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族叔家的俏寡媳》
1. 第1章
大夏国靠南方的杏花村,一条溪流沿着大青山顺流而下。
密林深处,不少树木拦腰折断,一道深深的痕迹从上至下,场面惊险!
溪流渐缓处,一抹白色身影斜坐在水边的石头上。
春枝抿了抿唇,苍白的唇畔稍稍染上血色。
她懊恼地看了眼更加破损的衣衫,谨慎又缓慢地动了动手和脚。
脚没断,不过手——脱臼了。
为了采药草贴补家用,她从山上滚了下来,半条命差点就交代这里了。
但想到卖了能得点儿铜板,春枝眸色弯弯,鹅蛋脸白皙透亮,眸色干净得像是春雪消融后的软玉,熠熠生辉。
这一笑牵扯到了身体的痛感,引发一阵剧烈咳嗽,连带着胸口微微起伏晃动,曲线毕露。
初夏时分。
本来又薄又旧的衣服被树枝丫戳洞破裂,无法胜任的上衣更是七零八落、堪堪欲坠。
缝隙中漏出的肌肤如脂,白得反光,而她的左手臂半软无力地垂着,沾染了不少碎泥石子。
不远处静静地躺着破裂的竹篓子,里面的药草、野菜早已洒落一地。
她小心地挪动着身体颤颤巍巍地坐在水边,就着溪边凉澈澈的水,拿着贴身被浆洗泛白的帕子,沾了点水细细地收拾着伤口。
却也奇怪,明明不甚雅观的姿态,但在春枝这里变了味。
像是被春水打湿的海棠,娇艳欲滴,春色满园。
突然,身后林子里传来“嗖嗖”摩擦树木的声响,惊得她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衣服,往回瞧去。
只见密林深处,跳出来一只深褐色的大野猪,笔直地冲向自己!
野猪的身后是条黄狗,紧追着猎物嘴里发出“呜呜”声。
一瞬间春枝全身汗毛瞬间炸开,整个人在极度恐惧下发出“啊!”的惊呼!
人已经往左侧一仰,倒了下去。
她的脑子里闪过这十九载的记忆。
……
春枝她本姓林,是隔壁小连村林家大丫头,因着家贫,六岁就被送到了十岁的杨小水家,成了他的童养媳。
可怜的是三年后大夏国战乱征兵,杨小水没来得及成婚就被拉进了战场,十年也就一捧衣服回了家乡。
人没了。
房也没圆起来,连个子嗣也没留下。
只留下小小年纪的春枝从童养媳变成了望门寡,自此在老杨家生活了十三年。
春枝十九岁了。
这瞧着她慢慢长大,像花骨朵般扑腾腾地出落得越发清纯艳丽,小身板也从营养不良到饱满诱人,粗布的衣裳裹得是满满当当。
腰肢纤细、婀娜绰约、自成一派风韵。
一时间杏花村流言飞起。
那剩下来的年轻、年长的汉子们死命地瞅着眼馋,待嫁的姑娘及婆子们眼刀子也刀刀扔向了春枝,近年她的处境不太好。
谁让花苞鲜艳欲滴、成熟待放却没了采的人,谁让年轻的寡妇门前是非多呢。
但好在春枝性子坚毅,她虽认字不多,心里主意很大,更不傻。她想着攒够了钱带着家里老弱病残去青原县上过日子,就不用管村里的风言风语……
……
“扑通”一声,冰凉凉的水打断了她的思路,春枝直接趴进了水里。
白花花的水溅了一地。
杏花村的这条小溪好在不深,里面小鱼小虾不少。
往日里农闲的时候,村里的小孩子和大人都喜欢下去摸点鱼虾尝个鲜味,更是女人洗衣的圣地。
她被这突然的情况吓倒,在水里呛了几下,这才扑棱棱地浸着冰水站了起来。
还没站定,更加巨大的水花袭来,淋得她全身上下透心凉。
她摸了把脸上的水渍,这才瞧见刚刚还追着自己的大野猪,已经被天外来箭射穿了肚皮掉进了溪水里。
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四肢腿一蹬,呼哧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噜噜地倒在水里不动了。
一大片红晕染出来。
好大一块肉!
不,好犀利的箭!
一阵风来,吹散了她这不合时宜地想吃肉的念头。
她哆嗦的一个寒颤,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站在水中,连忙右手裹着粗衣外衫,忍着左臂疼痛便朝岸上跑。
乍一动,那条大黄狗便走近几步,目光掠过躺在地上的野猪,黑魆魆的目光紧盯着春枝,口水洒了一地,甩着尾巴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看着就不好惹。
“你瞅个啥儿!”
春枝呛声道,她装腔作势瞪了一眼长得忠厚老实的大黄狗,试图吓退它。
毕竟看着就是有主人养的狗,油光顺滑的。
也许是声音威胁到了大黄狗,它没再靠近,只是伏在地面,龇牙咧嘴。
一人一狗僵持在原地。
密林再次有了动静,“吁!”的哨音直冲而来。
听到哨音的大黄狗顿时机警地直起狗身,原地转了圈,又继续蹲在岸边。
此时整条狗变得有些焦躁,偶尔发出“嗷嗷”的嚎声,却不肯挪动半分。
春枝警觉这狗主人就在附近,可现下自己的处境十分不堪。
冰凉凉的,自己衣不蔽体。
任谁看着这场面都不好。
想到村里那些闲言蜚语,指不定来人看到自己这个模样,还不知道出啥事儿呢!
想到这里,她赶紧试图爬上去,奈何左手使不上半点力,只能伏在河岸上,仅靠右手的蛮力拉着溪边长得野草。
那野草也不坚固,没办法支撑一个大活人的重量。
成精的大黄狗还时不时脸凑过来,试图用自己炯炯有神的眼睛吓退春枝。
真的是连狗都欺负自己!
春枝赌气地看着满脸呆蠢的大黄狗,“狗仗人势,尽欺负可怜人。你个主人估计也不是啥好东西!”
还不待春枝再作反应,一声“大黄”!
狗主人的暴喝声传来!
那只叫作大黄的狗,直接一屁股朝着春枝,转身对着男人“汪汪”的喊了起来。
落在春枝眼里:山一般高大的“野”男人压迫性地走过来,他背着光,看不清模样。
有股强大的压迫感袭来。
双方对视几秒,男人突然一个跨步,直接下了水。
春枝索性站了起来,故意挺直了身板,表示自己的无畏。
她可不像一般女子,一点都受不住,不然早几年就死在大家的唾沫星子里面了。
但她就是知道对方的眼神锐利深邃,落在自己身上像是带了火。
这男人的体型巨大、面容藏在胡子里,现下自己又是这么一个模样,春枝心下慌张却掐着手臂让自己冷静。
这么个庞大的男人,真的对上,自己怕是一分胜算都没有!
她含春的面容故作镇定,双眸带着生机不显胆怯,娇斥道:“好个登徒浪子!光天化日下也敢人仗狗势,欺负你嫂子!还不赶紧给我背过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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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不知道有几分胆量,但是唬一唬还是必需的!
水波荡起的纹路激的春枝浑身一颤。
回过神的她快速地将衣领裹了裹,一起的还有松垮的外衫,整个人是防御状态。
女人的呵斥只让男人微顿身形,他打量了眼河岸塌下来的一侧和对方狼狈泥泞的模样。
男人再次涉水走向春枝。
就在春枝不知所措、想要奋力挣扎时,男人双手一握,整个身体发力,用着抗野猪的手法直愣愣地将她扛上了……
竟然生生地就这么举了起来?
高高被举起的春枝,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双臂偾张的力量。
“哎呀!”女人娇媚地轻呼出声,她那双乌黑晶亮的眼睛骨碌碌地打转:双方力量悬殊过大。
见敌不过,她便软下来了态度,红唇勾了勾,“壮士~误会了,误会大了,你嫂子我呀也是这杏花村的一族,刚刚是被吓到了才那么凶,你且放开你嫂子......”
女人的话软了软,没了弩拔剑张的气势,整个话音里打着勾儿,想要迷惑男人。
却不知那右手已经摸到固定头发的发簪,悄悄拔出来举起准备殊死一搏!
就算是死了也不愿受那般凌辱!
“你倒是够烈!”
男人低沉的声音像是后背长了眼睛,大手精准地抓住春枝想要作案的手,轻轻一拨,春枝就发现自己一下子被架空卸了劲儿。
她被男人扛了起来!
就在她以为今儿自己要彻底栽了,却发现男人只是颠了颠自己,然后朝着岸上走去。
看来事情有转机......
她默默寻思,按照这个手法,这男人是把自己当“死猪”扛了,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自己安全了。
意识到这一点,春枝心里说不上来,只觉得这男人很怪。
可不会看见这么一个美人,荒郊野外的,一点心思都不动。
是的,春枝知道自己的优势,毕竟换个思路这也是自己的劣势,这么些年自己低调再低调也是有这个原因。
下一秒,春枝立马甩了甩自己的想法:男人,没个好东西!
想到这里,春枝整个身子也不自觉地僵硬起来,乌溜溜的杏眼悄悄地打量着对方。
这、男人太扎眼睛和身体了!
原来这男人穿着一身粗布衣和短裤,被浆洗多次的布料浸水薄了好多,隐隐看出衣服下微微隆起古铜色的肌理与凸起。
汗水夹着溪水从脖间蜿蜒而下,顺带滚入衣裳里,消失不见踪迹。
对方涉水走动之间,能看到那胯部的衣服紧紧贴着,露出了一副好身材:宽阔的后背、遒劲而窄的腰腹。
甚至……可疑的黑色巨型模样也显露出来。
并且对方抓着自己胳膊的大手用力过猛,搁着春枝又疼又难耐。
这糙得像铁,那软得像蜜。
刚一触碰,双方都一怔,都被这不一样的触感悄悄地激起了疙瘩。
本来没几步,男人走得也快,身上的热气更大,汗珠滚滚而下。
白色浆洗过多次的前襟,立马晕出了一片,隐隐地看出大片肤色。
涉水溅起的水花从男人的鬓发流了下来,滚过侧脸粗犷的线条,淌过凸起的喉结,滴落入了前胸未湿的衣襟里。
对方用非常吃力的动作举起了自己,不可思议的是——双方的身体再也没有碰到分毫。
这动作相当费体力!
2. 第2章
他高高举起,径直将春枝放在了河边,然后离得远远得。
春枝脚刚落地,她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身子如蒲柳般轻轻摆动了一下。
对方立马警惕地放开抓着的手臂,整个人快速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不知道的女人带刺。
两人一分开,周身那蹭蹭的热意立马消散不少,春枝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轻瞥了男人一眼。
自始至终,对方除了刚刚那一句后,就完全没开过口。
呵。
嫌弃谁呢。
春枝心下挖了一眼男人,瞧着对方又快步走入河里,扛着野猪就放到了肩上,步子迈得又稳又快。
这男人是真傻。春枝收起心里的不满,下了个定论。
不然谁抱着女人的姿势会扛着?
这野猪躺着姿势都比人舒服!
而那家伙,仿佛后面有人追着跑得极快。
……
再说这杨正卿正追着野猪,按自己这箭,野猪估摸着也就躺在不远处,而且训练有素的大黄也会守着猎物。
往常他不慌张。
不过基于自己过人的耳力,听到了惊呼声和落水声,他便加快了脚步。
要知道这里靠近深山老林,野兽也多,遇险的几率很大。
杨正卿虽然征兵十年退役回来,但也是杏花村的人,再加之在族里特殊的身份,必然是要照拂村民的。
断然不会见死不救。
刚好今儿照例,进这大青山里训训大黄,也让自己练练手,疏松下筋骨。
这一瞄,便看到有个女人躺在溪水里,正手脚并用地往岸上爬。
白日里的光、亮堂堂,落在女人乌黑的发丝上形成了光斑,贴着窈窕身材的衣物浸了水薄如蝉翼,映出内里鲜红的抹胸。
从侧面露出了白花花的一半浑圆。
也不知道是日光白还是皮肤白,刺眼得很!
杨正卿看了一眼后立刻侧头,不想再多瞧半眼。
这光天化日之下实属不该!
这....这.....他极力地当自己没看到这荒唐一幕。
不过这一眼,裸露在外湿淋淋的后背、大姑娘圆滚挺翘的臀还是深深落在了他记忆里,甚至连摸胸上绿线缠的个“枝”都瞧见得分毫不差。
他此刻也恼自己的记忆力这么好!
细枝末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管着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防止彼此都难堪,也就没管三纲五常,男女授受不亲,只想着赶紧把人给弄上岸,自己赶快离开。
不想还是个烈的。
杨正卿不想招惹她,把人送到岸上便转身扛起野猪要走。
突然听到一声“哎哟”的痛呼声,不像是假的,杨正卿脚步顿了顿,手腕顺带颠了颠野猪,转头望了过去。
一张饱满艳丽的脸上露着苦笑,弯弯细眉轻皱,她抿着唇,神情坚毅双眼却是欲说还休。
女人一手拉着篓子,粗粗的灰色绳子缠着手臂,篓子里面东西不少,导致绳子紧绷着勒住了胳膊,轮廓也勾勒出了饱满圆润的挺立。
另一只手直直无力地垂着。
刚刚怕是碰到了这只手,所以才受不了痛呼出声,那小脸已经惨白,可想是个能忍的。
杨正卿这才看清了这女人的全貌,他皱了皱眉头,一下子认了出来。
居然是杨大河家那个童养媳,听族长说叫什么来着,春....春枝来着。
是个美艳、不自爱的小寡妇。
春枝的丈夫杨小水,他认识,他们两个人同一年进入军营杀敌,杨小水年纪轻轻却怕死,最终在与燕国交战中丢了性命。
说到年纪,杨小水还比自己大个几岁,但是杏花村是个大族,对行辈和祭祖等都考究,按道理杨小水是要喊自己老叔公的。
要知道杨小水的爹杨大河,都得喊自己叔公。
这春枝,虽然是超出五服的旁支媳妇,喊自己“老叔公”也不为过。
用辈分上来说,自己可唤她:孙侄媳妇!
这辈分差得不是一般的大。
想到这里,杨正卿一想到自己刚刚无意看过的臀和鲜红的抹胸,要是传出去......只觉着脸颊有点微辣。
登时,他额头的汗都冒出来了,人也有些拘谨。
血管里的鲜血快速涌动,不知道是因为两人辈分差得如此大,还是刚刚见到了那活色生香的一幕,导致现在气血上涌。
他似乎又体验到了马背上奋勇杀敌、万夫莫开的澎湃与刺激。
甚至耳朵极为敏感地听到女人受伤后那闷闷的喘息声,他都觉得烫得慌。
杨正卿皱了皱眉头,被胡子遮住的脸庞深邃坚毅,他在族里听到一些她的流言蜚语,按他性子不爱听。
但此刻看见女人孤傲倔强地站着,手臂半垂不似作假,脸上迸发出来顽强生命力——
他、大步走了过去。
一手抓着野猪稳住自己的身形,另一只手快速地抓住对方垂下来的细细胳膊,巧劲儿一拨。
只听“咔擦”,春枝的手臂接上了。
动作快狠准。
像是对待军队里面的新兵儿蛋子,不给留半分怜惜宽抚,毕竟军营是流血流汗要命的。
春枝的身子抗拒的后缩,闷哼出声,她在男人的手掌心没挣脱开,那粗粝的手掌刮着生疼。
力量很大,像个铁钳子。
她抗争无果,只能忍受,光洁的额头渗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也不知道是疼得还是男人的动作导致的。
“你且试试。”
杨正卿一板一眼收回了右手,身体快速后退了一步。
不靠近。
初夏的日光微凉,水面凌凌波光。
杨正卿俯视着女人,目光快速掠过女人额头的汗珠、右手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手指。
想要抹去指腹间能感知刚刚接触的肌肤细腻微凉。
随即他目光掠过自家大黄,它摇着尾巴看着自己,有瞬间他没办法和自家的狗子对视。
他干脆别开视线,又落在前方的女人身上,这才发现这女人不知何时正盯着自己。
她用一双微微泛红的眼眸直直地瞅着自己——
水雾蒙蒙的。
杨正卿顺着女人的目光低头看去,顿时火气一涌而上。
女人竟然直直盯着自己——下半身。
本来浸水的底裤正紧贴下身,再加上举着野猪衣服上跑......
显得鼓囊囊。
“小媳妇,非礼勿视!”
男人低沉、带着几分不可侵犯的嗓音哑哑道,那里面仔细听来还有丝恼怒。
杨正卿侧过了些许身子,试图避开女人有些直白的视线。
一种尴尬感夹杂着恼怒直冲天灵盖,让他说完就转身大步而去。
他从军这么多年,都没有如此生气过!
那女人还一直勾勾地瞧着。
确实......怕是个爱惹事的。
……
这边春枝看到上一秒还怒视自己、下一秒已经快步离开的男人背影,怔了怔。
刚刚那一秒她确实感觉到男人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蓬勃的力量,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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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来不曾有过的。
这才愣住了。
更何况她虽是童养媳,但也没有和其他外男接触,尽管名声不好,但实际嘛~
也就她自个知道。
她也只是好奇加欣赏而已。
毕竟那么一大包,显眼得很……
春枝看男人走了,这才敢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一旦放松,心里的那不服气就起来了,平生第一次被人直板板的教训糅杂着失礼的恼怒让她有些口不择言。
“呸!呸!呸!”
“真是个假正经!老娘我的身材也不错,你也不吃亏!”
可见她私底下是个泼辣、敢说的。
放完狠话,她很快就将男人生气的模样从脑海里移除,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手臂,终于使上劲了。
此时天色也不早,春枝搓了搓手臂,将背篓放在了身后,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正当她弯下腰,拧了拧衣角和裤脚的水,眼角处瞄到一双大脚。
“吓!什么时候出现的!”
她惊呼出声,任谁抬头见本来应该离开的男人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都会吓一跳。
更别说,自己刚刚还在背后说坏话。
男人像是没发现女人的窘迫,他定定地站在那里,身量极长,满脸的络腮胡子遮住了表情,那双眼却坚定深邃。
男人的话古板、正经。
“你且收拾好。”
对方没甚表情,也看不出啥表情。
胡子挡了一大半脸。
春枝有点后悔自己吐槽了一句,但看男人现下,应该是没有听见的吧?
“你的手,近期不要太使力。”
他措辞平稳,说话也谨慎,“按照辈分和年纪,老子娘谈不上。”
“不过——作为叔公,考虑到整个杏花村的声誉:你作为妇道人家,一言一行遵守族规,切不可再无规矩。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建议你收拾整齐,切莫让人误会。”
说完,也不等春枝回答,丢了一块不轻的东西直直地扔进了春枝的后背篓子里。
“这里有块肉,你且带回去。”
说完,又想要离开。
“哎,你的——”
春枝还没说完,男人那双锐利、严厉的视线已经落下,她心脏一凛,不自觉地声调小了又小。
看来是听到自己刚刚说的了!春枝心下嘀咕道。
“你的大黄狗……”
从刚刚开始,那大黄狗甩着尾巴绕圈圈围着自己,一会儿凑近闻一口,一会儿又走到不远处晃动狗身。
春枝虽然不害怕,但也不敢随便乱动。
她刚刚可看见这大黄狗追着野猪不甘示弱的模样。
“咳。”
杨正卿转过头咳了声,低沉有力地喊了句:“大黄!”
随即也不管春枝,自顾地离开。
那大黄狗突然走近春枝,细长的尾巴抽了抽春枝的小腿,然后跟上了自家主人的脚步。
一步三回头。
危机解除了,还白拿了一块肉,春枝终于缓过来。
“真是个怪“野人”!顶着个大胡子,”春枝嗔笑,“就连身边的狗都怪怪的!狗仗人势!”
说罢,瞧着这男人离去的时候脊背都是直的,知道是个老古板,人却不差,春枝便不怕了。
她颠了颠终于有些重量的竹篓子,把洒掉的野菜、药草塞了回去,动作十分麻利。
家里都还等着自己回去呢!
那块肉被狠狠地塞在了最里面,叫别人瞧不见。
篓子最高处,那株药草迎风摇摆。
3. 第3章
老杨家住在杏花村东边竹林边上,因靠近大山脚,地理位置有些偏僻,周边邻居不多,好在清净。
三间茅草和泥的屋子带个厨房,前面的院子倒是挺大,都是用竹子围起来的,也没啥隐私,能看到院子里种了些菜,伺弄得很是规整。
春枝刚看见自家的屋子烟囱里冒着烟儿,便瞧着远远地走过来位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瘸一拐地朝自己挥手。
她心里一暖,面上也带上了笑,朝她挥手。
是他们家小莲,杨小水唯一的妹妹。
“嫂子,你终于回来了!我来帮你拿。”
刚走近,杨小莲立马伸出手,准备接过春枝手里的东西。
她瘦削的脸上虽稚气未消,轻轻的声音,但神色却不像同龄的少女那般天真,看向春枝的目光透着满满的信任和濡目。
“小莲,你不是腿疼么?怎么又出来了?”
看着这样的小莲,春枝微微侧过身没让小莲拿,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发髻,“别担心嫂子我,今天可弄到了好东西,不轻呢!”
小孩的头发因长期被疼痛折磨,显得枯燥没有营养,看上去也瘦瘦小小的一只。
“嫂子,我的腿最近不疼。”见嫂子心疼自己,杨小莲乖巧地将手塞进春枝的手心里,“上次嫂子你买的药很有用,吃完我就不疼了。”
“再说,我担心嫂子你一个人在路上……咦,嫂子,你衣服怎么了,怎么坏了?”
想到之前有坏人尾随着嫂子,想占嫂子便宜,小莲心里又愤又急,生怕春枝受了委屈,她是要保护嫂子的。
春枝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回来的时候虽然整理了外衫显得不那么狼狈,但内衣袖口豁了个大口子,被小莲一眼看到了。
“走回来的时候被野荆棘扒拉了一下,不过你放心,可没碰到我一丁点皮肉。”
春枝心里熨帖,也不说今日的危险,免得小莲担心,她避重就轻,“就得劳烦我家小莲帮忙缝补一下了,你知道你嫂子我手笨。”
“嫂子你才不笨呢。”
你那是没有时间缝缝补补,一直在为了我的腿奔波。
小莲心里反驳着,小手轻轻地捧着春枝的手看了一圈,发现真的没受什么伤,才再次叮嘱:“那嫂子你可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好,听我们家小莲的。”
小莲点了点头,突然声音低了下去,眉毛蹙了蹙:“嫂子,今儿大伯父又来了,还在屋子里面和爹说话呢!”
她说完顿了顿,面上不喜,说话语气也淡;“这次也不知道来干啥的,一肚子坏水儿。”
听到这话,春枝心下了然,必然是又来打秋风的。
她拉着小莲的手拍了拍做安慰状,“一会儿我们先把篓子放在屋后,回头我再去瞧瞧什么情况。”
杨大江这家子,是最最自私自利的,春枝顾忌着篓子里面的东西被对方霸占,便留了个心眼。
小莲一听,这才放心下来。
不能怪她,十次有九次,家里都揭不开锅了,大伯居然还抢着家里的口粮,看见啥就带回家,所到之处都是他们的。
这也是为啥老杨家一直锅比脸干净的原因:有个吸血鬼的亲戚,家里像是漏风的棉袄,怎么努力都是凉的。
小莲讨厌那一家人,现在自己嫂子开口,她赶忙帮着春枝把东西收起来,就怕对方又把辛辛苦苦找到的东西占了去。
放好东西,春枝先让小莲收拾着,自己推开了木门,看到平时杨大河待的西南角留了几个竹篓子和一个半成品,人不在。
堂屋里,两个男人正在谈话。
“大河,回头说好了,我让杨虎来接春枝。”杨大江压着声音:“你可千万别变卦,你大嫂和人家可谈好了。”
“哎...大哥,你容我想想,我家春枝...我还没和她商量......”
"还商量啥!你大哥是啥样的人你不知道?不是看着春枝长得不错,那青原县的老爷可不会相中她!"
杨大江压低了声音,搓了搓手奋力地比画着,补充了一句:“人老爷手里有这个.......她是去过好日子的!”
“可是....家里都是春枝,她要是走了......”后面的话杨大河说不出来,毕竟一个大男人,吃穿用度都靠自家的这个儿媳妇。
“没可是!”杨大江心里也瞧不起杨大河那病恹恹的模样,“你就准备好人就行!”
说完,他抬脚往外面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眼睛溜着打量着东墙角系着的骡子,眼睛眯了眯。
他脚步一顿,指着骡子就夸起来:“大河,你这骡子长得不错!”
转头就朝着杨大河喊道:“我家最近缺头骡子,今儿借我们使使。”
这毛光滑锃亮,蹄子干干净净,看着就是被人侍弄得好。
"这......"杨大河嘴拙又愚孝,瘦弱的身子近几年亏空多显得很瘦弱苍老,不过却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不然你拿......”
去字还没说出口,便被春枝打断了。
"可不兴啊!爹。"
春枝收拾好自己,出来就看着这一幕,大红色水润的唇抿了抿,“这骡子可是我师傅送的,按道理是我自己的嫁妆。”
她漂亮的眼眸定定地看了眼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公爹,直看得杨大河心里一紧,畏怯地回道。
“春枝,这是你大伯父啊,他要借就借一借。”
毕竟是自己的兄弟,这么看着自己,真让自己下不来台。
杨大河心里突然涌上来股怨恨。
“哼。”春枝双手叉腰,打量杨大河的眸色渐深。
杨大河头一缩,诺诺的不说话了。
这杨大河平时不说话,但是一说话就要气死人。
愚孝又重感情。
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坏而不自知。
春枝和他相处这么久,最是讨厌这种性格,但作为小辈她不好说。
“呦呵。我还以为是谁呢!”看着这场景,杨大江不满意地斜眼看向春枝,“你也不叫人!”
心里却想着:那丫头美目虽然凌厉地瞪着,却似含春,看得人心痒痒的,怪不得那些老爷们看中了她。
“呦,原来是大伯父啊!”春枝故作刚看见来人,“这些日子倒是没怎么见到您了,这不,您来一次,我家骡子回头就得跟着你家姓了。”
“你这丫头,说的是啥话哩!”杨大江听着这话不满意,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强占寡妇的东西,张口就朝着他弟弟喊道。
“大河!快管管你这儿媳妇!”
杨大河蹑手蹑脚地看了眼春枝,回头又瞧了眼杨大江,憋着说了句:“大哥...这骡子确实是她陪嫁.....拿了确实不好。”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听着这话,杨大江抬脚就想踹过去,不过碍于马上就靠着春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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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一笔,连忙收了脚。
“行吧。”像是施恩一般,“回头说好的你准备准备,三日后我来接人。”
说完,他一甩袖子,人就往外走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把杨大河做好的手工竹篮拿走了。
等着杨大江走了,春枝这才收回了目光,暗想着刚刚对方说的话,心里存疑。
她看着眼前的杨大河——对方一接触自己的目光就躲了躲。
杨大河有鬼。
自从知道杨小水没了,杨大河从牛背上跌了下来,加上年纪大了足足养了好阵子才缓了过来。
家里一下子没了经济来源,杨大河卧床在家又花了不少钱,连家里唯一的老黄牛都置换掉了。
好在春枝有些本事,这才堪堪能过。
而杨小水的亲娘王桂花,从此更是一蹶不振,完全沉浸在儿子离开的痛苦中,甚至隐隐约约还透露着一丝责怪春枝的态度。
没在儿子离开之前先圆个房,好留下一儿半女。
但当时春枝太小了,根本没办法。
许是知道这一点,王桂花这才又痛又恨,痛自己儿子的死,又恨时机得不对。
对自己丈夫杨小水,春枝是把他当自己亲人看待,那时候年纪小,还没有理解童养媳这个词,但凡有口饭吃,有衣服穿,对小小年纪的她来说,就非常满足了。
也是到这么几年,她学了几个字,慢慢地有了想法,开了窍,有了自己的成算。
年前县城里来的不少消息,随着战事的结束,最近征战在外的年轻人慢慢归家。
这杏花村,几家欢喜几家愁。
本以为今年征战结束,自己会和杨小水成亲,但没想到,人没回得来。
就这么些时日,怕是知道杨小水不在了,村里的某些人开始刻意地针对自己。
春枝对现在这个望门寡的身份有了更深刻的认知。自己没点成算,怕是在这个乱世也活不到这么久。
“嫂子,你在想啥?”小莲轻轻摇了摇一旁的春枝,发现对方正定定地瞧着一处,像是在想着什么。
“没事儿,一会儿我弄点吃的给娘端过去。”春枝收回了心思,总归她会知道杨大江在搞什么。
她走到放好的竹篓子边上,抬手将竹篓子放在井边,走到小厨房,掀开了米缸,见里面黑布隆冬地看不见米粒,晃了晃,用木勺舀了半碗上来。
手脚利索地将半碗糙米洗了洗,加了水,春枝忙招呼着小莲烧火,自己顺手将篓子里面的寻得些野菜洗净了,伴着粥煮着。
这样才不那么扒拉嗓子,家里几个生病的也好消化。
忙着这些事情,春枝心里却盘算着:
一会儿去村里石臼舂点精米出来。
早春的春耕好在种下去了,家里虽然存粮不多,但好在还有三筐的红薯,可以当个主食。
地里的菜再过一段时间就起来了,最近多去山林外围转转,也能弄不少野菜。
自己手上还有五百文的铜钱,这是最最珍惜的,可得给小莲买药,也不能动。
她看了眼篓子里藏着的大块肉,咬咬牙,要是卖掉再加上这次的药草,倒是能抵一段时间......
难得吃了一顿饱饭,春枝倒了几碗糙米,走到了村中专门舂米的地方。
石盘几百斤,是个大男人也有些费力。
“春枝,太重了,我来。”
身后忽然传来年轻男人的声音。
4. 第4章
此时族里的碾米场空荡荡的。
春枝故意挑了个没人的时间来舂米,她惹不起村里那些长舌妇。
男人的声音打破空旷,春枝有些诧异,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身回头。
入眼是一个穿着黑色粗布褂子,皮肤黝黑的汉子,正站在石磨右侧,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他看上去十分高大壮硕,还不待春枝反应,已经从她手里接过了石盘的长木杆,手臂肌肉微微鼓起发力,慢慢地推动起顶盘。
里面蕴藏着一把子力气。
来人叫石大力,这名字倒是挺配。
“大力哥。”
春枝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珠,打了个招呼,也没推辞,“那先谢谢了,回头我先把这次的草药收拾了结个账。”
春枝有一手炮制药材的好手艺,她年纪小的时候曾经跟着村头的赤脚郎中识了几个字,学了点东西后更加聪慧。
“春枝,不急。”石大力推着石磨沿着底盘绕着圈子,“这活计不该你来做。”
那石磨规律移动中将大米和壳子分开,留下了微黄带白的米粒。
他简单说了几个字,语气平稳,瞬间只留下碾米的声音。
春枝没说话,毕竟这活计她不做,家里也没个男人来做。
她瞄了一眼低头干活不再吭气的男人,心里隐隐明白些什么,但不想捅明。
肚子都吃不饱了,根本想不了其他。
自己还指望对方帮忙卖点草药,大不了多添几个铜板的利息当还了这人情。
春枝直接将布袋子里面剩余的未脱壳的大米粒子倒进了石盘的洞眼里,精细地维护着。
“哟,看看这是什么场景!大力你这是帮谁干活呢!这么卖力!”杨大姐兴致勃勃地指着两人嚎道,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八卦味儿。
不知不觉,同村的几位大婶儿也来碾米。
碾米场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旁边一起走进来的林婶儿不嫌事儿多,大嗓子一放:“哎?大力你今儿没下地,我家巧儿今儿也在家呢,你也帮你婶儿干干活呢!”
“人家为啥帮你干!你看看你那脸皮子,啧啧。”杨大姐把篮子一放,指挥着自家男人去收拾米,“老树皮都没你脸那么糙!”
会说这话,是因为杨大姐本身就看不上这个林婶,总归要和她辩上几句。
这林婶儿也是杏花村上的一户,前头卖了自家姑娘做了妾,哪想没享几天的福,嫁的地主老男人得了急病,一命呜呼,林巧儿便带了些财物归了家。
这不,又看上了鳏夫石大力。
话说这石大力,虽先头死了老婆,留下了个啥也不懂的小崽子石头。
但因为身体好,会吃苦能干活,起了村上为数不多的砖房,这些年也攒下来了些积蓄,竟然也成了热门紧俏的成婚对象。
这边被怼的林婶儿一听,那还得了,随即就吵起来,“我是老树皮,我年轻时候还不知道多招人疼!你看我家巧儿就知道了!模样顶呱呱!”
说完,还小声骂了声:“臭不要脸!小狐狸精!看那股骚浪样!”
话虽是对着杨大姐说的,但林婶儿的眼神却恨恨地扒着春枝,骂了几句后再次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石大力。
怪石大力有些笨拙看不出自己的想法,也看不到巧儿的好。
“你那小心思,哈哈哈,怕是不行喽!”杨大姐利索的目光在石大力和春枝脸上来回扫过,一副我啥都知道的神态,“人家春枝可是个大姑娘,你家巧儿.....呵!”
这话一说,周围人都哄笑起来。
原来在杏花村,流言蜚语里面,春枝是个主角。
另一个主角,就是林巧儿。
等她归家后,发现春枝竟在村里如此“受宠”,很不服,回头便有了“林巧儿夜睡大老爷”的戏码,遂村上人才明白这码事儿的前前后后。
春枝隐隐听说过这些事情,但她心思在赚钱维持生计上,现下,也不想生事端。
她观察大家的神色,发现场面越说越过分,本来稳当当的石大力步伐都慢了下来,粗犷的脸皮上也憋了些红晕。
春枝黑白分明的双眸狡黠地转动,娇俏地喊了声:“大力哥,我这边米碾好啦,我这就把碾米钱给你,这次多亏你帮忙啦!”
周围的村民们闻言个个翘首莫不吱声地张望:他们发现春枝将米袋子收拾好,落落大方地走到石力面前,明晃晃地将一枚铜板放在了石磨上,举手投足间都是那种大方模样。
春枝红唇微勾,浅浅一笑,煞是美哉!
“你快收好。林婶儿在后面等着你帮忙呢!”
说完自己将米袋子往肩头一扛,身体惯性促使她往前呛了呛,动作自成一派弱柳扶风、柔弱无力感。
杨大姐连瞧了几眼,心里头都有点痒痒的,回头看自家男人也盯着眼睛都不眨一下,气得一个巴掌下去:“看啥!给我干活!”
石大力点了点头没说话,知道是春枝在给自己解围。
他拿起石磨上的铜板放进了口袋,然后看向了林婶儿。
“哎哎哎,别!这还花钱来着。”林婶一看这操作赚不到啥便宜,还得花钱,立马拒绝:“大力啊,婶儿不知道这是赚钱的交易,你可好好守着钱……婶儿自己嘛,力气大,干得来!”
就差自夸说自己壮得像头牛!
她可精了,一个铜板都得掰开花的,要是花在这里,太不值得。
林婶儿心里是把石大力的钱当成自个儿的东西了,也舍不得从自己口袋里拿钱出来花,她的本意是要石大力免费帮忙的。
“婶儿要是改了主意,再喊我。”老实的石大力不知道老婶的弯弯道道,他的心思可不在这里,看到春枝走了,有些心不在焉。
“嗤!”
也不知道谁嗤笑了一声,林婶儿脸上臊热,低头干活去了,也不敢再提帮忙的话。
.....
再说这头,春枝慢悠悠地扛着这袋糙米,挑了个小道往回赶。
这小道只能通行两三人,路不大好走,是村中人自个儿走出来的,弯弯曲曲大概五尺宽。
特别是到转弯口一处僻静的夹角,周围被几棵歪脖子大柺树挡着,形成天然的屏障,幽深而寂静。
糙米袋子有点重量,春枝小心翼翼地从这边肩膀换到那边肩膀,并时不时地停下来让自己舒服些。
“春枝!”远处的呼唤声传来。
春枝刚将袋子放在路边的碎石上,便看到石大力追了上来,他二话不说,要将袋子放在自己的肩上。
“哎,大力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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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来。”瞧着石大力的动作,春枝赶忙按着袋子,“刚刚已经麻烦你了,怪不好意思的。”
她白晃晃、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按,落在石大力心头仿佛千斤重。
石大力愣了愣,对于春枝的骤然靠近,有些不自在。
本来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此时像个愣头青一般,拿着袋子,扛起来不是,不扛也不是。
春枝见状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退,中间留了一人走的距离。
“春枝,这些事情合该男人做的。”石大力脚步微动,踌躇万分地挠了挠脸颊,小心翼翼地劝说,“我也想问你,小水回不来了,你有没有想法......”
石大力话到一半,他忐忑不安地瞅着春枝,想要从对方的脸上看出想法。
私底下他觉得春枝和自己再适合不过。
毕竟一个鳏夫,一个寡妇......谁都不嫌弃谁,更关键的是——春枝,长得太好看!
林中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石大力还要继续说的话。
耳听着离得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要破林而出。
两人互看一眼,都闭上了嘴巴。
“不得了!看我发现了啥?”一个癞皮耍泼的声音陡然出现拔高,平地一声雷般炸开!
“寡妇和鳏夫在偷人!”
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从林子里跳出来,瘦瘦矮矮、尖耳猴腮,似乎看到啥隐秘的画面,那双细小的眼睛里冒着精光,油里油气地上下打量着两人。
特别是目光流连在春枝身上。
是村里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杨三。
"杨三,你浑说啥!"鳏夫石大力听到“偷人”一词,立刻横眉冷对。
杨三一点都不怕,他也不是吓大得。
看着他眉毛一挑,也不在意头上、衣服上沾了树叶子,反而围着在场的两人打转,“没......偷人呐!那为啥站得这么近,拉拉扯扯的,我怀疑你们在香嘴!”
大放厥词完,立刻贱兮兮地凑到春枝跟前,死皮赖脸的双手捧十恳求道:“好嫂子,也给我亲亲。”
他可垂涎春枝了,看胸脯都咕隆隆的。
村花一朵,长得这么娇,身段还这么美,这么想着,眼睛瞄了又瞄,脑子更是早就转起来了:
怪不得那杨大江让自己来教训教训这小嫂子,原来也是打这朵娇花的主意。
他想到杨大江嘱咐自己“就吓一吓,不来真的”那话,嗤笑了一下,送上嘴的肥羊哪有不吃的道理。
再说,这个地方不错,够隐蔽。
石大力是个憨货,不敢对自己下手。
到时候他把人往树林里一拉,生米成了熟饭......
真是越想越美,杨三手搓了搓,嘴巴咧开笑容就等着找机会下手!
“你敢!”
石大力气的耳朵都红了,手指已经攒紧,骨头发出咯吱咯吱地响。
“呦,要揍我啊~”
杨三假装往后退,嘴里的话却恶心死人,“大力啊,你想好了啊,你儿子小石头我可认识,回头我和他玩玩,嘿嘿嘿。”
“你!”
石大力一听,那双眼里冒着火气,牙齿绷得咯咯响,脑袋里想着自家小石子,却不敢轻易上前。
就这么僵持着。
5. 第5章
一看制服了男人,杨三立刻龇牙笑起来,露出缺了口的门牙。
他呸了一口吐沫,身子甩了甩,像只被拔了毛打了胜仗的秃头公鸡。
“哼,没用的男人。”
他吐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向春枝,“小嫂子,来来来,让杨三哥哥送你回去……一会儿咱们就把事情办了,你就从了我吧!”
那话里话外的龌龊只让春枝觉得恶心。
她面上不显半分嫌弃,只一个错身,没让杨三碰到自己。
随即撇着眸,目光落在杨三身上,那高傲的姿态看得杨三是欲罢不能。
春枝定定地看了杨三几秒,嘴角慢慢地拉起弧度,心里头早就发誓,不把这杨三整个半死告诉他啥叫做蛇蝎妇人!
“这荒郊野外的,可不兴这样的。”春枝不紧不慢地提议,女人优美的音调像是特意调制好的,就等着对方上钩:“俗话说得好,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要不——”
高低错落的林子间,细碎的金色阳光落在面前女人乌黑的头发上,映入眼眸深处,“要不黄昏后的柳树……”
“春枝,你、”石大力神情呆滞、诧异地看着一边站在背光的春枝,有点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觉得春枝不应该这样的。
应该是矜持守礼,不应该被这种二流子糟蹋。
“没事儿,大力哥,既然杨三哥愿意给我搬米粮,我感激他还不够呢!你且放心。”
说完,春枝转头对着杨三慧黠一笑,“要不我们约着这个时间地点来?”
“那必须的!”杨三这一听还得了,那句杨三哥已经把他弄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他立刻殷勤地将米粮袋子往自己身上扛,“走走走,我们赶紧的,一会儿就天黑了,错过了黄昏了。”
杨三兴奋地跳起来抓着米袋就准备走,但他平日里游手好闲没干过粗活,人又肌黄面瘦的,一个踉跄身体随着米袋子往后坠,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滑稽样看得春枝捂嘴笑着,平时老实的石大力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害,哥哥脚滑了。走走走。”杨三不觉得恼怒,他说完又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拱了拱石大力,意思让他离开,自个儿凑近春枝面前,谄媚地笑着。
三人竟奇怪地维持了平衡。
……
“吁——吁——”
小道上不远处尘土飞扬,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似乎见到一女两男堵住小道,对方吁着马慢了下来,那老马人精般缓步而行。
杨正卿驾马拉着缰绳,慢慢地随着老马踱步靠近。
他眼力神极好,早早就看到这三个人,掠过三人,目光最终落在杨三身上。
——春枝。
在男人眼神掠过的时候,她的心一动,心跳不自觉得怦怦响。
这男人……
她有些熟。
那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看似轻飘飘的,又像是故意快速地扫过去,干净利落。
春枝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毕竟前头那个事情不值得说出来,她没说话站在了一旁。
“有事?”这话是对着杨三说的。
男人询问似审讯,肃静低沉,仿佛军营里的将军,但凡底下人说错了一句,就立马拉出去下头。
杨三腿有些发抖,作为二流子的最多在村里耀武扬威,但遇到这位,只得乖乖站直。
他仰视着马上端坐的男人,天性的对立让他害怕,只觉得马上那位凶神恶煞、充满戾气,是个煞神!
特别是在看到对方手里拿着粗长的缰绳,背着沉重的铁弓,脚边悬挂着箭壶,一根根泛着寒意。
甚至他觉得男人看向自己幽深的目光里夹着森森的杀意。
杨三手一抖,米袋再次落在了地上,却管不到那么多,踉踉跄跄地拱手作揖,结巴地回着:“叔,叔公。没,没事儿。”
迎来的是沉默。
像是受不住这个沉默似的,杨三脸上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他抹了一把脸,转头对着春枝小声地嘀咕道:“春枝,我们后头约。”
话落,人已经跑了。
只留下另外三人。
那声约定平地落入在场的耳朵里。
杨正卿皱眉轻拍了一下老马,目光平平地转向春枝,瞧着对方面上没反驳,目光凌厉,“驾!莫挡道。”
冷泠泠的。
老马像是感知到什么,随即抖了抖前蹄,再次奔了起来。
将身后的一女一男丢在马后,只隐隐女人柔媚的声音夹杂着轻柔的风钻进杨正卿的耳里......
“大力哥,麻烦你了.......”
距离远了后面也听不真切了。
也不想再听了。
......
杨正卿快马加鞭一路到了杏花村的宗祠。
他下了马,将后背的铁弓放在了马背上固定住,然后牵着老马走到了侧面的石栓上,拍了拍老马:“老伙计,少安毋躁。”
杏花村的宗祠坐落在村子上首的位置,是个三进三出的青砖房,四周没什么人烟,内里是杨姓大族的先辈牌位,整体上肃穆又庄严。
除了族里重要的日子才允许族人进出,一般时间都不会打开,更别说女人了。
杨正卿看了这座自家祖父、先父主持修葺的祠堂,十年屹立如一日、经历风雨飘摇,一时感慨万千。
还不等他踏上青石板,宗祠的大门便开了。
“老、太叔公,您回来了”,胖乎乎的老族长的小重孙儿踉跄地走出来,“我太爷爷已经等你好久呢!”
他有些怕杨正卿,偷偷看了一眼,说完一溜烟跑开。
杨正卿笑着摇了摇头,他稳步踏上青石板,推开大木门迈进了门槛。
“阿瞒啊,你来了啊,快,快坐。”
老族长看见杨正卿,立马起身招呼着落座,在他心底,自然喜爱这个比自己小很多,辈分却一样的青年。
原来杨正卿是前任老族长六十高龄老来得子,本来他们家辈分就高,所以他一生下来便是大辈分。
再加上正是杨正卿的太爷爷带领族人逃亡,这才从天灾人祸里面趟出了生路,族内老一辈都十分敬重这一家。
本来十年前的征兵,大伙都不同意这个十岁的小祖宗参兵,哪想那时候前族长年纪大了,家里只有三个姐姐,小祖宗读了大几年的书,说什么都不愿意让人代替。
自己毅然走上了那条路。
阿瞒是他的小名。
也就老一辈亲近的人才知道,如今离家十载,倒没有人这么亲密地唤他了。今儿乍一听,确实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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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交集。
杨正卿朝着老族长及几位胡子花白的长辈打了个招呼,寒暄了几句。
谈到如今的世道,老族长将自己最最关心的事情问了出来:“阿瞒啊,这上头还有战打么?”
数十载的战事,导致民不聊生,最近几年才稍微安生过些日子,老族长担心还有啥变动,他实在吃不消。
族里也吃不消。
老族长的话一出,几位长辈都屏息认真听起来。
“族长放心,如今我大夏已经收复周边,这几年不会有变化。”
老族长听了后彻底眉目舒展,“我听这次一同归家的虎子说,你在军中任职这个?”
越说声音越低,另外粗糙的食指在桌子上划了个字,铿锵有力又格外小心翼翼。
那分明是个“将”。
杨正卿眼神一厉直接逼向站的远的杨虎,杨虎腿一软,惊得跪了下去。
“行了!”老族长看到这阵仗精光一闪,轻轻用拇指一抹。
族内厅堂里那张搁平常宝贵的梨花木上留下白痕,他也不管,此时大声笑出声:“好、好、好!”
“我们杨氏一族终于扬眉吐气!阿瞒是个好儿郎,保家卫国志在四方!”
身旁的族伯父眼瞅着杨正卿面露凶光,拍了拍杨正卿的肩膀,“你快别这么吓着虎子了,是我们逼他的!放心,这事儿得烂在肚子里。”
“嗯。”杨正卿听完无奈点头,气势一收,对这些看着自己长大的伯父没点办法。
他解甲归田,不想太过张扬,只想安稳过日子。
且,他知晓族里这几位人品,遂也放心。
那头,直挺挺跪着的虎子这才敢站起来擦拭额头豆大的汗珠。
看气氛缓了缓,老族长这才慢慢地开口:“今儿喊你过来,也是有个事情,关于......”
原来杨正卿回来带了不少银两充公,族里体恤那些战死沙场的烈士,准备从公中拿出一部分银两来补贴,这次喊杨正卿也是和他商量一番。
杨正卿对这个没意见,只说全凭老族长做主。
但下一秒,杨正卿说的话,却把老一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阿瞒,你说的可是真的?”老族长不敢怠慢,仔细问道。
“不敢有一句假。”杨正卿顿了顿,“消息来源十分可靠,如今我手里的线索,指向这批响马有近百余人已南下,逼近大青山。”
话落,厅堂一时哗然。
老族长低头思考片刻问道,“大家静静,听阿瞒怎么说。“他转头仔细地询问:“阿瞒,你说我们现下该如何?”
“加强巡逻,切忌打草惊蛇。”杨正卿有点佩服这位老者,能这么快镇定,随即他回道:“青原县附近有屯兵,我和那校尉统领能说上几句话,可听候差遣调度。”
“好!”老族长大手一拍,脸涨得发红,“杏花村倒也不怕!”
要知道杏花村坐落在大青山下,这大青山连绵数百里,天然的山脊划分南北。
他们两代生活在这里,更是知道大青山内里的危险。
老族长和一众族伯们商量着搞个村中的巡逻队,这边聊得热火朝天。
村东,几棵大柳树,夕阳的余晖浅浅落在柳枝上。
二流子杨三却藏在一棵老柳树后,正等着春枝。
6. 第6章
小寡妇明明和自己约的这个时间地点,这左等右等,渐渐的黄昏已过,太阳落山,还不见人过来,杨三心情是越发焦躁。
根本瞧不见个人影!
在喂了几口初夏的蚊虫之后,他“啜”地吐了一口痰,心里的不快到了极点,嘴里嘟嘟囔囔道:“他奶奶个熊的!居然敢骗老子我,今儿非得把这臭娘们给我办了!”
说完,杨三提了提裤子,朝着春枝家摸去。
春枝家离得不远,杨三闲暇时心痒难耐地偷摸过,算是一条熟路。
去时,只瞧着主屋窗户透着暗黄色的光,凹凸有致的玲珑背影正映在窗纸上。
可不是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娘的!连影子都这么美的!”杨三垂涎地盯着窗纸上的人影发出感叹。
他猥琐地沿着后墙转了一圈,发现没地方下脚翻进去,便胆子极大地走到前院,从本来就不高的篱笆栏爬了进去。
爬的时候动作倒是很快,顺便压断了几根篱笆。
一看就是惯犯!
“嫂子,水烧好了,一会儿就可以洗了。”
女孩子说话的声音传到杨三耳里,他一听,整个人精神抖擞起来!
这......听着十分香艳,杨三眼里淫光大涨,已经开始脑补画面,裂开的厚唇口水直流。
洋洋得意时,脚不小心重重踹到了放在屋檐下等雨的破瓦罐,“哐啷”一声。
这一下,吃力得紧!
“哎——呦!”
还没有喊出声,杨三自个就捂住了嘴巴,额头上的青筋也因着疼痛忍得突突的。
“小莲,你听到啥声音么?”屋子里面春枝柔媚的声音传出来。
小莲的回答声音很小,外面的杨三并不能听到。
但他终究是不太放心,眯着的眼睛盯着里面的动向,眼珠子转了转,掐着嗓子叫了几声:“喵~喵~”
屋子里面安静了几秒,在杨三以为自己要暴露的时候,突然听到春枝对着小莲安抚地说道:“许是来了只野猫,别怕。”
那声别怕可劲儿亲切、动听。
“愚蠢妇人!”发现自己没暴露,杨三呼了口气自大地评价了句。
也不管自己的脚还疼着,他佝偻着身子往右侧的屋子窗户摸去。
摸了一半,发现院子里面乌蒙蒙地挂着个衣物,秉承着顺手牵羊的习惯,杨三将东西一扯。
院子外的晾晒绳在空中晃了晃,然后恢复平静。
杨三走近窗棂,借着光,看了眼手里的东西。
“赚了!”他嘴巴一歪,将东西放在了鼻子边,享受似的闻了闻,然后才恋恋不舍地揣进胸前衣襟里。
水花声从屋子里面不间断地传出来,仿佛女人洗澡时在不停地撩水,提醒着杨三。
他立马被屋子里面的声音吸引,随即整个人蹲在屋子前院右侧的窗檐下,手指黏了点口水,朝着窗纸捅了过去。
他今儿就来采了这朵娇花!
屋子里面的春枝和小莲秉着呼吸,除了小莲小心翼翼地撩着木盆里的水,哪里有人在洗澡!
分明!屋子里面的人正机警着关注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嫂子。”小莲声音放得极轻,面上潮红,目光紧紧地盯着春枝,仔细辨听着外面的情况。
只见嫂子面色如常,长长的睫毛压住了眼底的潋滟光芒,她手脚利索地从房屋门后,右手拿出来一根不细的木棍,另外左手舀了半盆的热水,悄悄地走近了窗沿。
也许是看着自己紧张,嫂子俏皮地对着自己眨眼,然后示意自己看屋子里面的光影!
原来墙缝有处地方裂了个极小的细缝,外面斑斑驳驳的影子正从这细缝漏了出来,可不是个斑驳的人影。
这头,看着小莲整个人都镇定下来,春枝攒了攒手心里的汗,其实她并不像面上那般镇定。
家里就三个人,而且都是女人。
唯一的男人杨大河把今儿的手工赶去远点的县城,准备卖了换点钱。
她婆婆早就入睡,一人住在西屋。
春枝和小莲睡一屋,但两个人也没啥攻击力,她也怕出个什么意外。
要不是平日里自己留了个心眼,削了个木混子防身,此时还真找不到啥趁手的武器。
她也是没想到,杨三居然真的敢摸过来。
随着窗纸快要破开,杨三那贼兮兮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春枝~我来给你热乎热乎,不枉自己废了点鸡蛋让那老妇得了去......”
听到这话,春枝眸色渐深,当下情况不得深究,她紧盯着屋外,看到窗纸被慢慢地粘破,杨三猥琐的声音继续传过来:“你跟着哥哥我吧,最起码我们还知根知底,不然回头便宜了你大伯一家!”
许是觉得自己今儿肯定能成,杨三这个嘴巴也大,直接把幕后的人给交代了出来。
听到这里,春枝也不再犹豫,她修长白皙的手将垂下的发丝往后一拨,随即动作快速地将手里的木棒用力朝前一拱,“嘭”的与肉进行了强烈的接触。
“嗷!”
春枝不敢懈怠,秉着趁你病要你命的想法,她直接将破旧的窗户一推,捧着一盆子热水,铺天盖地浇去!
“哗啦!”
水花声洒了一地。
“嗷!嗷!嗷!”男的哭天喊地的叫声打破寂静,又不知啥原因的很快消逝。
像是根本没有一般。
一个灰溜溜的背影一拐一拐消逝在黑夜里。
“呸!!”春枝叉腰,“真以为我们好欺负,打得他下次看见我就喊我大姑奶奶!”
“嫂子,他叫得真难听。”小莲崇拜着看着春枝,脸袋红扑扑的。
........
这头,杨正卿带着刚子领着村里刚刚建成的巡逻队进行第一次的夜巡。
几个村里的小伙儿听着刚子的安排,虽然稀奇也照做,很快大家都打成一片,有模有样地巡视起来。
唯独小伙子个个都怕杨正卿,不敢造次。
杨正卿自个儿走在后头落了个清闲,他牵着老马,目光沉静,看着不近人情思绪却飘到了先前路上那一幕。
“春枝,我们后头约。”
那张艳丽的脸庞出现在脑海里,杨正卿微微侧头,将心头涌起稍许的焦躁抹去,已经给她打上了标签:不自爱。
“咦,那不是杨三?”巡逻队里一个小伙眼尖,指着前面不远处灰蒙蒙的人影问道。
“这么黑,你也能看得出来?”大伙儿似乎不信,这乌漆嘛黑的,这咋能辨得出来是个啥人!
“那可不是!”小伙拍了拍胸脯,“杨三那二流子走路有点跛,你们注意看,那右脚有点短......”
众人仔细看着那背影,还真是!
“不过,”小伙更疑惑了,“他咋来这里了,这附近也就杨大河一家。”
“是那长得极其漂亮的寡妇春枝家?”
年轻小伙们满脸八卦调侃样。
“哎呀,杨三这是走了啥狗屎运,大晚上遇到这么香艳的事情......”
“哈哈哈,怕是降服不了小寡妇,你看看....他跑得多急。”
众人一阵哄笑。
旁边不吱声的杨正卿面色隐在黑暗里,他缰绳一拉,老马识趣地打了个呼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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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异常明显。
刚子见状,连忙制止,“哎哎,肃静,严肃点!”
他可是听着族里说了,这位老祖宗可好点侍候。
一时间大伙儿安静下来,听着刚子交代夜巡的要点。
渐渐杨正卿落在了后头。
他垂眸打量着黑夜里慌忙跑路的男人背影,目光幽幽,然后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屋子......春枝?
那小寡妇的家。
还真约了。
杨正卿说不出心里啥感觉,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太过在意,自己虽是叔公辈分,有着管教的职责。
但是他却并不想掺进去太多。
先前自己看到、听到的那一幕幕都宛如证实了些什么,这年头守礼的人太少。
他只觉得一下子明朗起来。
像是有感应似的,屋子里本来还亮堂的灯光陡然一灭,归于寂静。
杨正卿猛的脚一顿,半晌后跨上了马,朝着刚子交代了声,人已经融入那黑夜中。
“叔公咋得生气了,突然就走了,不会也认识这小寡妇吧!”族长的孙子水生看了眼离开的杨正卿,玩笑道。
刚子听了还得了,大手拍在水生肩上啪啪作响,直让水生面部扭曲,“你小子也不看看编排的对象是谁!身子痒了么,我来给你松松骨,省的到时候族法伺候!”
……
隔天清晨。
春枝正在厨房里洗沙罐,忙活着准备将晒得差不多的药草蒸煮炮制一番。
这个是她从村里赤脚郎中那边学来的手法,利于切制且保证成品的质量和颜值。
这时小莲捧着竹篓子走到厨房门口,指着篓子里的碎片惋惜:“嫂子你看看,昨晚那个贼人把我们接雨的瓦罐踢坏了,这下彻底不能用了!”
春枝顺着目光看去,竹篓子里面躺了几块碎片,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这一脚估计力道不轻。”春枝调侃道,“来,小莲,帮我烧个火。”
看着小莲放下了木篓子,熟练地拿着干树枝塞进灶台火塘里,春枝这才接着感慨:“哎,可惜了,要是当时屋檐下是门口那块青石板该多好~”
那门口的青石板十分坚硬沉重,真要一脚上去,怕是脚会废了。
杨小莲也想到了这脚的威力,仿佛看到贼人抱脚痛哭,平日里严肃的小脸露了一抹微笑,也不再可惜这个瓦罐提前寿终正寝。
姑嫂两个人一通乐,突然听见院子外面有女人再喊。
“大河家的,在家么。”
春枝擦了擦手,让小莲控制好火候,自己走出厨房一看:
来人正是舂米时怼着林婶的杨大姐,另外的身份是族长的儿媳妇。
四五十岁的妇人穿着靛青色的粗布褂,似乎来得急,盘着的头发掉了一缕。
“婶儿,啥事儿?”看着情景,春枝心里一紧,连忙问道。
她这心里有隐隐不祥的预感。
“大河家的,族长和几个叔公们在祠堂等你,说有事找!你赶紧的!”
说完,人已经转身往回跑了。
春枝心里咯噔一跳,心思转了转,只怕昨晚的事情有变故。
杨小莲被这大嗓门一吓,也站了起来,忙问:“嫂子,没事吧?”
“放心,我去看看,你照看下锅里,先别和娘说。”
“嫂子,我和你一起。”说完,小莲手脚超快地收拾起来。
“好。”
知道小莲的心意,春枝也没阻难,她能感觉到这事儿不小,已经惊动了族里开了祠堂。
不会是昨晚的杨三?
7. 第7章
也不怪春枝这么想,毕竟族里突然开了祠堂,可是少有的事情。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族里议事的地方。
刚到,小莲紧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天然地对这里有些畏惧。
春枝拍了拍她的手背做安抚,随即吸了口气,稳了心神,往祠堂前厅走去。
也只是议事的前厅,按族里规矩,女人特别是春枝这样的望门寡,是没资格能进入到祖宗们安息地的。
前厅门槛很高,春枝进的时候扶着木质的门柱,右脚微抬。
阳光透着窗户照了进来,这自然的动作将她柔媚的身段映在地上,曼妙的身姿一览无余。
尤其是她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漆黑老旧的门上,黑白对比艳丽异常,连带骨节分明的手上轻微薄茧都显得更媚些。
刚一进入前厅,本来就嘈杂的前厅登时更热闹了,男人们一个个提溜着目光地全部都转向了春枝,女人们眼神跟刀一般紧盯着,目露凶光。
春枝眸光扫了一圈,没看到杨三,老族长和几位叔公还没到,其他人或是嫉妒或者垂涎的表情窃窃私语。
当下,她放心了不少,本来扑通扑通跳的小心脏慢慢也平静了下来。
于是款步轻移,和小莲找了个偏的角落安静地等着。
“咳咳——各位,安静。”
老族长及几位族叔公簇拥着位高大、挺拔的男人走到了主位,坐了下来。
“嫂子,你看!这人是谁呀,看上去好凶!”小莲诧异地看向了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原来族里德高望重的族长和几位叔公们常坐的位置之一,贸然坐了位长得像野人的男人。
在一众叔公身旁,显得很是沉静低调,气势竟然一点都不弱。
那男人一走进来,前厅从本来的喧闹渐渐变成了低语。
春枝其实早就看到这个男人了。
准确的说,从男人出现的第一眼,春枝就认出来了。
她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他。
对方穿的不是她所熟悉的粗布衣和短裤,一身深色的麻布衣袍,衣襟被牢牢地紧系着,袖口略微卷起,露出了一截结实的古铜色小臂,线条流畅,肌肉轮廓清晰可见。
唯一让春枝觉得熟悉的是浆洗多次已经轻微发白的麻布。
他被大胡子掩盖下的容貌看不清,只觉得神色淡淡,目光沉静如水,他的背部挺拔得像一棵青松,搭在两边膝盖上的大掌微微弯曲,让人不可轻视。
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
端端坐着的姿势就和大家不一样,无疑现在的样子才是他平常的姿态。
严肃正经,古板守旧,却高高在上。
这让春枝想到初见时对方呵斥自己怕也是实在恼急了,才发出“小媳妇,非礼勿视!”的呵斥,恐怕也认出自己是哪家的了。
所以当时在路上偶遇自己,看到一女两男的戏码,更是面无表情。
春枝不难想到,对方肯定是瞧不上自己,甚至觉得自己不安分!
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春枝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她,可不想在这里出风头,至于男人的想法,那也不重要。
老族长和春枝的想法相反,他对此很是满意,毕竟族里出了这么一位“冷面”,看看族人都规矩了不少。
他顺了顺花白的胡须,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缓缓地抬了下手,幅度虽然不大,效果异常好,前厅立刻安静下来。
“今天喊大家来,主要是有两件大事通知各位,其一:族里商量好了,你们小族叔贡献了些家私给到族里,公堂里有了点富余,会拿出银两来贴补各家参军没得回来的;这其二......"
老族长缓了缓,继续说道:“你们正卿小叔公既然征战退伍回来,准备帮着族里教一教年轻人,你们都得尊重他。”
他咳了一声,继续敲打道:“咱们族各家既然出了人跟着正卿学些本事,就得好好听话,哪家被我发现偷奸耍滑,直接族规处置,绝不留情!”
听了这话,有些年纪稍长当家的连忙表示:“族长,我们可不敢不听小叔公的话,这辈分在这里呢!要是家里小子不听话,尽管打骂,我们肯定不护着!”
再说了,谁真的敢不听话啊,他们可是听到了点风声,这小叔公现在不光是辈分高,更是武力强,前些日子可是打了一头黑毛野猪,徒手扛着几百斤走了五里路!
他入军多年,肯定是见过血,杀过人!
他们这平民百姓,可不敢不听话啊!
有个人带头这么诚恳的表忠心,剩下来的人也纷纷一股脑儿的表明立场,这比送孩子入军征兵还坚定。
这难得大家都点头同意,没啥异议,老族长和几位族叔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几位老长辈们满意了,底下家家户户这才敢议论起来,一是得了意外之财,二是年轻人还能学到本事。
春枝来的时候还在想杨三这次吃了闷亏,后面还不知道会咋样,心里有点担忧,但听着能拿点抚恤的银两,情绪这才高了些,一抹笑意出现在眼梢。
旁边的小莲,早就略带兴奋地拉了拉春枝的衣角,低声嘟囔道:“嫂嫂,分银子啦!”
终归露出了些少女的娇憨,这时候也不怕刚刚觉得凶的人了。
“那没有异议,这银子各家就先分下去。”老族长满意地点了点头,交代照各户按出征人头的情况把银两分了下去。
就在这时,前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移向门口,只见身形猥琐的杨三,衣衫不整,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
他脸上带着几分醉酒的酡红,眼角青紫,嘴巴更是肿了一大块,目光迷离又透着十分恶意来回的扫视着。
春枝看见他就觉得糟,身旁的小莲早就被吓地攥紧了她的衣角。
“杨三!”高台上的族长大喝一声:“大清早的,你居然喝醉了来族里祠堂闹事,成何体统!”
“老,老族长......”杨三似乎受到了点惊吓,说话磕磕绊绊的,还伴有时不时的抽气声,“哈...痛......大家都、都在这里呢!正好,我有件大事要宣布!”
酒壮人胆!
似乎看见人群里那抹艳色,杨三摇摇晃晃地走到中央,指着春枝的方向大叫,“你们听我说,这个寡妇,她,偷人!”眼神里闪过一丝恶毒。
他的话如惊雷一般在祠堂里炸开,族人还没有反应,杨三得意洋洋地晃了晃,“偷得还不是别人,正是我!”
这威力比刚刚偷人的威力还大!
“胡说,我嫂嫂才不会!”杨小莲立马反驳,她脆生生的喊道。
族人们瞬间哗然,也不知谁喊了一声,显然语气里透着浓浓的嘲笑和调侃:“偷你?还不如偷只猪划算,至少能宰了吃肉!”
“对!杨三,快撒泡尿照照自己,真的不如一头大母猪嘞!”
"这是在哪里摔成狗吃屎了,怕是连脑子都摔坏了吧!"
这番对话竟然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哄笑,实在是杨三鼻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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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肿的样子又惨又滑稽,本来还严肃的氛围登时烟消云散。
仔细想想就知道不对劲,春枝虽然是个寡妇,但人长得好看,家里也是一把抓,就算是寂寞了偷人,也犯不着找杨三啊!
对啊!就算是偷人,肯定得偷个炕上强的啊,这杨三,瘦不拉几,还带着瘸,铁定不行哩!
族里的男人们面上鄙视,心里却活络起来,众人的眼神此刻正大光明的打量起女人来。
就简单站着都比自家娘们好看,看得心痒痒的。
迎着众人的目光,春枝也不反驳,只是噙着笑看着杨三,仿佛看着一场闹剧,这光明正大的模样,没一点心虚,更显得立得住。
杨三立刻怒了,他被刺痛了,粗红着脖子大喊:“哼!不信的话,我有证据!”
“小寡妇确实好看,是她每次那什么马(骚)头弄尾,我才勉强愿意和她!”
说完,杨三低着头欲从怀里掏出来“证据”。
“行了,够了!”老族长终于出声打断了众人的围观,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祠堂之上,岂容你如此放肆!”
他精明的目光扫过其他人,“今日的议程结束了,各家回吧!”
然后摆摆手,示意大家离开。
有那不想走的,老族长面色一沉,眉头紧锁,直接发话:“怎么,还想留着?”
说罢,也不管其他人走没走,这才将目光落在杨三身上,“杨三,你既公然场合说出这话,可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要是被我们发现妄言诬陷,可不单今日扰乱公堂的事被罚,数罪并罚,回头可交族规处置!”
老族长顿了顿,转身对着春枝吩咐道:“大河家的孙侄媳,你也一并留下。”
随即对着护着春枝的小莲也交代:“小莲,你先出去,等你嫂嫂。”
老族长发话,春枝自然没办法拒绝,她也想看看那个被自己揍了一顿的杨三,到底拿着啥证据。
要是拿不出来,可别怪她再找个时机揍他一顿!打得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族里的人虽有几个好事者一直来回张望,但也陆陆续续地走了出去,连带也把小莲劝了出去。
“吱呀——”木门关了起来。
也不知是因为前厅的木门没关实,冷风一吹,杨三身体抖了抖,一丝凉意从脚底板往上走。
酒气被吹散了大半,他肿大的脸由红转黄,人也清醒了,“老族长,我有证据......对,我有证据!就在这里,嘿嘿嘿......”手在怀里胡乱地掏着,试图把那所谓的“证据”给掏出来。
族里只剩下族长和几位老叔公。
以及杨正卿。
杨正卿一打眼就看见了这位大河家的儿媳妇,也一眼认出了她正是自己见过几次的女人。
不同于落水那次骄纵,也不同于路上偶遇时一女两男的游刃有余,此刻的女人孤零零地站着,微微苍白的脸颊有几缕黑色的发丝贴合着。
显得有些怯懦、可怜又绰绰约约得。
不知怎么的杨正卿想到了初遇时混乱香艳的场景,他陡然感觉不舒服,那是一种麻烦,一种失去掌控无法言说的不自在。
直觉。
他觉得这女人就是个巨大的惹祸精,而他,也不想惹麻烦。
“嘿嘿,就是这个!”杨三终于从兜底拿出来了一样东西,凑近鼻子闻了闻似乎香的很,他快步走到族长和叔公们身边,朝他们笑道:“族长、叔公们,你们看!”
手里抓着露出了大概的模样。
8. 第8章
一块灰色绣着荷花样的抹胸小衣!
“放肆!”老族长一声暴怒,“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简直污了祖宗的眼!”
“实在不堪入眼!不成体统,没有规矩!”其他的族叔公也相继摇头,感叹世风日下。
那东西杨三给几个叔公看了之后,立马喜滋滋地收了起来,往胸口里一塞,藏得死死的,生怕让别人看到跟他抢。
但那夸张的动作让人浮想联翩,怕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春枝是一眼没瞧见,就连反驳都不知道如何说起。
“咋样,叔公,我杨三没说谎吧!”
“大河家侄媳,你怎么说!”老族长没理杨三,问起了春枝。
春枝款款地朝着族里长辈们做了个揖,“叔公们,我虽没了男人,但总归还是大河家的儿媳妇,这些年一直规规矩矩,从不生事。这次杨三的诬陷,他所谓的证据,我是万分不敢信的,为何他不敢拿出来示众?”
“我春枝愿意与他对簿公堂!”春枝心下知道,此刻要是自己再没了态度,怕真得认下这一祸事。
“且女子名声要紧,特别是我这种没了男人的,相信族里会公正断案,一切任凭各位长辈们判断处置。”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又把在场的族叔公们架得高高的,就算其中几位平时对春枝不满意的,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心想着她的名声可一直不值些钱儿。
长得太媚不像是个村妇!
不安分!
春枝并不理会这冷哼里的阴阳怪气,她扫了一眼众人,见除了那叫正卿的男人眼神冷静如水,其他在场几位脸上带上几分怀疑,便趁热打铁,质问起杨三来。
“呵,杨三,你说是我的相好,那我问你,我俩何时、何处单独见面?”
春枝缓步向前,随着步伐移动,腰肢也轻微的扭动摇摆,她不紧不慢地继续质疑道:“至于你说的那个证据,你是通过什么方式拿到的?怎么证明它能作为证据?你总归得交代清楚......还不如现在赶紧坦白!从哪里偷来的!”
“你!你、你死不承认,那东西是我从你......”杨三梗着脖子瞪大眼,连忙捂住嘴把自己下一句“从你家顺手拿的”憋了回去。
话锋一转,他现场直接耍起了无赖,“我两个早就相好了!你可不....不能赖皮!”
杨三看着那女人冷津津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抿着红唇虽然还是带着笑,可笑意像猝了毒的刀,根本没有达到眼底。
被这么瞧着,他有点后怕自己这次听着杨大江那婆娘的唆使就跑过来,别给自己惹个大麻烦!
这么想着,一心不能二用的他,说话更是支支吾吾没个具体的章程。
老族长沉吟,确实不能草率,毕竟是真的话,这春枝可不能留,他们村丢不起这个人。
如若是假的,那这杨三......族里倒是要开始整治一番了。
老族长看着一时半会解决不了,杨三的话和所谓的证据确实还存疑,于是索性先放两人离开,只说后面再议。
等两人离开了前厅,老族叔这才侧头问起了杨正卿:“阿瞒,你怎么看这件事?”
杨正卿实在不想在这些事情上发表看法,他已经极力将女人带给自己的那种羞耻感驱除掉。
要知道在军中这么些年,女色方面,他还真什么都没想过。
当年年纪轻轻自愿入军,只想着努力饱读兵书、强化身体,在这兵荒马乱的时期活下去,遂心思单纯又简单。
这用兵神了,身体强了,但......其他方面半点不通事儿。
等年纪稍微大点,军中那些老油条子都在谈荤话、找妓儿,杨正卿早就位列高处,管制相当严格。
手下众将领一想到他的手段颇严,更不敢放肆!
索性这些腌臜的事情他更没机会接触。
加之他脸冷,能力强,这方面没啥经验也没什么个影响!
但老族长既然问了他也不好推脱,于是想了想,秉着公事公办的原则说:“我刚回来,村里人接触不深,族长您和各位处理就好。”
说完这话,他又顿了顿,剑眉一拧,毕竟他眼底是容不了欺压诬陷之事,不能因为前几次对这位孙侄媳的观感,就略过这其中的不合理。
“不过,这事是该当面对峙,杨三的话无法查证,可信度不高。”
刚刚杨三捞出来的物什他匆匆一瞥,不自觉地又回想起当日初见时女人鲜红色的小衣,张扬又鲜活。
可比杨三手上灰蒙蒙的更符合那女人的审美.....
这么想着,脑子里面竟然又再次浮现出:对方湿淋淋得伏在河岸边上,那白花花的一抹浑圆、挺翘翘的臀以及对方雾蒙蒙的眸......
想到这里,杨正卿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一股暗火再次涌上心间,他又觉得,这偷人的事情这小女子要想做,怕也是真的做得出来!
毕竟对方当时的情景,这女人可是一双黑眸直视他的身体,半点害羞都没有。
这么一想,心里的不自在也终于消散些,于公,他对那女人都没有愧疚,于私,他俩更不可能有啥私交。
这头,春枝并不知道男人的千回百转,就算她知道了男人这点便扭,怕也不会在意。
她刚一出来,小莲已经迎了上来,“嫂嫂,你没事儿吧!”
少女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双手已经紧紧抓住春枝的手,“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暂且没事儿”春枝轻轻擦了下小莲的脸颊,然后问道“事情定在了三天后,我需在和杨三辩一辩。对了,那杨三去了哪里?”
“那个二流子一出来就像个兔子一样飞窜了,我想拦住他问清楚,结果人没留得下。”杨小莲听到这话,稍稍冷静下来,就是提到杨三,脸上满是怒意。
“嫂嫂,都怪小莲没个本事,不然定抓他问个清楚!”小莲继续道:“怕是昨晚我们下手太轻,导致今日他居然还敢出来诬陷你!”
“不怪你,小莲。”春枝看着小姑娘咬紧了牙,恨得牙痒痒的,心下也一暖,她了解这姑娘之前的性格,温柔又怯弱,现在似乎为了保护自己也长大不少。
她继续分析道:“我猜这杨三迟早会找上门来,毕竟——”
春枝弯着腰肢凑近了小莲的耳边:“我听着这里面还有其他人在搅合!”
“那我们该怎么办?”小姑娘一听,精神立马一振,“要不要晚上找个麻袋,把杨三套进去打一顿!”
“噗!”春枝看着小姑娘认真的眼神,没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这么可爱!”
这想法当时她在前厅就想过,这杨三像是讨厌的蝇虫,一直在自己身边叫唤,真得找个时期再打断他一条腿!
但现在不行。
她摸了摸小姑娘两边的羊角,“这时候可不能,明眼人一眼能看出来是谁干得,我们还是得想其他办法。”
“走吧,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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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做早食吧。”说完,她一手牵起小莲,另外一手摸了摸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想办法!”
小莲此刻哪里有其他想法,乖乖的被牵着走,心里和脑里只剩下嫂子笑颜如花的容颜。
真、真美呀!
自家大哥要是还在的话,也是配不上嫂子的!
姑嫂两人手牵手,关系十分融洽,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姐妹。
刚走到家附近的竹林,只听见竹林里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时,二流子杨三竟然从里面钻了出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
“你来这里干嘛!”杨小莲立马将春枝挡在身后,恨恨地看着杨三。
“呦呵!”杨三掸了掸身上的竹叶,“人小脾气倒是不小!哥哥我是想来就来,你想拦也拦不着!回头你可是得喊我一声:姑爷。”
“呸!”杨三这二流子的话,着实气着小莲,叉腰指着他就骂:“你尽管来,回头我再打你一顿!”
“原来你们就是故意的!”杨三一听怒目圆瞪,刚想继续,但扯到了伤口,疼的他是龇牙裂目,只能不停地倒吸着凉气。
嘴角的烫伤已经鼓了泡消了下去,但昨晚的棒棍交织,打的他浑身都疼!
离开的时候还慌了神,不小心摔了个屁股墩朝天,整个人现在更不好了!
于是他压着火,低着嗓子威胁道:“本来还想和你们私下把这个事情解决了,不想你小小年纪这么恶毒,哼!等我成了你嫂子的男人,自然有招对付你!”
“怕没这么简单的好事吧!”春枝皱着眉,打断了杨三的叫喧。
她双手按在了小莲的肩头,做安抚状,语气不急,徐徐诱导:“怕是某个老虔婆是想借你的手,坏我名声报复我,她自己倒是不出手......不过杨三,你可想好了,我们两个人这事没成,你现在也得不到啥好处,怕还会被老族长们驱除族外!”
“你怎么知道?”杨三惊惧,他们这谋划春枝竟说了个大概!
春枝黑蒙蒙的眸子深处划过异样,她本来只是这么一诈,杨三的反应已经说明了情况,看来和自己想的一样。
“哼,我为啥知道?”春枝指了指杨大江家的方向,“怕你不是被骗了,当这个出头鸟。我那大伯父,早就有了其他打算。”
她在赌,杨大江肯定不知道这一茬!
春枝看杨三依然相信了一半,“我要是跟了你,无名无分,这老杨家的财产最终归了谁?只会是我脱离杨大河家,寡妇再嫁!”
“到时候,我没了名声,你又没个本事,我们两个怕不是要吃糠咽菜,活不过这个冬天!要是没跟你,计划落了空,这里面倒霉的是你,被驱族的是你,旁人可不相干!”
前半句杨三听着舒心,后半句他也回过了神,真出事儿了......
"最好咬死某些人,掏一笔!"春枝在旁支招,让他们好狗咬狗!
“那行,”杨三摸了摸自己的伤口,“你把拿到的银两给我,我就当做这件事没有。”
"那不行”春枝拒绝,“这是属于杨小水的钱,我不能给你!”
“那你们打我这事儿,也不能善了!”杨三转头打量着春枝的腰肢,心痒痒的,“不然这次就从了我吧,我们坐实了这件事,族里也没办法!”
“你这个不要脸的!”突然,杨三的背后传来女人的尖叫,随即一把扫帚迎面扫来。
杨三躲闪不及,直接挨了几下,屁股尿流地跑了!
9.第9章
“娘。”
杨小莲看到是自己母亲出来了,赶紧走上前扶着对方:“你怎么出来了?”
春枝也赶忙走近,将对方手上的棒槌拿了下来:“娘,你眼睛本就不好,现在千万别费神。”
“哼,我再不出来,可真就见不到这场好戏!”王桂花脸上的怒意未散,双眼发红,语气不大好:“你可真是好样的!人都已经缠上家门口了!”
出来的真是王桂花,杨小水的娘。
自从知道杨小水没了,日夜哭着,把一双眼睛哭得出了毛病。
再加上这时间久了,王桂花看到春枝越发长得美丽诱、人,可自家儿子却不在了,难免有时候会把这怨气发在春枝身上,话里话外有股阴阳怪气。
春枝平时不会和她起冲突,毕竟她知道这王桂花心不坏。
“娘,不怪嫂子的。”小莲不允许有人这么说春枝,哪怕是自己的母亲:“明明是那二流子,看着爹不在家里,剩下来我们几个老弱病残好欺负,都明目张胆跑到家里欺负我们了!”
杨小莲一股脑地将最近杨三地缠着嫂子的事情告诉了亲娘,以及自己和嫂子怎么反击的也说了一遍。
王桂花闻言,心里像是想起了什么,本来就发红的眼角此时更红了,“要是你小水哥在,就好了。”
说完便沉默下来。
春枝心里头也难受起来,她和杨小水,也算是一起长大,本来活生生的人就因为这兵荒马乱的战事突然没了……
许是感受到沉默的情绪,杨小莲感到压抑,于是扯了扯王桂花的衣角,换了个话题。
杨小水服兵役的时候,小莲才刚要出生,根本没什么感情,所以她觉得还是自家的嫂子最重要。
从小,是嫂子做着家务养大的自己……小莲甚至觉得春枝不再是自己的嫂子,更像是自己的母亲。
王桂花生下了她,但养育教导都是春枝一个人。自己的亲娘冷漠,只关注自己,近年来更是除了吃饭,基本上不大出来。
自己的老爹……一个过于善良忠厚的爹,等于没有。
所以,嫂子才是她最关心爱护的人。
她觉得肯定是自己太小,家里没个魁梧的大人,没办法替嫂子分忧。
想到魁梧,小莲突然“啊!”一声短促!
“不然我们去找杨太叔公,让他帮帮忙。”小莲突然想到今日看到的小叔公,立马提议。
“杨太叔公?”王桂花有些诧异,她回忆了很久,才想起来是谁,“你说的是杨正卿小叔公?和你哥哥一起出战的小叔公?”
“对,就是那个长得像野人的太叔公!”小莲想起其他小伙伴说的,“太叔公也是刚打仗回来的!据说能一个人打死一头野猪!很是威猛!”
“嗯?这么威猛呀!”春枝没多想,顺着小莲的话感叹了一句。
“是个办法。”王桂花难得没有反驳,她带着回忆想着这位小叔公。
是的,按照王桂花的辈分,都得尊称一句小叔公,更别说小莲这样的娃娃了。
辈分太大,实在没办法喊。
要说到这位小叔公,在杏花村是个神人!
他天资极其聪慧,5岁就能咬文嚼字,7岁书法造诣极高,等到10岁时,遇上了战事,别人都不想去,只有他愿意主动参军。
这一别就是十年。
“怕也二十有一了”王桂花低头算了算,“倒是可以去试试,按照他的辈分,族里没几位高的过去。”
春枝几乎一瞬间就知道她们说的是哪位,毕竟能和几位族里长辈一起出现,就知道辈分和地位不会很低!
再说族里的那些老人,本来就不怎么看得上春枝,就别说能让春枝求情说话了。
要是真的能请得动他说几句好话……事情她就有了百分之百的乘算。
春枝的心思动了动,确实:合适!
“春枝,做好了饭你下午去问问。”王桂花被小莲搀着走进了西屋,吩咐道,“对了,悄悄地,记得带上点东西。”
王桂花想得周到,她不想被人知道春枝被杨三缠着,私心里,她不想春枝有事儿,毕竟这么些年,这个家确实离不开春枝。
“都是你这张祸事的脸!”王桂花尖酸刻薄的话从礼物传出来,“你别给我们家小水脸上泼脏水!”
至于春枝和小叔公会不会有啥私情,那万万不可能的。
都不是一辈人!
至于王桂花的讽刺,春枝莞尔一笑,她轻轻抬起柔软的手摸了摸的下巴,思考的时候都带着一缕风情。
“好,还是娘您想得周到。”春枝深以为然,想到出去求人办事肯定不能空手,虽见了几次面,她其实还不知道那男人的深浅。
礼多人不怪!
总归……示弱、可怜,求一求他嘛~
就像是王桂花说的,这张脸,这副身材,有时候是祸事,但利用得好也是利器。
她不是这么迂腐的人!活得坦然舒心才是她追求的。
事情有了章程,春枝干事又很利落,她快速地用着猪肉油烧了早中饭,有了荤腥加上春枝的厨艺,这顿饭吃得很香。
当然,野猪肉也是这位小叔公贡献的。
想到这里,春枝眼波流转,像只小狐狸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磨刀霍霍向族叔!
吃了饭,村里人早早开始午睡,只听着门前屋后的树林中,知了声不断。
春枝出去的时候,正午当时,村里没一个人,就连东边第一家的狗都呼噜呼噜地打着酣,看见春枝来了,也只是摇了摇尾巴,看了一眼继续睡着。
春枝手里拿着一匹深蓝色的布,带着暗色的纹理,用在男人身上比较合适。
王桂花把它放在了春枝的房门口。
初见这块布的时候,春枝笑了笑,她可是记得某人全身浆洗得发白发薄的衣物。
现在也算是送人送心坎上了。
不过春枝这次出来,也是做好了准备,她没选傍晚或者夜里,那时候看似比较隐蔽,其实最是八卦的高发时间,毕竟家家户户都回家了,路上免不得遇到了王嫂子、李嫂子的。
而且时间不对。
想到祠堂上男人高高在上挺直的身板,对方绝对是个重于礼教的人,这个时间段去,能不能见到对方都难说。
自己虽是受了王桂花的意,但照着男人的态度,可指不定会让自己说两句话。
别把人吓跑了。春枝心里头默默地笑了笑,驱散了眉头上的烦恼。
杨正卿的祖房,住在村边很偏的北侧,靠近石大力家附近,但是更远很偏一些。
因着家里几位姐姐都嫁了出去,虽然杨大姐嫁在村头,但却因为老祖屋实在又大又偏,时间长了,没个人维护,渐渐有些衰败了。
春枝走了一段脚程,终于到了大木门前。
大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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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得死死的,上面的铜锁因为时间长了落了锈,显得锈迹斑斑。
春枝试着推,作用不大,大木门不知道是不是加了其他材料,纹丝不动。
“嘿,这门都舍得下料子!”她还不知道自己得攒多久才能有这么一个大门,“真有钱!”
左右都试了推不动,春枝把手里的东西小心地放在了青石板上,然后拎起裙角,抬脚就朝着大门踹去。
大木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漏出里面的光景。
她拨了拨自己鬓发,左右看了一下,没人,于是做了一个不胜美观的事情——透着缝朝着里面望去。
一个硕大的院子,里面杂草丛生,主屋紧紧关闭着,没点动静,其他就瞧不见啥情景了。
春枝也不慌,一般这种屋子太大,会留其他侧门,再说男人就自己一个,怕不一定在主屋。
毕竟主屋里面黑黢黢的,屋顶看着有些地方已经塌陷。
她抱起了篮子,沿着屋旁的青石板走了一圈,试图找到侧门。
“找着了!”
不多久就到了,有个不大不小的侧门,猜测人也在。
因为春枝一走近就听到左侧厢房有“嗬叱嗬叱”的声音,那声音很大,奇奇怪怪的。
至于人在,是因为春枝看到侧门并没有关,而是留了个不大不小的缝子,就像是在等着自己。
“难不成真的等自己?”一瞬间春枝就打散了这个猜测,这次自己的到访也算是意外之举,除非这小叔公真的有过人的本事,能未卜先知。
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从外面侧身观察了里面:这侧屋比主屋损耗的少点,看得出来房顶还是好的,整个屋子也不是很小,应该是之前留着会客住人的。
侧屋前面,还有一方不大不小的院子,里面似乎有个井,方便取水。
那男人的弓箭等都靠在井边,泛着冷冰冰的光芒。
再看去时,春枝倒吸一口气,她看见一双巨大、明亮的眼珠子出现在自己面前,伴随着“嗬叱嗬叱”的声音!
幸好她反应比较灵敏,赶紧往后撤了撤,再朝门口望去。
这双眼,这个“嗬叱嗬叱”的声音,春枝立马知道了来源,原来是这侧屋靠门这里,有个马厩,里面赫然正拴着个大家伙。
正是这匹老马,发出来的声音。
春枝仔细确认了一下马是被拴起来的,这才敢伸手将门推得更大一些,走了进去。
那老马发现有人来了,突然发出一声“呼”的声音,一双明亮的大眼映着春枝的模样。
女人穿得很素,但很干净,黑色纯真的眼眸极亮,有几缕发丝垂下,似乎还带着汗水的湿,配着微微的喘和起伏的胸脯,一种羸弱而香艳的模样油然勾勒出来。
春枝也是带着点计划来的,务必让自己营造出柔弱无力的模样。
她不动声色地离老马远了远,隔着距离又认真地打量着侧屋院子。
几只石凳围绕着石板,石板桌上放着一个竹篮子,看着像是一些吃食。
有些整齐又带着点粗糙,像是被人打扫过,却又没那么精细。
春枝还注意道,也就马厩里面最干净整洁,老马吃的是新鲜的嫩草。
一根细长的绳子从马厩拉到侧屋门梁上,上面放了湿淋淋的衣物,正垂着滴着水!
春枝逼着自己从那挂着的衣物上收回目光!
“小叔公在家么?”
10.孙侄媳,请自重!
春枝轻轻柔柔地喊了一声,发现没人回,于是又往里走了几步。
她猜测这老马和弓箭都在,男人应该也在,可能此时正在午睡。
这么一想,春枝连迈了几步,准备走到厢房的窗户边,试试喊一喊。
声音轻,脚步也轻。
初次过来,任春枝想了不少,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怂的。
“小叔公?”
春枝喊完了,人也朝着窗边探了探,看着有点小摸小偷的猥琐样,像是做贼一般。
她手里挎着篮子,篮子里面布料有点长度,也不知道碰到了啥,突然只听一声——
“哐当!”
铜盆坠地。
春枝转身——是小叔公!
男人似乎也非常诧异,目光一凝,挑着剑眉看向春枝的神情中染上了丝不赞成。
他,没说话。
那铜盆在青石板上滚了滚,发出哐啷的声音,伴随着里面的水洒了一地,石板湿了一大块。
也弄湿了男人的衣襟。
显然对方没睡觉,甚至刚刚正在剔胡修容。
春枝看出来了对方微恼,毕竟她也第一次见识男人剃须修容,一时也忘了回避。
显然自己的出现,打断了对方的动作。
好在,男人很快有所动作,他捡起铜盆放好,举起手臂,两指夹着的铁剑刃,迅速又谨慎地将下颌处的胡须刮去,眼神没分给春枝半分。
整个动作流畅,手臂肌肉紧绷中夹杂力量的美感,动作利落、线条十分完美。
等处理好了面上,他其中一指轻轻地将刀刃上的胡渣子抹掉,放在了铜盆一边,将搭在身上的干净的方巾取了下来,简单地擦拭了脸,然后弯腰将手边的铜盆里剩余不多的水倒了,将铁剑放置好。
瞬间刀刃又变成了一把冷冰冰的利刃靠在墙角。
行军期间他一直这么处理自己的胡须,整个动作游刃有余,那女人热乎乎的视线也没办法阻碍他这一套行云流水。
做好了这一切,他这才发话:“你来做什么?”
春枝……春枝的脸颊蓦然染起一抹晕红,嘴角更是不自觉地翘起,那双眸子像是漫上了一层薄雾,雾蒙蒙地往着男人的方向瞄。
刚刚这位小叔公正在刮胡须,艺高人胆大!
春枝猜测对方是直接用开着刃的铁剑对着铜盆里的倒影开干,显然这事情怕是干过很多次,这整个动作将胆大心细、粗犷严谨完美诠释!
更吸引她的是强烈的冲击——刚刚泼下来的水意外打湿了对方的衣襟,湿湿的衣襟部分敞开,紧贴着皮肤,露出了区别于手臂的白皙的胸膛,看上去健硕又修长。
她这个眼睛像是控制不住的,眼帘不自觉地往对方胸膛上扫去。
今儿也算是明白了一个词,活色生香。
“啧啧”春枝不自觉地发出感叹,双脚无意识地朝着男人近了一小步。
目光扫向对方更加细致又胆大,原来这男人没了胡须,意外的和先前不一样。
要说对方有胡子之前,长得十分高大,长时间没有打理的胡须,再加上第一次打野猪的冲击,衬托着像是一位活脱脱的野人。
这时候没了胡子,露出来的是意外好看的脸!
眉目如画、星眸剑眉,更关键是唇红齿白,不像是个武夫,脱了几分粗犷,倒显得有几分俊气来!
“咳咳”杨正卿身体一僵,他看着对方圆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立刻随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当看到衣衫不整时,脸色发黑又发青,忙把半敞的衣服给拉紧。
身体侧了过去。
“大河家的孙侄媳,你来找我什么事?”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冷淡,脸色也十分严肃,但下颌微扬,站姿挺拔。
目光没有看向春枝。
瞧着男人的脾气,春枝立马收了目光,她可想起来自己来可是有正经事儿要办的。
于是赶紧也随之咳嗽了一声,她俏生生地站直了身子,先是将手里的篮子也放在了石板上,然后走近男人身旁。
缓了缓,平静了一下。
她这才开口:“正卿叔公,我今儿过来,其实是想求您帮忙的。我实在不知道那杨三为啥要污蔑我,想求您帮我主持公道。”
说这话时,春枝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带着委屈、可怜。
甚至为了能拉近关系,春枝从称呼上都做了点改动。
来之前,春枝想了又想,毕竟求人帮忙,得会哄着,会扮可怜,得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
她表情凄惨,眉梢都低垂下去,颊边的发丝迎着风扬起,有几丝黑发轻轻地附在了红唇上,更显得红唇饱满诱/人。
看上去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
杨正卿收了目光,面无表情,这孙侄媳妇虽然面上没表露出什么,但——他总觉得对方雾蒙蒙的眼神里有些不一样的光芒。
不像表面这样。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转了转,似乎看向远处,这么一想,便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和疏离。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那目光就是没落在春枝身上。
“族里不是说后面再判吗?”
言外之意便是,族里自然会公正对待,找他没用。
“可杨三不知从哪里拿到了所谓的证据,我这个身单力薄的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反驳?”
春枝看着对方冷冷地盯着侧边,急忙朝着对方凑近,一手揪住对方微湿的袖口,腰肢收紧:“难不成族里真的要逼死我!自从我嫁进杨家,晨起炊烟,勤俭持家,更是孝顺公婆,宽待小姑,纵然我有不到位的地方,看在我这个弱女子的份上,看在我年轻就没了男人的份上,也不该公道都没有,怕不是让人寒心!让我这个清白的妇道人家白白受冤?”
她一字一句说着,虽是故意说给这位听,但说到情深之处,也是有几分心酸!
但摆出的姿势真诚又妖娆,春枝故意挺起胸脯,她一直知道自己这样,威力很大。
她甚至暗暗地急切地看看男人的反应:天下乌鸦一般黑,不一定这只最黑!
她可不相信对方一点不动心。
这男人每每看到自己时满嘴的守礼自重、非礼勿视……差不得快把戒书都要挂在嘴上。
她就想看看.......
一双微凉的手隔着薄布搭在了杨正卿的手臂上,女人柔软的指尖随着呼吸轻轻地点着他的手背。
杨正卿没料到,这女人不光说话直白,动作还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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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胆大,于是喝道:“大河孙侄媳,请自重!”
他倒退一步,整个人撞在了土墙上,这时候也不管背后脏不脏,立马想用手拂过去,让对方松开抓着自己的手。
酥酥麻麻的,这种感觉不对!杨正卿极力地克制,但此时对方的手像是千斤重,任他将要挪开仿佛失去了力气。
春枝没松手,她那双擅长看人的双眸紧紧盯着男人的神情,想看看对方有没有不纯的思想,但动作上甚至更往前逼近一步:“正卿叔~你要是不帮忙,我还有什么活路?”
本来闭塞的小角落随着两人地凑近,显得更小了,土墙也因此掉了不少尘土,两人的发丝和衣服上都沾了些,男人的背后更是染上了一大块。
他们两人的双脚已经碰触到对方的。
他轻轻地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避了避,确保女人身上任何一处都触碰干扰不到自己。
本以为没了触碰,会好受些,但男人明显感觉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女人的味道,像是一条细蛇慢慢地蜿蜒而来,无孔不入。
“你但凡平时注意影响,自重些,也不止于此。”被逼到角落,杨正卿终于将目光从侧面的土墙转到了春枝身上,脸上的表情也带些不满。
这回来的几次,他已经见过与男人纠缠几次了。
想到这里,杨正卿觉得热气消散了一些,心里的火也浇灭了一大半,再也没有那么焦灼了,他反而冷静地说道:“你回吧。”
春枝笑了。
笑得花枝招展,胸脯颤颤的,她笑完,红唇微抿,色彩艳丽。
听着对方这话,心里——
她定定地看着这个所谓的叔公,眸光里有道水光一闪而过,鼻子一酸。
这怕也是春枝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认真地看清这个男人,没了大胡岔,对方立刻年轻了很多。
很像是你觉得对方应该年纪不小,说话老成,那应该长相严肃,眉宇间应该都是古板的皱纹。
但实际不是,男人的脸皮子反而看着十分嫩,常年的征战只让他眼神看上去深邃、坚韧,却并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
是个心志坚定的人。
剑眉星目,通身气势正直,此时对方紧锁着眉,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不赞成、不认可的气息。
但话,说的她非常不爱听!
她自认自己是个理性聪慧的人,虽然没了男人,成了寡妇,但也在年纪小的时候,受了赤脚医生的点拨,学了点本事,认了几个字,也算和寻常妇道人家不一样。
漂亮更是自己的利器,往往是无往不利的,以往自己也不屑用这个利器,今儿第一次故意使用,却在这个男人面前碰了壁。
你瞧瞧对方这一副逼良为娼的表情,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男人身上的热气源源不断地传来,对方看似被自己逼至墙角,却好像在礼教上已经把她春枝判了刑!
你瞧瞧对方,好像都不愿碰触到自己一分。
不,半分!
很好。
春枝咬着牙,面上一点没显。
她还有其他手段,书上不是说吧,再硬的男人碰到女人,也得乖乖变成怂蛋!
今儿姑奶奶是准备要放大招了:一个臭男人而已,不信搞不定!
11.和我睡的人就是你!
也许是被这种语言、行为戳到春枝的自尊,她的红唇扯出更大的弧度,轻轻垫脚,朝着对方的脖颈吹了口气,含笑说道:
“正卿叔~我喊您一声叔公,是尊敬您,孙侄媳妇我带了点布料给您做衣服,是孝敬您......要是......”
春枝故意顿了顿,瞧着对方的脸色变黑,这才漫不经心地说:“要是您不帮忙,回头我就出去说,杨正卿这个伪君子,看光了寡妇春枝的身子,摸了孙侄媳的手!”
“关键还不承认!”
她满意地看着男人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大好看,笑靥如花,“真正和春枝有染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位小叔公!”
“我偷的人,就是你!”
她说完,身子往后退了一步,神情带着挑衅,看着杨正卿,仿佛在说:看你帮不帮!不帮也得制服你!
“你!放肆!”
杨正卿是第一回遇到一个小女子,竟然敢当面诬陷自己,说得还是这么理直气壮的。
他一个大男人,竟然真的难住了,一时语塞。
春枝不急,威逼说完了,话锋一转,再次柔了下来:
“正卿叔,你看看这流言蜚语,污蔑陷害真的只是一张嘴,纵使您这么正直的人,也经不住它的摧残......小女子我实在没办法,人单力薄,只能找您申冤了。”
她假意低头抬手擦了擦眼睛,舒缓了语气后重新抬头,那时双眼已经带上了粼粼得泪花。
这女子态度转换的如此快速,从一开始的张扬又变得娇弱,变脸速度之快,杨正卿自叹不如!
他.....极少应对女人,怕是应付不来。
这女子说的也对,世人的流言蜚语确实能害死人,特别是女人,而世俗对女子的要求甚至高于男子......
他从小饱读诗书,虽父母早年不在身边,他自己更是早早入了战场,这么些年,心境阔达,虽忠于教义,却不是迂腐之人。
世人、教义对女子的态度,他并不十分赞同。
尽管这样,杨正卿还是觉得十分的奇怪,这女人将自己扮成了弱者,但偶尔的言论又过激,非常之矛盾,更不像是等闲的妇人。
自己像是被对方牢牢掌控着、戏耍着。
面前女人乌黑的发丝里带着的发簪垂着,随着起伏一晃一晃的,晃得他头晕。
他先是避开了对方娇软的身体,双方距离稍微拉远,这才觉得空气的热度才降低了一些。
思绪被打乱,杨正卿干脆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你真的被冤枉的?”
“真!”春枝乖巧地点头,“比白银还真!”怕是觉得对方不相信,她又加了一句:“我若是要偷人,干嘛偷个二流子,找叔公您不是更好?”
“打住。”杨正卿连忙摆手,嘴角紧紧的抿着,神色虽然还是沉重,但脸色好了一些,不像刚刚被惊吓到得苍白。
“叔~帮帮忙,您也不想您的孙侄媳被浸猪笼。”春枝看到对方有些松动,立马再次抓住对方袖口,眼睛里带着泪花,更是楚楚可怜的样子。
杨正卿垂眸,这女人这番风情,他怎么看不出来?
但这个事情确实比较可疑,那杨三品行不端,这女人......还待观察。
他沉吟了一番,也不说帮还是不帮,只是道:“大河家的,你的事情还是需族里发话。”
春枝听着,心里咯噔一声,只听对方继续道:“你是否有冤情,族里自然会查清缘由,三日后祠堂对质,绝不会冤枉了你!”
春枝心下糟,感情自己说了这么一通,威逼加利诱,在男人这里都是废话!
对方说完,直接越过春枝,几步走到了马厩旁,将大门敞的更开,一副送客的模样。
生怕别人不知道大门刚刚没关,一直是敞开的。
“时候不早了,你且回去吧。这于情于理不合。”说完,再也不看春枝,只一心摸了摸马厩里的老马,一副老松入定的模样。
春枝跺了跺脚,气煞她也!
感情说了再多,这一番声泪俱下的陈述,对方没起任何波澜,总归态度还是那样,不帮!
“哼,既然不合情理,那我就问问正卿叔公你,哪家叔公还把自己的大裤衩子挂在孙侄媳妇眼前的!”
春枝起了毛,泄愤似地走近男人挂着衣物的绳子旁,顺手将对方挂着还再滴水的底裤轻轻一拉。
那麻绳受外力作用,直接晃了起来,一并将那挂着的底裤甩在了地上。
“啪!”
还在滴着水的灰色裤衩子就那么硬生生地摊在了石板上。
杨正卿额头突突的,本来听着这话,已经违背了自己这么多年认知,更不想这女人直接上手!
他努力让自己维持一种姿势,面上脸色也尽量不变,只当看不见这女人的所作所为。
那...裤衩,他也没管!
心里却下了判断,这女人绝非看上去的那种可怜、软弱,自己万万不可在被她欺骗。
“正卿叔!”老男人一动不动,春枝带着怒意地喊道,语气重重的。
杨正卿微眯着眼,看着对方走近,双眸里像是藏着火,恨恨的咬牙道对自己威胁:“我婆婆都说你正直、守礼,公认的一等一的好人。要是你不帮我,别怪我说出实话!”
离得近,杨正卿鼻尖再次闻到女人身上的香味,他头皮发麻,看着对方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有瞬间后背汗津津的。
居然被这小女子搞得心惊胆战的!
对方说完,满意的看到满脸严肃的模样,也收起了笑容,将对方一把推开,头也不回的朝着外面走去。
在杨正卿的视线中,对方离开时身段一颤一颤的,带着特有的韵味。
根本不像是刚刚才威胁过别人的模样,这反复无常之多,甚至到最后想要反咬自己一口之行为,竟然是个乡野妇人所为。
该女子,蛇蝎心肠!
杨正卿扫了一眼石板上的篮子,里面一匹干净的蓝色布料静静的躺着,他想了想,弯腰将自己掉在地上的衣物拾起放在了水井边,随即拿了篮子追了上去。
他脚步大,出去的时候,正看到女人往家的反方向走去。
要说他为啥知道对方不是回家,还得拜前些晚上遇到的杨三所赐。
杨三......这么一想,杨正卿剑眉一拢,这二流子那晚确实可疑。
收了目光,杨正卿眼瞧着追不上女人袅袅的身影,便叹了口气,准备回去。
余光里看到自家大木门上,有两三只脚印,正凌乱的印在了上面。
印子小巧,瞧着像是女人的。
“呵!不是个省心的。”
说完这话,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远处的女人的背影上。
他家祖宅,算是建的比较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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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宅子占地很大,这北边只有两三户人家。
离得近的,也只有......石大力家。
眼睁睁地,那女人走进了他家。
春枝才不管后面男人怎么看,既然来都来了,她顺带着和石大力把前几次的草药钱结一下,再问问对方啥时候再去县上。
至于三日后祠堂对质,春枝虽然很在意,但日子总归还得继续过下去。
春枝上门的时候,石大力正收拾着货物放在板车上,他用麻绳细细地将它们绑好,方便放更多的东西。
看到春枝来,石大力显然非常开心,连忙迎了上去:“春枝,我本来还想找你,前几次的草药钱我已经准备好了,你等等我,我拿给你。”
春枝还来不及说啥,对方已经往屋里走去,她也没拦着,干脆打量起石大力家的院子。
砖起的房子,看上去结实多了,春枝心里默默地想着。
“你是要当我的娘么?”突然,小石头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语气里夹杂着好奇和抵触。
春枝看了不远处的小孩子,穿着补丁的衣服,小脸蛋上面灰蒙蒙的。
“小石头,过来。”春枝心下一软,招呼小石头来自己身边。
小石头的年纪还比小莲小几岁,平时也没个人管,小孩可能听到了什么,显然更敏感。
“我听林奶说,你想要做我家女主人,当我的后娘,抢我爹,以后不给我吃饭。”小石头将从林婶儿那里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和春枝说了。
“小石头,我不会抢你爹的,”春枝从怀里掏出来个手帕,帮对方擦了擦脸,似乎是想到了小莲,她认真地对石头说:“更不会变成你娘,我和你爹是朋友。”
“真的?”小石头歪头再次确认了一下。
“嗯,真的。”
“那巧儿姐会变成娘吗,林奶说,要是巧儿姐成了娘,会给我糖吃。”小石头吸了下鼻涕,继续将自己听到的说给春枝听。
“这,得问问你爹了。”听到小石头的话,春枝心下了然,必然是林婶子在背后觉舌根,“小石头,你要喊谁娘,一定要看看谁对你好。”
“春枝,你——”
从屋里出来的石大力脸色发白,他听了几句了,也听到了春枝的拒绝。
眼看春枝波澜不惊,石大力将自己的话噎了下去,“喏,这次卖了不错,我送到了县上的医馆里,这次陈老先生觉得这批草药品质不错,所以价格高了些,一共得了三十个铜板。”
春枝站了起来,收了钱,对着石大力谢了谢,“大力哥,这个给你。”
至于石大力失望发白的表情,春枝当没看到,她今儿和小石头说的话,也是故意说给石大力听的。
毕竟还需要对方帮自己送草药,她暂时不想把这条路子断了。
春枝从三十个铜板里面拿出了五个,给了石大力:“你下一趟啥时候,我把弄好的草药带给来给你。”
“三天后吧,不急。”石大力想了想,“春枝,祠堂的事情我也听说了,需要我帮忙么。”
“大力哥,平时你已经帮我很多了,这次就不麻烦你了,”春枝将剩余的铜板收好,和石大力约好了时间,“那我们还是在老地方见。”
约好时间,春枝便朝着石大力父子摆了摆手,不顾石大力还要说啥,往外走去。
大门一直敞着,石大力看着对方走远,眼神黯然。
12.他肃着脸,目光冷寂
连着几天,春枝都没出去。
天气好,她将之前攒的那些草药都拿出来晒了晒,把品相好地挑了挑,准备拿出去卖。
当然,她也不想在这个风头上再出点事端。
这天傍晚,春枝正在做晚饭,杨大江家的儿子杨金山跑了过来,趁着她一个人在做饭,故意对着春枝说道。
“春枝,听说你被杨三缠上了?”杨金山隔着橱窗打量着生火的春枝,语气里面有些幸灾乐祸。
春枝懒得搭理他,这杨金山和他娘一个模样,蔫坏一个人。
“怎么,还做啥大家小姐的模样?”看着春枝不理自己,他不乐意了,“哼,我今儿来还想着帮帮你,怎料你不领情,春枝,你可想好了,明儿就得上祠堂了,回头再求哥哥我,就没用了!”
“是嘛,你想怎么帮我?”
听了杨金山的话,春枝眼眸轻抬,拿着一根削好的木柴往灶膛里一扔,火势起得更大。
“这简单!”杨金山一听有戏,连忙说道,似乎觉得声音过大,手稍稍捂着嘴,声音压低了些:“你陪我睡一觉就行,我找我娘说道说道。”
这次的事情也怪他娘,觉得老头子对春枝有想法,殊不知他爹是有其他打算的,差点坏了他爹的好事。
但他是真的想着春枝的身子。
趁着春枝落了难,正好他杨金山能趁机沾点好处,不然后面要近小寡/妇的身,难了。
至于杨三,他可是听他娘说了,那蠢货只要稍稍给点好处,现场都能直接改嘴。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春枝头都没抬,手上的动作更是没停,火光照着她的脸庞红艳艳的,媚妍浑然天成,落在杨金山的眼里可不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肉。
馋得他口水直流。
“你想好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说罢,补了一句:“不然就没人帮你了。”
“族里不是回来了位小叔公,他上过战场,明事理,肯定愿意帮我。”
春枝故意提及杨正卿,看着杨金山脸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后像是放下心一般故意拍了拍窗檐,“那位?嘿,就你这样的名声,你看看他信不信。人就不是你个村姑搞得定,还是靠你哥哥我!”
他本来就胖,许是伙食太好,脸上一股子油晃晃的感觉,像是毒蛇一样盯着春枝,看得春枝很是厌烦。
“也轮不到你!”春枝索性摊了牌,“杨三都和我说了,不是你娘在背后嚼舌头,还会有谁?犯不着你来帮我。”
她打量了眼杨金山,“你娘俩——不,你家没几个好东西!”
“杨三真的和你说了?不是你诓我的?”杨金山细眯的眼神提溜地转了转,目光落在春枝的脸上,想要看出点东西。
“哼,想要做到人不知,除非你们是鬼!”春枝翻了个白眼,手上利落地将木棍往火里推了推,动作麻利。
“你!”眼看吃不到肉还被揶揄了一顿,杨金山也恼了,看着女人的面色不像是说谎,心里大骂杨三这个怂蛋屁用没有,只会拖后腿。
他扒拉了一下窗户,瞧着这厢没人,眼珠子提溜乱飞,双手按上窗户边,跃跃欲试想爬进来。
奈何身子太肥大,卡在了一半,窗户划拉一声,结结实实地掉了下来。
“枝呀,我娘那老虔婆是想岔了,她那是担心我爹看中你!还不是你长得太勾人!你也别生气,快,拉我一把。”
春枝看着杨金山肥大的身子探来,她不慌不忙地抽出灶膛里面的柴木棍,朝着对方挥去。
“是嘛,是个鬼都想来沾老娘的身子,真当老娘吃素的。”
春枝扯了扯红唇:这人不是什么善茬,但自己也不蠢,为了防备他,她可是特意挑了一根粗木棍放在火上烧,那木棍一头被火熏得红彤彤的,上面霹雳哗啦的冒着火星。
杨金山卡着半道,眼睁睁地看着那女人站了起来,红唇一勾,被红色的火焰衬着脸蛋红扑扑的,眸子里面更像藏着一滩汪汪的水色,差点把他半条命勾去。
美是美矣。
再一看!不得了,对方已经拿着木棍扫过来,杨金山另外半条命已经吓得出了神!
“春枝!你想干吗!”
这女人是来真的!
“打你!”
她手一挥,那木棍径直朝着对方的头挥去,虽然没划拉着他的头,但是像是传来烧焦的味儿。
“哎哟!”杨金山大叫一声——肥大的身子往后一倒,人也摔倒在地。
“我的头发!”
他以为春枝不敢,想着上手落点好处,不想这女人是来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他都能闻到一股子烧焦的味道。
杨金山坐在地上双手摸着脑袋上秃了的一大块,对着春枝恨得牙痒痒:“贱人!你最好别落到我手里!不然要你好看!”
发完了狠,看着对方继续挥过来的木棍,连忙屁滚尿流地跑了。
“呸!”春枝叉腰对着杨金山的方向骂了一声,心中越发坚信得多赚钱银子,早点离开这里,到青原县生活。
这一个个都是什么人!
隔天一早,天还是蒙蒙亮,一抹轻雾飘在半山腰的竹林之中,显得静谧安宁。
祠堂里一改平日里的冷清,春枝到的时候,已经不少人到了现场,三五成群,正窃窃私语着,等着看热闹。
春枝一走进来,她的身边逐渐形成了真空带,人群一下子将目光的焦点聚在了她身上,那窃窃的低语陡然大了不少,甚至还有几个长舌妇走过来,故意问春枝:“你真的和杨三有一腿啊!”
看着是幸灾乐祸不嫌事小。
春枝没理会这些人,她看了一圈,发现族长们还没到,另外一个当事人杨三也没出现。
“嫂子,这些人真不是个东西。”杨小莲跟着春枝后头,看着这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落在自家嫂子身上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心里愤愤的。
“别管,你看!”
春枝努了努嘴,小莲随着她的目光,就看到大伯杨大江一家正恶狠狠地看着他们,特别是杨金山,头上裹着个布遮住了秃了的脑袋,那模样甚至滑稽。
要不是现在场合不合适,小莲差点控制不住笑出声。
春枝看了一眼那几人,便收回了目光,心里琢磨着事儿:那杨正卿到底来不来,她心里没底。最差打算是不管杨三拿出来个什么证据,只一概不能承认。
没一会儿人群传来骚动,春枝回头看去,只见杨老族长正拄着拐杖,领着几位年长的长辈们缓步走了过来。
最后一个进来的,正是那位刮了胡子露出白面皮的杨正卿。
也不知道是不是春枝的错觉,男人今天的脸色并不是非常好,他肃着脸,目光冷寂,从进来到现在,目光一点都没留给春枝,只是阴沉地直视前方,像是一尊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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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前厅还是照样的摆设,杨老族长带着几位刚坐定,人群也慢慢地消了声。
“杨三呢,人怎么还没来?”族里长辈没看到杨三,发话了。
“不会是不敢来吧!”
“杨三这皮懒货,不会忘了吧?”
众人一顿猜测,都在想着杨三是不是临阵脱逃,还是有什么事情耽搁。
眼看着大伙重新讨论起来,老族长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大家肃静!肃静!虎子,你去找找人现在在哪里。”
虎子得了吩咐,立刻往外跑去。
正当大家都在等着杨三的时候,一旁的杨大江突然走到了前厅的正中,对着族长鞠了一躬,似乎有话说。
“族长,趁着大家都在,我也有话说。”杨大江眼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这才慢吞吞地开口:“如今我这位侄媳妇风评不好,这偷人的事情若是真的,怕也是要浸猪笼的——”
他顿了顿,眼神看了圈众人的表情,有些人幸灾乐祸,有些人摇头感叹,有些人觉得可惜......
甚至他还特意看了一眼族里几位老人,他们都是思考的神情,显然这件事可大可小,谁都不愿意留个欺负弱女子的名声。
于是他咳了咳,清了嗓子,瞧着众人目光又聚在了自己身上。
这才又开口:“这惩罚太过严厉,再加之大河最近不在家,这事情我代表老杨家来做主。”
众人一听,这杨大江竟然愿意给春枝求情,真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春枝觉得这杨大江既然敢出现,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接着她便听到杨大江再次开口。
“我建议把这女人休掉,一并退出族里,她手里那些个田地也应该拿出来我们老杨家重新分分。”
春枝眉毛挑了挑,原来是打着自己手里田地的主意!
原先杨小水没回来,所以公堂里也做了主,把他名下的小部分给了春枝,也算是对她有了个交代。
这年头,田地很是珍贵重要,农户们都指望着收成过活,因此杨大江也就打着这个主意:想抢春枝手里的地。
春枝笑了笑,不怕贼惦记,就怕贼冠冕堂皇地建议。
你瞧,这人不是直接就给自己定罪了?
“族长和各位叔公,”
春枝开了口,俏生生地声音在前厅里响起,她遇事没慌,反而脑子更冷静:“先不说这偷人的事情真不真,现在当事人都没出现,大伯您就给我定了罪,扣上了这个大帽子。”
“我这是为你考虑,实在不想一点活路都不给你。”
杨大江一脸为你好的表情,看着春枝直犯恶心。
“给活路?难道有人看见我偷人了?还是说有谁有证据?杨三人还没来,我们还没对质呢,事情怎么能下定论!”
春枝缓了缓,突然像是想到啥,轻呼:“不会是某些人想趁火打劫,想把我赶走,坏我名声,抢我田地吧!”
“你!”杨大江堵着一口气,看着众人怀疑自己的目光,气的没说得出来反驳。
“杨三来了!”人群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只见从前厅门口开始,人群分了两侧,那杨三正被虎子揪着,往前厅里拖。
“杨三!”杨大江发怒,对着他大吼:“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开头,还不赶紧给我进来说清楚!”
杨三被吼得一抖,不情不愿地走了进来,“我,我来了。”
13.她偷偷炙热地看向他
“杨三,你说说,你和那谁......老杨家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族长也跟着盘问着杨三,被问的杨三双腿抖了抖,整个人低着头没吱声。
那张脸上如今是又红又紫,整个人都缩着脖子并着脚站立着,一副胆颤心惊的模样。
“怎么?杨三,你先前说老杨家偷人,对象还是你,这话还作数?”
“嗳矣......”杨三愁眉苦脸地抬起了头,又立马低了下去,只是眼光的余角也不知道看向了哪里,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坐立难安的样子。
“杨三,老族长问你呢,你认真答话。”其中一位族里长辈也发话了,“先前不是证据都拿出来了,为什么现在不回答。”
“对,杨三你赶紧说!把你那个证据也拿出来!”杨大江的媳妇陡然从一旁喊道,她声音细而尖锐,看着杨三那模样,没忍住催起来。
春枝那个贱蹄子,居然敢那么作践自己儿子,她恨不得吃了对方的肉,巴不得族里给她浸猪笼呢!
听到对方的声音,杨三身子一抖,整个人变得很是强硬,他抬起头,对着那老娘们喊道:“关你啥事儿,老子我就是现在不愿意说。”
吼完,春枝明显看到杨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偷偷地看了一眼老族长,不,老族长身边的——杨正卿?
也不知道杨三到底是看得谁,只瞧他眼神各种乱飞。
"你们一家子都指望着老子来打头阵,你们好坐着等好处是吧,显然不可能!"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语气太硬,怕得罪个什么人,杨三赶紧收回了目光,补救了一句,显得拘谨小心。
春枝心细,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杨三,明显从杨三的脸上读出来了惊恐、害怕,她将目光转向那位小叔公的脸上。
只见对方正一脸正经地看着杨三,仿佛没感受到春枝的目光一般,整个人背靠着木椅,修长的右手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木椅边上。
像是在思考,又像是置身这件荒唐事之外。
“杨三!”老族长此时也发火了,他手握着拐杖敲了敲地面,“这件事因你而起,你先头说大河家的勾引你,还拿出来了证物,现在是如何?”
“对,你那个证物也好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到底是啥不要脸的东西!”
杨大河的媳妇赵翠儿有点急了,也不顾族里这么多人,连问几句。
听这杨三的意思,想当场反水?
她看着自家男人阴沉着点,没说话,就怕煮熟的鸭子跑了,连忙继续催起来:“你快点拿出来呀,大伙都在呢!真的假不了。”
“啥,啥东西?”杨三嗤了一声,双手一摊,“我不知道。”
一副装死的表情。
这幅样子不光是赵翠儿蒙了,前厅的众人也蒙了,甚至有胆子大的已经开始调笑起杨三来。
“杨三,你出门摔了狗吃屎了吧,脑子是不是摔坏了。”
“对啊,对啊,你之前不还说有啥证据嚷嚷着给我们看的嘛!难道是真的痴傻了?”
“你才吃屎了!”杨三脖子一梗,“你全家吃屎了!妈的,吃屎的都没你嘴臭!我说没有就没有!”
“杨三!你再想想!别不认账!”
赵翠儿这次是真的急了,这杨三是不是脑子真的坏了,她是真应该听他男人的,不应该指望着他这个二流子能把事情成了,现在想想是真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本来人就长得粗,个头又矮,偏偏还一口的龅牙塞在红通通的血盆大嘴里,盯着杨三的目光像是淬了毒,要杀人。
“咋嘞,我之前说错了,不行吗?”杨三满不在乎地回道:“那我还说和你有一腿,你信么?大家信么?”
赵翠儿一听,登时就怒了,“放你娘的大屁!我能看的上你!你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说完,她直接跳了起来,瞅准时机,直接一手探向杨三的怀里,直接从里掏出来个物什!
“大家看,这个就是他藏起来的证据!”嚷嚷完,手一摊,直接将一个灰色的摸胸小衣露了出来。
一时间,在场的男男女女都精神大震,看向了八卦之物。
“你这个贱人!要害死我!”哪想杨三突然大叫一声,整个人都一哆嗦,直接要扑上去干架!
一时之间,前厅是乱的一塌糊涂,有拉架的,有看热闹的,有故意趁乱咸鱼手摸“证据”占便宜的,还有趁乱打杨三的.....
“嫂子,那不是......”小莲也看到了杨三怀里拉出来的东西,她脸色极为震惊,显得不可思议。
刚想说出口,春枝连忙捂着住嘴,凑近小莲耳边说道:“你快去喊娘过来。”
“那你咋办?”小莲看着这兵荒马乱的情景,有些不放心。
“没事,这里有族长和叔公们坐镇,不会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
春枝安抚完小莲,目送着她离开,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还在打斗的两人。
她也被这事情弄得有些懵圈,还不晓得现在为啥突然发展成了这样。
但好的是,她终于看到杨三所谓的“证据”到底是啥了!
不过,二流子今天的行为是真的匪夷所思 ,他为啥突然兜兜转转改口?要真的是改性,春枝是不相信的。
难道?真的是......她带着怀疑看向了主坐,只见男人目光冷淡地看着场下众人,他背部挺得笔直,看不出什么表情。
唯有微微拧着眉,春枝知道对方不是很高兴。
许是春枝的这道目光实在是太炙热、太集中,男人想继续当做不在意都不行,索性他直接精准地将目光投向春枝。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里一撞!
狭路相逢勇者胜!
春枝反正不怕,甚至还故意眨眨眼,眼神带着询问是不是对方做的好事,不然杨三怎么这么怕?
还不待春枝带着笑意得意地看着对方,那男人突然收回了目光,低头看向了地面。
那仓促的动作竟然看出几分受不住,几分狼狈!
杨正卿收回了目光,他瞧着女人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实在是不大美观。
并且一再的告诉自己,他去找杨三,只是觉得这事情蹊跷,本着对族人负责的态度,才去打探一番。
没成想杨三这个二流子,外强中干,还没开始问呢,已经像倒豆子一般地说了出来,莫了还连磕几个头,大喊着“叔公爷爷不要杀他!”
要是杨三能听到他这位叔公的吐槽,心里只怕大喊一声“冤枉!”
谁大半夜睡得好好的,被人从被窝里拽了起来,捆住了手脚在屋檐上躺了一夜,还没搞明白,那磨得反光的刀刃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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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只是说点真话,哪怕这时候让他吃屎,不一定就这么吃了!
这男人简直就是黑脸阎王!
杨正卿眼看着这场景不受控制,他朝虎子颔首,随即凑近族长,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只见虎子已经快速地走到杨三和赵翠儿身旁,一个擒拿,直接将两人分开,动作极快!
老族长严肃的声音也传来:“成何体统!”
他先是斥责一句,等人群都安静下来,这才继续盘问道:“杨三,你来说这来龙去脉以及这物什....究竟是谁的?
似乎是难以说出口,觉得有辱斯文,老族长摆摆手,示意杨三说清楚,给族人一个交代。
“回叔公们。”杨三单手将鼻子里流出的血一抹,对着族里长辈回道:“我就实话说了吧!我和小娘们,是真的啥事都没有,我倒是想有点啥事,奈何这小娘们不理我。”
他指了指赵翠儿,大声喊道:“都是这老娘们和我说,要是我能把大河家的搞到手,回头就给我点几十个铜板再加个女人!不然我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呀!”
“好你个杨三,你在瞎说什么!”杨大江大喝一声,“找打!”
“呵,你不信问你娘们和你儿子,他们可都知道!”
杨三一说话,在场的大伙均向两人投去目光,更有甚者直接喊道:“杨金山,你好端端的脑袋带着个罩子干嘛,见不得人啊!”
“你管我儿子!”赵翠儿怼道,随即恶狠狠地朝杨三咒骂道:“你个死货,烂舌头的,谁给你胆子胡说八道!”
“哼,比你这老妖婆好!”杨三嘴上也不示弱。
“我撕烂你的嘴!”
瞧着赵翠儿父子恶狠狠地看着自己,那杨大江更是阴沉着脸,杨三抖了抖,内心比了比觉得还是那活阎王恐怖,于是决定还是得识大体。
于是他继续说道:“至于这小衣,是我顺手牵羊偷来的,这是我的错,我向大河家的儿媳妇道歉。”
“哼,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赵翠儿嘴角一耷,“不一定是谁和你过了夜,留给你当念想的。”
“我放你娘的大屁!”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赵翠儿,我是和你有啥恩怨,你居然敢背地里这么编排我!”
只见,杨小莲扶着王桂花不慌不忙地走了进来,正一脸怒容地看向赵翠儿。
“我往日和你无冤无仇,甚至我男人一直默默的给你家干活,我也不说什么,没想到你今日居然诬陷我和杨三!”
王桂花缓了缓,“你简直不是人!畜生!”
“我说的是这小衣的主人,什么时候说你了,你、你——”赵翠儿石化了,她举着小衣这才反应过来:“这小衣是你的?”
“荒唐!”老族长直摇头,感叹一句。
其他人面面相觑,根本没想到刚刚众人哄抢的玩意,竟然是——王桂花这个老女人的!
“我去!”就连杨三都傻眼了,感情他捂在胸口,时不时拿出来摸摸、亲亲、闻闻的玩意,居然是——王桂花的?
春枝“噗嗤”笑了一声,看着杨三脸上石化掉的表情,差点没忍住,也是看这眼下笑出声有些不合适,连忙止住了笑意。
她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眼端坐的男人,似乎看到对方的嘴角也抿了抿,表情却没啥变化!
14.那男人绝对是个公狗腰
这场闹剧,来的急去的也急。
春枝到最后都没怎么辩驳,这件事就这么快速而充满戏剧色彩地解决了。
杨三没那么幸运,他差点被绑了送官府。
要不是族里念及他回头是岸的快,招了供,也没造成实际伤害,才没绑了去。
末了,老族长觉得此事也算告一段落,便朝着一旁站着的春枝教育道:“大河家的,这次算是误会你了,不过你后续也要端正态度,克己复礼,切莫再有什么出格的地方!”
这话听得春枝是一个劲儿地不舒服,想了想还是开了口:“族长和叔公们,不是孙侄媳我不讲道理故意反驳,实在是世道所逼不得不说。”
“倘若饭香引来飞蝇,不怪飞蝇,反而怪饭菜太香了,真真是本末倒置,颠倒是非了!难道要我蒙着脸,裹着身躯,一辈子不出门藏在家中?”
“况且,我也需赚钱活着。”
她这话一出,老族长和几位叔公脸色都瞧着不太好了,春枝的话等于当众落了大家的脸面,听着像是族里欺负了一个寡妇。
其中脾气火爆的叔公更是指责道:“强词夺理!一派胡言!”
春枝言尽于此,笑了笑倒也没继续反驳。
老族长定定地看了眼春枝,将人晾在了那里后,才将目光转向了被众人数落的杨三和赵翠儿,沉吟片刻,于是转头问向了杨正卿,“正卿啊,你说怎么处置这两人?”
按道理这事儿应该问问春枝,但刚刚那妇人驳了大家的面子,族长心下不痛快。
再加上他也有私心。
想让阿满能在族里树立威信,毕竟自己年纪也大了,这以后族里的事情还是得依仗阿满。
要是杨三知道族长的心思,必然大喊饶命,这位的威信,哪里需要这种形式地树立呦。
听到老族长把这处置权交给了这位冷脸小叔公,他倒吸了口凉气,觉得今天还得再扒一层皮,就连素日里很是嚣张的赵翠儿都有些怕……
那冷面阎王下手定然不轻!
杨正卿并不在意杨三和赵翠儿的神色,他虽然没瞧向那妇人,但心里不知道为啥又想起对方期期艾艾的可怜模样,一会儿脑海里又飘过对方轻咬红唇威胁自己的情景。
听到族长的话,他面色不变,自然地接过了话头,转头这才看向了春枝:“既然是你被诬陷,你准备怎么处置?”
“什么?”春枝很是诧异,没想到男人居然在问自己怎么处置。
“这件事受影响的是你,合该问你的意见。”他目光深邃坚定而专注,正耐心地等春枝一个回答。
“不然……打个几板子?”
春枝还是第一次处理这事儿,她拿不定主意对方是说笑还是故意,话里也带上了试探。
这位小叔公只是皱了下眉,“族规里确实有打板子这一条,处置的还算合理,”随即朝旁边的杨虎安排了句:“男的二十大板,女的十大板,以儆效尤。”
“啊!二十大板,不是几大板么!”杨三一听,瑟瑟发抖。
身旁的赵翠儿更是惊惧异常,“族长饶命啊,老婆子再也不敢了。”
可惜这两位面对的是铁面无私的杨正卿,自然没有胜算。
见杨正卿没其他吩咐,杨虎速度极快得将两人拖了出去,外面“啪——啪——”板子和肉的撞击声传来,还时不时夹杂着两人“哎呀——嗷呀——”的惨叫声。
这惨叫声春枝都觉得肉疼,心里是佩服这男人的手段。
真真厉害!
她又觉得庆幸害怕,前天自己可是当面诬陷过男人,还好对方没对自己下狠手,这么一想,汗毛都竖了起来。
事情终于在一阵噼里啪啦得打板子下落了幕。
春枝走的时候,还能听到那些看戏的人对着杨三戏谑道:“杨三,那小衣到底香不香啊,你是不是睡觉都戴着啊!”
“对呀,你屁股开花了没~”
“哈哈哈,本来就腿不好,现在更是得撅着腚走路了!”
“胡麻子你屁话真多!”杨三吸了吸鼻涕,小心地扶着腰,慢慢地往前移,“别把你爷爷我惹急了,回头到你家躺躺。”
“你敢!”胡麻子的怼完,直喊晦气,随着众人慢慢散了。
“春枝,该回了。”王桂花见事情结束,催促着春枝回去,转头又对小莲说:“小莲,回头给这东西绞了!”
看着那灰色小衣,她黑着脸,淬了口吐沫,只想快点离开这地方。
这次的事情让她丢了这么大一个脸,心里也恨上杨三和杨大江一家!
“来了。”
春枝闻言,跟了上去,没走几步,她停了下来,转头看向了那木椅……本来坐着的男人不知道何时离开了。
她内心还是存疑,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解决得太过迅速和反常了。
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会不会真的是这位小叔公在背后……?
午后,河边。
小叔公到底有没有出力这个事情一直困扰着春枝,她不时地回想着当时对方的神色。
看着又不像是出力的。
“春枝,你想什么呢?”秀琴忽然推了推她的胳膊,“咋魂不守舍的?”
春枝反应过来,拿着木槌拍了拍被罩,她爱干净,洗得也勤快。
手脚麻利地将它浸湿了些河水:“没啥,我就是觉得这马上要到热暑了,今年这雨水不是很多。”
“是呀,近日里越发热了,我都快被热死了。而且今年地里收成看着不怎么好。”
想到这里,秀琴就有些难受,她们家可都指望着地里的收成,亲娘时不时就在她耳边念叨。
但她性格乐观,很快便又恢复过来:“到时候多浇浇水,应该好些。”
她抓起一件衬衣,搓了几下,然后飞快地将衣裳卷了起来挤掉水,放进了木桶里。
嘴巴没停,略带好奇地问春枝:“那个事情就这么解决了?”
秀琴是春枝为数不多的村里的好友,她和春枝不同,她是嫁了人多年没有身孕被休回来了。
虽然被休,但男方也没占多大便宜。她本身性格泼辣,和春枝心性相投,两个人也算是无话不说。
“嗯,杨三和大伯母各打了板子,这个事情也算是结束了。”春枝知道她问的是哪件事儿,她自个也觉得神奇呢。
“害!活该!”秀琴说话直爽,大呼痛快,“你那个大伯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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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啥好人,活该这次被教训!”
说完,她突然凑近,低头问起了春枝:“我听我大哥说,这次那位小叔公也在?”
秀琴他大哥也在现场,消息就是从他大哥嘴里听到的。
“在。”想到男人,春枝故作不在意地问道:“咋了。”
“哎呀!”秀琴拍了拍大腿,“那男人看着就凶,看着又高又大的,我估摸着得有九尺高。”
春枝想了想,对方确实很高,自己踮着脚才堪堪到他下巴。
“哼,这样的男人,竟然还没娶妻!”
秀琴八卦起来,她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地告诉了春枝,“听说离家得太早,连相看的都没有,真是白瞎了那壮硕的好身体!”
“也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哪个小妖精!”
秀琴也不知道想到了啥,滋溜着口水:“那身板、那劲腰、那物什、估摸着正经女人得吃点苦头……就是他脸太冷了……”
说完,搓了搓手,仿佛被冻着了。
春枝一听,翻了个白眼,这嫁过人的就是不一样,尺度太大,她差点跟不上这节奏!
“脸冷没事儿,关上灯,不一样使唤。”事情解决了,难得春枝也调笑了句。
“也是!”秀琴擦了擦口水,“就是我俩个,这辈子没这福气了。”
她叹了口气,看着面前女人哪怕是弯腰洗着衣物,穿着简单的粗布裙,都遮不住的容貌艳丽,实在是太暴殄天物。
“不然,春枝你找个男人改嫁吧!”
俗话说,生的不好嫁得好就行,秀琴是真的替春枝委屈:“你这辈子连个男人都没经过,都不知道个中滋味,就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俗话说得好,有个汉子吃饱饭。”
“我倒是也想,但你看看我这样行么,吐沫都得把我淹死!还没咋样,这流言蜚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外面有十七八个姘头。”
秀琴捂嘴笑了笑,“主要你长得实在太诱人,会勾人!我都有时候看着你这张俏脸恍惚.......”
她突然玩笑地说道:“就单凭你这张脸、这个脯涨涨的胸,我看那冷脸的小叔公都扛不住。”
“那男人,脸太冷,性子太正,我怕也被冻伤了。”
“不然你试试,我可是听说,这小叔公出手也大方,到时候床上一躺,拿捏了下半身,还怕不听你的?”
她是过来人,自然深谙这男女之道。
“差着辈分呢!可别瞎想!”春枝赶忙打住,这越说越不像话,她听得都觉得羞耻。
秀琴越想越在理,越看两人越般配,“真的!你信姐姐我,看不错的!”
她兴奋地凑近春枝耳边:“你不行去勾一勾他,也不幸有个啥结果,最起码享一享福。”
末了还补上一句:“那男人绝对是个公狗腰!”
“去去去!”春枝害了臊,“你刚刚还说吃苦,现在又是享福的,这话信不了,快别在这里瞎说,小心被你娘听到了又是一顿编排,一顿竹笋炒肉是免不了的!”
秀琴的娘可是出了名的能干、母老虎,这也是秀琴能在家过得这么舒坦的原因。
两个小姐妹在这里互相揶揄,手里的活没停,这时间也过得飞快。
15.找个男人未尝不好?
是夜。
白日里还说着好些天没下雨了,后半夜突然狂风大作,大雨倾盆。
春枝是被身旁呢喃声惊醒,她摸了摸小莲的脸颊,入手一片滚烫的触感,“糟了,发热了。”
她连忙起身,给自己披了件薄外衣,将桌上的烛芯点燃,借着微弱的烛光望向了小莲。
此时小莲满脸通红,发丝被汗水浸湿,唇上毫无血色,一直说着胡话,睡得十分不安。
“小莲,小莲……”
春枝试着喊了几遍,躺着的小莲像是被梦魇住了,没有回应,那身上的温度却一直攀升。
她赶紧弄湿了帕子给小莲擦了擦脸上、身上的细汗,重复了几次,顺便给她将湿透的衣服换成了一套干净的,这才重新浸润了些冷水,将湿了的帕子搭在小莲的额头,给她降温。
做完这一切,春枝这才敢舒一口气,但也不敢放松。
她将自己的衣衫都穿紧实了,又看了眼外面的狂风大雨,想了想,又加了件外衣,随后决定和西厢的王桂花说一下。
小姑娘从小都是自己带大的,自幼没喝过什么奶水,身子骨也比常人稍弱点,要是王桂花能照看一二,她可以给小姑娘煮点散热降温的汤汁。
幸好春枝对这些草药颇有见识,也得益于以往的一次善心救了那赤脚大夫,学了些草药和牲畜养护的知识,常用的金银花这类的用法也知晓,要是能控制住将热去掉……那情况还不算糟。
开了门,便感觉强风带着雨珠子戳在了脸上,顺着脸颊滚进了衣襟里。
“好冷!”她控制不住地抖了抖,忍着寒气将王桂花的门敲响了。
“娘,小莲有些发热,得麻烦您照顾一下,我去给她弄点药汁散散热。”
“来了。”王桂花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过了一阵子,春枝听到门响了,她婆婆走了出来。
“怎么平白无故地又发热了。”她习惯性地埋怨了句,不待春枝的回答,人摸索着去了隔壁。
春枝笑了笑,知道她就是这种人,也没争辩,转了身朝着厨房走去。
过了一会儿,锅里已经烧得热乎,伴着草药清香微苦的雾气在小房子里翻滚,春枝将药汁盛进了碗里,做好了一切,端着碗便往屋子走去。
到屋子里时,王桂花正眯着眼看着小姑娘,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也有些担忧:“春枝,小莲这热一直下不去,看着有些严重。”
春枝看去,床上躺着的小莲脸还是红彤彤的,甚至有时候还有些痉挛。
“喂完药汁我去东头喜子家借个板车,把她带去医馆瞧瞧。”
家里唯一的骡子被杨大河带出去了,本来骡子就还小,也背不了啥,但能帮忙带着竹子编制物。
说完这话,她坐在了床边,吹了吹碗里的药汁,等差不多温热了这才将小莲抱起,喂了进去。
“这雨太大,板车太慢了!”王桂花听着外面哗啦啦的雨声,“这老天,真的是磋磨死人!”
她婆婆的心态并没有影响春枝,她仔细着将汤汁喂进去,给小莲擦了擦,弄完了一切,才起身:“娘,我先去借车,你给小莲多加些衣裳,外面下着雨呢。”
说完,她走到堂屋,拿起挂着的蓑衣,便走进了雨夜里。
雨大风大,很快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春枝冒着雨,摸索到了村子东头的喜子家,这是村里唯一家木板车的人家。
她拍了拍喜子家的门,半晌才听到屋里的动静:“谁呀!”
“是我,春枝,我家小莲发热了,喜子哥在么,我想和你家借个板车,带她去县上看看。”
“吱呀——”门闩落了下来,木门开了个缝,露出了一个妇人的脸,“喔~春枝啊”语气里面带着些不屑,打量了眼春枝,这才继续开口。
“是真、真不巧,我家男人今儿不在,去外面干活了.......不是我不借呀,你一个女人是推不动的!”
说完,妇人的衣角像是被人扯了扯,她手一推,转头又一脸抱歉地看着春枝。
雨水顺着春枝的发梢滴落,那双黑眸浸着水藏着春情,乌黑的发丝贴着脸颊,冻得发白的脸像是块莹莹白玉,唇珠一点绛红。
被雨淋着个落汤鸡了,居然更美了,怪不得家里那个该死的不忍心,还想越过自己去帮忙!
做梦!
想到这里妇人将身体完完整整地堵住门缝,“这大晚上的,你再找找其他家看看。”
说完,直接关了门,只能听见门后妇人责骂的声音:“你个死人!刚刚在打什么主意!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就是看她长得好看,告诉你,老娘在你就别想迈出门一步……”
春枝瞳孔一缩,凄冷的大雨落在身上别样的寒冷,但——小莲不一定等得了。
春枝将蓑衣拢好,径直走进了大雨中。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突然传来,杨正卿立马惊醒,他披上了外衣,走了出去。
“谁?”
“小叔公,是我,春枝。”
女人有些微颤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杨正卿思考不到片刻,立刻开了门。
外面正下着暴雨,这女人此时过来,必然是有事。
门一开,女人穿着蓑衣走了进来,她神色很急,直接开口道:“小叔公,我家小莲突然发热,有些严重,我想村里只有你有大马……”
不待春枝说完,男人已经快速地将右侧墙上的蓑衣取了下来,动作十分迅速的穿戴好,“等下。”
说完,人便走进了雨里,不消片刻,老马“嘚嘚”声靠近。
男人高大的身躯坐在了马上,居高临下地看向了春枝,想了想,他弯下了腰,手臂一伸,拦腰一抱,女人直接落座在了身后。
“时间紧迫,抓紧。”交代了句,男人脚一蹬,老马已经配合默契地跑了起来。
“谢谢。”女人轻轻地道谢声从身后传来,杨正卿还不待细细琢磨,便感觉到身侧两边,被对方抓得紧紧地。
本来就在村里,又骑着马,很快便到了春枝家。
杨正卿没说话,直接将春枝抱了下来,女人一落地,他便说:“人在哪里?”
“这里。”春枝将对方引入了房里,起初王桂花还吓了一跳,毕竟是个高大的男人,最后知道是族里的小叔公,连忙道谢。
“不用。”杨正卿想了想,“应该的。”
毕竟按照年纪,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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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桂花比他大多了,但辈分又没自己高,杨正卿不好说啥。
他最近在老家,也大概了解到这侄媳妇一家的情况。此刻也不好说再多。
他看着小姑娘已经穿戴好了,脸上一片潮红,人正迷糊着,侧头看了一眼春枝和王桂花,“失礼了。”
此时也没了男女大防,毕竟事出有因,杨正卿也没了以往的刻意的守礼。
一个箭步,小姑娘已经稳当当地落在了他的怀里,速度极快得将人带上了马。
“上来。”男人的声音再次传来,春枝穿着蓑衣,却知道对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
王桂花还想说啥,但看到小叔公那张严肃冷寂的脸,也闭了嘴。
见婆婆没说话,春枝也没矫情,她凑近了老马,已经轻车熟路地张开了双手,男人一手扶着小莲,另外一臂发力,直接将春枝也带上了马。
上了马,对方快速地将她放好,腰板挺得笔直,又恢复了那严谨、板正的态度。
春枝赶紧用蓑衣将小莲裹好,听着男人一句“坐好,抱紧”,连忙照着刚刚的模样,双手抱住了对方的蓑衣。
老马也是聪明,知道人齐了,也“呼呼——”了几声,一跃而起,速度极快地跑起来。
春枝只觉得大雨很大,风很强,雨滴落在双眼里,很难睁开,但前方的男人像坐大山,默默地守候在了前方。
有那么一瞬间,春枝觉得,有个男人确实是好事。
连打在脸上的风,都没有那么难受了。
要是真的……在这族里,找个男人,一起过日子,未尝不是好事?
这个念头突然在深夜寒雨里涌了出来。
春枝只觉得自己的心正“咚咚咚”地跳动着,随着这想法逐渐加速。
深夜里,三人共骑一匹马,春枝抱着极紧,小莲夹在了两人之间,被春枝用蓑衣紧紧地包裹着,没被一点雨水沾到。
也不知走了多久,那风雨都慢慢地歇了,水洗过的天际也露了一丝白。
三人进了医馆,杨正卿先是将小莲抱了下来,看到对方身上和脸上没有一丝雨水的时候,有些吃惊地打量了一眼春枝,随即嘱咐她:“先待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人抱着小莲进了医馆,不多时,男人便再次折返,说了句“抱歉”将春枝抱了下来。
春枝脚一落地,这才感觉踏实了。
“你去歇歇吧,小莲我已经安排好大夫了。”说完,人已经踏上了马背。
杨正卿拉着老马调了头,转头便瞧着那女人正一脸无辜、茫然地站在医馆前,那蓑衣本厚重,穿在女人身上不太合身。
但小女人脸色此刻很白,几滴水珠正随着乌黑的发丝淌了下来,衬得眉目如画,娇柔、艳丽。
仿佛是被雨水打湿的海棠,又仿佛是被风儿吹散的牡丹,杨正卿只觉得嗓子莫名地发痒,他赶紧收回了目光,正了正语气:“莫发呆了,进去吧。”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亲密,脸色又一沉,扯了扯马缰,走了。
他本来是打算今早来县城,此刻也算是顺道,但凡晚一天,春枝怕都没办法遇到男人。
真的是赶巧,不然真的可求助无门了。
16.看着面冷却是好人
进了医馆,小莲被妥善地照顾好,春枝一下子卸了心神,趴在隔间的案板上,就这么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春枝睁开了眼,披在身上的素色外罩也随之掉落。
“呦,小娘子醒了。”不远处的柜台边,正站着个约莫四十出头的嫂子,见到她醒了,脸上带着揶揄。
“小娘子,你这夫君是真不错,”她指了指掉落的外罩,“虽看着是脸冷,但真会疼人。还怕我们唐突了你,特意让我们不打扰你。你看看这外罩,看这个成色怕是刚买的。”
“也是,你人长得是真俊,这青原县我怕是没瞧见哪家小娘子有你这绝色,可不就把他迷得五迷三道?”这位嫂子说完,一脸八卦地上下打量着春枝,连连点头。
“他人呢?”春枝将地上的外罩捡起来放在了一边,起身打量了四处。
几乎立刻春枝就知道这位嫂子说的是哪位,但她没有刻意地反驳,毕竟出门在外,她贸然地解释这位是族里的小叔公,反而会不方便。
世人更喜欢对那些有着对立身份的男女妄加揣测,那隐秘关系更让人窥探。
春枝自认为目前没啥想法,也就不在意。
“别看了,人已经走了。哦,对,看我这记性!”这位嫂子拍了拍额头,“你稍等,里头的小姑娘已经喝了粥睡下了,我叫人给你送点吃的来。”
“你家夫君可特意嘱咐了,怕你一个人不识路,醒了肚子饿,让我们准备好等你呢!”
说完,已经利落地朝着后头的小院子喊去:“豆子,把娘子的饭食给端来。”
不多久,就听着一个年轻男孩的声音传来:“来喽!”
不闻饭香还感觉不到饿,等着香气逼近了,春枝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咕咕”在叫。
“谢谢嫂子了。”她此时也顾不上其他,填饱肚子最要紧。
“你就放心吃吧,不够再添。”那嫂子脸上含笑:“你家夫君可是给足了银子,可不怕你吃穷了。”
“看病的银子也垫了么?”
“那当然!”嫂子虽然不理解这小娘子为啥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肯定地回道。
春枝听后倒是对这位小叔公的
人品有了初步的认识。
看着面冷,却是个好人。
她本来还担心自己手里带着的铜钱不够使,现在看下来,最起码今儿是不用担心。
吃完填饱了肚子,春枝收拾了一下,进了小隔间,看到了此刻还在酣睡的小姑娘,许是没了热度,此时睡得是真香。
春枝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额头正常,不那么热了,便走了出去,不再打扰她。
出了隔间,发现那位嫂子正在整理鹿茸,这药价格贵,但易受潮,得时不时整理,防止有些变了味,没了药性。
“嫂子可以将它晒干,用细布仔细裹好,木盒子里面放些小碎纸。”春枝随着赤脚医生学了些收拾药材的本事,虽不会看病治人,但如何保存是门道。
“哦?小娘子也懂这些?”妇人抬头望去,有些诧异,“这是个什么原理?”
妇人还是第一次听说放些碎纸片在里面,不禁好奇起来。
“这鹿茸极易受潮,细布和碎纸可以将水气儿吸走,这样保持的时间长了不少。”春枝说话不疾不徐,缓缓道来,“这也是我自己的一些小经验。”
“小娘子也做这一行当?”妇人更是好奇了,要是同行,怎么跑到她家医馆来治病,怕不是遇上了偷本事的?
疑惑间,妇人上下打量了对方,看对方目光平和、穿着干净,根本不畏惧自己的打量,就觉得有些误会了。
最关键对方哪怕刚熬了夜,淋了雨乌发有些凌乱,脸色看上去莹白而红润,妩俏俏地站着,眉似远山,眼似秋水。
当下便觉得对方这个方法应该是实用的,不然不就浪费了美人的心嘛。
美人谁不爱呢!
“年少时遇到过老郎中,幸运的是受了些点拨。”
春枝简单地说了句缘由,看着对方手里的药材,突然问道:“掌柜的,这里收药材么,自己炮制好的,质量能放心。”
“收!”既然这么懂草药,肯定质量也不错,“要是质量好,我们这里都收,小娘子只管拿来,价格公道。”
妇人笑着将药材盒子推了进去,“小娘子可以唤我赵掌柜,这医馆是我自家生意,治病救人是我那口子说了算,这医铺的生意,自然是我说了算的。”
得了肯定,春枝便放了心,她之前的那些草药都是让石大力帮忙售卖的,但是上次小石头的话,也给春枝提了个醒。
要是哪一天石大力娶了媳妇,自己再去让他帮忙,可不是太好。
她春枝虽然有时候会耍点小心思,但绝不做影响别人姻缘的事儿。
青原县离着杏花村,靠步行的话最起码四个时辰,村里人很少出来,毕竟得翻过大青山,走的都是一些羊肠小道。
但它比杏花村热闹多了,因着特殊的地理位置,四通八达,陆路和水路两通,再加上府衙也设立在这里,导致虽是个县,来往的商贩络绎不绝,街边都是商铺、人流,显得十分繁华。
春枝难得出行在外,看着小莲没事儿了,便想着出去看看,要是能再找点营生的路子,就再好不过了。
她现在很穷,没有男人虽不方便,但没有银子可就寸步难行了。
手里只存着些铜板,这笔钱虽不是自己付的,但这银子还是得还上。
毕竟她和杨正卿说白了,可啥关系都没有。
想到这里,春枝便和赵掌柜招呼了一声,准备出去逛一逛。
“你只管去逛逛,小莲醒了我给你照顾着。”赵掌柜为人热情,再加之对方男人给了整块的银子,照顾一个人不成问题!
“你可以往东边去,那里都是一些商铺,可热闹呢!”
她热情地指了路,春枝道了谢,刚跨出去,便见着有个衙役模样的人朝着自己飞奔而来。
他穿着青色长袍,戴着方帽,腰间别着把宽刀,一路倒是很急。
看到春枝出来,眼神一亮,人已经到了跟前,“是杏花村杨大河家的?”
“是我。”春枝摸不清对方为何认识自己,也就谨慎地回了句。
赵掌柜看到自家门前来了个衙役,连忙走了出来,招呼道:“张大哥,什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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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把您刮来了。”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赵掌柜看到来人,立马换上了笑脸。
“杨老爷让我和你带句话,他今儿有急事,实在走不开,得出去一天,让你好好地先待在这里,明儿他带你回去。”
听到这话,春枝便知道是为谁而来,她倒是不知道这位族里的小叔公人脉关系这么广。
听着衙役的称呼和态度,仿佛对他比较尊敬。
说罢,这位叫张大哥的衙役从袋子里掏出来个布袋, “这拿着。”
春枝接过手,发现里面有些重量,耳边传来衙役的嘱咐:“这是杨老爷给你的银子,你看看有什么要买的,尽管买。”
听到这话,春枝心里很是熨帖,没想到对方心思这么细致,连自己的花销都想到了。
“谢谢张大哥了。”春枝不知道怎么称呼,便随着赵掌柜的称呼道了谢。
“不敢当,不敢当。”对方吓得连连摆手,直喊不敢当。
嘱咐完了春枝,这才转头回了赵掌柜,“掌柜的,我今儿来是受了县令老爷的吩咐,是十分正经的公事。”
张衙役也卖了个好,“至于什么吩咐你也瞧见了,杨老爷可是我们县令的好友,你万万不可怠慢小娘子。”
“那必需的。”赵掌柜知道了利害关系,连忙表着衷心:“张大哥你放心,我定会将他夫人照顾好。”
赵掌柜心思活络,前后一想就明白了,原来这位小娘子是个贵客。
怪不得她觉得今儿早上出现的男人不一般,那通身的气势不像是普通人。
不能得罪的。
“夫人?”张衙役不解,明明那位杨老爷说的是同族的小娘子……哪里来的夫人?
虽然疑惑,但张衙役并没有反驳,只看了一眼春枝,再看看赵掌柜,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这杨老爷对着小娘子有想法!
前头没觉得怪异,接这个活儿以为是杨老爷对族里人比较关照,现在想想就通了!
他就觉得奇怪,关照便托人关照嘛,怎么还费尽心思的送钱来!
杨老爷走时的那犹豫不定的表情,真是破天荒的一回!
要不是因为先前以为是同族人,而且帮助的是个妇人,再加之对方一向严于律己,没有儿女情长,所以衙役没想到这一层。
怪不得……张衙役小心地打量完春枝就收回了目光。
这小娘子瞧着已经过了婚配的年纪,梳着妇人的发式,虽然只是最最简单的粗布衣,难掩绝色。
这年头,除了小寡妇,张衙役暂时还想不到其他身份。
他出来时还记得询问坐在马上准备出发的杨老爷,如何辨认这叫春枝的女子,只听到马上男人低沉的话:“最美的那个。”
原来是在这里呢!
杨大老爷对族里的小寡妇心思不单纯!
张衙役像是勘破了什么惊天大案,对着春枝更加恭敬道:“您要是有啥需要,可以去县府衙找我就行。”
春枝不知道对方这千回百转的心思,既然小叔公有这么个人脉,她当然不会拒绝。
出门在外,有个衙役在身后,是多安全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