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科员开始问鼎权力巅峰》 第一章 领导的困局 江海市，与江海毫无关系，世纪之交撤地建市的时候，也不知上面怎么想的，就定了这么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名字。 覃文彬一直觉着正因为起了这么个名字，所以江海市一直发展不起来，尤其这些年连着三任市长落马，这肯定跟这个名字有关。 对了，他还觉着自己和江海市这个名字八字犯冲。 堂堂人大硕士研究生、西岭省选调生考试第七名，覃文彬本来是按照考试成绩分配到省直部门而且是排名非常靠前的部门的。 哪想到入职一年刚满，连级别都没给他定，单位副职主管领导一句“虽然是人大研究生，本科不太好嘛”，就把他给扔到江海市来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老娘们的娘家侄子要从外地调到省城，他覃文彬要是在单位定级定职，他就抢了人家娘家侄子的位置了。 为此覃文彬还苦恼过很一阵子，老子是西岭省唯一的国家级重点大学本科毕业，这本科还不好？ 后来他才想明白，在人家有权有势的人眼里，他就是清北本科也没求用。 别说在省直部门，就是现在工作的市教育局不也是有后台有门路的人，晋升永远排在有学历有能力的人的前面？ 他覃文彬到今天不也还没定级别定岗位？ 今天是覃文彬在江海市工作的第二年的第一天，作为市教育局综合科的干事，他刚接受了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局长兼局党组书记张娅让他下班前去把市教委的一份材料取回来。 江海市教育系统很奇怪，市教育局局长在市教委不担任职务。 从市教委回来的路上，覃文彬就在想这个事情。 按说这不可能，市教委主任一般都是主管教育的副市长兼任，可江海市教委并不是副市长兼任主任。 那就应该是教育局局长兼任，至少要兼任二把手。 这就奇怪了，张娅这个局长都当了两年多了至今还没有动静。 她也不可能差人脉啊。 “不少人不是都说她跟市里某些领导，相当一部分领导关系很‘密切’来着？”覃文彬心想。 正在这时，阴云密布的天空开始下起了大雨。 这都快中秋节了，秋雨也该来了。 覃文彬嘀咕了一句“这地儿邪乎”，连忙抱着材料加快脚步往教育局跑。 市教育局在江海市城关区解放路，市教委却在几公里之外的另外一个区，覃文彬在路上磨蹭了一会儿，他想下班后再送回去就行了。 没别的原因，他可不想被张娅刁难。 这女人，今年也四十岁了，可看着跟三十岁的小少妇一样，保养的非常到位。 她工作能力也非同一般，前段时间整改全市部分学校的乱象，那真是手段又刁钻又泼辣，听说好几个区县的一把手都被她整的下不来台，最后还亲自到市里请她吃饭当面道歉。 这么一个手握大权但有点奇怪的女人，本来也不至于跟覃文彬这么一个小角色过意不去。 可最近奇了怪了，只要综合科有什么事要办，张娅都会亲自打电话让覃文彬去，搞的综合科科长吴远都觉着自己被领导针对了。 回到教育局，大雨正下到最大处。 覃文彬收起伞本来想跟门卫打个招呼，结果人家头都没抬。 得，没权没势，看门大爷都不爱搭理。 覃文彬耸耸肩跑进办公大楼，一看时间都晚上六点半了，就觉着可能大家都下班了，于是直奔综合科，得先把材料归档。 综合科在六楼，还好不在张娅办公室对面。 局长办公室在东面，综合科在西面。 覃文彬到了楼梯拐角处，放下伞正要过去，忽然听到东头传来张娅低沉的呵斥：“姓刘的，你想干什么？” 覃文彬一愣。 紧接着一个男人冷笑着道：“想干什么？都这时候了你说我要干什么？” 张娅怒道：“你这叫犯罪，我要打电话报了警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姓刘的男人嘿嘿一笑道：“好啊，正好把市纪委的人招来，你男人干了什么事，贪了多少钱，正好让纪委查一查。” “你无耻！”张娅大骂。 “是，是有点无耻，不过全市有几个男人不想上你？啧啧啧，我倒没想到，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你跟这个领导上床给那个领导服务，这事儿居然是假的。那我可享福了！”那姓刘的笑道。 覃文彬正考虑要不要去帮忙，但转念一想，这关我什么事？ 他正要直接走人，张娅一句话把他给留下了。 张娅怒喝道：“姓刘的，你还以为你主子在呢？你主子贪污腐败被抓，你也跑不了！” “我知道啊，所以在被抓之前，这不是先痛快痛快吗。少废话，过来，要不然，外面那一包‘好东西’我可就交给市纪委了！”姓刘的那人不耐烦道。 覃文彬立马窜了回来。 他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了。 刚落马没多久的前任市长马红义的秘书、前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现在只保留了三级调研员级别的市府办专职调研员刘喆。 覃文彬对这个人不熟悉，但听过。 这都没关系，可他说的外面那一包“好东西”是什么？ “不会是马红义搜集的本地领导干部的黑材料吧？那也不对啊，张娅的老公在外地工作，本地干部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覃文彬心里纳闷，却蹑手蹑脚来到张娅办公室门外四下里一找。 副局长李小兵办公室门口，贴着门放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 覃文彬先没管办公室似乎已经追逐起来的两个人，悄悄打开公文包往里面一看！ 这一刹那，覃文彬大吃一惊！ 别的先不管，最上面有一张照片，照片明显是视频截图打印出来的。 那上面的人覃文彬认识，正是张娅的老公。 照片下面，居然有好几个U盘，极有可能，这照片里的场景能在U盘里找到。 来不及细看，覃文彬迅速将公文包拿回去放在自己的抽屉里，再出了综合科，他瞥了一眼根本没什么用的本楼层监控。 正好，张娅办公室里刘喆似乎生气了，吼了一声“好，既然你不脱衣服，那就让你老公脱层皮”。 “可惜了，刚才怎么忘了录音了！”覃文彬暗叫一声。 而后冲到张娅办公室门外大喝道：“谁在干什么呢？” 与此同时，他抓着门锁使劲往上一抬，厚重的实木门发出一声巨响。 刘喆随之啊的一声，然后又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 几乎在同时，张娅喝道：“是谁？” 下一秒，办公室的们打开，探出一张娇喘微微艳如桃李的俏脸。 第二章 我何曾伸手要官？ 张娅不愧江海市许多干部私底下说的“市直第一美人”。 秀气的瓜子脸，勾魂的桃花眼，还有一个常年健身锻炼出凹凸有致、健康诱人的身材。 这样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身体成熟到刚刚好的那个阶段的女人，她要不诱人就见了鬼了。 可这么一朵诱人的玫瑰花，却偏偏是个手握实权的正处级干部！ 在全市干部序列中，张娅排名可不低，她虽然不是教工委书记，但却是市委委员。 江海市市委委员，算上常委才三十三个人，张娅名列其中。 所以，这又是一朵带刺的红玫瑰。 覃文彬有时候幻想到张娅，有那么一瞬间也会被她的权势弄的兴致全无。 张娅探头看到是覃文彬，不觉松了口气，脸色一收，很不满地道：“怎么是你？你怎么还没下班？” 覃文彬不亢不卑道：“局长让我去教委取材料，我才拿回来。” 然后道：“发生了什么？局长在跟人玩游戏？那你们继续吧。” “站住！”张娅气结，一时也不好分辨覃文彬是在嘲笑还是真就那么笨，顿时一把打开办公室的门，指着地上的人道，“这是玩游戏吗？” 覃文彬低头一看：“哟，这不是刘秘书嘛，他怎么跑这来了？” “不要废话，你帮我把他拖到外面！”张娅狠狠在刘喆腿上踹了好几下，退后两步靠着门说。 覃文彬就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 张娅气得又气喘不已，刚要呵斥，覃文彬笑道：“局长见谅，我都成局里的出气筒了，这个能踹一脚，那个能踢一脚，我总得为我这分来之不易的工作着想。” “你那点工作有什么可想的，连四级主任科员都没定。”张娅不由耻笑。 覃文彬微微一笑：“是啊，那我不更得珍惜？” 张娅一怔，这下全明白了。 “你……什么意思？”她双手抱臂好笑道。 覃文彬摇了摇头：“还是先把刘秘书送医院吧，他现在还有气，一会要是死在这的话，我这可是有视频作证的，人不是我杀的。” 张娅脑子里顿时一乱，慌忙翻出手机打救护车。 电话里她语焉不详地道：“一个市政府的干部，在我们教育局把自己摔晕了，你们快来救人吧。” 一听是政府部门出了事，救护车来的比什么都快。 张娅下楼的时候还不忘招呼：“覃文彬，你跟着我一起去，一会公安局来人询问你要给我作证。” 覃文彬应了一声：“我放下资料就来。” 但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公安局的人都做完笔录了。 经过这半天的考虑，张娅已经稳住了局势。 张娅一口咬定刘喆来找她谈一些小事情，是他自己一激动站起来不小心碰在门上把自己碰晕的。 事关两个处级领导，公安局也不好乱猜测，再说不管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只要当事人都不说，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覃文彬赶到，市局只问了他听到了什么声音，覃文彬就照实回答：“就听到刘秘书很大声，然后就没声音了，再然后我就过去敲门了。” 随后，张娅替刘喆交了押金，将他托给医院，自己顾不上和覃文彬打招呼，就急匆匆开车回教育局去了。 覃文彬当然不可能留在这照顾刘喆，看着没他什么事，他也出了门，找超市的心里寄存处取了那个黑色手提袋也回出租屋去了。 覃文彬是外地人，工资又不高，当然不可能住在市中心，他的出租屋在局里城关区中心地带五六公里的地方。 当晚，覃文彬没有看手提袋里的东西。 他得让自己很激烈的心跳先恢复正常。 要不然，现在就知道那么多，他怕自己明天一上班心态失衡。 泡了点茶，覃文彬翻出一点饼干打算对付一下。 正在这时，张娅打过来电话。 “见面说吧。”张娅道。 覃文彬一想也好，便定了一个市中心的茶楼。 出门前，他把大部分东西都装在层层塑料袋里，只留下那个黑色手提包和张娅的老公那张照片。 这个可以带着去见张娅。 别的？ 覃文彬出门打车跑到郊区，找了个快递收发点，从这里给自己再邮寄过去。 这可以给他争取至少两天的时间，让他找一个稳妥的地方保管这些东西。 做完了这一切，覃文彬才打车去见张娅。 张娅已经到了多时了。 她看见刘喆提着这个黑色手提包了，所以再看到覃文彬提着上楼，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里有的是监控，这小子死定了！ 但让她错愕而又震怒的是，她专门找了个有摄像头的地方。 覃文彬竟然也确定那摄像头开着，然后将黑色手提包放在她面前。 张娅心里一沉，一看瘪瘪的公文包，就知道里面的东西早就不见了。 “我看到的时候就是这样，应该是刘秘书找局长的时候，出于谨慎，里面就带了一张照片。”覃文彬恳切解释。 张娅自然是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抿一口都凉了的热茶，张娅直言：“你想要什么？综合科科长？还是一级主任科员？就算你有研究生学历……” “这件事我并不想蹚浑水。去年我带着实习期满的证明到局里，张局长没故意刁难的话，根据去年的定级标准，我本该得到二级主任科员。至于今年上面换了新的顶级标准，让我错过了绝佳的机会，这件事，领导应该比我更清楚。”覃文彬摆摆手。 张娅哑口无言。 过了半晌，她试图谈条件：“可以先给你定四级，你才二十几岁，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晋升。我可以给你保证，明年年底单位评优一定选你，两年内给你解决三级主任科员。同时，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先当综合科副科长。” 定四极主任科员，这在她看来都是自己做出了巨大让步。 这个名额，本来要给城关区一个科员的，现在给覃文彬，他应该知足才是。 覃文彬看着她笑了笑，“领导想的很周全。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我并不想靠这些东西得到什么，不要把自己牵扯进去就好了。” 对于手里的东西，覃文彬很清楚这是个烫手山芋。但凡里面涉及的大佬要想捏死自己，都是分分钟的事情。赶不及大人物出事，自己可能就提前被灭了。 不过，这也是自己保命的唯一护身符。眼下张娅和刘喆都会知道自己拿了资料，不过，他们也不会轻易的敢动自己。 牵一发动全身，如果自己真的来个鱼死网破，谁也扛不住。 第三章谁吊着谁？ 张娅盯着覃文彬很久，覃文彬满不在乎。 从这个男人脸上，她看不到慌乱，贪婪，甚至连一丝邪念都没有。 这样的状态，倒是让她有点无所适从了。 张娅无奈，伸手摸出那张照片一看，一双保养的非常白嫩的手，使劲把照片攥成了一团。 她一看就知道那是她老公，而且，她能猜到这个人在干什么。 他要钱不要命了？ “我原以为刘喆是试图讹诈的，现在看来他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是不是？”张娅确认。 覃文彬道：“局长明天去问问刘秘书就知道了，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的恩怨。” “你真以为你能威胁得了我？”张娅大怒。 覃文彬淡淡道：“我哪里威胁你了？” 张娅默然。 “三级主任科员，综合科或者人事科副科长，这是我的底线。”半晌张娅咬牙低声道。 覃文彬无动于衷，看着窗子外面的大雨，过了很久才一笑道：“我从不向组织伸手，但我坚信，该我的谁也别想拿走。” 张娅快要疯了。 一个二级主任科员，你知道全局有多少人在争抢吗？ 而且市教育局的二级主任科员就那么几个，一个萝卜一个坑，我上哪给你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去？ 就算是专职主任科员那也没名额啊！ “我保证两年内让你如愿以偿好不好？你是高学历人才，不能落井下石啊，我现在在困难处呢。”张娅只好决定打一打感情牌。 像覃文彬这样的毛头小伙子对她的身体，她笃定不可能没想法。 不错，覃文彬是个正常男人。 但如今他心如止水。 或者说，是心里冷漠。 所以他还是那句话：“我不懂局长在说什么，好了，东西送到了，我也该回去了。” 张娅一着急，慌忙要去按住他，却看到他似笑非笑毫无半点暖意的眼睛。 他没看她，却看着桌上。 这一瞬间，张娅陡然明白，玩美人计对这个人没多大效果。 因为她来了这都半天了，既然她有求于人，就该有求人的姿态，可她连一杯茶都没给人家点。 说了这么久，她甚至都没想起叫服务员过来。 这不明摆着没把人家当回事么。 有这么求人的？ 事已至此，张娅只好一咬牙道：“好，我想办法，但我要拿到我想要的。” “领导，我们现在，其实是一个阵线的，如果出了事情，对谁都没有好处。所以，坦诚一点，不是更好么。”覃文彬笑吟吟道。 掌握在他手里的证据，他现在交出去也没人相信他不知情了。所以，他已经完全摘不请了。。 就算是关系到她张娅的，那也不能交给她。 人性就是如此，你交了，并不代表别人就觉得你不是个威胁了。 相反，可能会更加提防你，甚至处之而后快。 所以，他必须要有保命符，也要给自己留后手。 覃文彬就只有这一个意思。 张娅气道：“那你给我个时间，我也不要别的，只要是关系到那张照片的你给我透露一下，他到底牵涉进去多深行不行？” “局长交办的任务我肯定要尽心竭力，明年吧，”覃文彬许诺，“局长的许诺我不知道因为什么，但三两年我都等得起，局长不能连一年都等不到吧？明年今天我保证完美交差，局长满意了吗？” 张娅嘴皮发白，这是真被捏住了。 这个人她以前没发现做事这么狠辣，他这是从哪学来的？ 她不由抹着眼泪道：“枉我还把你当局里的骨干培养呢，你年纪轻轻从哪学来这么深的心思？” “这么说可就弄错了，领导，我是认真对待工作，兢兢业业努力的。可是，形势比人强，人总要先自己活着，才能谈后面的事情，对吧。”覃文彬心里畅快，临走时便给了她一个解释。 同时提醒：“其实，我们并不是对立面。有些事情，我好，大家都会好。团结才能解决问题。” 张娅使劲咬着嘴唇，也起身道：“你的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这件事就这样。不该我说的，我一句也不会多嘴，这个你放心。不过，刘秘书应该也是知道这些的吧？你说他明天一醒来会不会满大街发传单宣传这件事？”覃文彬笑道。 张娅心态彻底崩溃。 她不知道刘喆到底掌握了她那个老公多少罪证，但这些东西很可能就在那个黑色公文包里。 现在，她终于意识到她平时看都不看一眼的小透明得到了这个东西，他一定会做什么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会被牵连多少。 她能保证自己毫无问题，可是，刘喆既然能拿着那个狗杂种的罪证找上门威胁她，那就一定知道有不少罪证跟她有关。 要不然，刘喆那种小人难道还真相信有人愿意为了另一半把自己搭进去？ 现在这些东西落到覃文彬手里，他虽然说什么都不会做，但是她心里还是不安稳。 越是没要求，才更可怕！ 张娅颓然坐了回去，沉默了几秒钟，一咬牙说道：“你的一级主任科员我想办法给你办，一周之内办下来。我能做的，肯定会为你多做一些，但是局里各科室我没法一句话就调整。你要帮我找到有可能把我栽进去的证据。”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那些材料中只要牵涉到她的，她可以不要，但覃文彬要保证不泄露出去。 “领导，我要跟你说清楚，这件事，今日过去，我不会记得，也不会跟任何人讲。至于我的工作，是我能力之内应得还是怎样，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覃文彬这下便不打马虎眼了，当即一口同意。 他反过来宽慰张娅：“局长也不要太担心，该给我的公道给了我，我总不能一直原地踏步吧？张局长栽培，我这个老部下才能步步高升，我懂这个道理。” 张娅淡淡道：“从此以后你捏着把柄，我还敢不对你尽心竭力？” “你们当领导的，不都是这么摆布我们这帮没权没势的人的吗。”覃文彬笑道。 张娅低头无语，再抬起头，覃文彬早就消失了。 呆呆坐了很久，张娅不觉华灯初绽。 可她心里却一片黑暗。 不单单因为她被覃文彬捏住了软肋。 更是因为覃文彬拿着证据但是却让人捉摸不透的态度，让张娅突然觉着从心里恐惧起来。 连这么一个一年来都没在意过的人，突然变得如此城府，以后的日子，会不会有更多波折？ 她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局势，表面上呼风唤雨，实际上四面楚歌。 她需要心腹，需要掌控教育局的心腹。 那这个覃文彬…… 她一定要想办法拉拢到自己这边来。 第四章 要慎重的处理 覃文彬心里没火，走在人行道上，也没有把张娅令人觊觎的身体存在脑子里。 农村出身的覃文彬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干什么，现在是牵涉到他能不能“延迟”定级别并顶缸的关键时刻，他不想因为这点事耽误自己的前途。 所以，他知道光凭昨天到今天的这点事还不足够让张娅为他的前途十分认真。 当领导的不十分认真地对待你的事，你就别对领导的承诺报一分信任。 这个道理覃文彬很懂。 不过，现在牵扯到共同的利益，相比张娅会更加尽心一些。 接下来两天因为是周末，覃文彬没在出租房待着，在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被跟踪的前提下，他经常突然改变方向四处乱逛。 这可把悄悄跟踪他的张娅给累得要死。 周日晚上，张娅回到家，气呼呼地给覃文彬发了条短信：“你走了两天不累吗？” 覃文彬刚拿着包裹回到家，收到短信笑吟吟回复：“辛苦局长了，进门搜过了吗？” 张娅打过来电话没好气地道：“你把东西到底藏在哪里了？” “要不你检查一下自己的车里？”覃文彬笑道。 张娅干脆直说：“东西给我，我保证你能当上副局长。” “谢谢领导厚爱，但是不必了，我只要我该要的就够了。”覃文彬嗤笑一声挂断了电话。 关上窗帘，他开灯检查所有的东西。 两个硬皮带密码锁的笔记本，足足有两公斤的账本和复印材料。 此外还有大量的照片，照片里的不是什么风流韵事，而是触目惊心的黑色交易。 覃文彬只看了几张，就明白自己为什么上不去了。 花了钱的人拿到了更高的排位，人家当然比他更快能得到晋升。 这些东西不能总捏在手里，就像是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粉身碎骨了。 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交给相关的部门才好。 收好这些东西，覃文彬准备晚点放到刚租好的另一个地方去。 可想着张娅最近的状态，覃文彬暴力拆开了两个笔记本。 翻了一遍，他顺利找到了张娅的名字，但后面是空的。 但在张娅的名字下面是她老公杜建平，后面写着某超市，还贴着一张二维码。 覃文彬大喜，立即将现有的打包好带到另一个租住的地方藏好，这地方没有监控，别人要查找他的行踪也很难。 而后直奔超市，果然在储存处找到了储存两三天的东西。 是一摞账单，还有一个U盘。 回到家拔了网线，覃文彬先看U盘，才刚一打开，他不由得想到了张娅的身体。 里面是一段视频，他见过的杜建平和一个女人在翻云覆雨。 那女人覃文彬认识，在省城的时候见过，省城高新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主持开发区管委会日常事务的正处级领导。 这女人长相非常一般，但做人非常自负。 视频显然是有人特意特别拍的，两人的对话十分清楚。 那女人一上床就跟杜建平明说：“我们开发区的基础建设利润在九位数以上，你就给我带了这么点？” 任外地城建局局长的杜建平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这就不错了，你前夫要走了三成。” “这个狗东西现在还抢我的，下次记着先给我打个招呼，这么多利润你就给我五百万，你是怎么办事的？” 杜建平压着她输出了不到三分钟，那女人叫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跟张娅离婚？” 看到这弄得眼前都是张娅的身体的覃文彬一愣。 他想得出这两个人因为利益搞在一起的理由，高新开发区有大量的建筑生意，存在着大量的经济利益。 而杜建国管着一个市的建设事务，他认识甚至自己暗中控股的建筑公司正好从中上下其手。 可杜建平还不至于为了钱就跟张娅离婚吧？ 张娅那脸蛋，那身材，就杜建平身下那女人怎么比得上？ 杜建平说道：“恐怕不能和她离婚——你别激动啊，你不想想我跟张娅离了婚，她娘家的实力还会帮我们？我们干的这些事一旦曝光，张家可是我们的后手。” “你他妈的就是看张娅太漂亮离不开。”那女人怒骂道。 杜建平苦笑道：“我要说跟她都三年没上床了你信吗？” 剩下的就不用听了，两人在商量怎么把张娅拉下水，这是覃文彬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张娅在江城教育局不知不觉也给他们办了一件事。 江城市有个高职学院，半年前才完成新一轮建设，杜建平说他们合伙的公司从中以次充好捞了不少钱。 这里说的他们，是杜建平，那女人，那女人不知在干什么的前夫三个人，或者更多。 “这就够了。”覃文彬冷笑一声。 剩下的暂时先不用看，长达四个多小时的视频呢，里头全都是这两个人在床上谈事情的偷拍。 覃文彬只选取了前面这十来分钟的，用新买的U盘保存了装在口袋里。 次日一大早，覃文彬心情很不错地进了办公大楼，刚上楼梯，只听综合科科长吴远呵斥道：“你干什么吃的，来的这么晚，还摆明白大学硕士生的架子？” 覃文彬对这个科长十分讨厌，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啊。 全综合科几个人，资格老的他不敢呵斥，有后台的他不敢呵斥，只要有什么外出的活，就全扔给覃文彬一个人。 办得好他找茬，办不好他直接打报告扣全勤。 就这么一个干什么都不行，他老婆都看不起的玩意儿，覃文彬想整他不是一天两天了。 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覃文彬淡淡道：“吴科长还真是勤劳得很，八点上班，七点零五就在这专门等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吴科长是我什么后辈呢。” 吴远大怒。 却在这时，张娅从办公室探出头训斥道：“大早上的给你丈母娘叫魂呢？什么事都让别人去，你这个科长能干什么？能干不能干？不能干写辞职信，综合科没有你们这几个我看更好。” 吴远大吃一惊，他才刚上楼还没进办公室，一听到覃文彬来了就想给他找个茬。 原因很简单，昨晚又被他老婆给羞辱了。 可没想到这张娅居然这么早就上班了，这下可有点麻烦了。 第五章 小人嘴脸 面对张娅的训斥，吴远大气都不敢出，慌忙借口要去和别的单位对接就跑了。 张娅盯着覃文彬喝道：“装腔作势干什么呢？过来，有件事让你去办。” 进电梯的吴远“嘿嘿”一声。 原以为局长跟那小子有什么关系呢，原来是心情不好啊。 该！ 覃文彬就过去，先往别的副局长办公室一看，都没上班。 进了张娅的办公室，张娅一把关上门并反锁好，低声质问道：“你跟刘喆说了什么？” “出院了？”覃文彬奇怪，“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想过刘喆可能回来找麻烦，可是没想到这么快。 “刚打来电话说一会就过来，怎么办？”张娅紧张地道。 覃文彬直觉着很搞笑，一个做贼的把你吓成这样？ 本身那些东西就来路不正，而且还牵连甚广，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知道是个烫手山芋，怎么还至于因为这点东西不在手里还紧张开了。 于是建议道：“他来只不过是要他的东西，哦，他说他来之前带了东西你就信？再说，什么东西啊他就不怕曝光？” 张娅狠狠瞪了一眼，她听明白了覃文彬的意思。 打死不承认，他刘喆难道还敢大张旗鼓让别人知道，甚至报案找市局查找？ 而且，那些东西关系到多少人，多少领导，他刘喆至少应该是知道的，真要是把这件事曝光了，别的领导能不整死他？！ 这么一说张娅也稍稍放下心，喘口气道：“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也是，他敢让那些东西曝光？” “你不怕？”覃文彬笑吟吟道。 张娅狠狠又瞪了一眼，说起刘喆这两天的情况。 他苏醒后市局派人来问过，刘喆哪敢说他有什么目的，就说有一点个人恩怨找张娅争吵，没想到脚下一打滑把自己摔晕过去，这件事也就暂时到这里结束了。 覃文彬一副水泼不进的样子，极无所谓地道：“局长跟我说这干什么呢，具体的我又不清楚。” 张娅冷笑道：“不负责是不是？” “我还有点事，吴科长给我分配的任务多着呢，我得赶紧去打扫卫生。”覃文彬耸耸肩转身就走。 张娅气得胸脯颤抖，这不明摆着好整以暇么。 而且，他还加条件了。 周五说的是只要帮他拿到二级主任科员就行，现在又加上了报复吴远。 要不然，他专门提吴远干什么？ 覃文彬一走，张娅逐渐恢复了理智，她忽然嘿的一声笑了起来。 “还以为你就那么任劳任怨，对吴远没一点脾气呢。有脾气，还想进步，那就好！”张娅自言自语笑道。 过了几分钟，没听到楼道里有打扫卫生的声音，张娅小嘴一勾，不是去打扫卫生么？ 你倒是继续装啊！ 七点半，刘喆趁着大部分人还没上班匆匆赶了过来。 头上包着纱布的刘喆一进门就怒喝：“姓张的，我的东西呢？” “你什么东西？”张娅笑道。 刘喆低声怒喝道：“你少他妈装傻，我的东西你都敢私吞，你信不信……” “局长，卫生还打扫不打扫啊？”覃文彬很恰当地出现。 刘喆没认出他，一听他这话就知道这是个小杂鱼，便不客气地呵斥道：“长着眼睛出气用的？傻逼吗？看不到领导在说话？” “嗨，我说，嘴巴干净点，下水沟里泡了几年？”覃文彬立马往过走，嘴里道，“周五晚上被我敲晕了，今儿还想被我再打晕一次？” 对于这种本身不干不净的人，他更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是你？”刘喆一愣，顿时怒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岗位的？我包呢？” 张娅立即要威胁他赶紧离开时，覃文彬笑吟吟走过来。 他一米八六的个头，穿着皮鞋将近一米九，体重足足有九十公斤，那是一身的力气。 而刘喆虽然也有一米七八的个头，但体重连六十公斤都够呛。 所以，覃文彬一把拽着他的领口，把他往墙上一怼，几乎把人提着拎到半空中。 刘喆吓得屏气凝神，两条腿居然都在颤抖。 张娅眼睛一亮。 覃文彬狠起来不但能玩阴的，他还真有大部分她见过的男人没有的那股子狠劲儿。 这一下，张娅自己心里刹那间放松了。 只要把这个人拉拢到身边，以后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保护，自己肯定能比以前好得多。 覃文彬哪想到当年在学校被女生耻笑为“鲁莽农村人”的举动，居然让张娅一瞬间下了这么个决心。 他只是想让刘喆嘴巴干净点。 “姓刘的，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你的领导都进去了，你还以为你是市政府领导呢？”覃文彬冷笑道。 刘喆吓得慌忙道：“兄弟，兄弟，有话好说，我没针对你的意思，你要什么我帮你弄，我要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来要什么东西，可以说说吗？”覃文彬微笑。 刘喆吓得眼泪都下来了，立马说道：“就，就是一些私人的资料……给我的，你们拿着没什么用。” “哦！”覃文彬一脸恍然大悟，“哦，私人的东西，我可没见到，倒是公家的东西，见到一些。” 刘喆刚要点头，猛然意识到这句话里的陷阱。 看来，他是完全知道里面都是什么东西了，这，要是牵扯出来事情，自己会什么下场？ 这是必须死的人啊！ 一瞬间刘喆慌了神。 覃文彬将他放下来，细心地帮他整理了衣领，语重心长地道：“有些东西啊，不能乱放，放错了地方，可就不只是丢了工作那么简单了。你说这么重要的东西，如今不知道被你弄丢在哪里了，结果会怎么样，嗯？” 刘喆吓得直哭，见他退后让出来了一点空间，一时间撒腿狂奔，头也不回地滚了。 张娅瞠目结舌。 “就这么容易就把他给稳住了？”她小手戳了一下覃文彬不自信地问。 覃文彬摊摊手：“看起来我好像又帮了局长。” 张娅没好气道：“知道了，给你公平！” 这下够了吗？ 第六章 权力的来源 覃文彬笑道：“局长万岁，那看来我也不好什么事都瞒着局长了。” 他目光揶揄毫无笑意，却笑着说道：“有个叫杜建平的跟一位我不认识的女领导在床上折腾的视频，不知局长看过吗？” 张娅胸口如遭锤击，脸色倏然苍白如纸。 她能猜到杜建平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可没想过去找证据。 现在证据送上门来，张娅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覃文彬插上u盘给她在电脑里放了一段。 别的倒还是其次，杜建平的话让张娅气愤难当。 不过也正是谢谢花，让她反而更冷静了。 “这些东西虽然说明不了什么，但足够说明这个人已经陷入的太深了。”张娅不提别的反而说起这个。 这是她应该首先想起来的。 视频里杜建平分明已经表露出要利用她获取工程并从中非法盈利的目的了，她如果还不留个心眼那就不是她了。 覃文彬对此没什么看法。 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他只有一件事不明白。 “我记得刘喆以前是市府办的普通工作人员，前任市长到任之后，通过公开选拔才让他当了秘书，级别才提到副处级。现在前任市长进去了，刘喆怎么还能在市府办？”覃文彬问。 一个基本的道理要先搞清楚。 秘书的权力和地位来自于自己负责的领导。 前市长在任的时候刘喆作为他的秘书当然有地位，可如今前任市长都进去了，按照一般的逻辑，刘喆现在最好的办法不过是低调做事免得被清理。 那他怎么还能上跳下窜？ 前面上任落马的市长都曾经有秘书，可前面两个的秘书听说已经被下放到街道办了。 刘喆怎么还在市政府办公室搞事情？ 这是覃文彬接触不到的级别，也是他不可能凭想象就能理解的道理。 他没资格接触到那个级别的人，就无法理解那个层次的权力逻辑。 在他想来刘喆或许是有新的后台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张娅接上网线，想了下委婉地道：“刘喆跟着领导的时间太短了，他并不知道太多的秘密。” “那也不可能还让他留在市府办，哪个领导愿意让前任市长的秘书，而且是落马市长的秘书留在身边？”覃文彬道。 “大概将来会弄到党校坐冷板凳吧，现在市委市政府的局面很混乱，没人想得起来他一个小角色。”张娅不耐烦道，“你问这些干什么？这种随机性很强的事情没定数。”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领导还没想起来要处理这个人而已，你烦不烦？”张娅怒道。 覃文彬就知道这次他暴露了自己的短板。 没接触过那么高级别的领导，更没掺和过那种级别的权力斗争，他当然无法理解更无法想象那里面的事情。 可真就只是因为领导暂时还没想起来？ 如果刘喆有新后台，那么这连着两次得罪他，以后他自己就得小心了。 “你怕什么？刘喆不是本地人，在市政府本身就是个透明人，要不然他那个年龄能到领导发现他才把他提拔起来？”张娅道，“不要想这些问题，这没什么意义。” 怎么可能没有意义，覃文彬如果搞不清楚这些，张娅随时都可以把他卖了。 只有搞清楚刘喆背后还有什么人，覃文彬才能决定接下来要不要继续跟张娅一条战线。 张娅知道他的想法。 于是道：“你先回去干活吧，一会局党组开会，我会提出给你定级别的。” 这一点她很聪明，接下来要做什么，哪怕什么也不做她也离不开覃文彬的帮助。 那就得给他先把事情办了，要不然，她没法再提别的事情。 覃文彬也就先回去了。 吴远回来后，看起来想给覃文彬找茬。 但忌惮今天早上张娅诡异的变化，吴远到底没敢再找茬。 踩着上班铃声到达的综合科其他几个人没发现这一点。 覃文彬本来跟他们就没什么交集，今天自然也不会和这几个凑在一块聊娱乐圈八卦的二世祖纠缠。 他仔细想了一下自己将来的前途。 今天如果能解决职级，接下来就要定岗。 一般而言刚定职级的都要在非领导职务上磨炼一两年，也就是充当办事员打杂而已。 但张娅不会那么小气。 她至少知道欲取之先予之的道理。 她会怎么给自己定岗？ 八点半，局党组会议开始。 张娅收拾好心思，进了会议室一看，四个副局长，其中一个兼任办公室主任，他们都到了。 常务副局长李小兵抢先声明：“市委组织部都错了好几次了，我们今年要提拔的干部名单还没送过去，领导发火了。” 张娅知道这个人的想法。 他想把自己的老领导的女儿提拔一下。 “不要想了，你李小兵的老领导哪来那么小的女儿？你不要妄图给别人施加压力。”张娅坐下后直截了当道，“今天年度提拔干部的名单要定下，但第一个先定下覃文彬的职级。” “他着什么急？都两年了，再等一年。”李小兵不满。 “给脸不要脸？”张娅本来就有气，顿时呵斥道，“李小兵你是不是觉着你能当教育局的家了？” 李小兵一愣，这么不客气地训斥可从来没发生过。 于是道：“局长永远是我们的领导，这点政治觉悟我还是有的。但这个覃文彬，他这个，啊，那什么，不用这么看重嘛。” “你这话说的就更不要脸了，覃文彬的学历在那摆着，到现在没给人家定职级，我都看不下去了。”一直紧跟张娅步伐的另一个副局长王丽立马开腔。 “今年就让他等一等，我去给他做思想工作，年轻人哪来那么多世俗的观念，以参加工作就要定级？”李小兵强行道，“这件事我定了。” “你说话就当放屁，在这件事上没你说话的份儿，”张娅摆摆手，“覃文彬定二级主任科员至极，岗位暂时不定，举手表决吧。” 李小兵目瞪口呆。 张娅也不至于为了覃文彬，今天居然对他这个老资格这么不客气。 她吃错药了？ 第七章 定级一级！ “赞同，该给人家定职级了。”王丽首先表态。 她看着另外两个副局长，尤其兼任办公室主任的副局长牛青云，王丽话里有话威胁：“两位可能一直都没关注局里的人事工作，也或者没把人才培养当回事儿，我来介绍一下。” 这话说的十分恶毒可了可谓是。 首先，王丽不是主管局人事工作的副局长，也没有分管人事工作。 但她分工局党建工作。 所以她提出自己来介绍覃文彬的情况，这是给主管分管人事工作的副局长一个耳光。 其次，主管人事工作的副局长是办公室主任，他对局里的情况“不了解”本身就是最大的实职。 王丽这么一说，牛青云立马道：“对这个覃文彬嘛，我还是比较了解的，高学历，重点本科毕业，到目前也没有定职级这确实有点过头。” 但话锋一转他又道：“不过年轻干部多摔打摔打还是有好处的，不能看到有机会就一窝蜂往前冲是不是？” 王丽笑道：“牛局说得真好听，怎么，你儿子打算在乡镇继续为人民服务，还是几年内不打算晋升？” “不是一回事，基层的工作人员要照顾。”牛青云连忙摆着手，“王局这话开玩笑了啊，再说那小子提拔不提拔，他们县委组织部说了算嘛。” 王丽步步紧逼：“正好，他们县委的几个领导我不算陌生。” “你跟下面区县什么时候有来往了？”最后一个副局长赵德海笑道。 这也是个老资格，足足二十七年的工作经历，在副局长任上这都第五个年头了。 他和王丽有矛盾。 权力的矛盾。 王丽瞥了一眼微笑道：“忘了告诉你们了，我老公调回来了，就在老牛他儿子工作的县当副书记。” 牛青云刹那间头上冒冷汗。 他的软肋就是他儿子，屁本事没有，混了个外国学历，要没他这个当老子的照顾那这辈子都别想离开乡镇。 一时间牛青云闭上了嘴。 刘小兵呆了片刻，虽然觉着张娅今天的情绪很不对头，但一个二级主任科员他可不想给毫无根基的覃文彬。 于是他不怀好意道：“王局不要激动嘛……” “当我是死人还是不出气？”张娅大怒，指着刘小兵的鼻子骂道，“给你脸你不要，非要我把你不当人？你要提什么人？要不你试试？” 刘小兵争辩：“这个决定是仓促的！” “举手表决。”张娅敲了下桌子。 王丽立马举起右手并补充：“我看吴远对这个覃文彬培养的很用心，来局里这一年，该做的工作人家也没落下，应该定职级的同时把岗位也定了，办公室副主任就不错。” 牛青云立马不举手，只看着李小兵等他先决定。 赵德海干咳一声：“我对这个人不了解——” “这是按照正常定级程序表决的，重点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尤氏报考并考上了正科级岗位的人，你按照程序表决就行，谁让你深入了解了？”张娅瞋目。 赵德海只好道：“我赞同老刘的意见，年轻人就该再摔打摔打。” 张娅点了点头，看着刘小兵。 刘小兵大喜，当即道：“我不同意。” 这就有两个副局长不赞同了。 对比下来，张娅和王丽也才两个人，两票对两票。 牛青云也干脆利索道：“我也不赞同。” “好，那我来决定，按照相关公务员录用规则，在省直部门顺利度过试用期并且在市教育局工作一年的综合表现，足够证明覃文彬是合格的。根据我个人的观察和考察，覃文彬的工作能力是足够的。”张娅说。 几个副局长顿时沉默了。 这是动用一把手的决定权啊。 这谁都没办法。 一个单位只要一把手够魄力，动用一把手的权威强行决定一些事情，副职根本没办法。 这，就叫一把手的权威！ 而且，狡猾的张娅还在这挖了一个陷阱。 她是根据“公务员录用规则”来决定的，但随后说根据她自己的观察来决定覃文彬到底合格不合格。 于是，顺理成章的，其它的副局长如果拿不出覃文彬不合格的整局，这个决定就是局党组的共同决定。 要不然你还想和规章制度作对？ 然而，被激怒了的张娅这次给几个副局长给的非常难看。 说完等了半分钟，几个副局长都没能提出覃文彬不合格的证据。 张娅敲着桌子，直接拿掉了牛青云试图争取的一个名额。 “既然各位对此都没什么意见，那就定覃文彬一级主任科员职级，岗位嘛，办公室副主任吧。”张娅道。 牛青云气得瞪眼睛，投靠他的一个干部他正要提拔到办公室副主任位置上。 这是个正科级岗位，而且还是“基层领导岗位”。 结果张娅不但下手夺了这个干部提拔到一级主任科员再转办公室副主任领导岗位的机会，还在办公室安排了一个她的人。 牛青云如鲠在喉。 这可是在他心窝里安插一颗钉子！ 他张了张嘴。 刘小兵也张嘴要反击。 张娅似笑非笑：“两位没有要提一把的老领导的子女了吗？” 这，什么意思？ “我担任局长以来，好像还没有怎么用过一把手的否决权呢，要不今天试一试？”张娅道，“我不介意动用几十次，组织部门要是询问起来，我是有过硬的理由的，你们几位要不去举报给纪委？” 就这么一句话，瞬间打掉了刘小兵的脊梁，牛青云也低下头没敢出大气。 张娅她是玩真的！ 于是就这样，覃文彬从原定的二级主任科员，直接提到了一级主任科员定级。 这时符合要求的，因为他当初报考的部门是正科级，定一级主任科员也行，定二级主任科员也行。 如今张娅乾纲独断定下了一级主任科员，这时给覃文彬示好，但也是表现她这个一把手的权威。 换句话说，覃文彬因祸得福，完全是因为张娅要在局党组建立自己的威严的附带产品。 会后覃文彬很快接到人事科的通知，面对人事科科长纳闷的眼神，覃文彬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 张娅这是在向他也表示一种态度：“在我的地盘上，我能照顾你，你自己要不要跟我你想明白再来告诉我。” 第八章 办公室斗争？关我啥事？ 下班回住处的路上，覃文彬越想越不可思议。 是，他当初考的确实是“一级或二级主任科员”岗位。 可他也知道新公务员入职，“一般”都是从低原则。 也就是说，报考的岗位是“正科级”岗位，对应的也是一级或二级主任科员，但一般定级都定二级。 刚才下班前人事科科长通知的时候，可是跟他说“张局长力排众议”这句话的。 张娅这价钱开的也太高了吧？ 要知道，就算他覃文彬当初在省直部门哪怕定级为二级主任科员，今年也不可能给他提到一级。 那这么说来他赚了？ 赚了，但也赚的很有风险。 今天他是张娅“力排众议”定级的，如果张娅出了事他也会被牵连。 这是因果关系，是必然因果。 那他就得想办法帮张娅。 怎么帮？ 想了一中午，覃文彬初步决定，先帮张娅摆脱刘喆的骚扰。 刘喆必然出问题，至少会被扔出市府办，张娅与这个人往来如果太密切肯定要被他给连累。 “这不难！”上班去的路上，覃文彬心道，“接下来只怕才是最难的。” 解决了刘喆的骚扰，接下来就要帮张娅摆脱杜建平的算计。 这才是问题。 而且，杜建平一两天内肯定找来，江海市一中、二中、城关区中心中学以及几个县高等中学年前有一系列整改改造工程，市发改委已经批了工程，市政府也批下来了款项。 那是多达三个亿的资金，杜建平既然有一个由他掌握的建筑公司，他不可能不对这笔钱动心。 让覃文彬头大，让张娅无法找借口不搭理的事，这些工程可不需要通过招标啊。 说白了，张娅说给哪个建筑公司就给那个建筑公司，不需要通过市政招标来完成。 这可操作空间可就太大也太让人觊觎了。 “两件事都得帮，要不然，我这个毫无根基的办公室副主任根本别想坐稳位置。”覃文彬长叹一声。 从现在起他就算入局，不，入门了。 进了这道门，办公室斗争就不可避免，他没有办法“急流勇退”，而唯有“奋力向前”。 他所料不错，下午一上班，综合科几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憎恨。 吴远甚至专门到办公室，当着其他几个人的面讽刺地道：“行啊覃文彬，从今天起你也是局领导了，飞黄腾达了啊。” 覃文彬瞧不起这个人，如今也不用给他面子，便冷淡道：“吴科长高看我了，我就是个打杂的，不如吴科长有钱有势。” “你，你少胡说，我哪来钱？”吴远大怒，心虚地立马要转身离开。 覃文彬道：“吴科长有没有权我不知道，我去教工委的时候，教工委领导听说是吴科长派我去的，人家还要想半天。但要是一说名字，领导就都笑了，说你吴科长别的没弄到，钱弄得的不少。” 而后覃文彬近一步逼迫道：“要不然我打个电话问问？领导能说得出这话，想来是有证据的，是知道吴科长家境很强的。” 吴远抽身就走。 这些事要是真提起来，纪委肯定会追查。 他家里有些钱是见不得光的。 他一走，其他几个人连忙要拦着覃文彬。 “这都要去当领导了，不请客啊？”几个人笑道。 覃文彬一笑道：“我一个农民，那点工资还没拿全，家里要翻盖房子都没钱，哪来钱请客。再说，和你们几位也吃不到一块去。” 这话说得那几个人都有点不自在。 综合科经常去吃饭，但从没叫覃文彬。 覃文彬是个典型的农村青年，吃饭从不吃那些所谓的网红餐厅，一天三碗牛肉面他就觉着很知足了。 要是吃不饱，他去买点馒头花卷也不点外卖。 这让他在综合科的名声很不好，这又是个家里有背景的人扎堆的地方，人家当然要排斥他。 就比如前几天的中秋节，办公室几个人都去吃饭，覃文彬正好路过，几个人就当没看到他，连招呼也不打一个，那是把他当透明人看待。 就这么一种根本没什么交集的关系，覃文彬何必要请他们吃饭？ 他一走，那几个人都有些沉默。 张娅既然亲自给这小子定的职级，短时间内那就不能针对他了，要不然张娅会报复。 可吴远…… 一想到覃文彬一说吴远有钱，吴远那异于常人的反应，综合科几个人目光瞬间都诡异起来了。 搞了吴远，不就有一个正科级位置了？ 吴远也知道这帮二世祖会这么想，所以一看覃文彬离开，他立马回到办公室板着脸道：“覃文彬这个人名声多不好你们都知道，省直部门不待见他，在我们市教育局也没人喜欢他，他的话你们要有个明确的分辨！” 然后道：“今天起综合科就少了一个打杂的民工，今后办公室的事情谁做你们要心里有数。” “科长就别挑拨我们和领导的关系了，覃主任从今天起就是教育局的领导，吴科长你这么说，你是不是在妄图搞内斗？”坐在角落里整天磨洋工的一个干部讥笑道。 吴远还不敢骂他。 这小子的老丈人很厉害，市人大的领导，划不来招惹。 但他笃定覃文彬一走，综合科的事情肯定这几个人不会做。 他们一定会“怀念”覃文彬在的时候。 于是，吴远眼珠一转道：“综合科的杂务多，我可不得不逼着你们去跑腿了。下午下班后都集合一下，吃个饭，我先把丑话说到前面。” 他要请客吃饭，几个人才都有了笑脸。 不管将来怎么搞工作，他吴远既然请客，那就吃他的去，说不定喝点酒还能打探出吴远贪赃枉法的证据。 几个人纷纷一看别人，自己都露出了笑容。 大家都是官二代，谁还不知道谁啊，吴远的科长之位你想要我也想要，那就看谁手段硬了。 等吴远一走，几个人又扎堆在一起，纷纷猜测：“办公室那可是牛局的地盘，你们说覃文彬去了会被怎么对待？” 有人笃定：“办公室斗争，那不是覃文彬这个农民能想象的，看着吧，没几天他就被整垮了。” 是吗？ 第九章 泾渭分明！ 覃文彬知道入职规矩。 他的职级是需要市委组织部批准才能生效的，在组织部来人宣布之前，或者让主管人事工作的牛青云宣布之前，他依旧还只是“职级未定”的状态。 但岗位是张娅在局党组会议上决定的，从今天早上起他的履历上就要写上“市教育局办公室副主任”了。 这是领导岗位。 所以他得先去见牛青云，牛青云要走程序先跟他谈话。 到了牛青云的办公室，门开着，牛青云正在对着窗外看天色。 覃文彬一敲门，牛青原迅速转过身来看着他，目光极其不善。 然而只过了几秒钟，牛青云脸上浮现出程序化的笑容，声音很不小地招呼道：“覃副科长怎么下午才来，我早上就想叫你来谈话了，快进来。” 声音传到隔壁，刘小兵哼的一声。 他的办公室门也开着，坐在办公桌后面，刘小兵敲了两下桌子，跟正向他汇报工作的政策法规科科长话里有话道：“现在的一些年轻干部，动不动向组织伸手要官，要待遇，我看你们政策法规科就搞得不错嘛，都是老资格。” 科长可不接这个话。 江海市教育局和市教工委不在一起办公，他这个科长不兼任行政审批科科长，手里的权力是极其有限的。 所以他可不敢得罪张娅。 覃文彬就当没听见，进门之后和牛青云说道：“早上领导刚开完会，我也没有思想准备，就没有及时向牛局汇报，牛局有要批评的我虚心接受。” “哈哈，现在的年轻干部，一个比一个有头脑有想法，我也没什么要批评的，坐。”牛青云说着去关上门。 覃文彬微微一笑，这是做给张娅看的。 然而牛青云肯定不会谈工作，他只会东拉西扯一番。 果然，牛青云先表示对办公室多了一个副主任表示赞赏，声称这是局党组对办公室的重视。 然后他也不给覃文彬分配具体的工作。 办公室的工作很多，今天覃文彬一上任就有四个副主任了。 这四个人里，负责“局机关日常运转”并兼管“机要保密、档案”两项工作的当然是副主任里的老大，正儿八经的正科级老资格。 原本另外两个副主任分别负责“机关文电、会务”和“政务公开、接待”等各项工作。 覃文彬上任，按理说应定“后勤、安全及信息化”等工作。 可牛青云就当没这件事一样连提也没提。 覃文彬对这个也很熟悉，但既然牛青云不提他也不提。 他愿意让谁去负责谁去负责。 正在这时，另外三个副主任也来了。 毛燕芸，四十岁，市教育局办公室第一副主任，兼档案室主任，一级主任科员，有传言她要调任市教工委任副主任。 这是少有的对覃文彬很不错的领导。 覃文彬连忙站起来让出座位。 毛燕芸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小覃是高学历人才，我就说早就应该提起来了。” “跟领导学习。”覃文彬连忙表态。 另外两个就对他很不满了。 分管会务文电的副主任李平酸溜溜地耻笑道：“现在本科生跟牛羊一样拿鞭子赶，硕士生满地走，博士生不如狗，学历不代表一切。” 分管接待和政务公开的副主任胡生广揶揄：“领导喜欢高学历嘛，要不我们也去买一个？” 同时问覃文彬“你母校的博士生学历值几个钱啊”。 覃文彬笑道：“也不怎么值钱，十年寒窗而已。” 这两个货有足够的理由憎恨他。 因为他们是副科级，对应职级就是三级主任科员，他们当然不满了。 听覃文彬这么说，李平眼角一沉跟毛燕芸说道：“看来现在的高学历人才也都是书呆子嘛，毛主任奋斗了二十年才当上科长，人家一工作就是科长，世道啊，嘿。” 毛燕芸笑道：“李副主任当年不也是专科毕业才进了体制？怎么，就允许你一个专科生晋升，人家能学习的人就不能晋升？” “行了行了，既然你们正好来了，工作分配一下。”牛青云一挥手，“这个，这个什么，啊，后勤、安全和信息化建设的工作，我看还是由毛副主任暂时管着。” 说完问覃文彬：“你觉着呢？” 毛燕芸立即要拒绝。 开什么玩笑，覃文彬是张娅提拔的，不给他负责这些本该给人家的工作，你以为我这时候愿意得罪张娅？ 覃文彬却很诚恳地道：“牛局如果要让李副主任和胡副主任带着我，我还真不好跟他们学。青春献给小酒桌，年龄熬在KTV，我还真不能拜这样的人为老师。” 那两个大怒。 覃文彬就伸了一下胳膊。 凭他的个头和体魄，打七八个这两个货色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两个立马偃旗息鼓，胡生广不忿地道：“牛力气大，人不能和牛比。” 牛青云吸一口气，冷冷盯了他一眼。 覃文彬付之一笑道：“但如果让我跟着毛主任学习，我肯定能学到不少真本事，就是怕毛主任太忙带不过来。” 毛燕芸皱眉看着他，你看不出牛青云是在挑拨？ 覃文彬当然看得出，可那又如何？ 正好他确实还不知道该怎么当领导，能跟着毛燕芸学一点是场面话，但借用毛燕芸在市教育局多年的权威，覃文彬认为他也能很快履行起副主任的责任来。 所以这对他完全是好事，他为什么要反对？ 牛青云不这么认为。 权力这个东西谁愿意跟别人分享？ 他阴恻恻笑出声，以为覃文彬在唱高调，立马就宣布：“那就这么定了，覃文彬，嗯，你太年轻，你给毛副主任打杂吧。” “好，毛主任有什么要跑腿的让我去就行。”覃文彬笑道。 毛燕芸确定他确实不介意，便明白了这个年轻人的想法。 他要学本事，而不是急着掌权。 “真是个无比聪明的人，书读得好人就是聪明。”毛燕芸心里笑道。 她岂能不知道覃文彬的尴尬局面，骤然被一把手直接提拔起来，而且还定了一级主任科员的职级，全局没人会服他。 所以，这时候如果覃文彬急于抓权，毛燕芸会小看他。 第十章 挖坑我也不是不会 在市教育局现有的基础上，毛燕芸知道覃文彬无法立即开展工作，如果要抓权那反而会被别人排斥。 反倒是如果寄托在她这个老资格之下，人家覃文彬不用几个月就能真正摸透办公室那摊子烂事儿。 一想到这，毛燕芸忽的心里一动。 既然这是个很聪明也很懂得学习的年轻人，那为什么不能…… “不着急，再观察观察。”毛燕芸心道。 于是说完这件事，毛燕芸抢先道：“牛局，办公室现在位子已经满了，总不能在外面给办公室副主任再弄个办公位吧？” 牛青云顿时很不高兴。 他原本的打算是，把覃文彬扔到办公室，和办公室那几个人挤在一起，这样也能给所有人制造一种感觉。 副科级的两个副主任都有自己的办公室，虽然地方非常小还不到十五平米。 可那也是独立办公室不是？ 反倒覃文彬这小子虽然是正科级，可他跟一群小跑腿的在一块凑合。 这是一种隐形的霸凌甚至打压。 但毛燕芸既然先提出这个，他一时也不好这么安排了。 于是问覃文彬：“要不你先到办公室跟其他人共用一个办公位？” “都可以，我可以在大门口嘛。”覃文彬不软不硬顶了回去，但也话里有话损了一句，“牛主任的意思我明白，主任给局里看大门，我给办公室看大门嘛。” 牛青云气结，立即道：“让后勤看着找个地方，李平你去办。” “要不后勤交给李平管？”毛燕芸冷冷道，“牛局既然不放心我，何必把后勤科给我管着？怎么，我得罪过牛局，还是什么地方不小心让牛局看我不顺眼？” 牛青云头大如斗。 他可不敢得罪这个女人，别人不知道他知道这是后台在省委的女人。 据说，牛青云也只是听人说，说毛燕芸的家属是省委某位领导。 一想到这个，牛青云只好挥挥手道：“毛副主任办事的水平全局谁不知道，你看着安排吧。” 离开牛青云的办公室，李平与胡生广就跟着。 虽然覃文彬是正科级，可他资历太浅，如果办公室安排的比他们的还大，他们面子上下不来。 毛燕芸对此也有点烦恼。 教育局办公大楼里的办公室太多了，如今还空着的也很多，随便安排都行。 可覃文彬既然是张娅提拔的，可能张娅有意把他当成秘书使用，甚至有可能为将来和教工委合并之后，让覃文彬去当秘书科科长。 这就得在领导办公的楼层给他安排办公室。 可是这层楼上倒是还有两个空闲办公室，但那也太小了啊。 覃文彬对此门儿清，见毛燕芸为难，就自己提出了办公室的位置。 毛燕芸办公室隔壁，一个大约十五平米的房间，格局很不好。 宽大概一丈左右，长超过五米，而且还是落地窗，夏天的时候晒的要命。 “就毛主任隔壁那房间，我觉着就很好。”覃文彬笑道。 毛燕芸蹙眉：“这个房间我都用来放一些文件了。” “只要不是保密的，我正好能多学点东西。”覃文彬道。 毛燕芸见他却是不太在意，就让他先去看看，她得打电话叫后勤科弄一张桌子来。 李平两个相视而笑。 走廊南边的办公室，而且还在毛燕芸眼皮底下，这是倒霉鬼才去的地方。 这下他们就安心了。 不多久，后勤科弄上来一张旧办公桌，倒是椅子和沙发比较新。 覃文彬自己动手收拾了一下，小房子顿时有了办公室的味道。 落地窗下摆着耐旱盆栽，正好方便他搬动活动筋骨。 盆栽前面对着门摆着办公桌和办公椅子，桌子前面后面都是文件柜。 在靠近门的地方摆着一圈简单的办公沙发。 “看起来像是秘书室。”覃文彬心里暗笑。 再收拾了一下卫生，他立即去见张娅。 张娅正在发呆。 “关上门。”覃文彬敲门进去张娅立即道。 覃文彬照办，站在办公桌前先说了刚才的事情。 “这我都听到了，你做的很不错，跟着毛燕芸学，借用她的权威，这方便你很快掌握工作。”张娅道，“刘喆又打电话来了，怎么办？” “他还有什么要求？”既然说起私事儿覃文彬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张娅吐槽道：“他还能有什么要求？大概是走投无路了才想那事儿。” “那就给他在仕途上找点希望好了，这并不难。”覃文彬道。 张娅睁大眼睛：“你疯了还是我脑子进水了？” 她想着等市府办处理留着，现在这人居然还让她帮留着找个出路，什么道理？ 覃文彬道：“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但有一个道理自古以来颠覆不破，那就是对付这种人要讲方法。” “细说。”张娅不带希望但打算听听。 覃文彬道：“他现在是没头苍蝇，想来在市府办也没有后台，所以他绝望了。但市府办到现在也没处理他，这说明这个人在其它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 “懂了！”张娅眉目顿开，称赞道，“那就让他放大自己的缺点，这个人贪婪无耻，此前是机会太少没犯错，如果给他犯错的机会，他肯定会胡整。” “对，此外还有一个，他接触过那么多官员的贪腐证据，我看他一定会认为这是常态。”覃文彬笑道，“那要是给他机会，甚至让他认为他贪腐也是被允许的，他会怎么做？” “此事我去办，没什么难度。”张娅当即道，“但还有一件事，杜建平打电话要工程。” “张局可能想的少了，我的意思是，这两件事放在一起办！”覃文彬提醒张娅一件事，“我记得市文化宫和少年宫正在规划扩建是不是？” 张娅眼睛一亮，深深看了覃文彬一眼。 这个人，给了他机会，他是真能飞起来的。 他的意思很明确，给刘喆挖坑。 想办法让他从市府办离开，或者以市府办领导的身份主导这个工程。 这工程多得是可以上下其手的机会，刘喆就算不打算贪污他也很可能被人拉下水。 可他刘喆会见了发财的机会不下手贪污？ 只要证据抓得好，一次性就能把他送进去！ 但这里还有一个问题。 第十一章一口气全送走 张娅不太看好一次性打包送走杜建平与刘喆。 她跟覃文斌推心置腹说道：“你不了解杜建平，这个人十分能忍，我和他的政治联姻，从本质上来说是他高就，杜家也好张家也好不少人明里暗里讽刺他，这些年他一直都忍了下来。” 能忍？ 覃文斌仔细想了想，他不认为张娅地判断是对的。 “此一时彼一时也。”覃文斌道，“张局了解杜建平，但只是片面的了解。杜建平这么多年忍了下来，如今怎么样？” 他打了个比方：“此人和刘喆是一类人，他们很善于在弱势的时候隐忍，但一朝得势，他们会彻底爆发本性。” “你呢？”张娅侧目道。 覃文斌哑然失笑。 “我一个农民的儿子，是有一点往上爬的心思。但这么说吧，有些东西，我是不会压在手里威胁某些领导给我升官发财的，我会找准时机交给上级，”覃文斌正色道，“我是社会底层，所以我更期待用纪律和法律要制造公平。” 张娅哼的一声，这个坏东西，到现在还和她玩捉迷藏。 他不说那个黑色公文包，只说“有些东西”，这人心思也太深了点儿。 可是要交出去这些东西，张娅本能地不相信。 留下这些东西，他覃文斌在关键的时刻可以拿来威胁别人。 “这一次不就是这么威胁我的么。”张娅略含嘲讽道。 “不一样，这一次我要的只是一个公平，该给我的一直没给我。”覃文斌反将一军，“何况，张局把自己比作那些人？” “你少来！”张娅眉目含笑嗔道，“我可没那么容易被你甜言蜜语魅惑。” 而后又说杜建平此人。 张娅一直有一种感觉，她原本就猜测杜建平在外头有人。 可她始终没想到杜建平居然找了那么一个老女人。 “我还以为他在外头包养了什么小情人呢，”张娅自嘲，“看来我是小看他了，为了怕的更高，杜建平是生冷不忌。” 覃文斌不予置评，只听张娅认为的杜建平的性格。 张娅从他们的婚姻说起，她娘家不在江海，原本也是省城人事，她父亲母亲都是中级干部，退休前曾在省领导部门和省直部门长期担任过副职。 杜建平也是省城人，他父母也是干部，但到退休才升到处级。 然而杜建平那时候一表人才，又非常上进，张家就认为他的前途不可限量，于是促成了和张娅的婚姻。 张娅说，覃文斌听，最后他总结出了两点。 首先杜建平是从城建上去的，也一直在城建方面工作，而且他是从江海城建局调任外市城建局直接升一把手的。 在江海市，此人也有不俗的能量。 其次，杜建平对外形象十分温和，就算是前些年过年去张家被亲戚朋友调侃他“吃软饭”，杜建平也能满脸笑容地称赞说：“吃我老婆软饭我还省心省力呢。” 但在家里，杜建平性格非常霸道。 张娅自己都说，她原以为这是杜建平在长期担任单位主要领导的岗位上养成的脾气，可现在看来，这才是杜建平的本性。 “所以我说他和刘喆是一类人，既然是一类人，那就可以一起打包处理。”覃文斌暗示道，“文化宫那个工程让刘喆去主持，他能不想着把杜建平再拉下水？” 张娅沉默片刻，抱臂靠在椅背上叹息道：“真要让他进去了，孩子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张娅有个女儿，覃文斌没见过，在他下放江海之前，那孩子就去省城上中学了，正好明年要参加中考。 覃文斌不置可否，张娅说道：“她讨厌杜建平，但也不和我贴心。” “那是你们两个人的问题，这是你们家里的事情。但杜建平本身就是个贪官，如果如你所料又来找你要工程，那他就是我们知道而且充分掌握证据的贪官，我不会对此有什么顾虑。”覃文斌道。 张娅怒视他两眼，开诚布公道：“你到底图什么？整死杜建平，也不见得你要霸占他老婆，他跟你也没有利害关系，你非要把他送进去？” “我好像既是人民群众，也是党员干部，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覃文斌淡淡道。 张娅冷笑一声，指着自己说：“那你给我记住了，别把我一起装进去。要是你不帮我我出了事情，我就跟纪委说你跟我上床了，反正你不救我，我有的是造谣的脑子。” 覃文斌惊奇，你打算怎么造谣？ “我一个少妇，就算没用过那么多姿势，我还不能现编？床上你怎么折腾，车里你怎么折腾，我有的是说法。”张娅警告，“到那时，你固然没别的问题，但只要有这种生活作风的谣言，你该知道组织会怎么排斥你。” 覃文斌就知道他和张娅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 所以也不用张娅费尽心思造谣，他也只能和张娅实现绑定。 一个一级主任科员的定级和处级单位办公室副主任的定岗，几乎就等于把他和张娅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对了，还有，杜建平先进去，我还可以说你为了霸占我才帮我把他送进去的。”张娅又威胁道。 覃文斌耸耸肩，清者自清。 不过，听这话的语气，张娅下定决心了。 她不能不下定决心。 两人才说着话，有电话打进来。 张娅一看来电显示：“杜建平的。” 覃文斌起身要出去，张娅微微一笑道：“怎么，这么快就想把我甩开？” 覃文斌只好坐着。 张娅打开免提接通电话，听着很醇厚的声音响起：“我刚才问了一下，江海那边最近的几所学校翻修工程已经批了，财政拨款到你们教育局了，刚才你怎么跟我说跟你没关系？” 忽然，杜建平警惕：“你开免提干什么？” “我这有一摞文件，我不开免提你让我一会去教工委检讨？”张娅淡淡道。 杜建平稍稍沉默了片刻，很不高兴地道：“你办事小心点，隔墙有耳。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两家公司你考虑，都是跟家里有点关系的，我刚才跟两家都打过电话，两家的意思都是该照顾的都照顾一下。” 第十二章 必须勠力同心！ “这是要上党组会讨论的工程，我想两家的老人再糊涂，也不至于糊涂到要把我害得被纪委谈话吧？”张娅不悦。 “不可能出问题，就这么定了，一会我让他们来找你，你哪来那么多顾虑？”杜建平怒道。 张娅一拍桌子呵斥：“杜建平你是不是站错位置了？你有本事找市政府，市政府下文件我就给你朋友批工程，你少打着我的旗号给人许诺好处，我这没有人情可言。” 杜建平一时气结，呼呼喘了几口气平和地道：“你怎么这么固执呢，我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张娅怒不可遏，当时就要把视频里的那个女人的名字喊出来。 覃文斌使眼色，张娅不自觉便怒气消散了。 算了，政治婚姻，既然因政治而起，那就从政治结盟的破裂而结束吧。 吃下面前这个家伙，清清白白做自己的教育局长就好了。 几秒钟她不说话，杜建平便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张娅被他说动了心。 便柔和道：“你也想想女儿，十五岁的孩子了也该考虑前途了。不多交几个朋友，孩子将来要出国留学，钱从哪来？凭你我那点工资能负担得起？” 这话已经十分露骨了，几乎就等于在告诉张娅，这几个工程只要给他杜建平指定的公司，他们就可以从中获取一些经济利益。 张娅怒不可遏，张口就要训斥。 忽的覃文斌给她比了个手势让她挂断电话。 张娅不解，但下意识地照做了。 “为什么？”张娅余怒未消质问道。 “张局从来没收过礼，也从没想过要贪污吧？”覃文斌冷冷道，“人家在试探你，你要是面对这句话忘了自己一贯的行为标准，人家马上就能对你提高警惕。” “嗯？”张娅杏眼一抿，起身抱臂在地上走了一个来回，走到覃文斌面前，很严肃地道，“你真是个天生琢磨人心的人，不错，不错。” 覃文斌正要说从书上看来的，却只觉体香扑鼻软玉在怀。 张娅如蜻蜓点水迅速在他怀里一坐便起身，同时在他脸上贴了下。 她仿佛下定一个决心似的正告：“我年纪不小了，年前就算顺利和这个人离了婚，我也不可能和你结婚。但你这两天以来的表现，哪怕是和我玩心眼，也给我一个极大的心理慰藉。” “你想干什么？”覃文斌震惊地弯下腰。 张娅似笑非笑往他身下一瞧，这么敏感？ 她走回自己的座椅，秀足互相缠起来，一手拿着签字笔转笔，杏眼溢水，笑吟吟道：“我可能离不开你了，无论哪方面。所以，你要么设计把我也送进去，你肯定能找到机会。要么你别想不把我当你的人。” 覃文斌使劲压住心里的那股子火，站起来赶紧就要离开。 “记着，在跟这个人离婚之前，我不会让你要了我。这段时间你不要想，但拿到证书的当天你给我小心点，你这种人如今有了一个不低的平台，如果不赶紧把你落在我身边，我走不出那么远。”张娅低笑道。 覃文斌拉开门出去，张娅深深呼吸一口气。 她方才那一下，几年来九旷的身心也险些陷进去，这会儿她都能感受到难以压制的热火正在从某处往全身迅速蔓延。 “真是个害人的坏东西。”张娅低啐。 覃文斌回到自己的小办公室里，他就知道不会有什么事来找他，除非毛燕芸交办。 于是仔细想了一下张娅形容的杜建平此人。 这是个很狡猾的官僚。 “但同时他也是个极其贪婪的蠹虫！”覃文斌心道。 对付这样的人不能急于求成，需要有一定的耐心。 那接下来就看张娅有没有能力把刘喆送进迷雾中。 她会用什么办法？ 想到张娅可能要用身体去交易，覃文斌不说不满，但也总有些不舒服。 就在这时，张娅发来短信：“担心我跟别的男人上床？放心吧。” …… 覃文斌删掉短信，靠着椅背缓了一下情绪，把思绪从外面拉回到张娅身上。 他不信张娅就这么“急不可耐”，或者觊觎他一个农民的什么东西。 她这还是在用她的手段试图控制人。 “何必呢，没这个必要。”覃文斌摇了摇头。 他已经和张娅板顶…… 不对！ 覃文斌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张娅是干部，是领导，是出身不低的官员。 可她还有一个被自己忽略的特点。 她是个女人。 在丈夫试图利用并控制她作为捞钱的工具、贪污受贿的同伙的前提下，张娅现在是最无助也最害怕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女人最没有安全感！ 一想到这点，覃文斌猛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不安全！ 对他，对局势都不安全。 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女人，一旦在看不清形势的时候产生了绝望情绪，她很有可能会被别人利用！ 如果是这样，覃文斌自己知道他肯定要完蛋。 那个黑色公文包里的东西不可能带给他安全。 如果张娅被别人拉过去，比如刘喆，比如杜建平。 那她如果反过来针对自己，覃文斌想想就不寒而栗。 所以，和张娅之间的关系还不够紧密！ 说直白点，两人的利益结合点还没有形成，至少在张娅心目中他覃文斌是很不可控的因素。 必须要让张娅明白一点，他们是利益绑定的两个人。 他是全力以赴想尽办法帮她化解难题的朋友。 一想到这，覃文斌就要去找张娅。 可走到门口他又退了回来。 他明白自己和张娅之间现在的联系的出发点就只有利益。 这不够，至少张娅在有更好的选择的时候会悄然脱离。 可是还能再有什么能更加让两人至少互信？ 感情？ 覃文斌对此非常茫然。 他没有遇到过感情，从来就没有，大学期间他只知道学习，根本没接触过这些东西。 他该怎么做？ 不觉中到了中午下班，覃文斌忧心忡忡要出门去吃饭。 “你等会，中午有件事你跟我去办。”张娅叫住他吩咐，“你去带上办公室前几天写的报告，就要求全市中小学加强课堂教育的报告。” 第十三章求锤得锤 覃文斌直奔综合科斜对面的办公室，听到这话，办公室的人已经急忙找出了文件。 拿到文件，覃文斌习惯性地检查了一遍，一眼看出了七八个问题。 “措辞改一下，赶快。”覃文斌把文件递给文员王丽。 王丽都拿起自己的LV准备下班了，一看他找事，当即道：“覃副主任，这文件有什么问题？” “用年中上任的省主管科教文卫体事业的领导最新讲话，赶快。”覃文斌提醒。 王丽冷笑道：“就你有远见？我下班了你找别人去吧。” “怎么回事？”毛燕芸下班听到声音过来询问。 王丽告状：“毛主任，覃文斌他胡搅蛮缠，这文件都经过讨论才定下来的，现在又要让我改，这不是整人吗。” 毛燕芸皱眉不已，这态度很欠打，但覃文斌是不是有点新官上任要放火的嫌疑？ 覃文斌倒也不生气，与毛燕芸说了三个理由。 “第一，省领导关于全省基础教育事业的讲话有先后，有对错。现在引用的这篇讲话稿是随着领导被调查而被省里定义为包藏祸心的讲话稿，继续应用要出问题。” “第二，省委主要领导在现任主管领导新的讲话稿基础上，交由省委办和教育厅形成了新的指导全省基础教育的纲领性指导文件，市委市政府就全市基础教育事业，下半年开了三场会，严肃要求全市教育主管部门严格按照指导文件落实省委精神。这是政治要求。” “第三，从原主管领导讲话中引申出来的这几段是有问题的，是市委市政府批评过的，市教育局还在用，局领导恐怕少不了要被批评。” 这三个理由，让毛燕芸也吃了一惊。 有这么严重？ 这时，牛青云过来了。 “吵什么吵？”牛青云劈手拿过去文件迅速一浏览，很不客气地道，“覃文斌，新官上任别放火，你不要自以为是你是研究生就看不起别人。” “那好，既然牛局认为没问题，那就请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覃文斌更不客气，盯着牛青云的眼睛道，“要不然，出了问题张局负责还是刘局负责？” 刘小兵哧溜一下钻进了电梯。 牛青云上了覃文斌的大当。 他愤怒地拿来签字笔，刷刷刷签上自己的名字拍进了覃文斌怀里。 覃文斌瞥了一眼毛燕芸，没害她。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显摆自己是研究生？有本事去大学当教授，那才叫人尽其才呢。”王丽骂道。 她是老资格，最近正为升二级主任科员努力着呢，没想到覃文斌居然得了一级主任科员的定级，她可不服的很。 办公室的人走的一干二净，综合科那边吴远过来，笑嘻嘻道：“覃文斌，要会做人。” “要不吴科长也签个名？”覃文斌冷冷道。 “哟，我只是个科长，我可没那本事。”吴远笑嘻嘻走了。 覃文斌过去敲了敲张娅办公室的门，探头到：“你等我会儿。” 然后就去自己办公室，他得赶紧改一份文件出来。 张娅撇嘴：“霸道！” 不过，有这个必要吗？ 她过去站在覃文斌身后等着，看他迅速修改，小嘴道：“我看着没什么区别啊。” “你也糊涂，这是省里斗争的外溢，这些文件不出所料你要送到教工委？那就一定要上官网，”覃文斌淡淡道，“邻市在材料方面吃了苦头，这件事你不知道？” “啥？”张娅一愣，“你是说，邻市教工委大调整跟这个有关？” “要无关才怪，我在省城的时候，现主管教育的那位领导，跟前任那位领导非常不和。”覃文斌道。 下了楼到了张娅的车上，覃文斌才知道这份文件要送到市政府。 市长在下班前打电话要的。 “两种文件，你看着递交吧。”覃文斌道。 张娅心里有了数。 到了市政府，市长中午加班，几个市直部门的领导都在等待。 教工委书记，一个快退休的老头，老眼昏花也没看太多，等他们去汇报的时候，一看张娅拿了两份文件，还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嘲笑：“年轻干部就是毛病多，显摆自己。” 他和牛青云是一伙的。 结果，他满脸堆笑双手送上牛青云签名，后面还有他签名的文件，市长李亭妮直接把文件砸在了他的脸上。 “市长，这是市教育局商讨，教工委办公室拟定的一份文件，我觉着不妥，就让人赶紧又修改了一下刚打印出来，您看看这个。”面对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市长李亭妮，张娅连多余的一句话也不敢说。 李亭妮单手接过来一看，脸上有了笑容。 “好，这份文件，才算是符合省、市两级关于基础教育指导精神的文件，就按照这个打印下发。”李亭妮点下头。 那老头都被气哭了，仗着老资格当着市长的面怒斥：“你包藏祸心吧？” “可以问问牛青云，我的干部当面提出要遵照省市主要领导的指示精神拟定文件，他为了打压年轻高学历干部，为了维护所谓的他的人，他把我的干部训斥的跟三孙子似的，你应该问问他为什么要害你。”张娅淡淡道。 “好了，不要跟一个退休老头过意不去。你们这个文件搞得好，你回去代表我个人向有关同志提出表扬。”李亭妮道，顿了顿沉吟道，“这个牛青云么，我知道，作风粗暴刚愎自用，最瞧不起我们这些‘白面书生’，这毛病不改，我看他早晚出大问题。” 张娅心情愉悦，拿着盖上市政府公章和市长签名的文件下楼钻上车，后怕地拍了拍胸脯称赞道：“我就说你是个人才，你是怎么判断出要出问题的？” “多去几次教工委就知道了，这些人办事非常不力，对于政治的敏感性差到了极点。”覃文斌道。 张娅在副驾驶座上偏头看了他好几秒。 原来，自己以前没看得上的人，人家私底下做了那么多工作。 轻轻叹了一口气，张娅宽慰：“好好做吧，就算你不信我，在我被调离之前，对你这样的人才我还是要提拔的。” 然后笑吟吟满脸“快夸我”的表情：“猜猜看我顺便办成了什么事儿？” 覃文斌一怔：“刘喆调动的事情成了？” 第十四章约法三章 “成了！”张娅笑吟吟地道。 她多少有点表现得过于张扬了。 覃文斌沉吟了片刻委婉地告诫道：“想来是利用新市长不想用前任市长的人，顺水推舟完成的这个调动。但你想过没有，这是你亲自出面，一旦刘喆的事情败露，你是要负责任的。” “知道！你是我……你又不是我老子，不要老气横秋！”张娅白了一眼恼火，嘀咕道，“还想让你夸夸我呢。” “那看来是你并没有直接推荐，只是暗示甚至引导新市长想到了刘喆这个人。”覃文斌不理会她撒娇一般的魅惑，想了片刻警告，“利用领导没问题，但要是让领导觉着你要把她装进去，吃亏的只能是你。” 张娅没好气地推了一下座位，这个人简直不解风情的令她恼火。 你哪怕给一个夸奖，这对你很难以出口？ 她素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今天能有这小女儿姿态，覃文斌到也不好完全否定。 于是道：“想好了这些后果，并制定好应对的措施，那你就是相当有水平的领导了，更进一步地担任更高级的领导我看都是合格的了。” “是吧？”张娅立马回嗔作喜，提了一下秀足道，“快走吧，牛青云要倒霉了。” …… “我真怀疑你平时的端庄稳重是怎么装出来的。”覃文斌吐槽。 张娅笑道：“那也是真的啊，但在我春心萌动的男人面前还不允许我有点本性流露了怎么的？” 覃文斌就当没听见。 张娅看了看他，看出了这个人心里对她的戒备。 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张娅对此也没说什么。 可他越是这么能忍得住她的诱惑，她心里就越想他。 一个能随时帮她出主意，还算是把她从可能被人玩弄的险境救出来的男人，她觉着自己不可能离得开他了。 “早点办完手续吧，孩子可能不理解，但她也是大孩子了，该知道是非曲直了。”张娅心下暗道，“到时候，唉，到底是年龄相差太大了，要不然，要不然，就是用尽手段，他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回到教育局已经是两点多快三点了。 下车的时候，覃文斌考虑到张娅的状态不太好，这对他和她都不利。 于是他拉了一下有点郁郁寡欢要下车的张娅。 张娅惊喜，你改主意了？ “日子还长着呢，我们都要好好的才能有前途，才能做我们想做的事情。”覃文斌拍拍她的手背叹道。 张娅稍作沉默，试着翻过手背拉住他的手。 覃文斌本来要甩脱，却觉张娅的小手冰冷的渗人。 她自己心里对打败刘喆那种人，甩脱杜建平那种人其实是没有几分把握的。 所以她心里并不安稳。 “现在不是考虑那些事的时候，我们都很危险。”覃文斌使劲捏了一下张娅的手，很郑重地告诫。 顿了顿他近一步宽慰：“你不要怕我不帮你，不说别的，我是你一手提拔的，和你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关系。只要你不贪污腐败，我不会和你分道扬镳。” 张娅追问：“那我想知道你说的那个‘别的’呢？” “慢慢来吧，我其实心里比你更不安，我没有退路，你能明白吗？”覃文斌推心置腹告诉她，“我的出身决定了我对自己应该得到的很在乎，更害怕失去已经得到的，这是我的出身决定的性格。” 而后又道：“对于感情，我不想用纯粹的功利的收益来衡量，可恰恰我们两个人现在就是利益绑定的关系，这会在你我心里都留下一根刺，将来万一爆发了别的矛盾，这根刺就会让我们反目成仇。” 张娅惊喜，仔细想了一想展颜而笑。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也听懂了你的潜意思。”张娅笑道，“我不贪污受贿是基础，在这个基础上你不会抛开我。而如果我还能和你的价值观相近，还能给社会做点积极的事情，那我们就是同路人，是吗？” “是。”覃文斌肯定。 张娅迅速往过一靠，在他脸上贴了一下笑道：“那我就放心了，不过，感情的事情很复杂，我尊重你的出性格，你也要包容我的不安全感。” 覃文斌知道她的意思。 她会想尽办法“控制”或者“深入绑定”他。 利益绑定也好，感情绑定也罢，她都要求他予以一定的包容。 “应该的。”覃文斌点了头。 张娅重重呼出一口长气来，这下便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 进了办公大楼，张娅不喜欢坐电梯，覃文斌也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他就走楼梯。 两人一前一后猜到了楼上，楼道里传来牛青云殷切的声音：“领导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打个电话我们过去就行了啊。” 张娅一看覃文斌，覃文斌也看了她一眼。 教工委书记来了。 他当然不是来表扬教育局的。 看到牛青云那张脸，老头就仿佛看到李亭妮这位年轻的过头的女市长寒冰一样的脸。 “张娅还没回来？”老头沉声问道。 牛青云笑道：“还没呢，估计……” “那好，你们几个都过来，站着站着，我有几句话你们听着。”老头道。 刘小兵三个也过来，老头就开骂了。 “牛青云，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吃喝嫖赌还是酒色财气？工作你是一点也不在意，办公室的业务能力在你手里直线下降，你是干什么吃的？”老头怒骂，“你是猪脑子吗？啊？你脑子是不是被胎盘代替了长大的？” 这极其恶毒且不留情面的一顿大骂，何止是三个副局长目瞪口呆。 办公室里，文员王丽立即想到可能是文件出了问题，一瞬间吓得脸色发白。 能让教工委书记亲自过来，把四个副局长叫到走廊里破口大骂，不用问，老头在市政府恐怕被骂的更狠。 牛青云还没想明白这点，一听老领导的怒斥，顿时委屈地道：“老领导，你批评我我全盘接受，可办公室没出什么问题吧？”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刘小兵急忙问。 他还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想着可能是张雅跟覃文斌在市长面前搞他们几个副局长。 第十五章集中权威 老头指着两人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还有脸问是怎么回事？你们为什么不问问你们办公室起草的文件有什么问题？前任主管领导犯了政治错误的讲话，你们长篇大论的应用，怎么着，你们想复辟啊，还是想把现任主管领导推翻，把你们的主子接回来给你们几个撑腰？” 牛青云这下完全明白了。 想着既然张娅不在，他便把责任推到了张娅身上，说道：“老领导，这是张娅定的，跟我们可没关系。” “你当老子瞎了还是没长眼睛啊？”老头愤怒地逃出被市长砸在他脸上的文件，使劲拍在牛青云脸上，怒声呵斥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担当，这上面有张局长的名字？我怎么只看到你牛青云的名字？嗯？你回答我问题，为什么？” 牛青云慌忙辩解道：“老领导你别着急这肯定有什么误会！” “市长的巴掌都抽在我脸上了你还在狡辩，你总是有你的理由，那怎么，我这张老脸在市政府被市长挂起来打了两个小时，我就不要脸了？”老头道，“牛青云，你这个副局长是不合格的，是根本就不配在这个位置上的，你给我记住这句话！” 然后又训斥刘小兵：“刘副局长，牛青云这个办公室主任不合格你这个常务副局长就合格了？你是怎么审阅的？” “老领导，这文件是党组会上通过的，张娅也是同意的啊。”刘小兵叫苦连天。 他比牛青云有眼色，看得出老头今天来是收拾他们几个来的。 说不定，他要要敦促调整几个副局长的分工。 所以，刘小兵第一时间把张雅也拉进来了。 可老头却道：“那你怎么解释张局长带着新文件，而且是市长一眼就通过的文件的？” 这…… “是你们在党组会上排斥张娅，还是人家没给你们改正错误的机会？”老头问。 这让张娅很不理解。 她回头看着覃文斌，这老头吃错药了？ “他要的是顺利退休，甚至是晋升副市长退休。这个时候不管是谁给他添乱，让他拿到市委市政府主要负责同志的负面印象分谁就是他的仇人，这是他当前最核心的礼仪。”覃文斌悄悄道。 张娅恍然，这就是人性！ 所以今天这老头哪怕只是出于教育局再不出问题顺利支撑到他退休，他也会要求加强张娅的权威。 或者调整几个副局长的分工。 张娅没给几个副局长狡辩的机会。 从楼梯拐角出来，张娅笑道：“老局长，为这点事动这么大的火不值得，有什么要求你让我们来做就是了，有什么调整我们遵照你老的指示，在这发这么大的火对身体也不友好不是。” “还好你张雅今天算给我争了口气！”老头气呼呼道。 张娅一离开，他又被李亭妮叫回去，批评是少不了的，但也给了他这个准备退休的老同志一点面子。 李亭妮要求市教工委用新的文件，以市府办和教工委的名义联合下发，这就等于给老头放过了记过一次的机会。 老头不能不感谢张娅。 来到会议室，老头问起两份文件的来由。 牛青云抢先道：“这是办公室共同修改过的。” “我不听你的狡辩，张娅你说。”老头冷冷道。 张娅就简单叙述了一下。 老头点点头：“看来这个年轻干部是有两把刷子的，难怪你力排众议提拔他，办公室是需要有这么一个对文字非常敏感的干部。这个干部的定级定岗今天定了吧，年底之前各种文字会要很多，让这个干部多负责。” “老领导，一个工作经验非常少的干部，是不是谨慎使用？”赵德海不服道。 老头冷笑道：“怎么，你赵德海要表现你资格老应该有权威？你老资格怎么没发现文件里那么严重的政治问题？是你赵德海政治思想不过硬，还是你别有居心？” 张娅心中大喜，覃文斌预料对了。 这个时候谁打扰老头的顺利退休甚至提拔退休，谁就是他最大的敌人。 赵德海这是撞在枪口上了。 而且，老头可不用为覃文斌的提拔负责，就算将来覃文斌出了问题，他一个退休领导还管这个？ 这是老头的自私之处。 但也正是张娅揽权的最佳时刻！ 她果断承诺：“老局长放心，以后这种事绝不可能再出了。只要是有危害全市教育工作和主要领导的事情，我这一关他们就别想过去。” “这才是为大局着想，这才是有担当有责任感的干部。”老头强行要求，“我就在这盯着，今天这件事你们讨论一下，必须拿出一个处理意见，我还要向市长汇报。” 这还有什么可商量的，牛青云首先背了个“不负责任，不擅长业务”的批评。 就这一个批评，足够他对办公室失去掌控。 毛燕芸这下就可以趁机全面掌控办公室，覃文斌这个第二副主任也就有机会掌握一定的权力了。 再就是对刘小兵的批评。 他两次，甚至直到现在还没明白老头的心思。 所以张雅提出调整常务副局长，老头立即赞同，但他没有表态让谁来担任常务副局长。 他森然盯着刘小兵，话里有话地道：“市长今天也谈起了教工委和教育局合并为一套班子的事情，我看，一会我应该勇于为本市的教育事业负责，本着‘能者上庸者下’的为组织负责的态度，建议将来的教工委副主任由别人担任。” 这话的杀伤力太大，刘小兵一时间噤若寒蝉。 教工委书记很可能由张娅担任，同时兼任教工委主任。 她是局长，接替老头的位置并集中大权那是顺理成章。 可到时候如果他们几个副局长，尤其他这个曾经的常务副局长不能兼任教工委副主任，那他就别想在退休前有晋升正处级的机会了。 回没开完，教工委组织科送过来市教育局送去的“关于覃文斌同志定级、定岗”的申请。 老头立马签字，组织科立即送去组织部。 接下来基本上就只需要等组织部的决定就行了，这是增强了张娅的实力，帮她集中了局长的权威。 第十六章 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张娅百思不得其解。 按说这该批评的都批评了，老头却在副局长分工的调整上再不发话。 直到覃文斌的定级定岗决定送走后，张娅也没想明白老头到底在想什么。 她隐隐约约感觉出老头应该是对副局长分工的调整有其他想法。 可到底是什么她不知道。 心里一着急，张娅悄悄给覃文斌发去短信询问。 这老头到底在等别人提什么？ 覃文斌一看就知道老头的意思。 他要保证自己顺利退休，甚至晋升副厅级，以副市长或市人大副主任身份退休，他就得多找路子。 而办公室副主任毛燕芸就是一个非常有门路，来头非常大的女人。 然而尴尬的是，如果想通过让毛燕芸正式以市教育局办公室主任的身份进入局党组获得“市直部门副职领导”的履历，那就得调整老头的老部下牛青云的分工。 这让既想要巴结毛燕芸，又不想逼着牛青云和他离心离德的老头很为难。 这一点，其实早在几个月之前老头就表现得比较明显了。 这次机会不是来了么，牛青云犯了“政治性”的错误，这不就正好可以调整他的分工了？ 当然，老头也不想让自己的老部下吃亏。 所以，他的意思非常明确。 毛燕芸正式晋升党组成员、办公室主任，牛青云当常务副局长或者其他比较有前途，至少在教工委和教育局合并之后担任主要副职领导的职务。 这老头是来找张娅做买卖的。 覃文斌一想教工委的情况，灵机一动就想到了一个更适合牛青云的职位。 于是他立马回复：“老头想讨好毛，又不想太打击牛。毛升副处没有人会阻拦，她背景非同一般；牛调任教工委任财务资产管理处，文化宫项目与此有关，该科室现在对一把手的争夺很激烈，老头需要教育局的支持。” 张娅恍然大悟。 这些事她不清楚，但覃文斌经常跑教工委，他对这些秘密门儿清，对着里面的矛盾比教育局大部分人看得清楚。 于是张雅按照覃文斌的建议提议道：“老领导，我有这么一个想法，也不知合适不合适，” “说。”老头多少有些急躁。 这教育局这么多人，怎么就没一个人看懂他的意思呢。 他对张娅也不抱希望。 这女人脑子没那么灵活！ 哪想张娅立马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市教育局呢，这几位副局长多年都没有调整，现在教工委不是缺少一位处长吗，刘副局长也不是很适合文字工作，我看不如调他过去，这也能让老局长用着顺手不是？”张娅小心建议。 老头眼里闪过惊喜。 张娅心下哀叹：“这个坏东西，他要把人家的魂儿都勾走了。” 她都看不清楚也不敢笃定的事情，覃文斌他怎么就看得那么清楚、那么长远呢。 离不开这个人了。 于是张娅又道：“至于办公室么，现任副主任毛燕芸老成持重，又是多年的副主任，现正好享受四级调研员待遇，我看完全可以提拔为副局长主管办公室。” “好！”老头一拍大腿再也不装了，但这还不够，他指示道，“多年的四级调研员，该再提拔一下了嘛。” 不理会牛青云这个蠢货错愕又愤怒的眼神示意，老头道：“我来想想办法吧，教工委这不是有几个名额吗？我们也要适当的照顾一下女同志。不过这样一来，市教育局可就有三个女领导了，张娅你这个一把手可要切实做好领导工作！” 张娅笑道：“有老局长时不时地提醒批评，我一定做好本分工作。” 散会后，牛青云拉着脸。 “愚蠢！”老头进了他的办公室厉声批评道，“市长这次要找一个负责的，不把你调走，你想去给市长解释？张娅是保护了你，你不要拿自己的愚蠢来衡量聪明人的智商。” “啊？”牛青云吃惊，“不是害我？” “你去担任资产处处长，年底之前就能挂上教工委副主任的职位，年前教工委和教育局合并办公，你照样能兼任副局长。”老头叹道，“何况，你不觉着你压制着毛燕芸，已经让人家憎恶了吗？” 牛青云这下心里舒坦了，但也不以为意道：“毛燕芸据说有背景，我看也就那样。” “蠢！”老头一声冷笑，“你真以为毛燕芸是有人造谣的？她家属是谁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那是全省第二年轻的副部级领导就行了。” 嘶—— 牛青云倒吸一口冷气，该不会是…… “知道厉害了？”老头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李亭妮李市长，就是毛燕芸的外甥女！” 牛青云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这下他心悦诚服地、心情愉快地接受了调整。 次日一大早，市委组织部一位副部长过来宣布组织决定。 市教育局副局长牛青云调任市教工委任党委委员、机关党委书记。 这是“卸任、调职另有任用”，不牵涉其他程序，决定自然当日生效。 局办公室副主任毛燕芸晋升三级调研员，经市人大常委会批准，组织部任命毛燕芸为市教育局党组成员、副书记、副局长，兼局机关党委书记。 这是“职级晋升、近一步提拔重用”，这需要七天公示期之后才能正式生效。 经市委组织部研究决定，批准市教育局党组关于覃文斌同志的定级定岗报告。 决定显示，市教育局办公室副主任覃文斌因特殊原因，延迟至今日定级为一级主任科员。 这是定职，定岗，准确来说是交由局党组办理的工作。 覃文斌的组织关系是被直接下放到市教育局的，他还没资格被市委组织部宣布决定。 但就是这个决定，真正让覃文斌的身份从“干部”转为“领导干部”。 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在组织部副部长的监督下，张娅以局党组书记的身份和覃文斌公事公办地谈完话，他就正式成为市教育局局领导了。 覃文斌难忍心里的激动，两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自己的定职问题，今天，这件事终于有结果了。 而且是出乎预料的好结果、因祸得福的好结果！ 第十七章 初步掌权 覃文斌是高兴了，可办公室没人能高兴起来。 尤其王丽。 她是文员，负责的就是文字工作，这次的事情就得她负责。 她还是老资格，每年办公室评优她都是被选上的，这几年攒的资历也够升一级了。 可这次好了。 牛青云虽然调走了，可事情没结束。 接下来办公室肯定要整顿，她这个老资格至少今年评优的资格被拿下了。 可她就是不明白，凭什么她一个文员还要懂政治？ 会后，毛燕芸立即召开办公室会议。 心情非常好的毛燕芸直言不讳的提出，办公室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政治思想非常不合格的问题。 “省里下达的指示不学，还怎么起草文件？”毛燕芸道。 王丽忍不住质问道：“毛局，局党组也没要求我们更换思路，再说这些程序性文件不是一直都没出过问题吗？” “那是以前，”毛燕芸道，“我知道你有的是说法，也有人替你说话，那要不要让你们去找李市长争论？” 王丽道：“要不是有些人搞事情，李市长怎么知道这件事？程序性文件哪个领导仔细看过？” 毛燕芸觉着自己都来错地方了。 局里十分明确地告诉各科室，在张娅拿出新的文件之前李亭妮就把原本的文件摔在了教工委书记的脸上，王丽现在还认为是人家覃文斌在害她？ 覃文斌拦住了毛燕芸。 事实虽然如此，但他是个新调上来的，从李平胡广生到这些科员没人服他。 这些人服的不是事实和真理，而是权威！ 权力让他们闭嘴他们就服气，事实在他们眼皮一文不值。 所以，整顿办公室吧。 王丽本来是有一些文字天赋的，这个位置也适合她，将来办公室要有一个擅长文字处理的副主任。 尤其和教工委合并之后，秘书处肯定要有一个专门负责文字工作的领导，这是正儿八经的正科级副主任配置。 王丽到现在执迷不悟还不服气，那就别给她晋升提拔的机会好了。 毛燕芸会意，直接问王丽：“你还能不能干好？” “我没那本事。”王丽赌气。 “好，那就换掉。”毛燕芸淡淡道。 “用不着吧？以后让王丽小心点就是了。”李平连忙拦挡。 同时又给王丽使眼色，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你跟覃文斌赌气没问题，他在局里没关系，没法调别人来替代你。 可现在是毛燕芸这个新官上任的副局长在整你，你还跟她玩赌气那一招，你觉着她调不来别人？ 王丽梗着脖子，她觉着她的工作无人可以替代。 毛燕芸就毫不客气地下令对调。 后勤科有两个先后入职的女干部，年纪都很小，但比较勤快，有一个还是正儿八经重点本科院校的毕业生。 “这两个人都调过来负责办公室日后的文字工作，覃主任带着。”毛燕芸道。 同时她还提醒：“此前局里的文字工作多少都带着一点软弱气息，市局给县局下发文件居然用请求的口吻拟定文件，这是什么毛病？覃主任政治觉悟高政治思想优秀，在文件起草和文字工作方面要全面负起责任。” 不等李平和胡生广反对，毛燕芸摆明了态度：“现在谁还有什么意见？后勤科和档案室正好少几个办事员，谁想去？” 那两个当即噤若寒蝉。 王丽？ 毛燕芸没让她公开写检讨就够对她好的了，把她扔到后勤科任专职主任科员有什么问题？ 不过王丽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散会后，她立即请假。 她父亲是国企领导，她母亲刚从城关区教委以副书记兼主任的级别办了退休。 她婆家在江海也算是有点背景的人家，老一代都还在区直部门工作，她丈夫更是中心街道的街道办副主任，正科级干部。 一路黑着脸先去找她丈夫，结果她丈夫一听都气炸了。 “你怎么这么愚蠢，认个错的事情你怎么能被毛燕芸给调到后勤科呢。”那男的气急败坏。 王丽道：“我的工作没人能替代。” “放屁！”那男的骂道，“你真以为文字工作就那么难做？” “那也没什么关系。”王丽不服。 “你真是继承了两家的愚蠢，教育局和教工委一合并，秘书处肯定是教育局文员提拔的，教工委那边没人能抢到这个岗位！”那男的气得直哭，“老婆，你就告诉我你是不是今天吃错药了，这么一个正科级领导岗位就被你这么拱手送人了？” 王丽一呆，照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 忘了这茬了。 那怎么办？ 她一说局里现在的局势，她老公更是气得冒眼泪。 “我不明白，覃文斌定岗定级跟你有什么关系？人家和你就不是一路子竞争的人啊！”那男的抹着眼泪。 “可是他年纪轻轻凭什么参加工作才两年半就当领导？”王丽怒道。 …… “听话，你回去在家里收拾一下，下班后我带你去给人家道个歉。”那男的好歹有点脑子，就宽慰王丽。 王丽不从。 “你怎么还不明白？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干部，还是从省直部门贬谪下来的，这次张娅为什么力排众议给他定了一级主任科员的职级？你真以为是张娅糊涂了？”那男的直言，“她这么做，就等于让这个覃文斌享受她的政治资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王丽不懂。 但既然是能和张娅共享政治资源，她就服了。 于是她很忐忑，这几天才那么不给人家面子，晚上去找还能调回文员岗位么？ 她丈夫长叹：“老婆，你真是个大宝贝。真的！” 毛燕芸新官上任就要拿一帮牛青云时代的办公室干部开刀立威，她会把刚调走的人调回来？ 他错了。 散会后，两个小姑娘调到办公室，她们没什么背景，所以很低调，都没去占用王丽的位子，只是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搭了两张桌子。 毛燕芸叫她们去谈了话，考虑了片刻过来找覃文斌。 覃文斌正在整理三年来已经定性为“省领导”以及“市委市政府”讲话稿公开发表，而且没有撤回的所有资料。 第十八章 刘喆入彀 覃文斌认为办公室要学习的文件不仅仅是关于教育的，更多的还是关于党建的。 党性不强，对各级党委和有关领导的指示精神吃不透，所以才出现王丽这种文字工作其实非常踏实，但政治素养奇差无比的文员类干部典型。 必须加强办公室党建和党性教育工作，最起码要让处理文字工作的干部知道政治错误是怎么回事。 找出来之后，覃文斌准备拿去档案室打印。 毛燕芸过来一看赞赏不已。 什么叫人才啊！ “你不办这些事我都想不起来，看来文字工作让你来统筹是最合适的。”毛燕芸夸赞不已。 “没办法，我原本不了解办公室，这次一看，办公室的问题首要在于对党建工作的忽略，这种可怕的惯性这次不出问题下次会出大问题。掌握文字工作的人员必须加强党建和政治思想提升。”覃文斌叹息道。 毛燕芸关上门低声道：“我刚才考察了一下那两个姑娘，她们恐怕不是很合适。” “是，她们原本没有接触过办公室的工作，可办公室文字工作不仅要求有相当身后的文字功底，还要对公务文件十分熟悉，短时间内她们做不来。”覃文斌道。 毛燕芸询问：“那看来把王丽调走不合适哦？” “调走王丽是应该的，要不然她不会张这个记性。”覃文斌摇摇头。 毛燕芸不由心里赞叹，这读书好会做人的年轻人可真了不得。 你听听人家说话，既照顾了领导的面子又顾全了领导的权威。 有这个开头，就算接下来要拐弯那也只是替领导补充而不是否定领导的决定。 这小子就差起飞的风口了啊！ 遂直言：“要是再调回来，我要再说话，李平那两个恐怕会不听。” 覃文斌思考了一下笑道：“我不了解王丽，但她能在办公室安稳待着，那想来是有一些背景的。等他们求上门，王丽也做了改正，再调回来也就是了。” 那那两个女孩？ “据我观察，市委市政府对教工委和教育局合并非常着急，合并后教工委秘书处肯定要撤换所有的人，那是一群混日子的。所以提前加强我们局办公室文秘工作，我觉着领导应该会赞赏而不是反对。”覃文斌宽慰。 毛燕芸十分高兴，便给了他一个任务。 找张娅汇报这件事，至少要提前帮她和张娅沟通好此事。 覃文斌略作迟疑，毛燕芸透露：“我得打听一下市委市政府领导的想法。” “张局这两天正为有些事苦恼着呢，唉。”覃文斌假意说道。 毛燕芸好笑：“就那个前市长秘书？” 说着凑近道：“我听说那小子有一些领导的黑材料？” “这我可不敢胡说。”覃文斌连忙往后撤退。 他决心把那些黑材料交给组织，但毛燕芸的背景虽然很强，可是她的政治思想未必就那么纯粹。 覃文斌要保证组织收到那些黑材料，处理掉那批贪官污吏，给老百姓一个明确的交代，而不是某个领导拿着这些材料去整别人。 他是党的干部，不是某个领导的家臣。 所以他要慎之又慎。 毛燕芸耻笑：“你小子可不是那么胆小的人。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呢？” “我猜测应该是家庭内部的事情。”覃文斌含含糊糊道。 毛燕芸点头：“果然，张局的那个丈夫我见过几次，看着谦虚礼貌，但那是个压不住对金钱的贪婪的货色。张局如果不和他造作了断，早晚被这个人牵连进去。” 覃文斌心中巨震，这些有门路的领导都猜到某些事了！ 他不动声色绕过这个话题，出门正要去张娅办公室，刘喆来了。 今天的刘喆非常得意。 他穿着一身价格不菲的意大利品牌西装，头发打理的仿佛是个大领导。 他一手提着茶杯，胳膊底下夹着公文包，走楼梯慢悠悠地来找张娅。 看到覃文斌，刘喆眼里喷火。 “我记住你了！”刘喆低声从嗓子里挤出仇恨。 覃文斌微微一笑，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货色，轻描淡写道：“怎么，刘调研员转岗当领导了么？教工委副主任罢？” “不错，算你有眼光！”刘喆阴笑道，“今天刚任命，今天就上岗，教工委副主任，收拾你手到擒来。” 而后得意道：“还敢坏我的好事？” “不值一提。”覃文斌继续微笑道，“在刘副主任春风得意之际，我不免要提醒你一声，有那么一个黑色公文包上，有刘副主任的指纹，里面是什么？” 刘喆脸色巨变。 覃文斌笑道：“你说，这里面要出现一两个市委领导的花边新闻之类的，领导会怎么看待刘副主任？嗯？把你当干儿子？” 刘喆倒吸一口冷气，当时便换上了满面笑容。 覃文斌没搭理他，进了张娅办公室先丢了个眼色。 张娅会意，她正要找秦文斌呢。 正好，既然刘喆也来了，她也不用费事儿。 指着满脸笑容仿佛一条哈巴狗的刘喆，她跟覃文斌介绍：“新认识一下，刚从市府办调任教工委任党委委员、协助市纪委监委驻教工委纪检小组组长处理监察工作，分管教工委项目审批和监督工作，职级明确为三级调研员。” 那就是俗称的“大副处”。 一二级调研员对应正处级，一级为大二级为小。 三四级调研员对应副处级，三级为大四极为小。 刘喆这次明确职级为三级调研员那就是大副处，算是升了，而且岗位定为教工委领导，要是不出错，将来必然兼任教育局副局长、进教育局党组。 但他今天找上门来了，那他就别想前途了。 而且，他是带着一个任务来的。 怎么说呢，巧合太多甚至让张娅和覃文斌都怀疑这是个bug。 刘喆坐下后直言今天的来意。 本来来意有二，一个是显摆一下同时威胁覃文斌让他不要再干涉他抢夺张娅。 可在走廊里那一番话，让刘喆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覃文斌不好惹，惹了他他会下死手。 以己度人，刘喆就觉着覃文斌对张娅的身体也很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