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条傲娇大黑龙》 第224章 我还有惊喜没有给你 就像是溺在深海之中,意识飘忽不定,抓不住也醒不来。 “诉诉,诉诉……” 是谁在叫我…… 从头顶洒下一片光,光里似乎有一个人影向我而来,我努力伸出手想要触摸,距离却永远停留在不远不近。 好眼熟,那是谁? …… 无声无息地睁开眼,我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头顶的帷帐被窗外的微风吹拂,轻轻摆动。 这似乎是我记忆中最平常不过的一个下午,而我也正是从一场最平常的午觉中苏醒而已。 后背肩胛骨传来淡淡的灼烧感,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 这都在向我证明一件事——我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再眨一次眼,眼前闯入一张俊美的脸,含情脉脉的桃花眼里满是担忧,“诉诉,你感觉怎么样?” “我怎么了?” 薄从怀轻轻舒出一口气,一只手覆上我的额头,轻柔地仿佛在抚摸什么珍贵的易碎品,“你没事,就是低血糖晕倒了。” “哦”,我抬手抚摸他皱起的眉头,怎么捋都捋不平,“你去哪了?” 薄从怀伸手握住我的手指,“通灵局唤我去一趟。对不起没提前和你讲。” 我微微一晃头,“我想喝水。” “好”,薄从怀起身去给我倒水,温度正好,他在我身后贴着我的后背给我做倚靠,耐心细致地喂我喝水。 嘴唇和嗓子都得到了湿润,我向旁边一偏头,薄从怀手指一送,手心握着的茶杯倏忽消失不见。 我维持着被他守在怀里的姿势,头枕着他强壮的手臂,感觉比枕头要舒服。 半长的头发散开,有几缕不听话地搭在肩头,我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把弄,“你知不知道,肖暮的真实身份?” 薄从怀很老实地回答,“嗯,我知道。” 这个答案我不意外,不如果他不知道,没有必要给他戴上脚链控制自由,“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昨天还是更早?” 薄从怀扶住我的身体,微微偏了偏身,将整个胸膛都给我靠着,然后双臂向前环抱住我,“在雁河,我和他交手的时候,就知道了。” 原来是那个时候,怪不得他下手收敛很多。 我转而去玩他的手指,“那你怎么想的呢?”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说实话,我不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做的决定。” 我歪过头去看他,“你想,回一趟涌隆宫?” “嗯”,他笑着勾了勾我的鼻尖,“你真了解我。” 我一皱鼻子,“那要带着他吗?” 薄从怀短促地叹了一口气,“再说吧,我担心的是,予一。” “予一怎么了?” “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我怕让她和肖暮再继续处在同一空间中,她会知道他的存在。” 可是现在的肖暮并不是那个随着段予一随意差遣的小服务生了,他体内薄从瀚的灵魂对段予一存有几分感情,我们都没有数。 “那我们立刻启程,带着肖暮,回涌隆宫。” 事不宜迟,刻不容缓,我刚说完这句话,就准备从薄从怀怀里坐起身,结果被他按住。 薄从怀凑近,下巴轻轻搭上我的头顶,亲昵地蹭了蹭,“小笨蛋,要走也不能是今天,你忘了今天什么日子了吗?” 今天……是我的生日。 薄从怀在我头顶落下一吻,“我还有惊喜没有给你。” “什么?” “都说了是惊喜,自然不能告诉你。” 他说得神秘,我便不再追问,反正究竟是什么早晚都会知道的。 薄从怀又抱了我一会,突然想起来什么,贴着我说,“刚刚桂婆婆来过了,我只说你在睡午觉,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我一听奶奶来过,当下从薄从怀的怀抱中脱出直起身,“我去找她。” 自从把奶奶接来盼寻院中,她前半段时间因为受了血契的反噬,神志不清,大多数时间都在发呆。 后面胡珂解除了血契,奶奶自然恢复了神志,但是她老人家从来没有主动来找过我,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 薄从怀点头,“好,正好我去看看予一,她一直闷闷不乐,希望今天是你的生辰能让她开心些。” 我只身来到西侧院落,这里被奶奶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奶奶一直都是一个爱干净的人。 房门关着,侧边的窗户支起,隐隐绰绰能看到房内一个人影坐在窗下的桌前。 还未走近,我带着笑意大声喊她,就如同以往放学回家一样,“奶奶,我来啦!” 话说完,待我走到房门前,门正好被人从里边拉开,奶奶一双眼睛含着亲切的笑看着我,“诉诉来啦。” 我们携手在桌前坐下,奶奶原来正在练字,娟秀的字体排列整齐,看着赏心悦目。 我把视线从桌面移到奶奶挂着笑的脸,“奶奶,我听薄从怀说,你来找我了,怎么了?” 奶奶从一侧的抽屉里拿出一只荷包,墨绿底,两面都绣着迎风盛开的桂花,荷包本身也散发出淡淡的桂花香味。 “喏,奶奶送你的生日礼物。” 奶奶说着将荷包放在我的掌心,荷包沉甸甸的,里边似乎放了什么东西。 我一边细细打量荷包,一边问,“奶奶,里边你放了什么?” 奶奶笑得神秘,“你自己打开看看。” 我扯动荷包的封口,透过敞开的封口向内看,荷包里边放了一张叠好的黄色纸片,另外还有几片黄色的桂花花瓣,想必这就是荷包香气的来源。 我将黄纸夹出来,黄纸又软又韧,手感不同一般纸张,“这是什么?” 我说着看了奶奶一眼,手中动作不停,将黄纸展了开来。 奶奶一边望着我手中的动作,一边开口解释,“这是护身符,我亲手画的。” 黄纸上画着奇怪的图案和文字,确实是一张符纸。 奶奶拉过我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手背,“诉诉,虽然你没有和奶奶说,但是奶奶知道,这段时间你经历了很多不同寻常的事情,甚至陷入了很多危险之中。” “奶奶老了,不能像以前一样时时刻刻保护你,这张符纸你收好,虽然不能起到很关键的作用,但是能辟邪驱鬼,保你一时平安。” 第225章 诉诉,生日快乐 如此温馨的画面让我的思维一瞬间就回到了在落花村的日子,那段我和奶奶相依为命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生活很平淡也很枯燥,我几乎每天都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但是在平淡枯燥里也透露出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安稳。 我靠在奶奶的大腿上,将符纸仔细收回荷包之中,又将荷包紧紧贴在胸口,感受到一股暖意。 那应该就是爱吧。 奶奶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诉诉,今天给你过完生日,明天奶奶就回去了。” 我坐起身看着她,“为什么要回去呢,我们一起在这里生活不好吗?” 奶奶拍了拍我的手背,“这里再好,终究不是奶奶的家呀。 你现在有从怀照顾,奶奶很放心,所以呀,要回家种种树养养花,安享晚年了。” 离别的伤感再次袭来,在经历这么多离奇怪异的事情之后,我的不舍超过刚出来念书时的数倍,眼泪立刻蓄满眼眶。 奶奶苍老的手摩挲我的脸颊,眼中满是爱意和不舍,“诉诉,奶奶虽然不能陪你一辈子,但是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奶奶永远都会在你身后支持你。” “奶奶永远都不会背叛你。” 奶奶这句话似乎含义颇深,但是此时的我并无法真正领会。 奶奶用拇指抹去我眼角的泪,正在同时,陈最的声音从我身后的院子外响起,“沈玉诉、桂婆婆,出来吃晚饭了。” 听到陈最的声音我就来气,转头隔着一个院子和他对视,我相信我将一腔怒气都凝聚在了眼眸之中。 陈最半死不活地冲我一耸肩,满不在意,“快点出来喝你的长寿面,我还给你卧了个蛋呢。” 说完,转身迈着慵懒的步子走了。 呵,我还应该为了这个蛋感谢他呗。 和奶奶携手来到后院,几日没见的段予一也来了,只是她的面色不佳,完全失去了往常的精神气。 看到我来了,段予一从饭桌前起身,冲我们迎了过来,“玉诉,祝你生辰安康,万事顺遂。” 看着她略微勉强的笑容,我心头一阵酸涩。 她记挂肖暮记挂了那么久,而肖暮现在人虽处在盼寻院中,两人却无法相见,真是造化弄人。 段予一大概是看出我表情细微处的变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手掌向上,掌心之中托着一条精致的珍珠手链。 “这是我自己编的,第一次编,编得不好,你别嫌弃啊。” 我摇头,“怎么会,谢谢你予一。” 人和人之间的情感真的很奇妙,我明明记得我和她初相识时互相都看不顺眼,现在却能成为好朋友。 段予一眼眸向下看了看我的左右双手,然后拉过我的右手,将手链戴了上去,“左手是从怀哥哥的骨镯,我不和他抢,就戴在右手吧。” 我点头,“我很喜欢。” 段予一脸上的笑容总算是真情实感,也许就在这几秒钟,她能够暂时放下心中的担忧。 我们在场的人都围坐在饭桌前,奂脊离开骨镯化作人形,小云也叽叽喳喳着变换出了人形,一群人还挺热闹,只是不见薄从怀。 我问对面的陈最,“薄从怀呢?” 陈最不看我,只是一耸肩,“我不知道。” 奇怪,下午我去奶奶房间的时候他明明还在的,难道会是通灵局有什么急事把他叫走了? 看着面前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汤面,我心中难免一阵落寞。 我以为我的生日这天他一定会陪着我的…… 让大家一直陪我等着也不好,我整理心情,扯出笑容冲着众人招呼,“阿怀可能有事出去了,大家先动筷吧。” 说着,我首先拿起了筷子,看向卧在汤面一侧饱满完美的荷包蛋,用筷子戳了戳。 大家也不愿意冷场,纷纷拿起筷子。 抛开其他的不讲,陈最做菜的手艺真是愈发精益,哪怕是道简单的凉拌菜也能做的精致可口,一桌子美味佳肴,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 眼前突然一黑,是一双手从后往前蒙住了我的眼睛。 我先是被吓了一跳,但是想到这个特殊的日子和薄从怀下午说的“惊喜”又放下心来,不知道一会自己将会看到什么场景。 身后的人故意压低嗓音,还变换了语调,听着十分滑稽,“这位美丽聪慧的小姐,猜猜我是谁吧?” 我想脱口而出薄从怀的名字,但是想了想,他应该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玩如此幼稚的游戏,又顿住了,也许这个人是薄从怀叫来故意蒙蔽我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能够在薄从怀的允许下对我如此有如此亲近的举动的,只会有…… “程文欣!” “哎呀哎呀,不好玩!怎么一下就猜到了?” 程文欣的声音瞬间出现在耳边,语气中带着些许恶作剧被瞬间拆穿的气急败坏,果然是她。 与此同时,我眼前的黑暗消失,程文欣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个脑袋从一侧伸到我面前,“诉诉,生日快乐!” 她的声音大,离我的耳朵又近,差点要给我震聋。 我笑着一拍她的额头,“你怎么来了?” 她冲我一扬眉毛,“你的生日诶!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少得了我呢?” 然后冲我暧昧地眨眨眼睛,“而且……我可是受邀而来,带着任务的好不好?” “任务?什么任务?” 程文欣神秘地一勾我的鼻尖,“你自己看喽。” 这个小动作让我瞬间想到了薄从怀,他最习惯做这个动作,难道是他带程文欣来的? 那他人呢? 程文欣向旁边一撤步,我的眼角余光中出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和一簇跳动摇曳的光。 我转头去看,薄从怀笔直地站在我身后,双手之间托着一个蛋糕,那束光就来自于插在蛋糕之上的彩色蜡烛。 烛光温暖,映射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将他五官自带的凌厉都削减了不少,同时照亮了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如同星辰。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唇边带着比烛光还要温暖的笑意,“诉诉,生日快乐。” 第226章 我正是来请您的 我时常会觉得幸福虚无缥缈,但是现实总是告诉我,幸福就确确实实在我身边。 比如,现在这个时刻。 一轮圆月悬挂在天边宛如玉盘,倾洒温柔的月光。 月光笼罩之下,爱人、家人、朋友都在我身边,这是值得我铭记一生的时刻。 耳边是以程文欣大嗓门为首的生日歌,不知道是不是太激动的原因,她唱的调转了山路十八弯,已经偏到西天去了。 我的面前放着薄从怀亲手做的蛋糕,能看出来是用了十足的耐心和心意做出的。 虽然奶油抹的不算平整,上边的雏菊也是只能仅凭花色和形状勉强猜出品种。 薄从怀坐在我身边,眼睛里亮晶晶仿佛藏了星星,他抬手虚空替蜡烛的火光遮挡了晚风,望向我的眼神仿佛一只忠诚的小狗, “诉诉,许愿吧。” 我双手交叉抵在额前,在众人的鼓掌声中闭上眼睛,唇边还带着无意识的笑容,心中默念: “我的第一个愿望,希望世界和平。” “第二个愿望,希望奶奶能够健康长寿。” “第三个愿望……” 我睁开眼睛,环视了众人,唇畔笑意加深,“第三个愿望,希望以后的每一年都能像今天一样。” 心中默念完这一句,我自己倒有一些不好意思,睁开眼睛,对着面前的蜡烛一吹。 烛光熄灭,我的眼前也暗淡了一片。 可是好奇怪,为什么眼前变成了一片黑…… 周围的欢呼声、喝彩声、鼓掌声也都突然消失了…… 难道又是什么幻觉吗? …… 薄从怀的脸冷得快要结成冰,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边,双掌之间捧着沈玉诉的一只软若无骨的手。 手苍白且冰冷,根本就不像是一只来自于活人的手。 望着床上瓷器一般冷白的熟悉面孔,薄从怀的眉毛下意识地皱起弧度。 变故发生之快,以至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本来欢快的氛围随着沈玉诉的身体失去意识控制,倒向一旁而终止。 薄从怀眼疾手快地搂住了她,急得大喊陈最的名字。 陈最在被薄从怀点名的第一时间就给她把了脉,得出的结论让他的一张白脸瞬间白上加白。 不明所以的程文欣在旁边瞪大了眼睛,“诉诉怎么了?” 陈最抿唇不语,一双细长眼向上看向了薄从怀。 薄从怀和陈最认识了几十年,彼此之间自然是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默契。 只需要一眼,一个眼神,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薄从怀就知道,沈玉诉此次的晕倒绝不同于之前几次。 将怀中小人打横抱起,他大步流星地走向正中的房间。 陈最在他们身后对着众人解惑,“她上午就低血糖晕倒过一次,这是又犯病了,小事小事……” 房门一关,他的全世界只有怀中的唯一。 后来陈最支开了众人之后进过房间一次,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凝重,“薄从怀……” 薄从怀背对着他,只有握着沈玉诉手的一根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表示他在听。 “实话实说,情况不容乐观,沈玉诉的身体机能几乎在一瞬间停止了……” 陈最的话戛然而止,他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说下去。 虽然论医术,他确实术业有专攻,但是论对沈玉诉的关心和了解,薄从怀用“世界最顶级的专家”来形容都不为过,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相信他心中也有判断。 薄从怀开口,声音哑得难听,“有什么方法可以维持诉诉的生命?” 他的语气冷静得可怕,像一台毫无情感的机器,但是陈最知道,这是薄从怀情绪和理智即将崩溃的预兆。 虽然但是,陈最还是很诚实地摇了头,“这不是外在的治疗可以缓解的,她更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 薄从怀是活了上百年的上神,陈最是多年修炼而成的精灵,他们都有着与常人不同的眼睛,能够看见人界的东西,也能洞察其他两界无法示于人前的力量。 今天是月圆之夜,阴气大增。 而比自然环境下奔腾而升的阴气更浓重的,是围绕在沈玉诉身体周边的阴气,浓郁得像是开启了从人界连接地狱的通道。 薄从怀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突然感觉双眼的眼珠一阵刺痛,两道鲜红的血泪顺着面颊流淌而下。 因为是背对着陈最,所以他并没有看见。 他没看见,薄从怀自己也没有觉察,只是两滴泪落在沈玉诉苍白的手背上,显得恐怖又唯美。 “陈最,你去把桂婆婆叫来。” 陈最虽然不明白他的目的,但是还是无声无息地照做了。 记得听沈玉诉说过,桂婆婆以前也是远近闻名的神婆,可能对沈玉诉突如其来的变化能有一些头绪。 一脚刚迈出后院,陈最和沈桂枝迎面打了个照面,后者似乎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 “桂婆婆……” “诉诉她……”,沈桂枝向上仰望了陈最。 虽然是仰望,但是从她的表情和周遭的气场来看,仿佛她才是那个俯视对方的人,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陈最不动声色地咽了一口唾沫,“我正是来请您的。” 说着率先转身迈步,心中却有些疑虑:怎么感觉桂婆婆和平常不同? 说不上哪里不同,就是感觉怪怪的。 推开房门,薄从怀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准确来说,他像个雕塑一样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 陈最侧身将沈桂枝让了进去,一边关门,一边向薄从怀作出介绍,“玄珩上神,桂婆婆来了。” 沈桂枝上前,走到近前看了看沈玉诉,然后表情痛苦地低下头,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口,“玄珩上神。” 薄从怀“唉”着舒出一口气,抬起头,眼中已不再流出血泪,只留下面上两道微红的泪痕, “桂婆婆,诉诉的这条命是由你救下的,其中内情,你最清楚。” 这句话唤起沈桂枝尘封已久的记忆—— 她的耳边突然响起婴孩稚嫩而虚弱的啼哭,眼前是大片泥泞之中,努力向上伸着的婴儿的手臂,小手掌面对天空上的一轮弯月,皮肤因为寒冷而变得青紫。 那样的虚弱,却那样地渴望生命。 沈玉诉就是开在夹缝中的雏菊,拥有着向阳而生的生命力。 这一点,无论灵魂转生几世,都无法磨灭。 第227章 守护她,是我一生的使命 “小公主她……” 沈桂枝停顿了一下,思绪收回,浓重的情感却无法控制,以至于眼中蓄满了泪而不自知, “小公主出生在血月之夜的至阴之时,命格本就不同于常人。” 陈最在两人身后,静得像一个影子。 他的目光落在沈桂枝瘦弱单薄的背影上,眉毛皱了皱—— 怎么沈玉诉和她奶奶一样,都这么瘦这么小? 没有人在意他的所想,沈桂枝见薄从怀对自己的话并没有要出言打断询问的意思,于是继续说, “小公主是她的生身母亲被自己的表哥玷污才怀上的,本就继承了她母亲的一缕怨气。 怀胎十月,她母亲又被婆家逼着吃了很多婴儿胎盘,可谓阴上加阴。 小公主体内积攒的阴气远比我们预想的要多,只因她有凤骨,才能压制些许。 后来,我又把能够驱散阴气的鸣诉玉给了她。 但是鸣诉玉毕竟已经失落了几百年,功效正在逐日渐弱。” 陈最越听越觉得糊涂,真相就像一团乱麻的毛线球,可惜他连一个线头都找不到。 薄从怀外表没有什么回应,内心却点了点头。 他知道在自己找回沈玉诉之前她受了不少苦,但是经知情人一五一十说了,才觉得自己对她再好都是亏欠。 双眼眼窝处又是一阵刺痛,但是薄从怀硬撑着没有闭眼。 依他的想法,他巴不得每时每秒都盯着沈玉诉,她现在就如同处于悬崖峭壁边,随时都有可能坠入无尽深渊。 他不仅不想,也无法接受沈玉诉再次离他而去,只要一想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他就觉得心被揪起来似的疼。 他心中憋着一股闷气,他很想发泄,但是冲谁呢? 冲沈玉诉迂腐落后的奶奶,奸邪猥琐的父亲,还是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握的母亲? 亦或者,这就是无尘所说的命? 他信命,但是他不想认命。 “你的意思是,鸣诉玉失去了帮诉诉清除阴气的能力,才导致她昏迷吗?” 沈桂枝先是摇了摇头,后来反应过来薄从怀看不到,随即开口, “并不完全,今天也是月圆之夜,小公主体内的阴气反噬爆发,这才使得她晕倒昏迷。 另外我发现,小公主体内存在着两股力量,很大可能是其中一股力量控制住了她的意识。” 陈最感觉自己的思维已经跟不上两人的对话,只能出言打断, “到底什么意思?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桂枝偏过头瞥了他一眼,她之前觉得陈最一双狡猾的细长眼,看起来很精明,现在只觉得他笨得累赘。 薄从怀低着头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正在进行自己的思量。 沈桂枝从鼻孔中呼出两道凉气, “你在玄珩上神身边这么久,不知道小公主的真实身份?” 陈最直着眼睛点头,“我知道啊,她是凤凰族丢失的那个小公主嘛。” 沈桂枝缓慢地移动眼珠,将陈最从上到下又打量一遍, “小公主投胎托生了九次,这一世便是你所认识的沈玉诉。” 陈最接着点头,“你不是她的奶……” 沈桂枝的脸上出现一种不适配于年龄的神情, “怪不得你只能修炼到精灵一级,看问题的本质还是不够透彻。” 陈最被噎得无话可说,他不明白一向待自己亲切和蔼的桂婆婆为什么会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挖苦自己。 “我本来是一只桂花仙,几百年前,受了小公主的恩惠,所以来到人界,陪伴在小公主身边报恩。 这一世我运气好,能够从小公主刚出生的时候就陪伴在她身边,死而无憾了。” 陈最因为一时震惊而瞪圆了眼睛,“你,陪了沈玉诉九世?” 沈桂枝点头,“是的,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关系,守护她,是我一生的使命。” 陈最闭上嘴,努力消化这个消息。 沈桂枝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而去看薄从怀的背影, “玄珩上神,小公主现在危在旦夕,必须马上将她体内的阴气拔除。 否则,她会烟消云散的。” “你有什么办法?” 沈桂枝低下头,语气中满是羞愧,“我的能力有限,虽然读过几本相关的书,但也是略知皮毛。 不如,询问天界各族上神,看看有无良法能够救小公主性命。” 此时,房门被敲响,奂脊的声音出现在门外,“玄珩上神,无尘师傅前来拜访。” 薄从怀伸了一只手,陈最领会,走到房门前将门向内拉开。 内外站着面无表情的奂脊,身后十步之外的院子中站着一身素袍、手中捻着佛珠的无尘。 奂脊并没有进门,一动不动地站着,无尘迈开长腿,几步踏进房内。 直到陈最沉默着将房门又合了上,奂脊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尘冲着众人一一行了单掌礼,最后朝向薄从怀的方向, “玄珩,事情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我告诉过你的,这都是命数。” 薄从怀似乎找到了发泄怒气的突破口,冷笑一声,但是没有回头,“你要是来看我笑话的,就滚出去。” 无尘收回手,转头看向沈桂枝和陈最,“麻烦二位先出去,我有话要对玄珩讲。” 沈桂枝点点头,转身之前再恋恋不舍地看了床榻之中昏迷的沈玉诉一眼,眼前立刻一片模糊。 虽然她向陈最挑明了她的真实身份,但是经过这么多年,她很难马上从沈玉诉奶奶的身份中脱离出来。 她是沈玉诉唯一的奶奶,沈玉诉也是她唯一的牵绊。 陈最很担心薄从怀的身体,想说些什么嘱咐一下,但是最终还是只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房门合上,无尘两步上前,“玄珩,我知道你现在烦躁。 你我相识多年,虽不算挚友,但我不愿意看你和她陷入困境而无解。” “你知道怎么救诉诉?” 无尘藏在袖子下转动佛珠的手不自觉加快,他潜意识在作斗争,迈出这一步,他就卷入了凡尘恩怨,绝无回头之日,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一五一十记清楚。” 一门之外,陈最拉了拉奂脊的胳膊,从无尘进门到他和沈桂枝出来,后者还发呆似的站着,“奂脊,你怎么了?” 被一扯一叫,奂脊面无表情的机械脸上出现隐隐痛苦的神色,“我感觉到,主人现在,很不安。” 第228章 我在黄泉路很想你 …… “这小妮子还挺能睡的。” “嗯。” “好久没干这么无聊的差事了,还是齐家那个小妖女特意吩咐的。 诶你说,这小妮子和齐家的什么关系?” “不知道。” “不过,我看她普普通通,也不像是能在妖界认识人脉的样子啊……” “嗯。” 我在眼皮之下转动眼珠,浑身轻飘飘的,周围的空气很冷,透露出一种奇怪的死气沉沉的感觉。 “哦呦,这小妮子要醒啊?” “嗯。” 两道男声,一左一右,一个偏阴柔,另一个因为说话太简洁,我无法判断他的声线。 费力地撑开眼皮,迎面一前一后两张脸。 前边的脸是标准的冷白皮,比冷白皮还白, 不仅面色,头发、眉毛、睫毛都是纯白的,眼睛笑眯眯的,嘴唇咧开一条缝,看着阴恻恻得不怀好意。 后边那张则标准的小麦色,面无表情,目光在我脸上只停留了一瞬,然后转开,像一个不苟言笑的冷酷杀手。 我的目光由前方的小白脸转移到后方的扑克脸,又转移回来,眨了眨,脑子像宕机一样反应不过来。 这俩人是谁? 我不是在盼寻院过生日吗,怎么到这荒郊野地了? 前方的小白脸开朗地一扬手,手也是冷白的,“嗨,小妞!你醒啦!” 我又眨眨眼,没有回应他的热情,先是动了动四肢。 还好,四肢还在而且听我派遣。 通过我手掌手指的触感反馈,我应该是躺在一张木板床上。 曲起手臂,我想先把上半身撑起来,要我大喇喇地平躺着接受两个陌生男人的注视礼真是一件难为情的事。 小白脸本来是弯下腰看我,见我要坐起来,他向后一收身子,目光却没有收回去,“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应?” 我清清嗓子,“你们是谁?这里是哪?” 小白脸一侧身子一伸手,将原本被他身体遮挡住的远处环境展现给我看,同时用他俏皮的嗓音作出介绍, “哦~我亲爱的小姐,这里,是黄泉路啊~” 黄,泉,路? 哪个城市的设计师脑残啊,设计这么阴间的路名? 我顺着他的胳膊向后看,这是一条宽度足以供三辆大卡车并肩通过的柏油路,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出行方式各有不同—— 有开小汽车的,有骑大马的,我好像还看见个开坦克的? 我揉揉眼睛,我又出现幻觉了? 目光收回,我咽了口唾沫。 小白脸带着笑容转头看我, “前方有黄泉路知名景点——我在黄泉路很想你,感兴趣的话可以去打卡拍照哦~” 说完,他上下打量我一遍,略带歉意地捂住了嘴,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你还是个新来的,没有人给你烧手机。” 顿了顿,小白脸又一呲牙,“不过,你可以用我的,之后有人给你烧了,我再发给你。” 这人脑子有问题吧? 能不能说点阳间的话题,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扑克脸在小白脸身后站得笔直,一张脸阴沉得像锅底,“时间不早了,先赶路吧。” 小白脸一个激灵,一脸认真地侧过脸点点头,“哦,你不提醒我都忘了。” 然后转头冲我一眯眼,“你能起来自己走吗?” 我没有去搭他伸过来借力的手,自己先曲起两条腿,然后一转身,双脚踩到了地面上。 我们是在一个类似于古代路边喝茶的棚子里,旁边零零落落还有几张桌椅,不乏有人也在坐着饮茶休息,像我这样直接躺着的倒是只有一个。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过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索性把脸皮先放下。 毕竟,我连自己具体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哪有余力考虑面子问题。 扑克脸本来距离我最远,现在自然在最前边开路,率先向上挑起棚子外垂下的木帘。 我站起来之后才发现这两个人真的很高,几乎和周舒之差不多高了。 我记得之前程文欣和我八卦的时候提到过,他有一米九呢。 小白脸跟在扑克脸之后,一身剪裁讲究的白色西装套装将他的背影衬托得十分俊美挺拔。 只可惜,他长了一张唠叨的嘴。 他一边跟着往外走,一边侧过脸看我,“其实,我们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我翻了个白眼,同时抬手捏了捏鼻尖,感觉这里的冷空气让我产生了一些过敏反应,“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是谁啊!” 前脚刚踏出棚子,我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啊,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俩走? 这个念头太有必要了,要不我说不定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被两个陌生的人卖掉,毕竟他俩挺像拐卖少女的人贩子的。 当下,我立刻坚定地停住了脚步,防备地盯着前方同时转身看我的两个人。 不过,就这一瞬间,我看着面前的一黑一白,结合着小白脸之前所说的“黄泉路”,脑中突然产生了这两人是黑白无常的想法。 呸呸呸,太不吉利了! 小白脸看着我的抗拒和防备,唇边勾起一抹笑,“我们是阴间使者呀……” 说着,他向旁边一迈步一抬手,揽住了扑克脸的肩膀,另一只手冲我比了个枪的手势,一口大白牙白得明晃晃, “这还不明显吗?” 旁边的扑克脸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我,虽然是面无表情,但是因为他的气质太冷酷,我竟然被他看出一后背冷汗。 我扯了扯嘴角,“阴间,使者?大哥,我也是你俩cosplay的一环呗?” 这npc的服务意识还挺强的,起码不出戏。 小白脸半个人倚在扑克脸身上,向后撇了撇头发,“你刚醒过来,不了解情况很正常,我们边走边说。” 然后他手一撤,站直身体,向后做了一个“跟我走”的手势,顺便还冲我wink了一下。 要不是他脸长得还说得过去,我真会被油腻一下。 扑克脸先转过了身,他还真是一句话都不多说啊。 “我为什么要跟你两个走?” “你不跟我们走的话……魂魄会被鬼差抓住,魂飞魄散的哦~” 第229章 成为一个有身份的鬼魂 “魂……魄……” 小白脸侧过脸瞥我,“你难道没有感受到吗,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活人了呀。” 我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我已经,死掉了?” 怎么会呢,我不记得我的记忆里有死亡这一段经历啊…… 小白脸短促地叹出一口气,“虽然每个刚来到这里的人都不愿意相信这一点,但是,这确实是真相。” 然后他转身走到我身边,一条长臂搭上了我的肩膀,身体也俯下来,声音压低, “你有什么疑问我们可以路上说,但是如果你再磨蹭的话,天亮之前就赶不到奈何客栈了。” “过了时间还在黄泉路晃悠,会被吃魂魄的鬼差发现的。” 说完,他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声音也恢复到平常的音量, “所以,赶快跟我们走吧。看在齐掌事的面子上,我和阿悲不会忽悠你的。” 小白脸拍了拍我的肩膀,顺势将我向前轻轻推了一把。 我迈出一步,脑子昏昏的,怎么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死掉了呢? 扑克脸在前方带路,每一步都迈得孔武有力。 小白脸在我身侧,双手环抱在胸前,昂着一颗白脑袋,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诡异笑容。 我昏昏沉沉地被他俩带着,眼睛向前四处瞟。 虽然有很多事情我尚且不清楚,但是我总得搞清楚自己现在在哪里吧? 前边就是,黄泉路? 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最起码,这里很繁华。 一条宽阔的柏油马路,两侧整齐规范地排列着一系列小摊。 小摊身后是二层三层的小楼,楼房雕梁画栋,精美得仿佛是艺术品。 这里就像是一条管理有条的特色街,有小吃店,有民俗体验馆,好像还有文创店呢…… 我刚在小白脸的保护下躲过一匹疾驰而过的大白马,还没收回瞠目结舌的表情, “你们阴间,已经发展成这样了?” 小白脸将我推向道路里侧,“时代在进步,我们自然要顺势而为喽。 你不要刻板印象哦,在妖界,这里算是发展一般的地方了。” 然后他抬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店面,“要不要喝奶茶,哥哥我可以请你。”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我靠,这里还有蜜雪某城啊? 不等我回答,小白脸伸手拍了拍前方扑克脸的肩膀, “阿悲,你带着她在这等我一下,我去买两杯喝的,看好她,别跑丢了。” 扑克脸站定,“哦”了一声,然后一丝不苟地垂眸盯着我,看得我浑身不得劲。 我咽了口口水,在扑克脸毫无情感和温度的目光下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扑克脸一动不动,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 我感觉他就是个需要输入指令的机器人,小白脸让他看好我,他就只会盯着我看。 没收到回应,我只能转而去看旁边的其他商铺。 马路两边的商铺都散发着阴冷的蓝色光芒,这是和人界的街道最大的不同。 灯光阴冷,里边的客人面色也苍白阴森,虽然说说笑笑,但是就是少了那份人气儿。 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从醒过来还没有照过镜子,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像这里的人一样。 想到这里,不禁叹气。 历经了那么多惊险磨难都虎口脱险,没想到会死得不明不白,真是冤枉。 不知道薄从怀现在在干什么,奶奶会不会已经回了落花乡? 正在出神难过,小白脸迈着轻快的步伐回来了,一只手提着两杯奶茶,另一只手握着一杯珍珠奶茶正嘬着, “好久没喝了,怎么这么甜?” 说着,走到了我俩面前,伸手一递,“阿悲,你的红茶。” 扑克脸“嗯”了一声接过其中一杯,小白脸的手又转向我, “也不知道你爱喝什么,就跟着我喝吧。” 我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谢谢。” 谁知道这是一个多么诡异的场景—— 我和两个似人非人的阴间使者各自捧着一杯奶茶,走在看起来和阴间毫不相关的黄泉路上。 扑克脸带路的速度一点都没有降低,人高马大地在身前走着,我要努力才能不被落下,走得小腿直酸。 抽空,我喘着粗气看向小白脸,他脸上一直带着浅淡的笑意, “你们两个是黑白无常吗?” 小白脸双眸斜向下看我,“黑白无常这称呼多老土啊,我们是……” 我伸出手打断他,“阴间使者,我知道,不用再强调了。” 小白脸勾起一侧唇角,“真上道。” 我用手指了指周围的其他人,“可是,其他人为什么不用你们引路呢?” 小白脸收回目光,直着向前,顺便扯了一下我的胳膊,我这才发现刚刚光顾着问问题,差点撞到旁边一个路人, “走路小心点嘛。” 我眯眯眼,“对不起。” 小白脸继续嘬了一口奶茶,“随着人界死亡率的稳步增长,妖界对于阴间使者这一行业做了新的规范。” “像你所说的黑白无常,早就不是特定的两个人了,而是衍生成了一种职业,也就是我所说的阴间使者,而且根据时代的发展,进行了一系列的变革。” “一般的魂魄,是没有钱,也没有渠道请我们来作引路人的。 只有生前从事特殊行业,拥有特殊身份,或者能够托关系找到我们的,才会由集团下发安排阴间使者作为指引。” “按照老祖宗留下的传统,集团安排阴间使者执行公务,从一白一黑两个子公司中调选。 一白一黑,符合你们的固有设定嘛。” 他说这句话时,冲我使了个眼色,一副“你懂得”的贱表情。 我瘪了瘪嘴,目光再次被身边来往的“人”吸引, “可是,没有你们作为指引的话,他们怎么知道阴间的规矩,又怎么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呢?” “你当时昏睡着不知道流程,也正常。” “一般的灵魂离开肉体,一个时辰之内就会被人界排斥,来到妖界冥殿。 这段路程,无需任何人指引,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冥殿之内,有登记的鬼差,登了记,领上自己在妖界的名牌,就可以进入妖界,成为一个有身份的鬼魂。” 第230章 把你押到十八层地狱,不得有误 我勉强笑笑,“看不出你们这,制度还挺规范的哈。” 小白脸一扬头,“开玩笑,我们可是正经地方,违法犯罪也要付出代价的好不好?” 我追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小白脸向我竖起一根食指,晃了晃, “然后,就像我说的,身份特殊的,就会被安排到房间等待阴间使者来接,其他人就会被统一安排到教室,听鬼差讲解妖界的规矩,并领取一份妖界生活指南。” 哇哦,还真是人性化呢~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行规,不过,最终目的都是服务人民大众嘛,值得理解鼓励。 念头一转,我能在这里看到他们两个人,按照小白脸的说法,是属于身份特殊,还是受了特别优待呢? 我几步跟上扑克脸和小白脸的步伐,“我为什么和一般人不一样?” 小白脸一手向前按住扑克脸的肩膀,眼睛看都没看我一下,“你确实挺不一样的,别人最起码都是走着进来的,你倒好,躺着进来的。” 说话之中手上动作未停,向前跨出一大步,直接到了扑克脸的身侧,“阿悲,你的红茶给我喝一口解解腻。” 我目光移向旁边出神,“为什么?” 扑克脸站定,把手中喝了一半的大杯红茶递给他,全程没有看我一眼。 小白脸探头过去猛吸了一口,咽下去后仰头朝上长叹一口气,“再也不喝奶茶了,腻得我修为都要减半了。” 扑克脸的手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并没有急于收回,“别说胡话。还要喝吗?” 这是我从醒过来到现在听他说的最多,也是最有人情味的一句话。 小白脸摇摇头,转头看我,“你刚说什么?” 我此时的目光正落在扑克脸的一张扑克脸上,出乎意料地看到他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一瞬间出现了冰山溶解的细微表情。 不过只是转瞬即逝,感受到我的目光后,他冷着脸偏回头,甩了一句“走了”便又迈开步子。 这人真奇怪,我又没有得罪他,干嘛像对待阶级敌人一样对待我啊? 小白脸看我没理他,伸出手指戳了戳我的胳膊,“问你呢,你刚说什么了?” 我“哦”一声回过神,“我说,为什么我不一样?” 小白脸被我问得一怔,眼睛快速上下打量我一遍,“那就要问你自己了,我们作为阴间使者,是不会过多询问魂魄的来历的。” 问我自己?我哪里知道? 小白脸接着说,“反正等我们到了冥殿,找到你的房间,你就躺在里边,不省人事。” 看来在他们见到我之前发生的事情,问他是问不出什么了,我转而继续旁敲侧击, “你们作为灵魂的指引,难道不会先了解一下这人生前的身份吗,怠慢了怎么办?” 小白脸点点头,“哦,这倒是会进行简单的了解,比如,这人怎么死的,生前善事做得多还是恶事做得多,诸如此类。” 我秉持着能撬出一点信息算一点的原则,揪到他话中的有用信息便立刻追问,“那我是怎么死的?” 小白脸凝神想了片刻,“这个……诶,阿悲,她是怎么死的来着?” 扑克脸在前头头也不回,“掌事没说。” 小白脸点点头,“我说我怎么想不起来呢,我们不知道你的死因。” 我:“……” 原本以为能得到什么信息,哪怕是细枝末节,也能拼凑出那段我遗忘的记忆,但是得到的回答竟然是“不知道”。 看小白脸一脸真诚,应该不是说谎。 我扶额,“那你们的掌事都和你们说什么了?” 小白脸盯着我,一字一句说得分外清晰,“说你生前作恶无数,让我们务必看好你,把你押到十八层地狱,不得有误。” 我:“???” 怎么阴间还有冤假错案啊!我的地狱判官呢?有没有伸张正义啊喂! 我真是六月下雪,冤得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我沈玉诉虽说没做几件积善积德的好事,但也是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实实做事,怎么可能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呢? 不会他们搞错了,其实要指引的大恶人不是我吧…… 小白脸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看了几秒,我被他毒蛇一般的目光吓得冷汗直冒,想张嘴给自己解释,但是仿佛嗓子被堵了一大块石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就在此时,小白脸一张冷白的脸突然绽开一个笑容,“逗你的。” 我靠!什么叫大起大落,什么叫刺激,我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扑克脸在前边偏过头,“阿烁,别吓唬她了,快点赶路要紧。” 原来这小白脸子叫阿烁,我记住他了,下辈子一定吃斋念佛,沐浴熏香,诅咒他一辈子拉不出屎! 阿烁收敛了笑意,用胳膊轻轻撞了撞我,“开个玩笑,别那么紧张嘛。” 我冲他一呲牙,甩开胳膊,快步向前,真是不想再和他处在一个空间里了。 房子可以推倒重建,他真是贱得不能再贱了。 只听身后阿烁还在低低地笑着,我稳了稳如擂鼓的心跳,觉得这一黑一白两个人都很不靠谱,突然后悔自己要跟着他们走了。 阿烁笑够了,几步追上前,“好啦好啦,我是看你精神一直紧绷,才开玩笑逗逗你的。” “再说了,你们人界不是有句话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嘛。” 我懒得正眼看他,“我当然无愧于心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接错了人,把我一个绝世大好人送错了地方,其实我应该去成仙的。” 阿烁没忍住又笑了一声,“来了妖界,你顶多只能成妖成魔,想成仙,你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我自顾自跟着前方的阿悲向前走,“你们这还有等级区分呢?” 阿烁知道是真的吓到我了,所以对我语气中的冷刺毫不在意,“看你又孤陋寡闻了吧,在我们妖界,等级分化一直很严格好不啦。” 我心想,我上哪对你们阴间的事情了解透彻去,瞥了他一眼,“你展开说说。” 第231章 我,也许,还没有真正死去 阿烁也许是刚刚骗了我,心有愧疚,对于我接二连三的问题,竟然出乎意料地有耐心。 “世间万物失了生机,也就是你们人间常说的,死了。 死了之后灵魂就会到妖界成为魂。” “魂经过黄泉路,在奈何桥前由鬼差对生前进行评定。 没做过什么恶行的,就通过奈何桥再投胎,被记录下有恶行的,就要下十八层地狱,受不住折磨的,自然烟消云散。” “有执念不肯自行通过奈何桥的,会变成鬼,鬼是受鬼差捕杀的,所以一般会游荡在人间。” “修炼得到灵气的,在走上奈何桥之前就有成为妖的机会。 鬼也一样,能吸收灵气,就能成为妖。 妖在鬼差之上,不必再受追捕了。” “妖之上为魔,魔之上为妖上,妖上之上为妖王,妖王之上为妖皇。” 说完这些,阿烁弯腰向前靠近我,“我看你骨骼惊奇,有成为妖魔的潜力哦~” 我向后缩了缩脖子,很想一巴掌把他阴气森森的面孔拍远。 阿悲在前方突然一伸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要进奈何城了,让她闭上嘴跟紧,被鬼差察觉抓住就麻烦了。” 我听着这句话和刚刚阿烁跟我讲述魂魄在妖界的晋升规则有点出入,刚想开口问,就注意到前方陡然升起了一片雾气。 而在雾气之中一座高大的建筑缓缓现出真容。 这是一座城门楼,用深灰色的土砖砌成的,中央凹陷刻成了三个大字—— 奈,何,城。 本来肆意的人群在楼前规范排成了几列,各种各样稀罕惊奇的交通工具也顿时消失不见,每个人都以相同的低头耸肩的姿势排队进入。 门楼两侧笔直站了两排官差打扮的人,只是五官都模糊不清,根本辨别不出长相。 我咽了口唾沫,怎么有种不妙的预感…… 阿烁听了阿悲的提醒,也收了面上那个不正经的笑容,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披在我身上,然后退后站在我正后方。 我不明其意,想转头询问,还未有动作,头顶突然被一只大手按住,同时阿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嘘,不想惹麻烦就不要出声,跟着阿悲向前走。” 他是没有人气儿的,说话时一股凉意顺着头顶传遍躯干四肢,我打了个哆嗦。 阿烁把身子收回去,双手拢了拢搭在我肩上的外套,“做好准备,马上就排到我们了。” 我长出一口气,稳了稳心跳,像是准备走上战场一般,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 沈玉诉,别紧张,你可以的,只要和他们一样,闷着头走就行…… 等等!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还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为什么还会感觉到冷? 灵魂也有这种体感吗? 大脑中紧绷的一根弦突然被拨动,我像是在迷雾中看到了一丝光亮。 直觉告诉我,如果不抓住这次一闪的灵光,它就会如同天边的流星,坠落天空之后再也不见。 为什么我会成为阿烁口中需要阴间使者指引的“特殊人群”? 为什么阿烁和阿悲都那么紧张我被鬼差发现? 如果真如阿烁所说,我只是众多要通过奈何桥投胎的鬼魂中的一个,为什么我还要被他们两人特殊照顾? 身上披着的西装外套并没有给我传来一丝暖意,相反,我的身体如同坠入无尽冰渊,遍体生凉。 阿烁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给我披上他的外套,我并没有提过我觉得冷或者其他需要他脱下外套给我的理由。 披上他的外套,意味着,用他的鬼味儿掩盖了我的气味。 如果我是一只鬼魂,那么和他无异。 除非,我身上还残留了人间的味道! 脑中的光亮逐渐扩大,我下意识屏住呼吸,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我,也许,还没有真正地死去。 但是为什么,我会出现在死人灵魂聚集的阴间呢? 我很想马上就解开内心困惑,但是时机并不合适,我的余光向一侧一瞥,阿悲前一位正走到门楼之下,马上就轮到我们了。 等过了重兵值守的楼门再问也不迟吧? 可是,进了奈何城,我会不会就成为一个真正的鬼魂了呢? 我的内心陷入纠结的境地—— 向前走,或许会真正坠入地狱,而临时变卦,就会被站在两侧的鬼差发现,什么后果我并不知道。 要不要冒这个险呢…… 正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人群之中突然一阵骚动,一声厉吼在人群之后传来,清晰无比, “诶,那个鬼役,站住!” 与此同时,阿烁在我身后低声惊呼,“糟了!” 鬼群“唰”地散开,只剩我们三人站在中间,四周瞬间围上一群面无五官的鬼差。 阿悲向后一步,和阿烁将我守在二人中间,警觉地看着外围的鬼差。 我扯了扯阿烁的衣角,尽量压低声音,“怎么了,他们发现我们了?” 阿烁的脸上一阵阴霾,却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配上他苍白的面孔,诡异异常, “诸位鬼差大哥,什么事?” 鬼差之中走出一个装扮略微高档一些的,面容是一样的模糊,声音冷冰冰的像刀剑, “你们……” 说着,用不存在的双眼越过两个高大的肩膀打量我。 阿悲面无表情地向我挪近几分,阿烁也打着哈哈凑近,“您有什么吩咐?” “你们没看到进城通函吗,使者不必和普通魂魄一路进城的。” 听到这句话,我很明显感受到身边两个人松了一口气。 阿烁面上的笑容也显得没那么勉强,“是,我们没注意新下发的通函。” “奈何城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速速转道通行,别耽误我们执行公务。” 那鬼差抬了抬手,手中握着的剑磕碰到盔甲,发出金石碰撞的脆响。 阿悲带着我转身朝向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去,阿烁在我们身后善后, “是,我们现在就转道。” 我咬紧嘴唇,不敢泄露一丝气息。 就在我们三人即将离开人群,转移到另外一条无人的青石小路时,身后又传来那鬼差头领的声音, “诶你们中间那个……” 第232章 是凤凰族内出现了问题 …… 薄从怀一身素衣,无声站在房门内,他褪去了全部华丽的装饰,如同一个战败而归的战士。 倾洒而下的皎皎月光未能照耀他的身躯,他也止步在光亮的前端。 其实他自认为在找寻到沈玉诉之前的几百年岁月里,他的世界早就没有光了。 满腔的期待在无尽的岁月中蹉跎成了如同无底洞般的失望,而他就在洞底,看着自己的心一天天地向下坠落。 失而复得的喜悦早就已经将他几百年的寂寥冲走,在他的观念中,根本不存在沈玉诉再次离开自己的想法。 但是,陈最的诊断、沈桂枝的推论、奂脊的失态,以及无尘的出现,都在把事情拉向他无法控制的方向。 这个方向的尽头,蛰伏着他用全部生命都无法承担的事实。 他深蓝色的眼眸被茂密的睫毛遮挡,他垂眸看着自己面前的地面,听着从自己身体分出的那部分一字一句说着令他心痛的话。 “我感受到,主人的周围,充满了令她害怕的气息……” 陈最和沈桂枝站在奂脊两边,她表情痛苦,额头渗出汗珠,可想而知被她感受着的另一个人有多么难受。 沈桂枝将目光投向房内的薄从怀,薄弱的光亮衬得他的面色更加死寂,看着不比昏迷在床上的沈玉诉好多少。 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她再次注意到站在薄从怀身后和尚打扮的男人。 男人慈眉善目,眉目之间是不应该存在于他这个年纪的稳重和淡定,云淡风轻,不同于周围任何一个人的神情。 沈桂枝皱眉,这个人看起来并不简单,但他身上没有一丝奇怪的气息。 不属于人,不属于妖,也不属于神,甚至不属于世间。 陈最扶着奂脊的胳膊,焦急地问,“你能感受到沈玉诉在哪里吗?” 作为一个能够化成人形的成年蛇精,在他记事起到现在的生命岁月里,没有很多能够让他如此着急失态的情况。 他知道沈玉诉对于薄从怀的意义,如果沈玉诉死了,他不敢想象薄从怀是不是会随她一块去了。 奂脊咬着下唇,嘴唇泛白,轻微地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能感受到主人的情绪,她很害怕,很不安。” 薄从怀面无表情地吩咐,“陈最、桂婆婆,你们照顾奂脊,有情况再来报我。” 说完,他退后一步,看着面前的两扇木门合起,然后转身面向无尘。 “说吧,让你今天不得不来、非说不可的话。” 然后他抬步回到床边,他想守着沈玉诉,这样,就算事情到了最坏的境地,他能第一时间随她而去,不让她再孤身一人。、 当然,他也不会是孤身一人。 无尘看着薄从怀满面死寂的样子,深深叹了一口气。 事已至此,他无法抽身,就算为了他和这对旧人的旧情,他也无法置之不理。 凡尘的恩恩怨怨,他向来不愿插手,但是,世间有许多事,明知不可为,却偏偏无法不为。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是命。 就如同他今晚出现在这里,已经违背了天机,并不是他的作风。 定了定心神,无尘声音清明,“玊微是如何跌入人界轮回的,你可否知道?” 薄从怀默然,他那个时候很小,虽然已经对还是玊微的沈玉诉动了心,但是毕竟两人还没有到真正谈婚论嫁的阶段,而且他作为青龙一族唯一的继承者,他有很多功课和法术要修炼。 他只记得,那一天,太阳很刺眼,甚至他身处于海底,还是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浪一股一股地席卷而来。 闭上双眼,他单手紧握住沈玉诉冰凉的手,他感觉自己的心如同那日听到玊微失踪的消息一般冰冷。 听不到回答,无尘知道薄从怀是不愿意回想那段往事,如果沈玉诉没有被找到,那将是他一生无法解开的心结。 “受尽宠爱的小公主无端消失,凤凰族遍寻三界都找寻不到,而她销声匿迹几百年,如今投生成了一介凡人,你认为,是什么原因?” 无尘双手下垂,在宽大的袖口里轻轻捻着佛珠。 “凤凰一族是上古神族中最具威望的族群之一,凭借他们的实力,都无法寻到玊微,可以合理推测,是凤凰族内出现了问题。” 薄从怀睁开眼睛,眼眸流转,“你到底想说什么?” 无尘叹了口气,当局者迷,“你能找到他,你猜,凤凰族的内鬼能不能找到?” “如果,沈玉诉有一天恢复所有的记忆,会不会想起当年害她的人是谁?” “凤凰一族,族规最为传统严厉,对于内鬼,他们会如何处置?” “如果你是那个内鬼,发现玊微转世在人界的那瞬间,你会如何做?” 薄从怀的目光定住,眼前似乎浮现一张布置紧密的大网,而他的沈玉诉被困在网中,无可挣脱。 “天机不可泄露,我言已至此,已破了天机,我不妨多言一句。” 无尘手中动作暂缓,他抬手做了个单手礼,唇瓣触碰指尖, “沈玉诉现在还算不上真正意义地死亡,不过,等她的灵魂过了奈何桥,就是大罗神仙,也挽回不了了。”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房内徒留一丝清冷淡然的气息,缓缓散入空气之中。 而他消失前的那句忠告,却萦绕在薄从怀耳畔,每一个字节如同重锤敲击到他的身心。 薄从怀大拇指轻轻摩挲着沈玉诉的手背,垂着头低声重复,“灵魂过了奈何桥……奈何桥……” 他突然明白了什么,抬眸看向床帏,“诉诉在妖界?!” 与此同时,房门被猛然撞开,陈最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薄,薄从怀,奂脊,她,感受到,沈玉诉在哪了……” 在他身后,沈桂枝扶着虚弱痛苦的奂脊慢慢走来。 奂脊的面色已然一片苍白,一丝紧绷的神经支撑着她的意识尚未消散,吃力地张开唇,她的双眼终于在薄从怀冷峻的面孔上聚焦, “玄,玄珩上神,主人在,妖界,奈何城下,快……” “快”字尚未说完,她便昏迷过去,倒在沈桂枝和陈最的托举怀抱中…… 第233章 我会回去的 …… “诶你们中间那个……” 我们三人在这一声叫喊之中停住脚步,我刚松了一口气又陷入紧张的气氛之中,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阿悲低声向阿烁急促嘱咐一声,“见机行事。” 阿烁不动声色地轻微一点头,然后向前跨出一步,挡在了我们之前。 声音虽然带着笑意,却隐隐含着不安, “鬼差大哥,怎么了?” 阿悲抬起一只胳膊在我面前,目光紧盯着前方的阿烁和鬼差,却微微偏头,对我低语, “聪明点,看局势不对,快跑,我和阿烁抵挡一阵。” 我咽了口唾沫,抬眸将目光从阿烁的背影移向阿悲的侧脸,“为什么不把我交出去?” 阿悲甩给我一个凌厉的眼风,“你以为我不想?” “交你出去三人都得死,你逃了,我和阿烁顶多落个玩忽职守。” “所以你最好聪明点,别连累我们。” 我一口气差点没顺上来,“你,妈,的。” 这时,只听阿烁轻笑一声,“那麻烦鬼差大哥了。” 边说边向着我们倒退,双手背后,对我们打了个稳住的手势。 而他面前的鬼差也转身离去,对着先前四散而开的人群叫嚷,“排好队排好队,挤什么呢!” 待鬼差都回到了各自的岗位,阿烁才转过身,只是面色并不好看,“我们先离开这里。” 阿悲很自觉地在我们三人之中垫了底,两人催促着我踏上了奈何城墙一旁的青砖小路。 走出一段距离,后方也未见有鬼差追赶,我们这才彻底松懈了紧张的精神。 阿悲开口询问,“阿烁,他们和你说了什么?” 阿烁先是长长松出一口气,然后目光在我们二人之间来回流转,最后落在我身上, “他只是想查看她的通城文件。” “只是”二字透露出这个条件并不是很难满足,但是阿悲却面容紧绷,“可是……” 自我头脑恢复清明,想清楚我现在的处境后,我越看面前一黑一白两个人,越觉得他们不像是好人。 所以现下,我冷着脸并没有搭话,倒是想看看这两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阿悲没了后文,阿烁却很明显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开口接了下去,“可是,你并没有通城文件。” 我的眉心微动,没有,是不是恰恰佐证了我的猜测。 阿悲顺着阿烁直勾勾的注视,将目光也投到了我的身上,冷着脸紧盯我。 从我苏醒到现在,阿烁的脸上一直都挂着笑容,现在突然严肃起来,看着还真唬人。 “你,到妖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怒极反笑,“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吧!你们带我来这里,目的到底是什么?” 阿烁不解地皱起眉头,“你到底在说什么?” 信任被怀疑撕开了一道口子,双方就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我干脆开门见山。 不把我心里的所有疑惑解开,我是不会再和他们通路的,“你们从一开始就催促着我进城,进城的后果是什么?” 阿烁双手掐腰,仿佛是被气得不轻,“进了奈何城,才能去往奈何桥,投胎轮生啊!我不是跟你讲过了?” 阿悲轻轻拉了一下阿烁的胳膊,“阿烁,不要和她废话。” 阿烁侧头看向他,压低嗓音,“你忘了齐家的给我们施下的咒了?” 一提到这,阿悲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显得苍白了几分,眉头轻微一皱,仿佛是在忍耐痛苦。 阿烁继续低言了一句,只是这一句声音拉得更低,我没有听清。 阿悲再看向我的眼神里染上了几份敌意,我看见了只当没看见,狠狠剜了他一眼。 注意力还没拉回,就听见阿烁继续向我投掷疑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我冷笑,“你们这使者当得可真儿戏,连引领的是谁都不知道,能心安理得地拿工资吗?” 阿烁抬手暂停了我们的争吵,“好了好了,现在你一句我一句吵下去对我们都没有好处。” 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干脆没说话看他还有什么招数。 阿烁放下手,似乎是先认输了,气势上也减弱了许多,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奈何客栈,否则你有灰飞烟灭的危险的。” “你们别以为我好糊弄,不告诉我进入奈何城的后果,我宁可灰飞烟灭。” 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在这里,我只有我自己。 阿悲本就按捺了一肚子的气,现在看我拒不配合,上前跨出一步,声音被气得有些许颤抖,“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阿烁眼疾手快按住阿悲的胳膊,“阿悲,不要冲动!” 然后用力将他向自己身后一拉,同时柔声安抚,“你冷静些,你现在杀了她,我们怎么办?” 见阿悲的情绪被自己安定了些许,阿烁像哄小孩一样耐心劝导, “你放心,我来解决,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我侧耳听着,仿佛我没有听他们的指引,他们会有性命之忧。 怎么会呢,他们可是阴间使者,难道阴间的规矩就是完成不了任务就杀掉使者吗? 这未免也太不人性化了吧! 阿烁安抚好了阿悲,转身面对我,“你到底怎样才能和我们进城?” 我与他对视,丝毫不掩饰眼中的坚定,“告诉我一切的真相。” 阿烁自嘲地扯动嘴角,“也许,我们所知道的也并不是全部的真相呢?” “我有自己的判断,别骗我,也别想瞒我什么。” 阿烁点点头,“我们边走边说,我保证,在进城之前会把我们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到时候随不随我们进城,你自己决定。” 他拉着阿悲向侧边撤出一步,在他们身后,是一条蜿蜒看不到尽头的青石路,稍远处弥漫着浓重的雾气,就如同我们在靠近奈何城墙之前一般。 我感觉自己前途之路漫漫,未来也处于一片浓雾之中,而能拯救我从迷雾中脱身而出的那束光,只有我自己。 薄从怀,奶奶,我会回去的,我一定会逃出这一片阴谋的网,回到你们身边。 第234章 我,在消失? 阿烁让开了路,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并没有骗你,我们两人的身份确实是阴间使者,出现在你身边,也确实是因为接到了上边下发的任务。” 我经过一阵抉择,决定先跟着他们走一段,等我得到了足够的信息,再决定是接着走下去还是离开。 我冲他点点头,“这个我相信。” “不过,在我们进行本次引领任务之前,接到了另外一个秘密任务。” 阿悲厉声阻止了阿烁的话,“阿烁!” 阿烁拍了拍他的手,唇畔带上了一丝安慰的笑意,转头看向我时,唇边的笑变成了无奈, “给我们下发的秘密任务,就是按时把你带到奈何客栈。” “你不是说,所有进入奈何城前往奈何桥的魂魄,都要在天黑之前到奈何客栈落脚吗?那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嘱咐你们把我带去?” 阿烁在我的斜后方缓步走着,“你以为妖界真的是风平浪静的吗?” 我侧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盯着我,“你以为,所有魂魄都能平安无事进入到奈何城吗?” “你连在妖界存活的基本法则都不清楚,你凭什么以为,你会是平安到达奈何客栈的幸运儿呢?” 一连串的反问让我不得不再次审视这个地方,离开了繁华嘈杂的黄泉路,热闹景象营造出的和平假象也随之淡去。 这里,可是万千生灵失去生命之后到达的地方,没有生机,怎么会是平和安详的呢?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虽然给我们下达任务的人没有明确说明你的身份,但是,她用另一种方式向我们表达了你的重要性。” 我停住脚步,“什么方式?” 阿烁静静地与我对视几秒钟,然后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条苍白的小臂。 露出的皮肤白皙如骨,而表层之下紧贴着皮肤的地方却趴满着类似蜈蚣一般丑陋可怕的多足虫体,像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伤疤。 我惊讶地捂住嘴,压制住嗓子眼里即将蹦出的尖叫,“你这是,中毒?” 阿烁一边放下袖子,一边自嘲地勾起唇角,“是诅咒,如果我们完成不了任务,就会被咒虫啃食心肺而亡。” 说完,他挑眉,靠近,“死相很可怕的~” 服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看到我的表情,他又轻笑一声收回身子,“所以,我们带你进城的目的,就是想活下去,有错吗?” 阿悲沉默着上前,大手拉过阿烁刚刚挽起袖子的手臂,一言不发地低着头给他系上了袖口的纽扣。 他现在大抵不想和我说话吧,应该是连看都不想看我。 阿烁倒是没有一丝不自在,仿佛习以为常一般,将目光投向我,“在我们离开之前,被特意嘱咐,不能让鬼差接近你。” “虽然我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命都在别人手里了,只能照办。”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的真相,前边就是奈何城的另一个入口,这里只面对有使者引领的魂魄开放,鬼差查的也松懈,很容易混进去。” “话已至此,进不进去,你自己定夺。” 说完,他就转过身去,不再看我,也不再说任何话。 天色变得有些暗淡,妖界是三界中唯一一个没有任何阳光的地方,照明全靠上空自发的天光,照亮是没有问题,但是却缺少了阳气。 昏暗的天光将附近的树木照得影影绰绰,有些像飘浮不定的鬼影,妖风四起,直吹向人的骨缝中去。 我裹着衣服,坐在一块平滑的大石上,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意外发现自己的脚尖处有些模糊不清。 伸手去摸,手指却穿过了本应该为实体的鞋尖,摸到了一片虚无。 我有点慌了,怎么摸不到? 视线转移向双手,指尖也变得模糊,在本就昏暗不明的光线下变成了半透明。 怎么回事,我,在消失? 本来就混乱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发现激荡得更为凌乱,我无助地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阿烁和阿悲,他们正面对面低声交流着什么,根本没在注意我的动向。 “啊……” 我想开口叫阿烁,出声却变成了沙哑短促的一声“啊”,我立马用双手捂住了嘴。 阿烁疑惑地望向我的方向,和我对视的瞬间,他皱着眉“嗯?”了一声。 我的双手紧紧按住嘴,直到感受到自己的手掌也变成了半透明的虚无状态,不知所措地将双手摊开在面前。 阿烁大步跑过来,蹲在我面前,一只手伸出却不敢贸然触碰我,双眉紧皱,眼睛紧盯着我摊开的那双接近透明的手, “你怎么了?” 我摇头,眼睛里滑出两滴泪珠,透过手掌,丝毫没有受到阻挡,砸在地上,溅起两朵小水花。 阿悲跟着走了上来,一把将阿烁扯到自己身旁,冷言道,“别碰她,她不属于妖界,自然不应该出现在妖界中。” “可是,我们身上的咒……” 阿悲双手翻转合十又展开,双掌之间凝聚出一团黑色的光,他紧盯着这团光,双手缓缓向前将其送出。 黑色的光团随着他的动作向前飞出,停留在我的头顶上空。 几秒钟以后,向下渗入到我的身体中消失不见,而我从四肢蔓延而上的透明化现象也暂停了。 只是原本就已经变透明的部分还是保持着透明的样子,并没有恢复,嗓音也没有恢复。 阿烁看着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摇头,说实话,我现在没有什么感觉,不好不坏。 阿悲在旁边解释,“她现在说不了话。” 我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嗓子会受影响。 阿烁“哦”了一声,坏笑着看我,一根指头点了点我的额头,“看你小嘴还怎么叭叭。” 阿悲侧过身去,根本不想面对我,生涩地问阿悲,“时间不早了,她到底要不要进城?” 这句话虽然根本是在问我,但是他不愿意和我直接对话,所以用了这种传话的方式。 我们的距离不远,所以阿烁并没有再重复一遍,而是冲我挑挑眉,冲着一侧的阿悲一偏头,询问含义明显。 第235章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我抓起阿烁的手,用一根手指在他的手掌一笔一画写下,“有什么方法能够让我消失的部分恢复正常?” 阿烁先是觉痒瑟缩了一下,后被我牢牢抓住手腕无法动弹,才认真观察我写的字。 阿悲虽然没有凑过来,但是应该是用眼角余光看见了,我刚写完最后一个笔画,他便开口, “想恢复,除非进城。” 阿烁点头迎合,“对,奈何城里有一个老药铺,药铺里的老先生能对症各种疑难杂症。” 那看来非进城不可了。 我接着在他掌心写,“非魂魄进城会有什么后果?” 阿烁低头看着我手指的移动,我一句话写完,他惊讶地抬头看我,“非魂魄?什么意思?” 我接着写,“你先告诉我!” 阿烁转头和阿悲对视一眼,阿悲对他小幅度地点点头,阿烁转回看我, “奈何城外有一道结界,如果是不属于妖界的人贸然进城,会立刻触发结界的排斥反应,会被弹开的。除非……” 我瞪他,除非什么,这个时候还玩神秘! “除非,有一张特批的进城文书,能保进城畅通无阻。” 我继续在他手心写,“能搞到吗?” “使者没有这种权利,但是,我知道一个人,肯定能搞到。” 说完,他露出一个坏笑,看得我毛骨悚然,感觉冷意顺着脊背上升。 “你们在这等等,我进城一趟,来回只需要一刻钟。” 阿悲立刻扯住他的胳膊,“我陪你去。” 阿烁拍拍阿悲的肩膀,“我办事你还不放心?看住这小妮子,她可是咱们的救命稻草。” 看着阿烁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我扯动嘴角露出苦笑,你办事,你办事我们可操心吧。 阿悲一直望着阿烁离开的方向,视我为无物,我本来也不喜欢和这个冷面木头桩子说话,干脆自顾自坐着发呆。 同样都是冰山帅哥,薄从怀好歹面冷心热,不像阿悲,嘴毒得他舔一口嘴唇就能猝死。 唉,之前还嫌弃薄从怀的性格,现在想来,我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 我想用手撑住面颊,胳膊都抬起来了,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根本无法触碰到面部的肌肉。 我会消失吗? 想到阿悲说的话,我突然联想到一句至理名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虽然我现在再次面临了另一个我毫不了解的危险境地,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也恰恰佐证了我的猜测。 我会产生消失反应,说明我确实不应该出现在妖界阴间,那么也能证明,我的确还没有真正地死亡。 可是,我没死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呢? 一阵阴风吹过,突然掀起我回忆中不起眼的一角,是谁说了那样一句话,此刻才重重砸在我的心头—— 你身上阴气很重。 如果这阴气不是你操控的,你应该和我一样,是一个死人。 难道我的至阴之体已经悄悄发展成将我拉下阴间的程度了? 沮丧的情绪笼罩在我的心头,我才十九岁呀,难道自此要这样人不人鬼不鬼地过一辈子吗? 我,还能有圆满的一辈子吗? 头上突然扣上一顶帽子,我拨开被帽子压下挡在眼前的碎发,阿悲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原来是他在我背上扔了一件带帽斗篷。 我刚想在旁边石面上写字问他干嘛,就听他冰冷的嗓音,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低低警告, “你好好听话,双方尚可双赢,否则,我会在你彻底消失之前把你打得魂飞魄散,想投胎都做不到。” “你为什么对我敌意那么深?” 他的双眸锁定我定在石面上的手指,“要不是这次接你进城的条件太难得,你以为我们会冒着生命危险揽下这个活,给自己找麻烦吗?” 不等我再写字发出疑问,他边说边转过身,“再次警告你,老实点,我会一直看着你的,别想节外生枝。” 这人真奇怪,脾气奇怪,突如其来的浓重敌意也奇怪。 我身上一没手机二没手表,无法精确分辨时间,但是看阿悲一遍遍低头看腕上的表来推测,时间应该已经快到阿烁说的期限了。 他怎么还没回来? 天色又暗沉了几分,我发现在这个阴气森森的地方,白日和黑夜之间是没有日出日落过渡的,真是无趣。 唉,好想念烟火气满满的人间啊~ 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果然是阿烁这家伙跑回来了,穿着笔挺修身的西装,跑成了个鸵鸟,有种不合时宜又与环境十分相宜的滑稽。 阿悲几步迎上前,扶住阿烁的胳膊,“怎么样,顺利吗?” “顺,顺利。” 阿烁大粗气缓了几秒,抬头望天,一脸焦急,“时间不够了,我们,快进城。” 我也不敢耽搁,小跑几步追上他们,三人走出了竞走比赛的速度,只用了几分钟时间就到了阿烁口中专为有阴间使者引路的魂魄进城的入口。 这里比奈何城正门小了很多,但是建设硬件并不显敷衍随意。 好歹走这个口的都是些特殊人群,妖界政府也不能失了面子。 规模小,看守的鬼差自然也少了大半,看到有人靠近,一左一右两个队伍最前方的无脸鬼差直挺挺地转过身面对我们伸出手, “请出示进城文件。” 阿烁从上衣内口袋掏出一块令牌模样的木质牌子,上边写着我看不懂的象形文字。 阿烁将木牌有字的一面向外给鬼差一亮,效果竟然出乎意料的好,不仅是打头的两位鬼差,后边的两排鬼差,都齐刷刷地面对我们微微俯身鞠起了躬。 我被突如其来的大阵仗吓了一跳,但是并不敢有太明显的动作,只是躲在斗篷里瑟缩了一下。 阿烁朝他们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我,嘴唇一上一下做了口型,“快走。” 我低着头,大斗篷的大帽子正好能挡住我的面容,我在前有阿烁后有阿悲的包围下快步通过了入口。 走进的瞬间,阴风又起,掀起了斗篷的一角。 此时在我身旁的一个鬼差带着疑惑“嗯?”了一声,不过没有动作,吓得我以为露了馅,差点双腿一软跪下,还好阿悲眼疾手快,上前搀了我一把,这才有惊无险地顺利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