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牌位》
3. 好宝宝
景诏双造访许思孝时,
不出意外地看见他蹲在廊檐下磨刀霍霍。
他登时有种头痛脑热的错觉,摸了把额头,“你要去杀郎岱溪?”
“你既然看出来了,怎么还问我。”他磨刀的手一顿,日光将他的侧脸照得澄亮,一圈极好看的光晕镀他如神佛。
“你要是死了,我会伤心。”景诏双淡淡道,就着廊檐下的青石板台阶坐下。
他一头乌发云鬒,用一根浅绿色如香草馥郁的发带束起,随意飘落的两丛鬓发勾勒绝世如谪仙般的容颜。
若是月华流照,又有一番仙人之姿。
许思孝一把丢下短刀,“你肯定是有主意的。”
“次次都藏着掖着,等着我来问你讨个主意。”
是实话,景诏双不承认。
“说到底与你血脉相连的是孝莹和你姨父姨母,我没有办法真正的感动身受,不知道能不能劝住你。但我心里面确实有一个主意。”
“不用你纵然杀了郎岱溪也难逃一死,他这种烂妖怪,不配你陪上性命。”
说的在理。
跟那种烂妖怪一命换一命,辱没他许思孝。
因此许思孝磨刀其实全为有备无患之举,若是实在无计可施,即便拼上这条命,也要郎岱溪好看。
但要是还有一个好法子,他都不至于跟郎岱溪同归于尽。
能屈能伸,方为丈夫。许思孝不惜命,但得死得其所。
景诏双道:“而今永安城人妖共存,妖兽兴风作浪,百姓苦不堪言。”
“可百来年之前,永安城里只有人,没有妖。他们抢占了我们的永安城,欺压良善,难道我们还要感恩戴德感谢他们吗?”
绝不。
“我从来没有一天放弃过将妖兽通通赶出永安的努力。”
不可拿在明面上说,但能够为许思孝道哉。
“我们永安城的百姓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一盘散沙,无有办法聚沙成塔。其实大家心里都有热血滔滔,只差一股将大家聚集起来的力量。”
“谁人能够忍受异族在自己的土地上为非作歹,即使割让方寸地方,亦然奇耻大辱。”
许思孝仿佛与之心意相通,瞬间明白它的意思,“你是说云帝?”
“是。百来年间,属她最为仁善英明,所以她失踪了,而且她失踪得很离奇。”
固然只见过遥遥一面,但景诏双从年轻帝王坚韧不屈的眸中神情里窥到她的天下一统之决心。
他崇敬着还是年轻女子的她,相信有朝一日永安的臣民一定能够在她的带领下,驱逐异族,收复山河。
但云帝不知所踪,消失得蹊跷。
他不相信她的失踪纯属意外,担忧她身遭不测的同时,私底下经常夜观天相,倒是未曾看见荧惑守心。
即使去永安最出色的卦师那里屡次求见不得,景诏双也坚信云帝一定活着。
他的眼眸里露出不屈之神情,“杀得了郎岱溪一个,可永安城里多的是他那样的恶妖,杀他一个,能把他们全杀了否?”
“你是知道我的,我最喜欢对症下药。”
“之前卦师说过云帝是千年之中最有可能将永安城全盘置于人族治下的女子。”
“我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所以,我想我们一定能够找到她。”
.
当今之际,皇姑代政,量永安臣民之物力,结与妖之欢心。
眼见得永安千疮百孔,景诏双痛心疾首,“思孝,你虽然表面莽撞冲动,可我知你勇气过人,有勇有谋,随我一道去寻云帝。”
“既救永安百姓于水火,也复你姨母一家之仇。”
许思孝迫不及待应下,“我还是那句话。”
“我什么都听你的。”他完全信任景诏双。
从前是,现在也是。
景诏双颔首,“我数日站在墙垛上观四方,见得我城外西南二十里地有紫气袅袅,云帝可能就在城外祝家村。”
祝家村?许思孝沉了沉面色,听起来很熟悉的一个地名,但哪里总感觉到些许诡异。
.
雨哔哔剥剥地下了一整天。
原本一日之内便可从用永安城中行到祝家村,但离村还不知多少里,夜色杳渺,月色昏昏。
昏暗的夜色里,所有都看不清楚。荒野阒无人息,偶然传来的的活物稀稀疏疏声音,令人不觉胆寒。
几只寒鸦栖在树间,发出凄厉的惨叫。
丛林里的虫子还是什么窸窸窣窣地叫着,更为昏暗的山野平添恐怖。
黑夜里看见两只红色灯笼,发出唯二的亮光时,他们不约而同地睁大了眼。
下意识地感觉心安,可紧接着心头便弥漫阵阵恐怖。
实在是两盏灯笼光色太过于诡异,大红色,掏心掏肺掏出来的血也是这种颜色。
它照得后面的村落近乎幽暗鬼村。
仿佛女人的笑声都不正常,淅淅沥沥在笑。
一瞬间的幻听,足够俩人毛骨悚然,眉头深深蹙起。
唉,罢了。
景诏双转念一想,便想到妖怪属实见过,但是没有见过鬼,说明世上真有妖怪,而没有鬼。
“我听人说,村里有客栈。”
景诏双缓步向前,却身子打一趔趄,不小心滑倒。
没倒下去——差点就要摔倒的时候,思孝蓦然伸手将他拢住。
“还好吗?怎么样?”
“谢谢。”景诏双站定后,理了理并无褶皱的月白色袍子。
刚刚触及许思孝的手掌,指尖竟感觉到如被油煎似的灼热,他清楚感觉到自己面红耳赤,耳垂那分明微微发烫,他在是太容易脸红了。
他偷偷地瞄望许思孝。
思孝聚精会神地盯着前路,没有察觉他的偷视。
他便觉得思孝聚精会神的模样也分外魅惑。
“你以后有什么愿望没有?”许思孝起话头。
景诏双道:“以后的愿望没有,现在的愿望倒是有一件,找回云帝。”
找回云帝,发动永安臣民上下一心共御外寇,把那些妖兽通通赶出永安。
景诏双正义凛然,心里却骂自己表面的正义凛然。
其实心里那些龌龊心思根本没有办法诉讼诉衷于口。
他的心愿是和许思孝一起,是想让许思孝如他爱他那样爱上自己,然后长长久久。
琴瑟在御,一道做云帝手下的能臣干将,治世之能臣,相忘于山水之间
许思孝笑了,朗声道:“到我的心思跟你的心思是一样的。”
景诏双嘿然。
嗯,他不语,他无话可说。
许思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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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讶地挑眉来看,感到奇怪,“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说了,怎么突然沉默了?”
“我在想事情。”他搪塞过去,完美掩藏根本没有办法诉诸于口的感情。
以前还会埋怨自己喜欢一个笨蛋,而那笨蛋浑然无觉。
现在发现他心眼大如碗,没心没肺的样子倒也可爱,毕竟这样才没发现他那些不可见于天日之下的小心思。
.
恍神之间。
许思孝猛然扯了一下他的袖口,
他下意识地想说话,问他要做什么。
目光却描到黑暗之中长街巷尾里突然幽魂似的飘出来的两个小孩。
小男孩七八岁模样,小女孩五六岁,黄发垂髫。
他们都抱着一个碗,面无表情,行走于暗夜,恰如浮魂。
“小孩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晃悠?”
许思孝嘀咕道,随即大声喊,“喂,小孩,你们大晚上出来晃悠什么呢?”
小孩听若罔闻,
小男孩拉着小女孩亦步亦趋。
他们手里那口空碗空空如也,却忽然间漂浮点点绿色荧光。
“小娃娃,乖宝宝。好爹娘,爱宝宝。”
小女孩蓦然唱道,男孩僵硬地低头,看了看女孩,嘴角咧开像突然被两支筷子撑开般的笑意。
许思孝跟景诏双看得一愣,脊背发凉。
“大晚上的,这是要做什么!”景诏双惊呼出声,他是很激动,但克制着压低了声音。
小孩的眼睛里忽然闪烁一种突兀的翠绿色。
一瞬间四整颗眼珠子都呈上古怪的深绿,宛若颗颗绿松石。
.
许是孩子看上去年纪小,他们这么古怪离奇,景诏双和许思孝陡然后背发寒之后,却也慢慢冷静下来。
“我去看看?”
得到景诏双的点头应许,许思孝踱步,谨小慎微地接近小孩儿。
一道铿锵有力的问话凭空而出,“外乡人,你要做什么。”
许思孝和景诏双回头,便见灯笼余光的照映下站了个中年妇人,膀大腰圆,笑容和气。
他们再扭头去看俩小孩,他们的眼睛却一瞬间变回与常人无异的灰黑色。
仿佛松绿只是错觉。
“这是谁家的孩子,缘何晚上还在村中游荡?”景诏双文质彬彬,眸中怀疑却未散。
“这是乔神医家的俩个小孩。”
妇人笑道:“乔神医大概又琢磨出什么好方子,废寝忘食,心全扑在那上头了,连孩子睡醒跑了出来都不知道。”
祝家村有神医,
景诏双进村之前大致已查了一遍祝家村底细。
现在看来还是不够细致,
俩小孩外表看不出来有异,
却明明白白是半人半妖。
人妖通婚,产下半人半妖不稀奇。
只是这妇人更古怪,明明是人,却一身妖气。
他面上挂着笑,心里的警惕拉得如紧绷弓弦。
村民很和气地笑开,“外乡人,不然就到我家坐坐吧。”
许思孝见缝插针,“老妈妈,最近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这村里面或许有什么奇怪的人吗?”
许思孝日思夜想找到云帝。
哪怕之前,他连云帝的面也未曾见过,不知她的面容。
4. 他也来了
妇人面善,一再相邀他们两个去她家暂宿一晚。
诏双跟思孝原本是想找村中客栈暂住,思孝张口欲拒绝大娘,被诏双偷偷地掐袖子制止。
他不用说一个字,
思孝便能明白他心里想的什么。
除去在感情上愚钝如木,
思孝是世上最懂景诏双的人。
这中年妇人古怪的热情似乎想隐藏什么,非常之蹊跷,何不顺坡下驴,从善如流,既入虎穴,又得虎子。
景诏双和许思孝再三地谢过大娘,跟她一到家去。
“你们也快点回去吧,天这样黑,乔神医发现你们俩个不见,也不好找你俩个。”大娘乐吟吟地跟那俩小孩说道。
仿佛半点未曾瞧见空碗上浮动的绿光。
愈是刻意粉饰的平静,
愈能勾动景诏双和许思孝的疑心。
小孩木偶似的乖乖转过身,大的牵着小的,往黑黢黢的巷里走。
许思孝跟景诏双跟在中年妇人身后,感觉到后背被什么死死盯住一般,猛然回头。
看见这两个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的小孩,直愣愣站在黑夜里,一动不动。
眼睛里闪过转瞬即逝的透骨绿色。
许思孝脖颈后仿佛冷风刮过,森然的寒冷灌进心肺里,冻得他一瞬之间瑟瑟发抖。
.
中年妇人引他们到家。
两间看起来结实的茅草屋,屋顶覆盖两层厚实的茅草。
春寒料峭,屋里面却受茅草照拂,并不觉得冷。
她给他们简单收拾出一间房,里头平铺一张床。说是床,实则就是几片下头垫了许多茅草的木板。
“就一张床,还得我们俩个挤挤。”许思孝率先躺了上去,平躺着扯过被子,姿势是很正常的睡姿,看在景诏双眼中却不知为何分外撩人。
他心头好似狂浪奔腾,
坐在床沿上,
浑如被施了定身法。
好在他背对许思孝,他只能瞧见他练得精瘦的背,却看不见他凝然的面庞里神情微微涩然。
“你怎么坐半天不躺下来?”
“在想云帝。”景诏双张口就来。
“唉,”误会景诏双单相思,许思孝语气悲怜,“景大人,你是我见过顶通透的男人,缘何想不开思慕女帝?”
“她是永安城里名副其实的第一,而且听说她容色艳丽无匹,这样的人,我们一辈子也只有遥遥倾慕的,怎么能够做不切实际的梦。”
“景大人,天涯何处无芳草。”
他说完还在脑海里不断地审量刚刚的安慰之言,有没有不是之处。
是否何处伤着了景诏双。
但景诏双瑶光珠玉,才情绝艳,何须他来劝导。由此可得关心则乱,景诏双爱慕云帝,当局者迷,恐怕得自食苦果。
许思孝自忖是景诏双的好兄弟,于心不忍。
景诏双神色不惊,黝黑透亮的眼眸看着许思孝一副哀恸,心道不开窍的笨蛋就是笨蛋。
居然以为他喜欢云帝。
考虑到许思孝已先入为主地认定,他再怎么辩驳都像死不承认,他索性与许思孝翻了个白眼。
“云帝若是知道你编排我喜欢她,她天子一怒,活剐了你,我可救不得。”
许思孝笑,“剐我做什么?你自己嘴硬不承认你喜欢,要剐也是剐你。”
景诏双和衣躺下,“去、去、去,而今存亡之秋,想这些男女之情有的没的做甚。”
许思孝调笑,“我知你景诏双心里只有一位明君圣主,景大人,咋们君心似我心呐,我心里也只有云帝一位君王。”
云帝是光照九轮,果然如卦者所言,真会拯救万民于水火,可问题是云帝现在身处何方。
.
“你还感觉到什么无有?”景诏双躺下,许思孝侧过身,手支着脑袋正脸看他。
景诏双心中云雾翻腾般杂冗,早被迷得七荤八素,面上却冷清道:“绝对不会错,我的感觉明明白白提醒我云帝绝对就藏身此间。”
帝王之紫气,沉厚强劲威势逼人。他甫一入村,便感觉到紫气侵袭。
但或许因为距离过远,紫气撇了几丝而已,压迫感并不沉重。
他推测云帝是在祝家村附近,离得不远也不近。
不知她究竟发生了什么,缘何会无故失踪。会不会她失忆了,记不得自己是永安的君王。还是被奸人所害,暂时藏身于外,韬光养晦,以待将奸佞一击毙之。
无论哪一种推测都没有办法印证,
疑问缠绕景诏双,
他无可解惑。所有不解都得在找到云帝后,才可能一解不解。
到时,皇姑再无论如何舍不得,都不得不大政奉还,永安又有了自己的一片新天。
.
景诏双只要一想到能将云帝寻回,心里头总是流溢星彩般闪亮多彩的希望。
大丈夫,应当如是。
但许思孝却不解风情,突然道:“这是我长大以来那么多次,第一次跟别人一起睡呢。”
“难道我不是吗?”景诏双腹诽,这种事情就不要讲出来了吧。
他觉得无所谓,可听在景诏双耳里却分外暧昧。
他也是长那么大第一次跟人家睡,还是和心上人许思孝。窗户纸没有点破,心意朦胧,气氛刚刚好,他在心里面偷着乐,就很好。
许思孝突然手搭过来,半个身子压在景诏双身上,“景大人,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他嗓音压低了几许,意外醇厚魅惑,似诱似蛊。
景诏双心知杜明他那点小把戏,深夜漫漫无聊,所以玩心一直很重的思孝,非要做出点不太正经的举动。
比如说学着狐媚子拿腔拿调。
“景大人,我这副皮囊,莫不是还不能入你的眼吗?你就没有对我有过一点点小小的心动吗?”
“你看我像不像古书上记载香草美人儿,面似银盆,脸若满月。勉强也可算得永安城里的一介风流才子。”
许思孝风骚,景诏双好笑无奈,“骚什么?”
许思孝看景诏双无奈,不免起劲,身子贴景诏双贴得更紧,灼热呼气喷在景诏双耳边,烫得景诏双惊跳了一下,“怎么,不喜欢吗?”
他知自己这样子欠揍,可逗景诏双他就是很有兴致。
景诏双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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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他,毫不留情,蹙起的眉头里鲜明表现出他对同为男人的许思孝接近而感到不适,“我看你是欠骟了。就该把你丢出去骟了。”
许思孝哈哈大笑,“好了,好了,我不玩了。”
“睡觉。”他宣布完,真的躺回去躺好,把被角也掖好,老实规矩。
景诏双跟他挤一挤,越挤越觉自己浑身上下都不正常,胸腔里那颗心儿不受控制,真如看见了骨头的狗,一哄就砰砰砰肆意狂跳。
防火防盗防许思孝。
此谓三防。
许思孝倒头就睡,景诏双听着身边传来的匀称呼吸声,侧眼来看,见他睡颜安详,面容清隽。
修长乌黑的翘睫毛在月华照映下,极像雕刻精致展翅欲飞的亭檐。
他骂了声自己道貌岸然,表面上冷清禁欲,演得许思孝自己认为在逗他。实地上非常享受许思孝的风骚卖弄,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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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思孝熟睡,景诏双悄摸摸地探出手指去,搭在许思孝的手指上,渐渐胆大,一手握住许思孝的手掌,假正经维持着神色如常。
然后,许思孝偶尔偶然的一个翻身,都让他觉得面颊涨红得不行,实在是心跳加速,好像做下了什么非常刺激的大事。
刺激得他昏头转向,哪怕是明日就送到战场上,他也不会比今晚更激烈。
.
第二天起来,许思孝醒得比景诏双早。
昨夜都是和衣睡下,他醒了便起来,蹑手蹑脚下床。
景诏双感觉到夜观星象时熟悉的紫气东来之感。
他惊醒便道:“我好像感觉到她在哪里了。今晨这种感觉分外浓烈,好像漫天飞舞,全往我身上撞。”
房里东西向有两扇窗,他跳下床去,飞快去开西面的窗。
窗外露出山青水秀花欲燃的山景,许思孝凑过去,同他并肩而立。
眼里一眼便看见远山的山顶之上似乎有股紫气悠悠盘旋。
竟连他都看见了这股帝王紫气。
许思孝惊讶,“怎么连我都看见了。我一向是不懂这个的呀。”
景诏双道:“正因为你不懂,所以你能看见的话,应该就不会有错。我们去沿着那个方向,一定能够找到想要找到的人。”
许思孝和景诏双理了理衣冠,梳洗过后,连忙去沿着西南方直走。
出了昨夜安置的小院,才看清整个村子的样貌。家家都是寻常普通的茅草屋,但村口不断地涌入一批批装饰豪奢的马车,连陪侍的丫鬟侍女身上都穿景诏双都不一定穿得起的绫罗绸缎。
他们的行进方向都冲着一家,
那家门前已经停了六七辆马车,分不出容身之地,其他后来的只好跟在最靠外的一辆后头,跻身村路,把本就不宽阔的村间路堵得水泄不通。
勉强只能让人从角落和马车间隙里通过。
景诏双和许思孝一瞧即知那家应该就是所谓的神医家,
永安城里的达官显贵专程为拜访他而来。
排队的马车里,一辆上绣着狼族的标记。
景诏双认得出来,陪侍的丫鬟婢女是随身伺候郎岱溪的。
他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