《穿成复仇文的渣攻》
1. 救人
十八重天上坐落着大大小小的宫殿,殿外都用花花草草装饰得精致又漂亮。
只有一座宫殿外面光秃秃的,殿前除了一个摇椅,什么也没有,看上去十分落寞。
殿里住了一位司命神君,能主宰凡人生死。
据说经常有不服他裁决的凡人魂灵在殿外示威,门外的这片土地就是受他们的怨气影响,才长不出来花草。
可惜的是,真正的原因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宫殿的主人躺在藤条摇椅上,看了一晚上的云,发起了愁。
一天前,徐朗还躺在被窝里看小说,突然一阵头晕眼花,心跳加速,再一醒来,就来到了天界。
或许熬夜真是一种新的修仙方式。别人需要用一生去探寻漫漫成仙之路,而他穿到仙人的身上直接速成。
上天对他,别太爱了。
“神君?”
眼前飘来一个黑乎乎的球形生物,没有身子,只有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头上长了双兔耳朵,脸是一团黑气,压根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在徐朗已经见过他了,不然真得被这突然出现的煤球给吓死。
“别吵,我在思考。”
这黑煤球跟个npc一样,从他这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只会给他发布任务。
靠近他,会变得不幸。
“他已经在虚实幻影里被折磨了十天了,该去看看他了。”黑煤球说。
这句话就像豪门管家给主人说“夫人已被您挂在门口整整三天了”的烂俗文案。
看来仙侠世界也有属于自己的霸总。
“你说的他到底是谁?”徐朗想问的问题太多了。
“神君,还未到时机,不能告诉您,需要你主动激活剧情。”
徐朗:“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神君先跟我去救人,马上你就知道了。”黑煤球一双清澈透亮的深绿色猫眼仰头看他。
徐朗猝不及防站起来,揪住缠在他胳膊上的兔耳朵,毫不留情地把它提起来丢垃圾一样丢了出去,“我又不会法术,怎么制止?”
“很简单,等你见了他自然就会使出法术了。”煤球从地上飘了起来,麻利飞在前面,“司命神君,我来引路。”
“真的?”看见煤球这么谄媚的样子,徐朗唇角溢出一个微笑:“行吧,那本君就去看看。”
马上就会法术了,想想还真有些期待。
-
虚实幻阵就在他的另一个殿里。桌前摆着一只火炉,以青烟为媒介,烟里是原主捏出的世界。
幻阵里有一片黑乎乎的森林。天上有漫天繁星,奄奄一息地发出微弱的光芒。
丛丛叶片像锐利的刀片,借着夜色掩藏锋芒,风拂过后发出嗖嗖的声音,森然幽静,好像处处潜藏着危险,徐朗是一刻也不想多待。
“这真的是虚构的世界吗?”
徐朗捡了一片叶子,摩挲着叶面,发现连触感也如此真实。叶子在被他揉碎后,化成粉末消失在了空中。
“虚实幻阵能够还原真实场景,司命神君您作为幻阵主人,可以随意改变里面的布置和事件。”
“懂了,在这个世界里,我就是主宰。”徐朗心里暗爽,面上却很冷淡。沉默了一会,忽然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徐朗听到了一阵沙沙声——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
顺着声音望去,前面有一抹海棠红的身影穿行在影影绰绰的林木缝隙间,只不过是横着躺在地上被人拖着的那个。
他的脖子上捆了一个粗壮带刺的锁链,锁链上的尖刺已经深深刺在那人的血肉里,在苍白得发青的脖颈上留下了一条条的血迹,染红了墨绿的长发发梢。
除了前面人的脸看不见,此刻身在没有任何光源的夜里,徐朗也能将这里的景致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我这具身体的原主做的好事?”
“司命神君把他扔在这与黑影幻化成的镜像人厮杀了十天。这十日里他从未歇过,因为只要身心稍微一放松,就会生出无数道黑影要杀他。”
“那如果受伤了呢?回到现实里会怎么样?”
“在这里,他所感受到的疼痛都是真实的,如果受伤了,回到现实后,伤口不会消失。同样,要是死在了这,那就再也没办法回去了。”
徐朗猛吸了一口气:“这么狠?所以原主和他有多大仇多大怨,原主又去哪了?”
“我可以告诉神君的是,现在你就是原主,是真正的司命神君。至于你和他的关系,待会神君就知道了。”
“但凡你这话沾点边,也不至于一点边不沾。”徐朗听着这套废话文学,丧失了沟通欲望。他把目光移向了那个煤球死活不愿意透露名字的神秘男嘉宾。
此刻拖拉的声音小了,林中陷入一片死寂。
徐朗看见原本躺在地上的人一跃而起,身姿旋转间,衣摆若大朵海棠瞬间怒放,发出猎猎声响。
天空的星子在这一刻亮到了极致,其中有一颗甚至耀眼得堪比日光,亮到晃花了徐朗的眼。他下意识用胳膊挡住了亮光。
这人这么强,哪里需要他救?
“他要反杀了。煤球,这就是你叫我来看的好戏?”
原主天生薄唇,眼尾上挑,本就不怒自威,徐朗用低音说出这句话时,就更添了份威严。
“我不叫煤球,我叫,”煤球一本正经地解释,看到他的表情后声音弱了下去,“白软软。”
“你在哪呢,我怎么看不见你? 煤球咱们别玩捉迷藏了,好吗?”
白软软的兔耳朵垂得更低:“……”
徐朗再定睛看去,发现周围的树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全部挪动了位置,将神秘男嘉宾所在的位置重重包围了起来。
除了那一道冲天的金色亮光,其他都被树遮得严严实实,他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徐朗不敢贸然行动,毕竟这是原主一手造成,神秘男嘉宾应该对他恨得牙痒痒,进去了恐怕就是一阵毒打。
“这是星芒禁牢,能够催动周围环境形成困局,外面施加了迷影,谁也看不清里面。快点打开影视,让我看看发生了什么。”煤球站在他肩上跳了几下,一说要看热闹,胆子也大了起来。
影视应该是他的一个技能。
“手掌聚气,托至身前,眉心凝神,很好,你的意念已经实质化了。”煤球在一旁指点道。
徐朗点了自己眉心后,指尖闪起紫色的亮光,“是这样吧。”
“神君好悟性。”
要问为什么,徐朗只能说是直觉。他使出法术那一刻,才感觉自己完全融入了这具身体。
看到眼前出现的画面后,徐朗惊呆了。
他亲眼看到一颗星星落了下来,砸在地上形成了巨大的五星盘,溢出的黄白色光芒将两个人包裹在内。
男嘉宾正处于星星中间的位置,另一个黑影化成的男嘉宾处于星星一角。
一个满身是伤,海棠色的衣袍被血色染得发黑,另一个脸上只有几道伤口,几乎没什么损伤。徐朗还是能分得清的。
男嘉宾拖着脖子上的锁链,指尖如蝶舞,快速催动起阵法。黑影想逃,想尽办法却逃不出去。
“星芒禁牢发出的光芒会吸收边角位的人力量,并将其传到中心位,也就是施法人的身上。在仙界,能使出此等仙力的人并不多,这位仙帝的三殿下算是其一。”白软软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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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气质确实不凡,原来是仙帝的儿子,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黑影手上攥着的锁链落到了地上,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原本缠在男嘉宾脖子上的锁链渐渐朝他爬来。
正印证了白软软的话,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两人脚下的五星盘光芒愈发耀眼了,徐朗在想接下来这个男嘉宾要怎么处置黑影。
第一次看神仙打架,徐朗静静期待着。
啪嗒一声,眼看就要攀上黑影脖子的锁链忽然掉落,男嘉宾似乎不由自主地走出了五星盘中央。
紧接着,五星盘颜色变淡,光芒渐渐消失,周围又陷入黑暗。
原本用来遮挡视野的迷影散开,徐朗能看见里面的场景了。
这是在干什么?自寻死路?徐朗没看懂,但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徐朗的手上出现了一个圆盘,里面刻了十道圈。中间一个小圈放指针,被外面一行金色小字“乾坤艮兑离”包围,再往外标着方位,还有徐朗看得不是很明白的像星象一样的符文。
“这是命盘,只要能准确判断出黑影的宫位,就能用命盘操纵他的生死。”徐朗能自己召唤出命盘,这让白软软很欣慰,“看来神君的法术已经掌握得差不多了。”
“小事。”徐朗满满的自信,以指为引,带动指针旋转。
在他指到黑影身上时,黑影却躲开了,徐朗指尖发出的力只擦到了他的衣袖。
“这是……”看到命盘上突然涌出一团水,徐朗皱眉,“生效了吗?”
下一秒徐朗就见识到了命盘的威力。
整片林木开始轰然倒塌,他站立的地方也在一点点碎掉。
小世界要崩塌了。黑影的身体已经开始消散了。
徐朗稳下心神,喊了一声“回。”
炉里的青烟熄灭了。殿里飘荡着一股清冽的秋菊雪松香。
他重新回到了殿里,和他一起回来的除了煤球,还有男嘉宾。
男嘉宾就躺在他旁边。历经几日不眠不休的战斗,已经耗尽了体力,躺在了地上,一双眼睫如蝶羽般颤动了几下,就阖了眼。几丝变血浸红的墨绿发丝随意地贴在他的脸庞,脖子上原本鲜红的血迹已经凝固了。
“神君,他的寝殿在那。”煤球很贴心地竖起耳朵给他指了个位置。
睡他家?他们俩的关系是不是太暧昧了?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把人照顾好了就行。
他可是亲眼看着这人冒着生命危险从五星盘中心位走了出去。是不是在故意引自己出现,也无从得知。
不过就凭此人的作为,想必是个极善隐忍报复心极强的人。日后还是尽量远离他,和平相处吧。
徐朗正要扶起男嘉宾,手刚碰到他的胳膊,白软软激动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
“恭喜神君,成功解锁复仇文《我欲封天斩万仙》剧情!
男主:季怀休,天之骄子,身世坎坷,因谋害兄长畏罪逃出天界,拜入其他师门。幼时与司命神君徐朗同入一个门下,作为师兄天资优越引来徐朗嫉妒。
一年前徐朗算到自己百年大劫将至,妄想删掉命格躲过一劫,便随他人一同谋划将天帝三子,也就是男主软禁在自己殿里,妄想将男主培养成傀儡,继任仙帝之位。
即将开启渣攻反派任务线,按照剧情线完成虐待男主的任务,达成结局,会有丰富奖励。
结局:被男主亲手凌迟。
未完成任务则会随机掉落惩罚。”
徐朗:???!!!!
刚来一天,徐朗就学到了人生中的重要一课:切勿相信任何人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小心杀猪盘!
2.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徐朗现在格外清醒。
他还没有完全从昨晚的震撼中走出来。
谁都知道每本书里的男主不好惹,何况他殿里囚禁的这位还是复仇文男主。
让他虐男主的身就算了,还要他当一个渣攻虐男主的心?
这还不如痛快点,让他现在就重开一局算了。
再回房间后,徐朗眼皮跳了一下,周围的空气都和他的心一样变得很低沉。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季怀休正不声不响地端坐在那。那一身白色罩衫,里面搭着青草色内衬,孔雀绿的长发如缎带垂在后背,远看就像一株挺立的水仙。
“醒了?”
徐朗开口缓和气氛。
没想到男主这就找上门了,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
季怀休抬头朝他看来,耳垂的孔雀石坠子轻轻摇曳,发出神秘幽森的光芒。
“托师弟照顾,我已经没事了。”
外面的光线被徐朗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一部分,在季怀休那双浅褐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阴影。
冷漠的语气和他淡然的表情让徐朗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不愧是男主,孤傲的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地。在他身边,充斥着一片肃杀之意,好像就不该有任何活物出现。
“你来了也有些日子了,一切可还适应?”徐朗出于礼貌,随口问了一句,问完他就后悔了。
今天是原主把季怀休困在这里的第十二日。
十二日里有十日,男主都被困在小世界受折磨。男主过得怎么样,他比谁都清楚。
季怀休眸色晦暗不明:“能有栖身之地,就足够了。”
徐朗见季怀休低着头,一直在轻抚着手边一株带刺的绿植,他说话时,指肚也按到了刺上。
锐利的刺扎伤了他柔软的指肚肌肤,流出艳丽的血。他静静看着,任凭血沿着指尖的曲线一滴滴滚下,落在了两瓣张开的厚叶片上。
绿叶宛若闻到猎物气息的猛兽,张开的带刺厚叶瓣立马收拢起来。
季怀休似乎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只温柔地望着餍足的绿叶,那目光就像在看一朵亲自滋养的心爱花朵。
徐朗被淋了血滴的绿植引去了目光。绿叶再次张开时,他看到夹子状的叶片里面躺了一只虫的尸体,恐怕那小生命本能躲过一劫,却因为季怀休的干预,使得叶片猛地收缩,被夹死在了里面。
一瞬间,徐朗看懂他的暗示了---这小飞虫就像男主,他的命并不攥在自己手上。
太清楚自己的处境有时也不算件好事,人最忌讳的就是清醒地痛苦着。
尤其是在昨晚他听煤球讲了男主的过往后,这种感触就更强烈了。
剧情从一开始到现在,什么被人诬陷、众叛亲离、身受毒害、被师父利用,都只是这本复仇文小说里的开胃前菜,而他来到这个世界上要做的事,才是这本书里最让男主绝望的部分。
按照剧情里原主的做法,他要将本性的恶意和原始欲望全部发泄在男主身上,激发主角采取报复行为,让剧情彻底达到高潮!
徐朗只是听着都有些喘不过气,何况是一直清醒地知道自己在承受伤害的男主。
“师弟是在同情我?”
季怀休探究的眸光直勾勾地望着他,好似要穿过他的眼看进他的心,一股强烈的压迫感朝徐朗袭来。
徐朗身子靠后,和他拉开距离:“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他不知道这句话触动了季怀休的哪根弦,只听到季怀休在低笑。
“师弟说话还是这么有趣。”季怀休抹了抹眼角,像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徐朗看到他眼里溢出的笑意,莫名其妙联想到了雨过天晴后,天空乍然明媚的瞬间。就连季怀休周身的阴鸷也随着那声笑消散了许多。
他承认男主现在的处境是让他觉得可惜。但比起同情男主,徐朗更同情自己。男主终究要迎来华丽的结局,而他才是那个注定要死的路人啊。
况且季怀休只是个小说角色,并不能像自己一样感受到什么叫痛苦,他只是会按照自己被设定的剧情进行对话和行为。
真正有意识的活人是他。
所以徐朗现在只想活下去。
趁着季怀休这会心情好,徐朗求生欲作祟,抓住时机疯狂为原主做的事道歉。
“这几天我也想了想,自从你离开天界后,我对你的经历知之甚少,只知道你杀害了天帝储君,在外修了邪术,便认为你走了弯路。”徐朗叹了口气,“也许是我想错了,你不幸身中噬骨剧毒,只是为了维持生命才不得不修炼邪术,我不该强迫你去虚实幻影里磨炼道心,这样只会适得其反,我该想办法解你身上的毒,而不是改变你。”
徐朗没脸再说出让他原谅自己这种话。不知道在男主眼里,他是个多么虚伪的人。
“是我自己亲手把半条命送到了别人手上,不怪你。”季怀休丝毫不掩怀疑神色,“可是…师弟你真不知道我离开天界后是怎么过的吗?”
“我想听你说。”徐朗一副“你的故事我都想知道”的真挚表情望着季怀休。
以不知道男主的过往为理由,把这段时间原主对季怀休做的事情都当做一场误会,这样的做法徐朗打心底很不屑。
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他又怎么会当着男主的面承认自己是在说谎。
“桃花宴你可还记得?”
事情的发展出乎他意料,季怀休好像是真的要告诉他了。
“记得。”徐朗才听煤球讲过一次男主的经历,当然也知道以前发生的事。
“那次宴上我杀害了兄长,父君大怒,下令让阿娘堕入无尽轮回,罚我入了禁牢,但当晚我就被人救了,这个你或许已经知道了吧。”
徐朗点头:“听过。”
“救我的人是个隐世多年的上古游仙,他看我资质悟性还不错,收我做了关门弟子。我们在魔界禁地栖身,所以父君派来的人才没找到我的下落。”
“这三十年里,师父带着我泡在不见天日的兽穴里修炼。师父教我的这些功法修炼条件苛刻残忍,有着毁天灭地的伤害,其实也就是你所说的邪术。”
“有一次师父不在,我试炼时召来了一个比我师父还老的恶灵,可是操控不了他,差点被他上了身。
“师父回来的时候吓得不轻,他说我身上长满了黑藤蔓一样的细枝条,躺在血泊里,身边都是魔族禁地里的魔兽残骸,那可是魔族三百年都没有魔敢靠近的凶兽,全都被我杀了。”
说到这,季怀休眉宇飞扬,抬头猛灌了一口茶。
徐朗终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点男主该有的少年气,他很配合地问:“那你师父如今在哪?”
“在这呢。”季怀休扯开了胸前的一片衣襟,露出一大片雪白肌肤,摸了摸左边胸脯上的那株梅花印记,“师父大限将至,临终前把自己的尸身凝结为一颗肉核,也就是噬骨剧毒的种子,种在了我身上。以自己尸体做毒种,够狠吧。”
“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徐朗目光停留在了梅花印记上,听着他说的这些话,徐朗感觉这些像是真实发生在男主身上的事一样。
“他恨我资质浅薄,在修炼上太愚钝,练了这么多年进展缓慢,浪费了他的药材和栽培,故而以自己的生命督促我潜心修炼,不要懈怠。”
要不是徐朗才见过男主昨天在虚实幻影里使出的星芒禁牢,说不定他还真信了。
原主的虚实幻影里设了很多禁制,能突破原主的重重禁制使出法力,可不像是资质浅薄的人能做出的事。
真正的原因,是季怀休的师父临终前把必生修为传给了季怀休,他要利用季怀休杀了堕仙帮助自己报仇,而噬骨剧毒的解药,正是堕仙的血。
若季怀休一日未找到堕仙,吸取堕仙的精血,毒就会越积越多。
徐朗没戳破他,反倒很配合地问:“你体内的毒有发作过吗?”
“师父死后,噬骨剧毒发作过好几次,我数不清了。不过我命好,被血妖救了。”
徐朗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季怀休能像现在这么顺从,愿意听从血妖命令乖乖待在他的殿里,不仅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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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血妖手里有他需要的药,更是因为,他想通过血妖接近堕仙!
血妖既能暂时抑制住他毒发,就说明血妖和堕仙有些许关系。
看来煤球告诉他的剧情都没错。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什么?”刚才季怀休提到血妖后刻意停顿了一下,徐朗知道他是话里有话。
果然他听季怀休冷笑了一声:“别人都对我避之不及,可你却不同。那血妖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才让你冒险收留我?”
没等他回话,季怀休补充了一句,声音满是自嘲:“算了,师弟愿意念在儿时情谊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还问这些做什么?”
徐朗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男主的茶言茶语根本让他没法接话。
原主愿意接受季怀休的理由,正如煤球告诉他的剧情一样:
原主以前算过一卦,算出自己百年大劫难躲,就动了划掉自己命格的心思,以求永生不灭。他和血妖勾结在一起,正是为了扶持男主做新一任天帝。
只有天帝才有权改动命格。
血妖把男主交给原主照顾的原因也不难理解。
季怀休谋害了太子,被人人喊打,没人想把他留在身边,给自己找麻烦。
徐朗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坦诚地和他直视:“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已经知道了我和血妖有勾结。这么说吧,目前我还没有从他那里得到任何切实好处,要说得到什么,那就是他让我有了了解你的机会。”
季怀休抿唇不说话了。他的侧脸埋在阴影里,长长的眼睫不安地颤动,让徐朗看不清神情。
“我还有件事想问你。”徐朗犹豫了一会,开口问,“殿下真是你所杀吗?”
这件事煤球没有告诉他具体情况,徐朗也没办法判断男主危险的程度。
“是。”季怀休皱眉,“但当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我已经忘了。”
只要是男主记不清的事,那么一定就有猫腻。
“我明白了。”徐朗点点头。“眼下你无处可去,就先好好待在我这里放心修炼,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再伤害你了。”
徐朗不求别的,只要他们两个人把表面关系维持好,比什么都强。
……
好在季怀休和他没聊几句就回自己房间了。
送走了小阎王男主,徐朗长舒了一口气。他一回头,一个光秃秃的粉色肉球朝他贴脸飞来。
完了,又来一个活阎王。
昨晚为了报答煤球带他做新手引导的恩情,徐朗费了好一顿功夫给煤球做了一次舒适的全身皮毛护理服务。
只是煤球的身子被扒光毛后变化实在太大,徐朗差点没认出来。
“恭喜神君获得第一个任务:攻城略地,时限:3日。
任务完成后,自动解锁新玩法,若未完成任务,将任意触发处罚场景。作为本书的反派渣攻,神君的目标是攻略男主,再狠狠践踏他的尊严,激发男主斗志。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所以我们新手级的任务就是先攻城!”
煤球说得激情昂扬,完全不顾徐朗凌乱的世界观。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是这个意思吗?攻城掠地、新玩法又是什么鬼?你这小说正经吗?”
他才给男主立下flag说不会伤害他,这会又让他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就非得这样吗?”徐朗微笑着一字一句道。
没过多久,一个粉红的肉球闯到了季怀休的房间。
徐朗赶过来时,就看到煤球的两只兔耳朵正挂在季怀休脖子上,像搂抱着他撒娇一样,还把头也塞到了季怀休怀里。
被抱着的季怀休站在原地,腰挺得笔直,动也不敢动,向徐朗投来求救的眼神。
“煤球,这是家事,跟我回去,不要打扰人家休息。”徐朗声音低沉,居高临下地把它从季怀休怀里提起来。
煤球被拽下来那一刻,房间里只回荡着一道尖锐的声音,“啊啊啊杀灵宠啦,杀灵宠啦!!三殿下救我!我好怕!”
3. 魂灵审判
“下一个。”
徐朗在自己的回清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发落魂灵。
每当要进行魂灵点名时,殿里就热闹非凡,排队的人从殿里排到了九重天上。
这一天没有欢声笑语,只有怨声载道。
煤球说原主会一个个地叫他们到殿里问话,根据他们的作答情况决定他们的去向,要么去往冥界做只投胎的鬼,要么做只不能投胎的鬼,具体投胎成哪一道,还得看冥王的意思。
徐朗坐在殿里,听着殿外一群鬼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得最多的是:“凭什么他可以做个能投胎的鬼,我就不可以?”
面前是五六十列比他还高的名单,这些都是今日要来接受审判的魂灵。凡人死后,就会出现在他的名单里。他留在凡间的指路人就会在七日内带着他们来他的殿里。
“煤球,让他们都停一下。”徐朗朝煤球招了招手,“这样一个个排队实在是太慢了,得想个别的法子。”
“好。”煤球好奇,“神君有什么好点子?”
“不能投胎的有两类魂,一类是有未了执念的魂,第二类是恶业深重的魂,对吧?”徐朗拿出一个小香炉,敲了敲炉身,“我既然可以创造小世界,是不是也可以建一个模拟世界?小世界会基于他们的生前经历抽取他们印象最深的部分,生成相同的模拟情景,让他们回到以前的世界重新做选择,这个时候就能根据他们的反应判断出能不能投胎。”
“造小世界需要消耗大量灵宝,不建议神君这样做。”煤球为难道,“而且太快完成任务,会让仙帝觉得你工作很轻松。”
“没关系,你告诉我,是不是还有绩效这回事?绩效是根据到客数量算吗?”徐朗问。
煤球点点头:“是。”
“那你这么抗拒,是因为……灵宝是你的食物?”徐朗大胆猜想。
“所以神君可以不用灵宝吗?”煤球两只绿色的猫眼水灵灵地看着他。
“靠人人会跑,靠树树会倒。身为一只成熟的灵宠,不要只靠人养,要学会独立。”徐朗摸了一把他光秃秃的脑袋。
说完他拍开吵闹的煤球,点燃了一根香,插入到香炉里,开始根据想法施法构造。
要翻出所有人的生前经历和他们最看重的事,窥心镜就可以做到。小世界是所有法器作用的外化,以生活场景的形式展现出来。
以天空做窥心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窥视到每一个进入小世界里的人。
徐朗用灵宝炼化出了基本环境场景,制定好世界运行规则,徐朗吹了一口气,炉里插的香火瞬间点燃。
小世界的林叶间蒙上了一层雾气,在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有可能化为任何你曾经见过的人。
“场景做好了,但是不知道有没有用,得找个人试一下。”徐朗伸了个懒腰,身子往后靠在松软的羽毛椅上。
第一次用法术创造出了完整的小世界,徐朗很有成就感。
“直接叫外面的魂灵进来试一下吧。”徐朗吩咐煤球。
煤球:“要是小世界出了差错,魂灵陷在里面出不去了,恐怕会造成严重后果。”
徐朗挑眉:“那你去?”
“小世界不会影响到创造他的人和非人形没有记忆的动物,我是神君的灵宠,神君布置的场景对我也没作用。”煤球说,“三殿下的意志力强,可能更适合测验小世界的效果。”
“又是季怀休,你对他的恶意是不是太大了点?”徐朗不耐烦了,说话语气有点差。
压下去的眉头让煤球一下噤了声。
外面的魂灵传来的吵闹声变成了殿里唯一的声音,在徐朗的耳朵里炸开了锅。
“我可以。”
一道干脆的男声钻入殿里,驱散了徐朗心里的烦躁感。
季怀休在他面前坐下,翡翠绿的袖口颜色给徐朗迎面送来了一丝舒爽之气。
“殿里太多灵体,怨气波动太大,要是能迅速安排好他们,自然最好。”
徐朗坐直身子,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不过男主做什么事有自己的目的,也不奇怪。
既然男主要求,徐朗也不推脱了:“行,我就在外面盯着,出了什么事我立马进去找你,不会让你有事的。”
季怀休的手放在香炉徐徐升起的烟上,身影渐渐模糊。
季怀休已经进入小世界了。松软的白布靴踏在林间厚厚一层的枯枝败叶上,几点绿的发黑的碎叶在衣摆裹挟下随风打旋,不知要飘往何处,正如季怀休不知道接下来他会遇见什么。
以防季怀休出事,徐朗特意调了画面来看。
…
殿外排了长长的队伍,队伍后面有几个焦躁地望着前路,其中一个人道:“前面的人怎么不动啊,我们在天界待的时间不能超过一日,再等一个时辰,我就要魂飞魄散了。”
排在队前面,离殿门口较近的魂灵回头幽幽回答他:“半个时辰前神君派了个灵宠出来,说让我们等等。”
“等多久啊?”有的魂灵等烦了,干脆把身子绕着灵树缠上一圈,“到殿门口的这段路比我的黄泉路还长,累了。”
这会殿外的鬼抱怨声此起彼伏,一声声传到了徐朗耳中。
徐朗的目光不得已从小世界上的画面移开。画面中季怀休正朝着脚边的小石头说话,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状态神神颠颠地,就没正常过。
可惜只有进入到小世界才能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徐朗在外面,压根什么都看不见。
“煤球,让下一个魂灵进来吧。”徐朗说。
魂灵审判还得继续。
进来的是个没有下巴的年轻男人。徐朗今天见过了各种各样的残缺魂灵,已经见怪不怪了。
魂灵是人死后从肉身上自行剥离下来的。有的魂灵因为路上和别人打架,或者没等肉身死透就出来了,所以身上有些部位不完整。
徐朗开门见山:“请闭上眼,想想生前你最亲近的人。”
问什么话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让人能回忆生前经历。
年轻人却迟迟不闭眼,呆呆盯着一个地方,流露出一脸惊恐。
徐朗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小世界里的画面。
季怀休端坐在屋顶上,不知道把头上盘旋的鸟看成了什么,表情郑重严肃,徐朗听到他对着那只鸟叫:“师父,我的噬魂星法练到了第八重,距离九十九重大圆满已经很近了!”
鸟嘎嘎应了几声,从身上掉下来一滩小块的粘稠物。季怀休大受鼓舞,表情渐喜,飞身将那坨不明物收入一个罐中:“师父,这是赐我稳固,进入下一重境界的百草露吗?”
这一刻徐朗替男主感觉到了丢人。
徐朗面前的魂灵摇摇头,怜惜且苦恼:“长得还挺好看,可惜是个疯子。”
“这是因为在里面,他们眼里看到的东西和我们眼里看到的不一样。”徐朗安慰他,“别担心,马上你也会进去。”
年轻人脸色变得难看。
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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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多久,他又笑出声来。
“娘,师父,”季怀休跪在地上,脚边整整齐齐摆了三片叶子,耳边的孔雀石耳坠随着他的动作摇动。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两片枫叶,无语凝噎。又看了看脚边的第三片枫叶,唇瓣翕动,眼神晦暗,似乎想起这个人的名字,就让他厌恶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季怀休站了起来,目光笃定地一挥手,砍掉了周围的竹子,任竹叶漫天飞舞。所有砍下来的竹子都被他收集到了一起,做成了扫帚。
他拿着扫帚,郑重其事地将两片叶子扫到自己衣袖里,像在完成一项神圣伟大的任务。
扫完后,他捡起那片孤零零的第三片树叶,两只手指在枫叶上戳了两个洞,就把叶子扔到了地上。
徐朗和年轻人都被这番操作惊掉了下巴。
在季怀休眼中的发生的事,应该是过去一段黑暗痛苦不堪的回忆,但在小世界里表现出来的情景是那么的奇怪,让人觉得他的精神不是很正常的样子。
“好冷,想喝碗阿娘亲手做的热汤,阿娘要是在就好了。”季怀休一个人回了屋子,喃喃自语道。
他抱着身子,在房子里找来找去,翻出了一堆木头,书本,竹子,一股脑地扔进了锅,生了火,自己跳了进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徐朗:?
年轻人:“好……好刺激啊。”
这样下去,等到他被煮熟了,季怀休都可能没有感觉。
香炉里环绕的烟雾已经变为了浓重的黑色,徐朗见此马上吩咐煤球:“你看好他,别让他跑了,我去小世界里面看看情况。”
听到话的年轻人后退一步,面色惶恐:“我……我可以不进去吗?”
向煤球交代完要做的事,徐朗进了小世界。
进了小世界,徐朗才发现,外面看着是个小屋,在季怀休眼中其实是个洞穴。里面黑乎乎一片,只能听到水翻滚的声音。还没走进去,徐朗就感觉到了有股不知名的力量潜藏在角落里。
但他还是走了进去。
找了半天,徐朗终于看到了季怀休。
季怀休坐在锅里,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浑身冒着虚汗,月白衣衫被浸透,紧紧地贴在身上,紧致的身躯线条若隐若现。
徐朗看他异常难受,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他扒开了季怀休胸前的衣服。
果然,那个梅花印记发出了红光。
季怀休毒发了。
“你怎么还……还活着?是你还是你的灵体?”季怀休摇了摇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是我,我来带你出去。”徐朗不知道他把自己看成谁了,但他清楚的是,绝不能再耽搁了,“这里危险,我们走。”
他握住了季怀休想要放到他脸上的手,唤起返回的阵法。
猛然间一道暗红残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冲到了季怀休身侧。
徐朗还没看清,但这具身子比意识反应更快,他已经把季怀休从水里拉出,躲过了身后的袭击。
季怀休从他怀里抬起头,浅褐色的水眸清楚地倒映着距他不过一米的残影:“食髓鬼魅。”
原来这就是男主的噬骨剧毒吸引来的食髓鬼魅。
“你先回去,我来解决。”徐朗把季怀休推到了脚边亮起的阵法里,念起口诀,“速归。”
必须得在小世界里解决掉食髓鬼魅,不能被季怀休带到外面。让别人看到了只会引起注意,季怀休在他殿里的事也要暴露。
4. 引路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徐朗出来了。他云淡风轻地出现在殿里,就像刚刚只是回了一趟书房而已。
“小世界里我刚才进去调整过了,煤球,可以叫大家进了。”徐朗坐回了羽毛椅上,抬手倒了杯茶给自己压压惊,“我还给大家准备了惊喜,进去了就知道了。”
“好。”煤球说,“还要提醒殿下,小世界目前最多只能容纳五十人,如果要提升容量,需要履行剧情,用剧情忠实度兑换道具升级。”
“行吧行吧,知道了。”徐朗挥挥手,心里快速算了下,按现在的容纳量看,估计得来个六回才能审判完所有人。
每个人一柱香的时间,最后不到两个时辰就能全部审完。
时间是有点赶,但来得及。
徐朗在回清殿里坐了会,盯了一下第一批进入小世界接受审判的魂灵。
一柱香过后,第一波通过审判能够转世投胎的魂灵已经出来了。
“没想到最后还能再见到出嫁不久的妹妹,就是不能再陪她走下去了。”出来的魂灵们交流着小世界里看到的场景,纷纷感慨万千。
“我也是,像做了场梦一样,说真的,能再见一面已经知足了。”说是这么说,那人已经泣不成声。
“别伤心了,其他的先不谈,幻象结束后你们有没有见到出口处的那只方脸狸花猫,手感真不错啊。”
“方脸狸花?我看到的是只打着呼噜的白皮胖墩波斯猫。”
“我看到的是只狼啊,一下就把我扑倒了。”
“你看错了吧,我看到了一个兔耳朵男人,骑在了我身上……”
全场沉默。
徐朗站了起来:“大家说得都没错,这是我为大家准备的惊喜,具有了转世资格,就能在出口见到自己喜欢的动物或者……人。”
徐朗刚说完,就有一群魂灵看向最后说话的小姑娘,大家嬉笑道:“原来你喜欢这种啊。”
无论是猫是狗还是人,都是原本追着季怀休来的食髓鬼魅变成的。
鬼魅吞噬能力强大,能够将他人的怨气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徐朗没办法凭一己之力净化他们,只能先把他们锁在小世界里面,干脆借用他们的吞噬力量,帮助清除掉通过测试的魂灵最后一丝记忆。
事实证明,人类不仅会把情感寄托在人身上,也会寄托在喜欢的动物身上。遇到烦心事时摸一把毛绒绒的猫猫狗狗,就能暂时消化掉所有负面情绪。
能通过测试的魂灵只会有悲伤痛苦的情绪,若有怨气,就不会通过测试。所以他也不用担心食髓鬼魅会因为吸取太多怨气而变得不可控。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引路人把他们渡到冥界。
徐朗取出一块空心柱状青铜符节,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金字“冥”,周围刻着密密麻麻的措金铭文,横竖念都不通顺,只有和冥界的另一只符节合在一起,才算是完整的一篇文章。
“万灵庇佑,求召提灯人,指点迷途,开我天门,通彼忘川路。”念完口诀,他手上的符节消失,房间里多了一个高大的黑衣人,身上披着厚重的斗篷,手提着一只红灯笼。
黑衣人的眼睛是两道燃着的火苗,脸是一团黑气,胸前是一片焦黑色,和火烧过的树干没什么区别,森森白骨间隐隐有灼灼火焰窜动,不时会跳出几点火星。烈火在他的胸前旋转着,里面仿佛藏着另一个世界。
“司命神君有何指教?”黑衣人的胸腔里发出了沉重的声音,火星子也在往外冒。
徐朗:“劳烦把他们带到冥界。”
“遵命。”黑衣人松了提着灯笼的手。
那只灯笼在空中围着所有魂灵开始转动,布面透出的红烛光越来越亮。
徐朗朝里面的魂灵招了招手:“大家马上就能前往冥界投胎了,今日一过,你们就彻底告别了这一世,下一世若是有缘,所念之人定会以另一种方式和你相见。”
“若真如此,那就有缘再见。”魂灵三三两两互相告别。
灯笼回到了黑衣人手上,笼中烛光深处盘旋着几道魂体,他们刚才说话的声音还在回清殿里回荡着。
这是他第一次做原主平日的工作。这样的工作,做起来也不累,就是不适合情绪太多的人,工作内容也不是那么神圣。
一回生二回熟,走完了第一个流程后,徐朗已经得心应手了。好在后面进入小世界的魂灵们都没出什么差错,一切还算顺利。
亲眼送走了一批又一批人,看到魂灵们一个个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徐朗还是蛮有成就感的。
就这样不知道忙活了有多久,徐朗再从名单里抬起头,发现殿里就只剩下了他和煤球。
“神君,距离您的‘攻城略地’任务截止时间还有一天。”
“惩罚是什么来着?”徐朗还没有完全从今天的忙碌中回过神。
“神君若是未完成剧情任务,将触发惩罚场景,如流放孤岛、受到背叛、情感疫病、感官剥夺、器官膨胀等。”
煤球展示着一个个场景画面。
徐朗看着场景里的各种残酷惩罚方式,一挑长眉,觉得挺新鲜:“惩罚不能自己选吗?这些惩罚场景是不是类似于我创造的小世界?”
煤球从他平静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疯感,他小心翼翼地问:“神君不考虑一下完成剧情任务吗?”
“谢谢,暂时不考虑。”徐朗不假思索。
他不想做的事,别人怎么逼他也没用。
煤球耷拉耳朵:“好吧。”
想到他被拔光皮毛那晚,徐朗也是这般简短的回话,煤球不想再经历一次,也就识趣地闭嘴了。
“他怎么样了?”徐朗合上名单,按了按眉心。
季怀休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徐朗还不知道他的身体状况。
煤球摇了摇头,一脸惋惜:“神君最该担心的人是自己,神罚最是难熬,很少有人能坚持三次以上,几乎到了三次,精神状态就会出现问题。”
“看来我的结局不是疯了就是死了,比起被人凌迟的死法,我更能接受疯掉——”
最后一个字音淹没在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狂啸风声里,徐朗敏锐的听觉告诉他,这声音来自殿外。
一声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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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时而如猛兽狂吼,又如恶鬼哭泣,奋力撞击着大殿,像要冲进来撕碎一切。
除了风声,还有密密麻麻的喘息声,两者夹杂在一起吵得徐朗有些烦躁。
到了殿外,所有声音瞬间变得清晰。徐朗的头上忽明忽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摆动。
抬头一看,他的天崩塌了。
那并不是风。
饶是他心有准备,也没想到竟然招来了这么一个大家伙。
头顶上的东西长着龙头,原来该长角的地方长着两条细长的口器,死死吸在了飞檐翘角上,身上布满亮闪闪的银白鳞片,龙身有五棵老树捆起来那么粗,在空中来回摆动。
龙身摆动发出来的声音就和他在殿里听到的风声一样。
大龙扫动尾巴,张开大嘴,露出两排尖牙,一滩滩口水像滂沱大雨般砸下来。
徐朗抹了一把脸上咸乎又黏腻的口水,面上波澜不惊,胃里已是翻江倒海。
看了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徐朗开始纳闷,这么大动静,就没有人管管吗?天门怎么会放这么一个怪物进来,其他仙友都在做什么?
看来还是要靠自己了。
徐朗正要拿起命盘对付,忽然那只龙低下头抬起前脚,慌乱地摆了摆爪。
这是什么意思?
龙爪指了指他手上的罗盘。
徐朗低头,看到上面浮现了一行他看不懂的符文。命盘中央浮起了水汽,这行符文闪了一下,逐个变成他熟识的文字。
呼,这个命盘的潜在功能被他找到了,居然还能用它做翻译器。
怪物的话翻译过来就是:
“我是你檐角上守护的瑞兽,我要吃点心,让我进去。”
徐朗一看屋檐,发现檐角上本来两个龙形瑞兽,现在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个。
重新打量了一遍龙的身子,徐朗觉得这玩意好像真的和他屋檐上的瑞兽长得一样。
“你要吃什么点心?”徐朗仍保持了几分警惕。
大龙说的点心不会是人……吧。
大龙张嘴喘了几口气,徐朗手上的命盘又出现一行字:“里面有股很香很香的味道,我真的好饿,求你了,让我进去吧,我不会伤害人。”
香气?
徐朗略一思索,拿出了一个白色的细钢圈:“进去可以,你把这个戴着。”
这是能束缚法力和力气的友好圈。只要戴上这个圈,他就无法使用法力,也没有办法使出比常人还大的力气。
徐朗也想看看,大龙闻到的香气到底来自什么地方。
大龙低下了头,乖乖让徐朗套上了圈。
徐朗看看自己的殿门,再抬头望着大龙的体型:“你打算怎么进去?”
大龙合上了嘴,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和徐朗一样高的小龙。
小龙直立时尾巴在地上扫了几圈。他看了看殿门口,又看了看徐朗。
徐朗点了点头,算是允许。
徐朗跟在小龙身后走了一路,终于在一间房门前停下了。
面前正是季怀休的房间。
5. 剧情触发
“你闻到的香气来自这里?”徐朗用力闻了闻,实在闻不出什么香味。
小龙伸出长长的细指戳了戳门,只是一个劲地往里面看,完全不理会他。
地上一滩地图状的口水已经告诉了他答案,香味确实来自季怀休的房间。
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就只能进去查看。
徐朗想避免和季怀休有过多接触,煤球发的什么“攻城略地”的任务已经让徐朗认识到他穿进来的是本剧情多么丧心病狂的小说。
后续剧情还未解锁,他尚且不知,这种情况才最可怕,要是又莫名其妙触发了奇怪的任务剧情,就是在给自己挖坑。
他还不想被迫按照剧情走下去。
只是煤球叮嘱过他一句话,徐朗记得很深:
如果他选择了摆烂,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做,干脆逃避剧情点,那么留给他的只是未知。
无论他要逃离的这段剧情里发生了什么事,他都需要在不知道这段剧情的情况下,亲自承担剧情发展的后果。
如果他不打算进去触发剧情,在这个房间里原本剧情若是他要对男主做酱酱酿酿伤害他的事,那么他将承担男主愈发强烈的报复心,之前做的缓和关系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
从煤球告诉他季怀休的身世和他穿进这本书里之前发生的剧情来看,徐朗发现煤球对于世界设定这块,是不会撒谎骗他的。
转身离开,这里的剧情点就是未知,如果留下,那就是他主动参与剧情的结果。
主动参与,是允许对剧情稍有改动的。
徐朗在心里权衡许久,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敲门:“师……无昧,你在房间吗?”
师兄二字,徐朗实在叫不出口,叫名字又有些生硬,话到嘴边,他还是觉得叫字比较合适。
等了好一会,里面都没有回应。
徐朗在想该怎么办的时候,门嘎吱一声,被小龙推开了。
小龙瞅瞅他,又瞅瞅门口,抢先进了房间,蹦蹦跳跳去找自己的点心了。
徐朗在门外,看着黑漆漆的房间,下意识想掏出他怀里的命盘算一卦吉凶。
手刚摸到命盘边角,胳膊上就多了个黄皮尖爪子,硬拽着把他拉进了房间。
房间里面是一片黑暗,花格窗和其他所有能透光的地方都被遮挡得严严实实,床前点缀的鲛人泪光芒微弱得像是病人临死前的喘息。
小龙一直把他拉到了地上躺的季怀休身旁,急切的在地上刨爪子。
徐朗:“……”
原来季怀休就是小龙所说的小点心?
徐朗用法力探了一遍季怀休的身体。收手后,季怀休左胸膛前的衣服像灌满了空气鼓胀起来。
季怀休的左胸膛有噬骨剧毒的印记,如果没猜错,季怀休还在遭受着噬骨剧毒的痛苦。
要压制他的毒发,徐朗只能去找血妖。
但血妖把季怀休交给原主后,徐朗就不清楚他的动向了。
六界这么大,他要去哪找?
徐朗想了想,等打发走了小龙,他要去问问煤球有没有什么其他办法压制季怀休的毒发。
殿里有一个季怀休就够了,徐朗不希望因为季怀休的噬骨剧毒又吸引来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他找来一堆麻烦。
“师弟怎么在这?”季怀休睁开了眼,露出一双浅褐色眸子。
也许是因为房间没光的原因,他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我在门口叫了你,你没应我,我才进来看看你有没有事。”徐朗认真解释,免得季怀休以为自己图谋不轨,“门口来了个小龙找你,你认识吗?”
季怀休目光移向徐朗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的小龙,摇了摇头。
但徐朗从季怀休眼里看不见一点诧异和提防,好像他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没想到来的是条小龙。
季怀休坐正了身子,只是朝他抬了一下手,小龙就立马把脑袋凑到了他跟前,乞求季怀休的抚摸。
徐朗对小龙殷勤的样子非常不屑。体型看着那么魁梧的一个龙,到了季怀休面前怎么就变成了一只黏糊的猫,这么没骨气。
不过这对季怀休却是很受用。他一只手摸着银白龙鳞,又捋了捋龙须,说话有气无力:“你找我有什么事?”
小龙欢快地摇起龙尾,张开了嘴。
徐朗替小龙答道:“他想吃点心。”
“好。”季怀休干脆地应了。
徐朗以为季怀休要掏出一块点心或者别的食物出来,结果一眨眼——
一道锐利的寒芒划破了房间里的黑暗,浓厚的血腥味顿时在房间里散开。
“喝吧。”鲜红色的血顺着季怀休手掌上的划痕落下,他已经彻底被噬骨剧毒的疼痛抽空了力气,只是多流几滴血,季怀休也懒得再想后果了。
小龙嗷嗷叫了几声,伸出头上的口器,一脸餍足地舔舐着他流下的每一滴血。
“你在干什么?”季怀休的行为让徐朗更坚定他是被噬骨剧毒折磨得神志不清了,他上前一把拨开了季怀休还在淌血的手腕。
季怀休试图抽出手腕,但他的力气对徐朗来说只是微弱的挣扎。尝试了几下后,季怀休放弃了。
原本在喝血的小龙被打断后茫然无措地站在旁边,眼馋地看着季怀休。
“过来。”季怀休朝小龙招手,附耳对他说了一句话。
徐朗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看到小龙围着季怀休飞了一圈。
在徐朗不善的目光下,小龙终于飞走了。
徐朗松了口气,庆幸小龙没有一怒之下化身成在门口时那么大的体型,掀了他的房子。
“我身上的噬骨剧毒会散发出他们喜欢的味道,吸引各路恶兽残魂,只有血才能把他们打发掉。”季怀休主动向他解释,声音低低地,很不自在。
“嗯。”徐朗心里早已默认这是季怀休心虚的解释,但他也不拆穿,“手给我,我看看你的伤口。”
徐朗在季怀休身旁坐下,一眼瞥到季怀休那只受伤的手腕被他一不小心攥出了红印,才发现自己下手有点重了。
“嗯?手?”经他一提醒,季怀休才看到了手上的伤。
浓密的长睫轻颤了几下,不知道是不清醒还是扭捏,他不愿意让徐朗碰。
徐朗也没耐心,伸手拉过了他的右手,施法用灵草末帮他止住了伤口上的血。
季怀休的手很白,指尖形状也很好看,放在徐朗手上凉酥酥的,带着软玉的质感。
“这些伤是……”
季怀休手臂上绣着翠竹纹的袖口顺着胳膊曲线下滑,露出了一段满是伤痕的小臂,旧日积累的伤痕全都暴露在了徐朗眼里。
“都是过往了。”上完药,季怀休就利落地抽回了手,生怕徐朗又要碰他,“师弟最好离我远点。”
徐朗对他的语气很不爽:“无昧,你不要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吧。”
手上的那丝清凉没褪去,闻着还有淡淡余香。
他好像知道小龙闻到香味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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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激动了。
“无昧,你中了噬魂剧毒后,身上是不是会散发出香味?”刚才碰到他的手后,一股木质和蜜蜡融合的淡雅馨香窜进他的脑里,闻得徐朗有些醉了。
“你闻到了?”季怀休讶异道,“噬骨剧毒会产生出周围兽类和魂类都喜欢的香气,你会闻到,或许是因为碰到了我的血。”
季怀休说了什么话,徐朗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的声音在徐朗耳中听起来就像泉石碰撞发出的美妙乐音,清冽的眸子就像天上熠熠生辉的星星,就连他毫无血色的唇,在徐朗眼里,就像是褪了色的玫瑰花瓣。
“无昧,你好香啊。”徐朗在他耳边低语着,越靠越近,直到他的呼吸热浪一下又一下撒在季怀休耳后的每一片肌肤上。
“你,你干什么?师弟?”季怀休躲不过,伸手想要推开他。他的耳朵红得滴血,碧蓝孔雀石耳坠在耳边激烈地晃动着。
然而推搡在胸前的手却被徐朗一把抓住了,徐朗整个人也压到了他身上。
“不要动。”徐朗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他在极力忍受着香味的蛊惑。
季怀休越动,香就扩散得越明显。
徐朗能感受到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都想要被这致命异香完全包裹其中。
香味已经不像是他一开始闻到的浅香了,而是变成了一股掺杂了龙涎香和琥珀液以及不知名香料的诡秘异香。
此时徐朗仿佛沉浸在一片花海中,雾气环绕周身,让他感觉轻飘飘的,雾帘之外被朦胧笼罩,出于对极度舒适环境的恐惧,徐朗很想离开这里找到出路。
飘来的异香却是唯一帮助他出去的线索,而季怀休正是异香引领他去探寻的秘境。
这药效,简直堪比烈性春·药。
“为什么会这样?”季怀休这会使不出一点力气,全身撕裂般一样地疼。躺在地上的他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处置。握紧拳头的力气也没有了,手无力地垂在地面,眉头微蹙,眼里写满不甘。
这样下去,要是有别的更凶猛的灵兽魂体寻味而来,他就只有乖乖被吃的份。
“你是不是没有办法反抗?”发现季怀休的挣扎变得软绵绵的,徐朗强压下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冷静道,“再忍忍,我有办法了。”
仅存的最后一丝清明将他拉回了现实。
短短一瞬间,徐朗明白了,煤球发布的任务就是书中他要经历的关键剧情点。
小龙引他到来,让他闻到季怀休的香味,包括季怀休突然因为病发没有力气……这一切所有的奇怪设定都在促使着他完成煤球发布的任务。
剧情一旦开始,就再难停下。他能做的只有完成任务,但任务完成多少,可以完全由他把控。
“你要做什么?”察觉到徐朗的靠近,季怀休睁开眼,浑身肌肉紧绷。
“别怕,我只是闻闻,不会对你做什么。”徐朗低头靠近季怀休的颈间,贪婪地深吸着。他有意让自己保留最后一丝清醒,把控着自己的行为不会过分越界。
呼吸撒在季怀休的颈上时,他那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
徐朗的手抚上他的眼睛,缓缓在他脸庞落下一个轻吻。
这个吻,是他在本能和意识控制下游弋的结果。
要结束这段拉扯,恐怕也只能这样做擦边任务了。
“现在怎么样?”徐朗握住了季怀休攥紧的拳,“不论你信不信,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这样。是我冒犯了你,我就在这,任你处置。”
6. 血妖来信
“神君,攻城略地任务截止日期已到。”
徐朗一醒来就听到这句话。
“嗯,我完成了吗?”徐朗开始回忆昨天的事,印象中他只记着自己进了季怀休的房间。进去后发生了什么事,他就不知道了。
睁开眼他就躺在床上了。
“男主对您的恨意增加了30个点,神君的剧情忠实度增加1个点,目标值:恨意100点。积攒剧情忠实度,可前往商城兑换道具,积攒男主恨意值,可解锁场景。神君还没有完成任务,请继续加油哦。”
“我干什么了,季怀休这么能忍吗?才30个点?”徐朗吐槽完,身子懒散靠在床头,“告诉我吧,惩罚是什么?”
这个结果还在徐朗意料之中,虽然他不记得做过什么伤害季怀休的事,但他相信自己做事自有分寸。
毕竟他还平安地躺在床上,就说明他做的事让季怀休对他没有愤恨到杀了他的地步。
“神君还在新手保护期内,惩罚可以轻一点。”煤球嘴里吐出一张纸,两只兔耳朵卷着羽毛笔在上面写写画画,“神君身上已经染了情动症,情绪一有波动则会血气翻涌,时效:10日,所以这段时间里神君不要有大喜大悲,尽量保持情绪稳定哦。”
徐朗面带微笑:“我谢谢你,你看我现在的情绪如何?”
话音刚落,徐朗心里像被针刺了一下,鲜红的血从他唇角划下,一滴滴落到了徐朗的手上。
“看得出来神君心情很糟糕。”
煤球一本正经地回答他,气得徐朗忍不住又吐了一次血。
“对了煤球,我是怎么回来的?”徐朗擦去嘴角的血,虚弱无力地倚在床头。一觉醒来他的眼皮格外沉重,头晕乎乎的,跟喝醉酒断片的感觉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
“神君昨晚在三殿下房里待了一晚上,今早上三殿下把您送回来了,我这里有回放,神君要不要看看?”
徐朗干笑着拒绝了:“不了不了,就不用复盘了,两个男人同处一室,也没什么看的。”
听到自己在季怀休房间里待了一晚上,徐朗心里一惊。他记得去的时候还是下午,怎么就到晚上了。
虽然很好奇这一晚上发生了什么,但徐朗很清楚自己是个好面子的人,要是他在季怀休面前出了丑闹了笑话的,还怎么面对季怀休,还是不知道得好。
煤球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提醒一下神君,本书中原主的存在是为拉高男主的仇恨值,激发男主不断修炼完成复仇,成为仙道之主。请神君请时刻记住自己的任务,不要擅自改变剧情走向。”
“放心,我还没那么大本事,做不到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剧情。”他的话有没有安慰到煤球都不重要,徐朗现在更在意的是煤球的另一句话,“你刚才说积攒剧情忠实度能换道具,那我目前能换什么装备?有什么能压制疼痛的道具?”
“剧情忠实度达到5个点才能兑换道具,这些是剧情里能换购的道具。”
徐朗面前出现了一排排道具图像、名称和价格。看清这些道具名,徐朗要塌不塌的天终于塌了。
动情烛泪、带刺野牛皮鞭、心碎疼痛丸、钟情蛊……
徐朗扶额,很是无语:“也太不正经了吧。”
在这一行道具里,煤球选中了一个辣椒图标的道具:“这个是压制疼痛的麻椒水,50点忠实度才能购买,通过麻痹神经缓解疼痛,能够让使用者在受重伤后持续扛伤,不会危及生命。”
“这,”徐朗大开眼界,“这可能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等我攒够忠诚度了再来看看。”
在煤球这得不到帮助,徐朗离开了殿,在书房待了一下午,中途又出去了一次。
晚上,季怀休来找他的时候,徐朗还在书房里,小窗边坐着百无聊赖用长兔耳朵逗鸟的煤球。
“师弟找我是为何事?”季怀休一身翠色长衫出现在门口,腰背挺得比翠竹还直。
屋里光线倏然变暗,煤球竖起兔耳朵,豆大的眼里迸发出了锐利的目光,一个粉红肉球闻着味就飞过来了。
徐朗瞅了煤球一眼,怎么这东西见到男主怎么比见到他还激动?
“听煤球说,你的身子好多了,可我看你身上染的噬骨剧毒还在发作,这是怎么回事?”
季怀休现在的面色和身体状态,确实比他刚从小世界里出来的样子好了很多。
“昨天师弟帮过我之后,身上有了些力气,胸口的疼痛尚能压制,只是还是不能动用法力罢了。”季怀休垂头丧气,“我现在和一个废人差不多,若不是师弟来小世界里救我出去,我可能早已被恶魂啃食掉了。”
煤球的声音冷不丁出现:“恨意加 5。”
这句话只有煤球和徐朗才能听见。
徐朗纳闷了。不是,他什么都没做呢?又让男主恨上了。
“能知道从哪来的恨意吗?”徐朗问。
煤球:“男主想到了昨天的事。”
徐朗:“……”一口血没忍住又涌了上来。
这几天里相处下来,徐朗发现季怀休这一声声师弟叫得很是顺口,但心里的小九九也是真的多。
面上不露喜怒,内心暗戳戳计较算账,还真是符合复仇文男主的腹黑人设。
“师弟?”季怀休明显被他吓到了,眸底沉淀的郁色在他的震惊里化开。
徐朗避开了季怀休的搀扶,自己抬袖擦去嘴角的血。好在胸口只抽疼一会,对徐朗来说这都不算回事。
“无昧,我有东西要给你。”徐朗背对着季怀休转身关上了门,揉了一下胸口,胸前的衣服被他抓出了几道褶皱。
“给我?”季怀休一扬长眉,向徐朗投来疑惑的目光。
“不是遗物。”看到季怀休暗含期许的眼神,徐朗也有种临终前托付家人的错觉,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季怀休刚亮起的目光迅速灰暗了下去,嘴边不忘记浅浅地关心一下他:“可是旧疾发作?怎么突然这样了。”
这话要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徐朗还相信这是关心的话,可如果是季怀休嘴里的话,就跟套话没什么区别。
狗嘴里可吐不出象牙。
“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徐朗哼笑一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墨绿色的铃铛,铃铛里闪动着细碎的金粉末,“这个是溢香玲,你戴上试试。”
季怀休接过,轻摇了一下,溢香玲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音,就像旷野吹过的冷风,送来一股淡雅的雪莲香。
“师弟送我礼物,若是为昨天做的事赔罪,那大可不必。”季怀休拿着玲细细研究,银玲的金属光泽倒映在他浅褐的眼里,就像夜深人静时湖面的皎洁清月起了波澜,“里面的钱犀角、雪玉莲都是珍贵之物,长于苦寒之地,千年才能长成一株,师弟愿意把它送给我?”
赔罪?徐朗觉得很好笑。
“无昧真是见多识广,一看便知是什么货色。”徐朗想试试他的反应,“下午我在书房里查阅了噬魂剧毒的相关典籍后,去找仙友讨了几味药草,将其磨成粉炼制成香料,可以遮盖你毒发时产生的香气,这样就不会有其他东西循着气味来找你了。”
前一句话带着攻击意味,略一思量就能听懂话里的含意。徐朗就是想看看季怀休怎么样才会产生恨意,好把握一下尺度。
“恨意增加了吗?”徐朗问煤球。
煤球甩了甩兔耳朵:“没有。”
奇怪。到底是季怀休没听到,还是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铃铛看着不错,我收下了,谢谢师弟。”季怀休拿着铃铛低头系到了腰间,一抬头,沉若深海的眸底亮起星星点点的浮光,“我一定会收好它。”
徐朗很意外,小小的东西竟然让季怀休惊喜到忽略他的挖苦。
煤球同时出了声:“男主恨意减10,恨意值:25,警告:恨意值不能低于10,否则将进入惩罚场景。”
徐朗心生愧疚。
也只有他才知道,这些草药并没有季怀休说得那么值钱。他去十重天上找圣灵医仙的时候,见到医仙是从一堆草药里挑了几种普通草药,再合成了珍惜草药的仿制品,估计这样的东西还可以批量复制。
只是不知道药效怎么样。待会叫小龙下来试试。
“这是……五彩玄鸟?”季怀休的目光看向突然飞进殿里的一只五彩玄鸟,羽翼丰满颜色艳丽,在上空久久盘旋。
看到这只鸟的瞬间,徐朗就在心里想,他不用再找小龙试药效了,溢香玲可能只是鸡肋,季怀休身上的气味还是能吸引到外面的兽类,但在他看到玄鸟脚上的纸筒后,他的想法变了。
纸筒外面绘有蓝色鸢尾花图纹,这只鸟可能不是来找季怀休的。
盘旋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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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鸟落到了徐朗肩上,正印证了他的猜测。
安静了没多久的煤球特意绕到了季怀休身后,尖锐的嗓子朝徐朗喊道:“恭喜神君又有新任务了!任务内容:带男主去找血妖,帮助男主完成洗髓。任务恨意值:300。任务失败后,触发随机处罚场景。”
徐朗摘下玄鸟脚上的纸条,正好听到了煤球的话。打开一看,纸条上是血妖写的字,果不其然,内容和煤球发布的任务一样。
“下次这种事,就不要再恭喜我了。”徐朗揉掉纸条。揉皱的纸瞬间化为一株蓝色鸢尾花躺在他手上。
“血妖送来的信?”季怀休的目光停留在他手上的鸢尾花,眼里的欣喜悄然黯淡。
徐朗把花递给季怀休:“这里面有他送来的丹露,你先喝了。”
纸条上说这蓝色鸢尾盛着丹露,能压制季怀休的噬魂剧毒。
季怀休思索片刻,伸手接过,将花瓣凑到了鼻下,吸了一口。
鸢尾花上面浮出水汽,雾蒙蒙地遮住了季怀休的面目。
徐朗透过笼罩着季怀休的重重雾气,回想着刚才新发的任务:“300恨意值,这可是上次目标值的三倍啊。也就是说,这次我要做的是更拉仇恨的事。”
煤球兴冲冲地点头:“但是这次奖励丰厚,神君完成后就可以解锁新的玩法,也可以兑换惩罚道具。”
徐朗在想一件事情:“那你说恨意拉满会怎么样?会直接激化男主复仇,达成我的结局吗?”
“对的,神君能拉仇恨让男主走上复仇之路,就算完成任务了。”
“横竖都是死。”徐朗想摆烂了,“那还不如直接放了男主,任其自生自灭,反正我不是原主,不追求永生不灭。”
煤球郑重其事:“若是这样,神君将立刻消失,剧情重新开始。”
“我也会重新开始吗?还是会回到原来的世界?”
煤球对他的话格外警惕,斟酌了一下道:“神君在这里死亡后会被遣回原来的世界,如果不太顺利,永远被困在这个世界重复剧情也是有可能的。”
“那你送我回去吧。”徐朗目光坚定,“我回去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也比待在这个世界伤害别人好。”
原来的世界对徐朗来说好像是一场梦里虚晃的过往。没来到这个世界前,他只是一个即将毕业的普通大学生,临睡前经常焦虑失眠,看小说就成了每天晚上消磨时间的安慰剂。
明明对他而言,前途还充满了无尽期许。但只有身处那个时候的他才能真正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痛苦,换做别人来不行,就算是现在的他也不行。
就算能逃避到这个世界,那也只是暂时抽离,不是长久之策。
徐朗静静等待着,终于等到了煤球的回应。
“暂时没找到合适人选代替神君,所以神君只能继续完成剧情任务。”煤球的耳朵耷拉着,笑容也谄媚起来,“但是呢,作为对神君的补偿,若任务未完成,神君可以自己选择处罚场景,神君喜欢哪个就能选哪个,完成惩罚可点亮神君相关技能点。”
“还自己挑选处罚场景,这也算补偿?”徐朗心里凉了半截,越发觉得自己被坑了,“我就说你这个破小说没人敢来。”
“多亏了师弟给的药,我的法力已经在慢慢恢复了。”季怀休面前的水雾散去后,手上只剩下了一枝枯萎掉的鸢尾花,被水汽润湿的褐色眼眸清楚地映着徐朗的脸,“血妖有什么交代?”
徐朗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问自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看了一眼头上盘旋的五彩玄鸟,他用不容抗拒的语气道:“明日我带你去洗髓。”
季怀休倒是很配合,眸中暗潮漾起波澜,袖下攥紧了拳,却轻声回了一句:“好。”
“行了,你回去休息吧。”徐朗背对着季怀休,朝五彩玄鸟伸出了手,“过来。”
玄鸟轻飘飘地落到他指上,五彩的羽毛鲜艳无比,黑色的脑袋朝着他。
“小东西真可爱。”徐朗捋着玄鸟羽毛,说得漫不经心。想起血妖在纸条上说的话,心里是一阵忧愁。
血妖在信条上说这只玄鸟是他最近新得的宠物,羽毛油光水滑的,到了晚上羽毛间会亮起钻石般的光芒,耀眼夺目,平时还能够唱歌聊天解闷,她觉得原主对灵宠感兴趣,才作为礼物送给了他。
实际上不过是在他的殿里插了双眼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