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化的一捧雪》 1、一个小雪人 冬。 望星市的冬日冷得很短暂,只在过年那几天会冷到个位数的温度。 现在离过年还有点时间,气温一直适宜,但佘泛家里开了暖空调。 佘泛穿着长衣长裤,躲在柜子里,攥着妈妈的旗袍,嘴角的笑容压不下去。 他的心跳很快,心脏在小小的胸腔里扑通扑通地跳动着,让他的神经兴奋到了一定的高丨潮。 被隔了几层的声音响起:“饭饭?” 佘泛知道是妈妈在找他,但他却轻手轻脚地往柜子更深处躲,借着垂挂的裙子遮住自己瘦小的身形。 他过白到有几分病态的肌肤和异于常人的毛发颜色都让他完美地藏在了浅色的衣裙里。 佘微雨在家到处转了转,都没见着佘泛,她就知道这孩子又在跟自己玩捉迷藏了。 五岁的佘泛,既乖,也有顽皮的一面。 她们不在家时,他就喜欢藏着,等她们回来找他。 佘微雨耐心地翻箱倒柜后,最终在不常用的衣柜里找到了佘泛。 她打开柜门的那一刹那,小小的佘泛就猛地扑了过来,细小的手抬起来,做出了“狼爪子”的模样,在自己脑侧摆着,故意龇牙,像是要装凶狠,但看着却可爱到让人心都融化。 “嗷呜!” 佘微雨接住朝自己扑来的“小白狼”,宠溺地顺势倒在地上:“啊!我被白狼袭击了!” 佘泛趴在佘微雨的颈窝里,“爪子”变回了手,勾着佘微雨的脖颈,不满道:“妈咪,我今天是白色的豹子!” 小孩的声音奶奶的,咬字还有点不清晰,因为大多数时候是佘微雨的母亲、佘泛的外婆梁琼甃带着他,梁琼甃是老人家,不擅长普通话,说的都是望星市的地方话,所以佘泛的普通话也不是很标准,本地口音十分明显。 佘微雨弯着眼,没有半点不悦,满心满眼都是对佘泛的爱意:“那小豹子要不要吃黄油曲奇?” 她捏捏佘泛的脸,又揉着他雪白的头发:“妈咪今天下班正好看见新开了一家甜品店,给你买了一盒黄油曲奇。” “我要吃!”佘泛高兴地从佘微雨身上起来,雀跃道:“妈咪最好啦!” 眼见他要赤脚就往楼下跑,佘微雨忙拉住他:“穿鞋呀,待会不小心划伤脚,痛痛哦。” 佘泛又哒哒哒地跑回来从摆放杂物的柜子里扒拉出自己的棉拖,看得佘微雨无奈又好笑。 才五岁,就这么鬼马精灵…玩个捉迷藏还知道藏自己的拖鞋。 佘泛跑得再快,毕竟也是小孩子。 佘微雨一边追上他,一边牵住他的手,跟他说:“家里来了客人。” 佘泛抬起头,那双粉红色的眼睛清澈又漂亮,闪烁着璀璨的光:“谁呀?” 家里很少来客人,佘泛回忆了一下自己有限的记忆,记忆中就没来过客人。 “一个爷爷,他是你外公的朋友。” 佘微雨捏了捏佘泛的手:“他还带来了一个哥哥。” 佘泛很乖,所以在听到佘微雨这么说了,到了会客厅后,不需要佘微雨和梁琼甃再点,佘泛就对着两个陌生人打招呼:“爷爷好,哥哥好。” 喊完,佘泛还是忍不住在佘微雨背后躲了躲。 因为那个哥哥看上去有点高,而且长得有点凶。 佘微雨轻轻拍着他的胳膊,给他力量,让他安心。 佘泛悄悄看那个哥哥,他没有什么朋友,也很羡慕别人都可以出去玩,可以有朋友。 他也想像动画片里的小孩一样,拥有那么多的朋友。 那个哥哥应该比他大很多,不然怎么会这么高。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摆着一张臭脸,就像动画片里的反派一样。 不过哥哥长得挺帅的,比妈妈喜欢的那个明星还帅。 佘泛在看他,薛肆也在看他。 他来时就听爷爷说过这家人的小孩生了一种病,所以长得和普通人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 他的头发和眉毛、眼睫,都是白的。 一双眼睛很大,但瞳色是粉色的虹膜和红色的瞳孔,看着像是粉色钻石中镶嵌了一枚红尖晶石形成的艺术品。 薛肆看着他紧张的视线,不由得想到了市场上卖的白色兔子。 小小的一个,软软的,看着就可爱。 坐在薛肆旁边的薛老爷子冲佘泛慈爱地招招手:“饭饭,到爷爷这来。” 佘泛缩了一下。 佘微雨拍拍他的后脑勺:“没事的,过去吧。” 佘泛犹豫片刻,到底还是迈开步子朝薛老爷子那边走过去。 站定在薛老爷子面前时,佘泛忍不住悄悄去看薛肆。 这个哥哥和别人长得也一样,但也不一样。 佘泛对上薛肆递过来的视线,立马正了脑袋,不敢再偷瞟。 他有点怕这个哥哥。 薛老爷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红包,递给佘泛:“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佘泛收过红包,但只收过妈妈和外婆的,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收,所以看向了佘微雨。 要换作别人,佘微雨一定会客气,但对薛老爷子,佘微雨轻轻冲佘泛点头。 于是佘泛就接过了那个明显被塞得很厚的红包:“谢谢爷爷。” 薛老爷子笑笑,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佘泛的脑袋:“饭饭,有没有玩得好的朋友呀?” 佘泛听不得这个话题,一听就忍不住扁了嘴,不太高兴道:“没有。” 他垂下头,掰着自己的手指数:“和我玩得就只有大白、小白、大黑、小黑,还有木木和甲乙丙丁戊己庚辛……” 薛老爷子:“……?” 薛肆:“?” 佘微雨无奈地看着佘泛:“是他的娃娃和画架跟画笔,他给它们取了名字。” 薛肆看向佘泛,佘泛低着头,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佘泛的一只眼睛。 小孩的眼睛漂亮,但却带着失落的情绪,和那本该闪耀的宝石格格不入。 雪白的眼睫在那只粉色的眼睛上形成漂亮的珠帘。 薛老爷子望着佘泛,对佘泛既是心疼,又喜欢得不行。 他三个孙子一个孙女,都没这么可爱的性格,尤其是最小的这个…… 薛老爷子看了薛肆一眼,头疼得不行。 薛老爷子看回佘泛,完全就是对待小孩子的语气:“那饭饭想不想要朋友呀?” 佘泛抬起头,眼睛瞬间就亮了,带着兴奋和期待:“想!” 薛老爷子望向薛肆。 十二岁的薛肆比同龄人都早熟了不少,一见薛老爷子望过来,立马就明白了薛老爷子的意思。 他轻哂了声,完全就没有顾忌这是在外面、别人家、别人面前的意思,直接嘲了句:“怎么?太子陪读吗?” 佘微雨蹙了下眉。 薛家之前在北方发展,前不久刚回望星市,也就不到两周,安顿好了,薛老爷子就带着薛肆上门拜访。 佘微雨不知道薛肆是个什么性格,但听薛老爷子说可以试着让两个孩子接触接触,熟悉熟悉,就当给佘泛找个朋友,佘微雨才同意他们上门。 ——毕竟佘泛现在是还小,没有朋友也无所谓,但等到大一点…… 薛老爷子压着火训了句:“薛肆!” 佘泛听不懂“太子陪读”是什么意思,他只想原来这个哥哥叫“薛四”。 好奇怪的名字,好像电视剧里的炮灰。 佘微雨刚想跟薛老爷子说既然你孙子不愿意,那就算了,但话还没出口,就见佘泛看向薛肆,对薛肆认真道:“哥哥,你这个名字不好,最好改改。” 薛肆挑了下眉,望着这粉雕玉琢的小孩:“哪里不好?” “我妈妈看的电视剧里,叫什么四的都死得特别快。” “……” 薛肆语气凉凉:“我不是那个‘四’。” 佘泛不解。 薛肆摸出手机,在备忘录打下一个超大版的“肆”。 “看见没,是这个。” 佘泛啊了声,更加困惑了:“可是这个就是那个四的另一种写法啊。” 薛肆有点意外了,他挑眉:“你认识的字不少。” 佘泛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很是骄傲:“我超级聪明的。” 确实。 薛肆看着他。 听老头子说,这小孩才五岁吧。 见两人聊了起来,薛老爷子很满意。 他看向佘微雨:“小雨,让两孩子去别的地方玩吧?我们谈点正事?” 佘微雨蹙着眉,她是不放心薛肆的,毕竟薛肆那句话给她的印象太差。 但佘泛一听这话,就已经一把抓住了薛肆的手:“哥哥,大人们要办大人的事了,小孩子不能打扰他们。” 薛肆看了薛老爷子一眼,他其实不太知道这老头子跟这家人的恩恩怨怨,不过他看得出老爷子多半是对这家人有所亏欠。 他本该反抗的,毕竟他的人生信条就是和薛家作对到死。 可…… 薛肆看着佘泛,不自觉地就跟着站了起来。 然后两小孩就在佘微雨的提醒中离开了会客厅:“饭饭,你小心点,别玩得太疯受伤。” 薛肆跟着佘泛上楼:“你妈很紧张你。” “紧张我?”佘泛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他大概猜到了:“我不能随便受伤的。” 他一手抱着黄油曲奇,另一只手比划了一下:“不然会流很多很多的血,止不住地流。” ……这小孩除了白化病还有凝血障碍? 薛肆皱眉,心说难怪不让出门。 佘泛把薛肆带到了自己的玩具室,里面还摆着一个专门给儿童用的圆角画架,画架是未完成的画,笔触很稚嫩,但隐隐能够看出“艺术”的痕迹。 薛肆不太懂这些,也知道佘泛画得很好。 佘泛跑到画架前,给薛肆介绍:“这个是木木。” 他一本正经:“哥哥,木木在跟你问好。” 比五岁的佘泛大了七岁的薛肆:“……” 他觉得他跟佘泛的年纪是有代沟的。 他没吭声,就听佘泛问:“话说哥哥,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做朋友呀?” 他确实不懂“太子陪读”是什么意思,但他从薛肆的语气里听出了“不想”的意思。 薛肆本该说是,但他看着佘泛那双真挚的眼睛,透过花里胡哨的眼镜去看那双漂亮的眼睛——白化病让佘泛天生高度近视,从小就要佩戴眼镜。 “…没有。” “真的?” “嗯。” 薛肆语调有点懒散:“骗你薛家生意红火一辈子。” 佘泛又没听懂了,但他知道薛肆发了誓,那就不会骗他。 五岁的佘泛,聪明,却也始终有着孩子的天真烂漫。 所以佘泛露出了个明媚的笑容,奶声奶气的嗓音品上去比黄油曲奇还要甜:“哥哥,木木说谢谢你愿意跟泛泛做朋友。” 薛肆:“……” 他觉得实在太幼稚,但看着佘泛,到底还是无可奈何地轻声接了句:“不用谢。” 2、两个小雪人 春。 佘泛打了个哈欠,因为春乏,困得直接靠在了薛肆肩膀上。 他俩坐着小马扎,薛肆正在用装了温水的不锈钢盆子给他洗调色盘。 肩膀忽然一沉时,薛肆稍顿,微微偏头看向佘泛:“你昨晚几点睡的?” “……临时有新的灵感,爬起来改了下画。” 佘泛已经闭上了眼睛:“记不清了,反正隔壁那家养的狗没叫了。” 那得十二点以后了。 薛肆皱眉:“你才多大就开始熬夜了?” 佘泛的眼睛不行,更该注意休息。 佘泛懒懒地回了句:“八岁。” 他勾勾唇:“我又不是天天熬,这不是三天后就要交画参赛了吗。” 他参加了望星市儿童绘画大赛,从五岁开始参加到现在,每年都能拿到金奖。 甚至佘泛去年画的抽象画还被一个艺术展用小五位数拍下。 钱被佘微雨和梁琼甃存了起来,不过也拿了五百块出来让佘泛请薛肆吃饭。 毕竟薛肆是佘泛唯一的朋友。 只是最后,佘泛还是把那五百块钱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 用佘泛的话来说就是,薛肆说他有钱,该是他这个当哥哥的给佘泛庆祝。 薛肆轻轻用铲刀将卡在调色盘缝隙干涸了不知道多久的颜料刮出来:“还有三天,你又不是画不完,急什么?” 佘泛抿唇:“可你今天开始放月假,想跟你玩。” 薛肆已经上高中了,他寄宿在学校,学校还格外严格,不允许带手机。 佘泛只能在月假时和他见一见。 他就只有薛肆这么一个朋友。 薛肆其实本来是明天才放月假,但他今晚就翘了晚自习,提前打了假条申请,跑出来找佘泛。 从他上高中开始,每个月都是如此。 薛肆第一时间没有吭声。 他把用水最后冲了一遍调色盘,再用布擦干净调色盘上的水渍,才开口:“明天学校组织春游,去隔壁市爬山。” 佘泛:“……” 他掀起眼皮,又垂下。 困意已经消失殆尽,但颓然明显得扎人。 他就只有薛肆这么一个朋友,但薛肆应该还会有很多朋友。 毕竟他可以去学校读书,只要想出去玩,随时随地都可以出去。 八岁的佘泛,确实还很小,但早慧让他已经隐隐知道、明白了很多事。 见人不说话,薛肆有点恶作剧得逞的意思,挑着唇捏了一下他的脸:“不逗你了。” 他好笑道:“我没报名。” 佘泛抬眼看高他一大截的薛肆,神情有几分怔愣。 薛肆随意道:“对那种活动没什么兴趣,不如来给你当速写模特。” 但佘泛却没有流露出高兴的神色,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薛肆扬眉:“你这时候不应该开心地跳起来抱住我,说一声‘哥哥最好了’吗?” 毕竟佘泛六七岁的时候就是这样。 “…你一点都不好。” 佘泛鄙视他:“老这样逗我,无不无聊啊。” 薛肆动了动唇,还没说什么,佘泛就又嘀咕了句:“闲得没事做就去把我铅笔都削了,在这骗小孩多没品啊。” 薛肆:“……” 确实大了点,都有点说不过了。 薛肆帮他把调色板放到他顺手的地方,又拿起了那些新的铅笔和旧的已经不尖了的铅笔:“你刀呢?” “…不是你给收着了吗?”佘泛说:“我不知道你放哪了。” 薛肆不让他动刀子,因为凝血障碍,他怕他弄伤自己。 薛肆起来在柜子里找到了那把被他藏住的美工刀,又坐回来给佘泛削笔。 佘泛看着他,随口道:“你校服真不好看。” 薛肆的校服是那种长衣长裤的运动服,色彩搭配乱七八糟的,看得学艺术的人冷气倒抽。 “这话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 从他上高一开始,佘泛就在说这话。 薛肆睨他,眸中含笑,配上那张有几分邪妄的脸,瞧着轻佻:“校服是不好看,但你哥我好看就够了。” 佘泛:“……怪怪的。” 他说:“你很像那个电视剧里的男狐狸精。” 薛肆轻啧,顺手抽了支还没削的铅笔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下:“怎么说话的呢?” 佘泛睖他:“确实说错了。” 他记仇道:“不是像,就是。” 薛肆气笑,但却拿佘泛没什么办法。 正好这个时候佘微雨端着果盘进来:“薛肆。” 她把果盘放到旁侧的小桌子上:“你现在不走的话,再迟点可能会下雨,南方春雨滂沱,不好走。你只能睡在这儿。” 薛肆还没说话,佘泛的眼睛就亮了亮,他凑近薛肆:“哥哥,睡在这呗。” 他很是开心:“和我一起睡呀。” 薛肆不是没在这儿留宿过,也有几套衣服留在这,和佘泛的衣服一起放在柜子里,所以听到佘泛这么说,他也没拒绝:“阿姨,那我干脆在这睡好了,免得明天多跑一趟。” 佘微雨点点头:“那你们玩,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 她看向佘泛,语气柔和:“饭饭,小点声,外婆洗漱睡下了。” 佘泛立马乖巧地点头。 倒是薛肆看向了佘微雨,微微皱眉。 佘微雨给了他一个眼神,薛肆就明白了。 梁琼甃上了年纪,身体有些大大小小的问题了,佘泛到底还在不懂的年纪,但薛肆碰见过几次,他就帮着佘微雨瞒着佘泛。 佘微雨现在的意思就是梁琼甃有点不舒服,所以提前睡下了。 佘微雨走了后,佘泛拿起果盘,自己咬了草莓的尖尖,然后把剩下地递给薛肆。 他从小就是被佘微雨和梁琼甃这样宠大的,西瓜和哈密瓜吃最内圈,草莓吃尖尖,葡萄和龙眼都要挖了籽,鱼也是吃最嫩的部位…… 薛肆第一次和佘泛吃草莓时,被佘泛这种分吃法弄得大受震撼。 那时候梁琼甃就在他们旁边,看着哭笑不得,又跟佘泛解释了很久他只能跟妈妈和外婆这么分。 佘泛不明白为什么,毕竟五岁的小孩,他养成了那种习惯就很难解释得清。 但好在佘泛听话,梁琼甃也足够有耐心,终于让佘泛明白了亲疏有别。 但…… 佘泛跟薛肆吃草莓,还是佘泛吃尖尖,薛肆吃后面那一截。 其实一开始也不是,但后来玩着玩着,薛肆主动地把尖尖留给了佘泛。 现在薛肆在给他削笔,手脏,没法自己用手拿。 所以佘泛就主动咬了尖尖后递给了薛肆。 薛肆凑过去咬住口感没有那么好的那一截草莓,清甜的汁水在口腔炸开,他又忍不住逗他:“你没感冒吧。” 佘泛凝视着他:“感冒了,还是高烧,你明天陪我住院吧。” “……” 两人随意地聊着天,佘泛对学校很好奇,所以每次薛肆放月假都会跟佘泛说读书的事。 哪怕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但佘泛喜欢。 佘泛支着下巴,忽然问了句:“哥哥,你谈恋爱了吗?” 薛肆:“?” “你又看什么电视剧了?” “一部青春校园偶像剧,那个男主哥哥挺帅的。” “有我帅?” “…那没。” 佘泛又嘀咕:“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谈恋爱。” 薛肆不知道这小孩怎么小小年纪就这么八卦:“没有。” 佘泛噫了声,语重心长:“哥哥,你是不是不行呀?” 薛肆:“?” 他再度被气笑:“我才十五,这时候谈恋爱就是早恋。” 佘泛哦了声:“那你十八岁后就会谈恋爱了吗?” “……谈恋爱是要遇上喜欢的人才会谈,跟年纪没关系。”薛肆睨他:“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问题了?” 佘泛偏偏头,那双眼睛是一如既往地干净:“我就是好奇,喜欢是什么感觉。” 好奇… 妈妈还喜欢那个男人吗? 两个残缺家庭的小孩安静了会儿,最后薛肆在合上铅笔盒时说:“不知道。但我应该不会喜欢谁。” 喜欢这种感情,太脆弱而又廉价。 佘泛看他,然后伸手抱住了薛肆的脖子:“哥哥,别难过。” 他知道哥哥也跟他一样,只是他是没有爸爸的小孩,薛肆是妈妈不是他的妈妈的小孩。 外婆说,哥哥这样的孩子在家里更难生存。 佘泛其实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得出来哥哥不喜欢自己的家,不喜欢薛爷爷。 哥哥那么好,他不喜欢那些人,那就是那些人对他不好,所以他才会不喜欢。 薛肆稍顿。 他贴着小孩瘦小的身躯,嗅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不由得轻轻闭上了眼睛。 佘泛的心跳有些微弱,昭示着这个心脏的主人身体脆弱。 对待他,薛肆总得小心,不仅是因为他是佘泛,也因为他身上的病。 太多了。 薛肆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叛逆,像他们学校,虽然是望星市最好的高中,但也有些青春期少年喜欢躲厕所里抽烟。 薛肆不是不好奇,尤其他们说可以解压。 可…… 佘泛尼古丁过敏。 他要是染上了烟瘾又或者烟味,就麻烦了。 薛肆口袋里的手机连着响了几声,他还没来得及洗手,因为待会还要给佘泛削炭笔。 所以是佘泛松开了薛肆的脖子,去给薛肆拿手机。 佘泛做这些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他从薛肆的口袋里掏出手机,输入密码解锁后,替薛肆看消息。 打开叮咚的那一刹那,佘泛就怔了下:“…哥哥。” 佘泛看向转去拿炭笔的薛肆,声音有几分茫然:“是钰姨发来的信息,她说…你姐姐不见了。” 薛肆听到这话时,正好在拿炭笔。 炭笔从他手上滑落,砸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声响,被窗外一声像是要将人的天灵盖炸开的雷声所覆盖。 佘泛听薛肆说过他有个姐姐,在佘泛六岁的时候,那时候薛肆也才十三岁,所以会跟佘泛多说几句。 他的亲姐姐有精神疾病,但却很爱他。 钰姨是薛肆的后母,据薛肆说,对他其实也还可以,就是因为一些原因,相处难免尴尬。 在那一声炸雷响过后,春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佘微雨陪着两孩子等了叫的车过来后,她将薛肆送上车,安抚地说了声:“别急。” 母子俩目送了薛肆离开,年纪向小的佘泛望着窗外有倾盆之势的大雨,抿住唇:“下这么大雨…哥哥的姐姐会去哪呢?” 佘微雨摸了摸他的脑袋:“时间不早了,饭饭,你先去洗澡睡吧。” 然而当晚佘泛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第二天也没等来薛肆。 他很害怕哥哥找不到姐姐了,因为他觉得这样哥哥会很伤心。 一直到月假的最后一天,佘泛才见到薛肆。 那时候佘微雨在上班,家里就只有梁琼甃和佘泛,外婆在看电视剧,佘泛在做妈妈给他布置的作业,有点心不在焉。 薛肆按响门铃时,是梁琼甃去开的门,门一打开,佘泛就听见外婆惊呼了声:“你点会搞成噉?”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在问薛肆怎么弄成这样。 佘泛忙跑到玄关,就见薛肆像是跟谁打了一架一样,额角和脸上都带着伤,手也还在淌血。 他看得着急,也跟着冒出了地方话,叫外婆快打120。 梁琼甃把薛肆拉进来,又安抚佘泛:“不用不用,皮外伤,处理一下就好了。哥哥不会一直流血的。” 她又跟薛肆确认了一遍是不是。 薛肆点头。 等到佘泛帮着梁琼甃给薛肆上了药后,梁琼甃去给肚子饿到叫了好几次的薛肆煮点吃的,佘泛看着薛肆身上的纱布和绷带,心疼地吹了吹:“哥哥,疼吗?” “…疼。”薛肆说不清自己是哪里疼,但反正应该不是身上的伤疼,因为他直接伸手抱住了佘泛:“小雪人,让我抱抱。” 他很少这样喊佘泛,因为觉得幼稚又尴尬,可佘泛打小就喜欢自称自己是小雪人、雪中精灵。 佘泛乖乖地窝在薛肆怀里,就感觉到薛肆埋在自己的颈侧,温热的呼吸弄得他痒痒的。 但很快,湿热的液体就在他的脖颈和衣领蔓延开来:“泛泛,我姐不要我了。” “她跟我妈一样,都丢下我了。” 八岁的佘泛还不能理解“死”的真正概念,但他知道哥哥的亲生妈妈是“死”了的,一个人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以为哥哥的姐姐也死了,所以他愣住,有同等的悲伤在心里蔓延。 他抱住薛肆,笨拙地安慰着他:“哥哥,别、别哭。” 他绞尽脑汁,也只能憋出一句话,但这句话在未来被薛肆记了一辈子:“我不会离开你的,哥哥。” 3、三个小雪人 夏。 陪佘泛做检查,一直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他每个季度就要做一次全面体检,因为白化病容易并发一些无法治愈的疾病。 例如器官纤维化。 薛肆陪佘泛做过几次体检了,一回生、二回熟,多来几回他就已经轻车熟路。 他们是在私人医院做的体检,做检查不需要排队。 就是结果总得等等。 等薛肆陪佘泛跑完了所有的流程后,两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不知为何安静得有点莫名尴尬。 薛肆今年刚高考完,高考成绩还没出,但因为志愿的事儿已经跟家里闹得不可开交了。 薛老爷子当然希望他能够去读金融,从商。 但薛肆不可能顺着薛老爷子的意思,他对学不学金融没有意见,就是对这件事是薛老爷子提出来的有意见。 毕竟薛肆对薛家,素来一身反骨。 薛家人说西,他就一定会往东走。 高三学业繁忙,加上薛肆还有点别的事要做,佘泛又不能看手机,佘泛跟他的联络少了太多。 公立学校月假就一天,放了跟没放没区别…就算放了,薛肆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他满十六了,可以干很多事,他需要累积资本供他脱离薛家。 ……但他和佘泛的关系,好像就这样淡下来了。 十七岁的薛肆也不太确定,究竟是因为谁,又或者双方都有原因。 他只知道他高三那个寒假,因为公立学校的补习班,薛肆只放了年三十到初五六天假。 他在这六天假里本来是抽了两天来找佘泛玩,但在初二见到佘泛时,佘泛并没有像从前那样亮着眼睛往他怀里扑。 不过半年不到的时间没见,十岁的佘泛就好像瞬间长大了许多,像个小大人一样沉稳了,也安静了。 他喊他,也不再是拖着奶声奶气的语调喊“哥哥”,而是一声简略的“哥”。 夏日的望星市是那么的炎热,火城之一的称呼向来不是虚言。 即便医院里开着空调,薛肆刚陪着佘泛跑了那么几趟,又帮佘泛送这个送那个,这么几圈下来,已经热得有点躁了,可佘泛却从头到脚裹得严实。 他太多东西会过敏,必须得保护好自己。 这点薛肆是知道的。 可今天他看着自那个寒假后,这还是今年第一次和他见面的佘泛,莫名觉得…小孩好像不是因为怕过敏。 佘泛太聪明,薛肆也不确定十岁了的他是不是明白了自己的“不一样”。 薛肆想找点话题,但发现自己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他的世界一地鸡毛,都是那些没法与佘泛说的话,快要十八岁了的薛肆,第一次认识到年龄的鸿沟有多么难以跨越。 佘泛还太小。 所以薛肆最后只是抬手,像是以前那样,隔着帽子揉了一下佘泛的脑袋。 佘泛抬起眼,他透过挡在他眼镜上的墨镜去看薛肆,薛肆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却能够看见薛肆的神色。 漫不经心的,还带着点…沉默。 仿佛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好。 佘泛垂眼。 他盯着自己的手套,主动开口:“哥,你准备读哪所学校?” 其实佘泛是知道薛肆跟家里的那些对抗的,毕竟薛肆从来不会瞒着他,总是直白地跟他说那些事,这一次也不例外,他问了,薛肆就答了:“老头子想让我就近直接读望星大学的商学院,我打算去北方。” “至于报什么专业,还没想好。” “…哦。” 佘泛这么应了一声后,两人之间又安静了下来。 薛肆看看他,也主动挑起了话题,他勾起嘴角,笑容有点散漫,大概是因为“聊起来”了,薛肆又露出了佘泛最熟悉的逗小孩的模样:“舍不得我?” 佘泛没说话。 薛肆有些无所适从。 人都说七八岁狗都嫌,薛肆经历了佘泛的七岁和八岁,没觉得哪里惹人厌了,反而很可爱的一个小孩,又乖脾气又好,逗起来也很有意思。 性格也特别好,从不会让人的话落在地上。 但现在…… 薛肆是有点怀疑佘泛是在跟他怄气,怪他这么久没来找他玩。 所以他斟酌了一下语气,正想哄哄小孩,就听佘泛忽然说:“我看见外婆吃药了。” 十岁的小孩,本该是无忧无虑的,除开可能会让他们烦恼的学习和作业外,就整天想着去哪儿玩、想吃什么好吃的。 可佘泛的语气真就让薛肆有一瞬间错以为自己在跟同龄人讲话,如果不是他还能捕捉到那几分茫然和难过以及无助的话。 佘泛道:“哥,我有点害怕。” 薛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瞬间静止。 他隔着帽子放在佘泛脑袋上的手轻颤了下,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蜷缩。 他想他真该死,居然在这儿揣摩小孩不跟他亲近了。 ……对于佘泛来说,他的世界就只有佘微雨与梁琼甃,还有他。 薛肆用力地揉了把佘泛的脑袋,他还没说什么,佘泛就忽然侧身一把抱住了他。 因为薛肆习惯性在跟佘泛并排坐时,就微微侧身,半面向佘泛,所以佘泛轻而易举地就抱住了他的腰身。 快要成年的薛肆因为最近在健身练力量那些,身形已经不是少年的单薄,反而隐隐有了结实的感觉。 佘泛和他差七岁,他现在就有一米八了,而佘泛还没开始发育,现在还才一米二几,他在薛肆面前太小,也太瘦弱。 薛肆轻而易举地就能够抱起他。 佘泛埋在薛肆的怀里,嗅着哥哥干净的气息,声音有点微弱哽咽:“哥,我不知道我在怕什么,但我就是很怕。” 薛肆拍了拍他的瘦弱且在颤抖的脊背:“别怕,我在呢。” “想哭就哭,不用憋着。” 薛肆抱紧了他的同时,不动声色地用手臂圈住他的脑袋,将过路人投来的视线和细微的议论声隔绝。 ——因为佘泛的帽子滚落了下去,露出了他雪白的发丝。 在薛肆说出这句话时,他薄薄的t恤就被打湿,他怀里无助的小孩也终于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样,只是佘泛始终压抑着哭声,只是轻轻抽泣。 真的长大了。 才十岁啊。 薛肆摸着佘泛的后脑勺,安抚他的同时,心里也是堵得难受。 佘泛到底知道了多少? 又到底明白了多少? 太懂事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 当天薛肆送佘泛回了家后,他俩之间好像就没有那一个学期的断联,薛肆笑着问佘泛现在还需不需要模特。 于是薛肆当晚留宿在了佘泛家里,也让他清晰地认知到了,佘泛确实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他已经不会缠着要听睡前故事了,话也少了点。 佘微雨说,因为她最近工作太忙,梁琼甃身体又日渐衰弱,能陪佘泛的时间少了,佘泛说话的人没几个,于是就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薛肆看着被摆在了卧室沙发上的娃娃们,想还过了喜欢娃娃的年纪。 ——从前那些娃娃都在佘泛床上。 他给佘泛掖好被子,手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攥在了手里。 佘泛睡着时力气很大,他五岁那时候睡姿极其令人头疼,薛肆就被他踹过一脚,那时候薛肆也轻,用梁琼甃的话来说就是现在的孩子都跟瘦皮猴子一样。 薛肆当时直接被他踹到了地上。 但现在薛肆也不是挣不开,就是没必要。 毕竟只是抓着他的手指而已。 次日薛肆还有事情要办,但这一次,他跟佘泛说了:“哥哥要去工作。” 佘泛正在吃薛肆做的早餐,薛肆在他家,比在自己家还自在、这里比他自己家还像他家。 梁琼甃都把他当半个孙子来对待的。 梁琼甃听到这话,佘泛还没说什么,她就先蹙着眉念了句:“你才多大呀,怎么现在就去打工啦?” “早点赚钱。”薛肆开了句玩笑:“不然以后养不起弟弟。” 薛肆在薛家那边是同辈最小的,再往下就是小他一辈的了,他没什么亲堂表的弟弟妹妹。 所以说的自然是佘泛。 今天早餐煮的河粉,薛肆不擅长煎蛋,每次都煎不好,佘泛现在就咬着那个失败的煎蛋,嘀咕了句:“你明明是为自己。” 薛肆挑眉,又是那副逗小孩的表情:“我怎么就为自己了?昨天来不是给你带了那么多好吃的?” 佘泛看他,那双粉红色的眼睛清澈,却如同琉璃般浅淡,一眼就能望进人的心里,剔透得令人无端胆寒:“你想离开家里。” 薛肆停住。 梁琼甃看看自家孙子,再看看那半个孙子,想说点什么,到底没说,只是打了个圆场:“阿四啊,你是做什么活啊?” 薛肆顺着台阶而下,但视线却始终停在佘泛身上:“做点投资。” 这梁琼甃就不懂了,也敏锐地知道不能多问,故而没再开口。 早饭吃过后,薛肆就从佘泛家里离开。 他看向站在玄关送他的佘泛,随口问:“晚上想吃什么?到时候哥哥下班了给你带。” 佘泛怔了下,到底是十岁的孩子,听到这话难免欢欣:“你晚上还来找我玩吗?” 薛肆轻哼:“怎么?你之前是不是因为我太忙,没找你玩,然后在心里给我捏了个诅咒娃娃,扎了我几百针?” “…没有。” 佘泛不高兴道:“我不像你那么坏。” 行。 他又坏了。 薛肆好笑地看着佘泛,就见佘泛认真地说:“不过我确实以为你长大了,就不爱跟我这种小孩子玩了。” 相差七岁如何,佘泛其实没有什么概念,但他聪明。 他知道他听不懂薛肆跟他的同学、好友说的那些题目,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赛车什么足球什么比赛,他不明白他们的话题。 他的世界就是那么的狭窄。 佘泛想,哥哥的世界大概是一个那么大的世界,而他的世界,用一个小小的匣子就能够装下,还绰绰有余。 “那照你这么说,等以后我奔三了,就得担心你这小年轻愿不愿意跟我这种‘老人家’玩了。” “愿意的。” 佘泛没有迟疑:“哥哥。” 他又喊了他哥哥,那双眼睛眨着,漂亮又简单:“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薛肆想了下。 其实佘泛是很喜欢交朋友的,他玩得好的人里有几个人也不错,如果佘泛愿意的话…他回头可以跟佘姨聊聊。 不过现在他得先去工作。 其实今天下午他就可以结束,但薛肆得先回一趟薛家。 他还在跟家里为了志愿的事闹。 薛老爷子因为他放言就算考了个高考状元也不会去读大学而气到几度差点心梗,现在见到他,就抄起一旁早早备好的鸡毛掸子要打他。 薛肆悠悠避开:“那个谁。” 他喊旁侧看得心惊胆颤的帮佣:“你看着啊,是这老头子先动手的,我可没挨他一下,别待会碰我瓷。” 听到他这话,薛老爷子的血压一度飙升。 但同样,薛老爷子也是眼珠子一转,找到了法子:“你真不去是吧?” 薛肆抱着胸,懒懒道:“老爷子,你孙虽然不能说这么多,但也有几个,那三不都学了商么,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这话就是不愿意报望星大学了。 “他们都不是我亲孙子!这是我亲手打出来的公司!” “又不是皇位,一堆臭钱而已。” “呵。” 薛老爷子重重冷笑一声:“你清高,你现在在做什么?” 薛肆挑眉:“我也没说我不在意钱啊,只是我更喜欢自己赚钱。毕竟沾上的是我的味,不是你们的。” 他语调散漫,带着无情和冰冷:“你们太熏人。” 可薛老爷子直接抄起了茶几上的水果刀,在一片混乱中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你去不去?!” 薛肆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您都一把年纪了,还玩一哭二闹三上吊啊。” 话是这么说的,薛肆还是盯住了薛老爷子的刀。 他确实不喜欢薛家,但必须得认一句,薛老爷子对他不差。 只是那些恩恩怨怨纠葛着,他不是什么大度的人,相反小肚鸡肠又斤斤计较,没法用一句“他对他不错”就勾销。 正巧这时薛肆定的提醒闹钟响了一下,是提醒他去拿佘泛的报告——有些检查结果是需要等24小时才能出来的,仪器需要这么久,没有办法。 薛肆掏出手机关了,又忽然想起小孩那句“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说起来,如果他去外地读书的话,佘泛…… 薛肆垂眼收起手机,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忽然说了句:“您把刀放下吧,我读望星大学。” 4、四个小雪人 秋。 望星市多台风,或大或小。 今年秋季就遇上了一次橙色预警。 昨日气象局发布时,望星市及其周边的学校就都停了课。 但这些对于佘泛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他还是在家画画。 再过几天薛肆就二十一岁生日了,他不知道送什么好,就打算送一幅画。 薛肆好像很喜欢钱。而他的画还挺值钱。 前段时间还有媒体找上外婆跟妈妈,说想炒作他,把他炒成“天才小画家”,想采访他、包装他,尤其利用他的白化病,以此收获更大的名声和财富,被佘微雨和梁琼甃拒绝了。 她们不愿意让他暴露在公众的视线下。 佘泛已经能够隐隐约约明白为什么了。 底下的门铃响起时,佘泛稍稍停了一下。 他垂眼把画笔放好,起身离开画室。 等到他下到一楼时,就见熟悉的人已经在玄关换好鞋子了,而梁琼甃还在他身边念叨:“电视说台风预计今晚就来,你干嘛还跑这一趟?” “我问过佘姨,佘姨说她今晚估计在研究所回不来,怕你们这儿需要人帮手,就请了个假,等台风过了我再回去。” 薛肆在说这话时,顺便就扶住了梁琼甃,轻松地带起了梁琼甃:“您腿好点了吗?” 上个月梁琼甃不小心摔了一跤,虽然去检查没什么大事,但毕竟上了年纪,老年病并发着,让她疼了好久。 梁琼甃一边说没事了,一边讶异于薛肆的力气:“怎么这么有劲了?” 她玩笑:“吃了菠菜呀?” 薛肆回了句半玩笑的话:“最近锻炼得比较多,打算毕业后去打拳赛。” 梁琼甃呿了声:“衰仔。” 她虽然说着骂薛肆的话,但眉眼间明显是爱护的:“好好地玩那些做什么,不要命啦?” 薛肆笑,还没再说点什么,就对上了佘泛的视线。 佘泛站在楼梯台阶上,戴着前不久新配的黑框眼镜。 他今年冬天就要满十四岁了,但个头还没怎么长,而且还是很瘦。 站在那儿,就像是一张白纸糊出来的。 不过…五官好像开始长开了。 薛肆勾起唇,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袋子:“给你带了好吃的。” 佘泛走下来,主动从他手里接过,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幸福时光新出的小蛋糕:“你排了好久的队?” 幸福时光现在已经不像是从前那家刚开的店了,这几年生意火爆,不仅成了网红店,还去外省开了很多分店。 除非是晚上快关店了的时候,才会没什么人。 佘泛虽然身体发育得迟,但进入变声期还挺早。 他的声音早在十二岁时就不带奶气了,随着年纪的增长,到了现在…无端透着一点冷意。 配上他雪白的毛发和那双粉红色的眼眸,当真有点像北方冬日的雪。 落在人的掌心里时,会因为人体的温度消融,清寒却也能沁入骨髓。 每次一听这声音,薛肆就忍不住想要揉佘泛的脑袋。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橙色预警的台风天,出来的人少了很多,没排多久。” 佘泛被他揉到脑袋都跟着微微晃了一下。 幸福时光新出的小蛋糕很甜,三人分吃时,梁琼甃吃了两口尝了个味道,就不吃了。 她不太爱吃甜的,家里喜欢吃甜的,其实就佘泛一个,薛肆也不是很爱这种甜到齁的东西。 只是佘泛有一些坏习惯,就是他吃东西时喜欢有人陪着一起吃,对方也不一定非要吃多少,就是得陪着他吃。 不然他就吃不下。 所以薛肆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顺便问佘泛晚上晚饭想吃什么。 他来了,佘微雨不在,就是他做饭。 佘泛看他,答非所问:“哥,你是真的打算去打拳吧。” 薛肆稍顿,低哂了声:“还是你了解我啊。” 他单手支着脸侧,笑着去看佘泛:“不觉得酷么。” 佘泛不懂这些,所以他只问:“你喜欢?” 薛肆嗯了声。 然后两人之间就又安静了下来。 其实就算是薛肆最终还是留在了望星读大学,他和佘泛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没有回到佘泛很小时候那样。 不过也不是变差了,只是他俩,佘泛变得有些沉默了,薛肆也长大了。 他今年大四,明年就毕业了,学业要做个收尾了。 薛肆读的是金融,也在学习的空隙中做了几场漂亮的投资。 现在望星市新兴产业里就有他的一席之地,当然,他不是搞技术的,主要是当初投资做对,他成了如今一家科技黑马的最大股东。 薛肆很忙,佘泛也没有说很闲。 除了画画他还有网课,佘泛挂在了一家私立初中的名下,不用去教室里上课,上网课就可以了。 之后中考高考他都可以照常参加。 快十四岁的年纪,其实也并不小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都喜欢畅想未来,懂得也越来越多。 所以薛肆问:“你以后打算考什么大学?” 佘泛的成绩很好,这点让人完全不意外。 他从小就聪明,又有自制力,哪怕不去学校上课,就在家学,他的成绩也还是优秀得令人赞叹。 “望星大学吧。” “可以啊。” 薛肆笑着又揉了一把他的脑袋:“以后可以喊我学长了。” 佘泛平静道:“因为望星大学美院招生不一定要参加艺考。” 薛肆有点意外了:“你不去参加艺考?” 佘泛点头。 他垂首,低声说:“人很多。” 薛肆微停。 他看向低着眉眼神色淡淡的人,想问一句是怕生,还是怕人,但话还没问出口,薛肆又说不出来。 说了怕佘泛没那个意思,却会想到那个意思。 也怕佘泛确实是那个意思,然后他往他伤口上戳。 薛肆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心思敏感又脆弱,毕竟当年他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有时候人们不经意的一句话,都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能够将在意的人扎得遍体鳞伤。 所以薛肆最终只是又揉了一把他的脑袋,换了个话题:“靠自己的成绩考进去也好。” 他慢条斯理道:“反正以你的成绩,想要考进去很简单。” 再说望星大学美院的院长是林间月。 薛肆确实不画画,但因为佘泛,他对这些很了解。 他知道林间月在绘画领域小有名气,有不少头衔在身上。 林间月之前也来过佘家这边,因为佘泛的画来找佘泛的。 那时候佘泛还小,他恰好在这儿给佘泛做模特,佘泛就躲在他身后,怯怯地看着林间月。 薛肆在大学里也见到过林间月几次,两人也打过两句招呼,只是要聊起来,就难免无法避开佘泛。 林间月有问薛肆佘泛以后的打算。 毕竟有不少儿童画家在长大后没有继续走“纯艺”,而是转去别的美术领域,甚至还有直接做了跟美术没有关系的工作。 “那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薛肆想到这儿,顺势就问了。 佘泛也没有什么犹豫,显然是有了规划:“我想做网络画手。” 薛肆稍偏头,佘泛解释:“就是接稿,画得很杂。可能是游戏cg、立绘那些,也有可能是品牌拟人,然后再画点自己想画的,用电脑。” “你眼睛可以?” “嗯。” 佘泛点头:“这两年的视力都稳定了下来,注意点就不会再涨。” 他说:“我还想画漫画。” 做网络画手,不需要出面,也能挣钱。 更重要的是时间会自由很多。 “挺好的。”薛肆轻叹:“有目标就好,像我在你这个年纪,完全没想好以后要做什么。” 佘泛瞥他:“我觉得你现在也没想好。” 薛肆:“……” 佘泛实在是太了解他。 佘泛问:“你没有喜欢的东西吗?” 在佘泛面前,哪怕薛肆现在跟佘泛的“谈心”和交流都不像从前那么多了,他也依旧不用伪装,有什么话都能直接说:“没有。” 已经二十一岁能被称作男人了的薛肆放下手里的叉子,往椅背一靠,靠着窗外的青石砖围墙,语调散漫:“所以我在寻找。” 佘泛哦了声。 他吃完最后一口小蛋糕,支着下巴看薛肆:“哥,那你没有想要的东西吗?” 想要的东西吗? 薛肆轻哂了声,用玩笑掩住了眼中横生的戾气,盖掉了话语里的血腥味:“那大概是希望有一天天降陨石,砸死薛家那一大票子人。” 佘泛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时,就猜到了薛肆大概会说这样的话。 但他并不后悔,因为薛肆只会跟他这么说。 佘泛把自己白到像是粉刷过的手搭在薛肆的手腕上,他细长白皙还显稚嫩的手跟薛肆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差别分明。 “别生气,不值得。” 薛肆听到这话,停顿了下后,有点好笑的同时更多的是皱眉:“谁教你说这话的?” 不是错觉。 他那软乎乎的弟弟,真的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心已经成长到有冷漠的雏形了。 佘泛说:“发自内心的,没人教。” 他知道薛肆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说完全明白,但也知道得七七丨八八。 薛肆有个亲姐姐,他父母离异时,姐姐判给了父亲,他跟了母亲。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母亲在他十岁的时候就过世了,而且听说…是自尽。 之后薛肆又回到了薛家,然后在十五岁的时候…佘泛也经历过那件事。 薛肆并没有瞒着他,所以佘泛知道。薛肆的姐姐离家出走后下落不明,至今没有音讯。 佘泛其实不知道薛肆和薛家谁对谁错,但薛肆是他唯一的朋友。 他站亲不站理。 . 台风过后,一切轨迹回到原位。 薛肆确实很忙,他现在大四已经开始实习,但没进薛家的企业。 薛肆就是在自己投资的那家公司中奔忙,然后顺便打拳。 比如这个秋天就有一个俱乐部和俱乐部之间联合的小赛,办得还挺隆重,薛肆也报名了。 他玩的是综合格斗,这些年过了身体抽条期后,体型也彻底长开,锻炼出肌肉很容易。 今天这场是决赛,他跟别的俱乐部的人打,到后台准备时,薛肆才知道这次是政丨府那边选拔年底代表他们省参加全国赛的人。 而他已经进入名单。 薛肆随意地回了身边人的玩笑,掏出手机跟佘泛说了声。 佘泛现在已经有手机了,只是被严格限制着使用时间。 现在手机很智能,只要下一个软件,两方连接,就能看见对方使用手机时长。 佘微雨和梁琼甃都不太会搞这些,所以是薛肆跟佘泛的连着。 这天打这场赛事最后一场拳时,薛肆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些心神不宁。 不过并不妨碍他的发挥。 打完后,薛肆脱了全套撩了一下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在欢呼和庆祝声中皱着眉灌了一大口水。 “怎么。” 拳击俱乐部的朋友碰碰他肌肉虬结的肩臂:“赢了还不高兴?” 薛肆不爱跟人多说自己,所以只是扯了下嘴角,又喝了口水。 在第二口水喝下后,薛肆敏锐地在一片嘈杂声中捕捉到了自己放在台下的手机响了。 事实上俱乐部给他安排的助理也在人群中蹿进来:“四哥,你电话。” 薛肆瞥见一串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他本该是不会接这些陌生电话的,但也许是因为今天情绪太低,薛肆直接拿过了手机,说了句有事,从人群中离开。 而电话已经响到尾自动挂断。 他回拨过去时,就听见那头背景音很是嘈杂,但有一些特殊的字眼,让薛肆的神经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就听那头响起一个女声:“是薛肆先生吗?” “…是。” “是这样的,您现在能来一趟第一医院吗?您的弟弟佘泛在这等您。” 薛肆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套了衣服和裤子就出门,他甚至是发动了车子后,在遇到红灯时才抽空打电话告知俱乐部那边他有事先走了。 人们都说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究竟哪一个会先来临。 薛肆以为上天对佘泛已经够差,不会再差了,可事实证明,意外就是意外。 当他在急救中心的门口将瘦弱的佘泛揽入怀中时,小孩再一次在他的怀里哭了出来。 只是这一次不再是压抑着的泣音,而是撕心裂肺到令所有人都侧目,忽视了佘泛雪白的毛发,只有心疼和不需要言说就明白了的惋惜。 因为梁琼甃年纪大了,那场丧事几乎是薛肆一手操办的。 佘泛快满十四了,但也还太小,小得不该承受那么多。 一场意外车祸已经夺走了佘微雨的性命,后续的哀恸不该由佘泛再继续承受。 薛肆知道失去母亲是什么感受。 但他这一生中……已经失去过三次了。 他一直把佘微雨当做自己的亲生母亲,把佘泛当做自己的亲弟弟对待。 这种刻骨铭心的痛,正因为尝到过,所以他不愿意佘泛像他一样。 佘泛只需要慢慢走出来,不需要强撑着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泛泛。” 薛肆摸着佘泛的后脑勺,粗粝的指腹在他的发根穿丨插丨摩挲,他语气温柔又干净:“有哥哥在,没事的。” “想哭就哭,想发泄就发泄出来,一切都交给我。” 他是大人、是哥哥,所以他来承受。 5、五个小雪人 望星市。 十二月初的天还没冷下来,最低也有十三四度,因为疗养院都是老人家,所以医院的空调开得很足,年轻人进来都会觉得热。 但佘泛觉得刚好,他只是稍稍松了点围巾方便呼吸。 佘泛踏入病房时,护工正好在给梁琼甃削苹果。 因为会把自己裹得像是不能被看见脸的逃犯的,只有佘泛一个,所以护工一眼就认出了他:“小佘先生。” 佘泛微点了下下巴,先去将窗帘拉起,转身时,梁琼甃已经帮他把屋内的灯换成了小夜灯。 护工也很贴心地离开了。 佘泛摘下墨镜,露出里面的黑框眼镜,和眼镜底下如同宝石一般粉红色的眼眸,漂亮璀璨,却也是石头般冰冷漠然。 是捂不热的物件。 他雪白的眼睫在上头形成幕帘,细长又浓密,像是能够网住人心。 梁琼甃笑着捏捏他的手,把护工刚削好的苹果递给他:“饭饭吃。” 佘泛乳名叫饭饭,他小时候一直不知道是这个“饭”,长大后才知道。 薛肆和他都好奇过为什么,外婆就说是因为他母亲怀他时孕吐厉害,吃不进东西,她就给他取乳名叫饭饭,希望他能在佘微雨肚子里安分点,多吃一点饭。 为此,佘泛还表示过“饭饭吃饭饭”很奇怪。 但现在,那个吐槽的小孩已经长大,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往日的影子。 他坐在那儿,就像是一个真正的雪人,冷,且沉默。 “不用。” 佘泛拿起叉子,喂给梁琼甃:“你吃。” 不过即使如此,他也始终是梁琼甃的宝贝孙子。 梁琼甃咬住苹果,又念叨:“我前些时候叫阿娟调给我看了,四仔又拿了冠军,但他打得太厉害,我看那伤也不少,他今年回来你一定要劝劝他,叫他别玩那些了,多不安全啊。” 老人家都喜欢念叨,梁琼甃也不意外。 尤其是涉及安全,几乎每年,佘泛和薛肆都会被念:“他现在年轻不当回事,以后老了就知道了!” 梁琼甃呿了声:“而且我还听说他们那个比赛都打死过人!” “没有。”佘泛低声:“他们是正规比赛。” 梁琼甃又不认同地“欸”了声:“要我看,这东西就不能正规!” 老人家都这样,她不懂这些,只知道薛肆在台上是跟人“打架”,而且光着个膀子、拳拳到肉,她就是心疼。 所以佘泛也没再解释,免得变成争执,他只换了个话题:“他过两天回。” 梁琼甃算了算日子:“也是,下周你生日,他该回了。” 即便是进入了国家队去打世界级的拳赛,薛肆也始终不会缺席佘泛的生日。 毕竟佘泛的生日也正好是年尾,是个很好请假的日子。 话是这么说的,梁琼甃又不免道:“但你还是得跟四仔说说,他要是实在忙,也没必要这么赶回来,一家人,又不是他生意伙伴,这么客气做什么?” 佘泛只嗯了声。 梁琼甃望着他,满心欢喜并没有被他的冷漠浇灭,反而是笑着拍拍佘泛的手背,她那双手粗糙又皱巴巴,满是岁月的痕迹,却反而比佘泛的手还要热。 “下周我们饭饭就十八了。” 梁琼甃高兴道:“是个大孩子了。” 她在佘泛这个年纪时,总是不明白家里大人为什么盼望着自己长大。 但等到她到了这个年纪,她就明白为什么了。 她老了,孩子还小,才是麻烦。 不是为她自己,是为孩子。 不过她家饭饭,从小就懂事。 以后还有薛肆。 佘泛在疗养院陪了梁琼甃一会儿,梁琼甃就困了,他也起身离开。 佘泛没去别的地方,就在幸福时光排队买了他家冬季新品暖胃小蛋糕和刚出炉的曲奇后,就回了家。 他住在佘家老屋里,还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独栋小别墅。 小别墅设计比较独特,整体偏圆筒形。 一层也就七十多平,但总共有四层楼,外头看着简陋灰朴,就是青灰色,还带一个小庭院。 但这屋子质量极好,多次通过了地产局的检测,已经有四百年的历史了。 只是从前庭院里还种了些花草,现在已经全部推了洒了除草剂,还用水泥封死。 而且本来只有半栋楼高的围墙也有着加盖的痕迹,像是囚笼一样将整个别墅罩在其中,不让旁人窥到一丝一毫。 佘泛热了杯牛奶,就上楼开了电脑。 有一个知名的小说ip今年要出周边画集,画手找的是他。 佘泛还差两张图就可以全部交稿。 因为薛肆,佘泛也稍微关注了一点综合格斗,现在大数据恐怖,他一开机,十次有九次会弹出相关的新闻推送。 这一次就属于九次内,佘泛瞥见某个关键名字,连停顿都没有,毫不犹豫地点了“x”。 薛肆有什么事,会告诉他,没必要从媒体那知道。 等佘泛画完线稿,时间已经差不多可以吃晚饭了,他没打算吃,不然也不会买小蛋糕。 但薛肆给他发了消息。 【薛肆:吃饭没?】 佘泛用电脑版的叮咚个简略的:【没】 【薛肆:那我给你点外卖了,点你昨天说想吃的鳗鱼饭?】 佘泛想说不用,但以薛肆的性格,肯定不会允许他用蛋糕敷衍了事:【嗯】 于是在五分钟后,薛肆就发了个点好了过来,然后再发了句:【在忙?】 佘泛的稿子不赶时间,算不上忙,所以他又回了个没。 然后薛肆就弹了语音邀请。 关于打语音这事,是因为薛肆说佘泛不能长期对着电子设备,所以他俩一般聊天都是语音,很少打字。 除非薛肆忙训练,是抽空找佘泛。 佘泛打开旁边的手机,按了接听后顺便开了扩音,那头薛肆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是现在最受欢迎的低音炮,就是那种很多男性故意压成了气泡音都模仿不出来的声音。 他语调是惯有的散漫:“我想退役。” 佘泛并不意外:“嗯。” “…你多少给点别的反应吧?” “说什么?” 和薛肆不同,过了变声期后,佘泛的嗓音变得清冷,像是北一点的地方冬天下的雪粒子,冰不说,砸在人身上还痛。 佘泛平静道:“我说过你不喜欢这个,你能干四年就挺意外了。” 薛肆说行吧,又悠悠道:“我有时候是真怀疑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成精。” 佘泛一边在电脑上找色,一边无情道:“哥,说话别那么恶心。” 薛肆哼笑一声。 佘泛听到他那边像是在刮风,有细微的呼呼声传来,他抬眼看了看窗外。 围墙挡住了阳光,但今天望星市还是艳阳高照,佘泛去看梁琼甃时都涂了两层防晒。 他白化病,受不了紫外线。 毕竟人对抗紫外线的最佳武器就是身体里的黑色素,而佘泛天生就没有黑色素。 “下雪了吗?” 他主动问。 薛肆懒懒回:“没呢,不过我在露台这儿。今年不知道怎么的,就冷,没见到雪,没法给你看。” 佘泛没见过雪,薛肆在北方训练,他去那的第一年,就拍了好多雪景给他看,佘泛说想看哪儿的、什么样的,他就给他拍。 说来也是神奇,薛肆和他在一座城市的时候,随着年纪的增长,两人之间的关系反而有点怪。 ——大概是七岁的代沟,加上他们毕竟不是亲兄弟。 但薛肆离开望星市进入国家队做训练后,他们的联系反而多了起来,关系也莫名又有点回到很小的时候那种感觉了。 佘泛想可能是因为佘微雨。 那年那场事故,后续的一切都是薛肆在替他处理。 对方酒驾全责,要赔不少钱,也都是薛肆帮他们奔波,完事后还要回来照顾他和梁琼甃。 其实也就是那次后,他对薛肆才真正的有属于亲人间的“依赖”这种情绪,他才真的把他当做哥哥。不然只是朋友。 朋友,是也许哪天会因为联系淡了而渐渐地变成陌生人的一种关系。 佘泛回想过去,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冷了。 从前薛肆对他那么好,他还是把他当朋友,没有真的当做哥哥、亲人。 他好像一个冷血动物。 “哎。” 佘泛没回话,薛肆也不在意,这小孩长着长着,就变成了不爱说话的模样,他也没办法,毕竟人的性格如此:“其实退了后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开玩笑:“要不我跟你搞个漫画工作室?这样还能盯着你用眼问题。” 佘泛除了接这种商稿,自己也画一些短篇,特别短的那种,最多也就分上中下。 因为佘泛没说自己就是以前那个画家,所以一开始没什么名气,但俗话说得好,酒香不怕巷子深,没一年就有网友挖掘到了他,然后佘泛小小地爆了一把。 再到后面商稿逐渐多了,这边宣传艾特,那边宣传艾特,久而久之的,他现在也是有着几十万粉丝——没买没注水的网络画手。 佘泛想都没有想就拒绝了:“不要。” 他冷漠道:“你连正红和大红都分不出来,离艺术远点行吗。” 薛肆轻啧了声。 于是两个人之间又安静了下来,但再没尴尬的气氛。 佘泛听着他那边的风声,薛肆听着佘泛那边压感笔发出来的细微声音。 静谧了许久后,薛肆说:“对了,我明天喊个人去我家搞一下卫生,你去看着?” 佘泛嗯了声。 薛肆在二十一岁那年就在望星市买了房,而且地段极好。 佘泛有他家钥匙也有密码,更早就录入了指纹。 房间也有他的一个。 话聊到这儿了,薛肆又顺便问了句:“反正我到时候基本就在望星,也不会去哪了,你要不干脆搬进去住?” 6、六个小雪人 次日。 佘泛懒得脱手套,直接用钥匙开的薛肆家里的门。 因为长期没住人,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放久了的味道,倒不是什么臭味,只是有点怪。 薛肆喊的保洁要下午两点才上门,只是薛肆买的是大平层,两百多平,打扫卫生麻烦,估计得到饭点才能结束。 佘泛已经在想待会顺便去小区外那条街买盒肠粉回家好了。 佘泛从鞋柜里抽出自己的拖鞋,看着自己在这座屋子里留下的痕迹,又想起了昨天薛肆说的话。 在这住也挺好。 他想。 薛肆做饭很好吃,他现在已经很会煎溏心蛋了。 薛肆还会开车,这样省了他打车的麻烦。 佘泛每次打车,都只能打网约车,提前在手机上备注尼古丁过敏,麻烦不要抽烟。 然后这样往往会被拒几次单才能遇上极少数的不抽烟的司机。 和薛肆住一块有千般好,佘泛找不到有什么不行的。 非要说,就是要考虑薛肆以后找对象他会不会有点妨碍他。 佘泛开了电闸和水闸,走了半秒的神。 他和薛肆到底没有血缘关系,也不知道以后薛肆结婚生了小孩,他跟薛肆会怎么样。 不过也没必要想这么多。 佘泛垂眼。 等保洁搞卫生时,佘泛就坐在掀开了防尘布的沙发上摸手机。 他和薛肆的手机到现在还下着那个软件,薛肆盯着他的用屏时间。 其实中途无论是佘泛还是薛肆,都换了好几次手机,但每次换,薛肆就会帮他把软件下好、重新绑定。 就算薛肆不在,他也会赶着他快点下软件绑定好。 佘泛做事有点拖拉,有次被烦到了,就怼了句:“你以后一定是个合格的男妈妈。” 薛肆在电话那头直接被气笑,回来后控制着力道锁着他的脖子,狠狠蹂丨躏了他的脑袋好几把。 但再多的动作就没了。 不仅因为佘泛的凝血障碍,也因为薛肆是真的疼佘泛这个弟弟。 连点苦都舍不得他吃。 佘家那些智能电器,什么洗碗机切菜机全是薛肆给买的,甚至还有炒菜机。 佘泛不是没钱,薛肆给他买这些的时候,他也查了价格把钱打给了薛肆,然后又被薛肆加倍转了回来。 那时候薛肆还悠悠说:“你继续转,你转一次我加倍一次,看谁钱多卡多。” 只有一张卡且吃的是遗产的佘泛:“……” 佘泛觉得自己的懒癌,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是薛肆。 但吐槽归吐槽,佘泛每一次在看见薛肆对他好时,他还是由衷地希望以后薛肆喜欢的女孩子不会介意薛肆是个“扶弟魔”。 薛肆有钱,大方。 他也花不了薛肆很多钱,薛肆的大部分资产肯定还是他未来老婆的。 大数据给佘泛推送了新闻,是今天新出炉的。 标题就是—— 【来自望星市的薛肆连续四年摘得世界综合格斗比赛93公斤级以上冠军后宣布退役!】 退役这种事当然不是昨天说今天就退了,还要走各种流程。 看样子薛肆是之前就已经申请了,昨天只是通知他。 佘泛没什么感觉,就点开看了看报道。 薛肆只是通知他才是对的,要是薛肆昨天是在跟他商量,那他才觉得奇怪。 他们不是那种互相商量彼此的人生的关系。 就算是亲兄弟,哥哥不想玩了,也不至于还要问弟弟自己不想玩了,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好怪。 这是各大媒体发的,但通篇只有报道,没有采访。 佘泛估摸着薛肆压根就没有接受采访。 他不喜欢这些东西,之前第一次打世界赛时被采访到,薛肆就跟他吐槽过。 不过后来大概是因为薛肆跟上面反映过了,那边也尊重他。 连夺冠感言都不做过多采访,就直接用他在领奖台上说的话。 等保洁搞完卫生后,确实已经到了饭点。 佘泛大概检查了一下没少东西,视线只在薛肆的奖牌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便挪开。 他关了电闸和水闸,就离开了这间空荡荡、没有太多生活痕迹的屋子。 佘泛在等电梯时,接到了薛肆的电话。 “吃饭没。” “才五点。” “我已经准备去吃了,我晚上的飞机,他们说要给我送行,教练请客。” 薛肆笑:“去吃地方大菜。” 薛肆在说这话时,他那边响起了个公鸭嗓:“四哥,又跟你弟打电话呢?要走了,教练在催了。” 薛肆在说完后,就回了他一声:“你们先去,我先关心关心一下家里小孩。” 佘泛等他们说完话,才开口:“我准备去买肠粉。” “邱记那家是吧?”薛肆语调散漫:“记得把青菜吃完。” 佘泛喜欢吃邱记那家肠粉,那老板跟他俩也算是认识,主要是因为薛肆跟佘泛在那买过好多次,薛肆还悄悄给老板塞了钱,拜托他以后佘泛来买,就给佘泛多放点青菜。 佘泛不爱吃叶子菜,但叶子菜剁碎了融在肠粉里,配着肉酱,他也会吃完。 “嗯。” 佘泛问:“要我去接你吗?” “别。”薛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看过了,明天紫外线高,还是大太阳天,你在家等我去接你。” 佘泛稍顿:“我还没回答你。” 可薛肆这人,骨子里就是有这样的臭毛病。 他强丨势,又有着有时候佘泛也会不悦的掌控欲:“不用你回答,我觉得挺好。你搬过来,我能照顾得到,咱俩还能一起去看外婆。” “哦。”薛肆说:“我还可以给你当模特,我不在,你应该也很久没画过人物速写了吧?” 佘泛没吭声。 而男人已经在那边说下去了:“就这么定了,你要懒得收拾东西,就等我回来给你收拾。” “你有什么想要的?我给你带回来。” 佘泛面无表情:“想要你的脑子。” 薛肆哼笑一声,并不意外他的不满:“明天你自己来开。” 他挂电话前还说了最后一句:“少玩点手机。” 7、七个小雪人 电话那头安静下来,佘泛手机里的音乐在十秒后重新播放。 乐队摇滚的迪斯科风格像是在舞池里摇晃,和他格格不入。 佘泛想他找到那点不好了。 他哥过于独丨裁。 他未来嫂子在接受扶弟魔前,还得接受薛肆就像是古代说一不二的皇帝,控制欲实在过分。 当晚两人互相分享了晚饭,薛肆那边确实吃得很好,毕竟是送行酒。 只是佘泛注意到了他酒杯旁的一支烟。 佘泛直接问了:【你抽烟了?】 薛肆回得很快:【没呢,教练给的,总得接了装装样子。】 佘泛没说什么不要抽烟对身体不好这些话,只是回了个哦字。 薛肆早已习惯。 第二天佘泛在家画画时,就听见了楼下的开门声。 薛肆有他家的钥匙,无论是外面那道看上去好像不是很牢固但其实经过了薛肆测试,特别坚固的铁栅栏门,还是穿过庭院后就能抵达的主屋大门钥匙。 甚至有段时间,因为佘泛喜欢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薛肆把他门锁换了——他还有佘泛的房门钥匙。 说起来,当时还是薛肆自己买了锁,上网查了一下教程,在他门外鼓捣了大半天,才把锁卸了换下来。 后来两人在提及这事时,薛肆还说要不是怕吓到他,当时他就直接暴力破门了。 彼时佘泛看着薛肆那一身不过是大半年没见,就变得充满力量的肌肉,觉得薛肆确实是有这个本事的。 那时候薛肆就在打95kg的比赛了,而佘泛当时因为还小,才十五岁,只有94斤。 连他的一半都没有。 佘泛听着薛肆上楼的脚步声,在薛肆抵达他房门时,正好看过去。 两人对上视线,没有太多的叙旧和寒暄,开头就是薛肆的玩笑。 他走到佘泛面前,低下头,又是那副逗小孩的模样:“来,头来了,自己开。” 佘泛冷漠地看着他,觉得这人有时候是真烦。 他直接用压感笔的笔尾敲了一下薛肆的脑袋,虽然没怎么收力道,但他的力气也就这样,薛肆没感觉到疼,反而笑着揉了一把他的脑袋。 然后男人轻啧了声:“扎手。” 他不是很愉悦地望着佘泛的寸头:“大冬天剃寸头,你到底怎么想的?” 佘泛面无表情:“自己剪头发时手抖了一下剪残了,就干脆推了。” 长大后的佘泛,五官的每一处都透着冰冷二字。 他习惯性压着眉眼,让那双本来漂亮乖巧的眼睛看上去充满不近人情的霜雪。 配上他粉红色的眼眸和雪白的眼睫,将凄寒发挥到极致。 好像多靠近他一点,就能被冻伤。 但薛肆并不怕,他见过佘泛最柔软的模样,他们陪伴着彼此成长、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 就像很多人都怵薛肆,毕竟薛肆那张脸配上那样的身材,看上去真的凶悍而又邪妄肆意,像极了电视剧里的大反派,帅,但瘆人。 可佘泛不仅敢怼他,还敢跟他动手。 “你干脆留长嘛。” 薛肆已经转身去将佘泛的行李箱打开,一边开衣柜给他收拾东西,一边说:“你以前不是留过长发么,也好看。” 佘泛十五六岁的时候留过长发,也不能说很长,就及肩。 佘泛由着薛肆给他收拾行李,脚一蹬,椅子转动,面向薛肆,冷嗤了声:“然后方便你作弄。” 那时候薛肆特别爱揉他的脑袋,说像在摸狮子猫,长长的毛,软得不行。 佘泛的头发偏细软,不扎手,手感确实很好。 两人随意聊着,话题又到了梁琼甃那边。 “待会我们先去看一下外婆吧。” 自那年后,薛肆喊梁琼甃都是喊外婆了。 医院的人也都以为他们是亲兄弟,不知道两人其实没有血缘关系。 佘泛没有拒绝,又想到什么似的,问了句:“你拍拖没?” “…没。”薛肆轻啧:“别人都是七大姑八大姨问,你怎么老问我这个问题?” 佘泛:“不是我问,是外婆。” 他实话实说:“外婆问了好几次了。” 他手里还拿着压感笔,说这话时,漫不经心地转了一下手里的笔:“她想能看着你结婚。” 这话背后藏了太多压抑的情绪,薛肆停了下。 梁琼甃那边的医院是他联系的,第一联系人也是填的他。 医生有什么,都是先跟他说,再由他挑拣着跟佘泛说。 所以他比佘泛还清楚,梁琼甃的情况确实越来越不好了。 薛肆是真的把梁琼甃当做自己的亲外婆在照顾对待的。 故而他不动声色地轻出了口气,缓了心里的情绪后,才装作自若的模样接话:“那这急不来,我还没遇见喜欢的。” 他偏头看向佘泛,又揶揄道:“不过要是外婆真催得急,我回头请人跟我演场戏,圆了外婆的心愿,行么?” 佘泛鄙视他:“你这是骗人。你老喜欢骗人。” 薛肆摊手:“那你说怎么办,心上人这事,不是我念几句就能碰上的啊。” 那倒是。 佘泛把椅子转了回去,意思是聊天就此打住。 他继续画画,薛肆就在他身后、楼上楼下地跑,忙碌着给他收拾行李。 等薛肆拎着他的电脑包过来收他的电脑时,佘泛存了稿子后就把位置让给了他。 薛肆顺势揉了把他的脑袋,男人的掌心宽大又炽热:“真行,你顺便按下关机键都懒得是吧。” 话是这样说的,薛肆还是弯腰帮佘泛关机。 而佘泛已经慢悠悠晃了下去。 他看见自己的画架都被拆了收在箱子里,连着颜料、调色盘那些。 ……薛肆甚至还帮他把调色盘给洗了一下。 他哥还是回来好。 佘泛想。 望星市的冬天气温再适宜,洗调色盘还是麻烦。 有薛肆在,就没有这种烦恼。 等薛肆下来后,佘泛又顺便问了句他怎么把画架也拆了。 “怕你今晚又突发灵感想油画又或者水彩,但没画架。” 薛肆直接搬起两大箱子书,眉头都不带皱一下,语气也很轻松:“你看哥对你好吧。” 佘泛嗯了声,回了句:“还行。” 薛肆哼笑,甚至还抽出了一只手,很轻地、就是用食指甲床砸了一下他的眉心,跟挨了一下一样。 8、八个小雪人 在车上时,因为薛肆开车不喜欢放音乐,所以车内算是很安静。 佘泛戴着耳机坐在副驾驶上,副座前面的车窗上的挡阳板早就被薛肆放下,不过即使如此,佘泛还是戴着可以框住黑框眼镜的大墨镜。 也是难为他的鼻梁承受着双倍的重量还能挺起来。 佘泛倚靠着座椅旁侧,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皮恹恹地搭着。 薛肆不用看他,就知道他现在多半是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你昨晚几点睡的?” “不记得了。” 佘泛随意道:“一两点吧。” 薛肆一听这话,就不免气笑:“你眼睛不要了是吧?” 佘泛不想多说,于是干脆没吭声。 他其实没有干什么,就是睡不着而已。 他睡眠质量差了很久了,但薛肆不知道。 因为他没提。 主要是没必要。 见他又玩这招,薛肆难免头疼:“佘泛。” 他说:“说话。” 佘泛不语,薛肆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他压着脾气开了句玩笑:“你总不会是因为想到我今天就回来了,高兴得睡不着吧。” 佘泛:“?” 他到底还是开口了:“哥,我找到你没有女朋友的原因了。” 薛肆从小就自恋又臭屁。 他就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帅、第一牛逼。 佘泛对此深有体会。 “不然你是因为什么睡不着?” 佘泛知道薛肆是故意在激他,他动动唇,话还没组织起,就消散。 他望着车外的车水马龙,看着那些能够正常地走在阳光底下的人,终究还是以沉默应对,车内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薛肆借着又一个红灯抽空看向佘泛,有点家长遇上孩子叛逆期的烦躁。 他不是说佘泛不可以有自己的小秘密,毕竟他们的关系再怎么好,也只到这。 但佘泛现在的小秘密,有关身体健康问题,薛肆就抑制不住想给他剥了弄清楚。 可他也很清楚佘泛是什么性格,这小孩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好说话、好哄了。 不知不觉就长成了刺猬的模样,一身的刺,扎手得很。 薛肆看着这个小刺猬,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他只能看他紧点,再紧点。 队里不是没人笑过他是弟控,他们不知道他和佘泛其实没有血缘关系,一直以为佘泛是他亲弟弟,薛肆也没解释过。 还有人说他这么紧张弟弟,怕是以后难讨老婆。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对自己家里人好点,就很容易被评为“扶x魔”,有些人就是懂一个词就乱用,正常的恋爱和喜欢都能被说成恋爱脑、舔狗,从一开始的玩笑,到后来慢慢地影响了所有人的思想。 以至于喜欢一个人想追人,为了追人使尽浑身解数,就是舔狗。 两情相悦,彼此对彼此好,珍惜在意对方,将对方放在除家人外的社交关系中的第一位,就是恋爱脑。 宠爱妹妹,就是扶妹魔;宠爱弟弟,就是扶弟魔。 ……这些词语早就被乱用到荼毒了不少人的思想。 似乎一个人就该断情绝义,自私自利,在人际关系中,少计较一分得失都是圣母圣父白莲花在世。 薛肆不是没被半玩笑地揶揄过是个“扶弟魔”,但他从来就不在意,还回敬过一句:“我拿我自己的钱养弟弟,我乐意。你是穷眼红我赚钱,还是从小家庭不幸福眼红我家兄弟和睦?” 那时候开那种“玩笑”的人本来就是喝醉了,一听薛肆这话,登时觉得丢了面子,来了火气,要跟薛肆动手。 队内明令禁止打架,斗殴可不是简简单单的罚款了事,基本上就是吃禁赛,所以薛肆当然不跟他打。 只是这事到底闹起来了,最后薛肆也交了份检讨意思意思,但那个人吃了警告和罚款,又在不久后离开了队伍。 至于他为什么离开…… 薛肆漫不经心地起步发动车子,飞速地窜过绿灯。 他很清楚其中缘由。 佘泛看似睡了,其实没有。 他不喜欢坐着睡觉,总觉得哪都不舒服,所以当车子停近疗养院的停车场时,佘泛就伸手解开了安全带。 薛肆耐心地等着他戴口罩和帽子,再一起下车。 即便是望星市的适宜的天气和天空悬挂的烈阳,也驱散不了疗养院始终弥漫着的那淡淡灰败之气。 倒不是说这里旧,相反这里很新。 只是住在这里的都是病人和医生,薛肆不喜欢这种地方,佘泛显然也不怎么喜欢。 但梁琼甃的情况,必须住疗养院。 她不仅有身体疾病,还有精神上的—— 阿尔兹海默症。 不过现在只是初期,还不严重,就是忘事,还没到忘人的地步。 疗养院这边不怎么换工作人员,只有新添的,所以薛肆和佘泛到住院区时,有不少医生和护士都认识他们。 双方互相点点头简单问好,路上还遇见了梁琼甃的主治医生。 梁医生虽然戴着口罩,但他们还是能辨出来他在冲他们微笑示意:“你回来了?” 薛肆点头,梁医生简单寒暄了一下:“也是,今年过年早。” “倒不是因为这个。” 薛肆随意地勾勾唇,一把勾住了佘泛的脖子,语调散漫:“主要是家里小孩过几天就满十八了,赶回来给他过生日。” 他没说什么“十八岁生日很重要,意义不一样”这种话。 因为在薛肆这儿,只要是佘泛的生日,不管几岁,都很重要。 9、九个小雪人 佘泛早就习惯了薛肆的动手动脚,他哥从小多动症,坐不住。 每次给他当模特的时候也是不动一动就难受。 梁医生听到这话,有些讶异,但还是对佘泛说了声:“那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 佘泛先嗯,再平淡地回了声谢。 两人之后进入病房时,梁琼甃见到薛肆来了,很是高兴:“四仔回家啦。” 梁琼甃这个年纪的老人,关心的无非就是那些问题。 谈对象没有、工作怎么样。 在听到薛肆说退役了,不打拳了后,梁琼甃就更高兴了。 她拍拍薛肆的手:“不玩了才好,你也二十五岁的人啦,稳定点,就做做生意。人家姑娘也放心。” 薛肆好笑道:“外婆,我还没谈呢。” 梁琼甃:“知你没谈啦,我是同你说以后嘛。你玩那个,多危险呀,小姑娘看了就怕。人家也不放心跟你拍拖,你现在不玩了,说不定下次来看我,就给我带个孙媳妇回来了。” “哪有那么快。” 薛肆语气随意:“我又不招人喜欢。” 佘泛听到这话,心说他哥原来也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但梁琼甃却呿了声:“胡说八道,上回阿娟那女儿来玩,正好看见了你的照片,就喜欢得不行,阿娟还说人追着你好多比赛看了。” 阿娟是梁琼甃的护工,梁琼甃这么提了,肯定是有点别的意思:“你下次来,提前跟我说声,我叫阿娟喊她女儿来,你俩也认识认识。” 她絮絮叨叨的:“我看那女孩子也挺好,正经大学毕业的,就小你两岁,现在在电视台上班。”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这趟来还要面临相亲问题,薛肆轻嘶了声:“外婆,可别。” 他头疼得不行,但又想不到办法打消梁琼甃的念头,于是干脆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佘泛:“?” 他一瞥薛肆,就知道这人在撒谎。 但梁琼甃却信了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 她略带疑惑地看向佘泛:“饭饭,你上回不是跟我说四仔没喜欢的人么?” 佘泛面无表情,刚想残酷拆穿薛肆,就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碰了下。 薛肆的手指腹和掌心都带着茧,手背也是。 粗粝却温暖干燥。 他的食指放在佘泛的手背,拇指抵着佘泛的手心,很轻地捏了一下佘泛的手。 佘泛知道他的意思。 鉴于这人刚帮他收拾了行李,佘泛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由着薛肆圆场:“我没跟他提,他才多大啊,知道这些干嘛。” 佘泛:“?我过几天就十八了。” 他不是很懂薛肆到底为什么老觉得他是十二三岁的小孩。 “十八而已,还小呢。” “已经成年了。” “法律上成年不代表你的心智足够成熟了。” …… 两人吵起来,梁琼甃看着,也不劝架,就笑。 因为佘泛跟薛肆也就是拌拌嘴,从小就这样了,两孩子不会真闹情绪。 而且…… 梁琼甃看着佘泛,目光温柔。 饭饭只有在跟薛肆斗起嘴来时,才会有点鲜活的气息。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回事,越长越沉默了。 她有时候看着佘泛,难受得厉害,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白化病,终究成为了横在佘泛心里的一根刺。 等他们离开疗养院时,时间已经不早。 薛肆就近去超市买了菜,佘泛就在车上等。 去之前,薛肆问佘泛想吃什么。 很记仇的佘泛冷漠道:“你的头。” 薛肆哼笑:“杀人犯法。” 最后薛肆买了条鲈鱼准备做不炸版的糖醋鲈鱼,佘泛喜欢吃这个。 又买了半边新鲜的三黄鸡弄个白切鸡,再烫个蚝油生菜,这顿晚饭就差不多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经过老街,佘泛看见有夜宵摊已经开始在外面洗东西做准备了,又说:“晚上吃烧烤吗?” 薛肆家里有炭烤的架子,还有个露天大阳台,宽阔到开个小派对都不成问题。 他也会弄这些。 所以听到这话,薛肆都没问你想吃吗这种问题,而是直接道:“那吃完晚饭我去买点食材。” 佘泛嗯了声:“带瓶椰汁。” 他俩都不喝酒,佘泛是薛肆不让碰,薛肆是他不喜欢酒这种东西,并一度十分鄙夷现代酒文化。 当年宣布劝酒出事入刑时,薛肆还拍手叫好了。 用佘泛的话来说,他看喜欢的队球赛进球时都没那么激动。 有薛肆在,佘泛不需要自己动手。 指各方面的。 搬东西都是薛肆来,佘泛甚至连一个包都不用碰,他最多就是帮忙按一下电梯。 收拾东西也是,薛肆就摆在佘泛房间里,还未组装回去的画架暂时搁在客厅晒不到太阳的角落。 他不会催佘泛趁他做饭时收拾了,因为等回头结束这忙碌的一天后,他会帮佘泛收拾好。 佘泛只需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水都还是薛肆去给他倒的:“先喝一杯。” 他递到佘泛面前:“你嘴巴都起皮了。” 佘泛闻言,下意识地抿了一下,然后接过水:“你好像我的管家。” 薛肆轻哂,也不生气,就懒懒道:“那么小少爷,您现在要在沙发上小睡一下吗?” 睡的话,他就去翻一条小毯子出来。 “免了。” 佘泛抬抬下巴:“开个电视吧。” 薛肆啧了声,但还是任劳任怨地给他开了电视后,再把遥控器放到了他手里。 然后他揉了一把佘泛扎手的寸头,就去做饭。 电视机屏幕启动要个几秒,屏幕映出佘泛的倒影,就算带了一层黑色,也依旧看得出佘泛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黑。 所以转身离开的薛肆没有注意到,佘泛在对上电视机屏幕的那一刹那,瞬间就闭上了那双粉红色的眼睛。 他雪白的眼睫不易察觉地轻颤着,用带着过白、几乎可以和白墙比拟肤色的眼皮遮住那双异色的眼瞳。 佘泛已经不是那个爱照镜子的小孩了。 小时候他也问过佘微雨和梁琼甃他为什么长得和她们不一样,妈妈和外婆哄他,说因为他是上天赐给她们的雪中精灵,是她们独一无二的小雪人。 包括后来处于青少年叛逆期的薛肆也这样别别扭扭地哄过他。 可人终究会长大。 虚幻的、漂亮的泡泡终究会破灭。 现在的佘泛不再盼望着等一个阴雨天出门玩,不再喜欢在镜子里臭美,觉得自己可能是什么超能力拥有者。 他厌恶出门,恐惧路人投过来的异样视线。 他厌恶照镜子,恨极了自己这幅与众不同的外貌。 10、十个小雪人 【前排高亮提示:上一章更错了……宝们重新看一下上一章qwq我的问题呜呜呜这章给大家发红包】 现代年轻人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只是佘泛和薛肆吃饭时,佘泛也没太多话说。 都是薛肆在跟他说能说的关于训练的一些趣事。 佘泛不是个合格的听众,他给不了什么回应,但薛肆不在意。 这么多年了,他俩也不会因为这个尴尬。 只是吃到一半时,薛肆的手机响了。 他虽然贴了防窥膜,但佘泛看薛肆瞥了眼手机,就径直挂断,大概能猜到是谁。 电话响了一次又一次,薛肆就挂断了一次又一次。 这样弄了五六次后,佘泛微微皱眉,薛肆干脆拉黑。 佘泛对薛老爷子的印象不差,所以他看着漫不经心的薛肆,本来是想劝一句还是接一下。 毕竟薛老爷子对薛肆也不差。 但话到了嗓子眼,佘泛又咽了回去。 他没什么身份和立场说这话。 他跟薛肆毕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兄弟。 想到这,佘泛就懒得说了。 佘泛这个年纪吃得不少,薛肆做菜又是照着佘泛的口味弄的,所以在两个大男人把晚餐清盘后,薛肆收拾了桌子,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先问佘泛:“你要画画吗?” 佘泛知道他的意思是如果他要的话,他就先给他装画架。 “不用。”佘泛已经在沙发上瘫成咸鱼:“休息休息。” 薛肆哼笑,好似全然没有被薛老爷子那边的电话影响到心情:“然后看我忙碌是吧。” 佘泛无情地嗯了声。 薛肆去处理前不久送到的用来晚上烧烤的食材,佘泛继续看电视。 薛肆家里的电视没有有线,只有无线。 不过现在网剧比电视剧火,佘泛搞创作的,也总要看看这些找找灵感。 他最近就在追一部新上的网剧《侠》。 很好看,可惜好像没什么没热度,佘泛在平板上追的时候都是靠历史记录才能找到;tv版更是靠搜。 佘泛挺喜欢里面的角色,打算忙完手里的商稿后,画个他喜欢的所有角色的全家福。 薛肆处理完食材洗个手,把烧烤架翻出来,就看见佘泛吃着原味薯片,看电视剧看得认真。 他扫了眼:“古装剧?” “嗯,武侠片。拍得不错。” 听到佘泛这么说,薛肆站住脚跟着看了会儿:“这打戏不错。” 佘泛瞥了端着架子的薛肆一眼:“哥,你不累么。” 烧烤架挺沉的,薛肆还在上面放了一桶炭,他就那么端着在那。 薛肆:“还行。” 他说:“对你哥来说九牛一毛。” 佘泛嘀咕了句。 薛肆扬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又说什么坏话呢?” “没。”佘泛大大方方:“夸你大力金刚。” 薛肆:“……” 他气笑:“别以为听不出在骂我。” 两人又小闹了一下,佘泛也追完了今天的剧集。 天色已晚,到底是冬天,夜风也有点刮人。 佘泛穿的冲锋衣已经不薄,但在面临冬日冷风时,还是让他顿了一下。 薛肆看着皱皱眉:“你先回去。” 佘泛哦了声。 过了会儿,又见薛肆扛了个小的、那种用来煮茶的围炉出来。 他把烧起的炭分了点在里面,把炉子放在了上风口,免得佘泛被烧烤的炊烟呛到。 就连椅子,薛肆都给佘泛搬好。 佘泛坐在炉子前,伸出手暖着手,他抬眼看着薛肆的背影,想他哥好像确实有点高。 佘泛没见过薛肆的父母,但他看薛老爷子就知道他家有身高基因。 薛老爷子现在都还有一米八几。 薛肆好像一米九六了。 很高。 佘泛的身高其实已经超出了南方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高,他已经一米七点几了,而且十八未满,还在长。 可薛肆确实高得过分。 他大概追不上薛肆的身高了。 不过追不上也好。 太高太出挑,更惹眼。 薛肆的烧烤技术也很好,都是练出来的。 他很快就烤出来了一盘,他先端过去放到佘泛面前,再回去放了些难熟、不用翻面的贝类在上头,然后就坐下来跟佘泛一起吃,他动手拿烤串前,还先给佘泛倒了杯椰汁。 这小孩是真有点给他宠坏了。 薛肆心说。 饮料都懒得自己倒。 佘泛咬着玉米粒,忽然想起:“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烤玉米,烤得很焦,我不喜欢吃,你还不高兴。” 薛肆点评:“毕竟那时候我也好歹还算是个少爷。” 谁不是被宠大的。 虽然薛肆对薛家有诸多意见,但薛家确实没有在生活上苦过他一点。 少爷做饭都是体验生活,可偏偏在佘泛这…… 薛肆看向佘泛,轻哂,把那个玩笑重提了遍:“现在已经成了你的管家。” 佘泛伸手:“管家,拿张纸。” 薛肆放下手里还没吃完的牛肉串,去给佘泛拿了盒抽纸过来。 这顿夜宵两人也吃了不少东西,但也肯定还是有剩食材。 毕竟是夜宵,是晚上了。 薛肆收拾的时候,就问正在屋子里慢慢踱步消食的佘泛:“明天早上弄个海鲜拌面,中午炒牛肉,晚上搞海鲜火锅?” 佘泛对这安排没有任何意见:“正好明天降温。” 适合吃火锅。 可能因为认床,当天晚上佘泛还是很难入睡。 他什么都戴上了,无论是耳塞还是眼罩,但好睡眠好像注定和他无缘。 佘泛躺平,脑子里似乎有很多混乱的思绪,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最终他在这份煎熬中睡去,又在七八点的时候醒来。 其实佘泛是醒来时透过耳塞听见一点细微的动静的,他知道薛肆肯定有放轻动作。 这件事是他的问题。 佘泛起来洗漱推开门后,就见薛肆刚好煮完海鲜面的拌料,就差面了。 薛肆本来是想着等佘泛自然醒了再煮个面,拌一下就好,反正拌料温着。 但没想到佘泛起来了。 他扬眉:“洗漱了吗?” 佘泛点头,拉开椅子,薛肆就转身下面。 他家是开放式厨房,因为不会养猫养狗,就不用担心开放式厨房的问题。 薛肆随意问起:“你生日,想出去玩吗?” 佘泛拒绝得很快:“不。” 他微垂眼,净白的睫毛耷拉下去:“要上网课。” 这是个不会起疑的借口,但薛肆却顿了顿。 他微不可觉地轻出口气,想小孩确实长大了。 秘密多了,心事也多了。 可他却想不出办法。 这算什么? 薛肆头疼又无奈。 总感觉提前体验当爹啊。 到最后,薛肆也只能说一句:“那好好学习,等你毕业了带你去玩。” 他说:“带你去看雪。” 听到这话,佘泛眉眼微动。 那双有些死寂的眼眸露出些许诡异的向往,他看着正好在他对面墙上挂着的那个印着雪山照片的挂历,嗯了声。 他语气难得认真:“我想去爬雪山。” 薛肆闻言,又停了一下。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佘泛也流露出了些许的兴趣,可他心里却无端有躁郁在横生蔓延。 他的神经在向他散发着他无法理解的信号,让他的心脏有些不舒服,眉头也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这一刻,薛肆没来由地想抓住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抓住什么。 他望着氤氲着水雾的锅,面上找不到半点散漫笑意和好像很好脾气的慵懒,只有冷戾和稍微碰一碰就会遍体鳞伤的寒芒。 . 佘泛生日那天,中午是去疗养院过的。 薛肆做了很多好菜,梁琼甃对薛肆的厨艺一向是赞不绝口。 老人家都喜欢忆往昔,每次吃薛肆的菜,梁琼甃就要笑:“那时候你做菜还没那么得心应手,饭饭嘴巴又刁,他吃得少了,你就不乐意。弄得你俩还天天在饭桌上吵架。” 薛肆就说:“是我那时候脾气大了点。” 那时候佘泛没说过他的厨艺一句不是,只是忍着少吃了点,但他确实自负,知道佘泛不喜欢,就跟佘泛闹情绪。 不过也就是当时斗几句嘴,互怼两下。 怼到佘泛实话实说他做的菜如何如何,薛肆反而没了脾气。 ……他其实就是受不了佘泛那个时候总喜欢憋着话,把他当外人。 因为他是真心将他当做家人,当做弟弟。 一家人,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 喜欢不喜欢,下次需要改进什么,提出来就好了。 又不是要批丨斗他。 可后面时间久了,佘泛每次和他要吵起来前,都学会了沉默。 弄得薛肆是浑身脾气又没半点火气。 他一看佘泛那样就烦得不行,却还是说不出一句重话。 薛肆找不到自己为什么而烦,只能这样一次次吃瘪。 他们和梁琼甃一起过了后,就准备回家。 在车上,佘泛还收到了薛老爷子的消息。 他祝他十八岁生日快乐,还给他发了个红包。 叮咚发红包一个限额2000,佘泛估计这个红包里就是两千。 但他没领,只回了句谢谢,也没跟薛肆说。 主要是好像没有什么提及的必要性。 薛肆不会因为他说薛老爷子几句好话就跟薛家握手言和,也不会因为他说薛老爷子几句好话就跟他闹掰。 所以说这话,就是废话。 佘泛懒得浪费口舌。 薛肆给佘泛定了个蛋糕,最小寸的,他俩刚好能吃完。 蛋糕是晚饭后开,没有什么特殊的设计,就是佘泛喜欢吃的口味,4j的车厘子蛋糕。 车厘子加蛋糕店的牌子,这些东西叠在一起,贵得让人抽气。 但佘泛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薛肆插上蜡烛,用手机遥控关了灯,在烛火中给佘泛唱生日歌。 无论多少次,佘泛都觉得有那么点尴尬。 但他看着男人展露的温柔,到底还是闭上了那张破坏气氛的嘴。 一年也就这一次。 忍忍吧。 毕竟平心而论,薛肆这个哥哥做得是真够好。 薛肆唱完生日歌后又让佘泛许愿,佘泛看着蛋糕,其实想不出什么愿望。 可他还是闭上了眼,数着秒觉得差不多了就睁开眼,然后吹灭了蜡烛。 大人总喜欢跟小孩说“今天过了生日就又长大了一岁”,尤其是过十八这种有特别意义的生日,总会伴随一句“十八了,是个大人了”,好像是感慨,也总是会无意间带有暗示。 似乎十八了,就长大了,要承担很多事了。 所以薛肆不喜欢跟佘泛这样说。 他不想佘泛去承担那些。 反正天塌下来了也还有他,他个头高,又强壮,还是佘泛的哥哥,他会顶着。 他未来也会比佘泛活得更长、更久。 因为无论是什么,都由他来承担就够了。 佘泛只需要做到他小时候说的那句话—— 他会永远陪着他。 他不会离开他。 11、十一个小雪人 薛肆回来没几天后,他之前的朋友就找了上来。 那人叫汪千帆,佘泛也认识。是薛肆的高中同学兼大学同学。 因为薛肆的原因,佘泛也见过他几次,两人还交换过叮咚,汪千帆也知道佘泛的白化病。 薛肆直接开的扩音,所以佘泛能够听见汪千帆在那边叨叨:“四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退役后荣归故里,也不跟兄弟说一声,给你接风洗尘啊!” 薛肆语气散漫:“懒得听你们吹牛。” 汪千帆骂了句脏。 薛肆皱皱眉,轻啧了声:“别说脏话,教坏小孩。” “……哦,弟弟也在你旁边啊。” 汪千帆老喜欢喊佘泛喊弟弟:“弟弟好啊,跟你哥一起出来玩不?” 佘泛那句没兴趣还没出口,汪千帆就又问:“弟弟看过赛车吗?” 佘泛倒是确实没有看过现场版的。 汪千帆:“我开了家赛车俱乐部,来玩呗。保证你喜欢。” 薛肆哼笑:“不喜欢怎么办,你把俱乐部抵给他?” 汪千帆:“?” “薛肆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资本家也没你这么可恶!” “那还是有的。”薛肆悠悠:“毕竟我就是资本家。” “……” 玩笑归玩笑,薛肆到底还是因为佘泛对赛车俱乐部表现出了一点兴趣而决定带佘泛出门。 “你居然对这个感兴趣?” 薛肆还在想难不成是因为长大了,喜好变得不一样了,就听佘泛说:“找点灵感。” 也是。 薛肆看向佘泛,随着年纪的增长,这小孩的好奇心就越来越少了,能让他展露出一点兴趣的,都跟“灵感”有关。 汪千帆家里也有钱,但他开的这个赛车俱乐部,有大半的资金是他当年大学时,顶着他家里的威压,跟家里借了几千万和薛肆一起玩投资。 从小的投到大,薛肆当然也有失手过,但他带汪千帆赚到的那些钱,远比亏掉的多太多。 赛车俱乐部在望星市郊区,再过去十几公里就到了别市了。 佘泛和薛肆到时,正好是下午三点。 汪千帆亲自来接的他们,他跟佘泛先大概打了个招呼后,就很高兴地跟薛肆说正好新改装了台车,问薛肆要不要试试。 佘泛抬眼看向薛肆:“你还会玩这个?” “高中兼职的时候试过。” 明明没有太阳,薛肆却还是打着防晒伞,就打在佘泛的脑袋上:“你想玩么?” 佘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不会开车。” 他视力很差,不被允许考驾照。 “当然不是让你开,想什么呢。”薛肆好笑地抽出放在口袋的手,轻弹了下佘泛的帽檐:“你坐副驾驶,我开车,带你感受一下?” 有些车是有副驾的,只要不照比赛的速度开,轮胎就能承受得住。 毕竟总有富二代来这种地方撩妹。 佘泛确实有几分意动。 他之前画商稿时搜过赛车视频,但怎么画都有点不太对味。 他不明白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也没体会过。 “嗯。” 汪千帆:“开那辆新改的吗?” 薛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车都没试过几次,不安全。” 这要是就他,薛肆肯定帮他试车了,但还要带佘泛就不一样。 他示意汪千帆带他去车库:“我自己挑。” 得挑个安全性能足够的。 佘泛对赛车的印象很狭隘,所以在看到车里停放的跟小轿车差不多模样的车时,不由得问:“赛车不都是那样的吗?” 他指了指喷了花里胡哨的漆、车型也很明显是昂贵的模样的赛车,还有那边的卡丁车和方程式赛车。 “赛车有很多种。” 薛肆耐心地跟他解释:“大类就是场地赛车和非场地赛车。” “分类又有方程式、拉力赛、耐久赛、卡丁车、越野等等。每个不同的赛事对赛车的要求也不一样……你想坐哪种?” 佘泛看中了一辆红白色的敞篷车。 薛肆挑眉:“这是安全车…你是想坐敞篷车么?” 佘泛点头:“想吹风。” “……大冷天的,不行。” 薛肆直接动手拎起他的后领,将人拎到自己身边:“换这个,一个色系。” 佘泛皱眉。 他进车库后就摘下了墨镜,薛肆自然看到了他的不满,只能软了语气哄了句:“等以后天气好点了再带你坐敞篷行么?” 这天吹风确实容易感冒,薛肆肯定是不怕的,但佘泛不行。 可佘泛不怎么在意这些,只是他凝望着薛肆,知道薛肆决定了的事他再反抗也没用,便懒得多言,就点了下头。 不过佘泛还是纠正了句:“这个安全车是亮红色,这个是大红色。” 根本分不出的薛肆:“你这是对牛弹琴。” 佘泛:“……”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在旁边根本插不进一句话的汪千帆心说他就不该在这儿。 薛肆亲自检查了一遍车子后,就带着佘泛上路了。 虽然只能跑跑场地,但跑场地佘泛也没体验过。 一开始薛肆速度没有太快,就提醒佘泛抓好副驾驶车门上面的把手,好稳住身形。 然后他就带着佘泛感受了第一个漂移。 第一个漂移其实佘泛完全就没看清,只感觉到身体猛地倾斜,但好在他提前抓住了把手,所以也没有出什么问题,只是车子继续前进时,佘泛很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开始鼓噪。 刺激是真的刺激。 哪怕是跑场地,一次次漂移和逐渐加速,在跑一条长的直道时,佘泛还得到了薛肆的允许,打开车窗把手伸到外面。 风力透过手套砸在他的手上,是一种别样的感觉。 他的心在为这份危险刺激而疯狂,却也格外的冷静安宁,让他的大脑都没有空隙去想别的。 佘泛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他只知道如果他坐在驾驶座上,那么他会想要开到悬崖上去,然后一脚油门踩到底—— 将生命停止在这淋漓尽致的快丨感中。 这样才是真正的痛快。 车子过了终点后并没有立马停下来,而是缓着慢慢减速。 下了车后,薛肆看着佘泛没有丝毫害怕的模样,本来应该是要笑着和他说几句话,问问他好玩吗,但他望着那张沉静的脸,那种情绪又开始无端蔓延。 他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词语形容,他只知道这种情绪像火、像冰。 烧得他难受,冻得他战栗。 以至于薛肆总想要抓住什么——迫切的。 所以薛肆握住了佘泛的手,另一只手也隔着帽子压在了佘泛的脑侧,将他有点冰冷的耳朵压在掌根下。 佘泛有些不解:“哥?” “…没事。” 薛肆勾了下唇,借着逆光掩住自己的神色:“看你有没有被吓到。” 佘泛不疑有他:“没有。” 他实话实说:“有你在,我就不怕。” 毕竟薛肆看着虽然吊儿郎当的,但其实人是真的很可靠。 佘泛从小到大就知道。 薛肆微顿。 那些混乱的、急躁的情绪骤然平复下来,他轻勾起唇,隔着帽子揉了把佘泛的脑袋:“难得听你说句好话。” 他轻拍了下佘泛的后脑勺:“你上去看吧,我试一下汪千帆那台新车。” 汪千帆也在看台上,佘泛没有往他那边凑,但汪千帆自己过来了。 佘泛看他一眼,汪千帆嘿嘿一笑,把平板递给他:“你看看。” 佘泛垂眼,就见上面是一个长相十分精致的女人的照片:“?” “这不都知道四哥回来了吗?”汪千帆说:“我们几个玩得好的攒了个局,打算待会跟四哥说,聚一聚。这老成他表妹,我们想介绍他俩认识认识,你觉得你哥会喜欢么?” 佘泛翻了翻照片:“不知道。” 他认真道:“但我觉得至少看上去她挺适合的。” 汪千帆啊了声,佘泛看着场内的屏幕说:“他要找个温柔的,脾气好的才行。不然可能哪天就刑事法庭见。” 照片里的女人笑得温柔。 汪千帆看着他这平静的模样,心说打赌又输了。 其实他们没打算真介绍,就是有点怀疑佘泛跟薛肆的关系……毕竟他们都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弟。 现在看来,佘泛确实对薛肆就是弟弟对哥哥啊。 12、十二个小雪人 次日到快吃晚饭时,佘泛都没听见薛肆出去的动静。 他不由得出了自己的书房去找薛肆。 薛肆家大平层,就住他们两个,两个人都有单独的书房、洗浴间和卫生间这些配置。 甚至薛肆是把设计的还带了个内置的小杂物间的主卧给了佘泛,用来给佘泛放画以及囤颜料、石膏体、画画用的摆件那些。 他俩虽然都在书房,但门都没关。 佘泛出现在门口时,薛肆就注意到他来了:“怎么了?” “你没去么?”佘泛问,“汪千帆攒的局。” 薛肆挑眉:“是他跟你说了还是他让你来劝我去?” 佘泛言简意赅:“前者。” 薛肆这才满意,毕竟佘泛就是那种别人让他帮忙劝什么,他一定会懒得,甚至就回个表情包又或者句号敷衍的人。 “没去,没兴趣。” 薛肆随意道:“他们太闹腾。” 佘泛并不意外薛肆会这么说。 薛肆虽然看着好像是那种浪子、爱玩,但其实薛肆从小到大最怕吵。 他说过太嘈杂的环境会让他心烦。 但佘泛有点惦记未来嫂子。 所以他看着薛肆,没有说话。 薛肆没听见他离开的脚步,从电脑中再抬起眼看他:“你是有事么?” “…没。” 佘泛想算了。 薛肆自己都不急,他丨操丨什么心啊。 可在佘泛走之前,薛肆又多问了句:“你想去玩?” 佘泛小时候就爱热闹,那时候望星市还没禁烟花,逢年过节又或者哪家有大日子就喜欢放一放。 每次一听见烟花声,佘泛一定第一个跑到窗户边去找那短暂而绚烂的花朵。 佘微雨和梁琼甃谈什么事时,他也老喜欢凑热闹。 认识佘泛以后,薛肆被问得最多的也是什么什么是不是有很多人。 只是长大后佘泛就没提过,也没问过。 他不再只是那个被迫关在屋子里的鸟,而是自愿将自己封锁在地下室,不愿见天日。 佘泛知道他要是点头,薛肆就会带他去,但他摇头说:“不想。” 那是正常人的世界,和他这个异类无关。 . 今年过年早,所以望星大学在一月初就要进行期末考。 佘泛也得去参加。 今年美院绘画专业的期末考是油画,题目暂时不知道,因为说是要等考试开始才公布,免得遇上“借鉴”。 佘泛不跟其他人一起考,应佘泛要求,学校给他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小房间,辅导员亲自监考。 不过望星大学美院院长林间月觉得其实佘泛考不考都无所谓,单纯走个流程罢了。 要知道佘泛匿名的画作有一幅还挂在了望星大学美院的艺术展览厅里供学生观赏学习,好几幅的电子版都是上课的教案。 佘泛是真的幼年成名,只是他以前用的是一片雪花的图案署名,现在转数码手绘后,用的也是“归雪”的名字。 无论是从前佘微雨和梁琼甃,还是现在薛肆,对他的个人隐私保护都很到位,只要佘泛自己不提,就没人知道他就是那一片雪花和归雪。 去期末考,自然也是薛肆送佘泛去的。 毕竟佘泛的包都是他给背着。 因为佘泛的特殊性,薛肆被允许送到小画室门口,他把包递给佘泛后,佘泛接过。 薛肆看着佘泛的手没有半点抖,想小孩好像确实长大了,力气比起以前也大了不少。 这一包的颜料他拎着确实没感觉到重,但不代表没重量。 薛肆隔着帽子揉了把佘泛的脑袋:“考试加油。” 佘泛只点了下头就进去了。 这次考试只有两个小时,画最小规模的油画,题目在宣布考试开始时就发了下来。 题目就是一个“冬”字,范围很广,只要能跟冬搭上关系的,就都能画。 林间月是在考试开始后一个多小时才到每个画室转转的。 有几个有创意的画了过年和冬天的节日,但大部分还是画雪相关的。 毕竟这确实是跟冬天密不可分的自然气象。 等到转到了佘泛这,林间月的脚步才停下来。 她不得不说,佘泛总能给她带来惊喜。 佘泛画了候鸟。 望星市是正儿八经的南方城市,大部分从北方而来的候鸟都会停留在这,小部分还会继续南飞。 不同的候鸟起飞的时间、抵达的望星市的时间也不一样。 有些候鸟已经在这儿安家了,有些候鸟才到、有些候鸟也还要继续南下。 佘泛把这些全部都画了出来。 他的冬天没有年味也没有萧索更没有半点雪的痕迹。 他以望星市著名的湿地公园,也被誉为冬候鸟之乡的公园里的一片天然湖泊作为背景。 阳光明媚、波光粼粼的湖面,成片成片的冬候鸟。 没点常识的看这幅画确实看不出“冬”字。 但细看一眼,就能认出佘泛画的全是冬天会到南方来的候鸟,各种各样的候鸟。 而且夏天的湖和冬天的湖是不一样的,就算同样处在骄阳下,在现实里也看得出来。 冬天的湖,其实要朦胧、浓厚且静谧一些。 佘泛注意到了这一点,并画了出来。 林间月站在画室外,轻声说:“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薛肆就守在外面,听到这话扬了扬眉,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林姨,我以为你一直都知道。” 林间月没有等佘泛画完画出来就离开了。 这种小规模油画,佘泛用不了两个小时,他画完出来后,薛肆说:“我还以为你会画雪。” 佘泛稍偏头:“我没亲眼见过,就不会画。” 佘泛不是没画过那种光怪陆离的,没点艺术细胞都看不懂的抽象画,但那也是他自己见识过、身处其中,他才画得出来。 只是看看照片,佘泛是画不出来的。 “那以后带你去看雪?” “嗯。” 两人聊着往外走,薛肆接过佘泛递来的包,单肩背上后就打了伞在佘泛的脑袋顶上。 微弱的阳光被挡住,色彩有些浓的阴影笼罩住佘泛,将他整个人再藏了藏,却也还是无法挡住过路人好奇的视线。 毕竟从头到尾全副武装到这个地步的,在望星市这种暖冬城市,着实少见。 薛肆不是那种在意旁人目光的人,但此时他却在意佘泛在意。 他动动唇,刚想用别的话题吸引佘泛的注意,就听见一声有点迟疑地招呼:“佘泛?” 藏在伞下的佘泛抬抬眼,透过墨镜向旁侧看去,薛肆跟着他看过去,就见一个长相精致的青年在旁侧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真是你……哦你们美院今天期末考吧。” 薛肆皱眉,他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的脸,他不认识他,可佘泛却认识:“嗯。” 甚至他们好像还有几分熟稔:“你不是实习了吗?” “是啊。” 青年叹气:“这不期末吗,我们今天也期末考,我刚考完一科,下午还有呢。” 他回完佘泛,又冲薛肆做了个自我介绍:“学长你好,我叫今楠,我听佘泛说过你。” 薛肆不知道怎么说,他现在心情就是有点小微妙。 自家孩子真的长大了,有了新朋友,也没有跟他说…… 所以他语气稍淡地应了声。 今楠也不在意,只跟佘泛笑着说:“我又加了个新乐队,这支乐队玩的跟我喜欢的都差不多,你有空来玩呀,保证比之前还震撼。” 佘泛没有拒绝:“好。” 两人也就是简单寒暄了下,今楠就挥挥手跟佘泛说了拜拜。 上了车后,薛肆到底还是没忍住:“你去看过乐队?” “看过他们练习。”佘泛扣好安全带:“今楠是吉他手。” “你们怎么认识的?” “机缘巧合。” 佘泛稍顿,到底还是说了:“期中考考人物速写,他单独给我当模特。” 其实一开始佘泛是抗拒的,因为他要画画就肯定要摘掉墨镜,他不想在别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不寻常。 但学校显然告诉了今楠他的特殊,所以在画画前,今楠先跟他聊了聊。 他们也是从那个时候熟了起来,交换了联系方式,偶尔还会聊几句。 佘泛:“他人挺好。” 听到佘泛这么说,薛肆心里虽然那点微妙的情绪还在,但也没有再酝酿,反而莫名有点放心。 小孩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也过得不差,他自己交到了朋友,有能说话的人,还去看了乐队……薛肆听过佘泛在家外放过歌曲,他拿识曲软件找过,没找到,现在能估计多半就是今楠他们乐队写的,没上架,但发了给佘泛。 佘泛多了一个自己的朋友,也许以后还会有更多,也挺好的。 薛肆现在完全就是大家长心态。 13、十三个小雪人 期末考试佘泛没有意外地拿了第一,他的画被署了他的真实名字,放在美院期末优秀作业上展览,寒假也就随之正式到来。 大学的寒假也是有寒假作业的,只是要轻松很多。 绘画专业这边是一张40x40的水粉画,题目不限,但得是创作,不能是临摹。 外加十张实物素描和二十张人物速写。 佘泛暂时没想好画什么水粉,所以这个先放放。 佘泛是加了班级群的,但他没在班级群里说过话,群也直接给他设了免打扰,就是偶尔会瞥见一两条消息。 期末作业布置下来的时候,同学们就在群里说—— 【梦回高中】 【那你高中比我们轻松】 【我们高中那时候都是每天两张速写一张素描】 佘泛没有点开群,所以也就不知道,在这之前他们在讨论他的画有多绝,根本不是学生水平。还有好几个喊他大神。 这天正好有个画展,佘泛想去看。 他吃中饭的时候跟薛肆提了,薛肆看了看手机:“你多涂点防晒,今天紫外线不低。” 他说:“然后等我开完下午两点那个短会。” 这意思就是他会陪他去。 佘泛点点头。 他跟薛肆提,就是想薛肆陪他去。 有薛肆在,很多事都会很方便。 薛肆说是短会,就真的是短会。 只不过是新的一年几个原来的合作到期了,要准备谈新合作,这个会议不是现在就谈新合作,而是先确认去接触哪家。 他到底是占股百分比不低的股东,有一定的发言权,加上当年有好几个重要决策也是他做的,才让这个公司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这种会他得参加。 薛肆在看到递交上来的合作方里有一个特殊的名字时,他稍顿,在下午的会议直接点名:“我不支持和孟家的任何公司、企业合作。” 其余人愣了愣,其中一个人迟疑道:“可近几年孟家发展得不错,我看过他们的产品报告,是符合我们的要求的。” “他们公司走不远。” 听到他这么武断的结论,好几个人都是皱起了眉。 但这个年轻人的本事他们确实见识过,所以也没有人在会议上当场反驳。 更别说他们的cto完全就是盲目站薛肆:“那我们就不考虑他们家。” 毕竟当年,他穷困潦倒,空有一脑子的想法和技术,却没有人愿意投资他,觉得他天方夜谭。 也不是没有人对他那根本不正式的项目书意动,但听说需要的金额数目,就退缩。 在他们业内有个玩笑,跟资本家谈创新,永远会被问三个问题—— “我需要投多少钱” “你能给我赚回多少钱” “我多久能够拿到这个回报” cto其实三个都回答不出来,因为那些都是他的想法,他甚至那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但他知道肯定需要很多很多很多的钱。 后来他不抱希望地找了当年风投业内有点小名气的薛肆——薛肆十八岁就开始正式玩投资,确实有点东西。 cto那时候是想着薛肆这种年轻人,容易上头,他修炼一下自己的话术,学学别人画个饼,说不定就能坑到薛肆的投资。 没承想薛肆小他快十岁,心眼子却比他多几千个。 cto是没坑成他,因为他在薛肆的帮助下,成功地在新兴行业中占据了一席之地,并发展至今,成为了大头之一。 公司的ceo还是cto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和cto一样,都很听薛肆的,所以这场会基本上没有什么异声。 等薛肆开完会出来,就见佘泛坐在沙发上,正在对着茶几画素描。 东西还是薛肆在佘泛的指挥下给佘泛摆出来的,可移动的中古风茶几上摆着缺口的瓷花瓶,花瓶上头是有些劣质的彩绘,画的是百鸟朝凤。 花瓶里没插花,反而是摆着一支支废弃了后没被丢掉,被佘泛留下来做道具的画笔。 有的毛都已经秃完了,有点开叉到惨不忍睹。 花瓶旁侧放着样式有些前卫的笔筒,里面倒是插了几朵永生花,花中四君子。 有点奇怪的布局,佘泛很早之前就喜欢这样的搭配,花瓶不用来插花,笔筒不用来放笔。 薛肆第一次见时,是看佘泛用那种带把的搪瓷杯放永生花,花瓶里放扇子,还是打开的扇子,卡在瓶口。 然后用打开的伞摆在后面做装饰。 怪怪的,但在他的摆放下,又有几分混搭的美感。 佘泛看他一眼:“等我十分钟。” 薛肆点头,在旁边坐下,看着佘泛画画。 佘泛画画总是很认真,从小就是这样。 他小时候其实很闹腾,但一旦拿起笔,就安静得像是变了个人。 . 画展这种东西,对于薛肆来说其实有点无聊,但佘泛很喜欢。 他常常能在一幅画面前站定很久,薛肆就只能在旁边罚站。 今天也不例外。 薛肆双手插兜,觉得面前这幅画实在有些压抑,明明色彩是鲜艳的,却莫名看得人不舒服。 但他垂首去看佘泛时,就见佘泛像是入定了一般,一手拿着墨镜,粉红色的眼瞳中只映出那幅画。 佘泛在这幅画前真的站了很久。 薛肆数了,都快接近一个小时了。 当然也不是每幅画佘泛都会看这么久,不然这画展要逛到天亮去。 “想吃m记了。” 听到佘泛这么说,薛肆顺势便道:“那我们去买个套餐带回家吃。” 佘泛嗯了声:“但好像有点腻。” “我再给你做个凉菜…有想吃的吗?” 佘泛吃东西嘴挑,凉菜很多人都会想到拍黄瓜,但他不喜欢吃拍黄瓜,他反感一切硬的凉菜。 “腐竹或者木耳吧。” 薛肆:“那给你都做一点。” 今天是工作日,但这个点已经不早,所以m记是薛肆在等漫长红灯时抽空点的,他知道佘泛喜欢吃什么,就算上了新品,他看一眼里面的料是什么就知道佘泛吃不吃了。 佘泛坐在车里等薛肆取了餐回来,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的狗狗身上。 望星市养狗的人不少,佘泛看见过很多次,现在出现在车子不远处的,是一只很漂亮的金毛。 注意到他的视线,薛肆微顿。 佘泛其实也喜欢狗狗,尤其是大型犬。 他小时候就常说想养阿拉斯加又或者黑背一类,他还有段时间迷獒犬。 可佘泛对动物的毛发过敏,他养不了。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薛肆问:“要不给你买只电子狗?” 佘泛:“?” 他无言以对:“你知道养狗的乐趣在哪吗?” “在哪?” “在于可以撸那一身皮毛。” 佘泛说:“看着就舒服。” 薛肆没有这种爱好,更没什么爱心,所以他确实不懂。 但他知道佘泛喜欢。 要不……找找有没有仿真娃娃? 根本没get到佘泛是为什么喜欢的薛肆如是想。 到家后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 佘泛开了前两天薛肆搬到了露台上亮灯的电烤桌,没急着开包装。 他喜欢和人一起吃饭,所以他在等薛肆。 佘泛整个人靠在露台的护栏上,难得显露出几分惬意和懒散。 他的双臂都压在了栏杆上面,手交叠着探出窗外,夜风猎过他的衣摆,因为还戴着帽子,倒不用担心吹得脑袋疼。 不过确实。 佘泛想,还是不该剃寸头。 有点凉凉的。 可是不剃寸头戴帽子也总会有点藏不住自己的头发。 佘泛垂眼望着底下的车水马龙。 人到了夜晚就容易多想,尤其他本身就有一箩筐的心事。 薛肆端着凉菜过来时,就看见佘泛人都站在了台上,半个身子压在栏杆上倾了出去。 他知道他只是在看风景,但在触及这一幕时,他心里那些情绪又开始在酝酿、横生。 他的神经在催促着他做出什么,他疯狂地想要去抓住什么。 “…哥?” 佘泛猝不及防地被薛肆整个人从背后拦腰抱起,整个人都愣了下。 薛肆的力气足够,单手就将他抱起,然后带着他往里面走了走。 他松开手,将佘泛放到安全地带,皱着眉声音有点沉:“你刚刚那样太不安全。” “?” 佘泛莫名:“栏杆都到我胸口呢,摔不出去的。” 薛肆动了动唇,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揉了把佘泛的脑袋:“吃饭吧,不是饿了吗?” 佘泛奇怪地看他一眼,心说又犯什么病了。 他哥,薛肆。 这人吧,确实挺好。但有时候是真的有点神经质。 跟他骨子里的独丨裁一样讨人厌。 但这么些年,佘泛也已经习惯了。 是人都有缺点,薛肆对他的好,可以让他忍一忍他的这些缺点。 因此佘泛也没跟他起争执,就是语气硬邦邦地说了句:“你下次能轻点么。” 薛肆刚抱他那个力度,大得佘泛忍不住皱眉。 他感觉内脏都要给薛肆挤压出来了。 “我又不是你拳台上的对手。” “……” 薛肆看向他,心里那点情绪消散了些,语气是一股认命的宠溺:“好。” 但在帮佘泛把汉堡外面的包装剥好递给佘泛时,薛肆在心里漫不经心地想,明天喊师傅来把露台和窗户都封了吧。 这样安全些。 14、十四个小雪人 第二天,佘泛听薛肆说下午会来师父装防盗网时,打出了个问号。 他疑惑:“你家三十四层,是现在的贼长翅膀能飞进来么?” 薛肆把鸡腿腿肉夹到佘泛碗里,没跟佘泛:“装个安全些。” 佘泛稍顿,明白了薛肆是为昨晚那个小插曲装的。 他本来想说一句你实在没必要担心这个,但话还没出口,佘泛就有点懒得和他在这上面争了。 佘泛太熟悉薛肆。 他知道他做出的决定别说十头牛了,就算是一百头、一千头也拉不回来。 因为佘泛不想见外人,所以吃完饭后薛肆把佘泛送到了疗养院去,梁琼甃见薛肆不待久,就问他:“四仔,找到工作了?” 老人家不懂投资,在梁琼甃看来,投资就不是一份工作,而是工作之余对闲钱的管理。 和很多老人家一样,梁琼甃也有固定思维,就想孩子能有份稳定的工作。 薛肆也不瞒着:“没,待会家里来师傅装防盗网。” 听到他这么说,梁琼甃也高兴:“是啦,之前就跟你说了,你那儿得装那个,那么高,万一不小心栽下去了,那真救不回来。” 梁琼甃之前是去过薛肆家里的,那时候她还没进疗养院。 她觉得薛肆实在买得太高,老人家总是担心这担心那,担心万一停水停电麻烦,还是薛肆说了这边物业负责,停电了会配备发电机,给电梯供电方便出行。停水了也会送直饮水上业主家。 毕竟7块一平的物业费,不是白交的。 薛肆走了后,梁琼甃拍拍佘泛的手,低声问:“他跟他家里还是那样吗?” 佘泛知道梁琼甃在说什么,所以他点了下头。 梁琼甃叹了口气,满脸忧愁:“他这样下去也不是事。” 如果换了以前小时候,佘泛一定会问清楚薛肆到底跟他家里发生了什么,能让薛肆记恨薛家这么久、这么深,可佘泛现在对很多事都是处于一种“懒得”的状态。 不想多说也不想多管,连一丝好奇都升不出来。 所以佘泛面对梁琼甃这话,只能沉默。 他在这待到了薛肆来接他走,两人离开后,护工阿娟回来把窗帘拉开,一转身,就见梁琼甃在悄悄揩泪。 阿娟停了下,忙走到梁琼甃身边:“阿姨,怎么啦?” 梁琼甃摆摆手,心里难过,却无法说出来。 她的饭饭,她的小雪人,从前不是这般模样呀。 人长大后是会变的,这很正常。 可…… 佘泛变得太多了。 他变得沉默、冷漠,变得死寂。 就像是被污染成了沼泽的池塘,不会再哺育出漂亮鲜活的花草。 梁琼甃经历过两次这样的状态。 第一次是佘微雨,那时候她刚离婚,抱着刚出生的佘泛回望星市找她。 梁琼甃上了年纪,没怎么关注那些新闻,还是佘微雨回来后,她艰难地使用智能手机,才知道佘微雨跟孟知平离婚闹得多么厉害,就因为佘泛白化病而已。 那时候佘微雨在家,哪还有半点漂亮、大家闺秀的模样,污头垢面的,看着窗外的神情也呆板而又藏着无尽悲恸。 她与孟知平年少相识,从在一起到结婚经历了十余载,她不是孟知平那样的人,十余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割舍就割舍。 这件事给佘微雨带来的打击太大,她一度消沉到差点寻死,还是梁琼甃拽着她,红着眼睛指着婴儿床里的佘泛,问她是不是也跟孟知平一样,不爱这个孩子,觉得自己生了个怪物。 梁琼甃还记得,她最宝贝的女儿当时跪在婴儿床面前哭到快要昏厥了,但她的情绪也终于得到了发泄。 佘微雨就是在那一天重新站了起来,收拾好了自己,重新写简历去找工作。 都说为母则刚,这一点在佘微雨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和孟知平相关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刻骨铭心的痛,可她却只是深吸了口气,喝了口冷水,就无比冷静地在履历里写下了她在孟氏工作了多久、什么职位,得过什么奖。 白化病需要太多的钱养着,佘泛的爷爷虽然留下了不少遗产,但佘微雨还是要为佘泛的未来考虑。 毕竟佘泛的爷爷也不是富豪,他的遗产撑不起三代人。 梁琼甃和佘微雨带佘泛去做检查的时候,每一次检查,佘泛的主治医生都会提醒她们要时刻关注佘泛的心理健康。 白化病跟残疾人面向社会时都还有些不一样,有很多人都不了解白化病,看见白化病患者,视线是真的会…… 梁琼甃和佘微雨一直都在意着,可她们终究还是会敌不过佘泛会长大,他会发现他的不一样并不是她们所说的那样。 他到底还是被那些视线、言论所影响,成了被困在岩石里的飞鸟,无法展翅飞翔。 梁琼甃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能挽留住这属于冬日的雪。 但她清楚就像佘微雨当年站起来是因为佘泛,现在佘泛撑着是因为她。 所以梁琼甃只能努力地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最好活到佘泛百岁。 . 佘泛也是没想到,薛肆居然直接装了金刚纱防盗网。 就那种连一根手指都没有办法伸出去的防盗网。 佘泛转着手里的铅笔,看着窗外被防盗网模糊了的景色,动笔画了素描。 佘泛做作业是那种喜欢提前做好然后玩的,虽然他的玩也是画画,但作业的画画和自己想画的画画,是不一样的概念。 佘泛画到一半时,薛肆就喊他吃饭。 他走过去,发现盛好饭的碗边还摆着一杯葡萄果茶。 见他的视线在上头停留了几秒,薛肆随意道:“你昨天不是说想喝吗?” …佘泛昨天确实有说想喝这个。 是昨天下午他们路过一家前段时间新开的奶茶店时,佘泛跟薛肆说他家的葡萄果茶好喝。 只是可惜人家只在应季的时候做,这个时候吃不到了。 毕竟这个时候要买足够甜的葡萄,实在是贵,做果茶赚不回多少钱。 佘泛喝了口:“不够甜。” 而且薛肆做的和人家店里的还是有点区别的。 薛肆完全习惯了他的挑剔:“少吃点糖,对身体不好。” 佘泛瞥他:“你真适合当妈。” 薛肆:“……” 他轻啧,揉了把佘泛的脑袋,看着咬牙切齿的,手上却没多大力度。 “待会给我当模特。” “行。” 于是在吃完晚饭后,佘泛在晚上就把二十张人物速写全部搞定。 薛肆买的葡萄有多,他耐心地把皮剥好,用小刀划掉了籽,拿碗盛出来摆在了画完画后在看电视的佘泛面前。 佘泛扫了眼剥得漂亮干净的葡萄,忽然想起薛肆第一次给他剥提子时的情形。 那时候还在他家,佘泛不吃提子皮,他觉得涩口。 但他偏偏又喜欢吃提子肉,因为甜。 佘微雨上班忙,梁琼甃上了年纪,眼睛不太好使,手脚也没那么利索,所以还是薛肆给他剥。 薛肆剥出来的一个个坑坑洼洼的,佘泛当时小,还吐槽他说剥出来的跟狗啃了似的。 不过他还是认真跟薛肆说了谢,也乖乖吃完了。 其实薛肆从小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佘泛以前小时候不懂,现在回首从前,就能发现太多蛛丝马迹。 最初他也会因为他的缠问烦,会因为他的多事不耐,但随着时间逐渐推移…… 薛肆现在煎出来的溏心蛋很漂亮、剥出来的水果无论是提子还是葡萄都很完美,帮他洗调色盘也不会发出不耐烦的轻啧声又或者皱眉。 他们已经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习惯了对方的生活、缺点和毛病。 佘泛看向薛肆。 他刚洗了个澡,头发跟着一起洗了。 没吹也没擦,就湿漉漉地往下滴水,而且可能因为觉得洗澡闷热,薛肆就穿了件坎肩,漂亮虬结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下,让他看上去更加高大。 佘泛好心提醒:“哥,你不擦一下头发待会感冒。” 今天可是降温了,最低只有7度。 “没事。” 薛肆擦了一下脖子上凝结起来变得冰冷的水,不是很在意:“我身体比你好,不会感冒。” 佘泛也没再多说。 他看着电视屏幕,雪白的眼睫很轻地抖动了下。 他知道薛肆今天心情一直不是很好,因为…… 明天是他亲生母亲的忌日。 15、十五个小雪人 当晚。 佘泛上床时,没有第一时间戴上耳塞和眼罩。 他望着黑下来的房间,其实不是没有外头的光顺着窗帘的缝隙进来,可佘泛的眼睛因为白化病天生夜盲,他看不清。 在他的视线里,整个屋子黑得像是他瞎了眼。 失去母亲的感受佘泛是懂的。 佘微雨刚走的那两年,只要一到她的忌日,佘泛就难过到做什么都没有力气。 因为他永远都会记得那天下午突然接到电话,问他是电话主人的什么人;永远都记得之后的每一句对话。 其实在当时那几天,佘泛一直都浑浑噩噩,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 是后来很久,他缓过来了。当然也还是不愿意回忆,但即使不回忆,佘泛也还记得薛肆帮了他多少。 佘泛也没有那么冷漠,他也想帮薛肆,可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长在心上的刺,不是可以拔掉的。 因为这一出,佘泛本来睡眠就差,更加没睡好。 第二天他直接难得地睡到了九点——佘泛的生物钟都是在七点。 他揉着脑袋起来,洗漱后打开门,就见门上贴着便签。 【出去转转,给你做了早餐放微波炉里了,你按一下按钮就好】 薛肆的字很漂亮。 当然他小时候是一□□爬字,后来因为佘泛被梁琼甃压着练字,他找佘泛玩,佘泛就悄咪咪地把还剩一半的字帖塞给他,让他帮他写。 于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的字都练起来了,而且几乎一模一样,就是细节上有点不同。 佘泛的笔锋虽然锋利,却是收着的;薛肆的就有几分飘逸,而且写字用的力度比佘泛也要大很多。 佘泛把便签撕下来时翻过去看,果不其然地看见背后都凸得可以从背面辨认出薛肆写了什么了。 佘泛走到开放式厨房,先打开微波炉看了眼。 薛肆给他留的早餐是三明治,中式三明治,生菜都是烫熟的,在热一下吐司,是佘泛最喜欢的吃法——他不喜欢吃生食,也不喜欢吃冷的面包。 旁边牛奶机还温着牛奶,佘泛热了三明治后,一边吃三明治一边把牛奶倒出来。 牛奶的甜度…其实佘泛吃喜欢更甜一点,但薛肆总跟他说不要吃那么甜。 佘泛也懒得再加糖了,就这么靠着灶台把早餐吃了。 吃完后,佘泛摸出手机给薛肆发消息:【你午饭回么】 不回他就点外卖了。 薛肆没有立马回他,佘泛也不急。 他知道薛肆现在在干嘛,他不是去拳击俱乐部打拳,就是去飙车了。 薛肆和他不一样,薛肆总会主动去找办法发泄自己的情绪。 哪怕他发泄情绪的方式在佘泛看来有些过于暴力。 . 薛肆确实是去飙车了,而且是机车。 他约了两个朋友,汪千帆就在其中,一开始在城里没跑那么快,限制着,他们还跟着。 后来到了无车的山道,薛肆直接将速度提到极限,让汪千帆他们跟了一小段路就不敢再跟。 薛肆玩得太凶、太疯,他们不是没那技术,而是没那胆子。 不敢像薛肆在这种事故频发地带用机车玩漂移。 薛肆是在九点半的闹钟响起时停下来的。 他从早三点就来这——薛肆一晚上没睡——看了日出,也感受了夜间无路灯飙车的刺激。 薛肆还录了日出,准备到时候给佘泛看。 虽然他之前带过佘泛看日出,他还记得那时候佘泛困得不行,靠着他东歪西倒的,嘴里还念叨着这绝对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时佘泛还小,所以性格还没长成这样。 薛肆摘下手套,打开全盔挡板,看了眼手机。 佘泛之前给他发消息了,他知道。 他以为是佘泛给他发消息说吃了早餐了,没想到佘泛问他回不回家吃中饭。 真是。 怎么以前没看出来,还有点小傲娇呢,关心人都拐弯抹角的。 薛肆停下来时,正好就在汪千帆他们旁边。 汪千帆走过来,就见冷了这么久脸、神色差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拎着砍丨刀去砍人的薛肆,忽地轻笑了声。 汪千帆停住脚步,经历了这一上午的落差,不免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但看薛肆稍弯眉眼去打字,他觉得他好像又知道因为什么了。 绝对和佘泛有关。 薛肆这人,在佘泛面前和在他们面前,完全就是两个人。 薛肆回了个:【准备回了,少吃外卖。早餐吃没?】 佘泛那边没有回他,他素来不会秒回,薛肆已经习惯。 他把手机重新揣兜里,扫了眼不远处抽烟的另一个朋友,皱眉冷声道:“给我掐了。” 朋友哑语,一边掐了一边嘀咕:“你这怎么比我女朋友管得还凶啊。” “他哪是管你。” 汪千帆翻了个白眼:“他是怕味道沾他身上了,害他家宝贝弟弟过敏。” 薛肆听得出他话语里夹杂的那点阴阳怪气,只呵笑了声,没有半分恼怒,反而是回敬了句:“是啊,以后找我别带烟,要么别找我。” 薛肆的朋友,除非是像汪千帆这种,确实认识得久,互相也会尊重一下。 毕竟过敏又不是什么小事。 其余的,就是类似于那个朋友那样,有点上赶着,想进这个“圈”,认识薛肆、结识薛肆,好贴多点金。 要知道无论是薛家,还是薛肆自己本身,都是他们见了得惶恐的角色。 汪千帆无言以对:“……” 他换了个话:“四哥,还玩吗?” “不了。”薛肆丝毫没觉得哪不对:“到点了,回家给佘泛做饭。” 汪千帆:“…………” 说真的,他还是很怀疑这俩真有什么,可佘泛的反应很明显不喜欢薛肆,按照薛肆的性格,要喜欢上了,也不可能藏着掖着,那如果佘泛不喜欢他又被他表白了,也不会还有这么好的关系…… 丢。 汪千帆在心里骂脏,心说这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都不用问,就知道天微微亮时,薛肆忽然慢了速度,举着手机单手开车就是在拍视频,拍日出给佘泛看。 心情不好出来飙车,还特意卡着时间赶回去做饭…… 离谱了啊哥! . 薛肆到家时,又顺便带了盒小泡芙和爆浆曲奇。 听到他的动静,佘泛才从手绘板中抬起头。 他才开门,连薛肆人都还没见到,就听薛肆说:“你先别出来。” 他嗓音低沉,还有点不耐烦:“沾了点烟味,我先去洗掉。” 佘泛微顿,哦了声,就回房了。 薛肆开了空气净化器,转头进房洗头洗澡。 佘泛回了房间后拿起压感笔重新画画,他在画一个短篇漫画,是他的一点小灵感,现在在画第一话。 但没画多久,佘泛又有点走神。 薛肆是特意回来给他做饭的吧。 佘泛凝望着自己的线稿,到底还是动动手按了保存,然后去搜索引擎搜了一下。 【朋友难过该怎么办】 然后佘泛大概看了看,无用答案实在太多。 也不是说完全无用,就是都不适合薛肆。 等薛肆洗澡出来后,就是薛肆拎着曲奇和小泡芙来找佘泛了。 他把东西放在佘泛旁边时,佘泛稍微往旁边避了避。 他皱眉:“你洗的冷水?” 全身的冷气铺天盖地地朝他这边涌。 薛肆捻了下自己没擦还在淌水的发梢:“电热水器好像出了点问题,昨晚就一直有点忽冷忽热了。” 佘泛看他。 薛肆扬眉。 佘泛语气诚恳:“你没嘴吗?” 薛肆:“?” 他听懂了佘泛的意思,不免有些好笑:“洗个冷水澡而已…我已经报了检修了。” 佘泛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他冷嗤:“随你,反正发烧了别指望我理你。” 薛肆一看他这么说话,就忍不住想要揉他的脑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每次都会这样。 但这次他才抬起手,就想起自己洗的冷水澡,这会儿手冰着,佘泛怕冷。 今天温度又回升了一点,他在家还是穿着加绒的家居服,还套了件棉服外套。 像薛肆在外飙车都只穿一件t恤打底,外面再套个冲锋衣就差不多了。 太阳照过来的时候,他还嫌热。 薛肆收回自己根本就没抬多少的手,说了句饿了就先吃点点心垫垫肚子,然后就转身去做饭了。 佘泛看着他离开,在心里说希望薛肆待会做完饭就发烧。 最好是高烧。 薛肆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 倔且不听劝。 他不吃一次教训,他就不知道好歹。 佘泛面无表情地打开泡芙,咬了口,面上的霜雪又消散了点。 ……是他最喜欢吃的那家泡芙。 佘泛瞥了眼曲奇盒子上印着的和泡芙不一样的logo。 曲奇是幸福时光的,但泡芙不是。 这家泡芙全望星市也就一家,地方有点偏。 薛肆如果两个都要买,绕路是肯定不用说的,还要排队。 佘泛臭着脸吃完了这个泡芙,然后起身。 薛肆见他来了厨房,不免有些疑惑:“怎么了?” 就见佘泛直接从冰箱翻出来薛肆特意备着的姜茶粉——给佘泛备着的,佘泛一到换季,就算再预防也会感冒,严重点就会发烧。 佘泛快速地把姜茶粉倒在杯子里,然后接了有点烫但也能喝的热水:“喝了。” 他语气冷硬,听得薛肆顿了顿。 他知道佘泛的意思,不免有些无奈:“没事……” “我说喝了。” 佘泛打断他的话,看向薛肆的视线冰冷得仿佛薛肆再说一句多的,他就要磨刀霍霍了。 薛肆看着佘泛,知道他是为自己好,担心自己的身体。 可不知道怎么的,他却很不合时宜、很不正经地想揉佘泛的脑袋。 ……不。 他知道为什么了。 因为长大后的佘泛总是喜欢冷着一张脸,可这样臭着脸的佘泛会任由他蹂丨躏他的头发,最多就是实在不耐烦了说一句手给你剁掉。 毫无威胁力。 薛肆接过杯子,注意到佘泛过白到像是糊了白色油漆的指尖被烫得泛起粉红。 说起来,长大后的佘泛,虽然还是很白,但不像小时候那样白得有点惊人。 他现在的白,无端透着点粉——无论哪都是。 他全身的毛发又都是白色的,配上那双粉红色的眼睛,在薛肆看来,真的美得不可方物。 薛肆抿了口姜茶,透过氤氲的水雾去看抱着胸倚着灶台,眉眼冷恹的人。 佘泛和白色的水雾融合在一起,显得格外模糊,也让那双异色的眼睛格外清晰。 望星市是禁烟花的啊。 可为什么有人在大白天地放烟花? 这么近的砰砰声…他们隔壁两条马路外就是警察局,这是想吃牢饭啊。 佘泛:“?” 因为水雾的遮掩,佘泛没看清薛肆的神色,但他知道薛肆在呢喃什么,反正他捕捉到了什么“烟花”“警察局”。 佘泛莫名其妙:“你不会想过年放烟花吧?” 没事吧?终于疯了? 薛肆稍顿。 他垂眼,很低而又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没有。” 他说:“在心里放放就行了。” 16、十六个小雪人 佘泛给薛肆泡的这杯姜茶没有放红糖,姜茶辣喉,却暖胃。 薛肆喝完后,原本有些冰的手也彻底热了起来。 他抬手,揉了把佘泛的脑袋。 他的动作比起以前轻了不少,不再是那种对待小孩的感觉,可佘泛却毫无察觉。 佘泛还没长起来的头发正在最扎手的时候,细细密密的,薛肆扫过时,倒是没感觉痛,就是痒。 可他偏偏不松手,反而是以痒止痒。 佘泛有点不耐烦了,他想把薛肆的手打下来,可一想今天是什么日子,只好暂时忍一忍。 但他不知道,他以为难过的人,在他递上那杯姜茶时,那些久积的情绪就消散了。 薛肆低头看着还冷着脸的佘泛,勾起嘴角,终于把手从佘泛的脑袋上挪开。 因为高,他的手很大且宽厚,于是就将佘泛的脸衬得格外小。 薛肆用食指戳了一下佘泛的嘴角。 他的指甲修剪得圆润,倒是不用担心会弄伤佘泛。 因为常年不晒太阳不见风,佘泛的皮肤一直很好,脸更加。 软软的,像是戳在了一团棉花上。 薛肆想着,视线却不自觉地偏移到了佘泛的唇上。 佘泛的唇形很好看,薄而锋利,和长大后的佘泛一样,透着一股冷硬感。 薛肆的大拇指垂着,微不可觉地蜷缩了一下。 他有点想按上去,破坏掉那份冷峭。 佘泛抱着胸,掀起眼皮看他,眸色冷然。 他稍稍偏头,到底还是没忍住:“又发什么神经?” 薛肆轻咳了声,压住自己忽生的那些妄念,随后若无其事道:“你嘴角都要掉到下巴去了,笑一下嘛。” 佘泛听他这么说话,就知道他大概是没什么事了。 所以他懒得再理他,转身就走。 可他才侧身,脚都还没迈出去,薛肆就忽然动手。 他的手臂横过他的脖颈,轻轻松松就锁着他的脑袋,将他捞了回来。 佘泛用的沐浴露和薛肆是一个牌子的,留香不久,但他爱干净,一天一洗,长此以往,身上总是有很淡的味道。 不是什么香味,就是很干净、闻着就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佘泛猝不及防地被他捞回来,清瘦的脊背轻轻撞上薛肆结实的胸膛,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他的肌肉练得有多好。 佘泛的手本能地抓住了薛肆箍在他脖子上的手,皱着眉,语气虽然是冷的,但没半点恼怒:“哥。” 他真心疑惑:“你怎么了?” 佘泛觉得薛肆有点奇怪——从他给他倒了姜茶开始。 难道…因为日子特殊,心灵脆弱,一杯姜茶就让他破防了? 佘泛从来不觉得薛肆是那种无心无情、坚强得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打倒他的存在。 在他眼里,薛肆虽然强大,却也脆弱。 他是人,他再厉害,也只是人。 薛肆本来就要说出口的那句话,在佘泛那一声“哥”中直接被卡在了嗓子眼,最后他动了动唇,没能说出来。 有些话一旦停顿了,再开口,就会化作云烟消散。 他一向自负,在此刻短短不过一秒钟,却生出了万千迟疑。 佘泛只拿他当哥哥、朋友。 这点薛肆太清楚。 如果他跟他说喜欢,他会怎么样呢? 薛肆无法确定答案。 他很了解佘泛,佘泛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知道他的情绪他的想法,所以他很清楚。 薛肆稍微松了松手,却是弯下了脊背,将脑袋抵在了佘泛的肩膀,鼻尖隔着衣物挨着他的肩胛骨。 他低哂了声:“就是…有点难过。” 他喜欢上了一个不会喜欢他的人。 佘泛微顿。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站在原地,任由薛肆挨着他。 哪怕薛肆抬起另一只手,从背后横过来,将他的腰腹禁丨锢在臂弯中时,佘泛也没有流露出半点不适,更没有挣扎。 他安静地被薛肆从背后圈在怀里,等了很久,才说:“哥,别难过。” 佘泛的心足够冷漠,他很难被打动。 这点薛肆很早就知道。 但至少这么多年,他成功地成为佘泛唯一会依赖的外人,成为了不会客气的那个存在。 佘泛很瘦,和身形称得上魁梧的薛肆比起来,他好像小了不止一号。 反正薛肆抱着他,根本填不满自己怀中的缝隙。 不过缝隙填不满,也没有关系。 薛肆稍稍抬头,把下巴抵在佘泛的肩膀,轻声喊他:“泛泛。” 其实长大后,薛肆很少这么喊佘泛了,佘泛听着也有点点别扭。 就像他跟薛肆说话都很少会喊薛肆哥。 两个人关系太近,都不需要称呼提醒对方自己在跟他说话。 但薛肆这么喊他,佘泛还是会应声:“嗯。” 薛肆轻勾着唇,微垂眼帘掩住眸中神色。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烂到骨子里,这点薛肆一直都有自知之明。 他就借用佘泛此时的不明所以,低声说:“忽然想起,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十三年啊。” 佘泛不知道他怎么就忆起了往昔,可鉴于人在脆弱的时候确实会散发各种情绪,所以佘泛又嗯了声。 薛肆漫不经心地笑笑:“我应该也算是把你养大的人吧。” 佘泛在某些时候是不太理解薛肆的,毕竟他真有点神经质,所以佘泛觉得他这话怪怪的,但为了安抚人,还是说了句:“算吧。” 确实算啊。 薛肆大他七岁,他们从小认识到现在,薛肆赚的第一笔钱全给他花了。 包括现在体检那些,也全是薛肆在出钱,佘泛倒是想抢单,可抢不过他。 佘泛以为薛肆之后还要说点什么,但薛肆没说。 他只是笑着应了声:“嗯。” 佘泛:“?” 莫名其妙的。 之后薛肆松开了他,却将他的身体掰正,让他和他面对面。 佘泛刚想说什么,薛肆就又抬手,单手托起他的脸,大拇指指腹很轻地捻了下佘泛的下眼睑。 佘泛完全不躲不避,只是十分困惑地看着他。 薛肆随口胡诌:“沾了脏东西。” 佘泛没有怀疑:“哦。” 可…他觉得薛肆的目光有点怪。 ……是因为害怕他像他生母和姐姐那样离开吗? 佘泛垂眼。 他眼睫微动,那张越长越发冷恹的脸看着没有半点动容,可拥有这张脸的人却动了动手。 佘泛主动抬手抱住了薛肆的脖子,就像小时候那样。 薛肆愣住,就听佘泛用清冷到好似在飘雪的嗓音与他说:“哥,我不会离开你的。” 太干净了。 薛肆闭了闭眼, 他想是这么想的,可却没有半分愧疚和心虚,反而伸手抱住了佘泛,甚至还忍不住微微用了点力,让人完全贴合在了自己身上。 佘泛这辈子最不幸运的事,大概就是遇见了他吧。 薛肆想。 17、十七个小雪人 中午吃饭时,薛肆把自己拍的日出给佘泛看了。 佘泛一边捧着碗喝海带排骨汤,一边看薛肆手机里的日出:“你拍照技术真不行。” 他不是说反话,而是薛肆的拍照技术真不行。 要是和他一样没学过画这些,不懂艺术的人,看了可能还会说句好看,但要佘泛来看,无论是构图还是拍摄的位置都不是极佳的。 这话薛肆不是第一次听,他听着,不仅没有生气,甚至还勾了勾唇。 因为佘泛只会这样跟他说话。 他这张嘴从小就刺人,不过小时候是还没有这些概念,后来长大了,也知道这样的直白不礼貌,就不会这么说话了。 跟佘微雨、梁琼甃她们,他都不会这么讲话。 但对他,佘泛从来就不会修饰话语。 ——自己给自己找糖吃的薛肆十分满意。 所以他是笑吟吟地回佘泛的:“那下回带你一起去看?” 佘泛坐过薛肆的机车后座,不过还是薛肆的第一辆机车了。现在薛肆已经买了十几台。 最开始第一辆,薛肆本来是想买那种高斜面的后座的机车,毕竟他又不坐后座,舒不舒服他无所谓。 可一想到会坐他后座的只有佘泛,薛肆当时就轻啧着去看了别的车型。 车送到时,薛肆试行了十公里,就开着机车跑到佘家去找佘泛,说带他兜风。 那时候梁琼甃不太乐意,老人家嘛,对这些东西都有意见,认为不安全。 但架不住当时才十一岁的佘泛有兴趣,立马就去抹了防晒,迫不及待地跑到了机车旁边。 因为他很早就听薛肆说等他十八了就要买辆机车,佘泛小时候就喜欢那些酷的、花里胡哨的东西,而且……薛肆的第一辆机车的颜色还是佘泛选的。 薛肆带佘泛去兜风这事不止一次,还是后来薛肆进国家队了,兜风和溜车这项娱乐才结束。 现在心思不正的人有点怀念佘泛坐在后座,紧紧抱着他的腰的感觉。 然而佘泛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无情又冷漠:“懒得。” 不想起那么早。 而且望星市中心城区禁机车,如果要跟薛肆去兜风,还得先去薛肆放车的地方。 佘泛光是想想都觉得折腾,并表示他哥实在太有精力。 薛肆虽然有点遗憾,但也没有强求。 他把剥好的虾推给佘泛,佘泛就放下汤碗开始吃饭。 吃过饭后,薛肆顺便把今天买菜时买的车厘子和草莓都给洗了。 他把车厘子的耙和草莓的叶子都摘干净了,又把部分还没熟透的草莓白色的那一截给切了。 ——倒不至于丢了。就算有钱,这也太浪费。 薛肆准备把这些留着,然后加草莓糖浆做些甜点。 他把水果端到佘泛面前时,佘泛正好在用电脑版叮咚跟今楠聊天。 【今楠:我们新歌你听了吗?】 【:嗯】 【今楠:是不是特牛?!我跟你说那个鼓手虽然人是有点不太讨喜吧,但他写歌能力真强,我怀疑他主专业就是做这个的。】 【:你没问过?】 【今楠:嗐,还不知道这个乐队什么时候就又会说再见,懒得问了,而且我看他也不是喜欢被了解个人私事的。】 【今楠:不过现在乐队的情况好像越来越好了,我前两天听谋哥说好像有家视频在策划乐队综艺。】 【今楠:不说这个了,你能不能帮我问一下你哥接不接采访啊?我们节目的那种专访。】 佘泛没第一时间回今楠,只是看向了薛肆,动动手拨了一下电脑屏幕,直接让薛肆看电脑。 他跟薛肆彼此在这方面从来不会避讳,薛肆打电话谈公事不会避着他,私事就更加,聊天发消息也是,就坐在他旁边,根本不会把手机撇开。 佘泛也是。 主要他也没什么好藏的…也没必要。 薛肆看着给佘泛发消息的人,不过短短数日,心态就发生了极端的变化。 他之前那点微妙,只是那种老父亲心态,觉得孩子长大了,交了朋友也不会跟他说,有点微妙而已。 而现在…… 薛肆垂眼,电脑屏幕的光被他的眼睑和眼帘隔绝,只有一点透过缝隙钻进去,照亮他冷然晦涩的眸子。 他已经从“小孩多交点朋友也好”的心态,变成了极其自私的模样。 他想佘泛只会跟他聊天。 哪怕佘泛对今楠的回应和对他不一样,薛肆也压不住自己心里横生的那些阴暗念头。 随便一点放出来,都要成法制咖。 薛肆的手肘撑在椅背上,随意垂落的手稍微往前一点点就能碰到佘泛的后颈。 佘泛很瘦,而且他的瘦是那种无论吃多少都不会胖的瘦法,加上骨架天生小——去拍片都会被医生说一句细骨头。 佘泛的脖颈就纤细了,像是天鹅的脖子,又细又长又白。 他的后颈有一枚痣,在棘突那儿。 因为天生缺乏黑色素,佘泛的痣都是粉色的,就好像他画画时不小心甩了一滴很小的水粉颜料在上头凝固住了一样。 漂亮得让薛肆喉结稍动。 因为长久都没等来薛肆的反应,佘泛有些莫名地看向他:“?” 光线问题,佘泛的白化病导致他的眼睛病变,畏光严重,偶尔还会出现瞳孔震颤。 因此他看薛肆时,是稍眯着眼睛的,所以他没有发现薛肆看他的眼神有多么不对劲。 晦暗的,甚至是会让人害怕的。 就好似一条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疯狗,忽然有了个目标。 佘泛也没有察觉到气氛危险,他只动动手,用手肘轻顶了一下薛肆的胸膛:“哥?” 薛肆微微回神。 他轻咳了声,搭在佘泛身后的手直接覆上了佘泛的脑袋,揉了把:“随你。” 佘泛:“?” 你接不接受采访,随我? 又不是他采访,也不是他接受采访。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佘泛皱着眉看薛肆:“你以前不会这么婆婆妈妈的。” 薛肆稍顿,哼笑了声:“你跟他玩得很好?” 他在说这话时,掌心还不动声色地往下移,掌根压在了佘泛的后颈上。 佘泛这回就避了避。 也不知道是因为凝血障碍导致他肌肤敏感还是因为白化病,反正他本身就是易过敏体质,皮肤敏丨感度较高。 薛肆这么一碰,佘泛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但他也只是眉头皱得更紧,没说什么。 可被躲的人反应却比他还大。 薛肆的牙齿发出他才能听到的声音,像是压着什么情绪,他的舌尖扫过锋利的臼齿,耷拉的眼皮完美将眸中情绪掩藏,可他的视线却是明晃晃地落在佘泛的脑袋顶上。 但到底,薛肆还是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只听佘泛说:“普通朋友?” 佘泛语调没有太多波澜:“不能说特别好。” 不过如果有什么事,大概会互相帮把手吧。 佘泛觉得他跟今楠,是在某些方面惺惺相惜的朋友。 薛肆望着屏幕里的那个吉他头像,语气有点意味不明:“那你问下他时间。” 佘泛哦了声,打字过去:【什么时候?】 【今楠:我们采访他,当然是跟着他的时间走啦,他什么时候可以我们就什么时候约嘛。】 薛肆:“你让他加我说。” 佘泛应声,把薛肆的名片推给了今楠。 薛肆看着佘泛完全没有情绪波动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薛肆加了今楠后,直接当着佘泛的面给今楠发消息说让他以后有事找他就直接跟他说,不用通过佘泛。 那头今楠看了后觉得怪怪的,但一想白化病对眼睛影响很大,也许是薛肆怕佘泛用眼过度,就回了个好。 佘泛也很奇怪:“回个消息而已。” 要换了之前,薛肆肯定是说多一秒对你眼睛也是负担。 这些话佘泛已经听过很多遍。 可薛肆今天却忽然说:“不喜欢你跟他聊天。” 语调还是散漫的,但语气却透着一股子幽怨。 佘泛:“……” 佘泛:“?” “你对今楠有意见?” “嗯。因为他跟你聊天。” 佘泛:“???” 他皱紧了眉头看着薛肆,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所以佘泛干脆没说什么,就吃了几个草莓:“不是特别甜。” “还要迟一点就很甜了。”薛肆把果盘转了转:“车厘子很甜。” 他买的四个j的车厘子,个头大,且漂亮。 薛肆试过了,很甜。 然而有些人真是懒到极致,比如佘泛。 “懒得吐骨头。” 他说的骨头就是指樱桃核。 薛肆:“……” 他起身去拿了把小到比折叠刀还小的刀,给佘泛把果肉分离了出来。 只是这样,车厘子艳色的汁液就难□□出来,佘泛吃的时候,沾了些在他的唇上,惹得薛肆久久没有动作。 佘泛很白,因为白化病,他的白是那种白种人都无法比拟的白。 因此稍微深一点的颜色落在他身上都是那样的醒目。 在无声地迷惑、封闭薛肆的感官。 让他的注意力彻底集中于某一处。 察觉到薛肆的停顿,佘泛看他:“怎么了?” 薛肆压了压喉结,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比往日还要沉一些:“…在想,” 他稍顿,脑子里明明想的是不能跟佘泛说的念头,嘴巴却说的是:“要不要投资一下发展无核车厘子。” 佘泛:“……?” 18、十八个小雪人 当天佘泛是怀揣着也许因为日子特殊,所以薛肆不太正常的心态过完的。 还是那句话——毕竟薛肆有时候确实很神经质。 佘泛压根就没太放在心上,次日佘泛也没有画画又或者工作。 他想休息一下,就不画画,看看小说和电视剧,放空脑子。 早上薛肆自己做了肠粉,是他昨晚问佘泛早餐想吃什么,佘泛说肠粉,薛肆就给他安排上了。 其实佘泛不是很喜欢吃鸡蛋,尤其是肠粉里放鸡蛋。 薛肆就特意没给他在肠粉打鸡蛋,但多加了点青菜。 不爱吃叶子菜的佘泛只有在吃肠粉的时候才乐意吃。 有时候佘泛的挑食很奇怪,恰巧知道的人屈指可数。 而薛肆是知道的人里唯一的外人。 薛肆对这点很满意。 除了肠粉,薛肆还榨了豆浆。 佘泛不喜欢吃豆浆渣子,所以薛肆滤了三遍后,又让它沉淀了一下,把最上面的分给佘泛。 这些也不是他喜欢上佘泛后才会给佘泛做的事,所以佘泛完全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知道佘泛今天休息一天,薛肆就在吃早餐时问他:“想出去玩么?” 佘泛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小口咬着外面裹着一层薄薄肠粉的青菜叶子:“不想。” 薛肆没强求,只嗯了声。 他可耻地在想,不想出去也好。 至于为什么好,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了。 虽然佘泛没察觉到什么,但他也觉察到了一点别的。 他抬眼看着薛肆:“你是有话要跟我说么?” 薛肆扬眉。 佘泛:“你从我出来开始就在盯着我看。” 他对视线很敏感,无论是谁的。 只要有人在看他,他就会发现。 可…… 薛肆之前也不是这磨磨唧唧的性格,有什么直说不就好了? 看薛肆的样子,也不是什么悲观的事,干嘛这样? 佘泛眉头紧皱。 然后薛肆的指尖就点在了他的眉心,他很轻地蹭了一下佘泛皱在一起的眉头,让佘泛都顿了顿。 就听薛肆懒懒道:“你以前好像也没这毛病啊,干嘛老皱眉?” 佘泛拨开他的手:“因为你让人费解。” 薛肆低笑,随口道:“我只是忽然在想,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佘泛:“?” 这个“想”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但鉴于薛肆确实差不多到可以考虑谈谈的年纪了,他前不久又被梁琼甃催过一次,忽然想到他身上也很正常。 所以佘泛只是无语了一下,没多说什么。 但薛肆在桌子底下用拖鞋鞋尖碰了碰佘泛的鞋尖。 佘泛吃完最后一口肠粉,喝了豆浆后才回他:“没想过。” “现在想一下?” “…你好八婆。” 佘泛不想理他,冷漠道:“你要不住外婆的养老院去,那儿你能找到很多聊天的人。” 那儿的老人家大多都爱八卦,佘泛耳力很好,所以他听他们议论过他很多次。 有人怀疑他是大明星,所以每次来都要裹得严严实实,大夏天体感温度四十多度都要戴口罩和墨镜。 也有人怀疑他是什么通缉犯…… 反正说法很多很杂。 薛肆:“。” 他轻啧,眼里却全是笑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嘲讽我。” 佘泛却已经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起身,这意思就是懒得理他。薛肆懂。 他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筷子,又有点无端的烦躁。 薛肆猜不出佘泛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 其实真要猜,薛肆觉得佘泛大概不会喜欢上谁。 可在这种事里,他不敢武断地下决定。 半晌,等薛肆擦好了餐桌,坐在了佘泛身边,佘泛从电视剧上抽神看他一眼:“你今天没工作?” “没几天就过年了,也差不多放假了。”薛肆随口:“过年我们接外婆来住还是去疗养院?” “疗养院吧。外婆说她不想跑了。” “行,那到时候我们在家吃了中饭,晚上跟外婆一起守岁。” 佘泛嗯了声。 两人之间安静了下来,薛肆陪着佘泛看了会儿电视。 佘泛看的是一部定位有点诡异的偶像剧。 男女主的职业都很罕见,看简介吧,像是个搞事业的电视剧,但点开完全就是偶像剧。 而且剧情极其狗血。 薛肆之前没跟着他一起看,现在佘泛已经看到了第十三集,男女主还在疯狂“拉扯”。 指那种有嘴偏偏不说,也没有什么理由不说,就是不说的误会拉扯。 薛肆不知道之前是什么剧情,也没看简介,但他看男女主闹矛盾,哭哭闹闹的,就觉得脑瓜子疼。 大概猜得到前面是什么剧情,才会更加觉得无聊,但看佘泛窝在沙发里,精致的脸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嫌弃也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让人很怀疑他到底看没看进去。 不过薛肆知道,佘泛是真的看进去了。 佘泛对这些东西也不能说是兴趣,就是无聊闲暇没事做,看看打发时间,也顺便找找灵感。 毕竟他不找点东西看,在不想画画想休息的时候,就只能发呆了。 发呆不好。 脑袋不被什么东西占据的话,会胡思乱想。 “这剧情…男女主是有什么隐情么?” “没。” 佘泛回薛肆:“经典误会场,男主妹妹喊男主大名,女主以为是他的暧昧对象,男主不知道她在误会这个,以为女主发神经。” 薛肆:“……” 说到这个,佘泛忽然想起什么,偏头看向薛肆:“你以后找女朋友…不会误会这个吧?” 佘泛不是不知道男生和男生之间也可以谈恋爱,他接过耽美商稿,给耽美出版的小说画过封面和插画以及官方周边那些。 而且在望星市这边,对同性恋的包容度也比再往北一点的城市要高太多。 毕竟是超一线城市。 路上不是不能偶尔看见手牵手的同性恋。 但佘泛没想过他跟薛肆有什么不干净的,毕竟从小到大,薛肆就没表现得对哪个男生有兴趣,也没跟他提过。 ……不过女生也没有,薛肆真正感兴趣的好像只有钱。 嗯。 也许是钱性恋? 薛肆没想到佘泛还能就这个剧情往他身上扎一刀。 还是剜心的那种。 太伤人了啊。 他把这句低喃出声了。 耳力好的佘泛:“?” 他就问了个问题而已? 他哥这心灵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见佘泛看过来,眉眼间带着些许疑惑,薛肆动了动唇,有些无奈:“不会。” 自动理解为“他不会找一个会介意他们十几年的发小情谊的女朋友”的佘泛哦了声,继续转头去看电视。 虽然这电视剧操丨蛋的剧情薛肆实在没兴趣,但坐在这儿,能看的也不只有电视,还有佘泛。 佘泛被他盯久了,到底没忍住,再次偏头:“你有事?” 薛肆大大方方:“没有。” “?” 那盯着他干嘛? 薛肆好像能读心似的:“有点无聊。” 他直白道:“这剧情太离谱了。” 看不下去。 其实佘泛也觉得无聊,但他找不到事做,所以就偏着脑袋思索。 其实他那张脸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佘泛虽然长得很好看,可白化病让他的头发、眉毛、眼睫全部都是白色的,再加上过白的肌肤和那双粉红色的眼瞳,按在漫画人物上来看确实好看,但放在现实,就多少有几分诡异。 哪怕他五官精致,出挑到像是女娲用建模软件一点点耗费了全部心血捏出来的,可他不是那种娃娃脸长相。 相反佘泛从头到脚都透着锋锐感,微压的眉眼在日常生活中都写满冷恹。 可薛肆看着他,就是觉得可爱。 弄得他心痒痒的,想把近在咫尺的人揪过来,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再近点。 最好能把人拎到自己腿上坐着,然后亲上那看似锋利实则因为人体构造一定很柔软的唇,在一路蜿蜒往下…… 佘泛有凝血障碍,他还得克制着,记着下嘴要轻点…… “下棋么。” 佘泛清冷的嗓音打断了薛肆脑子里那些堪称流氓的念头。 薛肆顿了顿,很轻地咳了声,声音莫名有些低:“玩什么?” 他俩以前老是下棋,五子棋、围棋、飞行棋,还有佘泛小时候流行的那种“工丨兵吃司丨令、司丨令吃军丨长、军丨长吃师长、师长吃旅长、旅长吃团长……”这种衔尾蛇似的棋,薛肆也陪他玩过。 有点幼稚,但那个时候佘泛喜欢。 “都行。” “那…象棋?” 佘泛:“?” 他难以言喻地看着薛肆:“非要挑我不会的?” 薛肆看他脸上出现些情绪,弯弯眼:“我教你。” 他语气悠然:“你以前说你记不住学不会,太复杂。现在总不会觉得复杂了吧。” 薛肆说的以前,还是佘泛六七岁的时候了,那时候象棋对于佘泛来说确实有点头大,光是记什么棋子不能往哪走、能往哪走,就让他不想玩了。 后来…薛肆从学业忙到工作忙,也没空琢磨这些。 佘泛想了想,反正他也是无聊,学就学:“行。” 于是他们就关了电视,摆棋上桌。 薛肆家里有棋盘,摆棋这些都是薛肆忙活。 他一边落棋,一边跟佘泛解释,佘泛听得认真,薛肆就又想起从前给佘泛上课的事。 佘泛从小就没去过学校,一直是网课和家里人教,加上他自己聪明且努力。 佘微雨和梁琼甃是他的家人,血浓于水。 但他不是。 薛肆敛眸,意味深长地扯起嘴角。 他忽然觉得他该感谢老头子的。 如果不是他,他没有办法陪着佘泛一起长大,也没有办法侵丨占佘泛的世界。 19、十九个小雪人 年三十那天。 佘泛一早起来,薛肆就已经在做早餐。 今天早餐是他昨晚包的饺子——佘泛没参与。 因为佘泛不怎么喜欢吃猪肉,所以包的是鲜虾馅,三分之一水饺三分之一蒸饺三分之一煎饺,让佘泛吃得很舒服。 薛肆总是做得很周到,佘泛早已习惯。 所以在薛肆不在的时候,佘泛也会稍微想念一下。 毕竟有薛肆在,不仅能省很多事,也可以不用做很多事。 还是那句话,他的懒癌,一定是被薛肆养起来的。 薛肆:“我留了点饺子给外婆。” 佘泛点头,喝了口豆浆,然后浅浅地打了个哈欠。 薛肆看他:“没睡好?” “嗯。”佘泛没否认:“接了个商稿,睡前构思了下,想太久。” 他睡前想事很容易失眠。 薛肆皱眉,还没说什么,佘泛就率先无情堵住他的嘴:“别啰唆。” 薛肆哼笑:“既然知道我要说什么,那你自己就上点心。” 他冲佘泛伸出手:“手机给我。” 佘泛:“?” 他嘴里说着干嘛,但还是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交给薛肆。 佘泛其实很听他话,这点薛肆一直都知道。 只是从前他从来不会多想,而现在忽然想起这一点,思想就有点那么不对味了。 这么乖,只要他不摊牌,他想怎么在佘泛身边圈地盘,就能怎么圈。 抱一抱、摸一摸也很简单,佘泛不会拒绝他。 说不定还能偷摸着亲两下。 要是有点什么特殊的意外发生,比如带佘泛出去玩,酒店就一间房,都不需要他提,佘泛肯定也会说一间就行。 睡在一张床上更不是问题。 就是可惜佘泛的睡眠一直和他一样,总是很差。 不然还能偷偷干点什么。 薛肆握住佘泛的手机,垂首低哂了声。 他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烂人,道德观念低到可怕。 正是因此,薛肆才清楚自己和正常人有什么区别。 偏偏他没什么愧疚,在想那些不干净的念头时,呼吸不可避免地重了几分,脑海里更是有各种堪称肮脏的画面。 他不可能不跟佘泛摊牌。 虽然的确不说出来,可以借着这层身份名正言顺地接近佘泛,但不说出来的话,就没办法亲人。 薛肆把佘泛的手机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佘泛:“?” 薛肆语调懒散:“没收,这几天不许玩手机。” 他道:“回头电脑也给你没收了。” 佘泛的稿子并不急。 确实是商稿,但现在在春节假期,那边也只是先约他排期。 可薛肆这行为着实霸道蛮横。 然而佘泛也就是没什么感情地嘀咕了句:“有病。” 并没有和薛肆起争执。 因为…薛肆也不是第一次没收他手机。 薛肆笑着嗯嗯应下了佘泛的批判,然后起身给佘泛倒了第二杯豆浆:“你待会休息一下就先去洗头洗澡。” 佘泛有点懒得动:“下午吧。” 薛肆却已经给他安排好了,语气里全是不容置疑的强势:“下午我准备菜,你去睡会儿。” 佘泛:“……” 他不是很爽地盯着薛肆在他面前放下豆浆,却不知薛肆就喜欢看他那张冷淡到写满生人勿近的脸上出现这些生动的情绪。 薛肆勾勾唇,揉了把佘泛的脑袋,又被还没长起来的头发扎得心痒。 他舔了下自己的牙尖:“下次我帮你剪头发吧。” 佘泛没意见。 薛肆以前也给他剪过,毕竟佘泛就没进过理发店。 他还记得薛肆第一次给他剪的时候,那手艺…… 佘泛回忆起来,脸就有点绿。 不过后来因为薛师傅的手艺惹哭了他,薛肆好像还特意去理发店打了一个月的暑假工。 后来,他的技术也说不上很好,至少能看。 反正佘泛在外面一定要戴帽子。 他花草过敏很严重。 佘泛走了几秒的神。 等吃完早餐后,佘泛在沙发上坐了半小时,摆弄了一下摆在小茶几上的积木,薛肆就来催他:“去洗澡洗头,洗完给你吹头发。” 佘泛有点懒得动,就坐在羊毛绒的软垫上,伸直了腿:“再等会儿。” 薛肆深知他的懒癌,直接走过去:“你的再等会儿不知道有多少个。” 他弯腰伸手,直接单手将佘泛抱起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佘泛借着他的力站起来,本以为薛肆会像从前那样就此松手,没想到薛肆直接将他卷起。 两人有身高和体型上的绝对差距,佘泛直接被薛肆单手抱在怀里提了起来。 佘泛:“?” 他也没多想,就晃动了一下脚,用自己的后脚跟踢了踢薛肆的小腿:“松手。” 薛肆抱着怀里的人,一边想佘泛是真养不起肉,一边又忍不住把人在手上掂了掂,让佘泛挨得离自己更近一点。 他眼里含着笑,深处却又在翻涌着压抑的、晦涩的情绪。 佘泛爱干净,洗头洗澡都很频繁,所以他身上总是带着很澄净的味道,让薛肆很想再把人抱起来一点,然后埋在佘泛的怀里又或者脊背,狠狠地吸几口。 当然,如果佘泛愿意的话,他可以吸一辈子。 这比不那些烟啊酒啊什么的,更让人上瘾么。 薛肆语气悠悠:“不是懒得动?” 他腿长,走得快,轻松就到了佘泛房间,把佘泛放到了浴室:“别动,哥哥去给你拿换洗衣物和浴巾。” 佘泛:“……” 佘泛:“?” “你脑子被门挤了?” 在这发什么疯? 薛肆并不回答,只是笑吟吟地抱胸倚着门框,堵了佘泛的路:“穿什么?我给你挑?” 说起来…… 上个月给佘泛收拾行李的时候,佘泛的那些贴身衣物都经过过他的手,个别还是他给叠起来收进独立的袋子里放进行李箱的。 薛肆的舌尖扫了一下自己的臼齿,嘴里好像泛起了血腥味,以至于他的笑都有几分危险。 佘泛有一瞬间是觉得自己的脊背似乎炸了片寒,说不出的意味在他心里蔓延,惹得他眉头紧皱。 但薛肆逗弄的姿态又太明显,在后面还补了句:“有没有懒到要我帮你洗?” 薛肆这人,很擅长阴阳怪气。 佘泛以前也有不听话的一段时间的,那时候迷上板绘,整天画个没完,梁琼甃又管不到,佘微雨太忙。 薛肆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就要把佘泛的电脑给拔了。 那时候佘泛就跟他闹,薛肆从不骂他,更不会跟他动手。 当时也是。 他只是抱着胸睨着他,语调散漫:“眼睛不要了是吧?不要了那哥哥直接给你挖了,你也别这么慢慢折腾,浪费时间。” 佘泛觉得,薛肆现在就是在阴阳怪气他。 所以佘泛面无表情地看着薛肆,送了他一个字:“滚。” 薛肆完全不意外佘泛的反应,他就是知道佘泛不会想到那上面去,才能这么放肆过嘴瘾。 他勾着唇,眼里笑意粲然:“不用害羞,需要的话直接提,我很乐意帮忙。” 佘泛:“……” 他直接顺手取下就在他手边的毛巾往薛肆脸上一砸:“滚远点,别在我面前骚。” 说完这话,佘泛还猛地关上了门。 伴随着“砰”的一声,薛肆接住滑落的毛巾,弯腰笑出了声。 男人的嗓音低沉沙哑,笑起来时分外有磁性,像是低音乐器在奏响欢快的曲子。 佘泛并不知道,被他甩了门的薛肆,正拿着他的洗脸毛巾做什么。 这几天下雨,天气有些阴冷潮湿,佘泛早上才洗了脸,毛巾是没干半点。 薛肆望着手里的洗脸巾,先给佘泛房间里开了热空调,然后靠着衣柜柜门,垂首埋了进去。 属于佘泛的气息瞬间就包裹住了他,冰冷却干净的味道,比他想象得还要让人迷醉。 他之前本来就抱了佘泛,现在再碰一下佘泛的洗脸巾,薛肆实在是有些难耐。 更别说…… 他听见浴室那边响起了水声。 薛肆轻呼出一口气,垂眸扫了眼自己,扯扯嘴角。似嘲似笑。 虽然他是没什么道德,但也不至于在这儿解决。 毕竟是佘泛的房间。 以后有机会。 薛肆离开了这儿,但还是连着佘泛的毛巾一起带走。 一开始他只是嗅着毛巾上属于佘泛的味道,但怎么都有点不得劲。 他第一次干这种事,多少有点不得章法。 呼吸沉重了很久,也始终没有结束。 后来他想着佘泛的模样,脑子不自觉地想到佘泛让他滚时的神色,又想起佘泛前不久踢他的那一脚,血液不禁像是浇了油,那把火登时烧得更加炽烈。 …… 佘泛是洗了淋浴后又泡了一个小时澡,换了衣服出来,没看到薛肆,只见薛肆的房门关着,顿时觉得奇怪。 年三十还有会? 薛肆一般不会关门,就算睡觉也不会。 他只会在开会的时候关门,怕佘泛误入。 佘泛走过去,屈指敲了敲门。 等了会儿,薛肆才过来开门。 佘泛怔了下。 薛肆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奇怪,那双眼睛好像要比平时深沉一点,他说话的嗓音也莫名比寻常更加沙:“刚有点事。” 佘泛哦了声,薛肆走出来:“给你吹头发。” 佘泛注意到他换了条裤子:“你洗澡了?” 薛肆待会还要做饭,这时候洗什么澡? 薛肆稍顿:“没。” 他懒散地扯扯嘴角:“刚弄脏了裤子,先换了一条。” 佘泛又哦了声。 他们在沙发上坐下,佘泛有点懒地弓起脊背,薛肆打开吹风机,正要抬手摸上佘泛的脑袋,又想起什么似的,换了只手。 他倒是洗了手,也洗了好几遍,可毕竟…… 薛肆还是有那么点罪恶感的。 佘泛没察觉到他的动作:“我毛巾呢?” 薛肆随口乱编:“你那毛巾也用了一个多月了,我看毛不行了,待会换一条新的吧。” “你丢了?” “嗯。” 薛肆心说,丢我那了。 以后还能继续用。 20、二十个小雪人 佘泛现在头发短,好吹,没一会儿就干了。 他们中午准备就随便吃点,所以薛肆现在去厨房,还是准备晚餐的食材。 提前处理好食材,到时候只要动手做菜就好。 为了这一天,薛肆还特意买了价格极其高昂但效果特别好的、需要充电的保温盒。 佘泛是没什么事了,他就玩了会儿积木,又无聊到跑去已经彻底封起来了的露台透过金刚纱看了看风景。 今天天气其实不怎么好,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在下阴雨,细细密密的那种毛毛雨,出去不怎么感觉到,等在外面转悠了会儿,就能发现衣服外面湿了。 佘泛觉得有些无聊。 可薛肆不仅没收了他的手机,还把网线给拔了,连电视机都看不了。 这人是真过于霸道。 佘泛这么想着,却又懒得抗议。 等到吃中饭的时候,薛肆过来喊佘泛,就见佘泛在露台的电烤桌上画水彩画。 他走过去,看了眼:“没灵感?” 薛肆是不懂画,但他懂佘泛。 他知道佘泛没什么灵感的时候喜欢胡乱画一通。 “嗯。” 佘泛放下画笔:“就差这幅作业了。” 素描和速写那些,他已经全部搞定。 佘泛从前和薛肆说过——在佘泛还没彻底长成这个性格时,佘泛还是会偶尔跟薛肆抱怨几句。 他说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没有灵感,没有灵感他就会忍不住着急,会烦。 但那个时候佘泛不需要赶时间,所以佘泛很容易就能被转移注意力,没有灵感就没有,有灵感 就画。现在这是佘泛的作业,还有十几天就要开学,要交了。 薛肆知道佘泛画画,除非是老师规定了的要画什么,不然像这种无命题作文,他就一定要等灵感。 所以他揉了揉佘泛的脑袋:“先吃饭,别急。” 他想了想:“过年城里人少,回头带你出去玩,找下灵感?” 佘泛没有拒绝。 中午虽说是随便吃,但薛肆的随便和佘泛的随便,总是是不一样的。 又或者说,涉及佘泛,薛肆的随便就不太一样了。 午餐是海鲜烩面,没用什么酱,因为佘泛不太喜欢。 就是海鲜熬出来的汁和面一起,再加上一碟蚝油生菜,和一个简单的胡萝卜玉米素汤。 吃午饭时,佘泛咬着嘴里剥好的虾,有些含混不清地问:“你晚上准备做丸子?” 薛肆家里是开放式厨房,佘泛看见了摆在台子上,用保鲜膜改了一下的肉馅。 “嗯。”薛肆应声:“你不是喜欢吃四喜丸子么?” 佘泛点头,又听薛肆问他:“正好,鱼你想吃糖醋鱼片还是吃清蒸的?” 过年嘛,总是要吃鱼的。 薛肆买的鲈鱼,鲈鱼没有小刺,很好片鱼片。 佘泛:“1。” “鸡呢?白切鸡还是香菇滑鸡?” “1。” “再煲三碗海带排骨汤?还是你要喝纯素的,纯素就冬瓜海带汤。” “2。” “……” 薛肆哼笑:“你多说一个字会累死么。” 佘泛连眼皮都懒得掀:“反正你懂。” 薛肆没法否认,这话极大程度取悦了他。 他勾勾嘴角,点点头:“确实。” 吃过饭后,佘泛活动了会儿,消化了一下食物,就被薛肆赶着午睡。 佘泛有点不想爬床上去,还要换衣服,好麻烦。 薛肆想了想:“那你睡沙发?” 佘泛望着他:“我就非得睡?” “晚上要陪外婆守岁。”薛肆摊手:“守完后我们要从医院回来,也有一段路程,我怕你眼睛休息不够。” 佘泛的眼睛眼神不好,除了因为白化病高度近视、畏光这些毛病,偶尔还会出现震颤。 佘泛无法反驳,所以他只能戴上了耳塞,然后乖乖在沙发上躺下。 薛肆给他拿了带毛的小毯子出来,佘泛懒得动,就是他动手给他盖上的。 佘泛的头发多少还是长出来了一点,不过这个长度,在别人那儿总有点不尴不尬,但放在佘泛身上又是别样的好看。 雪白的短发茬,同色的眉毛和眼睫…… 薛肆弯眼。 有点像还没彻底长大的白狼。 大概是察觉到了薛肆的视线,佘泛抬手,看着不是很有力气地驱逐薛肆:“没什么事了,退下吧。” 薛肆轻哼,眼里全是笑意,揉了把佘泛的脑袋:“好的陛下。” 虽然对薛肆强行要求他午睡有点不满,但佘泛确实有点困。 没一会儿,他就在耳塞也实在没有办法过掉的一点乒乒乓乓的声音中睡着了。 而且明明是在客厅睡的,沙发是软,却怎么也没床舒服,可佘泛挤在沙发上,居然睡得比在床上还好。 真是让他在被薛肆叫醒后,百思不得其解。 他醒来时时间已经不早,简单洗漱一下再等薛肆洗头洗澡就可以出门了。 ——因为知道佘泛被喊醒总是需要缓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正式开机,所以薛肆才在自己去洗澡前先喊他。 佘泛打了个哈欠,敏锐的耳力听着旁边卧室传来的细微水声,随手开了袋芒果干。 开放式厨房还残留了点食物的香气飘过来,弄得佘泛莫名饥肠辘辘。 第一块芒果干很甜,但第二块带着点酸。 佘泛咬一口就给塞回袋子里了。 一袋芒果干一般有6到8块,佘泛就吃到了那一块酸的。 他懒得拉封条了,就想待会薛肆来,让薛肆吃了,也不浪费。 然而这个念头才起,佘泛忽然就觉得,好像不太好。 这么想完后,他怔了好一会儿。 因为他觉得不太好后,又纳闷地在心里反问自己为什么不好。 结果是没有结果。 有什么不好的? 他和薛肆从小到大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只是吃他咬过一口的芒果干而已,之前他俩还因为勺子不够,共用一个勺子吃冰淇淋,也没见着怎么样啊。 佘泛微微皱眉。 电视机屏幕照出他的模样,有些模糊,也因此让他看上去更加冷戾不好惹。 薛肆就是在这个时候擦着头发出来的。 他吹风机放在了外面,不在房间,要吹头发也得出来吹。 薛肆看了眼佘泛,稍扬眉:“陛下,怎么一脸苦大仇深?哪个奸臣惹你了?” 佘泛习惯了他的逗弄,反正家里就他俩,这样的玩笑开得数不胜数,薛肆以前还陪他玩过过家家呢。 “酸的。” 佘泛抬抬下巴,示意那包芒果干。 于是薛肆拿起来看了眼牌子,一边打开一边轻啧了声:“他家也堕落了啊,以前一块酸的都没有。” 佘泛喜欢吃糖醋口的菜,但不喜欢吃带酸味的果干。 因为这个,好多家果干都被薛肆拉入了黑名单,这个牌子是吃得最久的,没想到今天还是给佘泛踩雷了。 薛肆打开后看着佘泛咬过后的那块芒果干,不易察觉地停顿了下。 因为不爱吃硬的,尤其不爱啃骨头,佘泛的牙没怎么磨过,反而挺尖的。 齿印在上头有点明显,边沿还有点湿润。 这种事明明也不是第一次,可薛肆就是很不争气地动了动喉结,并觉得自己刚刚不该洗热水澡。 ……一想到佘泛张开那张浅色锋利的唇,微微露出洁白的牙齿和深粉色的舌头,咬上芒果干时,舌头还会稍稍抵到的那个画面,薛肆就有点血气翻涌。 艹。 薛肆难得地在心里骂脏话。 不能再想了。 再想怕是要在佘泛面前露馅。 可薛肆还是忍不住,在把那块芒果干挤出来时,将自己的牙齿和佘泛留下来的齿印重叠。 好像这样,他就在今年老历的最后一天从佘泛那儿偷了个吻过来。 最后这个吻和这块惹得他遐想非非的芒果干,全部被薛肆咽下。 佘泛当时是有被这块芒果干酸到的,所以等薛肆吃了第一口时,佘泛就问:“酸吧。” “…不会。” 薛肆慢慢嚼着,语意有点不明:“很甜。” 佘泛:“?” 这人绝对味觉出问题。 之后薛肆坐下来吹头发,和帮佘泛不同,薛肆对自己就有点简单粗暴了。 佘泛看了看,也没打算管,就往后一靠,窝在了沙发里。 因为薛肆吹头发有点慢了,他的衣领不免被打湿了一些。 而且这人还有一个佘泛知道的毛病,就是他洗完澡不擦水就套衣服。 他背上的衣服都贴在了他的脊背上,因为不怕冷,薛肆总是穿着薄薄的t恤。 薛肆的肩臂都很结实而又宽厚,他的肩胛骨看着都格外有劲。 还真是虎背。 佘泛不动声色地比划了一下。 薛肆的手臂有他腿粗。 薛肆对气流感知很敏锐:“干嘛呢?” “…就是忽然在想我是不是也该锻炼一下。” 佘泛是白化病,不是什么心脏病、肺部、气管的疾病,他是可以锻炼的,就是不能受紫外线,所以不好出门锻炼。 在家锻炼完全可以,那么他为什么还能这么瘦呢——因为他懒。 听到这话,薛肆停了吹风机,偏头看他。 黑色的眼睛对上粉红色的眼眸,佘泛有点疑惑。 薛肆语气幽幽:“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 “不然怎么突然想着锻炼?” “……?” 佘泛轻嗤:“怎么,你锻炼是为了开屏?” 薛肆哼笑了声,撩起自己的衣袖,肌肉线条虬结紧绷起来,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示意佘泛:“好看么?” 没有哪个男生不向往这样的身材,佘泛诚实地点了头。 薛肆悠然:“那不就行了。” 佘泛会觉得他这身肌肉好看,就等于会喜欢。 21、二十一个小雪人 佘泛并不知道薛肆在玩什么等于大法,他跟套上外套和往常的那一系列“伪装”后,就跟薛肆出了门。 薛肆拎着两手的保温盒,佘泛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薛肆也没有让他分担的意思。 两人穿的都是新衣服,一个牌子的,因为这个牌子的设计总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以哪怕佘泛穿的是短的加厚棉衣,看上去有点沉重但还是很酷;薛肆穿的是比较薄的冲锋衣,就算宽大也显现出来了他结实的身材,也还是会让人觉得他们穿的衣服很像同款。 再想想,就是…… 电梯门反出两人身影时,薛肆就挺满意的。 望星市到了年三十,路上的车也少了很多,一路除了要等红灯,基本畅通无阻。 他们到医院时,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梁琼甃又恰好还在睡觉。 两人没有打扰老人家休息,放了东西后,薛肆就示意佘泛出去走走。 养老院有不少老人都被接回家过年了,但也有老人家还待在疗养院。 这会雨停了,但草地和庭院还是湿的,所以没人出来,只有佘泛和薛肆在。 今天紫外线指数比较低,但为了防止意外,佘泛还是抹了防晒。 他脑袋上戴的棒球帽是薛肆前不久给他新买的,黑色底,旁边有很酷的彩色涂鸦图案,配上帽檐两个圆环,乍一看佘泛真像那种明星,再刻板印象一点,就是搞嘻哈或者街舞的。 很帅。 也很拽。 薛肆垂眼看着,没忍住,伸手拨弄了一下那两个小圆环。 佘泛掀起眼皮,目光穿过眼镜加墨镜去看薛肆,语气凉凉:“手贱?” 薛肆失笑:“是有点。” 他把手送到佘泛面前:“要不你治治?” 佘泛:“?” 毛病? 见薛肆好像没打算收回自己的手,佘泛直接抬手拍了一下。 他戴着手套,拍上去有点闷响,但薛肆的手也就势被他拍下。 薛肆没有不高兴,反而笑得更深。 看得佘泛眉头紧皱。 他哥好像坏掉了。 没有什么人的疗养院空旷而又格外宁静,特意做成了可以让老人家们坐在旁边下棋的走廊宽敞,木质座椅也有些岁月的痕迹。 佘泛不爱运动,全身都是懒筋,才离开住院部入口没几步,就了坐下来,看着不远处湿漉漉的草地和石子路。 薛肆站在他身后,用膝盖轻轻顶了一下佘泛微微弓起的脊背,他本来是想说他驼背的事,没想到佘泛干脆靠了上来:“别动。” 支使他早就得心应手:“给我当靠背。” 薛肆:“。” 佘泛的上半身压在他腿上时,薛肆身体不免有些僵硬。 他的脑袋就靠在他的大腿上,紧绷的肌肉刚好给了佘泛足够的支撑力。 他说靠,是真的完全靠上来,就跟窝在沙发上一样。 薛肆垂眼盯着佘泛,喉结稍动。 他不怕冷,所以穿得少,裤子也薄,佘泛的脑袋动一动,他就觉得痒得不行,恨不得让佘泛用力点,痛总比痒好。 佘泛虽然把整个上半身压在了他腿上,但其实才成年没多久的人还太瘦、太轻,薛肆根本感觉不到什么重量。 他只觉得佘泛就像是一个轻飘飘的羽毛,落在了他心上,羽绒挠得他心痒,偏偏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这让薛肆又莫名焦躁,想要将自己的心打造成可以困住羽毛的锁链,把这片羽毛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身体里、心里,不让别人窥到一点,也不让他跑。 “…你冷么?” 佘泛本来还在想自己的作业,听到薛肆开口,顿了一下才回答:“有点。” 南方的冷是湿冷,坐下来时如果刮风,感觉湿气黏着在他的裤子上,透进了膝盖里。 不过…怎么感觉薛肆嗓子哑哑的? 感冒了?他这身体素质,不应该啊。 佘泛正想着薛肆如果赶他回楼里,他就回一句楼里太压抑,不喜欢,结果没想到薛肆只是弯腰,把一件外套盖在了他的腿上。 他动作时,腰腹微微压在了他的脑袋上,虽然隔着帽子,但佘泛还是莫名感觉到了一点属于薛肆的体温。 薛肆这个动作,不仅让大片阴影笼罩住了他,独属于他的气息,也从四面八方涌来,裹在了他身上。 于是南方的湿冷好像瞬间就被驱散了。 佘泛微怔,由着薛肆将他的外套盖在了他腿上。 这家冲锋衣防风效果很好,尤其衣服内衬还带着点薛肆的体温,就仿佛盖了被火炉烤过的被子,很温暖。 薛肆直起身时,顺便把手压在佘泛脑袋上揉了揉:“以后冷就早点说。” 虽然他心思很不干净,刚还在想佘泛如果扭头的话,额头会擦在他腿上哪儿,因此把自己弄得燥热得不行,但在意的还是佘泛的身体。 佘泛体弱,容易感冒。 一到换季必定感冒,稍微不注意就是发烧。 而且他每次只要烧起来,就来势汹汹,总会让人提心吊胆,生怕肺炎。 ——白化病有多数会有肺纤维化的并发症,所以佘泛每次咳两下,薛肆都想把他塞进医院做个检查。 佘泛哦了声,低头看着盖在自己腿上的黑色外套:“你不冷么?” 薛肆里面就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袖,今天最低温只有7度。 薛肆语气随意:“不冷,要热死了。” 再不吹点冷风,他怕他真在佘泛面前失态,那才是真尴尬。 薛肆不怕冷,佘泛早就知道。 这人可是参加过冬泳比赛的,还拿过冠军,冠军的战利品现在就摆在他的书房里。 是薛肆送给他的。 所以佘泛心安理得地盖着薛肆的衣服,继续想自己的画。 疗养院其实住了不少人,也不仅只有老人,还有一些别的病人。 有病房没有关窗户,又离他们不远,病人的□□声传来时,佘泛的眉眼微微动了动。 他想他知道要画什么了。 恰好此时薛肆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分不出是谁的,他俩的手机是一个牌子一个型号外加一个颜色。 用的又都是初始的通知声。 薛肆拿出来看了看:“你的消息。” “谁啊?” 见佘泛没有要自己接手机的意思,薛肆挑挑眉,嘴角也跟着扬了起来。 本就很好的心情又被人裹了层蜜,甜得都有几分齁。 薛肆解锁了去看,语气又有点凉了:“今楠。” 哪怕对方只是给佘泛发祝福,薛肆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他跟佘泛说了,佘泛就说:“你回个祝福吧。” 薛肆压着心里的不快,动手回了。 回完后,他退到消息列表,再往下滑了滑:“还有些出版社的。” “他们是群发,不用理。” 薛肆说好,继续往下滑。 他在瞥见某个名字时,瞬间就顿住。 薛肆看着佘泛的手机屏幕,漆黑的眼瞳一片冰冷,不仅没有半点暖光,眼底还在酝酿着惊人的风暴。 他的大拇指指甲轻点了一下屏幕,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薛肆咬着后牙槽,低声喊人:“泛泛。” 其实大了后,他是真的很少这么喊佘泛了。 所以佘泛顿了下,才稍稍抬头,想去看薛肆,但被自己的帽檐挡得彻底。 薛肆语意不明:“孟全?”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也没有问什么,可佘泛就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原本静谧祥和的气氛瞬间就被打破,佘泛低下头,没有吭声。 薛肆气笑,胸膛剧烈起伏了下,恨不得现在就捏着人的下颌,强迫佘泛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回答他。 尤其在薛肆点进去后,发现佘泛还清理了他和孟全的过往聊天记录,这份怒火刹那间就燃烧到了极点。 他想他真不该离开望星市,真不该离开佘泛身边。 他就该守着他,拿锁链紧紧地将他束缚在他身边。 薛肆的肌肉紧绷,另一只手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要不是怕吓到佘泛,得压着,恐怕现在佘泛的手机都能被他捏爆。 而佘泛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口,他清冷的嗓音在此时此刻无比像雪。 冬日的雪,冷得沁骨。 “哥。” 佘泛的语调没有任何波澜:“我没法原谅孟知平。” 薛肆嗤笑一声:“所以你去找他的继子?找他也不找我?” 佘泛不是很明白薛肆为什么会生气:“孟家产业不小,孟全是想对孟知平下手,我看他们狗咬狗。” 这有什么问题吗? 薛肆听懂了这个潜台词。 他想说佘泛根本就没跟他提过,想说佘泛为什么不先问他,想说…… 他说不了。 在佘泛眼里,他是“哥哥”,就算他再依赖他,再习惯了他的存在,他也只是“哥哥”。 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归根结底也只是朋友而已。 薛肆讥嘲地扯了扯嘴角。 佘泛不是没有察觉到薛肆的恼火,因此他更觉奇怪。 他拎起薛肆的衣服,起身去看薛肆:“你在生气?” 薛肆轻呵:“是啊,气到想打你的屁丨股。” 气到说这样的话也没法缓解他心中的火。 薛肆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说难听点,就是他觉得佘泛这行径就好像在外有了别的狗。 一个今楠也就算了,至少佘泛没有清过他和今楠的消息,但孟全……他真没办法忍。 明明佘泛从小到大,都是他一个人的。这些人凭什么半道插丨进来成为佘泛会互相发祝福的朋友? 佘泛:“?” 他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说:“他也不是我主动找的,再说就算我主动,我也不会找你。” 薛肆更气了—— 就听佘泛又道:“你的事业是你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孟家家大业大,你去和他们碰,不值得。” 薛肆那股气瞬间就湮灭了。 22、二十二个小雪人 薛肆的火灭得真的很明显。 两人在微冷的风中面对面站着,距离也不远,相反还有点近了,就这么静默无言许久。 薛肆并不觉得自己有点太好哄了。 他是真的觉得佘泛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就没有半点脾气,也舍不得再来半点脾气了。 这可是佘泛。 他能够关心他一点,在意他一点,他就知足了。 佘泛越长大,就真的越像个雪人。 从里到外都是冷的,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咬开他的皮肉,尝到的不是人该有的温热的血,而是一口的雪。 能得到佘泛这样一句话,无论真假,薛肆都挺满足的。 真的,自不用说为什么;假的,也证明佘泛多少也还是在意他,无论是出于什么在意,至少还是愿意说点好话哄他。 于是刚刚怄火到像是要直接把人拎回家锁起来的是薛肆,现在主动软下来,弯腰去拿佘泛手里的衣服,顺便不动声色地借着这个动作,悄悄用手背去碰佘泛的手的,也是薛肆。 他动作做得其实也不算隐晦,但佘泛戴着手套,加上拿个衣服不小心碰到手也很正常,所以佘泛没有多思。 薛肆缓了语气:“那你要回他吗?” 佘泛摇头:“不是那种互发祝福的关系。” “那你和今楠就是了?” “……” 佘泛有点无语。 他不是没有在薛肆这话中品到酸味,所以才觉得奇怪。 但一想之前上网冲浪时听说过有人会对朋友有占有欲,他又觉得好像能理解。 他哥…其实一直都挺没安全感的。 薛肆是那种,他可以为了他在意的人付出很多很多,无论那个人在他那是什么身份,只要他上心了,他为对方跑断腿、忙得焦头烂额,他也没有一句抱怨,不会叹一口气。 而对方只需要给他很少很少的回应,他就能知足。 怎么说呢,有点奉献型人格的感觉? 佘泛也有点说不准,毕竟在触及这“奉献”两个字时,他又觉得完全不是。 薛肆…… 他可以不强求对方给他同等的回报,甚至可以不要回应。 这点是肯定的。 但, 佘泛微微垂眼。 他想他哥大概,不,是一定。一定不会接受对方在不给他回应的情况下给别人回应。 他俩边聊边往里走,也没人提说回病房,可就是有这种无形的默契。 等到了病房时,梁琼甃正好也醒来了。 她看到佘泛和薛肆就高兴得不行,佘泛在梁琼甃身边坐下,薛肆去拉窗帘再开灯,开也是开一盏昏暗的小灯。 ——佘泛眼睛畏光严重,对于正常人来说刚好的光线,对于他来说就是杀伤武器。也是因此,薛肆家里的灯都是那种橙黄色的氛围灯,只有几盏明亮的白炽灯,装了到现在只有从前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开过,佘泛搬过来住后,就被打入了冷宫。 梁琼甃每次见了他们,都喜欢问东问西,问外面冷不冷啦,问佘泛学习问薛肆工作,甚至会问小区过年人多不多这样的问题,老人家又上了年纪,有时候一个问题会问好几遍。 佘泛倒也不会不耐烦,如果是别人,他肯定会,但对梁琼甃,他总是有无尽的耐心,就是他已经没了小时候的童趣,回答多少有些干巴冷硬。 这时候薛肆在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到底是混生意场的人,说话得体又风趣。 佘泛往往会在这个时候觉得,这个家还是不能少了他哥的。 聊天的时间总是走得很快。 薛肆一个天生没什么耐心的人,被梁琼甃问了第六遍以后打算做什么工作,也始终不厌其烦地回:“暂时还没想好,反正手里还有点钱,先休息休息。” 梁琼甃就笑着说好,拍拍他的手背:“休息休息也好,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到晚饭饭点时,薛肆就把桌子架起来,先扶着梁琼甃坐了起来。 因为梁琼甃在,佘泛也不好像平时那样就坐着由薛肆一个人跑这跑那,他就意思意思搭了把手,帮忙拿了东西。 薛肆睨他,似笑非笑地哼了哼,得来了佘泛警告的一眼。 薛肆莞尔。 其实佘泛长开后,是真的不像从前那样是个小奶团子了,这一眼凶也是真的凶。 就是薛肆带着一些奇怪的滤镜,觉得佘泛凶得可爱。 让他没忍住揉了一把佘泛的脑袋。 梁琼甃看着两个孩子在不远处闹,不免有些好笑,又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是因为之前么? ——之前薛肆有合同要去谈,出门时佘泛说想来看她,于是薛肆就捎上了他。 不能说顺路,因为薛肆就是特意绕了一大圈,不仅把佘泛送到了疗养院,还送到了病房,又跟梁琼甃打了声招呼才走。 薛肆并不知道,他绕了一圈送的人,到病房后没多久就跟梁琼甃说他的“坏话”。 佘泛跟梁琼甃说,觉得薛肆最近有些怪怪的,但具体哪儿不对,他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不对。 弄得本就有点老糊涂了的梁琼甃满脑子问号。 她还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了,佘泛就忽然又说了句:“没事。” 那时候佘泛低下头,似乎是轻哂了声,反正表情有点微妙,低喃了句:“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说什么。” 他就是觉得有什么堵着,不舒服。 . 薛肆先给梁琼甃盛了一碗汤,老人家吃饭前都喜欢先喝汤。 梁琼甃一边喝汤,一边慢慢夹菜,这一桌子菜,一看就都是佘泛喜欢吃的,她知道。 她倒是不挑食,不过佘泛挑。 梁琼甃看看薛肆,想这孩子以前其实也是个挑食的。 薛肆从认识佘泛开始,在上高中前,一周怎么着也都要来找佘泛一次,一次都还是少的。 一来就是玩一天,自然要在他们家吃饭。 梁琼甃还记得,那时候薛肆爱吃腿肉,不吃胸肉,鸡杂就爱鸡胗,别的都不吃。跟佘泛一样。 那时薛肆才多大啊,也就十二岁的年纪,正好是很多男孩子最顽皮的时候,可架不住佘泛小,他是“大哥哥”,薛肆第一次注意到后,就不跟佘泛抢东西吃了。 最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小佘泛还会把自己不喜欢吃的夹给薛肆吃,薛肆表示自己也不喜欢吃,小孩就板着个脸,一本正经地说教,说哥哥怎么能挑食呢。 ……薛肆的挑食,还真是被佘泛给治好的。 白切鸡薛肆只做了半只但特意放了两个腿,一个腿蒸单独蒸得很烂,是给梁琼甃吃的;另一个正常蒸出来的,是给佘泛吃的。 他当着梁琼甃的面把鸡腿夹在了佘泛的碗里,佘泛习以为常,梁琼甃一开始也觉得正常,毕竟这么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佘泛之前那一出弄的,梁琼甃看着薛肆,也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比如说… 四仔为什么要盯着饭饭吃鸡腿? 薛肆确实在看佘泛吃饭。 佘泛性格虽然又冷又凶,说话从不委婉,随口就是一句嘲讽,但吃东西时很像那种舔舔怪的猫。 小口小口地,一个鸡腿能吃半天。 他唇色浅,又是薄唇,像3d建模般漂亮。 佘泛的牙齿也很整齐,不过他小时候换牙很受罪,因为凝血障碍,每次换牙要是是因为咬东西牙齿掉下来了,就会出很多血,都要去医院,都是一次大战。 一想到这,薛肆就不免心疼。 毕竟他是经历过的。 佘泛吃到三分之一,到底还是没忍住,偏头看向薛肆:“你在看什么?” 好巧,梁琼甃也想问,不过她还是觉得,饭饭对四仔的语气也太不客气了点。 薛肆轻咳了声:“这鸡稍微有点老,我怕靠骨头的肉带血丝,你没注意就吃了。” 很好的借口,佘泛没觉得不对:“熟了。” 他咬下一大块肉,露出里面的骨头,声音有些含混:“也没感觉老啊。” 薛肆心说当然。 不过是他为了找补编出来的话而已。 等吃过饭后,梁琼甃跟他们说不用守在这了,佘泛嗯了声,然后没动。 让梁琼甃很怀疑他有没有听自己说话。 薛肆轻哂了声,揉了揉佘泛的脑袋:“外婆,你看他,新学的招。” 梁琼甃愣了愣,就听薛肆跟他说:“一遇上他懒得争辩的问题,就玩这招,我已经感受过很多次,习以为常了。” 梁琼甃觉得有点好笑,她还没说什么,佘泛就不爽地看向薛肆:“你多大人了?还跟外婆告状?” 薛肆顺势勾住他的脖子,半压着佘泛,和佘泛贴得很近:“我这不叫告状,这叫跟外婆解释。” 佘泛呵呵。 他俩又闹起来,梁琼甃一看他俩这样,就忍不住笑,脸上的褶子都挤在一起,成了幸福的模样。 可看着看着,梁琼甃忽然明白了哪里不对劲。 薛肆……看佘泛的目光变了。 他从前是哥哥看弟弟,有点无奈,被怼了会有几分咬牙切齿,有时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不知道的,就真的会怕他们就吵起来、当场翻脸。 可现在薛肆不会太跟佘泛争了,他看佘泛的眼里,闪烁着光。 像藏了萤火虫在其中,是柔和且梦幻,仿佛存于童话里的光。 是温柔啊。 梁琼甃有些恍惚, 四仔……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饭饭的? 23、二十三个小雪人 梁琼甃想不起薛肆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对佘泛有那样的情愫的。 薛肆刚回来时,两孩子还很正常…… 梁琼甃有几分茫然。 其实作为一个老人家,被世俗观念封印这么久,她第一反应也是两个男孩子,怎么能这样呢? 可细想一下,佘泛和薛肆的情况,梁琼甃又没法点破说些难听的话。 她的心,到底是偏佘泛的,毕竟佘泛才是她的亲外孙。 佘泛的情况,是没法以后找个女孩子照顾人女孩子的,他太脆弱了。 而且梁琼甃也不放心将佘泛托付给任何人。 但这个任何人里,不包括薛肆。 薛肆对佘泛有多好,这么些年,她比谁都看得清楚。 窗外这时候正好响起了异响,一声“咻——”后伴随的“砰”声,在告诉这片地区的人们有人无视禁烟花的政丨策,悄悄跑到这边郊区放烟花。 自从禁烟花的政丨策下来后,每年都有这样的人,可以说是见怪不怪了。 佘泛被烟花声吸引了注意力,他起身到窗边看,才看见一朵绿色的炸开,就被紧随其后的墨镜给挡了视线。 佘泛:“?” 他偏头瞥了眼薛肆,目光从墨镜和眼镜双重封锁下溢出来,意思是什么不言而喻。 薛肆不怕他,捏着墨镜脚替他挡光:“回头你眼睛又疼。” “我带了眼药水。” “啧。” 薛肆轻嗤:“你这跟嗑过敏药撸猫的行径有什么区别?” 佘泛还真想了想。 鉴于佘泛说过自己喜欢狗,尤其是那种毛厚到有点过头的獒犬、阿拉斯加,见他露出思索的神色来,薛肆怕他还真干出嗑过敏药去撸狗的事,所以抬起另一只手重重揉了一下佘泛的脑袋:“想什么呢?” 事实上薛肆确实了解佘泛,佘泛说:“在想要不要试一次嗑两粒氯雷他定,然后去狗咖……” 佘泛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薛肆直接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用臂弯轻锁住佘泛的脖颈,他都没用什么力气,就迫使佘泛整个人往后仰,直接跌到了他的怀抱中。 薛肆那身肌肉真不是摆设,不用四年拳赛冠军证明,佘泛在这方面太有话语权。 他的脊背撞上薛肆的胸膛时,第一反应就是感觉自己撞上了一堵墙。 古早文学措辞诚不欺他。 佘泛仰头对上薛肆的视线,窗外还在播放的烟花闪烁着不同的光,像是流转的霓虹灯,落了细微的光晕在两个人身上。 薛肆低眼,眸中神色有些莫测,语气却是气笑了的,他的嗓音低沉,好像带了混响,跟外头的烟花一起绽放:“我还给你提供了一个思路?” 佘泛雪白的毛发被短暂地染上缤纷的色彩,粉红色的眼眸在光晕中更显异色,配上那张冷硬的脸,带着诡谲的美感,让薛肆心神恍惚了一瞬。 只见他薄唇微动,语调平淡,没有什么起伏:“确实。” 两人的距离对于薛肆来说,是有点过近了的。 薛肆完全就是凭借着本能在反应,才不让佘泛察觉到异样。 他只哼笑了声,有点空白的脑子导致他没有接上话。 不过佘泛没有怎么注意到。 他的目光到底还是被外面的烟花吸引了大半,哪怕薛肆把墨镜架在了他的鼻梁上,佘泛也还是愿意透过墨镜去看的。 烟花就像是人造的昙花,绚烂,但开的时间有限。 等最后一个烟花打上夜空后久久没了动静,佘泛就知道跑到这边来躲避执法人员的法外狂徒们已经放完了烟花。 其实他也不是说有多喜欢,只是很久没看了,想看看而已。 薛肆的手臂还横在他的脖子上,他整个人靠在薛肆的怀里,凝望着夜空,一时间没有动作。 主要是薛肆是真不怕冷,被他这么搂着,他能够感觉到薛肆身上的热度,有点暖和。 佘泛难得恶劣地想要把手贴在薛肆的脖子上,取个暖。 不过佘泛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 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会有点奇怪。 可能因为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 . 守岁的时间过得很快。 疗养院的病房里是有电视的,佘泛和薛肆陪着梁琼甃看了个春晚,倒计时结束后,又互相道了句新年快乐,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等梁琼甃睡下后,两人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也没有什么车,只有个别几台,还都是外地牌。 只是红灯该等的还是要等。 在一个长达两分半的红灯中,薛肆摸出手机看了眼。 刚刚在路上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当然也不知道是谁的,不过薛肆估计是佘泛的。 因为他习惯把所有人的消息都设免打扰,只有佘泛的开着。 如果是工作上的事,急事都是电话,不急等他看手机再处理也不慢。 薛肆看了眼,确实是佘泛的手机:“薛定风给你发的。” 他说的薛定风,就是他的爷爷,薛老爷子。 佘泛已经习惯了薛肆喊薛老爷子不是大名就是“老头子”,所以他哦了声:“发的新年快乐?” 薛肆语气有点凉:“一半吧,剩下一半问你明天要不要去薛家吃饭。” 佘泛也不意外,反而是将视线从车窗上挪开,看了薛肆一眼。 薛肆正低头用他的手机打字:“我给你回绝了。” 佘泛:“?”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 薛肆确实是这个性格,霸道又独丨裁,但最近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注意到佘泛的凝视,薛肆还没按下发送,只是轻挑了下眉,语意有几分不明:“你想去?” 那倒是不想。 佘泛语调没有任何波澜,也没说什么应该先问他,只是提醒薛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薛肆当然知道。 他垂眼看着薛定风叮咚那个很老年人绿植头像,有几分散漫:“泛泛。” 薛肆话还没说完,佘泛就先打断他:“绿灯了。” “行。” 薛肆踩下油门:“回家说。” 这边离家已经不远了,一路上又没什么车,薛肆直接卡着限速一路飞驰进了地库。 在电梯里时,两人都没有提及这件事,直至进了家门。 换鞋子的时候,薛肆就随意地重新提起这个话题:“泛泛,你是想让我回去么?” 佘泛想了想。 其实在这件事上,他觉得他挺没立场说什么的,他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也不是当事人。 他只是觉得…… 薛老爷子对薛肆不错,他们是家人,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如果有一天…… 佘泛的思绪还没发散,就忽然被薛肆打断。 薛肆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大手隔着衣物都能轻松圈住佘泛的小臂。 佘泛微顿,抬眼就在昏暗的灯光下对上了薛肆的眉眼。 他们才回家,只开了玄关这一盏暗到让佘泛看起来都像是暖黄皮的灯,薛肆整个人更是仿佛藏在了阴影中。 他的眸中流动着佘泛看不懂的情绪,有几分冷然,还隐隐压抑着什么。 佘泛听见薛肆用那标准的低音炮嗓音质问他:“泛泛,你在想什么?” ……他今天这样喊他的频率有点高。 佘泛想。 佘泛雪白的眼睫稍动,最后是垂下了眼,避开了薛肆好像要望穿他的视线。 是错觉么?他怎么感觉薛肆好似发现了他那一瞬的念头。 佘泛很轻地抿了下唇,不仅没有让自己的锋芒消减,反而看上去更加冷戾:“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问我。” 这种事,是薛肆自己的事。 是他的家事。 薛肆静静地凝望着他:“你知道吗?你一说谎,就不敢看我,还喜欢抿唇。” 佘泛:“。” 他刚抿唇了? 薛肆没有就这个话题深究下去。 他看着佘泛,那种感觉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想要迫切地伸手抓住什么,又或者干脆点,就是伸手牢牢地攥住佘泛。 可他动手了,抓住了,这个力气不会弄疼佘泛,却也让佘泛没有办法挣脱。 但他还是…他的心里还是有无尽的恐慌。 好像下一秒,即将回暖的望星市,天气预报的初一的太阳,就要将小雪人融化。 恐惧和无措笼罩着薛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所以他决定走一步更险、更凶的棋。 他要把自己的心剖出来,挖一个洞,再把佘泛放进去,藏起来。 就算冻得他浑身僵硬、穿肠烂肚也无所谓。 只要能将佘泛抓在手里。 薛肆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哑着嗓音轻声道:“问你是因为如果你想要我去,我就会去。” 佘泛一怔。 他抬眼看向薛肆,重新对上那双深邃的眉眼。 不知道是暗橙色的光晕在作祟,还是薛肆自己本身散发出来的。 那双总是带着淡淡嘲讽、睥睨感,有种“爷天下第一帅”的自负感的眉眼,此时柔和得让佘泛大脑一片空白。 就听薛肆继续说:“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让我去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泛泛……” 男人的嗓音低哑温柔到好像自带了混响,却又那么得清晰,一字一句直往佘泛心上砸。 “我…喜欢你。” “是那种想要当你男朋友的喜欢。” 24-30 第24章 二十四个小雪人 =============================== 佘泛都有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 躺在床上的。 但老实说,仔细想想,他其实没什么感觉。 非要说有什么,就是没太想到他和薛肆之间会有一天面対这一幕。 他把他当哥哥, 他却说喜欢他, 想做他対象。 回想一下, 在听薛肆说完了那话后,他俩互相対视了很久,四目相対静默无言后,薛肆好像也没有什么忐忑的神色? 反正佘泛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就哦了声,然后问他:“说完了么?” 他说:“说完了就松手, 我很困。” 再然后, 薛肆似乎是沉默了会儿, 他低着头, 佘泛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看清楚他的表情了, 因为他好像也没太去注意这些。 反正薛肆还是松开了他的手, 他就回房洗漱换衣服上床了。 佘泛侧身,手拽着被子, 让被子贴上自己的身体, 把自己裹成球, 不让冷风透进来一点。 他想他虽然怕冷,但心好像比望星市最冷的一个冬天还冷——望星市之前闹过冰灾。 正常人被表白, 大概不会是他这个反应吧。 可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毕竟薛肆没有带疑问句。 毕竟他也是真的没有什么感觉。 他的心, 已经变成了在超市杀了二十年鱼的样子.jpg 佘泛缩了缩, 把下半张脸都藏进了被子里, 呼吸着稀薄却温暖的空气,想今天是真的有点冷了。 想到冷, 他又不知怎么地想到晚上窗边那个不知道算不算是抱的怀抱。 薛肆的臂弯挨着他的脖子,衣服其实是有点冰凉,但他整个人的体温很高,很温暖。 冬日最佳人形火炉。 不过…… 原来是薛肆的心跳声啊。 他想。 那个时候感觉到的震动,原来是薛肆的心跳。 佘泛闭上眼,告诉自己该睡了。 作息这种事一旦报废一次,就很难救回来。 …… …… ……睡不着。 佘泛皱眉,忽生烦躁。 他回来的路上其实很困了,困到都差点在薛肆的车上睡着,最后碍于他实在不喜欢坐着睡,而且没有耳塞莫名没有安全感,所以他还是没能睡着。 可现在无论是耳塞还是眼罩都一应俱全,他还是睡不着。 佘泛活动了一下自己有点温凉的手脚。 是因为冷么? 他正想着要不起来看看能不能找到蒸汽眼罩凑合一下,房门就被敲响。因为佘泛戴了耳塞,他是听了好几遍才确认确实有人敲门。 这个家就住了他和薛肆,来敲门的只能是薛肆。 佘泛没有察觉到自己有短短一秒不知所谓的迟疑,这一秒过后,佘泛出声:“没锁。” 于是门被打开,薛肆没有开灯,他夜视能力好,但佘泛不行。 他的眼睛不仅仅是畏光,夜视能力也很差,这时候也没戴眼镜,高度近视加各种buff叠着,他现在跟瞎子没有区别。 佘泛取了一只耳塞稍稍起身,没下床,因为他听见薛肆已经走了过来。 薛肆站定在床边,他垂眼,借着窗外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的月光和不远处敞开的房门投进来的光把佘泛的模样尽收眼底。 佘泛就穿了身带着薄绒的睡衣,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图案,相反纯黑的还有些成熟男人的感觉。 只可惜衬得他的皮肤和毛发更白。 那双粉红色的眼瞳在夜色中,其实色彩有些浅淡难辨,乍一看多少有点恐怖,不过薛肆早就看习惯了。 而且他从认识佘泛开始,就没觉得佘泛这双眼睛吓人。 他一直都觉得很好看,以至于每次去商场路过那种卖饰品的柜台,在瞧见红色的宝石又或者粉色的宝石时,都会停几秒视线。 不过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哪家打磨出来的宝石又或者钻石,都没有佘泛的这双眼睛好看。 漂亮到从前让他想要炫耀,现在让他想要将其藏起来。 这対宝石,最好是永远只会倒映出他一个人的身影。 薛肆把手里的暖水袋递给了佘泛:“今天降温有点多。” 他语气自然到好像刚跟佘泛表白了的人不是他一样,甚至让佘泛有种他是不是记忆出现了错乱的感觉:“翻了一下,还好家里还有一个热水袋,你放脚边暖着。” 他想之后还是要多买几个,这样佘泛可以怀里抱一个,脚上靠一个。 至于为什么不买电热毯,薛肆看多了电热毯出事的新闻,有点怕。 佘泛哦了声,伸手接过,没碰到薛肆。 暖水袋外面裹了两层绒布,显然是怕他烫到,这个温度就刚好。 “没什么事了。” 薛肆没有逗留太久:“睡吧,晚安。” 佘泛嗯了声,但没有说晚安。 有热水袋了,佘泛确实感觉不到什么冷了。 可他把耳塞塞好,闭着眼躺了很久,明明大脑空空,却还是睡不着。 可能是过了困劲吧。 佘泛想. 当天晚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入睡困难,佘泛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的视野白茫茫的一片,他好像在很高的地方,但却动不了。 周围似乎有风在呼啸,因为是在做梦,所以一切都不甚清晰。 佘泛只知道梦里的自己仿佛和周围的一切都融为了一体,无声寂寥。 直至一条巨大的黑背似的犬只出现,那一身的毛锃光发亮,看得佘泛有些心痒痒,可他动不了,没有办法去摸。 而且不知道为何,他本能地有些畏惧这种恒温动物身上散发的温暖。 那只在他的视角里庞大到一口就能吞下他的黑背才靠近他一点,佘泛就感觉自己要被它皮毛下散发的温度给烫化了。 好恐怖。 他看着黑背停在他面前,低头凑近他嗅了嗅,然后在佘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尖利到好像随便一碰就能贯穿他的獠牙。 但黑背没有咬掉他的脑袋,只是将他从头到脚直接一口吞下,他瞬间就被黑暗笼罩。 佘泛直接被惊醒。 他睁开眼,胸膛快速地起伏了一下,但昏沉的大脑并没有清醒。 因为困倦佘泛都忘了自己戴着超级遮光的眼罩,外加窗户是百叶窗做挡光,昨晚薛肆走之前,还帮他把百叶窗放下、拉了拉厚重的深色窗帘…… 简而言之就是,其实天已经大亮,但脑袋昏昏的佘泛以为还没亮,就闭上眼,脚夹着还有点温热的热水袋,继续睡了。 于是等到十一点时,薛肆都开始准备着手做中饭了,也没见着佘泛出来。 他稍顿,不确定佘泛是不想出来还是还在睡,先敲了敲门。 薛肆耐心地敲了好一会儿,从一开始的轻声到后面重了不少,佘泛都没有给回应。 他确定佘泛没有半夜收拾行李跑路,因为他昨晚在沙发上静坐了一会儿后,就关掉了佘泛的指纹权限。 也就是说,佘泛现在没有办法离开这个家,他打不开大门。 薛肆站在门口,垂着眼盯了门把手一会儿,到底还是按下。 佘泛対他从不锁门,哪怕他被他表白了,也没锁。 ……也不知道该说是佘泛太相信他这个人,还是太相信他的道德了。 薛肆轻哂。 他直接走进去,就见佘泛还蜷缩在床上。 薛肆打开小夜灯,佘泛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被子又拉到了鼻尖,还戴着眼罩,但薛肆还是看出来了点不対劲。 佘泛不可能这么大动静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他皱眉,直接伸手:“泛泛?” 薛肆摸了摸佘泛的额头,佘泛终于被这动静弄醒,他脑袋还是很昏沉,以至于他根本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就由着薛肆帮他把耳塞取出来。 然后佘泛就听见薛肆的声音响起:“你发烧了。” 佘泛停了两秒才反应:“哦。” 他其实也没怎么听进去,就觉得冷,习惯性想找热源,于是勉强动动脑袋就把半张脸蹭在了薛肆的掌心上。 薛肆微顿。 佘泛的呼吸有点滚烫,全部落在他的掌根上,还有点残留地黏在他的手腕上,顺着衣管往里送。 佘泛每次发烧都会这样,从小到大,就算他的性格变了太多,一发烧,还是会变得黏人起来。 薛肆说不出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他先从旁边的床头柜抽出他为佘泛备好的退烧贴,全程单手操作。 好在佘泛现在头发短,没有刘海,贴得很顺利。 贴完后,薛肆的手顺着往后走,摸了一下佘泛的脑袋:“喉咙疼吗?” 半梦半醒的佘泛听见了他说话,但他过了很久才在薛肆耐心的第二声询问中,滚出了一个音节。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应声说自己嗓子疼,但薛肆太了解,佘泛这意思是嗓子不痛。 那应该只是昨天吹了冷风然后感冒了。 薛肆应対佘泛的发烧也很有经验,如果嗓子不痛,就不严重,贴一个退烧贴,睡一下午就能好。 如果嗓子疼,就有点麻烦,佘泛身体差,要是嗓子疼了,那就算是第一天退了烧,也还是会复发低烧一两天,咳嗽会咳好几周。 薛肆用自己滚烫的掌心覆上佘泛温凉的耳朵,把人的脑袋藏在自己的手心里。 他跪在佘泛的床前,却还是高佘泛不少,微垂的眼眸深而浓,以至于显得有几分冰冷。 薛肆压着嗓音,语气又低又轻,明明没有什么波澜,却莫名像魅丨魔的低语:“泛泛,你冷么?” 佘泛现在是真的冷。 他脚踩着的热水袋温度已经不够给他供暖,他喜欢滚烫的,最好能将皮肤烫得微微泛红,这样的温度対他来说最是舒服。 但被窝不会自热,热水袋的工作时长也有限,偏偏佘泛又不喜欢暖空调,他觉得暖风有股奇怪的味道。 病着的佘泛几乎是本能地在寻找热源,他把自己的脸在薛肆的掌心里埋得更深:“嗯。” “家里没有多的热水袋了。” 薛肆扯了下嘴角,似嘲似笑,语调有些漫不经心:“我抱着你睡,好不好?” 脑袋昏昏的佘泛已经分不清薛肆在说什么了,他只知道自己很困,想睡觉,可这人还不停地在他耳边说话,好吵。 所以佘泛皱着眉,又嗯了声,只想让薛肆快点闭嘴。 薛肆终于勾起唇,他看着佘泛,指腹微微蹭了下他雪白的眼睫,想自己真是奸诈。 可想是这么想的,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脱了鞋上了佘泛的床。 他很乐意做这个小人。 佘泛的被子挺厚的,因为知道最近几天降温,薛肆特意提前给他换过被子,被单还是那种薄绒的。 薛肆这种不怕冷的是顶不住这种被子,他会觉得热,但现在他就是要让自己足够热。 薛肆揽住佘泛的腰身,被佘泛压着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手臂就垫在了佘泛的脖子下。 他收了收自己的双臂,就轻松将佘泛困在了他的怀抱中。 佘泛没有反抗,脑袋埋在薛肆的胸膛,好像是睡着了。 两人的身高差和体型差都有点多,薛肆抱着佘泛,就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佘泛好像还是那样,小小的一个。 太瘦了。 得想想办法带佘泛一起运动。 佘泛不是不能运动,他只是不能晒太阳,如果他愿意,在家跑跑,玩下哑铃什么的完全可以。 就是佘泛这懒筋……也是他的问题。 薛肆自我反省了一下。 不过…他也是真的很久没有这么抱过佘泛了啊。 薛肆忍不住再收紧了点手臂,将他和佘泛直接最后一点缝隙也填满。 他低头,埋首在了佘泛的发间,还没长长的头发短短的,仍旧处于扎人的阶段,可薛肆就是不觉得疼。 佘泛身上有别人都没有的味道,很淡,要凑近了才能闻到,但却让薛肆很安心。 他喜欢佘泛身上的这种气味。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脚还没热起来,佘泛的膝盖本来抵在薛肆的腿上,挨得很近,所以动一下薛肆就感觉到了。 佘泛动了动脚,直接用脚撩起了薛肆的裤腿,然后把自己的脚贴在了薛肆的小腿上。 他是觉得冷,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可薛肆却被他这么一弄搞得浑身紧绷,甚至温度都急剧上升,比发烧了的佘泛外表还要烫。 薛肆的呼吸都错乱了几分,脑子告诉他该松一松佘泛,可身体本能却忍不住干脆把佘泛的脚夹在自己的腿中,彻底将人禁锢住。 佘泛这动作,薛肆其实是很熟悉的。 他小时候冬天时和佘泛一起睡,就有不知道多少次大半夜被佘泛冰醒。 只是那时候佘泛睡姿不敢令人恭维,常常是直接把脚丫子塞进了他的衣服里,踩在了他的肚子上。 佘泛长大后……确实变了很多,但也还有很多没有变。 薛肆弯眼,到底还是没忍住,偷偷在佘泛的头顶落了个吻。 他们就这样过下去,他也觉得挺好的。 佘泛可以不用喜欢他,只要不拒绝他就好了. 佘泛又做了个梦。 这次的梦更加奇怪了。 他梦见自己掉进了什么大型动物的怀抱中,而且还是恒温动物。 暖洋洋的,让他莫名安心,以至于根本不想动。 他好像在梦里又睡了一觉。 这个梦比上一个梦要好,所以佘泛没有被惊醒。 等佘泛彻底清醒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发烧了。 他每次烧过后身上都会有点酸,这会让他的心情不佳。 可这次,佘泛有点没心思在意这些。 因为…… 他是在薛肆的怀里醒来的。 佘泛有点沉默。 他整个人被薛肆圈得根本动弹不了分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离薛肆的心口太近,薛肆的心脏就好像在他耳边跳动一样,震耳欲聋。 薛肆的温度、气息,将它完完全全笼罩着,这明明是他的床,他却像是掉落进了薛肆的领地、巢穴。 佘泛稍微动了动,然后拧了下眉。 薛肆。 到底是综合格斗四冠王。 他根本撼动不了分毫。 但…… 以前小时候和薛肆一起睡觉时,两个人虽然也出现过挨在一起的情况,可薛肆从来就不会这么抱着他睡。 而他的动静也让浅眠了一下的薛肆醒来:“醒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有些刚睡醒的惺忪。 他顺势抬起手,掌心压在佘泛的后颈,半强迫佘泛仰起了头。 佘泛都还没反应过来,就看着薛肆低下了头,闭着眼睛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试温度。 薛肆那张脸其实是真的长得好。 就因为这张脸,他去比赛时还上过热搜,说他是小说男主配置——但得是女频的。 薛肆微微睁眼,细长浓密的眼睫扫过佘泛的眼睫时,惹得佘泛想躲,又躲不了,只能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两人的睫毛一黑一白地交错在一起,佘泛过白的肌肤衬得薛肆的暖黄皮都有点黑。 佘泛见他久久没有松开他,终于没忍住,嘲讽了句:“隔着退烧贴试温度,你有病?” 薛肆失笑。 他勾起唇,心里是止不住地窃喜。 因为佘泛并没有対他的接触表现出太多反感。 薛肆抬手,给佘泛撕下了退烧贴后,正要低头凑过去再来一次,就被佘泛直接趁着这个时候一抬手就挡住了。 佘泛的手臂卡在两人中间,更准确地来说,是卡在薛肆的颈部,让薛肆没有办法低头。 他往下滑,想直接就这样起身,可却被反应更快的薛肆再一次锁住了腰身。 到底力气不比拳王,佘泛直接被薛肆一带,整个人的姿势发生了改变。 他从侧躺变成了仰躺,薛肆也半压在了他上面,他一条腿就制住了他两条腿,另一只手也是被薛肆就势摁住。 这个姿势,让佘泛本来是阻挡薛肆的手臂都成了薛肆的支点,撑着薛肆不让他直接倒下来。 薛肆靠着佘泛的手臂,低笑了声:“泛泛,你要和我打?” 佘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神色始终冷漠:“这话该我问你。” 薛肆微停,又笑:“我不和你打,你要是要跟我动手,我绝不还手。” 他语调散漫,却莫名暧丨昧:“让你打,你让我再抱会,行么?” 佘泛:“?” “发什么疯?” 薛肆盯着他那双粉红色的眼瞳,本来一开始还有点后悔那么早就跟佘泛坦白了,可现在看着佘泛,他又还是忍不住:“我说过了,泛泛。” 原来喜欢真的是冲动。 “我喜欢你。” 佘泛:“……” 他没有丝毫躲闪地和薛肆対视,那双眉眼冷恹,配上雪白的眼睫和眉毛,真的会让人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心。 佘泛也终于正面给了回应:“哦,所以呢?” 薛肆噎了下。 他看着佘泛白皙的脖颈,还有微微凌乱露出来的一点精致锁骨,喉咙不免发紧。 他很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也能够感觉到自己很尴尬地起了一些反应。 “所以……”薛肆的声音赫然低了几个度:“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让我做你的男朋友。” 佘泛没有停顿:“不要。” 薛肆:“。” 也不能说是一盆冷水凌空浇下,他其实能够预料到这样的场面,可预料到和面対又是两回事。 薛肆低哂了声,语气里已经有点求的意思了:“试用期也行。” 可佘泛注定冷漠到底:“我不需要。” 完全不意外的回答。 薛肆默然,和佘泛又対视了几秒,还想努力推销自己:“泛泛,你多考虑一下,和我在一起,你让我去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说到最后,薛肆的语气俨然有几分可怜卑微了,好像压制住人不让人走的,是佘泛,不是他一样。 佘泛听完后只打了个问号:“?” 他问:“现在不是?” 薛肆:“……” 确实。 无论在没在一起,在不涉及佘泛身体问题的事上,只要佘泛提,他就一定会去做。 就算佘泛现在毅然决然地拒绝了他,下一秒佘泛让他去干嘛,薛肆还是会去。 啧。 薛肆忽然就想,佘泛也不用馋别人家养的狗了。 他老早就像是佘泛养的一条狗了。 见他没法反驳,佘泛动了动腿,示意他起来。 但薛肆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他还是盯着佘泛,就像是什么凶猛的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那双漆黑的眼瞳眸色深得过分,微弓着的脊背也像极了在蓄势要发动攻击。 薛肆整个人都带着浓烈的危险感。 他轻咬着牙,舌尖扫过臼齿,脑子里有更危险的念头在酝酿。 最后又被佘泛直接打碎。 佘泛都懒得去想他在想什么,只是被压得不耐烦了,微皱着眉催他:“起来,走开。” 他的嗓音变声后就自带冰霜冷冻感:“你很重,而且我饿了。” 佘泛的肚子很配合地叫了一声。 薛肆轻磨了下牙,学着佘泛的语调哦了声,然后支起了身子,还不忘拉了佘泛一把。 他知道佘泛每次烧过后身体筋骨都会有点酸,所以又殷勤地表示:“要抱你去么?” 佘泛莫名想到昨天洗澡的事:“。” 那时候,薛肆绝対不只是在刺他。 再回望之前…… 先不说肢体接触,就说薛肆还拿走了他一条洗脸毛巾。 如果薛肆喜欢他是在他宣布退役前,他还给他收拾了行李,其中包括他的贴身衣物…… 佘泛忍了忍,最后只是面无表情地睖他一眼:“你滚,行么?” 薛肆想了下,他认真道:“如果你现在答应我的话,我可以横着滚出去。” 佘泛:“?” 他有点被震住,第一时间都没接上话。 最后他在薛肆那期待的视线下,到底还是没忍住,有点气笑:“有病就去治,别在我这里发骚。” 这大概是这么久以来,佘泛脸上出现最鲜活的表情了。 他大了后,懂自己这一身的奇异是病,不是什么精灵小雪人后,压抑的情绪就常常笼罩着他。 不过那个时候佘泛还是容易逗笑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加上性格的变化,佘泛是越来越难笑了。 他倒也不是面瘫,只是情绪总是压着,加上确实笑点越来越高,别人想逗他笑都很难。 佘泛会全程以一种“你智障吗”的眼神看着。 薛肆看他被自己逗起情绪,虽然很遗憾佘泛并不想看他表演如何滚出去,但心里那些失落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 他还是觉得其实这样也很好,至少佘泛不躲他。 目送薛肆离开后,佘泛看了眼刚顺便被薛肆丢进垃圾桶里了的退烧贴,揉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他已经退烧了,但脑袋还是有些莫名发晕。 原来不是梦。 他刚睁眼发现自己在薛肆怀里的时候,还以为薛肆跟他表白是他在做梦。 毕竟他又没有答应薛肆…… 后来事实告诉他,是他低估薛肆的脸皮了。 佘泛在床边静坐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是因为骨头还是酸的,所以不想动吧。 反正他坐了会儿,才起身去洗漱。 洗漱台有一面半身镜,佘泛不喜欢照镜子,但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薛肆和梁琼甃他们的记忆,都还停留在他小时候特别喜欢照镜子、爱臭美的阶段吧。 佘泛想。 他站在镜子前,没有匆匆忙忙别开眼,借着昏暗的光线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长得凶、厌世脸。 这就算了,还像个怪物一样。 佘泛抬手,摸上自己雪白的头发、眉毛、眼睫,指尖落在自己的眼皮上,隔着薄薄的皮肉去触摸里面那只粉红色的眼瞳。 他微微按压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瞬间就想起了自己之前录下来的他的眼睛震颤时的模样。 佘泛的呼吸一紧,直接避开了目光。 可刷牙洗脸都需要接水,一看到自己那双白到过头的手,佘泛心中就横生戾气。 他的白,真的不是什么冷白皮、常年不晒太阳所以白能够相比的。 完全就是白到任何人来看,都会觉得他的白就是不正常。 他就是个怪物。 佘泛真的觉得,薛肆该去看看眼睛。 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他。 就算抛开外表看内里,他也糟糕. 因为佘泛发了烧,所以薛肆把本就清淡的菜弄得更加清淡了。 只是即使如此,佘泛还是有点没什么胃口,一个是这个点直接是晚饭的点了,胃饿过头反而会影响食欲,再一个他每次发烧后都会这样。 明天就好了。 薛肆知道,所以也没有强求说佘泛必须要吃多少饭。 他只是在收好剩菜后,又给佘泛冲了杯姜茶,特意多放了红糖盖住辣味:“喝一杯。” 佘泛接过杯子,清楚薛肆在这方面驳回不了,他也懒得争辩,乖乖地喝了。 喝完后,佘泛又想起了自己的手机。 薛肆能够开他的手机,他所有的一切都対薛肆不设防,以前倒是无所谓,现在…… 不太好。 所以佘泛冲他伸手:“我手机。” 薛肆挑眉,没有第一时间给他:“你要干嘛?” 佘泛:“?” 他提醒他:“那是我手机。” 薛肆悠悠:“哦,可你最近用电子设备频率过高,说了没收。” 他算了算:“初五还你,让你手机放个年假。” 佘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拿来。” 还别说,佘泛这样冷着脸时,看上去居然比薛肆还要有威慑力。 但薛肆知道他没生气。 所以薛肆笑吟吟地把自己的手搭上去:“喏,拿去玩吧。” 佘泛:“……”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幻视狗狗把爪子搭在主人手上。 总而言之,佘泛收回了手,径直起身离开,懒得理他。 鉴于薛肆这人做事是真的绝,家里网线都给他拔了,所以佘泛决定先画了寒假作业。 初一不洗碗,再说洗也有洗碗机。 薛肆就跟在佘泛身边,在佘泛准备去露台那个薛肆给他摆的画桌前时,先迅速地从沙发上拿了自己的外套,直接披在了佘泛身上。 薛肆拎着外套:“伸手。” 佘泛完全就是习惯性地抬起了手。 等到他一只手进了衣袖后,他才后知后觉不太対。 ……他跟薛肆现在还这么做,好像有些暧丨昧了。 佘泛皱眉。 心说习惯害人。 然后他抬起了另一只手,套上了薛肆的外套,不等薛肆动,就自己拉好了拉链。 薛肆的衣服対他来说尺码大得不是一星半点,佘泛的身高在南方来说其实也不算矮,只能说正常身高,随处可见。 可薛肆太高,而且壮,佘泛套上他的衣服后,就真的显得小小一个。 长到袖子都要卷起来,短外套能给他当半长的外套穿。 “画画?” “嗯。” 薛肆说好,给他开了画桌旁边的小太阳:“那我不打扰你,饿了再喊我。” 佘泛点头。 之前露台这边是没有画桌的,但后来露台被薛肆封了后,就不是露台了,佘泛又喜欢这个位置,所以薛肆就给他买了自己组装的书桌和架子,在这里简单地给佘泛搭了个“工作间”。 佘泛抽出画纸和画板,将放在角落照不到太阳的水粉颜料拿出来。 这边还有个小水龙头和水池,很方便。 佘泛在疗养院的时候是想加点幻想元素去画过年的疗养院。 虽然医院布置得很有年味,但也只是装饰上的年味。 实际上处处透露着寂寥,哪怕看上去装修再好,也有属于将死的灰败。 佘泛画了很多画,他从小就学这个,不仅年岁长,也有足够的天赋,所以画这个他一般不需要构图。 就是画着画着,他忍不住想为什么。 薛肆为什么偏偏要跟他挑明? 如果不说,他其实一辈子也不会发现。 他们就保持着那样的关系不好吗? 佘泛闭了闭眼. 等到晚一点,佘泛确实有点饿了。 但他不想吃剩菜。 “想吃什么?” 薛肆放下手里的平板:“我去给你做。” 佘泛也说不上来:“带汤水的?” 薛肆:“面?” 佘泛摇头。 “粉?” 又摇头。 “水饺?混沌?” 还是摇头。 薛肆:“。” 他有点好笑:“你是故意的么?” 佘泛确实是不知道吃什么,但感觉想吃点东西:“那还是粉吧。” 薛肆看他,佘泛稍稍偏头。 “没什么。” 薛肆起身,心说佘泛一般这种情况都吃不了几口东西。 他太懂了。 但他还是去了厨房:“要煎个溏心蛋吗?” 佘泛觉得有点干:“不了。” 嗯。 薛肆心道待会能吃十口粉就顶天了。 想是这么想的,他还是下了一碗粉。 于是等到粉端出来后,佘泛还真的没吃到十口,就吃不下了。 他其实闻着觉得香,可也是真的吃不下。 薛肆习以为常地伸手将碗筷拿了过来:“猜到结局了。” 佘泛看着薛肆欲要帮他消灭就没少什么的那碗粉,忽然喊了声:“哥。” 薛肆停住。 他攥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要不是这筷子是不锈钢的,恐怕都能被他直接折断。 薛肆掀起眼皮看佘泛,那双漆黑的眼瞳冷沉一片。 因为他和佘泛都很清楚,佘泛喊这一声是什么意思。 他想说,他们关系就这样。 他会忘了薛肆跟他表白的事。 他们就保持着哥哥弟弟的关系。 薛肆怎么可能允许。 他挑起唇,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全是危险和血腥气。 薛肆是直接看着佘泛,然后咬住佘泛刚刚用过的筷子。 他吸吮了一下筷子上残留的汤汁,眉宇间流露出些许轻佻:“泛泛,我现在不是你哥。” 他挑起碗里的粉,吃了口,用行动和语言告诉佘泛自己的选择:“我是你的追求者。”——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四:(语气卑微)我就像他养的一条狗,你们懂么? 泛泛:(面无表情)不喜欢可以…… 老四:(打断)汪 泛泛:…… 老四:汪汪汪 老四:(凑近泛)不喜欢这种叫法我还可以换一种。嗷呜?喜欢吗?或者,呜—— 泛泛:…… —— 嘻嘻嘻嘻嘻嘻嘻嘿嘿嘿嘿 感谢在2023-03-28 09:42:50~2023-03-29 10:2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夂、崎. 14瓶;君翛的人 12瓶;kamaria 5瓶;水风轻、神谕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二十五个小雪人 =============================== 这顿…也不知道该说是中餐还是夜宵的饭, 从薛肆说出那句话开始,就吃得很安静。 佘泛倒也没有起身就走,他就坐在那,微微低垂着眉眼, 头顶橙黄色的氛围灯洒下来, 不仅没有让气氛暧昧,反而让两人间弥漫着一股诡异感。 尤其佘泛一头短白毛,眉毛和睫毛也都是白色,还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粉红色眼瞳。 坐在他对面的薛肆又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半袖黑色T恤,因为码数买得足够大,倒是有宽松的效果了, 可配上他闲适随意的动作, 又莫名有点匪气。 好像这不是一顿饭, 而是暗藏杀机的一次交锋。 薛肆不仅把这一碗粉吃完了, 还喝了粉汤。 他平时是不会喝粉汤的, 这一次为什么喝……意思很明显。 因为佘泛吃粉有个奇怪的习惯, 就是他会在吃粉前先捧着碗喝一小口粉汤。 佘泛没有看他,只是垂眼望着餐桌, 但余光能够瞥见薛肆端起了碗把汤喝了。 他没说什么, 面上也没有丝毫波澜。 他就是想不明白。 维持原状不好吗? 薛肆为什么非要打破他们之间的关系? 等薛肆起身收拾了一下, 把碗筷放进了洗碗机,再扭头时, 佘泛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他微顿, 找了一下, 就看见佘泛拿了本书坐在了露台上。 小太阳电烤炉摆在他面前, 佘泛坐在柔软的躺椅上,黑框眼镜冲淡了点他刚成年的稚气感, 让他看上去不像是才十八没多久的“小孩”。 就是他身上过于肥大的外套多少还是让他看着太过单薄。 好似一阵风吹来,他就会散去。 那个躺椅,也是薛肆封了露台后买了摆在阳台上的。 和画桌的位置离得不远,是个视野很好的位置。 薛肆拿起沙发上带绒的小毯子,走到露台上,给佘泛盖住腿:“我出去给你买个热水袋,有别的想要的东西吗?” 望星市到底是超一线城市,虽说这边不是什么旅游胜地,平时人口也多数是来打工的,过年就回家了,所以让这座城市略显萧条。 可萧条只是对比平日的繁华、摩肩接踵的景象才这么说,望星市过年开业的店,真的不少。 佘泛从书里抬眼看他:“帮我带盒彩铅。” 佘泛不用说买什么牌子的,因为薛肆知道。 薛肆不画画,但因为佘泛,他对画画用品很了解。 比如家里的颜料快要用完了什么的,都是薛肆补的,佘泛都不需要管这些。 薛肆有点无奈:“大年初一,文化超市肯定没开门。” 佘泛用的彩铅,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儿童彩铅,得去文化超市买。 佘泛哦了声,又低眼看回书:“那没了。” 薛肆看了他几秒,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那我出门了。” “嗯。” 玄关的门合上后,佘泛盯着书中那一行“我用沉默应对他的感情,无视所有的一切,无论好坏与错对。气氛好像很怪异,这最后的薄冰也不知何时会被打破”①,没有动作。 过了会儿,他动了动眼睫,将书摊开放在旁边的小茶几上,掀开小毯子起身。 佘泛走到大门前,手搭在了门把手上,却又莫名迟疑。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嘛,偏偏又很清楚自己想干嘛。 他身上套着的外套薛肆穿过几次,还没洗。 都是薛肆为了方便,有时候在家套一下,有时候出门下楼买个东西的时候套一下。 外套上全是薛肆的气息,就好像那个刚出门不久的人留下了灵魂在拥抱他。 最终佘泛放下了手,没有按下那个门把手。 没必要试探。 他想。 没必要去试薛肆是不是把他锁在家里了,就让这个问题成为永远的问题好了。 哪怕…他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薛肆出门后先去买了四个热水袋,然后打了个电话给朋友成久谏。 成久谏是薛肆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他对望星市很熟。 “四哥,新年快乐!恭喜发财!有咩事呀?” 成久谏其实比薛肆大几岁,但因为很服薛肆的眼光和手腕,所以就跟着汪千帆喊薛肆四哥。 生意场上嘛,只要有合法的钱赚,脸皮厚的,别说喊哥了,认干爹都不在话下。 “这个点有什么地方能买到画画用品么?” 成久谏一噎:“大年初一呀大丨佬!” 他边说边往阳台那边走,不让家里的喧嚣吵到薛肆,毕竟薛肆那边听上去很安静:“文化超市都不开门啦。” 但他一听就知道薛肆是给谁问的:“你家弟弟就不能过几天再画画吗?过年嘛,休息休息。” 薛肆语调平平:“能的话我找你?” 成久谏嘀咕:“也是。” 他想了想:“欸,老城区那边好像有一家,不过离你家好远。” 薛肆就说了一句:“地址发我。” 成久谏挂了电话后,叹了口气。 他的新婚妻子走过来:“怎么了?是四哥吗?” 成久谏嗯了声,大概说了下薛肆找他什么事。 女人微讶:“这个时候?” 成久谏却早就习惯:“没什么好惊讶的,基操了。以前就这样。” 就是…… 他俩是吵架了吗? 怎么感觉四哥心情不是很好?. 成久谏说的那家店确实没有关门。 因为人家就是下面店铺,上面自己家,地方真的很偏,薛肆开了导航都走错了两次才找到。 老板对于薛肆大年初一、这么晚了还来买彩铅也很诧异,但老板热情,在给薛肆拿彩铅的时候,嘴里笑着说他这家店就是为他女儿开的。 他女儿是美术生,今年就要高考了。 薛肆说了几句客套话,无非就是祝高考顺利什么的。 老板又抓了一把糖放进袋子里:“大过年的,大家都不容易,请你吃糖。看你也不像画画的,应该也是给家里人买的吧。” 薛肆注意到那把糖里有佘泛喜欢吃的橘子味的软糖,便勾了勾唇,说话也终于真心实意了点:“谢谢您。” 他回答说:“是给我对象买的。” 老板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靓仔,可以啊!不要听网上那些洗脑包,自己喜欢的人,就是要对她好。” …… 回程的路上,薛肆借着等红灯的时间看了一眼手机。 智控APP并没有显示门有被尝试打开的记录,薛肆关了手机屏幕,却又打开。 这个红灯很长,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买什么,所以动作很快地下单了几个带音频的摄像头。 他在自己家装摄像头,不违法。 薛肆到家时,佘泛还没睡。毕竟差不多可以说是睡了一个白天,这会睡不着也很正常。 那本书他出门时佘泛就看了三分之一,现在已经看到末尾了。 薛肆把彩铅放到佘泛的小架子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东西给佘泛。 佘泛看了眼,是眼药水。 薛肆说:“我看你昨天滴眼药水的时候就一个底了。” 佘泛说哦,懒得接:“你放着吧。” 薛肆就给他放到他房间里。 佘泛的房间是有钥匙锁的,但到现在佘泛还没有要锁门的意思。 这点让薛肆有些沉寂的心情稍微扬了扬,眉眼间也带了点轻快。 等再拎着那个糖袋到佘泛面前时,薛肆的语气就好了不少:“买彩铅时老板送的糖。” 佘泛正好看完结尾,合上书坐起来,拿了里面的橘子软糖:“我只吃这个。” 于是薛肆就搬了把椅子坐在佘泛腿边,把橘子软糖全部挑出来,然后放到了佘泛的口袋里。 佘泛:“……” 他无言以对:“这衣服是你的。” 薛肆挑唇:“送你了。” 佘泛:“?我缺你一件衣服?” 再说薛肆衣服对他来说有多不合身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是不缺,但我想送你。” 佘泛穿着他的衣服…光是这么看着,薛肆都觉得挺满足的。 就好像他那身锋芒、那身刺,都能被他包裹住,连人一起藏在他的血肉里。 佘泛面无表情:“大年初一送旧衣服,真行。” 薛肆笑起来,随口就是一句:“还有我的喜欢,也送你。” 佘泛:“……” 佘泛:“?” 他忍不住,抬脚踢了踢薛肆的膝盖:“别骚。” 薛肆垂眼看向佘泛的脚。 佘泛穿着黑色的长袜子,倒是没有露什么肌肤出来,因为他怕冷。 可他的脚踝纤细,踝骨凸得明显,那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其实也没用多少力气,因此反而弄得薛肆心痒痒。 想让佘泛再踹一下,朝着他的心口,或者最好是脱了袜子往他脸上来。 这样他还可以借着这个势悄悄亲一下他的足心。 佘泛不知道薛肆在想什么,只咬着嘴里的软糖问薛肆:“有人给我发消息么?” 薛肆闭了闭眼,缓了缓,但嗓音还是不可避免微哑:“没。” 他回完,又被自己的脑补醋到,不再盯着佘泛的脚,而是抬眼看向佘泛,语气稍凉:“你在等谁给你发消息?” 佘泛被这酸味冲到都有点品不出嘴里的糖有多甜了:“?” 他轻嗤:“我是拒绝了你吧。” 唰的一下。 又是一把刀扎进薛肆的心里。 “是。” 薛肆微笑:“但我想看看我的情敌长什么样,凭什么和我争。” 佘泛:“?” 又犯病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四的脑子真的就是(摇头) 注①:我自己编的_(:з」∠)_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03-29 10:28:05~2023-03-30 10:2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渺渺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渺渺 101瓶;随忆云烟 50瓶;Aurora、草长二月喵 6瓶;鹿潋灰、端端小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二十六个小雪人 =============================== 最后这个话题以佘泛懒得理薛肆结束。 就像薛肆说的, 面対不想聊的话题,佘泛直接用沉默应对,这招真是屡试不爽,又能让対方憋闷。 反正薛肆心口堵着的那股气一时间是消散不了了。 以至于当晚佘泛回房后, 薛肆也回了房间, 第一时间就是摸出佘泛的手机, 看看有什么缺漏的名单——佘泛认识了多少他不知道的朋友。 孟全可以率先排除,因为佘泛不会回他的祝福。 一些出版社的人都是聊工作,大过年不谈工作,佘泛大概也不是等他们的消息。 佘泛的通讯录人很少,剩下的就都是薛肆认识的, 比如说汪千帆他们。 薛肆他很清楚自己的毛病, 汪千帆他们也多少知道一点, 所以就算跟佘泛熟, 也是保持着一点距离的那种。 哪怕之前薛肆没喜欢上佘泛, 対“最好的朋友”的占有欲, 他也有。 就是那种“我跟你最好,所以你也得跟我最好”。 所以这么翻下来, 最后还是只有今楠。 薛肆微垂眼, 直接把聊天记录翻到了最前面。 佘泛没有清过他和今楠的聊天记录, 叮咚加上好友会有系统的一句“你们已经成为好友了,快来愉快的聊天吧”这样的通知, 薛肆可以凭借这个确定他们加好友的时间。 就如同佘泛说得一般, 的确是佘泛期中考的时候认识的。 薛肆知道佘泛期中考的日子。 一开始加上的时候, 是今楠给佘泛发了个颜文字, 大概就是表达一下友好和高兴,佘泛很显然是不知道会什么, 就回了个句号。 再往下,两人其实也没怎么聊过,就算有说话,也是很简略的対话,尤其是佘泛,话语简短,隔着屏幕都能够感觉到冰冷。 但薛肆知道,佘泛有把今楠当朋友。 如果不是朋友的话,佘泛恐怕会直接无视消息,干脆不回。 可明明没有什么暧丨昧,甚至佘泛的态度和热切都沾不上边,薛肆心里的微妙情绪还是酝酿到了极致。 以至于他在看完所有聊天记录后,点开了好友管理界面,差点就按了删除。 最后还是仅存不多的理智让他按了取消。 薛肆喝了口冷水,缓了缓自己的情绪。 他的手穿过自己的发丝,掌心抵着额头,轻呼出口气。 其实也是他太过神经。 佘泛并没有说要等谁的消息,完全有可能只是因为一天没碰手机,问了他一句有没有人给他发消息而已. 次日佘泛起来后,就好像已经忘记了昨天从零点开始发生的一切了。 他起得早,起来时薛肆正好才晨跑回来:“早安。” 他说:“你今天有点早。” 佘泛嗯了声:“昨天睡太久。” 也是他睡眠差,一年里有半年是这样,每天睡个五六个小时,就睡不着了。 偏偏这五六个小时也不是深度睡眠,睡得断断续续。 薛肆换了鞋子:“等我洗个澡做早饭…想吃什么?” 佘泛说随便。 于是薛肆就煮了不辣的辛拉面,还顺便煎了个心形的溏心蛋放在佘泛的碗里。 佘泛放下书来吃早餐时,看见那个蛋,不可避免地顿了下。 ……薛肆到底能不能别骚了。 薛肆注意到他的凝滞,勾起唇,笑得有点意味深长:“怎么了?” 佘泛拿起细细的不锈钢筷子坐下:“没。” 他说:“就是想起你以前煎的鸡蛋。” 薛肆其实没有什么厨艺天赋,一开始煎鸡蛋怎么都煎不好,尤其是溏心蛋,不是破皮就是蛋白一边焦了另一边没熟。 他完全是做多了,就熟练了,然后慢慢地就成会了。 熟能生巧嘛。 佘泛习惯先喝一口面汤再吃面,他挑起一筷子面吃了口,想薛肆的厨艺其实完全是照着他喜欢的方向发展的。 佘泛不喜欢吃的菜,薛肆就不怎么会做了。 辛拉面的煮法是佘泛最喜欢吃的口感,面煮得软烂,再多泡一会儿其实就不好吃了。 海香菇和配菜那些是跟汤一起煮的,所以很入味,咬一口就全是汤汁。 薛肆:“我下午去公司开个会。” 佘泛抬眼:“初二。” 他意思是今天初二,薛肆平时都很少去公司开会,居然要在今天去。 薛肆嗯了声,大致说了下:“有个项目,年前定了个合作方,底下人没有做好调查,现在有些风声说他们家出了点事。” 佘泛没懂:“换一家不就行了吗?” 薛肆叹气:“要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主要是我们这边新项目原定年后就要推出来,这一出事,又要重新找过…浪费的时间全部都是金钱。” 佘泛哦了声,就听薛肆又问:“泛泛,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佘泛:“?” 他面无表情:“我不懂这些。” 薛肆点头,语气悠悠:“你又不用去开会,带你去,让人认认你。” 佘泛看那些影视作品、文学作品什么的,都是说“带你认认人”,到薛肆这,就是别人来认认他了。 佘泛垂下眼,那冷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不是你対象。” 他很清楚薛肆的意思。 薛肆稍顿,哼笑了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没有被戳心的钝痛酸涩感了,反而在佘泛这句话里感到了安心。 至少佘泛没有单方面的选择遗忘他的表白。 薛肆放心了。 所以在中午吃完饭后,薛肆出门前示意坐在露台看一本厚到像两块板砖叠起来的小说时,问了句:“晚上想吃烧鹅么?东街那家。” 佘泛算了一下东街和他们这的距离以及和薛肆公司的距离……薛肆乐意跑,是薛肆的事。 “可以。”佘泛完全没有要心疼薛肆的意思:“半只就够了,再带件生蚝。” 薛肆说好,但却没有第一时间动脚离开。 他垂眼看着佘泛靠坐在调整了倾斜度的摇椅上,黑灰色的绒面包裹着他,他身上没穿他那件外套了,就穿了件黑色的,他自己的。 但跟薛肆那件正好是同款,只是小几个码数。 栗色的绒毯盖在他身上,一切都让人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薛肆勾勾唇:“怕你偷玩,手机就不还你了,有事座机。” 他指了指放在客厅的座机。 薛肆家里是有座机的,有座机的原因,还是佘泛。只不过一开始他并不是这个意思。 佘泛眼睛不好,确实需要注意玩电子设备的时间,像佘泛自己家也有办座机,就是因为他的眼睛。 佘泛终于把视线从书里挪开。 他瞥了薛肆一眼,直接从身边拿起了一本较薄的悬疑故事合集,冲着薛肆就砸了过去。 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让他滚。 薛肆笑着接住,把书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就离开了。 其实佘泛确实要不要手机都无所谓,他没什么社交,能聊天的人很有限。 至于找薛肆…他也没什么事能找薛肆的。 佘泛合上书,调整了摇椅靠背的高度,直接躺平。 佘泛偏头看向遮住了外面光线的百叶窗和窗帘,微微垂了垂眼。 薛肆是知道的吧。 他其实可以报警的. 薛肆当天是在下午五点多才回来的。 他回来时,佘泛已经挪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窝着,拼那个还没拼完的积木。 “泛泛。” 薛肆的语气有点轻快:“你看我买了个什么。” 佘泛抬眼看去,就见薛肆给他展示了一下一个墨镜片一样的东西:“?” 薛肆示意:“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家墨镜店看到的,专为近视人员打造,把这个夹在眼镜上,以后你就不用戴两个眼镜在脸上了。” 他边说,边把佘泛的眼镜给摘了。 摘眼镜时,薛肆的指尖不可避免地微微蹭到佘泛的鼻子,佘泛倒是没什么感觉,但薛肆的呼吸却明显地停了停。 很多人都觉得佘泛太冷。 可薛肆一直都觉得佘泛太乖。 乖乖地任由他动作,好像他怎么対他,他都是那副模样。 乖顺到让他根本就压不住自己心里那些暴戾的欲念。 薛肆低眼,帮佘泛把墨镜片夹在了眼镜上,然后给佘泛戴上,耐心地又给他示范了一遍:“你看,这样是不是很方便?” 佘泛也试了试。 那个墨镜片可以打上去,打上去就是没有墨镜遮在眼镜前,打下来就是墨镜防光。 “嗯。” 薛肆勾唇,看着佘泛把墨镜片打上去,忍不住笑:“你这造型也可爱。” 佘泛:“?” 谁可爱? 佘泛有瞬间怀疑薛肆说的可爱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可爱,而是脏话的那个“你是个小可爱”。 佘泛是画画的,他太知道自己就是张标准的厌世脸,就算不是白色的毛发和粉红色的眼睛,看上去也让人退避三舍。 他越是打问号,薛肆就越是觉得可爱。 薛肆笑着,抬手就要像以前那样揉佘泛的脑袋。 但在他的手朝佘泛伸过去的那一刹那,佘泛本能地抬手一挡。 他的手背直接砸在了薛肆的手心,狠狠地将薛肆的手拍开。 薛肆根本没有预料到佘泛会躲他,就没有用什么力气,当然会被打开。 薛肆顿住。 佘泛也停住了。 两人一高一矮地対视,空气中有难言的气氛在发酵。 这一天他们都好像和寻常没有什么区别,哪怕佘泛直接点名了一句“我不是你対象”,可整天的相处下来都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好像薛肆表白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影响到什么。 甚至包括昨天,佘泛也还是乖乖套上了薛肆的外套。 ……可现在。 佘泛和薛肆都清楚地认知到了一件事。 不一样了。 他们之间终究是不一样了。 因为…佘泛其实不喜欢和人有任何肢体接触。 能够随便碰他的,从小到大就只有佘微雨、梁琼甃和薛肆。 但现在薛肆已经不在这个名单上了。 佘泛微微垂眼,那张脸看上去更为冷峭。 薛肆动了动唇,不明所以地笑了声。 他好像没有多少生气,反而是带着点兴味地问佘泛:“泛泛,这就是你说的…你可以忘掉,然后我们继续做哥哥弟弟?” 佘泛抿了下唇:“…你不是没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小提示一下,前面说过,泛泛在某些状态下会抿唇///v/// 第27章 二十七个小雪人 =============================== 薛肆听到这话时, 也注意到了佘泛的小动作。 他扯起嘴角,很轻地哼笑了声,只有几分纵容,没有说什么。 薛肆放下了手,又难免有些别的情绪。 以后不能随便碰佘泛了啊。 薛肆磨了下牙, 越想越不爽。 最后他只能安慰自己, 至少佘泛没有再把他当哥哥了,他们之间不再是那现在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该死的兄弟关系了。 “你要想吃烧鹅还是等生蚝一起?” 佘泛有时候也挺佩服薛肆的,这么快就能从上一个话题中出来,和他聊日常了。 佘泛:“一起吧。” 薛肆说好,然后就捞起袖子转身往厨房那边走, 才走出去两步,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佘泛:“要喝点什么吗?” 佘泛就给了他两个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字—— “随便。” 佘泛是真难伺候, 他的随便, 往往都会让人头疼不已。 不过足够了解他的人, 就不会被这一个词给打倒。 在佘泛说出随便时, 薛肆就想好要做什么了。 家里还有车厘子,可以给佘泛做一杯常温的果茶。 “吃饭吗?” “有粉丝吗?” …… 于是晚上, 他们的晚餐就是粉丝拌蒜蓉生蚝, 再加半只烧鹅和蚝油生菜。 吃饭时, 薛肆照常将腿和翅夹到了佘泛碗里,佘泛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 但薛肆知道, 他在佘泛心里是有点不一样的。 如果换了别人, 佘泛在对方夹菜过来的一瞬间就会把碗端走。 薛肆勾勾唇。 就这么一点不一样, 就足够他高兴很久。 他看着佘泛, 佘泛吃东西的时候把墨镜片打上去了,这造型, 是真的很可爱。 让他忍不住弯眼,一时间也没再有什么不干净的心思,就单纯地想把人抱在怀里,狠狠揉一把。 可惜现在佘泛多半不会让。 啧。 薛肆时时刻刻都在陷入后悔坦白和不后悔坦白的拉扯中。 佘泛察觉到了薛肆的目光,只是这次他没有再问他是有事么,而是选择了无视。 这家烧鹅开了很多年,在本地算是比较火,本地人都知道,但并没有开连锁店,就一直在菜场那个位置。 他家没有什么太多华丽的包装,甚至连块牌子都没有,可佘泛一直都很喜欢吃他家烧鹅。 他家的鹅都没什么肥,皮也很脆,调制的酱料更是有很长一段时间被佘泛当拌饭酱。 吃过饭后,佘泛因为吃得有点撑,在家里随意地走了走。 薛肆看他,又想把锻炼计划提上日程,所以提了句:“要不要出去散步?” 佘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想出去。” 怎么说呢,薛肆第一反应是真有点脏。 他当然想就这样把佘泛关一辈子,永远地关在这里,关在他的身边。 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看见他。 他也只会看见他一个人。 但在这些堪称癫狂的念头过后,薛肆也得正视一件事。 佘泛的不想出去,永远都不是真的、单纯的只是不想出门。 他一直都很爱热闹。 薛肆微微垂眼,不知道要怎么去开口才好。 他陪佘泛做过很多次体检,每次医生都会悄悄跟他说让他注意佘泛的心理健康。 薛肆也知道,大部分白化病人都很难从自身的病走出来,都会因为旁人投来的视线神经紧绷,最后导致精神问题。 可要怎么去开口、去开导,这不是一般人能够知道做到的。 因为他们都不是佘泛,他们没有经历过佘泛所经历的一切。 就算知道,也没有人能够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 所以薛肆最终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在家锻炼一下?我回头买个跑步机。” 佘泛不知道他突然又犯什么毛病,想让他锻炼,他就回送了他两个冷漠无情的字:“不,懒。” 说这话时,佘泛已经重新窝进了沙发里。 而他起来走走都没走到五分钟。 但薛肆已经决定不跟他商量,直接下了跑步机。 买完后,薛肆靠着电视机旁侧的柜子看着佘泛,佘泛就瘫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着积木的细小零件。 佘泛神色有些散漫,又带着好像天生的、无法挥散的冷淡。 不像薛肆,佘泛从小就很有耐心。 这个小零件很难装,他就一直比对着图纸,一步步慢慢来。 薛肆就看着他,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主要是佘泛不允许他碰他积木。 这个也有原因。 那还得追溯以前。 佘泛迷上积木时,薛肆已经慢慢开始玩格斗了。 他锻炼得很好,力气大,也因为这个平时下手多少有点没分寸。 最离谱的例子就是薛肆帮佘泛装木画架时居然不小心折断过画架的一个腿。 后来又有一次佘泛拼积木,薛肆帮忙,在一些小巧活上大力出失败,彻底被佘泛嫌弃。 就打那以后,佘泛不允许薛肆碰他的积木。 梁琼甃那时候还哭笑不得地劝过佘泛,叫佘泛不要跟薛肆闹脸。 但佘泛从来只在梁琼甃他们面前收敛一些脾气,在薛肆面前…他有什么说什么。 他直接冷嘲薛肆像个原始部落的野蛮人,四肢发达没有脑子。 那时候薛肆被他气笑,却也只是把人锁在怀里,用力地揉了两下脑袋,小心地掐了掐脸。 没有再多“教训”的动作. 初六那天早上,佘泛和薛肆坐下来吃早餐时,佘泛就冲薛肆伸出了手。 薛肆挑挑眉,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上面。 因为佘泛现在不让他碰了,这居然还是这几天他们唯一的肢体接触。明明两个人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薛肆的手大佘泛的一圈不止,骨节都要比佘泛的宽厚,那只手大而骨节分明。 薛肆的手指也很长,长到会被很多刻板印象的人问是不是学过钢琴。 他的掌心带着茧,干燥而又温暖,和佘泛一到冷天就温凉的手不一样。 就那么随意一搭,就将佘泛的手遮盖在手底下。 佘泛:“?” 他面无表情地抽手,把自己的手从薛肆的掌心下抽出来,然后直接拍了一下薛肆的手背。 力气完全没收着,一声清脆地“啪”炸开后,薛肆轻嘶了声。 他倒不是怕疼,就想逗逗佘泛:“下手真狠啊。”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忍不住笑,心痒得不行。 薛肆给佘泛看:“都红了。” 佘泛扫了眼上面浮现出来的红色指印:“你自己找的。” 薛肆的舌尖扫了下臼齿,嘴角勾着的笑有点吊儿郎当的感觉,但这一次,真的不是逗小孩的语气了,反而带着暧丨昧:“你把手伸给我,不就是让我把手放上去么?” 佘泛:“?” 他冷嗤:“你是狗么?我伸手你就搭爪子?” 薛肆笑得更深,冲佘泛抬抬下巴,示意他:“我知道了,你再伸一次。” 还才十八的佘泛太年轻,真的就再冲薛肆伸了手。 然后下一秒,就见薛肆冲他低头,把脑袋搁在了他手上。 薛肆的下巴正好抵着他的掌心,佘泛被压得本能蜷缩了一下手指,指尖摩挲过薛肆下颌的软肉,让薛肆全身瞬间绷紧,喉结也压了压。 本来只是逗逗人的,反倒把自己逗进去了。 薛肆呼吸微沉,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佘泛就把手抽走了。 他倒是没有给薛肆的脸一巴掌,毕竟也不至于到这地步,只是很无语地问了句:“你有病?” 薛肆这回是真心痒得不行,很想把人抓着,拿自己的下巴蹭蹭佘泛的手。 佘泛的手没什么茧,细长又白,像是打磨好的白玉,太勾人。 “…不是你说的么。” 可薛肆最后还是只能压着牙把那些念头暂时咽了回去:“我是狗,主人伸手,狗狗不给爪子,那就是给头了。” 佘泛:“……” 佘泛:“???” 佘泛微微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有被震撼到。 他瞠目结舌地看着薛肆,直接哑语了。 薛肆这人一直都是不要脸的,佘泛知道。 他还很神经质,有时候会发一些很奇怪的疯,佘泛也知道。 以他和他的关系、相互的熟悉程度,他真喜欢一个人时追起人来会是怎么样,佘泛也大概有所猜测。 不然当初他不会觉得说薛肆一定要找一个温柔的,而且还是要很温柔的。 可他怎么也没想过,薛肆能这么…… 有病是吧。 老爱在他面前犯病是吧。 偏偏这人没有半点羞耻心,还笑吟吟地往他跟前凑了凑,那张有些邪妄以至于显得很像黑丨丨丨帮老大的脸,此时活脱脱就是孔雀开屏的模样,让人甚至怀疑是不是春天已经来了。 佘泛直接用筷尾抵住他的眉心,示意他往后退:“离我远点。” 薛肆挑眉,就听佘泛语气冷得直接让这春日恢复寒冬:“我暂时不是很想看见你这张脸。” 薛肆刚想要说什么,才张嘴,佘泛的筷尾又抵在了他的唇上,用的力气真是一点也没少,直接磕上来的:“也不想听你说话。” 他警告他:“别发骚。” 薛肆举手投降,表示自己会乖乖的,不动。 佘泛这才收回筷子,但一想这筷子也“脏”了,于是又动脚轻轻踢了踢薛肆的脚踝:“去给我拿过一双。” 薛肆笑着起身,有点愉悦地哼了哼。 佘泛在这个冲击下,还是忘了自己是要要回手机的——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四,可劲骚吧嘻嘻嘻 感谢在2023-03-30 15:14:46~2023-03-31 09:5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2瓶;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二十八个小雪人 =============================== 佘泛确实被这事给影响到了。 加上他是真的很少用手机, 所以一上午甚至吃中饭时,佘泛都没想起来这事。 因为佘泛喜欢吃海鲜,薛肆常买菜的超市今天上午又进了一批新鲜的蟹,薛肆就订了一箱,准备拿几只清蒸, 剩下的做姜葱蟹,佘泛也喜欢吃这个。 只是剥蟹这种事,想也知道肯定是薛肆来。 薛肆一边熟练地给佘泛剥蟹腿的壳,一边漫不经心地笑笑:“少爷手金贵,这种事怎么能让少爷来呢。” 他俩偶尔会开这种玩笑,以前是薛肆笑佘泛, 现在这语气, 多少就有点不太对味, 像是带了黏稠的颜色, 将气氛都拉丝。 佘泛都不想说他。 自从表白后, 薛肆就老在他面前发丨浪发丨骚。 佘泛觉得也是自己脾气好(?), 不然早一拳过去治治他这毛病了。 ——反正薛肆不会跟他动手,要真动手, 绝对是他单方面殴打薛肆。 见佘泛懒得搭腔, 薛肆勾勾唇, 继续逗他:“少爷张嘴,我喂你。” 佘泛:“……” 没完了是吧。 他烦了, 直接带着拖鞋用脚侧踢了薛肆的小腿一下, 凸出的踝骨砸在上面, 佘泛又皱了下眉。 薛肆这一身的肉都是钢铁么。 被踢的人没有半点不高兴, 反而眉眼弯得更深。 佘泛现在不让碰了,就只能用这种方式短暂接触一下。 还别说, 薛肆觉得自己挺爽的。 因为佘泛不会跟别人这么闹,他只跟自己这么玩。 薛肆。 重新定义“玩”。 薛肆把蟹肉放进佘泛的碗里,又给佘泛开了一个蟹壳:“这个黄厚一些。” 他拿起勺子,都不用佘泛自己挖,他就挖得干干净净的,全部扒拉在了佘泛碗里。 螃蟹也不能多吃,所以薛肆记着数,免得佘泛会胃疼。 佘泛蘸着薛肆挑出来的酱,吃着中餐点晚餐:“晚上想吃炸鸡。” 薛肆扬眉:“外卖还是自己炸?” “自己炸的。”佘泛说:“想吃你做的梅子酱。” 佘泛喜欢拿梅子酱蘸炸鸡,但外面的梅子酱,他吃总是感觉味道怪怪的。 薛肆微停,嘴角扬起的弧度深了不止一点。 会做饭真的很好。 尤其佘泛还是个嘴挑的。 薛肆眉眼间洋溢出一些幸福,愉悦地应了一声:“好。” 佘泛稍顿,很短暂地瞥了眼薛肆。 不是他的错觉,薛肆又开始了。 …他就点个菜而已。 吃过饭后,薛肆收碗筷,看了看时间:“等医院上班后,带你去做定期体检?” 佘泛没理他。 薛肆轻啧:“泛泛。” 佘泛停住脚步。 他想好像自从薛肆跟他表白后,他就很喜欢喊他小名了。 薛肆低哂,语气却是软的:“别每次一跟你提体检就这样好吗?” 佘泛还是没说话,只是低垂着头,完全一副不搭理的模样。 薛肆实在是有点没办法。 佘泛小时候做体检其实挺积极的,后来…… 薛肆选择退一步:“那你说什么时候去?” 佘泛终于开口:“没必要每个季度都去,一年一次差不多了。” 每次体检对于佘泛来说,确实很折腾。 所以薛肆想了下:“我们各退一步,半年一次,行吗?” 佘泛嗯了声。 难得和他那么快谈判好,薛肆不仅没有开心,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皱皱眉,心里堵得慌,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正好佘泛已经离开了餐厅,于是只好作罢. 下午佘泛在画彩铅画时,薛肆喊他:“泛泛。” 佘泛头也没回,就随手扯出背后的枕头冲着声源方向丢过去。 还别说,佘泛丢东西的准头一直有的。 薛肆高中那会儿就老想带佘泛一起打球,可惜佘泛太小,而且要打球就要摘口罩那些,薛肆也有点怕他带佘泛去体育馆,会让小孩伤心。 所以这事只是想想,从没实现过。 枕头直接冲着薛肆而来,薛肆伸手接住,又走了几步,帮佘泛把靠枕放了回去:“我去拿个快递,有要买的东西吗?” 佘泛稍顿,这才想起什么。 他看都懒得看薛肆一眼:“手机,说好初五过后还我。” 薛肆停住。 半天没等到自己的手机放上桌子,也没听薛肆说话更没听见他走动的声音,佘泛便终于抬头看了薛肆一眼。 就见薛肆神色有些难测,不好形容那是种什么情绪,反正非要佘泛说,佘泛觉得他现在就是在吃醋。 简直莫名其妙。 佘泛那句你有病吗还没出口,薛肆就轻啧了声,问他:“这么着急你的手机?” “…你也知道那是我的手机?” 佘泛着重强调“我的”两个字,又冷漠地多说了句:“我有事。” “什么事?” “……” 佘泛轻嗤一声,是警告也是提醒,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掀起眼皮看着薛肆。 他那张厌世脸是真有点唬人,薛肆不知道别人怕不怕,反正佘泛一摆出这副姿态,他就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也不能说是怕,就是…一种很奇怪的压制感。 薛肆半跪在佘泛面前,不让佘泛要仰头看他,反而变成他去抬头看佘泛。 他的喉结压了压,语气都缓了不少:“泛泛,那我换个问题。” 薛肆低声问:“你在等谁给你发消息?” 佘泛:“……” 佘泛:“?” 他是真没明白薛肆在问什么,偏偏薛肆语气里那股卑微和初一时他在推销自己一样,弄得佘泛又很清楚这个问题很重要。 还好薛肆有嘴,没有说什么算了的话弄出一大堆误会,他直接道:“你之前问我有没有人给你发消息,我问过你在等谁给你发,你没告诉我。” 佘泛想起来了。 佘泛好无语。 佘泛神色漠然:“……你是真有病是吧。” “是,我有。” 薛肆承认得大大方方,他盯着佘泛的膝盖,一边想真的太瘦了,佘泛的腿很细,细得膝盖凸得都有些明显,像树脂娃娃的关节;一边又忍不住想要埋上去。 把脸埋上去。 埋进佘泛的膝盖间,贴着他的皮肉,感受着他的温度,呼吸着有他的气息的空气…… 但他遏制住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薛肆的嗓音沉着,标准的低音炮带着点恳求:“泛泛,告诉我好不好?这个问题折磨我几天了。” 佘泛不是那种容易心软的人,小时候还好,长大后,心肠就冷了不止一星半点。只会关注他在意的人,除此之外,其他人怎么样他从来不关心,看见社会新闻也不会有半点反应和表情。 所以薛肆求佘泛其实没有什么用,如果佘泛不想理他,那就是怎么都不会开口。 不过这事实在是让佘泛觉得太离谱了,他到底还是一字一顿地告诉薛肆:“我只是问你有没有人给我发消息。” 话好像又转了回去,可这意思已经很明显。 薛肆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再追问了句:“真的?” 佘泛的回答时转着椅子转身,重新面对书桌,懒得理他。 可就是这样,薛肆才真的彻底安心。 佘泛不喜欢一个问题回答两遍,但如果是佘微雨或者梁琼甃问他,他总是会耐心地回答很多遍,可一旦是薛肆…… 老实说薛肆觉得在一些问题上他问第一遍时,佘泛愿意回他一句,那恐怕事情都不太对。 薛肆起身,终于将佘泛的手机掏出来,放在了佘泛旁边:“少玩点,注意你的眼睛。” 佘泛是真有点烦他,所以懒得理一句。 薛肆又问了遍:“有什么要买的么?” “没有。” 佘泛冷冷道:“但有东西要卖。” 薛肆一听他这语气,就能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但他还是问:“你要卖什么?” 佘泛:“你,卖了记得把钱夹书里寄给我。” 快递不让寄钱。 饶是猜到了,薛肆还是不住发笑:“原来我是个东西?” 佘泛回:“你确实不是个东西。” 是个神经病。① 薛肆点点头,真的就没有一点不高兴,单手撑着桌沿,低头逗佘泛:“确实不是啊。” 他笑,没有半分羞耻心:“我可是你的狗,卖不掉的那种。除了你,没人要我。” 佘泛:“……” 佘泛:“。” 佘泛:“?” 他语言系统一时下线,薛肆这句话直接让他浑身恶寒。 最后的最后,佘泛是很想骂一句脏话再让他滚的。 可从小薛肆就不让他说脏话,佘泛也习惯性地在薛肆面前把国粹憋了回去。 薛肆见一向伶牙俐齿的人被自己噎住,登时笑得更加灿烂。 他稍稍弯腰,庞大身躯投下的阴影将佘泛笼罩在其中,把佘泛雪白的发丝都染上了属于薛肆影子的颜色。 薛肆低声:“泛泛,别卖掉我好不好?养我很简单的,不需要你出钱也不需要你出力,你在我身边就好。” “我会自己赚钱。” “会自己找吃的,还会给你找吃的。” “还能看家。” “你要愿意,我还能暖丨床……嘶。” 薛肆后面的话没说完,因为佘泛直接一转椅子,一脚踹在了薛肆的膝盖上,忍无可忍:“别骚,滚。”——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 注①:这里的神经病是骂人的意思,类似于粤语的痴线 明天上夹子,因为排名应该会很低,所以不需要稳,照常周六日万~ 感谢在2023-03-31 09:58:24~2023-03-31 17:03: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米饭 195瓶;想要一個甜甜的戀愛 10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二十九个小雪人 =============================== 薛肆滚了后,佘泛拿起自己的手机。 他是真有事,年前接了个商稿,准备初七后开始画,他有点想法了,想问问甲方怎么样。 佘泛把自己的构思打在备忘录里, 做一条发过去。 甲方没有立马回他, 佘泛也不急,只继续自己的彩铅画。 过了会儿,手机响了响,佘泛拿起来看,发现是今楠。 【今楠:[图片]】 【今楠:救命, 好丑, 我不想顶着这个logo演奏】 佘泛点开图片看了看, 他辨认了一下, 猜到是今楠他们新乐队设计乐队的logo。 其实从这个歪歪扭扭的线条中, 佘泛大概能够感觉到他们想要画什么样的, 设计不错,就是画功…… 无法恭维。 所以佘泛直接就在这上面, 用叮咚内带的编辑图片的功能给他改了改, 然后发了过去。 【今楠:!!!】 【今楠:你简直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今楠:出来玩吗?我们今晚有演出, 免你门票】 【 :不了】 佘泛回他:【谢谢。】 今楠也不强求,又给他刷了几个表情包, 这个对话就结束了。 等薛肆回来后, 佘泛也知道薛肆买了什么了。 他看着薛肆从快递箱里取出盒子, 盒子外包装上印着的图案, 明显就是摄像头。 佘泛望着他,没有说话。 薛肆也没有说什么。 在自己家装摄像头, 并不违法。 而且薛肆也不是说要装到佘泛房间里去。 佘泛就看着薛肆把第一个摄像头鼓捣起来,他没说什么,薛肆就也没解释什么。 气氛好像又回到了某个状态。 怪异得很。 晚上晚饭佘泛说想吃炸鸡,薛肆就做了炸鸡。 只是为了荤素搭配好,还煮了个胡萝卜玉米汤。 佘泛一直都不怎么喜欢喝肉汤,从小就这样。 薛肆以前问过他为什么他说他觉得腻而且他喝着总感觉佷腥。 虽然薛肆是无法感同身受,但他有记住。 不过记住是记住了,其实薛肆第一次给佘泛煲汤时,还是踩到了佘泛的雷。 因为一般来说,不放肉煲汤,就算不是煲汤是烧汤,也多少会放一点油。 是的。 没错。 佘泛连这点油都不要。 他甚至不需要放盐。 薛肆虽不是望星市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薛家以前是北方的,后来为了发展来了望星市。 但就算是如此,他在望星市生活了那么多年,对望星市的刻板印象也是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比如说望星市这边确实吃得清淡,但不代表就真的不要油盐,也不是这样喝汤的。 相反,望星市这边的汤文化历史悠久、源远流长,汤做得是很丰盛的。 辅料多得一碗汤基本上可以够一桌子菜。 但佘泛是真不喜欢这样吃。 薛肆就跟着佘泛喝清汤淡水。 玉米他特意切成三角形的小块,但佘泛这种平时说话都懒得张大点嘴的人咬起来还是有点不耐。 薛肆看着他咬玉米,喉结稍稍往下压,就听佘泛含混地跟他说:“你下次直接玉米粒煲行么。” “…那玉米会烂掉。”薛肆无奈:“你牙总是不咬东西,咀嚼功能会退化的。” 佘泛又开始不耐烦了。 因为他没有理薛肆。 可就是这样,两人之间那有点奇怪的气氛才消失殆尽。 薛肆看着佘泛的目光带笑,既有纵容和宠溺,也暗含玄机。 至于是什么,他自己懂。 佘泛也猜得到. 薛肆在医院进行过提前预约,佘泛自己也说了半年一次,所以体检这事注定逃不掉。 出门时,佘泛依旧是全副武装,薛肆还问了他一句:“防晒抹了么?” 佘泛点头,他还有点奇怪薛肆怎么会问他这种问题。 他不能紫外线过敏,当然会抹好防晒。 就听薛肆有点遗憾:“好吧,我还说我帮你。” 给佘泛抹防晒霜…… 薛肆眼眸微动。 因为凝血障碍,佘泛一直都很小心,毕竟万一不小心磕破皮,就是一场灾难。 他又不能晒太阳,室内运动自己拒绝了…佘泛的皮肤不仅是因为过白显得娇嫩,也是真的容易留痕。 稍微用点力,就会留下红痕。 这点薛肆很早就知道。 早到两个人都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了。 佘泛:“。” 懒得理他。 佘泛直接越过薛肆出门,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给。 薛肆却不生气,也没有半点情绪,反而笑吟吟地合上门,跟在他身后。 他们住在最高层,倒不是顶楼——虽然顶楼也是薛肆买下来的,但顶楼没装修,就放着。 用薛肆的话来说就是,隔热,防吵。 他干这事时,还被梁琼甃说过几句败家。 那时候薛肆实在是顶不住老人家的战力,只能拉佘泛分担一下,说什么万一以后佘泛想跟他分家,那这一层就给佘泛住,他将就一下去楼上。 当时佘泛很无语。 不过薛肆就是这样的性格,他看着好像很听梁琼甃的话,其实自己特别有主见。 梁琼甃说什么他都应着,但就是听一嘴、转头忘了,应声也只是哄老人家高兴。 不得不说,佘泛有时候也是学了薛肆的。 老人家和他们有代沟,没必要争。 现在佘泛想起这事,在看薛肆按了电梯后,就说:“想跟你分家了。” 他语气淡淡:“你住上去吧。” 薛肆:“?” 他瞬间就想起了自己那时候买房的事。 故而薛肆哼笑了声,也说不出自己是有点气,还是更多好笑和愉悦。 气大概是佘泛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这种话,高兴…无非就是佘泛记得他们之间发生的每一件事。 的确。 有佘泛记性好的原因。 毕竟这孩子打小就聪明.jpg 可薛肆就是高兴。 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容易满足了。 但一想这可是佘泛,还是容易满足点才好。 所以薛肆伸手,想要勾住佘泛的脖子,却被佘泛反应极快地挡下。 他戴着皮质手套的手直接砸在薛肆的手腕上,是一个很明显的阻挡动作。 薛肆稍顿。 说起来…佘泛一直反应都很快。 薛肆轻啧,又不爽了起来。 他的情绪就在这短短十秒里仿佛坐了十趟过山车,上上下下的。 可到底,薛肆还是放下了自己的手。 正好电梯抵达,佘泛直接抬脚迈进去,薛肆跟上,继续那个话题,好像刚刚那个小插曲就不存在他们俩之间:“真要跟我分家?免费的管家兼保姆不要了?” 佘泛瞥他一眼:“你每天下来给我做完饭然后回去。” 薛肆哼笑,很想把人脸揉在手心里搓两把,可佘泛真的不让他碰他一点,这又让他莫名焦躁:“我也是要收报酬的。” “你自己说的免费。” “这报酬和金钱无关。” 薛肆勾着唇,笑得散漫,却又认真:“能每天这样看着你就行了。” …… 电梯里瞬间安静。 佘泛微微垂着脑袋,没法接上薛肆这话。 他其实是真的不明白,薛肆为什么非要喜欢他。 昨天还话里话外地暗示他。 他条件那么好,有钱有脸,身体也好。 虽然性格是有点……但至少是个正常人。 薛肆这样的,不愁人喜欢,也不愁找不到自己喜欢的。 为什么喜欢他? 因为大家相处久了,薛肆误会了感情。 还是因为薛肆觉得大家那么熟了,他很了解他,所以他知道他那神经质的性格,不会出现太多狗血的局面? 佘泛找不到答案。 佘泛不说话,薛肆动动唇,还想说点什么,正好电梯在中层停下。 有个小姑娘牵着一只大狗狗站在电梯门口,还没动,薛肆就直接伸手一拦。 他完全就是本能反应,把小姑娘吓到了后,才淡声开口:“不好意思,我朋友狗毛过敏,你能等另一个吗?” 小姑娘愣了愣,看看被薛肆挡在后面的佘泛,立马点头,露出歉意的神色:“没事没事,你们先。” 她还把蠢蠢欲动要进电梯的狗往身后拉了拉:“不好意思啊。” 薛肆又说了声没事,电梯门重新合上,佘泛抬眼看着堵在电梯门口的薛肆:“也没那么严重。” 薛肆轻呵:“你就是馋人家狗。” 作为一个不爱这些的,薛肆是真不太明白:“你为什么就那么喜欢狗?” 佘泛偏头:“黑背和獒犬看着很威风。” 他又若有所思:“刚她牵的是阿拉斯加,也很帅。” 薛肆:“……” 那点微妙的情绪在佘泛这句话下,在心里无限扩大蔓延。 薛肆的舌尖扫了一下自己的臼齿,说出来的话都有几分咬牙切齿:“泛泛,你一直在惦记别的狗啊。” 佘泛:“?” 没事吧。 又开始了是吧。 佘泛好无语,他说不出是被薛肆触动到了哪,反正就是没忍住讥嘲了句:“你还真把自己当狗了?” 就听薛肆又似是呢喃地说了句:“你那么喜欢狗,却养不了。我给你当狗,你喜欢我一点好不好?” 佘泛:“……” 发什么疯。 他轻嗤:“人家狗还戴项圈呢,你也戴?你别老是犯病行吗。” 薛肆哦了声,也不知道究竟是答应佘泛,还是在故意学佘泛的语调,反正他后面那句话是:“你需要的话,我去买个让你给我套上?” 佘泛:“?” 薛肆还认真地问了句:“要链子挂着给你牵着吗?” 佘泛:“。” 正好电梯到地库,佘泛示意他:“你滚就行。” 薛肆不要脸他还要呢——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四他是真的很骚 下午三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03-31 17:03:44~2023-04-01 10:01: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白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渺渺 31瓶;~( ̄▽ ̄~)~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三十个小雪人 ============================= 佘泛不是容易害羞的性格。 这点薛肆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很清楚, 自己无论怎么逗佘泛,佘泛都不会觉得赧然又或者羞耻,所以他逗起来才这么肆无忌惮。 再说,他其实话语里逗的成分也很少。 他是真有这个想法。 只要佘泛点头, 他保证现在立马就去买个项圈给自己戴上, 还一定会挑好最柔软的绳子, 递到佘泛面前, 可惜佘泛养狗狗的心好像也没那么热忱。 看来也不是那么喜欢狗。 薛肆如是评价。 ——完全没有意识到究竟是什么问题。 佘泛体检是在私人医院,薛家的。 他从小就是在这家医院看,主治医生也一直没换,这是最理想的情况, 也是薛家给他们的补偿。 薛家和他们家, 也有一笔陈年旧账。 佘泛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站在上帝视角看的话, 其实也说不上薛老爷子做错了。 事情大致就是佘微雨和孟知平会认识, 全靠薛老爷子在其中搭线。 后来孟知平说喜欢佘微雨, 要追求佘微雨,他们俩能在一起, 也有薛老爷子推波助澜的结果。 可孟知平是正常追求, 也是佘微雨陷入爱河。 再者说, 佘泛听梁琼甃说过孟知平的事。 他年轻时,确实是个人。 任谁看了年轻时的孟知平是如何对待佘微雨的, 都会觉得这是一桩好姻缘。 只可惜大都好物不坚摧, 彩云易散琉璃脆。 许多人都说爱情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佘泛想或许是的吧。 不然又怎么会这么脆弱易散。 禁不起一点推敲呢。 这事确实不能怪薛老爷子, 也没人想到上一秒还在笑着跟佘微雨说等孩子出生要怎么怎么样的孟知平, 下一秒就会因为佘泛白化病央求佘微雨换个孩子,最后在佘微雨失望透顶的目光下, 做出了最绝的事。 离婚。 这件事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孟知平的错,佘泛很清楚。 可他不是圣人,做不到算清楚所有关系。他是当事人,他是个人,不是个神。 他也会迁怒,会忍不住想如果薛老爷子没有介绍孟知平和他妈妈认识,是不是不会出现今天这个局面? 佘泛不恨薛老爷子,他只是也没有办法对这件事释怀。 就像他也没有办法直面自己的白化病,无法对自己释怀一样。 如果他没有白化病,如果他不是这样的怪物,佘微雨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也许甚至可以避免那场车祸。 佘泛很早就陷入了这样的内耗中。 他有时候会很清楚这些都不是他的错,也和薛老爷子没有关系,但有时候又会恨自己,埋怨薛老爷子。 他像是被一张无法被火烧毁、无法被利刃隔断的蛛网牢牢缠住,困在阴暗湿潮的地底。 从身心到灵魂,开始腐败,在这漫长的折磨中等待有人发现他,将他解救出来。 又或者他在等待自己最后烂成一堆白骨. 跑完所有检查项目后,还要等结果出来。 因为身份不一般,医院这边是安排了一间小的休息室给他们等的。 毕竟是私人医院。 这么一套下来,佘泛是真的有点累。 他不想说话,薛肆坐在他旁边,轻轻喊了声:“泛泛。” 佘泛掀掀眼皮。 薛肆低声:“你要休息一下吗?” 他冲佘泛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佘泛迟疑片刻。 如果是以前,不用薛肆说,他就已经靠上去了,可现在…… 不对。 佘泛心说他为什么要因为薛肆喜欢自己而委屈自己? 薛肆怎么样,怎么想怎么脑补,那是薛肆的事。 佘泛嗯了声,脑袋靠在了薛肆的肩膀上。 薛肆本来只是问一问,他没指望佘泛能靠上来。 但事实告诉他佘泛有时候是真的很难猜。 这一幕明明在他们过去的生命中出现了很多次,可这一次好像是那么的不一样。 佘泛靠上来的力对于薛肆来说很轻,轻到让他紧绷起了神经和肌肉,好像他的身上落了根羽毛,他稍不注意,这根羽毛就会飞走。 甚至就连抬手想要按住挽留所带起的一点风,都能将其吹走。 佘泛不是没有察觉到薛肆的紧绷。 他闭着眼,直白地问:“你能放松点么。” 佘泛的语调没有任何波澜,因此反而让薛肆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都有点窘促感:“硌得不舒服。” 薛肆深吸了口气,呢喃了句:“我这辈子真是栽你手里了。” 佘泛:“?” 好好说话会死是吗。 薛肆:“我缓缓。” 他低笑:“你这终于愿意贴一下我了,我还真有些紧张。” 佘泛懒得理他。 因为佘泛没怎么动,所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薛肆还真的放松了下来。 佘泛睡眠差,平时躺着都不怎么能睡着,更何况坐着。 可不知道为什么,嗅着薛肆身上传来的淡淡的味道,他居然觉得有点困乏。 说不出那是什么味道,连形容都很难。 但他知道那是独属于薛肆的味道,一闻,就知道是薛肆。 会让他觉得…… 安心。 后知后觉这种情绪时,佘泛也难免有些恍惚。 他一直觉得自己挺早熟的,也不是什么喜欢依赖人的性格。 从小到大经历了这么多事,虽然好像都有薛肆的影子,但佘泛总是想,其实没有薛肆,他也能过来。 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果啊。 薛肆是真的一直在参与他的故事,在撑起他的同时也将他笼罩在了自己的保护伞下。 如果。 佘泛静静地想,如果以后薛肆不会再参与他的人生故事,他会怎么样呢?他现在,对薛肆已经产生了无法戒掉的依赖吗? 他找不到答案,也想不出答案。 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呢。 他不明白。 薛肆为什么非要跟他表白呢。 爱情那么不牢靠,薛肆明明也知道。 他却非要和他走到这一步。 但他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答案了。 因为他会在薛肆厌烦了追人套路、不再对他这么好之前,先抽身离开。 去他一直想去但一直没有去成的雪山。 外婆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现在他们能去看望的时间都缩减了很多。 佘泛知道薛肆多半有瞒着,但他也能够感觉到。 佘泛越想,脑袋就越昏沉,到最后陷入了悠长的呼吸中。 注意到了这一点的薛肆稍顿。 他知道佘泛坐着是睡不着的,让人靠上来也只是因为佘泛看着很累,靠一下能休息多一会儿。 但…居然睡着了。 薛肆想偏头看看佘泛,但又怕吵醒他,只能僵着没有动作。 可过了一会儿,薛肆看着佘泛放在腿上的手,还是没忍住。 他悄悄冲佘泛伸手,用自己的尾指轻轻勾住了佘泛的食指。 在他的尾指隔着手套触碰到佘泛的手时,薛肆就感觉到佘泛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他一僵,可佘泛没有醒来,也没有打掉他的手。 薛肆很顺利地缠住了佘泛的一根手指。 空气又安静下来。 可气氛,好像又无端怪异起来。 最后等时间差不多时,佘泛动了动眼睫,薛肆也松开了手。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薛肆只是问:“做梦了吗?” “有吧。”佘泛淡声:“白茫茫一片,不记得了。” “那还真可惜。” 薛肆勾勾唇,找回了点平时的感觉,有点吊儿郎当的:“还想听听你挨着我睡时,做了什么梦呢。” 佘泛:“。” 又来了是吧。 他语气冷漠:“想起来了。” 薛肆挑眉,示意他说。 佘泛轻嗤:“梦见你真变成了一条狗,然后被我杀了煲汤吃了。” 薛肆:“……” 他就知道。 薛肆低首,忍不住闷笑了两声。 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真不怪他对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小孩心动,实在是佘泛太可爱了,老招他。 薛肆觉得自己这颗心,就算不在那一刻为佘泛多跳动两下,也会在下一刻、下下刻……迟早的事。 佘泛不爽他:“笑什么?” 薛肆很想揉他的脑袋,但才抬手,就被佘泛提前预判打下来。 薛肆也不恼了,眉眼里还全是笑意:“泛泛,你还记得你是不吃狗肉的么?” 佘泛在吃肉这一块特别挑,尤其是陆地上的。 他不吃烤鸭和血鸭以外的任何鸭子做法,不吃狗肉、羊肉,猪肉只吃带骨的…… 佘泛当然记得。 所以他都没有丝毫停顿:“嗯,你的肉不一样。” 薛肆笑得更厉害了,连肩膀都开始抖。 佘泛:“……” 他直接踢了薛肆的小腿肚一脚:“你要不顺便今天去看一下脑子?” “那倒是不用。” 薛肆摊手:“没救了。” 佘泛心说你还有点自知之明啊。 又听薛肆问他:“我的肉真不一样么?” 佘泛直觉这人又要来了,但那声闭嘴还没说,薛肆就先冲他伸手,捞起衣袖,露出虬结肌肉的小臂:“你这样,我还挺荣幸的,没想到你惦记这一口这么久了。” 薛肆笑:“现在不太方便,要不你将就一下生吃一口解解馋?” 他是有在逗佘泛的成分在,但更多也真的希望佘泛能咬上来。 这样他的唇会贴上他的手臂,他的牙齿会微微嵌进他的肉里,他口腔的温度,也会传递一点过来。 薛肆的喉结滚动了下。 还有佘泛的舌尖,也会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肌肤。 要是能够咬出血就更好了。 他体内流淌的那些肮脏的念头,会顺着佘泛的唇齿代替他侵占佘泛的口腔。 薛肆光是想到这儿,就有点疯。 佘泛:“……” 佘泛:“。” 佘泛果断起身:“走,去给你看脑子。”——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04-01 10:01:47~2023-04-01 13:0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薇薇蝶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一個甜甜的戀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薇薇蝶 55瓶;想要一個甜甜的戀愛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0-40 第31章 三十一个小雪人 =============================== 看脑子还是没有去看的。 因为结果出来了, 佘泛在休息室坐着,薛肆去拿报告给医生看。 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问题还是那些问题。 佘泛没跟着, 主治医生就多问了句:“他精神状况怎么样?” 面对这些事, 薛肆很认真:“您是指什么?” “睡眠、情绪、食欲、记忆力、积极性等等这些。” 主治医生说:“我刚看他好像情绪还是不高涨, 说话速度也有点慢。你还是要多注意注意。白化病对外貌的变化太大,我查过很多病例,一百个白化病里有九十九个人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心理问题。” 他知道薛肆跟佘泛不是亲兄弟,但这么多年互相扶持着,估计跟亲兄弟也差不了太多。 尤其他清楚薛肆很在意佘泛。 薛肆点头, 又想起什么似的, 若有所思地问了句:“他有时候面对一些话题会直接不说话, 这算问题吗?” “什么话题?” “他不想聊或者不想争论的话题?” “频率高吗?” “挺高的。” 医生皱起了眉:“别的呢?会有常发呆的情况吗?” 薛肆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我十二月才回来的, 和他待的时间也不算特别长, 不知道算不算常发呆, 但我确实感觉……还是有几次这样的情况的。” 医生:“那他有没有表达过一些厌世的想法?” “没有。” 薛肆摇头:“如果他不想让我发现,就不会跟我透露一点, 也一定会藏好。” 因为佘泛知道, 他肯定在这方面会很敏锐。 当年他亲生姐姐就是因为心理出了问题, 跑出家后再也没有回来,至今音讯全无。 至于他亲生母亲的事, 佘泛其实知道的并不详尽, 但也多少知道一些。 比如他知道他的亲生母亲也是因为心理问题自杀。 医生叹气:“我之前同学聚会的时候, 跟几个精神科的老同学聊过, 从他们那取了点经。” “如果他真的是这种情况,不想让你发现的话, 那才是真正的棘手,我是建议你最好想办法带他去专业的心理医生那边看看情况。” “但如果他还是会让你发现的话,那情况又会好很多,因为这是他的一个求救。” 医生说:“所以你一定要千万注意,把握好。” 他说完,见薛肆神色凝重,又宽慰了几句:“不过也不一定他就真的有心理问题,只是希望你们作为家属多注意一点。没有最好,有也不要急,不要自乱阵脚,尽量平常心对待。都是病,没有什么不同。” 薛肆点头:“好。” …… 跟医生聊过后,薛肆到休息室去找佘泛,一开门,就见佘泛在用手机给谁发消息。 他现在没什么心思吃醋,就看着好好戴着口罩和帽子,还将眼镜上的墨镜片打下去遮住了眼睛的佘泛。 佘泛小时候脸上还有点婴儿肥。 薛肆记得。 掐上去软软的,小孩还会不高兴,露出“你怎么这么无聊”的表情来,但一般都会任人揉捏,不会情绪上脸不让碰。 就…真的只是傲娇一下。 后来抽条了,佘泛就瘦起来了,但不会像现在这么瘦。 他的腕骨凸着都有点显嶙峋,纤细到真的让人感觉好像风就能吹走。 那张脸也因此看上去格外冷恹。 他其实感觉到了一点。 佘泛的心理问题。 薛肆在这方面一直都很敏感,可能小时候经历过,他有一些阴影在,所以才格外敏锐。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迫切地想要将佘泛绑在身边。 ——用尽手段。 薛肆打开门时,佘泛就看了他一眼,然后收起了手机朝薛肆走过去。 他站定在薛肆面前时,就见薛肆还盯着他没有动作。 佘泛:“?” 他本来想说你堵着当门神呢,但话都还没到嘴边,就又懒得开口,所以干脆抬抬脚,踢了一下薛肆,鞋尖隔着衣物砸在薛肆的小腿上,示意薛肆让开。 薛肆轻轻哼笑一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垂眼看向佘泛,他知道佘泛的意思,但没动。 佘泛:“?” 他不知道他又犯什么病:“你看了脑子后发现要住院了?” 不然干嘛挡在这一动不动? 薛肆失笑:“你又不说干嘛,就踢我一下,谁知道你是不是刚坐着越想越烦我,所以就单纯想踢我一脚?” 佘泛心说薛肆这人有一个最好的优点。 就是他真的很有自知之明。 从医院出来后,因为佘泛说想吃一家甜品店上的新品,所以薛肆先绕路去商场那边。 在车上时,佘泛觉得手套有点闷,一边低头取手套,一边说:“你去得有点久。” 他看向薛肆:“有什么问题吗?” 薛肆当然不能说他跟医生聊了聊佘泛的心理问题,他随意道:“去的时候正好前面排了两个人,就等了会儿。” 他顺便问:“你刚跟谁聊天呢?” 佘泛不是很想理他这充满占有欲的问题,薛肆就催了他一声:“嗯?” 佘泛面无表情:“反正跟你说了回头你也会翻我手机确认,还有必要让我浪费口舌?” 薛肆微顿。 他其实猜到了佘泛会想得到他会动手翻他的手机,但他没想到佘泛会直接点出来。 不过… 这意味着他和佘泛现在这情况比他想象得要好啊。 薛肆勾起唇:“不一样,你说了我就不会惦记着难受;你不说,这事就会跟一根刺似的卡在我这儿……” 薛肆轻哂了声,没想吓佘泛,但光是想想,就让他嘴角噙着的笑都有几分危险,甚至带了些血腥气。 “啧。”薛肆的舌尖重重扫过自己的臼齿,刺痛都没能平复他心里翻涌起的戾气:“你也清楚,我有病。” 是真的会忍不住疯。 佘泛微微偏头,脑袋隔着帽子抵上窗户。 他还在想薛肆是真的太有自知之明了点,就听薛肆又低声跟他解释:“泛泛,我不是不相信你。” 薛肆道:“我就是……” 他到底不是什么文艺青年,也不怎么喜欢说那些文绉绉的话,更不习惯剖心。 但薛肆素来就是个直白的人。 他组织了一下措辞,重新跟佘泛说:“的确,你就算跟我说了,我也还是会看你手机,但我只是求个最后的安心而已。” 薛肆没有用什么拙劣的“怕你被人骗”啊,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借口去修饰自己的行为,他大大方方道:“我就是没有安全感而已。” 他怕佘泛背着他偷偷想要离开这座城市,怕佘泛买一张没有归程的票。 他不是不能接受死亡,毕竟人总会生老病死,但他不能接受佘泛选择提前那么多结束自己的人生。 而且…… 薛肆在长长的红灯面前停下,看着车窗前面停了一线的车:“我怕有人把你拐走。” 说到这时,薛肆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凶戾,让佘泛知道了他是真心实意在担心这个问题:“我们家泛泛那么优秀,长得又帅,性格还可爱,只要和你相处久了,喜欢你是早晚的事。” 薛肆看向佘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写满认真:“泛泛,我可以接受你这一辈子都不会喜欢上我,你甚至可以厌烦我的追求…但我没有办法接受你喜欢上别人。无论是谁。” 佘泛第一时间没能说上话。 老实说,他第一反应是满头问号。 薛肆在说谁可爱? 他?可爱??? 是薛肆不仅坏了脑子还瞎了眼需要眼科脑科一起挂,还是他紧急背了情话大全? 佘泛有一瞬是觉得薛肆在哄他,这满嘴的情话油腔滑调,就是不真实。 可他太了解薛肆了。 他五岁那年认识薛肆,和薛肆一起长大。 他是佘泛唯一的模特,甚至在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变质时,薛肆还给他做过裸丨丨丨模。 佘泛了解他,所以知道薛肆没有在开玩笑。 他说的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全是他发自肺腑的声音。 佘泛微微垂眼。 他从来就不觉得自己好。 成绩、画画,这些不是没有人可以取代他,这世界从不缺天才。 尤其是正常的天才。 一开始薛肆作为哥哥,不嫌弃自己弟弟长得像怪物,这很正常,大家是一家人。 可现在…… 薛肆居然说他长得帅。 还说他这种性格可爱。 疯了吧。 佘泛讥讽地扯了下嘴角。 就听薛肆又忽然说:“泛泛,我其实知道我挺过分,也挺痴心妄想的。” 佘泛稍稍掀起眼皮,透过墨镜去看他。 薛肆真没在哄他,神色认真到不行:“你那么好,我这种烂人…配不上,还疯了似的想要将你绑在身边。” 薛肆盯着他,那对浓墨似的眼瞳像是要化作两根锁链,从头到尾将佘泛锁住、藏住。 他低声,像是呢喃一般,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可是,是我先来的啊。” 薛肆温柔、专注地看着佘泛,却真真切切地让佘泛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做“像是毒蛇缠住脖颈,在耳边吐着冰冷的蛇信子”。 “泛泛,是你亲口说的。” “你不会离开我,你会永远陪着我。” 在那最混乱的几天。 他跟他亲生父亲动了手,最后跑出家,他踩着湿润的大地,在翻涌的阴云中找不到去处,最后只能找上佘泛。 八岁的佘泛伸手抱住了他。 他说,他不会离开他的。 然后薛肆记到了现在。 是他先来的,佘泛也是他费尽心力养大的。 他无法接受佘泛会被别人拐走,无论是谁,就算是老天也不行。 佘泛是他的。 就算他死了,他也不会放开攥住佘泛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疯批老四x 因为这三章更了不够一万字,所以九点还有一章~ 感谢在2023-04-01 13:09:04~2023-04-01 17:2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薇薇蝶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三十二个小雪人 =============================== 之后他俩之间再没一句别的话。 佘泛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好在薛肆也不是非要他一个回答。 就像他说的那样,他可以接受佘泛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佘泛可以永远不用给他答案。 人是他自己喜欢上的,佘泛怎么对他他都得受着, 除非他不喜欢他了。 但薛肆不可能不喜欢佘泛。 如果要问薛肆为什么, 那么薛肆一定会说, 这可是佘泛。 抛开佘泛那些什么天才小画家、神童等等一系列的称号呢? 薛肆也还是只有那一句话。 ——这可是佘泛。 他什么都不用做,他什么都不用有。 聪不聪明厉不厉害都无所谓。 他喜欢他,就是会喜欢他。 到商场时,因为那边商场那一片停车都很难,所以基本上就是见到车位就可以赶紧停进去了。 薛肆停的车位离那家甜品店有些远, 过去都还得穿过一个红绿灯, 然后还要走一小段路进商场, 再坐电梯下去。 看现在这里这么多人, 不用想也知道, 那家店肯定生意火爆, 还要排队。 甚至佘泛都不确定还能不能买到新品。 薛肆显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你很想吃?” 佘泛也不至于非要为难他:“买不到就算了,下次一样。” 反正是出新品, 不是限定品。 让薛肆明天在店铺开门前就来等着也不是不行。 薛肆确认他是真的都可以, 就点头解开了安全带:“车上等我?” 佘泛没意见。 因为薛肆这一去肯定要很长时间, 佘泛又有点无聊。 他不是那种爱玩手机的性格,干脆放平了座椅躺下。 说起来…… 之前没有觉察过, 现在他和薛肆之间的兄弟情被薛肆单方面变质后, 佘泛也有点敏丨感了。 薛肆有不少车, 这台不算是最贵的, 算上改造的内饰,差不多两百多万, 但却是薛肆开得最多的。 因为这辆越野的车型佘泛很喜欢,当初买这个车时,还是薛肆带他一起去看的,那时候他就是因为这个车,一度想要学车,只可惜眼睛不允许。 那个时候薛肆本来是没打算买越野的,他就是买一台车代步、出去办事或者玩什么的,他自己心里更倾向于suv,耗油会好点,也会方便很多。 不过最后因为佘泛真的很喜欢,所以薛肆就开得多。 ……车内的内饰,都是他挑的。 佘泛有些恍惚。 他现在回首一下,发现好像不仅是什么人生大事,而是他和薛肆已经彼此融入了对方的世界。 尤其是他。 他在薛肆的世界,好像无处不在。 薛肆的家里,都完全是倾向于他在装修。 除了灯光布置,家具那些也全部都是圆角,圆就算了,还特意包了一层软的硅胶,就算是撞上去也不容易磕淤,更别说擦伤。 薛肆家里的很多摆件都是他挑的,家具薛肆也给他过过眼,他说喜欢,薛肆才买。 还有太多太多…… 薛肆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呢。 佘泛有点想不出来。 因为从他的记忆里来看,好像从他们刚认识的那天开始,薛肆就对他很好很好。 佘泛也有青春期叛逆,他那时候还觉得他之前认为薛肆对他好,是因为他就认识薛肆一个,没有对比,所以薛肆就是最好的。 现在佘泛不会这么想了,他很清楚,从小到大,薛肆就对他很好。 那份好,从来就没有变过一点。 ……总不能是他五岁时,十二岁的薛肆就看上他了吧。 这真的完全不可能。 按照薛肆的性格,他要是喜欢,他是憋不住太久的,一定会很早就说。 要是那么早就喜欢他,就不会带他和汪千帆他们玩,还允许汪千帆他们加他叮咚了。 他真的太了解薛肆。 想着想着,佘泛又想到了刚刚薛肆那番话。 他的手揣在兜里,隔着手套摸到手机,沉默了会儿后,到底还是拿了出来. 薛肆运气不错。 虽然队伍排了三条长,但新品管够。 小小一盒,不大,就巴掌大小。 他怕佘泛吃了觉得好吃,还想吃,就干脆多拿了几盒。 在漫长的排队等待中,薛肆在嘈杂的环境中感觉到自己的手机震了震,蓝牙耳机里也传来特殊的提示音。 那是薛肆给佘泛设的,这样佘泛给他发消息,他就知道是他。 ——虽然薛肆本身也把其他人的消息全部设了免打扰,就开了佘泛一个人的。 薛肆摸出手机,本以为佘泛是跟他说还想吃什么,但率先入目的就是一张缩小了的糊掉的截图。 他点开,发现还是个长截图,还是叮咚的聊天截图。 地下商场网有点差,卡了几秒才加载出来。 图片直接跳转到顶,薛肆看见了佘泛的备注。 【约稿-商稿-CG】 然后聊天记录就是从他跟医生聊开始的,对薛肆来说,没什么特别的内容。 就是甲方跟佘泛说了些细节上的想法,佘泛在跟对方确认颜色和风格。 是工作。 不是私聊。 薛肆看完后,第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要回什么。 他很清楚自己这个行径有多么不对,但他并不想跟佘泛说“不要纵容我”。 因为他知道如果佘泛真的不纵容,他会抑制不住自己发散的思维,会多想,会抓心挠肺地想要收走佘泛的手机,去看佘泛到底跟谁聊了天。 会疯掉。 薛肆还没想好回什么,佘泛就又发了句:【烤鱿鱼开了么?开了带一盒章鱼足】 那家烤鱿鱼店离这里不远,薛肆够高,一偏头就能看到开没开:【没。】 【薛肆:我去超市买点新鲜的章鱼足给你烤?】 【佘泛:可。】 薛肆勾勾唇。 他其实好像可以不用再纠结怎么回那张长图了,毕竟佘泛没说什么。 可薛肆到底还是按了一下那个长图,特别回复了一下:【[回复:图片]好的,知道主人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小狗,我就放心了^^】 看到这条消息的佘泛:“……” 薛肆是没有羞耻心这个东西吗? 佘泛点开薛肆的资料,在删除好友那按了一下,然后截了屏,再按取消删除。 薛肆收到截图的时候,笑弯了眼。 他哑笑着回了哭哭的颜文字,没等来佘泛再发消息给他,就知道佘泛是懒得理他了。 聊天的小插曲过后,佘泛还等了会儿,才等到薛肆出现在视野里。 佘泛一边去把座椅升上来,一边就瞥见有女生拦在了薛肆面前,手里攥着手机,看表情和神色,显然是想问薛肆要联系方式。 这场面佘泛不止遇见了一次,他知道薛肆不会给。 但这一次,不知道薛肆说了什么,那个女生朝车子这边看了一眼。 佘泛微不可觉地皱了下眉。 这一次,薛肆也显然是没有给人联系方式的。 他有些轻快地上了车,就对上佘泛的视线。 佘泛把墨镜片打上去,因为刚刚躺着,帽子已经摘下,露出还没长起来的白色头发。 那双粉红色的眼瞳透过镜片看薛肆,眼中的漠然并没有因此被阻挡半分。 车门关上,薛肆轻笑:“怎么一副审犯人的表情?” 他抬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甜品袋子和临时去超市买的冷冻章鱼足:“买到了。” 薛肆将其放在两人中间的盒子里,正好卡在里面。 佘泛面无表情:“你在我听不到的地方跟别人说我是你对象?” 薛肆稍扬眉。 他并不意外佘泛会猜到,他只是笑吟吟道:“原来你在等我回来。” 佘泛知道薛肆说的这个等,不仅仅是等他回来开车的意思,还有关注他、在意他的意思。 所以佘泛无情道:“起身正好看见了。” 薛肆扫了一眼佘泛的座位,察觉到了一点偏差,知道佘泛是在车上躺了一下。 他有些失落,但又很快拾掇好了心情。 薛肆发动车子,选择性无视了佘泛那句话:“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佘泛:“?” 什么毛病? 他无语,不想再接话,直接从纸袋子里拿了一盒小蛋糕出来。 等佘泛吃了一口后,薛肆就问他。 “好吃么?” “还行。” 就是没他想象的甜。 佘泛说:“白桃味的,还有点乌龙清香。” 他本来下意识想要接一句你要尝尝吗,如果薛肆点头的话,他就会趁着等红灯,喂薛肆一口。 但话还没出口,他就想起他和薛肆现在不是能这样做的关系了。 ……习惯真可怕。 到家后,薛肆把剩下的小蛋糕去放进冰箱里。 佘泛看着客厅安装的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摄像头,第一时间没动。 薛肆在家装了好几个摄像头。 客厅、餐厅、露台…他也没藏着,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摆在明面上。甚至是当着佘泛的面装的。 佘泛想要不还是直接回房吧。 然后就听薛肆喊了他一声:“泛泛。” 在厨房那边的薛肆说:“家里还有芝士,给你烤芝士番薯,吃吗?” 佘泛动动脚,因为不想大声说话所以先走到了薛肆那说吃:“放甜点。” 薛肆一听他说甜点,张嘴就是:“少吃点糖。” 佘泛选择性无视,转身走到客厅开了电视就在沙发上坐下。 他望着那个漆黑的摄像头,想等吃完就回房。 没有人可以在这种还有点阴冷的天气拒绝芝士焗番薯——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嘿嘿嘿 明天见~ 第33章 三十三个小雪人 =============================== 当晚。 薛肆运动完后洗完澡, 就打开了自己手机昨天新下的软件。 他用的还有点不熟练,但还是很轻松地找到了回放功能。 薛肆对时间把控得很好,刚好点到佘泛坐在沙发上的视频。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佘泛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靠枕在看电视。 这样的场景他不知道看过多少遍, 但无论看多少次都不厌。 薛肆就看着这样的佘泛, 把头发吹干, 看见自己也出现在了画面里,把芝士番薯放到了佘泛面前。 佘泛从小就猫舌头,怕烫。 刚烤出来的芝士番薯散发出来的热气明显,但佘泛嘛,他一直都很知道。 小馋猫。 端出来时, 他把勺子递给佘泛, 然后拿了蒲团, 给佘泛放在地上, 佘泛就顺势坐在了地上。 哪怕知道烫, 还是眼睛盯着电视, 手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番薯。 热气登时冒得更多,佘泛也没有说立马就送进嘴里, 而是对着那一勺番薯在送冷气吹凉。 薛肆一开始只是带着重温佘泛可爱的目光登时就有点变味。 白天时他那颗心看着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现在到了夜深人静时…… 薛肆的喉结压了压, 然后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被双重收纳的毛巾。 最外面那层是密封盒,里面是密封袋。 毛巾他没再洗过, 也不是直接上手用, 就是嗅着佘泛残留在上面的味道…加上他也只干过这么一次不太是人的事, 所以毛巾还很顶。 毕竟这块毛巾还是从佘泛家里带过来的, 佘泛用了小半年了。 佘泛身上总有股很特殊的味道勾着他,他以前就发现了, 但没太留心。 现在感情变质,就不一样了。 薛肆小心地把自己下半张脸闷进去,喉结滑动的同时,呼吸既是因为被蒙了一层毛巾而有些滞涩,也因为自己的原因,沉重万分。 他的手往下走,脑海里全是佘泛的模样。 不仅仅是刚才在手机上看见的,还有佘泛冷漠盯着他时的表情、冷嘲时那双粉红色的眼展露出的锋芒和流光、无语时偏头不想理人的模样…… 薛肆的眼有一瞬的迷离,但嘴角却微勾着,笑容无端危险,甚至好像隐隐含着血腥气。 他的。 无尽的占有欲从灵魂深处翻涌出来,像是扭曲的线条疯狂纠缠上薛肆的灵魂和身体,要在他全身都刻满一个人的名字。 佘泛。 是他的。 他只能是他的. 次日早上。 佘泛起床洗漱时,顺手刷了一下手机。 他主要是想看看他的金主甲方有没有提出一些新的要求——昨晚佘泛给对方看了草图。 金主甲方倒是没有回他,可能要么是因为昨天太晚,毕竟也十一点了;要么就是现在太早,毕竟这才七点多。 但佘泛看见了关不掉的叮咚新闻推送给他推送了一条新闻。 佘泛对这些本来是直接划过,从来不会多看一眼,但这次省略号前面有一个名字。 “孟知平” 等到佘泛回过神来时,已经点进去了。 他也看见了完整的新闻标题。 “孟极集团董事长孟知平不允许继子喊其亲生父亲爸爸” 这标题,其实说不上多劲爆,但佘泛去微博看了看,居然上了个热搜。 只是他再一刷新,就已经从热搜上下去了,显然是有人出手撤了热搜。 不过从浏览记录里还可以点进去。 就见广场第一是一条看着像是路人拍的视频,人是都没有拍清楚,但反正是一个男的在一个办公楼外面闹,大喊着孟知平有钱人太过嚣张,不允许孟全来看他也不允许孟全喊他爹,明明他才是孟全的亲爹。 佘泛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孟全的亲生父亲,也是第一次听见。 热搜广场已经很热闹了,有好事的网友开始在造谣脑补,说其实孟全才是孟知平的儿子,是孟知平出轨,剧本狗血到佘泛只在二十年前的小说里见过。 ——孟全还真不是孟知平亲生的,他大佘泛一岁,那时候孟知平和佘微雨的感情还没有因为生下了他这个怪物而破裂。 孟知平虽然不是人,但也不会出轨。 如果他真的是出轨…佘微雨可能还会好受一点。 早就不爱,和因为儿子是白化病而不爱…… 前者是儿子的事只是一个离婚的借口;后者是儿子的事那枚直接幸福美好的童话泡泡粉碎的鱼丨雷。 佘微雨很爱佘泛。 那份母爱是就算佘泛是白化病、就算佘泛是离婚,就算在外人看来,佘泛是她和孟知平关系破裂的唯一原因,她也爱他。 所以她无法接受孟知平因为她期待了这么久,终于得到的宝贝,而和她离婚。 ……虽然微博底下的故事很离谱,但有人信,而且评论区已经编完了故事。 佘泛再往下翻了翻,发现有人说认识孟全亲生父亲,人虽然不能说特别好,但也是个老实人;还有人说认识孟知平的亲生父亲和姜秋洋,孟知平的亲生父亲叫程定,是个高中老师,母亲姜秋洋是个钢琴老师,婚姻一直很和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离婚了。 爆出孟全亲生父母职业的这人还说,他就是程定的学生,说程定离婚那会儿甚至消沉到请了一个月的假,是别人来代课的,他回来上课后整个人都瘦了好多,像去吸丨毒了一样。 然后这条评论不出意料地爆了。 又不出意外地在爆了的那一刻就被“限流”消失了。 佘泛若有所思。 他其实觉得这个人说的可能有夸张成分,但应该十有八丨九是真的。 不是因为被“限流”,而是因为姜秋洋确实是钢琴老师。 佘泛是从孟全那知道的。 毕竟他想要让孟知平垮台,总得了解一些事,看看能不能利用起来。 佘泛再刷了一下,没看到太多别的有用信息,就退出了微博。 他出去时,薛肆已经晨练回来洗了个澡,正准备做早餐了。 今天早餐吃炒牛河,是昨天晚上佘泛吃着烤章鱼足说想吃的。 佘泛嘴挑,不喜欢吃蒜黄,炒牛河也不喜欢放酱油,但外面的都是这么做,所以还得是薛肆挽起袖子亲自掌勺,才能做出符合佘泛口味的炒牛河。 薛肆见他过来倒温水喝,一边先开豆浆机,一边笑着说了声早。 佘泛不会回复他的“问安”。 薛肆也不介意,就说:“小区门口新开了一家卖果干的,看他们都是自己做的,我挑了些你喜欢吃的品种买了,放在客厅柜子里了。” 薛肆家里没有那种传统的大茶几,只有复古风的小圆桌,而且是透明的茶色玻璃,三层呈不规则阶梯分布,底下还有轮子,很是方便。 一般上面都不摆东西,零食什么全部都是放在柜子里。 要吃就拿,吃完就收回去。 不过佘泛懒癌十级,有时候是真懒得多做这几步动作。 然后都是薛肆帮他收起来。 薛肆也没说过佘泛的不是。 说真的,佘泛觉得自己懒癌这事要是被谁说了,那薛肆一定要背百分之九十九的锅。 全是他宠起来的。 佘泛哦了声:“吃完饭再吃。” 薛肆点头,又说:“跑步机发货了,应该明天就到。” 他边说边看向佘泛,就见佘泛捧着他那个黑色的茶杯,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温水。 水渍湿润了他浅色的唇,让薛肆的喉结跟着佘泛咽水的动作往下压。 佘泛没有察觉,只是咽下嘴里这口水后,面无表情道:“你把我绑上面我也不会跑的。” 薛肆:“……” 他哼笑:“你不锻炼锻炼,以后怎么办?” 佘泛虽然瘦,但也没有说弱不禁风,薛肆教过他一些很实用的防身术,而且佘泛的力气并不小。 主要就是人真的懒,没骨头似的。 佘泛掀起眼皮看他:“没有以后。” 最近一直紧绷着的薛肆听到这话瞬间敏丨感,但他的情绪还没起来,就听佘泛冷冷道:“我说过我不会答应你,脑子干净点。” 薛肆:“。” 他低哂一声,神经放松下来:“泛泛。” 薛肆笑:“究竟是谁脑子不干净?我都没有说什么,你就想到那去了,你就没想过我是指你现在不爱运动,以后老了骨头不行?” 佘泛呵呵:“我不了解你?” 他发誓,他那块毛巾多半就在薛肆的房间、柜子里锁着。 薛肆挑眉:“那确实,你最了解我。” 佘泛和他,在彼此眼里,没有秘密。 话赶话说到这了,佘泛放下杯子,垂眼看着杯子底部还剩下的一点水,问他:“孟家的事,你做的?” 薛肆又是一扬眉,没有否认:“是,因为不是针对孟知平的,而是对孟全的。所以查他生父那边的事、加上布局安排费了点时间,不然就在年三十晚上或者初一早给他送过去了。” 佘泛瞥他:“因为孟全给我发新年快乐。” 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所以表肯定。 薛肆大大方方点头承认:“是。” 但他又摇头:“不过也不全是。” 薛肆随意道:“泛泛,我说过了,这些事我来就好,这么脏手的东西,你没必要碰。” 他说:“我很早就在布局了,离收网也差不了多远…你别掺和进来,你现在插一脚,反而有可能打草惊蛇。” 这话是真的。 薛肆彻底进商圈,不是因为尝到了来钱快的甜头。 而是因为佘泛。 他大学时决定投资赌一把投资一个在当时看来完全超前的科技概念,就是因为佘泛。 他看见过佘泛在新闻上看见孟知平的神色,所以…… 他要积累资本,积累足够和孟知平抗衡的资本——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四啊TAT 下午三点还有更新 感谢在2023-04-01 20:04:45~2023-04-02 08:56: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秋秋秋 30瓶;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10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三十四个小雪人 =============================== 佘泛是真的没有想到薛肆很早就在布局。 他想过或许薛肆在发现他和孟全有联系, 知道他还是放不下,一定要孟知平付出点什么后,会帮他,但他没有想到在他根本没有提及的时候, 薛肆就已经在做这事了。 为什么会做到这一步呢? 佘泛不明白。 他确定薛肆那会儿肯定还没喜欢自己, 可在还没有喜欢上的时候, 薛肆就已经满心满眼都想的是他了。 佘泛动了动唇,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也是因此,那副冷淡的表情看上去更加漠然:“你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薛肆看着他,就是知道佘泛的态度软和了, 也不能说动容, 至少此时此刻, 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再弥漫着那淡淡的怪异感。 薛肆弯弯眼, 根本就不瞒着:“大一那会, 蒋骄找我投资。” 蒋骄就是那个CTO。 那是薛肆做得最疯狂的一次决定, 因为没有人看好蒋骄的项目,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看多了科幻电影、电视剧, 在那讲天方夜谭。 蒋骄找上薛肆的时候, 正好是薛肆大一的寒假。那时候薛肆在佘泛家里帮忙做大扫除, 薛肆来的时候,已经和蒋骄谈完了。 薛老爷子收到了点风声, 因为薛家那时候还是做传统生意的, 其他领域只涉足了医院这一块, 毕竟医药也还是传统生意之一。 听到薛肆想投资蒋骄, 薛老爷子还特意打了电话过来。 那个电话薛老爷子讲了什么,佘泛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哪怕薛肆没避着他开了免提。 毕竟不是他感兴趣的事, 佘泛根本就没留心,满脑子都只有自己手里的小说。 不过佘泛记得,薛老爷子是很反对薛肆投资的。 大概意思就是他不看好蒋骄的这个项目。 可薛肆却很坚持。 反正那通电话的大概内容,佘泛确实不太记得了,但他还记得薛肆那懒散却又充满bking风格的一句:“您未免管得太宽,投资本身就是一场赌丨博,失败了就失败了,我十八不是一百零八,还有的是时间赚回来。” 这话说得帅,但问题是佘泛会记得这句话,是因为薛肆在说这话时,正好在帮他刷鞋子。 就。 很奇妙。 嘴里的话让他像个BKing,手里干的活却是保姆级别的。 而那时候的佘泛只觉得薛肆读了大学后好像事好多,成天电话没个停,好吵,还嘟囔着让薛肆去院子里刷,别在这儿打扰他。 然后…薛肆就笑了下,直接挂掉了薛老爷子的电话。 他也没有跟佘泛说过他做投资是因为什么。 不过当时因为他们的关系还没到现在这一步——指薛肆跟他表白后怪异了的一步。 所以之后吃饭时,佘泛就问了下薛肆什么情况。 薛肆真的从不瞒他:“有人找我投资,项目挺超前的,我查了下,国外都暂且没有那技术,就是投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吐出钱来,也说不定能不能吐出来,有可能直接砸了。” 佘泛哦了声:“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是啊。” 薛肆总是用最轻松的语气跟佘泛说一些可能会面临的腥风血雨:“主要是我手里的钱也不够,所以我借了笔,还拉了不少朋友一起。” 那时候佘泛以为薛肆是想要玩一把大的,想要赚足够的钱,想要通过这一手跻身那个圈子的上层,以此来跟薛家抗衡,彻底脱离薛家的掌控。 他讨厌薛家,这点佘泛一直都知道的。 至于现在,佘泛看着薛肆,是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这么多年,他一直以为薛肆学金融是被逼,做投资是为了有资本对抗薛家。 可他没有想到,薛肆是因为他。 现在仔细想想,这么些年,虽然薛肆是和薛家不怎么来往了,但也没有说撕破脸皮。 好像他们公司还和薛家的一些子公司有合作。 所以…薛肆说的都是真的。 ……他到底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 他一向伶牙俐齿,常常能把薛肆噎得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可现在确实真真切切地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因为在这一刹那,佘泛清晰地认识到了一件事。 薛肆好像从小到大,都是在围着他转。 见他沉默,薛肆勾起唇,那双深邃的眼眸含着笑,弯腰凑近佘泛一点,和佘泛平视:“怎么?被我感动得说不出话了?是不是忽然觉得我很好,可以考虑考虑和我在一起的事了?” 佘泛:“?” 他轻嗤:“我因为这种事和你在一起,你高兴?” 这纯纯就是感动和利用,没有任何感情。 可薛肆却没有丝毫停顿:“高兴啊。” 他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你要答应我吗?” 佘泛:“……” 他冷漠地看着薛肆,薛肆轻哂:“你看,无论我做什么你也不会答应。” 他在心里叹气,但也没有太多不满,只是悠悠道:“泛泛,我说过的。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不在意。” 他能够拥有佘泛,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无论佘泛是想要利用他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他都无所谓。 如果这是个魔幻的世界,佘泛是想要他心脏的猎人,他也会主动握住佘泛的手,帮他挖出自己的心脏。 至于为什么不是自己挖出来给佘泛…… 那薛肆是有点私心的。 他想要佘泛亲手杀了他,想让佘泛那双如同艺术品的手沾染上他的鲜血,沾染上鲜血里流淌的那些只对佘泛而起的妄念。 薛肆的舌尖顶了下自己的后牙槽。 这些事光是想想,他就兴奋到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渴求着佘泛的存在。 佘泛不为所动,语气漠然:“便宜都让你占了,你当然不在意。” 薛肆挑眉,语出惊人不死不休:“如果让你睡我你就同意的话,也不是不行。” 佘泛:“……” 佘泛:“?” 因为刚运动完,薛肆就算是洗了个澡,也还热着,所以只穿了件无袖坎肩加比较宽松的休闲长裤。 老实说,他跟佘泛站在一起,有点像两个季节的人。 佘泛扫了眼他露在外面的手臂,粗壮、结实,虬结的肌肉怎么看都是能一打十的存在。 而且和网上那些浮夸的虚假肌肉不一样,薛肆不是练肌肉好看,作为综合格斗的四冠王,他的身躯是真的充满力量。 体会过无数次被他单手抱起来的佘泛在这方面真的太有发言权。 所以他有点不明白薛肆是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注意到佘泛的视线,薛肆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他意味不明地低哂一声:“你要真想,我保证我克制住自己,不反抗。” 佘泛:“……” 他是真不想跟薛肆探讨这些东西:“我不想。” 他冷漠道:“对你没欲丨望。” 薛肆不意外佘泛的拒绝,但这话听着,总让他忍不住发散思维,多想到一些地方去。 所以薛肆用舌尖扫了一下自己的臼齿,越想越不爽,最后在佘泛准备离开厨房时,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手撑在佘泛身边,掌心抵住灶台的边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拦住了佘泛,因为距离稍近,还莫名有点像是把人圈在了怀里。 佘泛:“?” 他偏头看向薛肆,就见那双本来还笑眯眯的眼睛不知道又被戳到了哪个点,变得危险而又晦暗,薛肆的语气都低了很多:“那你对谁有?” 这架势,大有几分佘泛嘴里只要说出一个名字,他就去立马把人车裂了的恐怖感。 越来越不藏着…不,薛肆在他面前根本就没怎么藏过。 佘泛轻嗤,问了一个他很想问的问题:“你不累么?” 成天给自己列一堆假想敌,动辄就因为他一句话醋成这样。 干嘛非要喜欢他? 佘泛始终认为,像薛肆这样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就该被满腔爱意和热忱包裹,要找一个看见他眼睛里就会亮起星星,只看一眼就会让人明白TA喜欢薛肆的人。 性格再温柔点,多一点包容,因为薛肆对自己在意的人,其实脾气挺好,就是有时候人有点神经。 只要对方对他好一点,薛肆就能给更多的付出和爱与喜欢。 只要对方对他包容一点,好声好气地跟他说,他也不是不可以收一收自己那些可怖的爪牙。 毕竟薛肆其实一直都很温柔,不然也不会变成一个无形的牢笼将他困在其中。 但薛肆应该是要喜欢上那样的人的。 如同夏日的骄阳一般,炽热的,灿烂的。 而不是他这样的人。 他真的就像是冬日的雪,冰冷的,永远暖不起来。 要么薛肆把他融化成水,然后他消失;要么这口雪迟早冻烂薛肆。 何必呢。 何必把命耗在他身上呢。 佘泛不明白。 世界上的人千千万万,就算薛肆审美特殊,真觉得他这副鬼样子好看,也还有其他外表和他一样,但性格比他好太多的人。 为什么非得是他? 做一辈子的朋友,不好吗? 佘泛微微垂眼,那双粉红色的眼瞳没有太多神色和波澜,雪白的眼睫更是为他添上几分冷意。 他只想跟薛肆当一辈子的哥哥和弟弟,所以他真的很希望薛肆能退一退,对他的热情可以早点消逝。 爱情太脆弱了。 这点薛肆明明也知道,为什么非要迈出这一步? 佘泛有太多问题因薛肆而起,却没有一个是准备问出来的。 他不打算问,因为没必要。 可现在,薛肆堵着他的去路,把他逼在这一角,两人明明没有任何肢体上的触碰,灵魂却好像交融在了一起,让空气都焦灼黏稠起来。 距离明明也还有三个拳头远,却又感觉近得有些过分。 薛肆的气息包裹住了他,还有洗发水残留的淡淡柠檬味传来。 清香中带着点苦涩,又成了天然的冷香包裹住佘泛,让佘泛看上去更加冷恹。 薛肆低头:“泛泛。” 低沉的嗓音响起时,佘泛下意识地掀了一下眼皮。 他对上薛肆的眼睛,那双深邃到像是两个黑洞,要将他吸进去的眼睛。 薛肆盯着他,仿佛这样就能将佘泛的灵魂一并锁在这小小的一角。 他语气随意却认真,还带着点温柔的笑:“我不觉得累。” 薛肆勾着唇,他说:“我乐意被你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04-02 08:56:24~2023-04-02 13:08: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夂 20瓶;凉笙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三十五个小雪人 =============================== 薛肆这话说出来,注定得不到佘泛的回应。 佘泛就只是抬抬眼,说了句哦,然后气氛就僵掉。 被堵着的大雪人又问:“还有事么?” 这意思就是让薛肆把位置让开了。 薛肆哂然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收了手, 佘泛就转身离开。 走时还不忘多说了句:“豆浆记得放甜点。” 薛肆和他的这个对话已经成了日常:“少吃点糖。” 而佘泛从不会理会这句话。 薛肆喊吃饭时, 佘泛正好在回消息。 他边走路边单手打字,薛肆把用碟子装着的炒牛河放在他习惯坐的位置上,看他一眼,语气看似随意,但暗藏“杀机”:“走路看着点, 坐下再回。跟谁聊天, 要这么急着回?” 佘泛坐下后拿起薛肆摆在碟子上的筷子, 挑了一口河粉吃。 炒牛河的牛肉是新鲜的, 薛肆还特意过了一遍血水再放了点料酒炒, 也没切太小, 鸡蛋是在牛肉和粉熟了后再加的,因为佘泛喜欢吃生一点的炒鸡蛋, 所以用的是无菌蛋。 炒牛河里面还放了豆芽, 佘泛喜欢炒粉或者炒饭放豆芽, 就像喜欢这里面的胡萝卜丝和火腿一样。 关于他的喜好,薛肆背得是滚瓜烂熟, 不会出一点差错。 甚至佘泛在不同的季节和天气会倾向于什么食物, 薛肆都十分了解。 佘泛咽下嘴里的粉, 才接话:“你这算盘是当我蠢?” 薛肆挑眉, 说了句很经典的话:“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佘泛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懒得说话, 关了手机收进口袋里。 看得薛肆又很想把他手机收缴了。 但他到底还是没有这么做,只是在佘泛吃完炒牛河开始喝豆浆时,幽幽喊了声:“泛泛。” 薛肆不是装的,他是真一直在想佘泛在跟谁聊天,表情那么认真。 是跟约稿的甲方?还是又是今楠?又或者是新认识了什么人? 佘泛太优秀,薛肆是真恨不得变成一条狗,这样就可以围在佘泛身边转,只要有别人凑过来,他就立马亮出獠牙,嚇退那些人。 而做人,就总要忍这忍那。 太憋屈。 佘泛的世界忽然多出来了个偶尔会聊聊天的朋友,这让薛肆十分不适。 这种感觉就像是原本摸惯了的平整的东西忽然多了一点凸起,无论怎么摩挲都无法平下去,而薛肆也很清楚,这个点也不会平下去。 佘泛交到的朋友,无论怎么样他都会记住。 佘泛咬着吸管看薛肆,实在是有点烦他了。 刚刚吃早餐时薛肆就一直盯着他和他的手机。 佘泛直接抄起自己的手机,对着薛肆一丢。 他准头一直可以,套着硅胶软壳的手机直直地冲着薛肆的胸口砸去,薛肆眼疾手快地接过。 就见佘泛丢完后就起身,走时还给了他一个冷漠到有点蔑视的眼神。 完全传达了他的意思。 他不想跟神经病说话。 薛肆却勾起了唇。 佘泛密码没改,指纹也没删掉他的,所以薛肆按按屏幕就开了锁。这点又让薛肆有点牙痒,他感觉佘泛就像是一根很细的绒毛,你伸手去抓时,他会被带起的风吹走,但你不动时,他又会往你这儿落。 薛肆不明白佘泛究竟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真的想拒绝他,那就拒绝得干脆点啊。 不然他总会忍不住得寸进尺。 ……但,薛肆又想佘泛最好一辈子都这样。 吊死他都行,只要别真的和他走到绝路。 佘泛也没跟谁聊天,就还是那个约CG的甲方,问佘泛接不接一整个手机游戏的立绘加场景、道具和CG,价钱开得不算低,但其实没到佘泛接稿的价位。 佘泛问了一下是什么游戏,对方回说是解谜向的,然后他们就在聊时间。 最后是对方说把他的名片推给了那边游戏工作室的人,佘泛加了,游戏工作室的人给佘泛发了个问好的表情包,佘泛回了句他先吃早餐,对方立马表示好的。 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薛肆吃完自己面前的炒牛河后,收拾了餐盘放进洗碗机里,也端着自己的豆浆去找佘泛,就见佘泛已经站在了露台上,在看书。 估计是刚吃得太饱,暂时不想坐。 薛肆走过去:“合同要我帮你看吗?” 佘泛嗯了声。 他对这些不了解,所以每次有什么都是薛肆帮他看。 应声过后,佘泛又冲薛肆伸出了手。 薛肆挑挑眉,慢悠悠地将自己的手抬了起来。 但在他触碰到佘泛前,佘泛就收回了手,语气漠然:“手机。” 薛肆勾起唇,转了转自己的手:“它今天开始叫手机了。” 佘泛:“……” 又犯病了是吧。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薛肆,薛肆笑笑,到底还是没再逗他,从口袋里把佘泛的手机掏了出来。 佘泛重新抬手,被薛肆捂得有点热的手机轻轻拍在了他手上。 薛肆借着这一瞬的接触,用指腹摩挲了一下佘泛的掌心和指尖。 不过两秒,两人收回手,佘泛好像没有察觉一样。 但下一秒,佘泛把手机揣回兜里,视线继续投向自己手里的书时,极其冷漠:“你下次再偷偷动手动脚,我就把你手砍了。” 薛肆微顿,没有第一时间接话。 佘泛等了会儿,没等到他的动静,就掀起眼皮再看他一眼:“?” 薛肆对上他的目光,低哂了声:“听见了。” “听见了”不是“知道了”。 佘泛冷诮地扯了下嘴角。 就听薛肆又嘀咕了句:“我感觉我是真有点问题啊。” 佘泛:“?你不是一直有自知之明么?谁又给了你你很正常的自信?” 薛肆:“……” 他哼笑,很想把佘泛捞过来揉两把,很可惜不能。 薛肆只能口头说一说话:“我刚在想,你砍了也挺好。” 佘泛睨他,示意他继续。 他倒要看看薛肆又要作什么。 薛肆笑得漫不经心,但他一露出这样的表情,佘泛就知道他是真的有认真考虑过这个方案:“然后我报警、告你,最后我们再走私了。” 他似笑非笑:“你砍了我的手,那我以后生活就不方便了,私了让你照顾我一辈子。” 他说完,又呢喃:“不过后面想想还是不太好,真要闹到那一步,你怎么也得在警察局里待几天。我不放心。” 佘泛:“……” 确实有病。 他只是一句警告,就算薛肆下次再犯,他也不可能真的砍掉薛肆的手,毕竟犯法。 但薛肆却认真地考虑过这个方案。 两人之间安静了会儿,佘泛看了好几页书后,就听薛肆又忽然出声问他:“孟全,你可以删了吧?” 佘泛不需要去在意孟家的事。 这些有他在。 佘泛完全没有必要留着孟全了。 佘泛哪里不知道薛肆的意思。 他抬眼看向薛肆,就见提这要求的人话听着像是问询,好似很尊重他,他要是不想删,那也不会怎么样。 但其实那双眼漆黑着,看着很深。暗藏着毋庸置疑的强势。 佘泛毫不怀疑,他要是拒绝了,薛肆会发什么样的疯。 所以佘泛学着薛肆低哂了声,然后掏出手机点了点,最后示意薛肆看着。 薛肆就看着他把孟全删掉。 明明事情已经如愿,薛肆心里却没有多高兴。 他垂眼望着佘泛冷淡的侧脸,心里微微沉下去。 如果依照佘泛的性格,就算真的打算删孟全,也肯定会先讽他一句“你是不是管得太宽,这是我的社交”。 但佘泛没有。 不是因为他听他的,而是因为佘泛已经不在意社交了。 他敢说,他现在就算是让佘泛把列表所有人都删了、不再接稿…佘泛多半也就是无言片刻,然后照做。 因为他不在意这些了。 他接稿,不是想赚钱,只是单纯找点事做。 不然以对方开的那个价位…确实不低,但约不到佘泛这种层次的。 佘泛基本上都没跟对方谈价,只问了什么题材类型风格,连价格都没问,就答应了。 薛肆难得无措。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他不知道他要怎么样,才能拉住佘泛。 现在佘泛所在意的事太少。 薛肆很清楚,他现在不会为他停留下脚步,他的视线也不会落在他的身上。 佘泛现在还站在这儿,是因为梁琼甃还在疗养院,还在这个世界。 如果梁琼甃不在了…… 薛肆在心里轻呼出口气。 他既为不知道要怎么留住佘泛而焦躁,也为他在佘泛心里没有那么重要、他无法成为锁住佘泛的那个理由而难过。 不过后者对他来说是完全可以不用去在意的情绪。 他没指望过佘泛会喜欢他,佘泛和他现在能这样,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就说明,他在佘泛那儿已经有足够的地位了。 小雪人心冷,坚硬的冰,是没法塞进什么东西的。 他知道。 反正…… 他会留住佘泛的。 无论用什么手段. 下午的时候薛肆得去一趟公司,有会。 佘泛就在家画画。 薛肆一点钟出的门,出门时还问佘泛有没有要带的东西。 他每次这么问时,佘泛都会有种他打算这样把他关一辈子的错觉。 但这几天去看梁琼甃时,佘泛也都有出门。 而且再过几天就望星大学就开学了。 佘泛是上网课,但也得去学校报道。 佘泛:“晚上想吃虾,带虾回来吧。” 薛肆颔首:“行。” 他又问:“波士顿龙虾还是基围虾?” “1。” 又是多说几个字好像会怎么样的回答。 薛肆轻哼:“好。” 薛肆出了门后,家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佘泛画了会画,看看门口,昏暗的灯光打在他身上,让他的肤色看上去稍微正常了点,却也让那双粉红色的眼瞳看上去更为诡谲。 在家里,墨镜片碍事,所以佘泛都是取掉的,出门再夹上。 佘泛转了一下手里的压感笔,黑色的压感笔被他玩出漂亮炫酷的弧度。 最后佘泛起身,去厨房里把昨天没吃完的小蛋糕拿了出来。 佘泛刚关上冰箱,随意一瞥,就看见了正对着他的摄像头。 佘泛微顿后,端着小蛋糕站在了摄像头前面。 他垂眼睨着那个黑色摄像头,停了差不多一分钟。 忽然,他弯腰用手指敲了敲摄像头,淡声道:“我电脑耳机坏了,顺便帮我买个新耳机回来。” 这画面好像有点傻,可十秒后,摄像头里传来薛肆有些意味不明的笑声,以及一句:“好,我开完会后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今天没有啦~ 感谢在2023-04-02 13:08:33~2023-04-02 16:0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一個甜甜的戀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雯郁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三十六个小雪人 =============================== 开学那天, 自然是薛肆送佘泛去报道的。 路上的时候,佘泛脑子里还在想那个游戏工作室要制作的那款游戏的立绘的事。 那款游戏叫《幸运游戏》,是一个现代恐怖解谜游戏。 因为佘泛画立绘、场景、道具还有CG这些都需要知道剧情,才画得出来, 所以那边已经给他看过剧本了。 故事写得不错, 游戏玩法还有点融合了密室逃脱的感觉。 佘泛之前接过一个主机恐怖游戏的同人商稿, 官方约的。 就是那种他画了发出去,官方再转发一下。 也不为什么,就是佘泛微博几十万的粉丝都是活粉,官方等于借他宣传。 佘泛不是不知道,其实这个还没出过游戏的工作室——现在筹备的这个将是他们工作室第一款游戏——打得也是这个主意。 和之前那个官方比起来, 他们的价位确实低了不少, 但他不缺钱, 而且也不是很有所谓钱不钱的。 他只是给自己找点事做, 让自己不要脑袋空空, 然后开始胡思乱想。 前面红灯好长, 不仅是灯长,车也长。 佘泛有时候是真觉得望星市的交通太恐怖。 他想着, 又觉得眼睛有点痒, 下意识地抬手揉了一下, 薛肆正好瞥见:“泛泛。” 有些习惯成了自然,佘泛本能地迅速收回手, 等他把手放下后, 才慢半拍地想起他和薛肆现在也不是哥哥弟弟的关系, 他没必要这么警觉。 ……习惯真的好可怕。 薛肆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本来俯身在手套箱拿眼药水的动作都顿了顿。 他停了会儿,最终还是没有憋住笑, 嗓子里闷了几个音节出来。 也不怪佘泛反应这么大,主要是因为佘泛揉眼睛的事,薛肆是真的跟他发过脾气的。 那还是佘泛小的时候了,小时候的佘泛,鬼机灵特别多,也总有点不知道分寸。 比如说佘微雨和梁琼甃都告诉他了,眼睛痒就闭上,或者滴眼药水,要么拿热毛巾、冷毛巾敷一敷,就是不能揉。 先不说总是揉眼睛本来就不好,就说佘泛的眼睛真的很脆弱,薛肆是见过他病发,眼瞳震颤时的模样的,所以也很在意佘泛的眼睛。 可那时候佘泛小,不懂厉害,有些事他们越说,他就越来劲。 表面乖乖的,背地里还是照样揉眼睛。 薛肆抓到过他两次,第三次再发现时,就跟他发了火。 其实都不能算是发火,就是冷着脸说了几句重话。 可从小到大就被佘微雨和梁琼甃捧在手心里的人,哪里被这样“凶”过,小佘泛当时就哭了,还说他凶,再也不要和他玩了。 但小时候的佘泛,也是真的很好哄。 他给他买了一个波板糖,他就跑回来重新找他了。 还因为自己在他面前哭鼻子感到难为情。 而现在…… 面对薛肆的闷笑,佘泛只是无语地看着他,然后自己打开了手套箱拆了没开封的眼药水,摘掉眼镜滴药。 薛肆望着他,不免叹气。 现在的佘泛,怎么撩都不会害羞,就算被笑,也没有反应。 不过…也还是很可爱。 薛肆弯眼。 佘泛虽然闭着眼睛,但可以感觉到薛肆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都懒得说什么. 因为今天开学,所以来的人很多,薛肆是把车停在了附近,没停在门口——没车位。 薛肆背着佘泛的包,另一只手给他打伞,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 今天出了太阳,不大,可对佘泛来说也不行。 他们这组合有点惹眼,薛肆就不用说了,身高和身材在南方都出挑,佘泛则是从头到脚的包裹住,真的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哪位明星和他的保镖出现在了校园里。 毕竟望星大学是有表演系的,且也有几个知名演员还在读书。 报道时,佘泛签下自己的名字,学生会的学长长长地哦了声:“我认得你的名字。” 他笑:“学弟,你在我们美院很出名啊。那画,画得真好,学很久了吗?” 学长热情,但佘泛并不好聊天,只冷淡地点了下头。 对方登时觉得有点尴尬,尤其站在佘泛旁边的薛肆垂垂眼,望着学长的目光有点寒凉。 学长瑟缩了一下,看了薛肆一眼,却又瞪大了眼睛:“!薛肆…学长!” 他有关注综合格斗比赛,再加上薛肆之前在学校读书的时候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稍微八卦点的,都知道他,薛肆那张脸辨识度又很高。 他有点激动地比划了一下:“我我我,我是你的粉丝!你每场比赛我都有看!” 薛肆言简意赅:“谢谢。能快点么?” 他们特意早点来,就是因为这几天全是太阳天,上午还没那么强烈,紫外线指数也没那么高。 防晒霜和太阳伞也只是能挡一挡,不能全防。 时间久了,对于佘泛来说就是折磨。 薛肆也是接受过几次必要采访的,虽然追过拳赛的人都知道他不喜欢采访,但薛肆也不是那种在采访中冷淡的人,相反还开过几次玩笑。 而现在薛肆表现得既有几分淡漠,甚至还隐隐能够感觉出些不耐。 惹得佘泛都抬眼看了他一下。 薛肆解释:“待会太阳就大了,晒。” 他没有说你会不舒服,而是说:“我晕日。” 佘泛:“……” 学长瞳孔地震,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样。 薛肆这样的壮汉,居然有这么奇怪的病吗?! 佘泛把作业交了后,和薛肆在望星大学的小道上走着。 这边小道搭了棚,遮雨挡光,上面还有树压着,夏天就没有大路那么炎热,但一般这种二月天还是很少人走,主要是有点偏。 佘泛和薛肆每次走在一起的时候,距离就会不自觉地挨得有点近,近到偶尔肩臂会碰撞在一起。 毕竟这么多年,关系那么好。两个人之间也没有说发生什么血海深仇的大事,关系是真的拉不开。 佘泛看着旁侧透进来的一点太阳光,又想到薛肆的说辞,没忍住,嗤笑了声:“晕日。” 薛肆挑眉,低头去看,可惜只能看见佘泛的口罩和墨镜还有帽子。 佘泛笑起来很好看。 小时候笑起来软软的,像个甜甜的雪团子,光是看了就觉得心情舒畅;大了后…确实基本只要笑,都是满满讥嘲,可他那张厌世脸那么一扯嘴角,就帅得薛肆不要不要的。 心脏会很明显地紧绷起,呼吸也会快很多。 ——薛肆得承认,他就是恋佘泛脑。 只要是佘泛,无论他什么样,他都喜欢到爆炸。 薛肆想象着佘泛似笑似嘲的模样,语气就不自觉地轻快了:“不行?” 他半玩笑半认真道:“认识你后我看见太阳就一个头两个大。” 佘泛大概天生对情话满级免疫,他没有半分动容,还是那个语气:“你下次找点好借口行么?” “只要能信不就行了?” “别人不信呢?” “那就一个个借口找,砸过去。” “…你这跟明摆着说不想聊有区别?” “有啊。” 薛肆悠悠:“这多少委婉了点。他要不是你学长,我就直接说别那么多废话了。” 佘泛:“。” 是薛肆的风格。 这条小道路过商学院,而且正好路过商学院的荣誉栏。 从这儿也可以看见商学院报道的棚。 两人经过时,佘泛看了眼。 他戴着眼镜,荣誉栏也不远,所以他能够看见。 薛肆的照片就贴在上头,寸照,蓝底的。 那张照片其实是薛肆高中时拍的,那时候的薛肆头发没现在长,但也不是寸头,就盖过额头一点点。 照片里不苟言笑,看着有点凶,出挑的五官隐隐带着几分匪气,光是看他面相,就能够感觉到这是个很强势的人。 不过说实话,薛肆长得是真的很好。 是那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走错院,该去隔壁表演系。 佘泛跟薛肆没有停留,薛肆也没有要去看一下自己母院的想法。 他们往前走,佘泛忽然有些恍惚。 他其实很清楚地记得薛肆的每一件事。 薛肆上高中时,和他已经关系很好了。 他那个时候喜欢看电视剧,而且追了同一个演员好几部,毕竟演得是真好,剧也不错——他前些日子看的那部《侠》,他还画了同人图的电视剧里也有那个演员。 那时候他觉得那个演员特别帅,每次薛肆来就跟薛肆念叨,说周一砚好帅,然后薛肆就会用掌心挤着他的脸,对他说你哥我才是天下第一帅的,不许反驳。 薛肆以前一直都挺自恋的。 ……那为什么现在要说自己是个烂人呢。 佘泛上车后都还在想这个问题。 诚然,薛肆是有点神经,控制欲也过头。 但他这就最多算是有病和发癫,跟烂人也挂不上钩啊。 佘泛垂眼。 他有时候觉得他和薛肆彼此真的太了解对方了,了解到根本没有秘密可言,了解到对方会干什么、做什么、想什么,都很有可能一清二楚;但有时候又觉得,其实他们也没有那么熟悉彼此。 比如说他就没有想过,薛肆会喜欢他。 这不在他的计划里。 这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也让他害怕。 薛肆对他的感情变成了喜欢…… 那他会像孟知平那样吗? 在十几年或者二十几年、三十几年后,这份喜欢淡却,所有的浪漫成了一种习以为常的日常,不会再心动。 最后因为日常插入了未知的变数,全部崩塌。 没有人可以预料到那么久远的事。 所以…… 不要开始,就是他和薛肆之间最好的结局。 佘泛如是想——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四:别说我恋爱脑,不礼貌,我这叫恋泛脑。 泛:…… 泛:(一脚)(冷漠)闭嘴。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啦 感谢在2023-04-02 16:04:38~2023-04-03 09:2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蓝毛染黑了吗 10瓶;甲基橙 5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三十七个小雪人 =============================== 开学后, 佘泛就开始工作和网课两头忙了,出门的时间和机会就更少。 出去,基本都是去看梁琼甃。 过了年节,薛肆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活。 他毕竟是公司最大的股东, 有很多项目都会在他眼前过一遍。 望星市的冬日很短暂, 在二月底时, 气温就开始越来越热。 佘泛在家也就是穿两件衣服,打底的长袖和冲锋衣,就足够。 而薛肆已经完全没有碰过外套了。 佘泛的头发长得快,已经长了不少。 反正看上去比十二月、一月时手感要好了,就是可惜薛肆已经揉不到。 不过薛肆发现佘泛好像又长了点。 毕竟才十八, 还在长身体的时候, 每天又被他这样变着花样投喂, 就算不横着长点, 竖着长长也总是应该的。 薛肆把刚做好的冰糖草莓端到露台, 放到了佘泛旁边。 他前段时间往露台加了百叶窗和深色的厚窗帘后, 佘泛待在露台的时间就更长了。 上周他就让薛肆帮他把电脑搬到了露台,干脆直接在露台画画, 只有上网课时才会在书房里。 ——书房还有个台式电脑。 薛肆没学过画画, 但因为佘泛, 分得清CG、立绘、场景这些,所以他看出来了佘泛在画场景:“有点阴间。” 佘泛嗯了声, 放下压感笔用叉子叉了个冰糖草莓。 望星市这个时候的草莓很便宜, 因为再卖不掉就会烂在手里了。 薛肆虽然有钱, 但这种便宜也不会不买。尤其这时候的草莓也很甜。 十块钱一大篮, 挑挑拣拣,漂亮的、很红的就给佘泛洗了直接吃, 红得不是很好看着就带酸味的就做成冰糖草莓,长得着急的,就做甜品。 佘泛颜控,薛肆知道。 而且是从小时候就知道了。 那时候佘泛吃水果,长得不好看的草莓、葡萄车厘子什么的,他都不会吃。 自己家做的冰糖草莓没有外面卖的那么大个,但一口一个就刚刚好。 咬下去嘎嘣脆,微酸的汁水被冰糖吸收,尝不出一点。 薛肆看着佘泛嘴里的没吃完,就叉起第二个,不由得勾起唇,眼里全是温柔笑意:“很久没做了…还行吧?” 佘泛点头,给予肯定:“好吃。” 他又说:“就是有点粘牙。” “冰糖都是这样……” 说着,薛肆想到什么似的:“我下次试试给你做霜糖的?” 听他这么说,佘泛也想到了小时候薛肆给他买的那袋霜糖山楂。 那时候因为薛肆也没吃过,他俩都被霜糖山楂的外表给蒙蔽了,薛肆给他买了一袋,一袋十二个。 佘泛咬了一口,就被酸到皱起了脸,再也没有吃过第二口。 不过薛肆对口味一直都不是很挑,所以最后那一个和剩下的十一个,都是他吃完的。 佘泛望着手里第二个冰糖草莓,想他和薛肆之间真的有太多故事和记忆。 是那种如果他和薛肆以后不见面了,可能随便在家拆包薯片,他都会想起薛肆。 想起他总是会在他说想吃薯片时,帮他拆了薯片包装袋再递给他;想起他曾经为了买他很喜欢吃的一个限定口味的薯片跑了几家商城十几家超市,攒够了一箱给他带回来;想起薛肆还为他学过炸薯片,味道很好,他很喜欢,然后那段时间薛肆只要一来找他,就会给他炸薯片,最后吃到他腻…… 佘泛咬住第二个草莓。 这段时间他和薛肆之间也没什么暧昧,那怪异的气氛好像就这样消退了,薛肆也没发癫,动不动就说那些话,更没试图想要和他肢体接触。 他们好像回到了哥哥弟弟的关系。 薛肆应该是想明白了吧? 他们之间,是不是…… 没有。 他们之间没有回到过去。 因为佘泛感觉到了,薛肆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薛肆就坐在他身边,手肘搁在桌子上,手握成拳,撑着自己的脸,大大方方而又坦荡地盯着他。 佘泛不知道他在看哪,当然就算是知道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反应。 薛肆在盯着他的唇。 看佘泛张合着嘴咬冰糖草莓。 虽然自己做的冰糖草莓没有那么大个,但体积也不小。 在咀嚼时难免会有一点点大动作。 薛肆就看着佘泛的唇齿张张合合,里面的舌尖和舌苔若隐若现。 他就这么一直盯着,然后眸色渐深,呼吸也紧了几分。 他真的很想亲上去。 问佘泛好不好吃,也是想亲上去。 想在佘泛的嘴里尝尝他亲手做的冰糖草莓的滋味。 薛肆其实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东西,但如果是佘泛给的…… 甜死他都行。 薛肆越想,一颗心就越是躁动。 要怎么样,才能亲到人呢。 在薛肆陷入一些沉思时,佘泛终于抬眼看向了他。 他对上薛肆那狼似的目光,面无表情:“你没自己的事做了么?” 在这看他? “……这几天都空了。”薛肆回神,笑了下:“确实没事做。” 佘泛哦了声:“那去。” 他抬抬下巴,示意薛肆:“把我调色盘洗了,鞋子刷一下,还有那件羽绒服,天暖了用不着了,洗了。” 薛肆:“。” 他哼笑,很想对佘泛动动手——不是打架的动手,就是揉一下佘泛的脑袋,或者捏一下他的脸、鼻尖。 也不一定非得是这三个地方,只要能碰碰佘泛,哪都行。 非要问薛肆为什么,薛肆也答不出来。 就是单纯地想表达一下自己对佘泛的喜欢。 溢出来的喜欢。 薛肆没法碰佘泛,所以只能起身,任劳任怨地问:“还有别的么?” 佘泛说没了,于是薛肆就离开了这个露台。 没了薛肆横在这,佘泛觉得空间登时都宽敞了好多。 他再吃了一个冰糖草莓,就慢咬着拿起了压感笔,继续画画. 佘泛让薛肆刷的鞋是冷天他穿的那双球鞋,里面加绒的。 这双球鞋还是薛肆给他买的,佘泛喜欢浓色,虽然是搞艺术的,但对自己用的东西,喜欢的颜色都很单一。 茶杯是纯色的,拖鞋也是,衣服也大多数都是纯色,就算有别的颜色夹杂着,也不花里胡哨。 薛肆就按照他的喜好买,这双是纯黑的,就带了点深蓝的边。 薛肆有双同款的,但是边是深红色,也没加绒。 其实薛肆不是故意的,他和佘泛很多东西都是同款不同色,因为大多数是薛肆买的时候想到佘泛,然后顺便给佘泛买了。 买同色的有时候不注意容易混,所以薛肆都是买另一个色。 如果选色比较多,他也会问佘泛要哪个色。 薛肆想着,在给佘泛刷完鞋和羽绒服,再洗完调色盘后,就掏出了手机,去逛之前常买的那几家服装牌子。 现在和之前不一样了,现在薛肆完全就是抱着买情侣装的心态去看的。 现在春天了,都上了春装,又可以挑一挑。 薛肆的衣品不错,这点佘泛是点过头的。 晚上他们打边炉,佘泛说想吃的。 佘泛打边炉喜欢鱿鱼、虾,还有肉片以及牛肉丸这些,薛肆把衣服买完,就开始准备食材。 中途佘泛画久了,脖子酸,起来走了走。 薛肆家里是开放式厨房,所以他注意到了佘泛的动作,切菜的手微停:“不舒服?” 佘泛揉着自己的脖子:“也没有。” 没到不舒服的地步,就是有点酸而已。 但薛肆已经准备洗手:“我给你按一下?” 佘泛瞥他,那双粉红色的眼睛看着漠然,但薛肆读得懂里面的深意。 他轻哂:“泛泛,你是不是有点太过敏丨感了?给你按摩而已……你就把我当工具人不行?” 佘泛轻嗤:“我可以,你能么?” 他冷漠道:“你心思干净过一秒?” 薛肆想了下:“你可以装作不知道。” 反正不一直都是这样么。 佘泛:“……” 这叫什么? 掩耳盗铃的最高境界是被偷铃的主人家帮着掩耳朵? 两人无言对峙片刻,最后佘泛扭头就走,意思不言而喻。 薛肆却停在那好一会儿,才垂首似嘲似笑地扯了下嘴角。 他有时候高兴佘泛不让他碰了,这意味着佘泛有在正视他的表白,没能再把他当哥哥;但有时候也会因为佘泛不让他挨他而烦躁甚至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会急。 急到让他想把自己的心都剖出来给佘泛,祈求佘泛能多看看他,挨他哪怕一下,他都知足。 真真切切的饮鸩止渴。 晚上吃饭时,薛肆跟佘泛坐了同边。 主要是薛肆要烫菜,然后捞出来,放在佘泛碗里。 他俩打边炉,佘泛是从没举过手的。 薛肆把烫好的牛肉片用漏勺捞出来,将汤压了压,放进佘泛面前的食碟里,看着佘泛还在小口咬有点烫的牛肉丸。 要是太烫了,佘泛就只留一点牙印在上头就会收嘴。 很可爱。 他笑,又努力推销自己:“你看,有我在多省事啊。” 佘泛已经预料到他要说什么了,他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还没说什么,薛肆就快速道:“你再多考虑一下,有我做你男朋友,挺好的。” 佘泛油盐不进,半点停顿都没有:“你做我哥哥更好。” “那不行。” 薛肆不意外他的拒绝,但他还是勾着嘴角,语气悠悠:“除非是情哥哥,那确实更好。” 佘泛:“……” 佘泛:“。” 佘泛:“再骚就滚。”——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嘻 来啦! 今天没有啦,明天见! 感谢在2023-04-03 09:28:34~2023-04-03 15:22: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薛七月 124瓶;只是一个海王罢了 20瓶;鹿潋灰 5瓶;zhen 2瓶;飓风南瓜灯、中华传统美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三十八个小雪人 =============================== 薛肆本来还说佘泛今年立春前后都没感冒, 有点进步,后来现实就告诉他有些事不能念叨,以及佘泛真的需要锻炼了。 佘泛醒来时其实没感觉自己有感冒,他是有觉得脑袋不太舒服, 但他以为是昨天没睡好。 还是吃早餐时, 薛肆发现的。 他们早餐吃生煎包, 薛肆自己包的,再加一杯黑豆浆。 佘泛洗漱后出来时,薛肆已经在煎了。 佘泛就等了会,等到薛肆端了刚出炉的生煎包放到他面前:“烫,放放再。” 特意提醒佘泛一句, 是因为佘泛以前是有过因为吃生煎包太急, 舌头被烫起泡的先例的。 佘泛哦了声, 就这么短短一声, 就让薛肆停下转身的动作, 看着他微微皱眉:“你声音怎么好像有点哑?” 大脑有些昏沉的佘泛还有点没力气:“没睡好吧。” 多听了四个字, 薛肆就已经可以确认了:“我看你更像是感冒了。” 他没再往厨房走,而是去客厅拿了腋下丨体温计回来:“量下体温, 看看有没有烧。” 在这种事上, 佘泛从不会觉得薛肆龟毛, 嫌他麻烦。 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体质。 所以佘泛接过了体温计,熟练地将其夹在腋下。 薛肆这才去把自己的早餐端出来。 吃的时候, 薛肆看着佘泛, 心里难得没什么不干净的心思。 他就看佘泛眼皮好像比平时更耷拉了点, 吃饭也慢慢很多——当然也有烫的问题, 但佘泛是那种烫就迅速吹几口,然后就着滚烫的温度咬下去的小馋猫。 但今天他的食欲明显不振。 薛肆算着时间, 等十分钟后,就冲佘泛伸手:“我看看。” 佘泛懒洋洋地把体温计拿了出来,放到了薛肆的手上。 薛肆起身去比对着明亮看了看:“…37.9,低烧。” 他轻叹:“还好今天生煎包不是牛肉馅的。” 佘泛身体差,如果在发烧的时候吃牛肉或者老母鸡羊肉这些,会直接飙到高烧,最严重还可以烧好几天。 这些都是有实例的。 佘泛本人倒不是很在意。他习惯了自己的低烧和感冒。 他放下筷子,看着自己实在有点没胃口吃完的剩下三分之一的生煎,有点遗憾。 薛肆的厨艺经过这么些年的磨炼,真的特别好。 今天早餐的生煎又是他点的,他昨晚是真想吃,但现在没胃口也不假。 再吃他怕他会反胃想吐。 佘泛咬着吸管喝了口渣子滤得干干净净的黑豆浆,头一回觉得甜得腻人,不由得微皱着眉抿了下唇。 薛肆是读佘泛表情的专家,他一看就知道佘泛觉得胃不舒服了。 所以薛肆又转身倒了杯温水:“漱一下。” 佘泛喝了口,好受很多。 他盯着杯子,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还没等他细想,就听薛肆说:“吃不下就别吃了,等你好了我再给你做生煎…半小时后给你泡药,困吗?要不要睡会?” 男人的嗓子本来就是典型的低音炮,现在放轻后又压着点,不像平时那样吊儿郎当的、欠欠的,就好像带着无尽的温柔,让空气都缱绻起来。 佘泛想掀眼皮看看薛肆,可不知怎的,明明起来的时候他也觉得不舒服,但也没怎么样。洗漱的时候他还在想场景细节,还在想画画的事,可现在他却在薛肆的一言一句中脑袋逐渐空空,什么都不想想。 甚至…… 佘泛的眼睫很轻地颤了颤,就像是两片羽毛被极其微弱的风拂过,细微到让人根本察觉不到。 “嗯。” 佘泛应声,然后说:“我就在沙发上躺一下。” 低烧而已,不严重。 低烧对于佘泛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前几年薛肆不在他身边时,他低烧都是喝包药,然后继续画画。 所以为什么现在…… 佘泛躺在沙发上,耷拉着眼皮去看给他盖毯子的薛肆。 是因为一月才高烧过吗? 为什么他这次那么脆弱? 佘泛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好像有了答案,却又不愿去想。 薛肆起身,他知道佘泛没睡,所以难免忍不住念几句:“都说了让你运动运动。” 运动确实不是佘泛喜欢的事,薛肆也不想强迫他,可运动对佘泛好。 跑步机到了很久了,然而根本没有被佘泛光顾过一次。 薛肆家里是大平层,客厅很大很空,所以跑步机就被安置在了那。 佘泛天天路过,天天见,但就是没有多看过哪怕一眼。 好像那个东西就不存在于那一样。 看得薛肆很是头疼,却又没有办法。 这要是佘泛还小,还能想办法骗上去几次,毕竟小时候的佘泛,就算再机灵,阅历也总有限。 现在…… 根本就想不到能让佘泛上去跑一跑,哪怕走一走都好的办法。 佘泛本来干脆就不想理他不想回话,但他鬼使神差地在薛肆的疼惜中开口:“下次一定。” 薛肆当然知道这个梗,他哼笑了声,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揉了揉佘泛的脑袋。 这回佘泛没法反应迅速避开或者直接把他的手打开。 佘泛的头发已经长了不少,细软的白毛,手感有点像在撸猫,让薛肆整颗心都软得不行。 所以他又忍不住再揉了一下。 佘泛懒得抬手也懒得动,他每次发烧,无论高低,都会烧得神经有些不舒服。 所以他只开口道:“别得寸进尺。” 薛肆笑了笑,佘泛声音都是懒的:“困了,快滚。生煎包和豆浆都赏你了。” 其实不用他说,薛肆也会去处理掉——指让自己的胃处理掉的处理。 就像那天,佘泛在厨房喝的那杯温水,还剩下一口没喝完就搁在了灶台上,后来又被他俩“聊天”拉扯地凉掉了。 不过薛肆不怕冰,他可是冬天吃冰淇淋的人。 所以那最后一口水,佘泛喝过的水,最后当然是被他抿到了唇齿间,送进了胃里。 但对于薛肆来说,他自己偷偷摸摸处理掉,哪怕佘泛多半也猜得到;和佘泛开口说让他吃掉的感觉和心情是不一样的。 薛肆在听到佘泛说这话时,当时就怔了下。 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嘴角已经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因为佘泛看上去确实太累了,所以薛肆只是再揉了一把佘泛的脑袋,帮他把毯子再往上拉了拉,盖到了佘泛喜欢的位置,正好遮住佘泛的下半张脸。 之后薛肆就起身,但又想到什么,停了停,摆了个东西在佘泛手边。 佘泛第一时间被冰到,却真的懒得说什么。 反正薛肆会开口:“我放这了,你要找我没力气喊的话就丢出来。” 佘泛动了动手指,握住了。 其实他也没有烧到那个程度,可就是真的…… 在薛肆面前他好像就烧得很严重了。 薛肆没说非要等佘泛给个回答,他办好这事后,回到了餐桌,把已经变成温的生煎包吃掉。 他先吃完自己的,漱了个口后,才去吃佘泛的。 和前面狼吞虎咽不一样,吃佘泛那碟,薛肆完全就是细嚼慢咽。 包括那杯甜到齁的豆浆,薛肆是真不怎么喜欢吃甜的,但还是那句话。 只要是佘泛碰过的,甜死他他都乐意。 等薛肆吃完东西收拾好后,就给佘泛泡了药。 他拿着杯子过去,因为药还烫着,所以薛肆没急着喊佘泛,只是看着好像已经熟睡了的佘泛,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离开时佘泛是侧着的,现在仰面躺着,手放在外面,还攥着他塞到他手里的小摆件。 佘泛的毛发都是白色的,在暗色下也很显眼。 过白的肌肤此时因为低烧微微泛着红,他闭上眼时,又正好因为毯子盖住了那天生下压的唇,所以显得有些乖巧。 有人喜欢这样乖的模样,但薛肆却心疼得不行。 他更喜欢佘泛抬着眼睖他,带着冰冷却鲜活的神色看他。 “泛泛。” 薛肆低声喊他,佘泛有点半梦半醒了,所以不太想接话也不想动。 但薛肆注意到了他眼睫颤了下,就知道他没睡着,故而道:“先吃药。” 佘泛这会已经有点难受了,尤其是胃和眼睛,烧得很不舒服,对于他来说,低烧比高烧要难受很多。 高烧基本就是闷头睡,但低烧常常难受到他睡不着。 不过就是因为不舒服,所以佘泛很清楚自己得吃药。 他动了动,还没自己支棱起来,薛肆就伸手将他捞了起来。 薛肆结实的手臂强硬地塞进他的颈后,充满力量感的手臂轻松地就将他捞起来。 佘泛也终于睁开眼。 他一掀眼皮,就对上了薛肆略微沉着的眉眼,两人的距离很近,因为佘泛就被薛肆半抱在怀里,整个人的上半身都压在他的臂弯。 薛肆另一只手端着药送到佘泛嘴边,显然是要喂他的意思。 但佘泛没有第一时间张嘴。 两人就这么无声对望了会儿,佘泛有点恍惚。 他想起了以前小时候的事。 他以前发烧,薛肆也这么抱着他给他喂过药。 其实那天他说的话还是不对的。 薛肆看他的眼神有干净的时候,就是在他不舒服时,薛肆会变成他一个人的专属医生。 他的眼里只有心疼和一些压着的着急。 佘泛动了动唇,任由薛肆慢慢给他喂了药,又被薛肆放下。 毯子重新盖在了他身上,他闭上眼,感觉到薛肆隔着毯子轻轻拍了拍他,低沉的嗓音在他听来有些含混:“睡吧。” 佘泛动了动眼睫,在薛肆最后那声“好梦”中安然入睡。 好像那个睡眠质量不好、入睡总是困难的人不是他了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然后宝们,存稿还有几章就正文完了,提前点个番外呀 感谢在2023-04-03 15:22:50~2023-04-04 09:15: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一個甜甜的戀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凯莉 20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三十九个小雪人 =============================== 佘泛每次低烧都要反反复复折腾很久, 又是因为换季感冒,退烧贴不仅不顶用,胶还有可能会让他皮肤过敏。 别问为什么会有这种可能,问就是有过先例。 佘泛有些东西过敏是有前提的, 比如说平时可能不过敏, 但在什么情景下就会过敏。 而且佘泛每次低烧时都很难进食, 只能吃点流食。 薛肆就煲了一锅粥,只是佘泛喝粥也是就勉强应付一下的感觉。 佘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薛肆不在时,他烧就烧了,就自己扛着, 吃药, 随便吃点东西应付一下, 然后捱过去就好了。 可这一次好像格外严重, 他全程都不想动, 完全就是任由薛肆照顾他。 一天三次药、吃饭, 他都是挂在薛肆臂弯,让薛肆喂他的。 薛肆对此不仅没有脾气, 还完全可以说是乐得给佘泛鞍前马后。 甚至晚上洗漱时, 薛肆还想帮他刷牙, 最后被好多了的佘泛果断拒绝。 佘泛低烧主要是会反复,可能晚上好了, 第二天白天又开始烧了。 这一次也是如此。 因为佘泛之前跟游戏工作室那边说了两天内会细化那张场景图发给他们看看这种风格可不可以, 但他生病了, 要是薛肆不在, 佘泛肯定是二话不说直接端着热水就坐在电脑面前,手持压感笔, 吸着鼻子继续工作。 可薛肆在,不说佘泛自己的问题,就说薛肆是绝不会允许他带病上阵的。 所以是薛肆替佘泛回了工作室那边的消息,说病了,延后几天。 那边工作室也没有催,只是立马说老师注意身体,我们不急的。 毕竟当初他们找上佘泛时,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他们很喜欢“归雪”的画风,可预算不够,哪怕尽力提了最高的价格,也仍旧没到可以约佘泛全包美术的价位。 要知道就算他们不知道归雪和天才画家雪花是同一个人,归雪本身的名头也够响了。 归雪可是出了名的任何一张画放大到极致都挑不出一点瑕疵,甚至很多画都是细节满满,一幅画不是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过去了,要是耐心下来放大慢慢看,就能看到好多惊喜。 大概是因为有薛肆照顾,佘泛这次没烧多久,第三天时就只有37.4了,吃饭也正常,就是还在流鼻涕和咳嗽。 他什么模样薛肆都见过,瞳孔震颤的恐怖模样薛肆都直面过好多次了,所以佘泛在薛肆面前根本就不在意形象。 也没必要。 于是为了应对总是流水的鼻子,佘泛直接塞了纸团堵住,然后就这样吃饭。 薛肆看到时,难免忍不住发笑。 不是嘲笑也不是觉得滑稽,就是佘泛这样真的很可爱。 而让他无比满足的是这样的佘泛只有他看得见。 佘泛还有点咳嗽,所以薛肆又去小区门口的药店给他买了枇杷秋梨膏润润。 只是回来时,薛肆没想到自己正好撞见自己被“偷家”。 佘泛接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谁薛肆不知道,他就是有一种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他得在意这个电话。 尤其佘泛的表情看着清清冷冷的,微垂的眉眼让锐利成了漠然,但薛肆就是能从佘泛的表情上分析出这个电话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内容,可对佘泛来说肯定不一般。 薛肆就倚在旁侧看着佘泛和人打电话。 佘泛注意到了他的存在,也只是掀掀眼皮瞥他一眼,没有别的动作。 电话里是一个青年的声音,听上去还有点公鸭嗓:“…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删掉我,但就目前的局势来看,你大概是有了更好的合作伙伴吧。” 他稍顿后,继续说:“薛肆是吗?我听人说过你们关系很近。” 对方的声音压得有点低,佘泛和他不熟,辨不出他的情绪和意思,佘泛其实很少从不熟的人薛肆的大名。 他认识的人,喊薛肆不是会加学长就是喊四哥,梁琼甃喊薛肆都是喊四仔。 很小的时候,佘微雨不太喜欢薛肆,倒是喊全名,但记忆已经太久远了,后来佘微雨喊薛肆也是喊阿四。 所以乍一听孟全这么喊薛肆,佘泛的眼睫不自觉地轻晃了一下。 他没有什么波澜地开口:“所以?” 孟全好像是怕他误会什么,毕竟佘泛这话、这语气,孟全和他也不是很熟,真的很容易误会多想,觉得佘泛认为他是在记薛肆的仇又或者想要搅局,所以佘泛在反诘。 孟全立马道:“我不是说要反水的意思,我就是问问……” 他小声:“想问问你跟薛肆是什么关系。” 这问题第一时间还真把佘泛问住了。 他跟薛肆是什么关系? 如果在大年初一的那个凌晨前,他肯定能绝对地说一句“他是我哥”,现在呢? 薛肆已经不把他当作弟弟了。 故而佘泛在停顿了两秒后,说:“我把他当哥。” 不远处的薛肆稍顿。 他一听就知道佘泛在跟人聊自己。 薛肆垂首,似嘲似笑地扯起嘴角后没落下去,看着像是在笑,但那双眼却不带任何笑意,却也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只知道是晦暗的、好像带着些寒凉,藏着让人心惊胆颤的危险感。 佘泛还在跟孟全电话:“地方你定,回头发我短信就行。” 这意思是不会再加回孟全的叮咚了。 主要是本身叮咚这种东西对于佘泛来说,用处也不是很大。 除了学校作业,和甲方沟通交流,叮咚会找他的,就只有薛肆和今楠。 今楠也是间歇性的,看见什么觉得他会感兴趣的东西发给他,偶尔和他聊点随意的话题。 他使用叮咚最高频率,除开工作,就是跟薛肆。 现在薛肆和他住一起了,叮咚被点开的频率也直线下降。 挂了电话后,薛肆才开口:“跟谁聊天呢?” 他语气有些随意,好像根本没听见佘泛那句话一样。 可佘泛却觉得,他们之间这几天和谐的气氛又开始怪异了起来,那层薄冰也不知道是横在两人之间的,还是支撑着他俩的,反正就在那。 摇摇欲坠,不知何时会被打破。 佘泛看他:“孟全。” 听到这个名字,薛肆的表情不出预料地发生了变化。 其实他还是那副不经意的模样,可熟悉到可以从对方的微表情中分析出对方的情绪和大致想法的,不只有薛肆。 佘泛也是。 他知道薛肆又开始了。 吃醋、不高兴…… 佘泛觉得薛肆现在就是,如果孟全就在他面前,他大概会毫不犹豫地一拳打过去。 反正他现在退役了也不用打比赛了,不用担心因为打架斗殴被禁赛。 但佘泛不怕他,只继续说:“孟知平那还有点我妈的东西,他母亲收拾的时候发现的,孟全要了过来,想给我。” 对于佘泛来说,佘微雨的所有东西都是重要的。 确实寄件就可以了,但万一寄件丢件了呢?万一快递暴力有破损呢? 佘微雨的东西,不仅仅是用保价就可以放心的。 就算里面只有一根佘微雨用过的、五毛钱一支的笔,对于佘泛来说也弥足珍贵。 薛肆显然也知道,所以他只问:“什么时候?” “他明天会来望星市办事,说到时候给我发消息约地方。” 佘泛稍顿,主动道:“你有空么?” 薛肆语气凉凉:“当然。” 他嗤笑:“有人大老远地跑过来想拐走我家小雪人,我当然得有空。” 佘泛:“?” 他无言以对,干脆以不回应结束了这个话题。 可过了会儿,薛肆洗了水果坐过来,还是没能跨过这个话题:“泛泛。” 他问:“你和孟全到底怎么认识的?” 佘泛扎了一块梨肉,听到薛肆这话,咀嚼的动作都停了停。 他微侧首去看薛肆,内心毫无波澜。 薛肆觉得他大概率会懒得回,可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有些微妙,佘泛没有把他放在那么亲近的位置上了,所以才会说:“他找我的。” 确实是孟全先找的佘泛,起因也很简单,就是孟知平并不爱孟全的亲生母亲姜秋洋。 倒也说不上虐待,只是说孟知平对姜秋洋就是那种不会过问她喜欢什么,需要她出面的场合,也都是他给她搭配。 佘泛没什么感情:“他大概是憋久了,跟我发了很多。” 说他妈妈明明不适合那些艳丽的装扮,孟知平却偏要姜秋洋那样打扮,说大气。 说他妈妈在孟家就像是个外人一样,在孟家工作了十几年的司机都比他妈妈随意。 这么多年,姜秋洋一直有点如履薄冰,和孟知平也相敬如宾。 佘泛对这些没什么感触,他不知道姜秋洋是怎么离婚又怎么跟孟知平的,反正就算孟知平不爱姜秋洋,姜秋洋不也还是在其中得到了地位和钱么? 佘泛品着嘴里梨水的香甜,语气淡淡:“他们狗咬狗而已。” 只不过孟知平是他想解决的那条狗,孟全想要做什么,他都不在意。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孟全会找他,只不过是因为想看看佘微雨有没有留下孟知平的什么把柄。 这些佘微雨倒是没有,不过佘泛手里有钱,他可以给孟全提供一些弄倒孟知平的经济支持,而且他有脑子,生意上的事…薛肆没避过佘泛,佘泛懂一些操作。 他素来天才。 薛肆大概知道了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漫不经心地问:“你们见过几次?” 佘泛听到这话,似乎是轻哂了声:“你不是查过么?” 薛肆稍顿,也不瞒着:“总怕有什么遗漏。” 佘泛这回是真的嗤笑了一下:“两次。” 免得薛肆再问,佘泛干脆自己继续说了:“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是他复印了一份他觉得孟家产业有问题的账目,但放在厦新不安全,所以送到我这。” 孟家在厦新,望星往北两个省的省会城市。 孟全也不是一两次到望星办事,孟知平也不是什么阴谋家,不会想到孟全和佘泛在背地里偷偷联系。尤其——孟全虽然不是他生的,但真的是他一手带大的,他对孟全很好很好。 不让孟全和亲生父亲联系,倒也不是控制欲,只是孟知平希望自己能把孟全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果孟全和亲生父亲还有联系,他没有办法去给自己洗脑。 很可笑。 因为佘泛,薛肆对孟家那些破事很了解,比佘泛要清楚太多。 不过孟家如何,对他来说都只是能利用与否,他现在更在意的事情是—— “那你为什么要清掉聊天记录?” 佘泛猜到他会这么问。 他不自觉地抿了下唇:“手滑。”——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过敏那个,我亲身体会过,比如我平时狂炫葡萄没点事,感冒一吃葡萄,只要一颗,立马过敏_(:з」∠)_睡好的时候喝咖啡奶茶没事,没睡好喝咖啡奶茶心悸到能把我送走_(:з」∠)_我还会在特定的季节对猫毛过敏!!!所以有时候我家逆子的爱对我来说真的很沉重(……) 感谢在2023-04-04 09:15:58~2023-04-04 16:26: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一個甜甜的戀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皇城相府干部 12瓶;同名树 5瓶;飓风南瓜灯、冰糖葫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四十个小雪人 ============================= 薛肆在听见、看见佘泛说出那话时, 就知道佘泛在说谎。 他坐在佘泛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抱胸窝在沙发里看着佘泛。 那双漆黑的眼锐利而又带着些许冷沉,其中压抑的情绪让气氛变得无比危险。 可被盯着、被这诡异气氛笼罩的人,却无比镇定地在继续吃梨。 薛肆总是觉得自己很了解佘泛, 但有时候又会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了解。 比如此时, 他想不出佘泛为什么要说谎骗他, 又究竟为什么要清空他和孟全的聊天记录。 是他们之间说了什么? 薛肆敛眸,眼底深处的冷郁几乎要溢出来。 佘泛不是没有察觉到薛肆的情绪变化,他们彼此太了解对方了,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答案,说手滑其实没什么不对的。 叮咚的消息记录设置有点脑瘫, 真的很容易按到清空聊天记录, 确实是会弹出一个弹窗确认, 可问题有些软件设置的确认和取消的方向都不一样, 有时候会手快, 真的容易按到。 还是说…… 佘泛咬着嘴里的梨, 在想自己刚刚说话时有没有抿唇。 薛肆之前说过,他说谎时会习惯性地抿一下唇。 这种习惯性的动作, 佘泛也回忆不起来了, 好像有, 又好像没有。 不过反正有没有,他都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薛肆要觉得难受, 那是他自己的事。 佘泛无情地想。 他跟薛肆又不是情侣关系。 于是今天一整天, 薛肆注定难捱。 他之前跟佘泛说的如果他没法得到答案, 就会抓心挠肺地难受很久, 并不是虚言。 佘泛完全能够感觉到,薛肆整个人都蔫了很多。 虽然看着好像很正常, 但对他来说,薛肆是很明显话少了些、情绪淡了些。 倒不是针对他,却也是因为他。 晚饭时,佘泛小口喝着碗里的汤,抬眼看默不作声吃饭的薛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薛肆现在就很像被剥夺了出去玩的快乐后还被没收了玩具的狗狗。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耷拉着的。 佘泛其实有点想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就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的表达欲很早就丧失了,多说几句话他都会由里到外地生出一种淡淡的无力和烦躁。 所以最终佘泛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喝完汤后就起身离开了。 佘泛回到露台打开笔记本电脑和手绘板,视线刚好扫过他之前看过的那本书。 他想他和薛肆之间的气氛已经怪异到好像随时都会变成一把锤子,狠狠击碎那层薄冰. 次日孟全上午就给佘泛发了消息,约的地方好巧不巧,正好就在他们住的小区对面那条街,车都不用开了。 但薛肆还是跟在了佘泛身后。 孟全是孟知平的继子,但跟孟全没有血缘关系。 他大佘泛一岁,还在读大学,人说不上高大,和佘泛差不多,高佘泛一点点,大概因为平时有锻炼,也有薄薄的肌肉线条,但在薛肆面前,真的就像小弱鸡仔。 孟全看见薛肆也来了时,显然有点傻。 而佘泛也没有要和他坐下聊天的意思,只是伸出了手:“东西。” 说实话,真的有点像什么奇怪的交易现场。 孟全把自己身边的袋子递给佘泛,佘泛拿过后,只简单说了个谢就要走。 他这态度薛肆还是挺喜欢的,可架不住孟全喊住了佘泛。 佘泛微微侧首,粉红色的眼瞳从眼镜和墨镜片缝隙露出一点,让孟全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他和佘泛其实见过两次。 两次佘泛都把自己裹得很严实,但他看过佘泛的照片,也知道佘泛白化病。 他没觉得哪不好看,相反他真心觉得佘泛长得很漂亮。 像是橱窗里摆放的精心捏出来的人偶,关节都是粉的。 总有种可以随意摆弄的脆弱感,看了就让人怦怦心动。 可孟知平不喜欢佘泛,他也不敢在孟知平面前提佘泛哪怕一句。 但他还是想跟佘泛说一句。 他的情窦初开,是…… 孟全才张嘴,薛肆就忽然抬手。 他看得出来,孟全喜欢佘泛。 这种感觉很奇妙,孟全这个名字从佘泛的手机上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时,薛肆就诡异地知道了他是他的情敌。 而现在孟全想说什么,他也猜得到。 他不想让佘泛听见。 薛肆霸道蛮横到甚至不想让别人的表白都落入佘泛的耳朵中。 所以薛肆下意识就想将佘泛往自己怀里揽,把人直接带走。 但他的手还没触碰到佘泛时,佘泛就反应快过脑子,直接当着外人的面抬起了自己戴着手套的手,将薛肆的手拍开。 场面登时一静。 佘泛也慢半拍地想起从昨天孟全你给他电话开始,薛肆就一直在吃醋。 他在口罩下的唇稍抿了下,却不打算挽回什么。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人。 他会驳薛肆的面子,无论任何场合。 薛肆…虽然总是对着他骚话不断,但这个人有多骄傲,佘泛一直都知道。 这一出过后,他不会再喜欢他了吧。 佘泛微微垂眼。 空气凝结住,本来想说什么的孟全第一时间都不敢开口。 主要是薛肆的体格和气场在那,真的很吓人。而且他都替薛肆尴尬了! 可就连佘泛都没想到,薛肆只是笑了声,没有任何不高兴,那双微耷的眼甚至还带着点笑。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语气却是那么的可怜:“我就是想勾一下你的脖子。” 他低着头问佘泛:“这也不行么?” 佘泛:“。” 他想也没想:“不行。” “哦。” 然后薛肆学着他的语气哦了声,明明也没有故意拿腔作调,却就是透露着一股浓浓的卑微:“我记住了。那…扯你袖子行吗?” 佘泛:“?” 他第一时间是真没明白薛肆在玩什么,语气冷漠甚至还带着点刺:“你别挨我就行。” 薛肆头低得更下了,结实宽厚的脊背都透露出一股低微:“好吧。” 佘泛重新看回孟全,嗓音淡淡:“还有事?” 孟全动动唇,就忽然对上了站在佘泛身侧的薛肆的目光。 刚好像被佘泛训了的人此时抬着眼看他,嘴角勾着笑,眼里满是得意和挑衅。 说真的,完全不明白他在骄傲什么的孟全只能打下六个点。 但被薛肆这么看着,孟全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敢说出来,所以他最后只能道:“我感觉他最近好像有所察觉有哪里不对,新项目喊了停,旧项目也开始在查…如果是你们这边动手了的话,你们小心点。” 孟知平到底不是什么傻子,孟家产业能在他手里做大,除了孟知平确实有点运气以外,他自己也是有些手腕的。 佘泛点头,却是看向薛肆。 见他的视线投过来,薛肆勾起唇,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眉眼间已然荡漾起了春意。 之后再没多话,佘泛跟薛肆一起离开了这。 目送着他们远去,孟全虽然当下没太明白薛肆到底在自豪什么,但事后一个人时,孟全回想起,就大概知道了。 佘泛对他很冷淡,也不能说是冷淡,就是对待陌生人的漠然。 两次见面,佘泛都是一副对外物漠不关心的模样,可他面对薛肆时,会有很明显的情绪。 无论是嫌弃还是夹杂在其中的一点不耐,那都是情绪。 更重要的是…… 佘泛在意薛肆. 佘泛和薛肆回了家后,佘泛在客厅坐下,就打开了孟全带来的袋子。 袋子里面是一个盒子,盒子打开,是一个胸针和一串佛珠。 望星这边的人都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这个佛珠还是佘泛的外公,佘微雨的父亲送给佘微雨的嫁妆之一。 只是当年佘微雨离婚太匆忙,加上孟知平也有好几处房产,佘微雨没找到这串佛珠在哪。 拿实打实的金钱衡量,也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但有些东西,不是钱能解决的。 这串佛珠,承载了很多记忆。 佘泛把它小心收好,又拿起了那枚绿玛瑙胸针,一时间没有说话。 他神色很淡,但细看又有些复杂。 薛肆注意着,轻轻问:“怎么了?” 佘泛其实有点不想说话,他也没干什么,就是觉得很累。 可一抬眼,他就对上薛肆关忧的目光,所以鬼使神差地简单说了句:“孟知平送给我妈妈的。” 他那个时候是还没出生,但他听梁琼甃提起过。 如果他猜得没错,这个设计…应该还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就这么一句,薛肆瞬间就明白了。 他沉默几秒:“要我帮你丢了吗?” 这东西放在佘泛这,佘泛觉得碍眼,放在佘家老宅,估计佘微雨也会觉得晦气。 “卖了后把钱捐了吧。” 佘泛把胸针塞回盒子里,交给薛肆,语气淡淡:“丢了浪费。” 薛肆应下:“好。” 两人之间安静一会儿,佘泛抬眼看向薛肆。 他还没说话,薛肆就像预料到了一样,轻笑了声,说:“不用担心,他就算发现也晚了。” 佘泛哦了声:“会坐牢吗?” “那要看他补不补得上那些缺口了。”薛肆语气随意:“反正要么坐牢要么欠债,他得选一个。” “你弄垮了一个公司?” “不至于,孟家虽然说不上庞然大物,但确实不小,要弄垮很难。可生意场本身就不只有一头狼吃蛋糕,蛋糕不够了,狼就会想吃肉了。” 薛肆:“狼可是会吃同类的。” 佘泛懂他意思了。 不过听薛肆这话不是他们公司要吞并下孟家,那…… 佘泛垂垂眼,沉默许久后,到底还是问了句:“这一次谁是你的朋友?” 薛肆身边玩得好的几个,佘泛都认识,他们都很喜欢望星,不可能考虑去厦新发展。 薛肆挑眉,原本散漫的笑容瞬间就不一样了。 他笑得明媚,昨天积压到刚才的阴云都在刹那间消散。 薛肆语气轻快:“不算朋友,之前合作过一次认识的,北边周家,周经年。” 他其实知道自己不该点破,但他就是忍不住。 薛肆凑近佘泛一点,眼里的笑粲然到晃眼:“泛泛,你好像…在吃醋。”——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四就是那种,在外面:老子天下最牛逼 在泛泛面前:(因为泛很喜欢狗所以想给泛当狗)(如果向全世界承认自己是泛的狗,泛就会和他贴贴的话,下一秒就去买全球投屏+广播亲口播报) — 另外和宝们说一下,不可能写病弱番外的呀QAQ 白化病远比你们想象的严重,很多病痛真的不是病弱两个字就能概括的,得病的人是很难受的。尤其像泛这种色素完全缺乏的,泛已经算是没有很严重的并发症了,像很多并发症都是器官纤维化和皮肤癌,器官纤维化可能大家不理解,我简单举个例子。 肺纤维化最短的只能活六个月,皮肤癌就更不用说了,都带癌了,大家都懂。 泛之前一直保持一个季度一次体检就是担心会出现严重并发症,老四和妈妈外婆那么仔细养着的人,我不想让他受那么多苦痛呀(跪) —— 六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04-04 16:26:12~2023-04-05 06:3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崎.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50 第41章 四十一个小雪人 =============================== 听到这话的佘泛:“……” 说实话, 在他把那话问出来时,他就已经猜到了薛肆大概会来这么一句。 他现在就很想把时间倒回去,坚决不问那个问题。 ——反正穿越回去的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佘泛决定对薛肆的这个问题采取沉默应对,于是他起身就要直接越过薛肆离开这沉默之地, 却被薛肆一把拽住了衣摆。 佘泛垂眼看薛肆。 以两人的身高, 平时日常中佘泛很少从上往下看薛肆, 毕竟薛肆一米九几的身高不是摆设。 这个角度看薛肆,可以看见薛肆脑袋上的发旋。 薛肆有三个发旋。 以前老人有过说法,梁琼甃都念过一句。 说一旋横,二旋狞,三旋打架不要命。 虽说是封丨建丨迷丨信, 但薛肆打架也是真不要命。 ……薛肆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打架, 是因为他。 佘泛还记得, 而且记得很清楚。 有些事他总觉得他也没有那么上心, 可一旦触及相关的字眼时, 哪怕好像很远, 他的思绪也会跟着飘远,于是记忆深处的那些场景画面, 甚至于每一句每一个字都那么清晰。 要只是这样, 那还好, 只能说明他记忆力确实很好。 但偏偏会出现这样情况的,除了佘微雨和梁琼甃, 就只有和薛肆有关的所有事了。 佘泛不得不正视一件事。 或许他比他自己想象的要更在意薛肆。 薛肆抬头看佘泛, 发旋离开了佘泛的视线, 佘泛就顺势垂眼, 避开薛肆的目光,看向了薛肆拉着他衣摆的手。 薛肆的手很大, 骨节分明又修长,看着就很有劲。 他只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佘泛的衣角一点点,这点范围,佘泛要真不想待在这儿,稍微用力就能抽身走,薛肆再大力也留不住,最多就是扯一下佘泛的衣服。 可是以薛肆对佘泛的宝贝程度,怕是连衣服扯着佘泛他都舍不得。 会疼。 薛肆注意到他的目光,意味不明地闷笑了两声:“你说不让碰,又不给拽你衣袖,那就只能拉这喊住你了。” 佘泛面无表情:“你也知道是‘喊住’,没嘴?” 薛肆偏头,有几分无辜:“可我想碰碰你。一片衣角都行。” 听到这话,佘泛没有半点动容,反而轻嗤了声:“装。” 不就是试探他会不会直接抽出自己的衣服,头也不回就走,以此来看看他到底在心里给了他多少位置么? 大家彼此都这么了解了,有必要装? 薛肆被点破,也不生气,反而笑吟吟地看着佘泛。 还是之前那句话,他真的很喜欢佘泛笑起来时的模样,甜甜的固然也好,可笑里带着点讥讽,垂着雪白的眼睫,用那双粉红色的眼睥睨众生的佘泛,真的很帅。 薛肆语气悠悠:“泛泛,听没听过这句话?” 佘泛示意他说。 薛肆笑,眉眼像是一汪春水,在荡漾淡淡涟漪:“大家都是聪明人,什么都懂。借口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要看对方配不配合。” 佘泛哦了声,把自己的衣服抽出来:“我不配合。” 他径直离开,语气冷漠:“别在我面前发丨春。” 目送着他离开,薛肆不仅不失落,也没半点恼意,只笑得弯了眼,靠在沙发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哪怕佘泛没有承认,可佘泛回避了这个问题。 他怕他说,他就会发现他在撒谎。 他的泛泛…… 薛肆整个人都轻快起来。 他想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僵持,只要慢慢来,说不定总有一天…… 至于需要多久,薛肆并不在意。 他在对待佘泛的所有事上,向来耐心. 全包一个游戏的美术,其实佘泛也是第一次接。 工作量和他预计的一样大——毕竟佘泛有时候为了找灵感也是会在眼睛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玩玩游戏的。 游戏工作室其实不急,但是佘泛从小就是那种喜欢把作业先做完的人,所以他最近等于工作和学业堆在一块,忙。 他上网课,但他的同学不用,佘泛有些网课就是录播的,讲课老师还不是他们学校的教授。这种事很常见,毕竟就算学校不同,一些内容也是一样。 而对于佘泛来说,有些课没什么上的必要,他会。 所以薛肆把烤好的牛奶巧克力曲奇端过来时,就看着佘泛挂着录播的课在画画。 佘泛没看他一眼,但鼻尖微动,小馋猫被曲奇勾了点心思,就要伸手拿饼干。 薛肆看得好笑:“烫。” 他抬手挡了挡,大概是因为分神——佘泛的另一只手还握着压感笔在画画——所以佘泛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指尖撞在了薛肆的手背上。 那一刹那,薛肆作为一个天天想和佘泛贴贴的人,他每晚都要吸一下佘泛毛巾才能睡觉、偏偏最近毛巾上面残留的属于佘泛的气息已经很淡了;这一瞬间就像是久旱逢甘霖,让他很想转手握住佘泛的手。 他是动了,但佘泛反应很快地收了回来。 于是薛肆又没碰到。 薛肆很轻地磨了下牙。 他真的快要被折磨疯了。 佘泛天天都在他眼前,看得见,触手可及,可就是不能碰一点。 佘泛能够感觉到薛肆如狼似虎的视线,但他已经可以很平静地无视。 毕竟薛肆天天都这么盯着他,佘泛有时候怀疑在别人眼里,薛肆很有可能就像个阴冷的连环杀人犯。 他盯着他的目光太恐怖。 两人就这样一个画画,一个在旁边当木头,安静了许久,只有佘泛手边的小音箱在放着有些诡谲的音乐歌曲,帮助佘泛找灵感。 许久后,薛肆碰了碰碟子里的饼干,低声说:“可以了。” 于是佘泛就伸手拿了块曲奇。 也没有说冷掉,就是温热的温度。 其实快四月的望星市已经开始热起来了,但佘泛喜欢吃温热的曲奇,他觉得这个时候的口感对他来说最好。 曲奇很香,牛奶和巧克力双拼可以让佘泛选择先吃哪一边又或者混着尝尝。 薛肆用的是心形的模具,意思是什么显然不言而喻,但佘泛完全就没有怎么看。 薛肆有时候觉得他和佘泛很像那个表情包。 一个小人疯狂发射爱心,另一个小人旁边立着盾,全部挡掉。 不过没关系。 反正佘泛知道了他喜欢他,就足够了。 吃了两块后,佘泛停下笔,侧首抬头掀起眼皮看向薛肆。 他对上薛肆的目光,还没说什么,就见薛肆忽然蹲下身子,单膝跪地在他面前,弄得佘泛都怔了下。 薛肆却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只问:“你有话想说?” “…想回去一趟。”佘泛也没问他这是做什么:“有个地方有点卡,回家看看旧物件找找灵感。” 佘泛家里有很多旧物件。 薛肆说好:“现在走?” 佘泛点头,把还在放着课的手机揣兜里,然后存了稿子,示意薛肆:“把曲奇装上。” 于是换好衣服后,佘泛就用戴着薄薄的黑色手套的手捧着饼干盒子,跟薛肆在等电梯。 他戴好了口罩、墨镜片与帽子,只不过因为头发长了,又变成了以前遮住大半额头的长度,所以有一些白毛从帽子里面露出来。 佘泛戴着的黑色手套是很薄的那种,贴着皮肉,所以将他细长的手指都现了出来,还莫名有几分涩气。 薛肆盯着看了好久,满脑子都是带颜色的思想,一直到上车,才勉强压了压。 佘家老宅外面有很高的墙,四四方方地将里面的屋子彻底遮住。 这建筑结构确实有些奇怪,但看墙看得出来,上面加高的是新砌的,和底下只有两米高的墙格格不入。 为什么要加砌…原因也很简单。 因为佘泛。 这边老住宅区,房屋倒是不能说密集,但也离得不远,旁边的房屋有时候是能够看到院子里、隔着窗户对望的,加高后,就看不见了。 但一开始是没有加高的,薛肆还记得。 是在佘泛十五岁那年加高的墙。 那时候的佘泛,已经成为了现在的模样。 薛肆把佘泛送到家后,又帮他把防尘布掀开,他本来还打算顺便简单搞一下卫生,结果来了个电话,临时有事,他得去一趟公司。 薛肆看向佘泛,还没开口,佘泛就说:“我在这等你。” 薛肆稍顿。 他喜欢这句话,喜欢这句话从佘泛嘴里说出来。 不是喜欢佘泛等他,而是喜欢会就在那、在这。 在他身边。 他有事离开,他也不会走。 “好。” 薛肆收了手机,又说:“有什么你直接打我电话,不会打扰我。” 佘泛点点头,但薛肆走了后,佘泛就直接瘫在了沙发上。 很奇怪,薛肆不在旁边,他就有点不想动,就想这样待着,躺一辈子算了。 佘泛想着,随手扯过了旁侧的靠枕,压在了自己身上,一翻身,就这样把自己埋在沙发上,很久都没有动作。 家里因为很久都没有住人,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味道。 有点像腐朽的气息,将他的神智都腐蚀,好像就要这样烂掉。 薛肆之后带着晚饭回来,就看见佘泛缩在沙发上。 他皱着眉轻啧了声,正要去给佘泛拿毯子盖着,就见佘泛被烧鹅勾得坐了起来,看神色,显然是没睡着的:“你好快。” 他以为薛肆怎么也得七八点,甚至八九点。 “怕你饿,所以一直是坐地铁再打车。” 薛肆随意道:“我车就放门口没开。” 佘泛哦了声。 薛肆去把烧鹅加热,在等微波炉转时,他又开始无端焦躁。 佘泛刚刚……还是那样。 整个人从里都散发着一股死气。 他以为这段时间没有那种感觉了,就是佘泛走出来了一点点。 孟家,他会出手;梁琼甃的问题,他也跟佘泛说了,他一直在找更好的医生…… 可是这些显然还不够。 薛肆垂眼,因为过于压抑自己的情绪,不想吓到佘泛,反而隐隐有点要失控发疯的迹象。 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留住佘泛?——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有个宝点的撒娇番外可以安排哦,等我收完尾就写~ 感谢在2023-04-05 06:31:51~2023-04-05 15:49: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四十二个小雪人 =============================== 佘泛跟薛肆在这儿吃过晚饭后, 又拍了一些老物件的照片到时候用来做参考。 他还顺便把那串佛珠放在了梁琼甃房间的收纳柜里。 他放东西时,薛肆就倚在门口问他:“要在这住一晚吗?” 佘泛锁好柜子:“算了,麻烦。” 还要重新套被子铺床什么的,包括洗漱、洗澡, 电热水器也要打开重新烧水…… “你想的话就不麻烦。” 薛肆随意道:“反正是我动手, 也不是你。” 佘泛边起身, 边抬眼看他:“你知道情话对我来说没用吧。” 薛肆稍顿,也说不出是气还是无奈,反正哼笑了声,有点咬着牙说话的感觉:“我什么时候只说不做了?” 佘泛呵呵:“如果是你以前,我说麻烦你只会说‘废话怎么这么多, 说想还是不想就行了, 不用在意麻不麻烦好吗?’这种话。” 薛肆默然两秒, 发现确实如此, 无法辩驳。 可他看着佘泛, 又忍不住扬起嘴角, 那点切齿的感觉消失殆尽。 他喜欢佘泛这样跟他说话,这样的佘泛是鲜活的, 和前不久那个他回来时看见的死气沉沉的佘泛完全就是两个人。 他巴不得佘泛每天这么跟他说话。 所以薛肆勾着唇说:“那确实。” 他语气悠悠:“毕竟我现在是你的追求者, 身份不一样了。” 佘泛:“……” 他漠然:“别骚。” 薛肆弯眼, 完全猜到了他这句话. 虽然薛肆不觉得麻烦,但他们还是没在这过夜。 走时, 薛肆一边把防尘布盖上, 一边想起什么似的, 笑了下, 说:“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的场景。” 佘泛没什么感情:“我不记得了。” 他那时候还小,确实记忆很模糊。 但薛肆当时已经十二, 记得清楚:“你那个时候小小一个,还有点婴儿肥,像个糯米团子,看着就很可爱。” 佘泛那时是真正意义上的糯米团子,全身毛发雪白,皮肤也白得像面粉,身上找不到一点黑或者淡黄色。 薛肆笑:“你第一次见我好像还有点怕我,还往雨姨背后躲。”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是忽然回忆起当年的事:“我还记得我那时候被老头子带过来,特别不耐烦,我本来是没想来的。” 现在…他只庆幸他还好来了。 也庆幸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现在这么硬气而臭的脾气,不然一定会跟薛老爷子抗争到底,闹得鸡飞狗跳,也一定会给佘家留下难堪的印象。 听薛肆这么说,佘泛的记忆也慢慢回笼。 真的很神奇,其实五六岁以前的事佘泛记忆力再好,也有些模糊了,毕竟这么久远,那个时候又小。 可现在认真去想一下,他发现和薛肆认识,再到后面每一次见面,都是那么的清晰。 就仿佛有人拿着刻刀将其深深刻进了他的脑海里。 水冲不掉,岁月也不一定能够磨灭。 于是佘泛想到了一笔十三年前的旧账:“你当时嘲我太子陪读。” 薛肆:“……”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薛肆无奈地低笑了声:“我的错,对不起。” 可他又为佘泛还记得这件事而高兴,所以忍不住道:“可是泛泛,你还记得么?” 他说:“你小时候喜欢过家家,还拉着我一起。” 小时候的佘泛确实比同龄人聪明很多,但终究还是小孩子。 他跟梁琼甃看了电视剧,就想演电视剧。 没认识薛肆以前,小佘泛都是拉着梁琼甃一起,和娃娃们演。 认识薛肆以后,就是薛肆陪佘泛。 第一次玩这个,十二岁的薛肆浑身写满抗拒,他要脸,哪怕只是在家里,他也觉得丢脸。 可架不住佘泛哀求,那个时候的佘泛软乎乎的,说话拉长语调、眨巴着那双眼睛看他时,薛肆是真的抵不住。 所以薛肆只能生无可恋地被小佘导分配角色。 到了现在,如果佘泛还想玩这种游戏,也不需要佘泛再撒娇,只要他提一句,薛肆就立马会去做。 薛肆:“你那时候追了权谋剧,有好一段时间拉着我演,而且是你自己说你是太子。” 被迫回忆起童年黑历史的佘泛:“。” 他倒是不怎么尴尬,佘泛是个羞耻心很小的人,从小就这样,他只是没想到薛肆记得这么清楚。 佘泛看着薛肆:“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薛肆微微垂眼,有点意味不明地笑了声:“只是忽然想起这些事,然后又觉得好像之前跟你说喜欢太匆忙了,想重新补一个。” 佘泛:“?” 就听薛肆一边斟酌着措辞,一边慢悠悠道:“和你认识十三年了。泛泛,我之前听过一个说法,说青梅竹马最不能成的原因就是从小玩到大,对方什么样子都见过了,处成了家人,没那个心思了。” 佘泛稍停。 其实他也听过类似的说法,说一个人如果从小和一个陌生人一起长大、生活,就会将对方视作家人,很难再生情愫。 但如果一个人从小和他的亲生兄弟姐妹分离,之后在不知道对方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重逢,是有可能会产生爱情的。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的奇妙。 薛肆继续说:“你什么样子我都见过了,但我依旧还是会喜欢你。” 他低声,却无比认真:“泛泛,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好吗?” 他也不是头一次跟佘泛说喜欢了,但每一次他跟佘泛说考虑的事,佘泛都没有丝毫停顿就拒绝,让人很难不怀疑他究竟有没有认真想过这件事。 而这一次,佘泛确实没有直接拒绝,他只是问:“你觉得现在不随意?” 薛肆手里还拿着防尘布,人站在昏暗的灯光下,还是很随意的场景,表白也像是话赶话聊到了而已。 薛肆看了看自己,反思了下:“…那我精心筹划一下,你就会答应?” 佘泛想都没想,脱口就是:“不会。” 于是薛肆轻哂。 两人没再说话,薛肆把最后一个防尘布盖好压好。 佘泛等着他,想气氛好像又变成了怪异的模样。 最后两人走出家门时,佘泛又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就非要这样么?” 他没有明说,但对于薛肆和他来说,这话和明说也没有什么区别。 薛肆也是想都没有想,脱口就是:“是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佘泛没再搭腔,两人也一路无话。 其实最近他们这样安静的次数变得越来越多了。 佘泛说不出为什么,他只知道每次面对薛肆热烈到像是要将他烧化的感情,他总是有种被堵住的感觉。 无法面对,只能沉默以对。 佘泛偏头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他其实真的觉得很累。 从佘微雨意外出车祸后,从梁琼甃病倒在医院后,他就觉得很累很累。 他的圈子特别特别小,小到从前只有三个人在他的周围,小到哪怕读了大学,再多认识几个人了,说得上能聊天的也只有今楠。 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累到连呼吸都困难。 可看见薛肆时,他好像会遗忘掉那些疲累。 他一开始想可能是薛肆,他哥,真的太会气人。 而现在…… 佘泛想不出答案。 但他知道薛肆退役回来后,他每次再看到雪山时,不会有期待的解脱感,反而会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薛肆会难过吧。 他会难过多久呢。 未来提起他,是无法压抑的痛苦和悲伤,还是已经被岁月冲淡后只剩下惋惜和遗憾呢? 佘泛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得到什么答案,但他真的没有考虑过和薛肆在一起的事。 他承认,薛肆在他这儿的地位很高。 毕竟这可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薛肆帮了他这么多,为他做了这么多,他的心也不是真的石头做的,再说水滴也会石穿,他怎么可能不动容。 可朋友,对于佘泛来说才是最好的位置。 爱情这两个字,光是碰一碰,佘泛就浑身抗拒. 薛肆之前说孟知平就算是发现了也来不及,佘泛当时没追问太多,现在就在微博上看到了。 其实佘泛不怎么爱玩这些软件,但有时候会有人通过微博私信跟他约稿,所以他时不时会登一下。 微博热搜也没说究竟是什么问题,反正就是说孟知平被警察带走。 佘泛知道薛肆做事手段有多狠绝,到这一步了,基本上就是到薛肆说的那个结局。 要么欠债,要么坐牢。 孟知平总要选一个。 而且在这个热搜的一周后,孟知平个人就被宣布破产、起诉。 因为经济罪。 孟全放在佘泛这儿的账本,佘泛之前让薛肆去拿了——他又给了薛肆。 但薛肆说用不着,他早就查到。 其实佘泛是有点怀疑薛肆就是在吃醋。 孟知平的事基本尘埃落定,孟全那边也再次发来了短信,说他不准备继续在孟家的产业工作,而是自己去打拼出事业。 佘泛不是很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反正也没回什么。 只是这条消息还是被薛肆看见了,某人又气又醋,语气都禁不住重了几分:“你就不能把他电话也拉黑?” 佘泛瞥他,提醒:“你不是我对象。” 再说就算是,对象也不至于如此管着吧? 薛肆哦了声,恨恨地直接用佘泛的手机把孟全的电话拉黑了。 他做这动作就没避着佘泛,佘泛当然看见了:“……” 算了。 他懒得说什么,也懒得研究手机怎么把黑名单电话拉回来。 所以就随薛肆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六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04-05 15:49:13~2023-04-06 08:37: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是一个海王罢了 2个;岛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薇薇蝶 50瓶;想要一個甜甜的戀愛 22瓶;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四十三个小雪人 =============================== 春天佘泛容易疲乏, 加上最近学习和工作一起紧着来,疲惫也就成倍。 所以他给自己制定了双休。 今天周六,佘泛不需要开电脑看手机,就看看电视, 或者干脆拼会儿积木、看看小说放松。 佘泛开着电视, 因为找不到什么好看的电视剧, 所以他干脆二刷《侠》。 就是他之前画过同人图的那个武侠剧。 这部剧后续爆火了,据说主演身价都翻了好几番。 二刷第一集时,佘泛就发现了不少看第一遍时没看到的细节,所以他看得很认真。 可架不住薛肆就在旁边不远处打电话。 他们公司新项目成果不错,又赚了好大一笔, 股市情况一片大好。 所以薛肆在聊项目的进阶版, 其实连电话会议都算不上, 就是简单和CTO蒋骄那边聊一下情况。 主要是蒋骄打电话找薛肆聊。 佘泛听了几嘴, 然后后知后觉察觉这事和他也没关系, 薛肆干嘛在这儿聊让他分神? 所以佘泛皱起眉, 直接抄起身边的靠枕往薛肆那儿一丢。 他准头向来好,但无奈薛肆之前是职业运动员, 反应力极其迅速。 劲风袭过来时, 薛肆就立马侧身接住了靠枕。 不过他的话也是停了停。 本来和蒋骄也不是什么大事, 正事算得上,但没那么正式。 所以薛肆看了看手里的靠枕, 有点无奈地看着佘泛:“我又惹你了?” 电话那头的蒋骄愣了下。 薛肆是不会这么跟他说话的, 能让薛肆这么说话的, 只有…… 他是听不见佘泛的声音, 但薛肆能。 佘泛面无表情道:“吵我看电视了。要打电话回房打不行么?” 薛肆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我怕你误会吃醋特意在客厅打,你倒好, 嫌我烦。” 佘泛:“?” 薛肆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他说谁会误会? 谁会吃醋? 都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薛肆是完美地诠释了这句话吧? 都不用说电话,就说他一摸手机打字,薛肆就立马看过来…会随便就误会、随便就吃醋的只有薛肆一个吧? 佘泛扫了眼薛肆手里的手机,说不出是气还是讽,反正轻呵了声。 薛肆这算盘打得真是明明白白又响亮。 他就是想让人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佘泛不用猜都知道,薛肆对外多半是直接说他俩是对象、在一起了。 这就是个神经病。 佘泛真的太了解他。 可他懒得说什么了,只冷漠道:“滚不滚?” 然而就是这样,薛肆就很满足,他笑着把靠枕放回佘泛身边:“这就滚了。” 薛肆拎着手机进房间,那边的蒋骄沉默好久,才小心问:“那个,老板,我们可以继续了吗?” 蒋骄喊薛肆都是喊老板,他虽然大薛肆快十岁,但一直都没什么长辈架子,而且还是个欢乐喜剧人。 当年找薛肆投资,听薛肆说可以投资他时,他还虎躯一震,声情并茂地喊了薛肆一声爸爸,就差跪下的那种。 薛肆语气悠悠:“可以。” 蒋骄还没说什么,薛肆就又补了句:“你就不想问点什么吗?” 蒋骄:“……?” 薛肆在他无声打问号的时候,就已经开口:“没关系,猜到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了。能问的,我不在意。” 他声音含笑:“我在追他,一开始觉得有点无望,但后面发现他好像也会吃醋,所以最近比较注意我的行为。” 他漫不经心道:“毕竟吃醋不是很舒服。” 蒋骄:“……” 蒋骄:“嗯……” 后面挂了电话后,蒋骄的妻子看着蒋骄一脸沉默,不由得有点忧心:“是项目有问题吗?” 蒋骄摇摇头,喃喃:“我就是没想到他喜欢起一个人是这副模样。” 妻子知道他是跟薛肆打电话,不由得有些诧异:“小薛先生有对象啦?” “还在追呢。” “谁呀?” “他那个弟弟,我跟你说过的,没血缘关系的弟弟。” “啊…你说你们碰见过一次…他弟弟好像是有什么病?” 妻子有点受到冲击:“他、他是同性恋啊?” 她以为蒋骄也是被这个惊到了。 蒋骄点头,他又解释了句:“其实我也不意外他会喜欢他吧。” 毕竟当年在街上意外偶遇时,他清楚看见薛肆护佘泛护得很紧。 不过那时候薛肆看佘泛的目光虽然宝贝,却很干净,没有半点别的意思。 只是…… 蒋骄到底大一些,所以他很清楚。 薛肆喜欢上佘泛,是迟早的事. 佘泛全包美术的那个游戏,最近有点点小问题。 因为佘泛是直接和那边负责人对接——他们工作室也不大,总共就三个人,一个开发、一个故事编剧、一个半开发半关卡设计,就没了。 佘泛是直接被他们拉进了他们的群里,所以他们讨论说之前找的外包音乐不接了时,他也看到了。 【码农,但不秃头: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个大男人,直接在群里开始了火车鸣笛。 因为他们预计是今年暑假拿去审核拿游戏版号,争取年底或者明年年初发。 佘泛为了配合他们的时间,是定在六月完成所有稿子。 他们手里预算不够,合适的音乐谈不下来,又不想用烂大街的免费音效。 【在改了在改了别催了:怎么办啊?】 【智商上交给游戏了:我刚去问了我朋友有没有认识的,每个人都委婉地表示我们的钱约不到全包……】 佘泛看他们在群里呜呜呜和嘤嘤嘤,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感觉。 游戏能不能上、赶不赶得上原定时间,和他没关系。 反正他已经收了美术定金,等交完稿,就打尾款。 这些事和他都没关系。 但正巧今楠给他发了消息过来。 【今楠:我又发现了几首很有诡谲感的歌,分享给你~】 他之前画一些阴暗场景,总是有点找不到感觉,看了几部鬼片也总觉得不是味。 主要因为佘泛喜欢开着音乐找感觉,但他的歌单里没有充斥着诡异感的歌,所以他就问了下今楠。 然后今楠分享了不少给他,其中还有一首是他现在这个乐队原创的,给佘泛提供了不少灵感。 佘泛回了句谢,又看着那个群里在呜呜呜呜,到底还是多问了句:【你会作曲吗?】 【今楠:会一点吧,怎么啦?】 【 :一游戏要找音乐】 【今楠:有钱没钱呀,没钱是帮你的话我来,有钱我推给解山,他说他最近缺钱,又舍不得卖他那些乐器。】 佘泛听今楠提过几次解山,是今楠新乐队的鼓手。 今楠现在这个乐队的曲子也都是他编的。 【 :有,但没多少】 【今楠:没事,有钱就行,你是不知道这小子穷疯了,连我十块钱都要赚:)】 佘泛:“。” 那确实。 佘泛和今楠作为中间人两方交涉了一下后,佘泛被游戏工作室的三人狠狠痛哭感谢了一番。 【码农,但不秃头:还是归雪老师牛逼!居然可以找到这么价廉技高的音乐!!!】 佘泛不知道要回什么好,但放着又好像不礼貌。 这要是薛肆,他直接懒得回了,可对方不是。 所以佘泛想了下,最终是回了个有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包过去。 叮咚自带的。 他发完后看了会书,又觉得有点累。 他春乏一直很严重,而且因为确实没什么事推着他让他精神,所以佘泛干脆抽出薛肆特意放在沙发上的毯子,简单盖一下就躺下了。 他也不是晚上没睡觉,但睡眠质量差,总是半梦半醒,所以白天就容易困。 要是可以,一天睡二十个小时怕是都能做到。 但真正躺下后,又好像没有什么睡意了。 算了。 佘泛想,犯下懒躺着也好. 薛肆从外面回来时,走过玄关到客厅,就见佘泛躺在了沙发上。 刚手机APP提示他佘泛用手机时间有点长,自前几天软件更新后,那个可以绑定两个手机监督对方玩手机的软件,现在还可以看被监督的人使用了什么APP。 所以薛肆知道佘泛是用叮咚。 于是他这一路就在想,是和谁在聊呢。 游戏那边? 还是又有新的人约稿? 还是说在聊快期中考的事? 又或者…… 佘泛又有了新朋友。 其实佘泛愿意交朋友,薛肆是很高兴的。 这代表佘泛的心理状况好起来了。 可他又不可避免的嫉妒、吃醋。 他的占有欲,真的要将他撕裂成魔鬼。 薛肆走到沙发前,垂眼静静地看着好像睡着了的佘泛许久。 佘泛就仰躺在沙发上,睡姿难得地乖,没有七歪八倒,也没有把自己蜷缩在一起。 ——当然不是后者有可能因为还是有点热的。 薛肆伸手拿起了佘泛的手机。 看聊天记录这事,在他和佘泛之间有点微妙。 佘泛每次都会就这样把手机放在桌上,也从不改密码。 他明明知道薛肆肯定会看,却没有加以防备。 就好似默许薛肆看他的消息记录一样。 薛肆打开手机后,看到了前不久发生的所有事,自然也看到了佘泛和今楠的聊天。 其实没什么,很正常,就是朋友之间。 薛肆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佘泛和今楠的联系了,他俩确确实实算是朋友,薛肆还接受了今楠他们专栏的一个采访。 佘泛有自己的朋友,他该高兴的。 薛肆告诉自己。 可一想到佘泛会和今楠越来越熟悉,关系越来越好。 他就抑制不住有点疯。 他是个很矛盾的人。 也有可能矛盾,是因为佘泛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他在他心里的位置到底在哪。 薛肆害怕自己有一天在佘泛这儿,会变得和别人一样。 他放下佘泛的手机,在佘泛身侧蹲下。 那双漆黑的眼映出佘泛的面容。 薛肆的指尖很轻地扫过佘泛微微洒落在沙发坐垫上的发丝。 现在三月中了,佘泛的头发长了不少,不说能扎起来,至少是风吹能吹起发尾的长度了。 细软的,却冰冷。 薛肆的眉眼温柔,也压抑着偏执和悲伤。 到底要怎么做,他的泛泛才能真正属于他? 薛肆的视线落在佘泛浅色的薄唇上,他的喉结不自觉地往下压了压。 就好像受到了蛊惑一样,薛肆屏着呼吸,微微低下了头。 佘泛的唇很软,温热的,还有点干燥。 其实他在吻上去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佘泛没有睡着了。 因为佘泛的呼吸骤停。 这大概是最难堪的场面。 薛肆也没有想到佘泛醒着。 他稍退一点,本来还在想如果佘泛继续装睡的话,那他们就还是要像之前那样,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关系还是要继续那样不尴不尬…… 就见佘泛睁开了眼睛看向他。 那双眼睛说惊讶也没有,恐慌更不可能。 就是那样平静的,以至于有几分漠然。 但薛肆知道,佘泛有点懵。 所以他的喉结滑了滑,干咽了下后,想起佘泛那句“你就非要这样么”、想起佘泛那句“就做哥哥不好吗”…… 心里的疯念涌上,压过了他的理智,让他干脆不管不顾地再次低下头。 但这一次他还没有触碰到那看着很是锋利的地方时,就被暴力制止。 佘泛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了手,然后紧接着“啪”的一声清脆炸开,佘泛的手掌、薛肆的脸都被酥麻的疼痛蔓延。 佘泛看着薛肆被打偏的脸,所有的思绪和理智回笼,其实心里是有一瞬升起后悔的。 可薛肆偏偏不做这个人。 薛肆意味不明地低笑了声:“泛泛。” 佘泛本能感觉危险,脊背瞬间炸寒,就见薛肆看过来,眼神已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之前那样的隐忍和无限退让,他勾起的嘴角都带着些血腥气。 薛肆低喃,就如同魔鬼在跟佘泛做交易:“要不就按这个标准来吧。” 佘泛:“?” 薛肆用舌尖顶了一下自己微麻的腮肉:“随你打,捅我几刀都行,只要让我挨你。” 他边说,边伸手圈住佘泛还没收回去的手腕。 老实说,佘泛真的是条件反射地一抬腿就踢了过去,膝盖直接砸在了薛肆的肩臂上。 然后薛肆愉悦地笑了笑:“对,就这样。你同意了。” 佘泛:“???”——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嘻嘻嘻 就说老四是忍不住的 感谢在2023-04-06 08:37:56~2023-04-06 13:25: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凯莉 20瓶;zhen、飓风南瓜灯、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四十四个小雪人 =============================== 佘泛拧了拧手腕,想把自己的手挣出来。 但薛肆用了点力,他角力不过。 佘泛对上薛肆那双含笑的眼,被气笑了:“你又犯什么病?” 薛肆勾着唇,没有回答, 只是慢慢低下头, 要去亲吻佘泛被他擒住的手。 因为被强行攥着, 佘泛的手呈自然下垂,粉色的指甲盖圆润,但惨白的手指却修长又骨节分明。 他动作慢,所以在要碰到佘泛的那一刹那,就先被佘泛猛地用那只手一把掐住了腮肉, 阻止了他的动作。 佘泛的指尖没入薛肆脸上的皮肉, 用力之大让他的指腹隔着皮肉抵到了薛肆的牙齿。 薛肆是一身腱子肉, 但再怎么练, 也练不到脸上去, 佘泛的指甲又有一点, 不说很长,但至少掐得到他的肉。 疼是肯定疼的。 但薛肆却并不生气, 反而笑得更加粲然。 先不说疼也是佘泛给的, 就说这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佘泛碰他脸了。 他当然高兴。 佘泛瞧见他眼里的笑意, 说不出自己究竟是气更多还是恼更多:“手机也给你看了…你到底又犯什么病?” 他本来有点犯懒,不想动, 就想躺着的, 都被薛肆这么一刺激, 给刺激到半支棱了起来。 佘泛垂眼睨薛肆, 眉头紧皱,面上却再没半分漠然感:“说话, 别动手动脚!” 薛肆低笑,声音因为被佘泛掐着两侧腮肉而有些含混:“我跟你说了。” 佘泛:“?” 说什么了!? 他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然后就感觉到薛肆的大拇指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腕骨。 薛肆的手上带茧,而且不薄。 因为凝血障碍,佘泛一直都是被小心供着,所以他的肌肤一直娇嫩,薛肆这么一揉磨,佘泛当然感觉得到。 大概是被薛肆传染,佘泛都轻啧了声,带着浓浓的不耐烦,捏着薛肆的手又收紧了点,警告他不要乱动。 可薛肆没有像往日一般流露出投降又或者退让的神色,反而是更加愉悦。 佘泛:“……” 他终于明白了薛肆说的“说了”是什么了。 “…你有病吧?!” 佘泛的语言系统一时间都紊乱了,只能说出这句话和一个字:“滚!” 佘泛平时说话声音总是比较低,也比较小,听他说话得仔细听,在嘈杂一点的地方还得凑近一些。 其实小时候的佘泛也不这样,就是长大后…… 不过现在。 薛肆弯眼。 这算是佘泛这些年最大声说话的一次了吧。 薛肆没有逼佘泛太紧,他顺从地松开了手,但还是瞥见了佘泛手腕上的红痕。 因为白化病,佘泛的皮肤很白,白得像是面粉,稍微有一点杂色落在上头都很明显。 这样的艳色简直就像是雪地里洒落的红梅。 薛肆的眸色不由得微深。 他的舌尖抵了抵自己还有些麻的腮肉——佘泛那一巴掌真的没收力,但他不怎么在意,反而想到刚刚佘泛打那一巴掌的神色,就有些兴奋。 他喜欢鲜活的佘泛。 跟他生气也好,恨他也行。 就算是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部宣泄给他都可以。 他讨厌佘泛躺在沙发上那副懒洋洋、半死不活的样子。 那会让他的灵魂颤抖着生出无尽的恐惧,巨大的恐慌会撕碎吞噬掉他的理智。 之后会做出什么,薛肆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看着那样的佘泛,已经到了能够承受的临界点了。 佘泛的胳膊肘撑着沙发,让他上半身支起来,他看着还半跪在他身边的薛肆,那双粉红色的眼眸既有困惑也有一言难尽。 两人对视许久,薛肆最后敛眸很轻地笑了。 佘泛现在看见薛肆就烦,薛肆做什么都是错:“笑什么?” 可他越是这样,薛肆就越想笑,他的胸腔闷闷地震动两下,努力遏住自己的笑意:“就是你很可爱。” 佘泛:“?” 他是真的不明白:“你眼瞎就去治。” 他到底哪可爱了? 异于常人的毛发和瞳色,脆弱到好像一折就断的身体,冷硬的性格和极差的脾气……这些薛肆不都看见、感受了吗? 佘泛看着薛肆的脸,心说那张在比赛时上过热搜,被人吹过神颜、说放娱乐圈都是顶配的脸,现在就带着巴掌印,两腮和颧骨的位置还有几个明显的月牙印。 薛肆这不是感受到了他脾气有多差吗? 还可爱? 他脑子到底是被几张门挤成这样了? 薛肆望着佘泛眼里的费解,哼笑了声:“要骂我就骂出来,别憋在心里行吗?” 他很想听佘泛骂他呢。 佘泛面无表情:“我乐意,你管不着。” 薛肆投降,但因为能够猜到佘泛在想什么,所以他悠悠道:“我就是觉得你可爱。” 他笑,语气好像有点散漫,可佘泛知道他是认真的:“小白毛软软的,无论长短摸着都很舒服。” “眼睫毛也很长,和你粉色的眼睛很般配。” “对,尤其是你那双粉红色的眼睛。泛泛,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上你那双眼睛了。特别漂亮,像宝石一样。” 薛肆的手抚上佘泛的脸,佘泛这回没躲也没动手,像是怔住了一样,就任由薛肆的大拇指抵上他的眼皮,让他下意识地闭起了眼睛,然后感受薛肆的指腹压着他的眼皮和眼睫摩挲。 男人低沉的嗓音呢喃:“后来喜欢上你,我就想这双眼睛只属于我,只看我,里面只会有我一个人。” 薛肆是真的有点…不,不是有点,他就是真的疯。 佘泛骂他神经,从来就没骂错过。 可就是因为佘泛知道,所以薛肆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直接说出来。 他把两人的心知肚明都点破,让佘泛没有办法再假装没有察觉,没有办法再用沉默应对。 他不想再温水煮下去了。 佘泛被他弄得眼睛痒,抬手就要将薛肆的手拍开。 可他和薛肆本身就有体型和力量上的绝对差距,如果不是薛肆让着他,他是真打不动薛肆的手。 薛肆的肌肉绷着,稳在那没有被撼动分毫,但他的手上的力度却也没有任何变化,没有让佘泛感觉到疼。 佘泛有些不耐,推薛肆也推不动,就听薛肆像是魔怔了一样,低笑了声,继续说:“你这脾气和性格也可爱。” 佘泛:“?” 薛肆也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佘泛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透着可爱。 他的指腹离开佘泛的眼睛,佘泛掀起眼皮看他,薛肆又笑:“这样冲我甩冷刀的时候也帅得可爱。” 薛肆是发自内心的:“每次都会帅到我心脏有点承受不了。” 佘泛:“……?” 他推不开薛肆,干脆也懒得用力了,一只手就搭在薛肆的小臂上,借着薛肆的力半支起身,不让自己的另一条胳膊那么累。 因为天气热起来了,薛肆都是穿短袖或者半袖,两人的肌肤相贴,薛肆的体温对于指尖泛凉的佘泛来说有点烫。 但掌心底下结实的肌肉向他展露出来的力量感,也让他有些晃神。 两人对望,薛肆的眸色很黑、很深,尤其和佘泛的放在一起对比,两人的瞳色差距无比明显。 他们之间安静下来,可这一次佘泛没有感觉到那怪异的气氛在蔓延了。 他的视线微低,不可避免地扫过薛肆的唇,就又想起了前不久的那个吻。 薛肆的唇是炽热的,和他现在对他的感情一样。 像是一团火,可火究竟能烧多久,佘泛也不知道。 他的唇还很软…其实每个人的唇都是软的。 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佘泛感觉到薛肆贴上来时的轻颤。 他们明明彼此之间那么了解,可他却无法判断薛肆当时到底是紧张、忐忑,怕他醒来;还是因为珍惜他,所以小心。 没有人是真正完全了解一个人的。 佘泛想。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薛肆很陌生。 比如此时此刻的薛肆。 他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猜不透他到底对他的喜欢能有多少。 两人静默无言许久,最终是佘泛主动开口:“饿了。” 旖旎的气氛瞬间被打破,薛肆却笑了笑:“我回来的时候也五点了。” 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他动动手,将佘泛扶起来:“去买了你想吃的烤鸭,热一下再弄个素菜就好。” 佘泛没有推拒他的手,在沙发上彻底坐好后,又看着薛肆把手移到了自己胳膊上,捏了捏:“疼么?” 疼也说不上,就是酸。 毕竟佘泛撑着了这么久。 但佘泛不想让薛肆碰自己,所以一抽手,满脸不耐:“说了我饿了,滚去做饭。” 薛肆莞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头亲了一下佘泛放在沙发上的手的指骨,然后在佘泛反应过来前就先起身:“好的。” 佘泛眼里有一瞬的愕然。 他的手指绷起来,到底还是抽出旁侧的靠枕,直接冲薛肆的背影而去。 薛肆这一次没有接,任他砸了,才背手接住掉落的靠枕,侧首笑吟吟地看着佘泛:“你看,你这样也很可爱。” 佘泛:“……” 佘泛:“?” 他终于忍不住:“你脑子进出门的时候被电梯夹了几次?” 薛肆弯眼,笑得更深。 泛泛骂人的时候,真的很带劲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泛:他真的有病,你们懂吗? 老四:(笑)好可爱。 另外今天开始写番外啦!目前点梗是一个旅游的,一个撒娇,宝们不要点if线哈,我实在是不会写_(:з」∠)_车也不行,隔壁完结七天了都被举报了(烟)我一直都是重点名单,编编还敲过我要我注意题材……也许哪天真的写不了疯批了_(:з」∠)_ 感谢在2023-04-06 13:25:59~2023-04-07 07:32: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 ̄~)~ 10瓶;飓风南瓜灯、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四十五个小雪人 =============================== 晚饭的烤鸭是佘泛说想吃的, 望星市有一家烤鸭店很有名,就是不同于那些小店子,这家烤鸭店开了好多家,但几乎每家都是要排队。 薛肆今天下午出去, 就是去给佘泛买烤鸭,顺便给佘泛带一杯佘泛说想喝的奶茶。 佘泛只有在喝纯奶茶时, 才会只需要三分甜,他喜欢茶味更浓,带着点苦涩感的奶茶。 因为佘泛不怎么喜欢叶子菜,加上烤鸭有点油腻,所以薛肆煮了不放油的平菇汤, 再放了点胡椒。 烤鸭是店里看了一下, 但砍得都挺大块, 佘泛吃饭老不喜欢张嘴, 因此薛肆还得加着再砍砍。 薛肆在厨房里忙活, 佘泛就坐在沙发上走神。 他知道他和薛肆之间的这层薄冰迟早要破, 可他没有想过会破得这么突然,而且破得也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无论是方式, 还是后续, 全部都不在佘泛预料的范围内。 他以为他和薛肆之间, 一旦那层薄冰破裂了,关系也就直接降到冰点, 变成仇人吧。 结果…… 薛肆太过神经, 是个疯子这点, 居然奇异地维系住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可之后呢? 之后他和薛肆, 又该何去何从? 薛肆现在已经受不了他的无视了,距离下一个临界点, 再到厌烦又会有多远呢? 佘泛垂下眼。 别说未来和以后,他甚至对下一刻都无法抱有希望和期待。 他真的很累。 他有白化病啊。 和白化病人站在一起,都会被异样的目光扫视。 薛肆到底明不明白,他就算是性格确实有点问题,可他至少是个正常人,和他这样的怪物是不一样的。 薛肆喊吃饭的声音打断了佘泛的精神内耗。 佘泛难得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后慢慢起身。 薛肆已经给他装好了饭,现在正在给他盛汤。 装烤鸭的盘子和汤都放得靠他这边,方便他这个懒癌不需要伸太长的手夹菜。 奶茶插好了吸管,佘泛走过去时,薛肆正好放下汤,给他拉开了椅子。 一条龙服务,从小到大上演了不知道多少次。 没有任何刻意,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佘泛没有说话,在椅子上坐下后拿起了筷子。 这家烤鸭是真的很香,但佘泛吃了几块后,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不是很舒服,所以揉了一下自己的胃。 注意到他的动作,薛肆皱起眉:“怎么了?” “感觉有点油。”佘泛喝了口汤:“腻着胃不舒服。” 薛肆看了眼:“那我重新给你炒过菜?想吃什么?” 佘泛不想折腾了,而且其实他嘴确实馋烤鸭:“没事,偶尔会这样。” 薛肆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他在想佘泛的胃是不是有点问题,佘泛却在想他好像刚刚不应该理薛肆的。 他怎么也该跟薛肆冷战会儿,让薛肆明白他的态度吧? ……失策,因为烤鸭忘了这茬。 佘泛抿了口汤。 吃完饭后,薛肆收拾了桌子,开了洗碗机,看着佘泛又在沙发上瘫下了。 他直接伸手去捞佘泛,佘泛之前能够在他伸手时直接拍开他的手,是因为薛肆本身就有点试探。 他打综合格斗的,出手的速度和反应速度到底碾压普通人,佘泛就算是反应再快,和经过专业训练的人也不一样。 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薛肆直接单手圈着肩臂捞了起来。 佘泛:“?” 他看向薛肆,语气不耐:“你又发什么疯?” 吃饭前的那事他都还没跟薛肆算账呢。 “走一走。” 薛肆微皱眉:“你每次吃完饭就立马窝在沙发里,对胃不好。” 他刚刚还说自己胃不舒服。 佘泛不想动,所以他欲要掰开薛肆的手,但薛肆真和他较劲起来时,佘泛完全掰不过。 他来了脾气,甚至好像积压多年的那些郁气都在这一刻达到了临界点,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点火星,瞬间就点炸了佘泛。 他扯不开薛肆的手,烦躁地收回手,无意识地在薛肆手背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划痕,语气也透着一股浓浓的恼火:“你别管我了行吗?!” 佘泛边说,还边要推开薛肆,却被薛肆猛地一把抱进了怀里。 薛肆的双臂就像是铁链一样,牢牢地穿过他的腰背和肩臂,将他禁丨锢在怀里。 独属于薛肆的气息瞬间就包裹住了他,像是一张细细密密的网,不仅圈着他让他无处可去,还想将他的神魂都网罗进去。 他的占有欲、他的掌控欲、他的侵占,从来就是这样不带有丝毫掩饰地往佘泛身上砸。 佘泛是真的烦得不行,本来还想动脚,想着干脆不管不顾地跟薛肆打一架算了,反正薛肆不可能真的跟他动手。 就听薛肆忽然颤着声音开口:“泛泛。” 佘泛登时停住。 他满身的躁郁就在这一声中瞬间被按了暂停键,原本紧绷的气氛也倏地怪异起来。 佘泛没有再动,甚至绷着的身体都无端松弛了。 薛肆不是个爱哭的人,从小到大,佘泛就没见过他哭过几次。 可不代表他是个不会掉眼泪的人。 薛肆的姐姐失踪时,薛肆哭了。佘泛还记得,那是他第一次看见薛肆哭。 那之前佘泛一直把薛肆当英雄哥哥,因为薛肆是唯一愿意跟他玩的,也是除了妈妈和外婆以外,唯一一个没有觉得他的外貌好奇怪的。 那天小佘泛看见薛肆掉眼泪,就后知后觉地知道了,原来英雄哥哥也和他一样,会有难过的事,会伤心。 有一个地方哭起来会好痛好痛。 因此佘泛也明白了,薛肆的姐姐对于薛肆来说有多么重要。 毕竟薛肆可是跟人打架伤得再重,后面再处理伤口时再痛,也不会掉一滴眼泪、喊一声的狠人。 小时候特别怕疼的佘泛超级佩服。 后来第二次…是佘微雨出事。 其实当时佘泛并没有发现,也是后来很久很久以后,回忆起那一天,佘泛才察觉薛肆当时的眼眶也红红的。 佘泛知道薛肆有把佘微雨当做他的妈妈。 因为年少时的薛肆也是会在佘微雨微讶着说“阿四成绩不错呀”时,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神色和被长辈认可的窃喜。 而现在…… 佘泛不确定薛肆是不是第三次在他面前哭,他只知道薛肆那声轻颤着的呢喃,就足够安抚住他的情绪。 …他刚刚太激动了。 薛肆也没做什么,本身是真的为他好,他也知道吃完饭那样瘫着不好,可他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刚刚会冲薛肆发这么大的火。 佘泛微微垂眼,很轻地抿了下唇。 他的脾气在薛肆的怀抱中彻底软下来,但仍旧沉默着没有开口。 气氛凝固住,薛肆抱着他的手臂还是很紧,可以感觉到他的肌肉都绷到了极限,硬邦邦的,硌人。 可佘泛没有说什么,任由薛肆以这个姿势逼迫得他不得不仰着脑袋,胸膛和薛肆的胸膛相贴,感受着薛肆过速的心跳。 由于身高差距,他的脑袋要搁在薛肆的肩膀上,要么薛肆得弯一下腰,要么佘泛得踮脚。 说句不好意思的,佘泛现在就是踮着脚的,但他并不吃力。 因为,他整个人是被薛肆抱起来的,前半个脚掌着地,只是因为薛肆抱起来的高度就在那,所以它着地。 如果佘泛缩缩脚,完全悬空,也依旧能保持这样的姿势,动摇不了。 永远可以相信薛肆的力气。 因为沉默得太久,加上薛肆贴着他心口起伏的胸膛真的让佘泛浑身泛着异样感,所以最终还是佘泛打破这份寂静。 他低声开口,语气好似还是那样漠然:“…你哭了?” 薛肆好像笑了下,不过这不是什么重点了,因为他说话时,声音确实有点哽:“想看我哭?” 佘泛心里最后那点脾气就在这点哽中彻底消散。 他在想是他真的太凶,凶哭薛肆了吗? ……至于这样吗。 “…没有。” 佘泛小声说:“就是听你声音……” 他没说完,但薛肆明白了他意思。 薛肆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既高兴佘泛会在意他的情绪,哪怕气到想跟他打架了,都会因为他的哽咽而收起浑身的尖刺;也难过佘泛明明已经气到了这个程度,却还会在意他,因为他收起浑身的刺。 他想佘泛可以再放肆一点,不要活得那么小心。 不高兴了,就发泄出来。 更重要的是…… “泛泛。” 薛肆的声音也低着,那点哽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因为接下来要说的话而变得更加沉重:“你对自己好点,行不行?” 说到“行不行”时,薛肆的鼻音已经很重了,他的语气满是哀求,却为的不是自己:“我求求你,别总是这样对自己。” 佘泛的身体,他自己不在意,他们就算是再着急再上心也没有用。 佘泛一时间没说话。 薛肆就拿自己的脑袋轻轻蹭他,像是在撒娇一样:“泛泛,你想怎么样都行,你要我怎么样都可以,求你多在意点自己。” 求你,别老想着离开。 这句话薛肆没有说出来,可佘泛却听见了。 他闭了闭眼,被戳破心思的恐慌感让他很想跑,逃离薛肆的视线。 但要说真的…佘泛其实猜到了薛肆可能发现了。 毕竟薛肆有时候表现得太过紧张。 这好像是最好的时机。 佘泛想。 以此为条件,让薛肆不要喜欢自己了,让薛肆不要再说什么追求,不要再耗费那些心思在他身上。 浪费时间、没有意义。 他给不了他回应。 佘泛知道,如果他提,薛肆就算再难过再痛苦,如果以这个作为交换条件,他也一定会答应。 然后他们之间… 佘泛的呼吸收紧,自然垂放在身侧的手蜷缩了下,最终他只是说:“你先放开我。” 薛肆勒他太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哎qwq 这章真的,写的时候哭了,重新检查一遍错字还是看哭了qwq 感谢在2023-04-07 07:32:33~2023-04-07 17:09: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兀 20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四十六个小雪人 =============================== 薛肆把手松开后, 佘泛本来还有点担心他会再提,说什么“我已经松开了,那你是不是就答应了”,但还好薛肆没有问。 佘泛并不愿意将自己的一整颗心彻底剖出来给谁看, 尤其这个人还是薛肆。 薛肆可以察觉到他的满心疲惫, 也可以自己发现他的精神内耗…他们就是不能坐下来敞开心扉地去说。 佘泛做不到。 涉及这方面的话题, 他说不出一个字,只想回避,光是触及一些特殊的字眼,他就会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这要是外人慢慢引导,佘泛可能还会抿着唇说了句。 唯独在薛肆面前…佘泛不想让薛肆觉得他不好。 佘泛看向薛肆, 注意到他眼里的湿润, 不由得微皱眉, 还是那个问题:“你哭了?” 薛肆垂眼凝视着佘泛, 有些意味不明地低笑了声:“…真没。” 他没有说谎, 也没有强撑:“就是眼泪到眼眶里了, 但还没到能掉下来的程度,最多打湿一下眼睫毛吧。” 可就算是这样, 佘泛也有点说不出话。 值得么。 薛肆总是为他起这么多情绪, 从小到大…第一次真正跟人动手打架是因为他——薛肆虽然打拳, 但他并非暴力崇尚者。很多时候别人惹他,他都是想办法整回去, 不会说约架。他觉得太幼稚且没意义, 像是没脑子的莽夫。 可在别人说他是怪物的时候, 薛肆毫不犹豫地就冲上去, 跟那伙人打到逼着他们道歉说自己就是羡慕佘泛长得这么好看,嫉妒驱使出来的谩骂。 佘泛其实已经不太记得那几个人的模样了, 反正是他们那边老社区家里的孩子,他连名字都不知道。 他也不记得那些事的起因是什么,好像是那天起了大风刮掉了他的帽子,又好像是他自己摘掉的帽子和墨镜,反正具体细节已经太模糊。 但他还清晰地记得,当时薛肆的模样。 薛肆那会儿打架也没有说多厉害,主要就是突出一个凶和狠以及不要命。他让那些人道了歉后,自己随意地用也有些伤口的手背擦了擦有点青紫破皮了的嘴角,冲他露出个粲然的笑。 他没有说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那时候佘泛就觉得,他的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他一定会保护自己一辈子。 “…你手。” 佘泛还注意到了他留下来的伤:“疼吗?” 薛肆看着眉眼微耷的佘泛,没忍住,抬手揉了一把佘泛的头。 几个月了,佘泛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少,细软的白色发丝穿过他的指缝,压在他的手下,接近头皮的地方带着温热,真的很像在撸猫。 薛肆的手搭上来时,佘泛就又皱起了眉,不是很愉快地偏头避开。 但这个动作对于薛肆来说,就好像佘泛在他的掌心底下蹭了一下。 有点要命。 薛肆的舌尖扫了下自己的臼齿,用疼痛压制住了那一瞬间差点让他冲动的心动。 可他眉眼还是不住溢出笑意:“不疼。泛泛,你好像…有点吃软不吃硬。” 准确地来说,是在他这儿。 毕竟在别人面前,佘泛是软硬不吃。 薛肆见识过的。 本来还有点emo的佘泛:“?” 他面无表情地抬眼睖薛肆:“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薛肆笑,伸手轻轻用两只手的掌心夹住佘泛的脸,没太用力地揉了一下:“你看,你还是这样可爱。” 佘泛皱起眉,直接将他的手拍开:“我警告你别老是动手动脚。” 薛肆微挑眉,低下头凑近佘泛,那张本就带着些邪妄的脸笑得张扬又勾人:“怎么?要打我还是要咬我?” 佘泛想起他在吃晚饭前说的话:“……” 最后佘泛抬脚踹了一下他的膝盖:“别发丨骚。” 薛肆莞尔,没逗得太狠,退了一步。 但他还是忍不住看了眼佘泛的脚。 刚刚的动作让佘泛穿的束口休闲裤往上滑了滑,这天气热起来了,佘泛在家也没穿袜子,只踩了双四季通用的棉拖。 过白的脚踝就暴露在薛肆的视野下,凸出的踝骨线条分明,让他看着清瘦,却又有着嶙峋的美。 还是太瘦了。 佘泛的脚腕,他总感觉他一折就会断. 次日是要去疗养院看梁琼甃的。 这个时间他们很早就定下了,因为今天梁琼甃要做一次全身检查。 所以早上六点佘泛就因为各种原因没睡好起来了。 既有梁琼甃的事在他心里堵着,也有薛肆的事。 他又不是什么断情绝爱的神,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可能不被干扰。 佘泛揉着自己有点昏胀的大脑,按了按发痛的太阳穴,无声地静坐了许久后,还是起来洗漱了。 佘泛本来睡前还在想,虽然薛肆半点破了,但好像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结果今早一开门,就直接停住了。 原本只是放在他房间走廊尽头的摄像头,被挪到了他的正门口,正对着他的门。 薛肆家里是大平层改的两房,他和薛肆一人一个房间——薛肆就没有考虑过要让别人住进来。 所以佘泛的卧室很大,独卫里还有浴缸和淋浴,空间都绰绰有余。 但一间设施齐全的卧室里面,只有一张出来的门。 就是这一张。 佘泛盯着那个黑黝黝的摄像头好一会儿,最终什么反应也没给,转身去了客厅。 薛肆什么意思,他知道。 薛肆就在小区里晨跑的,佘泛醒来不到二十分钟,头发都被汗打湿了的薛肆就回来了。 玄关那边响起动静时,佘泛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就继续在沙发上看书。 三月望星市就热起来了,太阳天也很多,露台就算有百叶窗遮阳,温度多少还是有点的。 佘泛,怕冷也怕热。 用医生的话来说就是体虚。 薛肆回房间时经过客厅,看了眼佘泛,语气自然:“我先洗个澡再给你做早餐。” 佘泛头都没抬,用手势示意他滚。 薛肆笑。 薛肆洗澡很快,差不多十分钟就结束了。 他还洗了个头,边擦头发边走出来,佘泛正好想说什么,一抬头,就怔住了。 薛肆只穿了一条五分的运动裤,赤丨裸着上半身,灰色的毛巾搭在肩膀上,身上还有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滑。 还没打结的抽绳运动裤显得有些松垮,于是腹外斜肌若隐若现,无端蛊人。 他的身材是真的很好,无论是肩臂还是身躯,紧致结实的肌肉虬结着,充满力量感。 他退役前可是打95KG比赛的选手,佘泛被他单手拎起来过好多次,不说以前,就说昨晚被抱住时,也感觉得到。 薛肆的手臂比他的腿还粗,他的身材…… 佘泛得承认一点。 他一直都很喜欢薛肆的身材。 佘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呼吸有一瞬的紧绷,随后他移开了视线,在思绪混乱的同时绷着声音说:“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薛肆挑眉,本来还没什么的,被佘泛这么一问,他就忍不住想开屏了。 薛肆嘴角噙着的笑有些意味不明,语气被拿捏成了几分可怜的模样:“太热了,我现在穿衣服待会就又一身汗。” 运动过后会热很长一段时间,佘泛是知道的。 望星市虽然气温适宜,但冬天也有最冷的几天。 佘泛小时候怕冷,但又爱玩,总是把自己的手冻得僵硬通红。 后来认识薛肆后,薛肆每次都会去院子里跑几圈,让自己热起来,给他暖手。 薛肆牌暖手宝,特别好用,不碍事,还能陪他玩。 佘泛无话可说,薛肆弯起眼。 是真的。 佘泛会对他心软。 彻底确定了这一点后,薛肆的笑容不住有些灿烂,他又悠悠道:“再说以前我都给你做过裸丨模,也没见你怎么样,怎么现在就害羞了?” 佘泛:“?” 谁害羞了? 佘泛看回他,对上那双含笑的眼,面无表情:“你还做不做饭?” 虽然佘泛面上没有表现出半分羞赧,他也确实只是慌乱了一瞬,可薛肆看着,就是高兴:“做。” 他擦着头发往厨房走:“不能让你饿着。” 佘泛看着他的背影,看着那结实宽厚的肩臂,本来有点不耐的情绪瞬间又消散。 薛肆没有提过,但佘泛清楚。 不是他自作多情,而是薛肆是真的因为他练的一身肌肉。 他之前都没太在意,也是刚刚薛肆提裸丨模时,佘泛才想起来。 他学画画早,所以接触人体艺术也早。 第一次给他当裸丨模时,薛肆还在抽条期,说不上多好的身材,就算每天跑步、有锻炼,也处在还练不出肌肉的时候。 那时候佘泛就嘟囔了句,说想画有肌肉的。 薛肆当时也就半大不小的年纪,本来给佘泛当那种模特就有点别扭,听到这话多少有点不高兴:“别挑三拣四的行么。” 佘泛哦了声,乖乖画完后,薛肆还是在临走前,又问了句:“你想画怎么样的?” 他问得有点没头没尾,可佘泛却知道他的意思,亮着眼睛说:“就电视剧里的拳击手那样的身材。” 那时候有一部很火的电视剧,里面有一个拳击手,肩宽腰窄,典型的双开门身材。 佘泛又说:“不过我觉得他的太夸张了,有点假。” 他喜欢那种更有力量感、修长一点的,而不是隆起一块一块,跟拼上去的一样。 当时佘泛说完后,也没太在意,可之后薛肆过了抽条期,练出了一身好肌肉时,有再主动问他要不要画人体。 ……也是现在佘泛想起,才发现他在薛肆的世界占据的比例,比他注意到的还要多啊。就跟薛肆在他世界占据的比例一样。 早餐吃生煎和豆浆,薛肆说可以吃时,佘泛走过去,一如既往地看见他的座位上已经摆好了所有的东西。 薛肆一边端着豆浆过来,一边帮他拉开椅子。 佘泛坐进去,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之前很多没有太过在意的习以为常,在此时都被无限放大。 薛肆做这些事情,从来就不刻意。 也不是说跟他表白后才开始注意要对他怎么怎么样,而是从很早很早开始…… 早到佘泛都无法追溯究竟什么时候开始,薛肆就习惯一手丨操丨办他的所有事。而他亦是,早就习惯了薛肆为他丨操丨办。 薛肆在佘泛对面坐下。 他本来是想着等有消息了再说,免得期望落空,但最近的佘泛让他这颗心总是七上八下的,所以薛肆决定还是提前说:“我最近在联系一个医疗团队,如果能搭上线的话,就把外婆的病历发过去给他们看看。” 他后续的话没说完,但佘泛懂他的意思。 如果可以的话,梁琼甃还有希望。 佘泛垂眼:“要去国外吗?” 如果是国内,薛肆不会说要搭上线。 薛肆点头:“如果要去的话,我陪你和外婆一起去。” 不把谁留在这儿等,他们一起面对——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三点还有一更呀 感谢在2023-04-07 17:09:38~2023-04-08 09:44: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兀 22瓶;岛屿 8瓶;鹿潋灰 5瓶;飓风南瓜灯、light、冰糖葫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四十七个小雪人 =============================== 佘泛从小就聪明, 所以他知道薛肆在事情还没谱的时候提,就是想让他多点期盼,想想以后。 他其实觉得薛肆这样好累。 无论是他,还是薛肆, 都好累。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好。” 可薛肆一看他这个态度, 就知道他没能听进去。 于是这顿早饭吃得又有点安静了。 直到准备出门,佘泛戴好了帽子,也夹好了墨镜片,就差口罩和手套了,结果有人又犯病, 拿着他的手套和口罩, 还堵着柜子, 不让他去拿别的。 佘泛面无表情地抬眼看神经病, 神经病笑得粲然, 语气悠悠:“我给你戴。” “我有手。” “你可以现在短暂的没有一下。” “……” 佘泛压着脾气:“你每天一定要犯病几次是吧?” 薛肆挑眉, 笑吟吟的样子看着就很欠揍:“是啊,知道为什么吗?” 佘泛不知道他又要干嘛, 但估摸着又是什么骚操作或者骚话, 所以正要给他掐断了, 结果薛肆反应更快,立马就是一句:“欠收拾, 你打打就好了。” 佘泛:“……………………” 他这一辈子, 就没有这么无语过。 因为太过无语, 薛肆捏着那只黑色的口罩靠近他时, 佘泛一时间都没有动作。 于是就任由薛肆撩起他旁侧稍稍盖过了一点耳尖的发丝,将黑色的绳子挂在了他的耳朵上。 这个动作, 薛肆的指腹不可避免地擦过了佘泛的耳尖。 佘泛的耳尖软软的,就仅仅是轻蹭了一下,都足够薛肆回味无穷,更是心痒痒地想要捏住,想要亲吻,想要吸丨吮,想要轻咬…… 可薛肆的思维甚至还没来得及发散,就因为佘泛反应比他还大而被中断。 薛肆的手指尖的温度对于佘泛来说有点烫,粗粝的指腹触感也很明显。 佘泛被碰到的那一瞬间,就直接一个激灵,然后猛地后撤了一步。 他反应过激,让薛肆都愣了下。 说实话,他跟佘泛之间没说喜欢之前,这样的触碰并不少。 甚至有一次佘泛季节性过敏,耳朵和脖子那一块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就过敏了,倒没上脸,但耳朵起了好几个红疹。 那时候佘泛看不见,上药都还是薛肆捏着他的耳朵,靠着他的耳后,尾指抵着他的脖颈给他上的。 当时也没见佘泛有什么过激反应,别说过激了,根本就是反应都没有,最多就是说了薛肆指腹上的茧磨得他有点疼。 而现在…… 薛肆看着佘泛皱着眉自己把另一边口罩勾好,眼里的笑意不住加深,嘴角的弧度也跟着放大。 他根本压不住自己的笑:“泛泛。” 于是低沉沙哑的嗓音就变得无端勾人起来:“你这反应…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不喜欢被神经病碰,有意见?” 佘泛想都没有想就怼了句,怼完才察觉他这话有多站不住脚。 但佘泛也不打算挽救了,他冷冷从薛肆手上抢过自己的手套,这回薛肆也没抓着不放,非要帮他戴手套,只是笑着看佘泛。 他甚至也没说佘泛那话有什么不对,可就是他这样的反应,佘泛越觉得刚刚那话不该那样说,并且越觉得薛肆这个人好烦。 脾气又来了.jpg 所以佘泛直接越过他,想要开门直接出去。 可烦着的他忘了件事,一件他其实到现在还没有验证过,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的事。 薛肆注意到他去开门的动作,本来是还笑着的,然而在看见佘泛戴好手套的手要碰到门的那一刹那,薛肆的神经骤然紧绷。 他猛地想起什么,直接伸手从背后捞住了佘泛的腰身,然后将人往后面一带。 佘泛被他猝不及防这么一拉,脊背直接砸在了薛肆的胸膛上。 毫不夸张地说,跟砸在墙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他轻嘶,侧首的同时抬头看薛肆:“又犯什么病?” 佘泛边说,腿还边蜷曲起来,往后踹了一下,直接踢在了薛肆的膝盖上。 薛肆今天穿了条黑色的休闲裤,佘泛已经换了球鞋,鞋底有点尘灰,这一脚揣上去,肯定会留下印子。 薛肆却不在意,反而笑得更深, 佘泛其实单拎出来看,和大多数他这个年纪的青年一样。 十八岁的年纪,这个时候的男大学生,很多都是要么胖、壮,要么就瘦,很少有看着刚刚好的。佘泛就属于瘦那一挂。 南方男生普遍身高又不高,佘泛在其中只能算刚好,甚至还比不少一米六几的男性要高。 可他现在被圈在薛肆怀里,就莫名显得纤细。 毕竟薛肆也确确实实是用一只手就将他整个人拦腰抱起,圈在怀中。甚至佘泛都凌空了。 佘泛不明白他在笑什么,见薛肆没打算把自己放下来,也不回答他,干脆又踹了一脚,让薛肆两边膝盖对称留下印子:“松手!” 薛肆顺从地松开了他,但眼里的笑意还凝聚着。 佘泛扫了一眼他膝盖上留下的两个印子,皱着眉:“你是真的病不轻。” 他踢薛肆就没有收着力,薛肆就算是综合格斗的四冠王,佘泛的力气也并没有说很小,那两脚下去,肯定多少会疼的。 毕竟人的皮肉也不是钢铁做的。 可薛肆还能笑出来,甚至还笑得比刚刚更加灿烂了。 ……有病啊。 薛肆确实挺高兴的,也的确有佘泛踢他那两脚的原因,但那不是全部。 他更高兴在佘泛刚刚冲他发火(?) 他承认他确实有点变丨态,也确实是喜欢佘泛呵斥他的样子。 可是啊, 佘泛只会冲他一个人这样发火。 而且发火,也是一种发泄情绪。 薛肆没有办法带佘泛去看心理医生,劝没用,偷偷带着去也没用,佘泛什么性格,他最了解。 带他去看,只会适得其反,让佘泛更加应激。 所以他只能自学,看了好多好多类似的书和例子,还从好几个心理咨询师那儿“拜师学艺”。 他知道佘泛的情绪需要发泄。 有些事佘泛根本不像他表现得那么不在意,他习惯把情绪憋进心里,但堵不如疏,学会发泄情绪,才更有利于身心健康。 可佘泛就是喜欢憋着。 薛肆观察了很久,佘泛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才会表现出不耐烦,才会直接发脾气。 他喜欢这份独一无二。 也喜欢佘泛因为他而起情绪,无论是什么情绪,他都会忍不住兴奋,整颗心都跟着躁动。 所以薛肆笑眯眯地把手放在了门把手上,用指纹解锁了二级锁后开门:“是啊。” 如果喜欢佘泛是一种病的话,那他已经病入膏肓。 佘泛:“……” 他觉得很诡异。 因为他好像莫名听到了薛肆的心声。 就很恐怖。 薛肆在等电梯的时候拍掉了膝盖上的灰——还是佘泛要求的。 主要是佘泛看他没有要动手处理掉那两块过于明显的脏污,实在忍无可忍地说了声:“你能拍一下灰么?” 他没有洁癖,就是薛肆这样走在路上肯定会惹得人回头看。 偏偏又正好是这两个位置,看着就好像薛肆跪了一样。 薛肆挑眉,他自己是真的不在意:“怎么?泛泛怕我在外面掉面子?” 佘泛:“。” 他和薛肆是互通了脑子吗? 真就对方想什么都知道? 他不想理他,薛肆就一边听话地弯腰去拍灰,一边还在逗佘泛:“其实没关系的,要是有人盯着看,我就跟他说‘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跪老婆?’” 佘泛:“?” 他冷冷睨他一眼:“谁是你老婆?” 薛肆说完也觉得不太对:“被夫妻刻板印象洗脑顺口了,我的错,绝对没有下次。是老公。” 佘泛:“……” 佘泛:“?” 他的重点是这个?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薛肆,最终还是薛肆没顶住压力,从善如流地改口:“跪心上人。” 他还一副怕佘泛还不满意要继续改的样子,惨兮兮地吸了吸鼻子:“差不多了吧?这是实话啊,你可以不喜欢我呀,但你不能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利吧?” “……” “好好说话,别骚。” 话是这样说的,可佘泛到底还是没计较了. 上了薛肆的车后,佘泛才慢半拍地想起刚刚在玄关时薛肆为什么反应有点大。 那个智能门锁特别智能,里面锁了都得指纹才能开,薛肆……删掉了他的指纹。 这事对于佘泛来说也不是什么奇事了,毕竟他很早就有这个猜测。 可现在佘泛想起薛肆刚刚那个反应,就忍不住冷嗤一声。 薛肆:“?” 他看向佘泛,语气是习惯性的温柔:“怎么了?” 佘泛却并不买账,只又讥诮一笑:“你自己清楚。” 薛肆默了一下。 他要是清楚,他就不会问了。 到底是怎么了? 是他昨晚半夜睡醒后睡不着,跑到佘泛门口站着发呆被发现了? 还是前天他用洗衣机洗衣服前没忍住把洗衣机里佘泛的睡衣拿出来闻了会被看到了? 不对,应该不是那么远的事。 要是昨晚和前天,佘泛不会现在提。 薛肆想了想,慎重道:“你刚刚系安全带的时候我不该盯着你的脖子想亲上去再咬一口?” 佘泛:“?” 佘泛:“……” 他这辈子第二无语的时刻找到了:“你……” 甚至佘泛第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还是卡了下壳才找回语言系统。 佘泛冷冷:“薛肆,你泰迪转世是吧。” 薛肆答得很自然:“你喜欢的话,可以。” 佘泛:“。” “开车,别骚。再发丨浪小心我投毒毒哑你。”——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 六点还有一更 第48章 四十八个小雪人 =============================== 因为这一出, 佘泛这一路上都不想理薛肆,哪怕薛肆主动跟他说什么,他也是看着窗外不言不语。 但这种沉默和以前的那种沉默不一样,佘泛现在的冷漠以对, 不是不想说话, 而是不想理他。 前者会让薛肆焦躁,后者…是佘泛在闹脾气,薛肆会很高兴。 车停到疗养院底下的停车场后,佘泛要开门下车,发现薛肆没开锁,便冷冷地扫了眼过去。 薛肆示意他:“你在外婆面前总不能也跟我这样吧?” 要是佘泛还是跟他这样, 梁琼甃肯定要问为什么, 到时候要怎么说? 佘泛听出来了他的话外音, 没有什么感情道:“说你在外面隐婚生子瞒着我, 所以我才生气了。” 薛肆:“?” 他觉得好笑, 哼了声, 弯起的眼里全是笑意:“先不说我要是真隐婚生子,你又不喜欢我, 你有什么好气的……就说你要真这么说了, 外婆要我把孩子带过来看看怎么办?你当场给我生一个?” 佘泛:“?” 他知道薛肆这人越长大越不要脸, 浑话总是张口就来,但也没想到可以这么过分。 “你有病就去治。” 他语气漠然:“现在正好顺路。” 薛肆失笑, 却也没有再逗人了。 到了病房时, 还没到梁琼甃开始检查的时间, 梁琼甃见到他俩这个时候就来了, 难免心疼:“哎哟,这么早来干嘛?” 虽然现在才八点多快九点, 但想也知道佘泛和薛肆从那边赶过来要多久,得起多早。 现在年轻人都贪睡,赖床,起这么早多累啊。 梁琼甃心疼地隔着手套捏了捏佘泛的手:“下次别让你哥这么早跟你一起赶过来了。” 听到这话,佘泛和薛肆都顿了下。 薛肆垂眼,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然后拉好了窗帘,切换了灯。 薛肆是为梁琼甃说的那句“你哥”。 平时只是对着佘泛和朋友打破他们的兄弟印象还好,可到了梁琼甃面前,就多少有点心虚了。 ——就算是薛肆,也会。 而佘泛倒不是在意梁琼甃说的“哥”,而是梁琼甃这话…其实有点还是把薛肆当外人的意思。 这是肯定的。 毕竟薛肆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梁琼甃是把薛肆当亲孙子看待,但是这句话是“把”和“当”。 有时候梁琼甃和薛肆,还是会讲客气的。谁让在梁琼甃的观念里,他们承了薛肆太多的情。 他们终究不是血脉相连的家人。 佘泛面上没有什么神色波动,只是在梁琼甃说这话时,没忍住看了薛肆一眼。 自己养大的孩子,自己最清楚。 梁琼甃见佘泛看向薛肆时,就明白了些什么。 哪怕佘泛眼里也没有什么担忧的神色,那一眼看上去还有点凶凶的。 可佘泛,终究是关注了薛肆。 梁琼甃一时间说不出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她就又拍了拍佘泛的手。 薛肆走过来,手搭上佘泛的肩膀,臂弯勾住了佘泛的后颈。 佘泛:“?” 他下意识地想要把薛肆的手拍开,但因为手还在梁琼甃手里,稍微动一动,他就想起这是在梁琼甃面前,只能硬生生地把本能压住。 佘泛面无表情地听着薛肆压在他身上,笑着跟梁琼甃说:“不早了外婆,我每天五点起来晨跑。泛泛作息也健康,晚上九十点就睡了,一般早上七八点起。” 梁琼甃听后连连点头:“健康点好,不要熬夜,伤身体。” 她顿了顿,又说:“你也带饭饭多锻炼锻炼,他呀,有些病,就是没锻炼才容易得。” 薛肆挑眉,没有第一时间应声,只是去看佘泛,示意佘泛:“听见没?外婆都让你跟我锻炼锻炼了。” 他告状告得毫无负担,丝毫不觉得自己一个二十五岁的人跟外婆告十八岁的人的状有什么不对:“外婆,我跟你说,我还特意给他买了跑步机在家,他就没上去过。” 佘泛:“……” 他对上梁琼甃不赞成的目光,听梁琼甃说:“饭饭,让你锻炼是为你好,怎么也不懂事一点呢?” 其实梁琼甃的语气也没多重,就是想为佘泛好而已。 可主动告状的薛肆听了,就先心疼了:“也没有不懂事,是泛泛这段时间忙,又要上课又要画画,锻炼太累了。等他忙完这段时间我再催他。” 梁琼甃看了薛肆一眼,有些好笑。 薛肆宠佘泛,宠到他们这些血亲都得靠边站站。 想到这儿,梁琼甃就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佘微雨还在,而且那天正好她们都在家,薛肆来找佘泛玩。 佘泛因为不想学外语在闹脾气,偏偏那天佘微雨心情很差,两人就吵了起来。 小佘泛觉得委屈,也不知道是从哪学的,还闹起绝食,佘微雨虽然宠他,但也知道孩子不能一味地宠溺,加上当时她也在气头上,所以也不理他。 梁琼甃就夹在中间头疼得不行。 薛肆就是在那个时候到的,而且还被佘泛迁怒。 然后…… 她们就看着薛肆去买了佘泛喜欢吃的小蛋糕,追在佘泛身后哄他。 那时候的佘泛乖的时候乖得不行,但脾气来了的时候也脾气大得不行,毕竟多少还是有点宠坏了。 佘微雨看到佘泛狠狠踢了薛肆一脚,说他和她们是一伙的,他也不理他了时,眼皮子都跳了跳,可薛肆却没半点脾气,又低声哄了几句。 最后佘微雨看佘泛被薛肆哄好了,倒没什么酸气,毕竟她在看到佘泛悄悄擦眼泪时也有点后悔自己跟孩子吵起来。 佘微雨就是…… 她就是皱着眉跟梁琼甃说:“薛肆也太宠他了。” 那时候佘微雨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但梁琼甃明白。 薛肆…看着就像是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了佘泛身上,这让两个大人都隐隐有点担心害怕。 这样的人,以后最容易偏执。 是,薛肆那时候确实还小。 可还小的薛肆经历了很多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历的事。 环境会淬炼人的性格,会让一个孩子身体里的灵魂变成大人的模样。 后来还是薛肆读高中时说要跟朋友去玩,也在她们面前提过自己的几个朋友,还说要介绍佘泛和他们一起玩……她们才放下自己的心. 之后做检查,佘泛和薛肆都跟在梁琼甃身边。 疗养院的医生和护士们都笑梁琼甃有两个孝顺的孙子。 他们一直都不知道薛肆和梁琼甃没有血缘关系,梁琼甃也从来没有提起过,但这一次,老人家趁着自己的老年痴呆还没严重到忘了他们的地步,拉着薛肆的手,跟他们说了句:“这个可不是我家的。” 她笑:“只能算半个,我看着长大的。” 众人都愣了愣。 薛肆停住,先看了眼梁琼甃,再看向佘泛时,两人目光交汇,都有些沉默。 薛肆倒是有点松口气的感觉。 因为…外婆好像知道了啊。 但他有点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露了馅。 是刚刚没忍住太急着维护佘泛? 薛肆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梁琼甃好像很早之前看他和佘泛就有点不对劲。 他这么早就暴露了? 因为别人觉得这话题尴尬,所以有人出来打了个哈哈后,就换了个话题聊。 梁琼甃有点累,但结果还没出来,所以薛肆和佘泛就先送她回病房休息,然后他俩去等结果。 在去诊室的路上,佘泛和薛肆还被一个外国人局促地拦住,用蹩脚的中文试图跟他们交流。 说真的,就听出来了个你好,后面的根本听不懂。 但佘泛听出了他的口音,直接切换了外语问他。 外国人愣了愣后,有点惊喜地立马接话。 两人简单沟通了几句,佘泛用手指示了一下,外国人连连道谢的同时,还笑着说了句话,让佘泛下意识地看了眼薛肆,然后有点沉默。 等人走了后,薛肆才不是很愉快地轻啧了声,问佘泛:“他和你说什么了?” “问路而已。”佘泛面无表情:“你站远点行么?” 就是因为薛肆站这么近,才会被别人误会他们是对象。 薛肆不仅没有站远点,还和佘泛贴得更近了。 他的衣摆和佘泛的衣摆交错,肩臂相接,惹得佘泛掀起眼皮睨他一眼,警告他。 薛肆却不为所动,还有点委屈:“你们刚刚说的哪个国家的语言?你什么时候学的?” 薛肆肯定不是国际通用最多的那个,因为他那个语种学得也不错,可佘泛刚刚和那个外国人说的话,他一个单词都听不懂。 佘泛有点烦他,但还是说了,并且后面的问题也回答了:“在家无聊的时候学的。” 为确保以后薛肆不会再问一边,他随意道:“其他语种我也大概学了学。” 薛肆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还故意错落他半步。 他低声问:“那泛泛,他最后说了什么?你为什么看我?” 佘泛这就很不想说了,他抬起手,用肘击隔开他和薛肆的距离:“你别跟狗皮膏药一样黏着。” 薛肆的脚尖都是贴着他的脚跟走的。 薛肆就跟聋了似的,可怜兮兮地追问,但话越说越压不住戾气:“他是不是跟你表白,是不是说喜欢你了……” “…薛肆!”佘泛停住脚,忍无可忍:“你别在外面发疯行吗?我裹成这样他看得见我一个五官?” 疯了是吧? 别人跟他说句话就喜欢他了? 他是拿了什么玛丽苏万人迷剧本? 薛肆跟着停住脚,低垂着脑袋,活像一个做错事被训的大狗狗。 佘泛看着他,感受着薛肆藏着的躁郁,想起薛肆之前说他得不到一个答案就会抓心挠肺的难受很久,烦得不行。 “他是夸你。” 佘泛冷冷道:“他说你很帅。” 其实原话是—— 【谢谢你,还有你眼光真好,你对象好帅,你们一定很恩爱,毕竟他看上去真的很喜欢你,祝你们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嘻嘻你们就是!很!恩!爱! 明天见! 感谢在2023-04-08 12:53:22~2023-04-08 16:2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h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四十九个小雪人 =============================== 梁琼甃的情况并没有好起来, 相反还在往糟糕的方向发展。 这其实很正常。 医生也说了,她这个病,一个是当初摔了,二个也是大大小小的病加在一起太多, 反而不好用药,再加上有些病年纪到了, 没有办法。 毕竟梁琼甃都已经九十多岁了啊。 可作为家人,总是恨不得老人家能够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离开疗养院时,佘泛和薛肆在车上,薛肆没有第一时间发动车子。 他看向从拿了结果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佘泛, 在心里轻叹了一声。 “泛泛。” 薛肆还没说什么, 佘泛就先说:“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努力在给外婆找更好的医疗团队。” 薛肆稍顿, 等他先把话说完。 佘泛低声:“我就是觉得…如果在国外的话, 外婆是不会去的。” 梁琼甃不喜欢国外, 这点薛肆也知道:“没关系, 我们都陪着她,再不行, 我想办法劝劝她。” 他看向佘泛, 如果他和佘泛之间还没有点破, 佘泛还让他碰的话,那他现在应该会伸手摸一摸佘泛的脑袋, 安慰佘泛。 然后在心里默默说, 只要是佘泛想的事, 他一定会尽全力去做, 想留下的人,他也会去和老天拼。 不过现在即便不能摸佘泛的脑袋, 他也依旧是这个态度。 佘泛看向他,那张脸难得没有一贯的漠然,反而有些欲言又止。 薛肆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所以笑了笑:“泛泛,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他这话问得有点没头没尾,可佘泛却莫名立马就get到了:“有问题,交给哥哥就好。” 薛肆勾唇,认真且温柔地点头:“你看,你也还记得。那些烦恼交给我就好,你不用想那么多。” 薛肆总是是这样的。 佘泛想。 虽然薛肆他这个人吧,要说起缺点,他可以说好多好多出来,但他対他的好,也从来就不需要质疑,也不会质疑。 或许在别人看来,薛肆关着他、放监控、看他手机等等一系列的事,真的很离谱。 可佘泛从来就不是个委曲求全的人。 如果薛肆真的让他不舒服,他肯定会报警一条龙。 他没有那么做,是因为很早很早,薛肆就用他的温柔铸造起了一个无形的牢笼,将他困在其中。 更重要的是,他给他的温柔,真的就是他的全部。 他不会再遇到一个像薛肆这样的人了。 一个将一生都砸在了他身上的人。 而且还是从没有喜欢他之前就这样做了。 佘泛眼睫稍动。 他看向已经发动了车子的薛肆,淡淡问:“你不是说不想做哥哥么?” 薛肆挑眉,哼笑了声:“情哥哥和亲哥哥,是有区别的。反正我是当你喊情哥哥的。” 佘泛轻嗤:“掩耳盗铃。” 薛肆语气悠悠:“这叫苦中作乐。” 他又问:“还是你觉得我可怜?” 薛肆笑:“你要是觉得我可怜,不如让我体验一把当梦想照进现实?” 佘泛:“……” 他偏头看向窗外的风景:“你在开车。” 说实话,薛肆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真的就是他在开车,佘泛不好做什么。 至于做什么呢? 牵他的手、亲他、抱他…… 但还没等薛肆的思绪往更过的方向发散,佘泛就没什么感情地说:“所以醒醒,别睡了。” “……” 这是在说他白日做梦呢。 薛肆轻啧了声,却并不意外。 佘泛这么好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追啊。 等车子驶入闹市区好一会儿,佘泛支着下巴透过墨镜看着车窗外的人来人往,忽然在外头的鸣笛声和车声以及人声斑杂交错时说了句:“薛肆,谢谢。” 薛肆稍停,不是很愉快地轻呵了声:“故意惹我?” 佘泛:“?” 薛肆是真的越想越不爽:“跟谁客气呢?” 佘泛:“。” 他别过头看薛肆,面无表情。 有人是破坏气氛大王,他不想多说。 可薛肆也是真不快:“给你一次撤回的机会,快说。” 佘泛:“?你二十五,不是五岁,幼不幼稚啊。” “我不管。” 薛肆在红灯前停下,眉头紧皱:“快收回。” 佘泛:“……” 他真是难得觉得好笑,心里那些压抑着的情绪莫名就消散了,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到最后只能轻呵了声,口吻也是没了办法:“收回,行了吧?” 薛肆这才勉强满意,但还是忍不住多说:“你以后能别说谢谢吗?听你跟我说这两个字,感觉要短十年寿。” 佘泛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薛肆究竟是不想和他关系这么客气,还是单纯在嘲讽他。 毕竟佘泛确实就没怎么跟他说过谢。 所以他最后只能以嗤作答. 因为时间不早了,来不及做中饭,所以在征求佘泛意见后,薛肆在小区门口买了炸鸡和汉堡,回家吃。 最近在搞活动,有个儿童联名套餐,送玩具,薛肆就买了那个套餐。 套餐送的是音乐盒。 佘泛打开盒子后发现那个音乐盒,摆弄了一下,听着里面的曲子:“音质有点差。” 薛肆将炸鸡倒在碟子里,又把汉堡换了个碟子装着:“就是图个外表。” 这充满童趣的音乐盒,确实很可爱。 佘泛想了想。 “想什么呢?” “在想那个场景里加个可爱点的音乐盒也不错。” 有时候童趣会更加诡异。 知道他现在在画恐怖场景的薛肆:“……” 吃过中饭后,佘泛本来是想坐着的,但他想到昨天薛肆那反应,到底还是没坐了。 他相信只要他坐,薛肆就能跟他再来一次。 薛肆收好盘子出来,就看见佘泛面无表情地抱着胸倚靠着墙站着。 他怔了下,旋即低头失笑。 佘泛睨他:“再笑我毒哑你。” 他越这样,薛肆就越忍不住,闷笑笑到溢出了几声,肩膀都跟着抖。 薛肆觉得佘泛真的是好可爱,可爱到他恨不得把人时时刻刻摁在怀里,不停地揉搓,可爱到他要疯了。 “泛泛。” 薛肆看着他:“你的威胁能不能有点实质性?你都说了几次毒哑我了,也做不到啊。” 确实。 毕竟犯法。 佘泛随口道:“再笑我就改手机密码了。” “……” 很好。 直接暴击。 薛肆轻啧了声,换了个话题:“待会想吃什么水果?” 刚他买炸鸡时,在排队等的时候,顺便去隔壁水果店买了点水果。 拎回来的时候佘泛也看到了:“凤梨。” 薛肆说行,佘泛又说:“你切小点。” “够小了。”薛肆无奈:“你多张张嘴会损耗你的盛世美颜吗?” 佘泛怔了下。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好看,可薛肆好像真的从来就觉得他好看。 从小到大。 很小的时候,佘泛自恋,没察觉到什么;大一点,佘泛就觉得薛肆是在哄他,怕他难过;而现在…… 薛肆确实也说过好几次他怎么怎么的时候帅,说他可爱…可那些时候大多数都是一些特定的场景,那些话也就自然地被他当做了示好的情话,根本就没往心上去过。 但这样话赶话提到的,感觉是真的不一样。 因为这意味着薛肆潜意识里,他真的很好看。 ……薛肆是真的需要去看看眼睛了啊。 佘泛想。 吃凤梨需要泡盐水,所以在佘泛说完要吃凤梨时,薛肆就去准备了。 佘泛站了会,自觉差不多了,就去露台画画了。 薛肆也没有打扰他,等到凤梨能吃了,才端着凤梨过来。 往往这时候,也是佘泛该停下来休息眼睛的时候。 “你下周期中考吧?” “嗯。” 望星大学美院每年都会期中考。 薛肆看了看日子。 佘泛问他:“你有事?” “没事。” 有也推了。 薛肆随意道:“只是记一下时间。” 佘泛哦了声,咬了口凤梨,因为汁水太多,不得不吸溜了一下。 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却惹得薛肆看向他的唇。 佘泛的唇很薄,唇峰很明显,颜色又偏浅,看着好像很利。 但薛肆知道,很软。 他的喉结微微往下压,呼吸都伴随着佘泛吃凤梨的动作而不自觉地收紧。 而且为了不让水滴到盆子里,佘泛是微微低着头対着垃圾桶在吃凤梨的。 这天气热起来了,佘泛穿得也没那么多了,现在就一件长袖T恤。 他后颈棘突上的那枚浅粉色的痣和他过白的肌肤相互映衬,又随着佘泛低头抬头的动作若隐若现,就像是一个蛊一样,勾着薛肆,让薛肆很想吻下去。 去舔舐那好像残留在雪地上的一点脏污,替佘泛洗干净。 薛肆觉得有点要命,想自己不该再看下去了。 再看下去恐怕要出事,可他的视线就是挪不开。 直到佘泛掀起眼皮睖他:“你非要这样看着我吃?” 自早上知道他就是系个安全带,薛肆看着他露出来的脖子,脑子里都能生出不干净的想法后,佘泛现在看薛肆看着他吃凤梨,真的不觉得这人脑子有多干净。 薛肆动了动唇,喉结又是滚了一下,才轻哂着哑声开口:“那…你喂我?” 佘泛:“?” 他冷冷:“手断了是吧?” 薛肆点头,完全就是不要脸:“刚断的,要检查一下吗?” 佘泛呵呵:“骗我碰你是吧,滚出去。” 老实说,薛肆真没想到那一层,所以他稍顿后,闷笑着说:“那可能不行,我腿刚也断了。” 佘泛:“……”——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嘻嘿嘿嘿 下午三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04-08 16:28:38~2023-04-09 09:1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打烊. 13瓶;由衷、夂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五十个小雪人 ============================= 佘泛到底是坐久了, 有时候也会觉得肩臂和腰发酸,往往这时候他也会自己站起来活动一下。 然后转动脖子时就能够听到自己的脖子嘎嘎响。 佘泛还在活动时走神想画的事,背后就忽然传来薛肆的幽幽声:“走走呗。” “……” 佘泛转身看去,就见薛肆极力推销那个落灰的跑步机:“它摆在这儿已经很久了, 你确定不试试它的功效?” “你自己要浪费钱。” “我是因为谁?” 薛肆轻哂, 又说:“再说外婆也说了, 要你多锻炼锻炼。” 佘泛面无表情地看他:“拿着鸡毛当令箭是吧。” 薛肆挑眉:“外婆的话是鸡毛?” ……确实不是。 佘泛别过脑袋,不再理他。 见他又这样,薛肆啧了声,往他那边走了一步。 有些亏吃多了,佘泛就有一定的警觉了。 薛肆朝他这边迈出那一步时, 佘泛就冷冷扫了眼过去:“别动我。” 薛肆举手投降, 却提前预告:“泛泛, 我现在是完全让着你。你不锻炼, 就凭你那点力气, 以后我要真做什么, 你根本反抗不了。” 佘泛:“?” 他轻嗤:“你还想做什么?” 薛肆扬眉,语气悠悠:“那可不好说。”. 今年望星大学美院期中考考水彩, 题材定的是“童年”。 看见题目时, 佘泛坐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小画室里, 偏头看了眼站在外面走廊上,倚靠着护栏单手玩手机等他的薛肆。 也不知道是刚好, 还是怎么的, 在他看过去时, 薛肆也正好抬眼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一眼, 佘泛率先挪开视线。 童年对于佘泛来说,可回忆的事有很多, 但可回忆的物和场景,就很少了。 不过他也没想太多,想到什么就画什么,一个期中考试而已,又不是什么国际画展。 因为从小学画画,每天闲下来没事做也是画画,佘泛对画画这件事从来就不会腻味,有时候会吃饭的时候都想着画画,甚至睡前最后一秒脑子里都是画画。 所以画画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件得心应手的事。 他总是画得快且好,是有原因的。 交画后,薛肆也就可以进来了。 佘泛这边是辅导员监考,她就看着薛肆进来帮佘泛收拾东西,而佘泛则是坐着没动。 辅导员看了两眼,毕竟也是人家的事,所以她也没管。 薛肆一边给佘泛收拾东西,一边随口问:“时间还早,今天紫外线指数很低,要去哪玩吗?” 佘泛偏偏头,不是很有兴趣:“没想法。” 薛肆看他,若有所思。 佘泛:“?” 薛肆:“忽然很想问问,你逛过这所大学吗?” 佘泛实话实说:“没有。” 薛肆低叹:“你这不就是以后出去说你是望星大学毕业的,然后别人问你哪个楼还叫那名吗,哪条路还是那样吗,你都答不上来,会被怀疑根本不是望星大学毕业的吗?” 佘泛看他:“我不会跟别人聊到这。” “万一呢。” “没有万一。” 两人对视片刻,薛肆拉好背包拉链,单肩背起来的同时,也是做出了决定:“学弟,学长带你逛逛。” 佘泛:“……” 他懒得理薛肆,起身跟辅导员说了声后就往外走,薛肆冲笑着看他们的辅导员点了下头,跟上佘泛。 佘泛是想直接朝校门的方向走,离开学校的,哪怕现在时间确实还早。 可在出了教学楼后,就有人直接从背后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带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这边。” 薛肆不让他的时候,佘泛是反应不过来的。 他再反应迅速,也没法跟薛肆这种职业选手比。 佘泛知道自己不是走错路,而是薛肆要强行带他去逛逛,有点不耐烦地一个肘击过去:“松开。” 薛肆却不为所动:“想去哪看看?” 佘泛:“……” 各说各的有意思吗? 他掀起眼皮,冷冷看向薛肆:“你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 强迫他跟他逛逛,是逛不下去的好吗? 可薛肆真就要把听不懂人话贯彻到底:“想吃糖?那带你去买糖。” “……” 佘泛冷漠脸.jpg 他被薛肆勾着,带动着跟着薛肆走。 佘泛不是不想甩脱,问题是他确实没这个力气和本事,就只能被带着走。 在这一刻,佘泛忽然觉得他真的有必要锻炼一下了。 薛肆的一条胳膊压在他的肩膀上,对于佘泛来说,这个重量实在是有点沉重了。 所以他皱着眉:“松开,我自己走。” 又热又重的,薛肆对自己的体温和重量就没有点数么? “不要。” 薛肆挨着他,把人半搂进怀里,垂眼看着佘泛帽子里泄露出来的一点白毛:“想挨着你。” 佘泛面无表情:“热。” 三月底的望星市,已经可以和北一点很多城市的夏天相比了。 不动或者只是走走倒还好,不至于说热,可薛肆的体温高,胳膊贴着他的后颈,是皮肉相接。 佘泛觉得有些燥热。 薛肆学着佘泛的语调哦了声,然后慢慢地把自己的胳膊收了回去。 佘泛也没有转身就走,而是跟在他身边,这意思就是愿意逛逛了。 可薛肆垂眼看着佘泛放在身侧的手,有些心痒难耐地叹了口气:“泛泛,你要不给个时间,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答应我。” 佘泛:“?” 薛肆轻声:“想牵着你。” 他的语气里没有往日的逗弄,就是一句表述。 佘泛看着他,隔着墨镜片去看他深邃的眉眼,和他对视。 薛肆的眼里满是认真,并无半点揶揄。 他真的很喜欢他。 这点佘泛其实已经明白,可还是会不断地被薛肆刷新那个认知的高度。 牵手可是和刚才的勾肩搭背不一样,兄弟朋友之间勾肩搭背很正常,但牵手…… 薛肆这张脸在望星大学就是明星脸,帅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的人生真的太传奇。 什么商学院毕业后进入国家队打综合格斗连续四年四冠王,要是这样就算了,他从商也没落下一点,他投资蒋骄的事,到现在还是商学院的一个案例,是别的学院的八卦传说,界界相传。 他的照片不仅贴在商学院门口的荣誉栏里,就连望星大学的招生手册上都有他的照片。 他们这一路上走着,遇见的学生里有一半会回头看薛肆。 佘泛耳力好,听得见他们的议论声。 而薛肆在这样的情况下说想和他牵手,无疑是当众出柜。 ……薛肆真的算半个公众人物啊。 薛肆看着佘泛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心神稍动,难免有点期待。 然后他就听佘泛淡淡道:“想着吧。” 薛肆:“……” 虽然心里的期盼被无情掐灭,可他还是忍不住笑。 是他的泛泛啊。 冷漠无情又可爱。 “你真的好可爱。” “…治治眼睛吧。”. 其实说逛逛,也没有什么特别好逛的。 大学终究是大学,不是什么5A级风景区,薛肆主要是想让佘泛走一走。 望星大学管抽烟很严格,如果在校内抓到了不仅要扣平时分还要全校通报,发现三次就要联系家长了,所以校内没有弥漫尼古丁的味道,对于佘泛来说,是很适合逛逛的地方。 只是走着走着,难免走到了小吃街那边。 佘泛示意薛肆:“去买个车轮饼。” 薛肆说行。 他俩一起买东西的时候,开口的基本都是薛肆,佘泛不会说话,他就站着等就好。 小吃街这边四处飘香,什么美食都有,佘泛有点嘴馋,于是薛肆就把他想买的都买了一点。 但佘泛不会在外面吃,加上走了这半个小时,也真的累了,所以他们便就此打道回府。 只是走在路上的时候,佘泛拖着沉重的步伐,不是很高兴地说:“很累。” 都是薛肆,非要他走走。 薛肆看他,轻声:“我背你?” 佘泛心动,但佘泛看看这么多人,再想想他和薛肆现在这不尴不尬的关系:“不用。” 薛肆说不遗憾肯定是假的,却也没坚持,只是找话题跟佘泛聊,转移佘泛的注意力,聊着聊着,就上了车。 坐下后,佘泛轻呼出口气。 真的很累,他好久没走过这么久的路了。 累到不想思考。 薛肆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他:“趁热吃。” 佘泛先喝了口奶茶,然后才从一堆袋子里面拿了车轮饼出来,剩下的就暂且放在他和薛肆中间。 反正薛肆暂时也不会开车。 车轮饼是不容易凉的食物,这个时候吃,还烫着,佘泛咬了一下口后,就被烫到只能先衔着呼了几口气。 他这个动作也没什么不对,但薛肆看着,难免有点心猿意马。 佘泛的口罩被拉在下巴下面,黑色的口罩和他过白的肌肤界限分明,他浅色的薄唇沾染了点白软的奶油,为了吹气微微鼓起的腮帮子看着就让人很想戳一戳。 薛肆的喉结往下压了压。 他觉得佘泛就像是水里的海妖,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和平时一样,就足够蛊惑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水手跳下去,心甘情愿地溺死在他手里。 薛肆忍不住侧身凑近了佘泛一点。 佘泛注意到他的动作,偏头看过去,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自己的视野骤然有什么放大侵占,然后下一秒温热的吐息在他的鼻尖和周遭落了一点,就被屏住。 佘泛脑袋嗡的一声,宛若被重重敲击了一下,第一时间做不出任何反应。 直至薛肆卷走他叼着的那一小口车轮饼,顺带扫到了他的舌尖和牙齿。 佘泛的眼睛微张,眼里有着明显的愕然。 就见稍稍退了一点的薛肆和他凑得还是很近,近到他清楚地听见了薛肆的吞咽声,近到薛肆说话时的气息都落在了他这儿。 薛肆哑着声音说:“你太可爱了,我没忍住…你打回来吧。” 一个巴掌换一个吻,他自己定的规矩,他遵守。 可佘泛是真的还懵着,他怔怔地看着薛肆。 刚刚的触感就像是羽毛一样轻,却又带着好像再也擦不去的触感。 他的心脏,都因为那一瞬的动作而凝滞。 他再听不见自己的呼吸,更遑论心跳,他的世界一片空白,却又似乎被让强行上了斑斓的色彩。 混乱。 嘈杂。 有谁在他耳边敲门,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听到薛肆的话时,佘泛本能想抬手,可又感觉他这个时候动手会很奇怪。 直到薛肆被他这样看着更加坐不住,再凑近了他一点。 然后一声清脆的声响就在车内炸开。 佘泛用力太大,后劲瞬间席卷而来,微麻的痛感让他蜷缩了下手指。 被打偏脑袋的人不仅不恼,反而低笑了两声:“你真的……” 薛肆无法忍受地喟叹:“为什么这么可爱啊。” 佘泛:“???” 薛肆伸手攥住佘泛的手腕,没用多大力,佘泛本来是想要挣脱的,但薛肆拿自己被打的脸蹭了蹭他的掌心,语气全是心疼:“你要不下次还是改踹我吧,手都红了。” 他说着,还垂着眼冲佘泛的手掌吹了吹。 佘泛往后挣了挣,满眼费解。 薛肆…是真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嘻嘻老四啊,难怪你能追到泛 50-60 第51章 五十一个小雪人 =============================== 次日薛肆晨跑回来时, 就看见佘泛在研究跑步机。 他挑眉走过去:“怎么?你这是在想砸了它,还是想试一试?” 佘泛瞥他一样:“2。” ……这一如既往的说话方式,薛肆真觉得自己和佘泛天生一对。 换了别人根本听不懂。 他给佘泛开了跑步机,又教他怎么弄, 还见缝插针:“你要锻炼的话先喝杯温水。” 佘泛有早起喝温水的习惯, 薛肆知道, 他只是多提醒一句。 佘泛也知道:“嗯。” 佘泛看着薛肆脖颈上细细密密的汗,还有他微湿的发尾。 这个距离,他和薛肆之间不算特别近,但也不远,是再凑近一点, 衣摆就会相互交错的距离。 所以他能够感觉到薛肆身上的热量, 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薛肆没有什么奇怪的体味, 出一身汗, 也就是他原本的气息被湿润着发散, 依旧是让佘泛安心的气味。 薛肆每天的锻炼都很多, 虽然估计是不能和他在队里比,但力量训练和体能训练他是真的一点也没落下。 佘泛进过他房间, 他房间里是摆着不少他看了都不知道要怎么用的器械。 “…泛泛。” 薛肆指尖稍停, 似笑非笑地看向佘泛, 对上他的目光:“你在听吗?” 佘泛瞥他:“在,继续。” 薛肆却不再说了, 而是弯下腰, 凑近他一点:“一直盯着我, 还听得进去我在说什么?” 佘泛大概天生就对情话免疫, 对这种撩拨手段也是,他完全就没有半点波澜:“又不是第一次看你, 听得进。” 薛肆准备好的骚话没能说出来:“……” 他有点不确定地看着佘泛,还没说什么,佘泛就已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别问了,不喜欢你,没打算答应你。” 佘泛别过头,示意他:“继续。” 薛肆轻啧了声:“泛泛,你知道你这样容易挨亲么?” 佘泛又偏头看过来,薛肆弯腰低头的角度刚刚好和他平时,他不需要再抬头看他。 佘泛没有表情地反问:“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研究跑步机吗?” 薛肆露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你说。” 佘泛淡淡:“下次你再敢亲我我直接把你脖子拧断。” 薛肆:“。” 他看着一脸冷淡的佘泛,不住闷笑。 佘泛的头发彻底长回了原来的长度,微微盖过眉毛一点,细软的发丝看着就很顺滑,和头发同色的雪白睫毛稍稍遮住那对漂亮的粉红色宝石,就像是为宝石点缀的纱衣珠帘,漂亮到让人窒息。 偏偏佘泛的眼型和面部轮廓都透着一股锋锐冷戾,用佘泛的话来说,就是典型一张厌世脸。 再配上这话,真的很凶了。 可也是真的…太可爱了。 可爱到他想死在佘泛手里。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怎么就这么勾他。 薛肆觉得自己真的是要疯了。 他好想抱着佘泛,也不做别的什么,就抱在怀里,狠狠吸一辈子。 察觉到薛肆的不对劲,佘泛后撤一步,眉眼间隐隐有嫌弃:“我警告你别动我,你没洗澡。” 佘泛很清楚,薛肆要真跟他动真格,他是反应不过薛肆的,这点他也试过几次了。 薛肆举手投降:“我知道,我就是想想。” 说想想的人,在去洗澡前,还是忍不住又回头问了句:“洗完澡可以实现一下吗?” 佘泛的回答是拿起了正好在他面前架子上的摆件,直接冲薛肆丢了过去。 薛肆手疾眼快地接住,掌心抵着锐利的角,哼笑了声:“我要是哪天偏偏不接呢?” 佘泛一边调跑步机,一边头也不抬地回:“放心,给你挑好墓地了。” 薛肆骚话随口就来:“现在望星市买一块墓地多费钱啊,你不如直接把我埋你心里。” “……” 佘泛面无表情地睨他:“能快滚吗,你好恶心。” 薛肆笑着滚了。 他转身走时,舌尖忍不住扫了一下自己的臼齿。 真的好可爱啊。 谁懂啊。 泛泛骂起人来的样子,特别带劲. 薛肆本来以为佘泛只是一时兴起,坚持不了多久,毕竟第一天佘泛只走了十分钟,就关了跑步机瘫坐在了沙发上。 鉴于他根本就没有跑,所以薛肆也没有非要让他站起来。 不能坐是剧烈运动后不能坐,佘泛这是走了十分钟路就坐了,还是慢走,真跟剧烈运动挨不上一点边。 不过就因为佘泛这个态度,薛肆很担心他的锻炼能不能继续下去:“你现在是,放弃和放弃的边缘,到了哪一步了?” “3。” “?我只说了两个选项。” 佘泛不是很愉快地看他:“没听过锻炼也要循序渐进吗?” 他冷冷:“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个原始野蛮大猩猩。” 薛肆:“……” 他知道自己是真惹到佘泛了,故退一大步:“少爷说得对,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是我太浅薄了。” 佘泛收回自己像是要杀人的目光,咀嚼的力度都难得重了点。 他确实就是跟薛肆闹脾气。 太久没锻炼了,真的走个十分钟就让他感觉累了。 主要他本身心里还是很排斥锻炼这件事的,懒得动,不想走。 佘泛只想摆烂。 他愿意稍微支棱起来一点锻炼…是因为谁啊? 然后现在还要被这人阴阳怪气? 他也是有十八岁小伙该有的脾气好吗? 佘泛说循序渐进,就真的是循序渐进,没打算放弃。 他头一周只走十分钟,后面时间就慢慢多了起来,见他有坚持,薛肆也放心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人生就是这么多意外。 距离期中考过后半个月,佘泛走完二十分钟休息一会儿后,正好吃早餐时,他顺便摸出手机看了眼。 就见叮咚有同学给他发了消息。 叮咚是可以在没加好友的情况下通过临时窗口发送消息的,只是不能发图片。 【画画秃头人:那个…佘泛,你看一下群和学校论坛吧,有人说你抄袭。】 佘泛:“?” 因为这条消息是凌晨一点的了,群里消99+刷到了刚刚,佘泛觉得自己大概率是翻不到了,所以问了句:【什么论坛?】 对方居然是秒回:【[分享连接]-望星大学论坛丨纯艺1班那个被吹得很牛逼的学生抄袭实锤来了】 佘泛是纯艺1班的。 他点开进去看,在网页还在加载时,坐在他对面的薛肆就先问:“怎么了?” 佘泛随口把事说了,也没什么好瞒的,他不是很在意,薛肆却比他还上心。 薛肆眉头紧皱:“疯了吧。” 说谁抄袭? 佘泛正好加载出了对比图,他看了一眼,就无语到家了:“不是事。” 他把手机推给薛肆:“不用理。” 薛肆也看了一眼,就知道佘泛为什么这么说了。 一句话概括—— 佘泛我抄我自己。 对比图是佘泛期中考试画的画和佘泛小时候画的一幅后面被画展买走放在展览里的油画。 虽然两种画不一样,但画里有些东西是一样的。 薛肆还是往下滑了滑,发现发帖的这个人恶意十足,茶言茶语。 望星大学美院的其实有不少人知道佘泛白化病,毕竟没去上过课,但可以去报道考试,人的八卦心是不可预估的,消息总会传开。 这个人就在帖子里说佘泛就算是白化病不能正常上课,也不能抄袭吧。 薛肆眸色微冷。 【这都不用叠图了,那个盒子一模一样,只不过sf画的是放大版,[雪花.jpg]老师画的是缩小版】 【哎雪花老师确实很多年没出过作品了,但也不能这么抄吧[无语]】 【不过话说回来,我感觉sf的笔触比雪花老师成熟很多啊(这是可以说的吗)(顶锅盖)】 【好丢人啊救命,我听人说sf这个满分作品还被拍了电子件发给了别的大学……】 【别说了别说了前天某知名美院的院长过来,我们院长还给他看了这幅画……】 …… 佘泛不是很在意:“我看上学期期中考没贴出去展览,就以为这个学期期中考也不会,当时考试时就想着早点结束,所以就没多想。” 薛肆猜得到他的心理。 但他切出去用佘泛的手机看了眼微博,啧了声:“上热搜了。” 现在网络环境糟糕,这种事上热搜,还特意提了佘泛的白化病…… 薛肆眼底的躁郁几乎压不住。 佘泛:“?” 这事上热搜?值得? 薛肆真的像是能听到他的心声一样,无奈地看他:“你对你自己那些笔名有多有名,是真没半点意识啊。” 薛肆看了看热搜广场的点赞和浏览,以及底下的评论,语气中已经带着些戾气了:“不过你这个…我感觉像是有人故意把你送上去,压他的黑热搜啊。” 毕竟雪花再有名,不关注绘画的,也不知道。 底下有不少评论都是说刚去搜索回来,这抄袭真的很过分,越级碰瓷。 还有些难听到薛肆光是看一眼就气到心肝疼的言论。 佘泛很聪明,但他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真没听懂。 但他听不懂也没关系,反正有薛肆帮他处理。 而且林间月也打了电话过来,接电话的是薛肆,薛肆直接开了免提。 这事大概是真的闹得有点大,林间月问佘泛能不能公开他就是雪花。 佘泛无所谓:“随便。” 佘泛从来就没有要藏着的意思,他只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事。 说他抄袭也好,说他别的什么也是,反正他长了这样的外貌,说他什么他都听过不是么。 薛肆没有把佘泛的手机还回去,他怕佘泛看到那些评论。 他先用自己的手机给公关部那边发了消息,再看向眉眼淡淡的佘泛:“泛泛。” 佘泛抬眼看他,在薛肆开口前,先说:“我没你想得那么脆弱。” 薛肆稍顿,旋即低笑了声:“我知道。” 他轻声:“我家的泛泛,是即便遇上烈日也不会被融化的小雪人。” 佘泛觉得这话很别扭,但薛肆下一句是:“可我有点脆弱。” 佘泛:“……?” 薛肆微微垂眼,低声说:“我讨厌那些人。” 他们世俗、平庸,没有眼光。 要只是这样就算了,可他们在用他们的鼠目寸光,去贬低别人的宝贝。 他不会放过他们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感谢在2023-04-09 12:49:37~2023-04-09 15:3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要一個甜甜的戀愛 8瓶;白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五十二个小雪人 =============================== 【@望星大学:一个公告。热搜上我校美术学院纯艺1班“SF”同学原名佘泛, 又名“[雪花.jpg]”,热搜中所谓的抄袭与被抄袭的画作,皆是一人所画。因此事性质恶劣,本院已经对该发帖学生进行谈话处分。】 【???一个人?!】 【正常吧, 雪花老师那么出名但百科和他有关的私人信息特别少, 我有朋友是这个圈子的, 她说之前就有人说过雪花老师应该年纪不大,第一幅画笔触很稚嫩,就是小孩子的那种稚嫩】 【说被抄袭的那幅画本身也有点像小孩子画的啊,就那个视角,感觉像是小孩子视角】 【帖子截图里不是还有人说笔触成熟了吗, 突然串上了】 【这瓜我只能说好无聊…多问问多打听一下再发好吗?】 【淦只有我想说牛逼吗?那么小就开画展了……】 【那个说抄袭的热搜是被撤了吗???难道说雪花老师背后有资本?】 【我淦!快去看空降的热搜第一!】 #雪花电子科技说造谣诽谤者等起诉# 【@雪花电子科技:已截图, 刚移交法务部, 正在起诉, 等着吧。[截图]】 点进去看, 是所有转发和浏览量超过了立案线的微博甚至包括那个论坛都被截图发了出来。 但关键是…雪花电子科技要起诉的, 是造谣佘泛的! 网友们纷纷问号飘过,就见热评一是有人发了一堆问号, 问雪花老师和雪花电子科技有什么关系。 这个平时发宣传微博和科技发布会预告的官博破天荒一改高冷姿态, 在底下回了句:【我们最大的股东兼董事长和雪花老师一起长大的啦///v///】 网友:我淦, 这八卦忽然精彩了起来! 雪花电子科技最大的股东是搜得到的,一搜, 词条就很令人沉默。 毕竟“传奇”摆在那, 什么做生意的同时去国家队打了四年比赛然后拿了四冠王…… 大哥! 你是小说男主吗?! 要知道雪花电子科技可是他们国内现在风头最盛的信息技术行业啊!. 互联网发生了什么, 佘泛并不知道。 主要是他手机又给薛肆没收了, 今楠的关心都是薛肆口述转达给他的,说的时候, 薛肆的语气还酸酸的。 让佘泛有一瞬怀疑他喝了一箱醋。 到底为什么那么能醋。 而且关键是薛肆还要一直用幽怨的视线看着他,好似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错事。 比如出轨。 ……今楠只是他的朋友而已。 他只是让薛肆回了句“没事,谢谢”,就这么四个字而已。 要换平时,佘泛肯定直接无视了他的目光,面不改色地继续做自己的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随薛肆去。 但这一次,佘泛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薛肆的目光实在是有点烫,像是两束激光,要将他物理上的看穿。 所以佘泛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压感笔,看向薛肆:“你没自己的事做吗?” 薛肆幽幽:“有啊,不是在做吗?” 佘泛:“……” 他冷冷道:“你没有朋友是么?” 薛肆知道他在说什么:“有啊,但是我的朋友不会给我发帖贴表情包。” 佘泛没想到他居然是因为这个,实在无语:“一个表情包……” 他本来想说今楠也不知道,但话还没出口,佘泛心下又有些茫然。 不知道什么呢? 他接不上话,也想不出来答案。 薛肆见他气势莫名落了下去,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就听佘泛好像中途改了口:“他是单身主义。” 薛肆稍顿:“真的?” 佘泛面无表情:“骗你对我有好处?” 薛肆想了下,确实没有。 他真的醋,也就是自己默默酸着,做不了什么也没法做什么。 啊。 薛肆想。 好想抱住佘泛啊. 薛肆联系国外的医疗团队这件事,有了点结果。 只是对方也不是说能百分百治疗,而是他们在攻克这一难关,目前也没有成功的例子。 薛肆听人跟他简单复述了那边医疗团队的话,知道如果真的要做,就是一场豪赌。 他把这事跟佘泛说了,佘泛听过后安静了会儿。 薛肆轻声:“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们会先跟那边医疗团队对接一下外婆的情况。” “先聊聊吧。” 那个医疗团队的主治医生说的外语不是国内学得最多的外语,所以薛肆没法和他沟通,他本来是说要找个翻译,但佘泛说他会。 于是只能由佘泛来。 好在也是电话聊,暂时都不需要露面。 说实话,佘泛跟那边主治医生聊的全程,薛肆就没听懂一个单词。 他只能通过佘泛的表情来判断大概的情况。 佘泛微微皱眉,他就跟着提心,偏偏佘泛不是没有表情就是在皱眉。 等佘泛和主治医生互相客气了几句后结束通话,薛肆就看向佘泛。 佘泛喝了口水,不等他问,主动低声开口:“情况有点难。” 梁琼甃身上的并发症太多,加上那边主治医生本身也没有成功的例子,他自己也没有太多把握。 见薛肆的神色比他还凝重,佘泛沉默了会儿,到底还是补上了后面那句:“而且…手术如果失败……” 佘泛不用把后面的话再说完,薛肆就已经明白了。因为他知道。 两人坐在一张沙发上,斜着身体面对着对方,距离不算远,但也还是有一点,大概两个拳头。 要是在平时,这样的距离,他们之间的气氛早就弥漫着淡淡的暧丨昧,可现在,只有沉默和清冷。 就算是巧舌如簧,从小到大就知道要怎么逗佘泛的薛肆,在此时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佘泛低垂着脑袋,那双粉红色的眼眸在此情此景下显得有些孤寂无助。 他看着薛肆垂放在身侧、自然压在沙发坐垫上的手蜷缩了下。 然后下一秒,这只手就抬了起来,他也落入了一个在这个季节实在是有些过热的怀抱。 望星市四月初已经热到他们屋内都开了空调。 佘泛也因为开空调,在家穿了深秋的长袖,不加绒,但加厚。 他穿衣风格一直都很成熟,和他十八岁的年纪格格不入。 深灰色的长袖和黑色的休闲裤再加上浅灰色的棉拖,光看背影,就感觉他像是什么上层社会的精英,但看脸,就能找到一丝大学生的青涩稚嫩。 为了能够更好地抱住佘泛,薛肆干脆支起一条腿跪在了沙发上,让佘泛的上半身大部分都贴合在了他的胸膛,被他嵌进了自己的怀抱。 他的手臂压在佘泛的脊背,轻而易举地就将佘泛整个人纳入了怀中。 佘泛没有挣扎。 他的眼睫轻轻颤了颤,随后闭上了眼睛,用颜色过白的眼皮遮住了自己那双异色的眼瞳。 薛肆的手压在他的脑袋后面,将下半张脸都压在了他的颈窝里。 于是佘泛的口鼻就不可避免地抵在了他的肌肤上。 和佘泛的冷、瘦弱不同,薛肆就像是截然不同的夏天。 炽热的,带着热烈的气息,他结实的臂膀和胸膛总是会将佘泛衬托得更加孱弱。 佘泛动了动脑袋,薛肆没有压得太紧,所以他有活动的空间。 他低头,将自己整张脸都埋进了薛肆的怀抱里,去汲取这一份炽烈的温暖。 哪怕这个怀抱好像可以将他烫化,他也还是感觉到无比安心。 因为是薛肆。 从小到大,挡在他面前,为他撑起了整个世界的薛肆。 佘泛的头发蹭在薛肆的脖颈上,细软的发丝难免挠得有些痒。 两个人的心跳声混在一起,乱七八糟的,在这寂静的氛围格外明显。 但就算是薛肆,此时也没有半点旖旎的心思。 他只是轻抚着佘泛的后脑、脊背,像是在安抚,好似这样就能够将佘泛那些无处可去甚至不敢表露出来的茫然和恐惧全部驱散。 动作温柔得让人不禁想到猛虎嗅蔷薇时的画面。 安静了许久后,薛肆喊佘泛:“泛泛。” 佘泛没有回应。 薛肆继续说:“要不…我来做选择吧?”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佘泛明白了他话里的所有意思。 这个选择其实轮不到薛肆来做,毕竟再怎么说,梁琼甃终究不是他的外婆。 这件事该佘泛做决定,要不要跟梁琼甃说,要不要劝梁琼甃去做这一场豪赌。 但这个决定太沉重了。 所以薛肆想将它揽到自己身上。 如果手术成功了,固然是好,皆大欢喜;如果手术失败了…… 佘泛轻呼出口气:“你不怕,我恨你吗?” 薛肆将下巴搁在佘泛的脑袋上,他没有说什么不怕,也没有说什么恨我总比你恨自己好。 薛肆只是轻轻说:“恨我也行。” 他眸色很深,语调让人听不出他这句话究竟是真心的,还是一句安慰—— “恨也是一种很浓烈的情绪。” “你恨我,就会跟我纠缠一辈子了。” “虽然这个时候说这个,好像有点不合时宜,但我得承认……这么一想,我真的很兴奋。” 佘泛闭了闭眼,第一时间没有说话。 又是长久的安静后,他低声骂了句:“疯子。” 薛肆勾唇,悄悄亲了一下佘泛的发梢:“嗯,那交给疯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四啊TAT 感谢在2023-04-09 15:38:21~2023-04-10 08:1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五十三个小雪人 =============================== 话是这么说, 他们也不是今天就要跟梁琼甃说这事。 那边只是大致了解了一下梁琼甃的情况,他们还需要发过往病历以及再让梁琼甃做个全套的检查,把资料整理起来一起发过去。 这对于梁琼甃来说有些折腾,但她没说什么,只以为是疗养院医生这边的要求。 薛肆没有提他做出了什么选择, 佘泛也没有问。 反正薛肆说做什么, 就做什么。 中途大概是薛家那边知道了薛肆联系了国外医疗团队的事,毕竟薛老爷子一直都有在关注薛肆。 所以薛老爷子给佘泛打了个电话。 那时候薛肆正好不在家,佘泛看着,到底还是在第一个电话到时间挂了后,响起第二个时接了。 薛老爷子也不含糊, 开门见山地问了:“泛泛呀?你和薛肆是打算带你外婆去国外治病吗?” 薛老爷子一直对佘泛不错, 而且薛肆自己也说过, 平心而论, 薛老爷子对他并不差, 他只是在迁怒而已。 所以佘泛沉默了会儿后, 第一次感觉薛肆没有在自己身边看着真的很不方便。 要是这个时候薛肆在,就交给薛肆了。 “嗯。”佘泛低声:“只能说有这个打算, 还没确定。” 薛老爷子连连应好, 又问:“那你到时候要去国外陪吧?” 注意到他的措辞是“你”而不是“你们”, 佘泛稍顿,第一时间没有接上话。 因为按照薛肆说的, 是“你们”。 佘泛没有回答, 换了个问题抛给薛老爷子:“您找薛肆有事吗?” 他这段时间喊惯了薛肆, 也没怎么注意自己的称呼, 再说薛肆都亲了他两次了,他也喊不出哥了。 薛老爷子一开始也没注意到, 只说:“哎,就还是那些事。” 他说是说“那些事”,其实薛老爷子根本就没跟佘泛说过是什么事。 薛老爷子这个意思,就是佘泛是外人也是小孩子,没必要知道。 可他并不知道,其实佘泛已经知道了。 薛老爷子想让薛肆回家,他心目中最意属继承人,还是薛肆。 但薛肆并不想跟薛家沾上半点关系,他甚至还给了薛老爷子一大笔钱,大概意思就是还他抚养费。 这举动,跟要和薛家断绝关系也没什么区别了。 事实上薛肆大学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薛家了,过年也都是跟佘泛和梁琼甃一起过的。 佘泛垂眼,也没说自己知道了。 正好这个时候薛肆给他买了冰淇淋回来,佘泛就说:“薛肆回来了,您跟他说吧。” 薛肆耳力好,听见了佘泛这话,往客厅这边走的同时,佘泛也是递出了手机:“你爷爷。” 电话那头的薛老爷子愣了一下。 刚刚…佘泛喊薛肆是直接喊的大名? 这孩子之前不都是一口一个哥的吗? 薛肆接过手机,但没第一时间跟薛老爷子说什么,甚至在听到对面是薛老爷子的时候,面上也没有什么波澜。 他只是蹲下来,先帮佘泛开了冰淇淋盒子,再将一次性的塑料勺子插好,在冰淇淋盒子里面划了条线:“还没到夏天。” 不是故意逗佘泛时,他跟佘泛说话的语气总是是温柔的:“今天只能吃这么多,行吗?” 佘泛清楚自己这破身体,所以没意见:“嗯。” 薛肆笑了下,这才拿起佘泛的手机往自己房间那边走。 但在转身的刹那,他就上演了一波川剧变脸,语调也冷了下来:“有事?” 佘泛看薛肆一眼,再后面的话他就听不见了。 因为薛肆已经进房间关上了门。 其实薛肆也不是说什么事都避着他,只是薛肆不喜欢在他面前聊太多薛家的事。 佘泛问过为什么,薛肆说……因为不想脏他耳朵。 薛老爷子跟薛肆几乎每次都是那套说辞,什么他身体不行啦,所以需要薛肆回来……不过这回多提了句反正佘泛要陪梁琼甃去国外。 薛肆就淡淡道:“如果去的话我也会一起去。” 薛老爷子:“?你到底是谁家孩子?” “哦,说起这个。” 薛肆勾勾唇:“我忘了谢你当初把我推到泛泛面前了。” 薛老爷子:“???” 薛肆也不多话:“不然我追他的路会更难。” 薛老爷子:“???????” 薛肆在说什么??? “你、你们……” 薛肆不是很耐烦跟薛家的人讲话,但还是说:“还没在一起,但我觉得应该快了吧。” 快了是指反正佘泛这辈子不答应他也没关系,他就在佘泛身边挂着了的快了。 薛肆压根不给薛老爷子再说后话的机会:“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他微顿,回答了那个问题:“以及我是佘家的孩子。” 佘泛的. 梁琼甃的检查结果出来后,是佘泛亲自翻译发送过去的。 薛肆就坐在他旁边给他念,他打字。 翻译完文件后,佘泛发送到了那边医疗团队的邮箱里,明明也还没有个结果,但这一周的忙碌就莫名有点尘埃落定的感觉。 佘泛也不确定自己是想听那边说可以过去治疗,然后他们要做好赌的准备,还是想听那边说梁琼甃的这个情况他们没法接收,得到希望破灭的失落。 反正无论是哪个结果,现在都已经交给了不相干的人去决断。 佘泛发完邮件后,看着已发送的弹窗停顿了好一会儿,无意识地点开了绘画软件。 他昨天没画完但保存了的稿子跟着亮出来,是一个硕大的鬼头,线稿和部分上色已经完成,也正是因为颜色还没上完,才有种另类的恐怖。 薛肆乍一看,顿了一下。 他倒不是怕,只是想起好像从小到大佘泛就不怎么怕这个。 薛肆小时候还是有点怕的,无奈那个时候电视剧和电影这一块管得还没那么多,有不少鬼片在电视上播放。 那时候佘泛看得津津有味,薛肆不想看,也被他拉着一起看。 当时他经常在佘泛家里留宿,和佘泛一起睡,晚上的时候,小佘泛就眨巴着那双粉红色的眼睛,在幽冷的月光下问他怕不怕。 说真的,薛肆确实有点怕,但不是怕佘泛,而是怕鬼,可他那时要面子,强撑着非说不怕。 然后…佘泛就笑。 他那时不知道佘泛到底在笑什么,现在却明白了点。 佘泛,大概是知道他怕的。 然后还故意带他看鬼片。 薛肆想到,抬手揉了把佘泛的脑袋,佘泛没有避开,而是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句:“你现在还怕鬼么?” 薛肆微怔。 他以为只有他在这个时候才会去想那些分散一下压着这么多天的情绪,然后准备开口将佘泛带出来,没有想到佘泛也去想了些别的,最奇妙的是,他们想的是一件事。 薛肆的拇指指腹和食指指侧夹着佘泛的一缕发丝,轻捻了下。 他哂笑了声,语气幽幽:“泛泛,你知道我怕,还老是故意带我看鬼片?” 佘泛想薛肆还是这样说话好听点。 这一周薛肆说话一直都放得很轻,语调也很温柔,像是迟来的早春的风,温暖且柔和。 听着有些醉人。 也让他不是很习惯。 佘泛:“你那时候…” 他回忆了一下,平静道:“逗起来挺有意思的。” 他和薛肆刚认识那会儿,薛肆处在最要面子的时候。 觉得喊他小雪人尴尬,听他说自己是雪中精灵也尴尬,看他指着那一屋子的娃娃和画架甚至笔刷喊他给它们取的名字,还会尴尬…… 偏偏薛肆又不说,就硬着头皮跟他喊。 那时候佘泛就觉得很好玩。 因为妈妈和外婆是不会这样的,所以薛肆的出现对他来说就好像遇见了一个新奇的玩具。 好有意思。 薛肆:“?” 他揉佘泛的手顿住,有点气笑地抬起了另一只手,将佘泛的脸夹住,让人扭头过来看他:“泛泛,虽然我知道你是个小坏蛋,但你这是不是憋得有点太久了?” 过去了十几年,才告诉他? 佘泛望着他,目光和平时没有什么太多差别,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模样:“我后面也忘了。” 他示意电脑屏幕:“刚才想起来。” 薛肆哼笑,但心思却又飘到了另一件事上。 佘泛没有让他把手拿开。 意识到这点,薛肆停了停,眸色有些冷。 两人对望几秒,佘泛:“?” 他才打出问号,薛肆就忽然低下头,佘泛一惊,下意识地抬起手要去挡。 但在薛肆不让着他的时候,佘泛的速度根本没法和薛肆比。 一个吻就直接落在了佘泛的唇上。 这一次薛肆没有屏住呼吸,炽热的气息洒落在周围,薛肆的眼睫扫上佘泛的眼镜镜片时,佘泛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手抵在了薛肆的肩颈那一块,却没有办法推开薛肆。 薛肆的唇柔软但滚烫,好像被百叶窗挡住的太阳落在了佘泛的唇上。 明明只有几秒,佘泛却感觉自己好像经历了好几个世纪。 耳边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那诡异的砰砰声在不断加速放大。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薛肆扼住了咽喉,窒息感快了他的命。 所以在薛肆还没来得及深入这个吻时,佘泛就直接抬起了脚,踹在了薛肆的腹部。 薛肆轻哼了声,撤离开来,手也跟着松开,转去擒住了佘泛的脚腕。 佘泛没穿袜子,过白的肌肤让他骨节分明的脚背看上去有些病态,浅粉色的关节又平添几分美感,薛肆只扫了一眼,就感觉整个人有点遭不住了。 偏偏佘泛还要在这个时候骂他:“松手!你又发什么疯?!” 佘泛说话时,还挣了挣脚踝,足尖不可避免地隔着衣物轻蹭在薛肆紧绷的腹肌上。 薛肆狠狠地吸了口气,脑子里全是不可描述的画面,面上却还记得哑着声音回答佘泛。 “没什么。” 他低声:“怕你忘了我喜欢你。” 佘泛:“?” 他这个问号,既是为薛肆这句话打的,也是为…… 佘泛别开视线,知道这时候自己再乱动更添火,只能冷冷道:“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松手,然后滚。” 薛肆一定是发丨情的泰迪。 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另外再在这本文这儿跟宝们说一下哦,水仙是八月开啦,目前存稿10了~写得超顺 感谢在2023-04-10 08:10:52~2023-04-10 12: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是一个海王罢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岁见 6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五十四个小雪人 =============================== 佘泛把邮件发过去后, 医疗团队那边很快就给了回应。 现在就是他们做决定到底去不去以及怎么跟梁琼甃开口了。 佘泛不知道怎么选,但就像薛肆说的,交给他就好。 所以佘泛交给了薛肆。 于是在之后去看梁琼甃时,进病房前, 薛肆看向佘泛。 因为天气热起来了, 戴帽子有点闷的佘泛正用手顶了顶帽檐, 让自己的刘海透点气。 他还在想要不还是剃寸头算了,就对上了薛肆的目光。 薛肆的眼睛其实很好看,他的眉眼很深,所以才能压得住那张过于出挑的脸。 而现在那双眼睛垂着,直直地望着他。 不需要过多言语, 佘泛就读懂了他眼里的询问:“不用。” 他压低声音说话, 嗓音里自带的那点冷就莫名消散了。 佘泛觉得薛肆的停顿真的很奇怪:“那是我外婆。” 他再怎么不想做选择, 也该在场。 他是梁琼甃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薛肆同样压低声音说话, 而且还是用气声:“那也是我外婆。” 懂了他意思的佘泛:“……” 他面无表情:“我没答应你。” 薛肆并不意外, 很欠地耸耸肩:“那反正我喊外婆也喊了这么多年了。” 不是也是了。 佘泛:“?” 他用自己的胳膊肘怼怼薛肆的胸膛:“要点脸行吗?” 薛肆弯眼:“不要。” 他语气悠悠:“要面子的男人讨不到对象。” 佘泛:“……” 他睖他, 还没说点什么,薛肆就故意把门打开了。 于是佘泛只能暂时停嘴, 然后冷漠地在心里给薛肆记了一笔。 梁琼甃最近记忆下滑得厉害, 但还是认得人的, 只是不怎么爱说话了,重复问题还会比之前问更多遍, 有些话现在跟她说了, 下一秒就能忘。 阿尔茨海默病就是这样, 没有办法。 但梁琼甃要治的不是这个病, 而是其他的。 只是佘泛和薛肆都没想到,他们进了病房后, 不仅看见了护工阿娟,还有一个年轻的姑娘,看上去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 阿娟忙起身跟他们打招呼,然后介绍了下:“这是我女儿,林沫。她今天放假,所以来陪我。” 林沫看上去有些局促,但还是露出了礼貌微笑:“你们好。” 佘泛和薛肆都只是点了下头,佘泛没觉得护工的女儿过来有什么不好,他之前就听梁琼甃提过几次林沫,说小姑娘人不错,很会讲笑话逗她开心。不过这是佘泛第一次见到林沫。 说起来…梁琼甃之前还想介绍薛肆跟林沫认识。 薛肆则是回应了她的问好后,就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了。 阿娟去拉窗帘,薛肆以为佘泛和林沫见过,所以换了个灯,但没想到佘泛不仅没摘帽子,还把帽檐再往下压了压。 薛肆就知道他们没见过了。 林沫其实是知道佘泛白化病的,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自己知道,佘泛没必要这样闷着,所以她动了动唇后,到底还是坐着没敢开口。 佘泛和薛肆并排坐下来后,因为惦记着要跟梁琼甃说出国治疗的事,所以薛肆还没开口,佘泛就不动声色地踢了他一脚。 薛肆看他,有点无奈:“我才坐下来。” 梁琼甃:“?” 她偏头看向佘泛和薛肆:“怎么啦?” 佘泛睖薛肆一眼,不明白这人为什么非要故意这么说一句。 薛肆弯眼:“外婆,没事,就是有点事想跟您说。” 他看向林沫和阿娟:“能麻烦两位先出去吗?” 阿娟和林沫都愣了愣,还是林沫反应快,立马拉起了自己的妈妈:“可以可以。” 她轻推搡着阿娟出去,出去后阿娟才回头半宠溺半怒地瞪她一眼:“干嘛这么着急啊?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林沫还没说什么,阿娟又道:“你看见那个高个子没?他就是薛肆,就我给你看过照片的,梁姨之前说想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你不也说帅,可以见见吗?” 只是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没再提这事了。 林沫虽然是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但听得懂她们嘴里的认识认识是什么意思。 “哎呀。” 林沫压着声音急道:“妈你可别再提这事了!更别跟梁奶奶提,人家不会喜欢我的!” 先不说他俩一看就是一对,就说她是有上网冲浪的,这俩可是她现在正在嗑但没粮的cp好吗!? 不过没关系。 林沫回忆起刚刚看见的一幕幕,内心已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CP女孩今天过年了!!!. 病房内的梁琼甃等病房的门被合上后,就主动问了:“有什么事呀?” 佘泛低头摘帽子,就听薛肆在他身边慢慢道:“外婆,我们联系了一支医疗团队,他们那边说可以接收您的情况。” 薛肆大概简单说了一下,他说的时候,佘泛已经取下了口罩,但没有打开墨镜片。 他静坐了会儿,到底还是忍不住在薛肆温柔的语气下微微侧目去看薛肆。 大概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出来吧,这个人对自己的亲生爷爷会用冷漠到像是结了千世仇怨的语气说话,但对别人的外婆却这么温柔。 薛肆很在意他。 很喜欢他。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佘泛逐渐关注到了这件事,并且每天都能刷新认知。 每一天,他都在发现薛肆对他的喜欢比他想象得还要多。 可他仍旧不能够确定,这份喜欢可以持续多久。 毕竟当年孟知平也很喜欢他妈妈。 外婆说过,孟知平为了追他妈妈,曾在望星市最热的时候踩着单车跑了半座城为他妈妈找她随口说的想吃、现在好像没看见了的零食;为了追他妈妈,帮他妈妈挡酒挡到胃出血…… 孟知平曾经也很爱佘微雨。 然后呢? 佘泛微微垂眼,一颗心已经寂灭下来。 那头薛肆跟梁琼甃说完了他准备好的所有话,梁琼甃陷入了沉默中。 说实话,薛肆多少也是有些忐忑的。 他跟佘泛认识了多久,和梁琼甃就认识了多久。 就像佘泛说的,梁琼甃不会同意,薛肆也知道。 先不说她本就热爱着这片土地,就说手术如果失败…梁琼甃肯定不愿意自己的心脏是在他乡停止跳动的。 事实就如同他们所预料的一样,梁琼甃偏过头看着窗外的风景,低叹了口气,声音全是疲惫:“饭饭,四仔,外婆老了。” 她轻声且缓慢地说:“未来的时间是你们年轻人的。” 她都九十几岁了,人活到这个时候也该知足了。 她不想看他们有了希望又失望,也不想他们为她在国外奔波、去适应不喜欢的生活…… 就让她停在这吧,永远地留在这儿。 也好陪着她那个早早就走了的倔老头。 “我很早就想跟你们说了…要是哪一天,我认不出你们了,你们就别来看我了吧。” 佘泛垂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语调有点控制不住地抖,本来是想要说什么的,但薛肆的手忽然将他的拳头包裹住,拇指强硬地通过一点缝隙穿过了他卷起来的食指,穿入了他的拳头里。 在他把自己的掌心掐出血前,薛肆就先将他的指尖和掌心分开,然后扣住了他的五指。 佘泛第一时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心中压抑着的情绪全部都发泄在了薛肆的手背上,而薛肆眉都不皱一下,只继续跟梁琼甃温温和和地说话。 “外婆,您别这么说。” 他没有急着再提去国外的事,而是很轻松地笑了笑:“前段时间做检查的结果出来了,医生都说您身体还好着呢。再说您要是真的有一天忘了我们,那不也很好嘛。” “大家重新认识一下,您也记不得我和泛泛小时候那些糗事,说不定感情还能更好。” 本来还有点伤感悲秋的梁琼甃听到这话,没好气地哼笑了声,但眉眼间的愁态却散了:“那我估计是要记一辈子了。” 她笑着说:“我到现在还记得你被饭饭强行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呢。” 薛肆莞尔:“嗯,我也记得。” 佘泛为了控制情绪,指甲已经掐进了薛肆的肉里,但薛肆却仍旧语气不变,还安抚地轻轻捏了捏佘泛的手:“那次是泛泛看了古装剧,非要我给他当皇后。” “……”. 之后离开疗养院,上了薛肆的车,佘泛偏头看向车窗外面,走神了好一会儿,才去想还有这事吗? 他小时候让薛肆给他当过皇后? …啊,好像是有。 “…别急。” 薛肆在漫长的红灯面前停下来:“我之后再劝劝。” 佘泛的脑袋抵着车窗,只嗯了声。 他其实是想说点什么的,但只要一想到梁琼甃拒绝了,那种无力感和沉默就如同海浪一般将他席卷,让他说不出话。 而坐在他旁边的薛肆皱起了眉,无端的烦躁和迫切感久违地笼罩了他,让他全身的细胞在此刻都在不断地叫嚣着、疯狂着,要将他的理智撕碎。 他不喜欢这个状态的佘泛。 他害怕这个状态的佘泛。 只要看到这样的佘泛,他就会想到那天…… 他亲生母亲自杀的那天。 薛肆轻呼出口气,伸手握住了佘泛垂放在腿侧的手,用力地捏了捏,企图将自己的力量和温度都传递给佘泛:“泛泛,相信我,交给我,好吗?” 佘泛的眼睫颤了颤,憋了不知道多久的情绪在这个时候涌上来了一点,让他鼻尖微酸,视线也有些模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也是真的觉得很累。 累到不想说话,累到已经不想再去挣扎什么了。 佘泛垂下眼,视线的余光瞥见薛肆手背上的伤,最终还是动了动唇,低声问:“疼么?” 薛肆的手背上留下了五道血色的月牙。 见他情绪好了点,薛肆勾勾唇,逗他:“不疼,这可是代表你今天牵了我的手,我巴不得能留一辈子呢。” 佘泛:“。” 他把手抽出来,面无表情地在薛肆手背上轻拍了一下,然后别过头,不想理薛肆。 看着好像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了,可薛肆知道,佘泛还是没迈过去。 他垂眼收回手,没再说什么。 再多的语言,也比不上行动证明来得让人安心——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更错章了orz 感谢在2023-04-10 12:59:07~2023-04-11 08:3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福至杏林 10瓶;Ethereal 5瓶;嗨!老婆 2瓶;冰糖葫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五十五个小雪人 =============================== 虽然薛肆说交给他, 佘泛也愿意相信他。 可有些事没法控制着不去想。 只要一想到梁琼甃的事,他就不可避免地有些焦躁。 偏偏佘泛也能够理解梁琼甃为什么不愿意去国外治疗。 将心比心,如果换作是他,活到了九十多岁, 每天不是躺病床上就是坐轮椅, 也是想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在自己的故乡离开的。 去国外太折腾了, 去折腾的还是一个没有肯定的结果。 更别说梁琼甃已经九十几了,她是老来得女,一开始都没想过自己还能见到外孙。 对于梁琼甃而言,人生大概没有什么遗憾的事了吧。 佘泛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因此才会格外焦躁。 甚至因为这种情绪一直在蔓延, 触底反弹后让他不禁生出要不算了吧的无力念头。 外婆不想走, 就不走好了。 他们就在这儿, 等外婆走了, 他就陪着外婆一起…… 佘泛放下手里的压感笔, 精神上的疲累深深地包裹住了他, 将他灵魂深处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情绪全部勾出来。 他趴在手绘板上,想反正这个世界也容纳不下他这样的怪物。 佘泛看着自己的手指。 因为白化病, 他的皮肤颜色过白到显病态, 完全缺乏色素让他的关节都透着粉色, 手背上的痣也是浅粉色的。 尤其是这双眼睛和他的头发。 因为容易过敏,他还不能将其染成黑色。 因为眼睛特别脆弱, 他也戴不了隐形眼镜。 他连伪装成正常人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资格都被这具脆弱的身体剥夺了。 佘泛闭上眼。 好累。 他真的无法忘记路人朝他投来的诧异的神色, 无法忘记那异样的打量。 他努力地想要去做到不在意, 可怎么可能不在意。 他不是豁达潇洒的人, 就是做不到一笑而过。 如果他不是这幅外貌……. 薛肆回来时,就见佘泛趴在了露台的桌子上。 这天气热起来了, 倒不用怕佘泛感冒,只是这几天他们之间的气氛难免有些沉寂。 疗养院那边说梁琼甃这几天的精神都不是很好,所以薛肆没能再去跟梁琼甃谈谈。 而自那天起,佘泛整个人都处在任谁来看都会觉得他不对劲的消极状态。 跑步机不用了,画画的时候也总是发呆,逗他的时候他虽然会给点回应,但那些回应反而让薛肆的心情更加沉重。 因为那不是佘泛正常状态下会给的回应。 好不容易…真的好不容易将他拉出来了一点点。 薛肆还在想下一步要怎么办,佘泛就自己缩了回去,不仅是缩了回去,他还退了好多步。 比如佘泛现在完全就是懒得装了,他会察觉就会察觉。 这让薛肆都有点后悔,他不该在那天半点破佘泛的状态。 他倒不是觉得累,只是消极情绪总是会扩散传染,每次看见这样的佘泛,他就会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于是莫大的恐慌从他的心里渗透到了他的骨髓。 让他发了狂地想做点什么将佘泛牢牢锁在他的身边,免得一转身,再回头时就再也找不回他了。 薛肆的手微微收紧,手里的纸盒子被他捏下去一个可怕的凹陷。 但最终他暂时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把盒子放到了玄关的柜子里,然后收拾好心情朝佘泛走去。 佘泛没有动静,好像是睡着了。 薛肆把手搭在他脖子上,佘泛也没有动。 他掌心底下传来温凉的体温,细腻柔软的皮肉就贴在他的手心,再稍稍用力一点,就可以感觉到佘泛的颈骨。 佘泛的骨架天生就要比一般男性要小一点,薛肆看过他拍片时的颈骨,很细,细到他打拳后每次再看都会有种自己可以一手捏断的错觉。 所以薛肆有很长一段时间,很忧心佘泛。 想让他也跟着他学学格斗。 但结果也摆在这儿了,佘泛根本懒得动。 而且那时候,佘泛说的是—— “反正有你。” 薛肆弯下腰,手臂穿过佘泛的膝弯。 因为佘泛只坐在了椅子边沿,加上这把椅子是带轮子的,薛肆很轻松地就将椅子往后拉了拉,给足了自己活动的空间。 他碰到佘泛的那一刻,就知道佘泛没有睡着。 倒不是佘泛有什么剧烈的反应,就是他的身体本能地绷了一下。 薛肆就装作不知道,他将佘泛直接先单手捞了起来。 强烈的悬空感席卷而来时,佘泛下意识想要寻找支撑自己的浮木,睁大了眼睛,本能地用手牢牢攥住薛肆的肩膀,本来还在心灰意懒,登时因为怕摔的恐慌扬了语调:“薛肆!” 哪怕知道薛肆不会让他摔到,哪怕知道薛肆的臂膀多有力,该怕的还是多少会怕一下。 薛肆的另一只手在他有所反应时,就抬起压住了他的脊背,稳住佘泛的身体。 他这个抱法,直接让佘泛高出他一大截,体会了一把两米几的风景。 而这个角度,他稍微偏头,就能将脸埋在佘泛的腹部那一块狠狠吸一把。 薛肆很心动,但他不能。 他勾起唇,手臂斜着托着佘泛的膝弯和大腿,让他斜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只手扶住他的脊背:“我以为你睡了。” 佘泛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压着火,冷冷道:“真睡了被你这么抱起来也会吓醒。” 薛肆想了下:“确实。我没经验,这次吸取教训,下次换个方式。” 佘泛:“?” 薛肆笑,抱着佘泛弯下膝盖穿过阳台的门往屋子里面走:“泛泛,我可是很喜欢你的。” “这么好的乘人之危的机会,不把握,是不是有点不太符合我的人设?” 他在说这话时,已经走到了自己房间门口。 佘泛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用自己垂着的脚踢了踢他:“放我下来。” 薛肆是放了,不过是直接将佘泛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佘泛今天难得的穿了一身素色的衣服,白色的T恤和浅灰色的休闲裤,再配上他白色的毛发和粉红色的眼瞳。薛肆的床单和被套都是深色的,于是把佘泛放上去后,就格外惹眼。 薛肆看着,总感觉他好像真的捕获了一个雪精灵,给他套上人类的衣服,将他困在自己的房屋里。 但他揉了把佘泛的脑袋:“睡吧,你被子那些差不多要换过了,我去给你换。” 佘泛不是很想说话,可他知道自己要是现在起身就走,肯定会被薛肆缠着烦。 他现在也不是很想听他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 所以佘泛还真的就翻身上了床,用藏蓝色的被子裹住自己,背对着薛肆,用行动透露出一个字—— 滚。 薛肆失笑,又揉了揉佘泛的脑袋,然后起身离开了。 不是他有那么圣人,真的可以忍住什么都不做。 只是他知道佘泛现在心情不好,而且梁琼甃的问题还没解决,他也不是很有心思。 佘泛蜷缩在薛肆的床上,这是薛肆的房间,当然处处都是薛肆的影子。 尤其是被窝,沾染了薛肆身上的气味,就像是薛肆抱住了他一样,但也只是像。 薛肆的怀抱比这种物品要温暖很多,而且要硬很多,无论什么都带着强势。 哪怕他用再温柔的语调跟他说话,他骨子里的独丨裁也不会改变。 佘泛睡觉习惯把自己埋着,但在这张床上,他把半张脸埋进枕头里时,就好像贴着薛肆在呼吸。 让他本就有些烦乱的思绪更加混杂,可偏偏又无端令他感到安心。 佘泛本来是觉得自己大概率睡不着的,因为他其实并不困。 可不知道怎么的,就算是到了晚上都入睡困难的他,居然在薛肆的床上睡着了。 佘泛还做了个梦,他梦见自己被什么巨大的野兽压在了腹部底下。 柔软的皮毛温暖到有些滚烫,毛茸茸的,将他藏在其中。 但就是太大了。 大到压得他根本动弹不得,甚至呼吸都有些困难。 关键是他想挣扎都挣扎不了,好像连手指都被擒住、压住。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佘泛皱着眉清醒了几分,他没睁眼,但也感觉到了自己被抱住了。 隔着被子,将他裹在被子里,牢牢地禁丨锢在怀中。 他的脑袋上还压着一个脑袋,下巴尖就抵着他的发旋,脖颈贴着他的后脑,呼吸全部洒落在了他的发丝里,顺着他的天灵感往下渗,温热的气息就像是要烫进他的灵魂里一样。 那两条肌肉虬结的手臂,一条隔着被子压在他身上,另一条隔着被子穿过他的肩臂,最后隔着被子将他抱在怀里锁着。 薛肆的腿也隔着被子压在了他的腿上,关键他就像是在抱娃娃一样,还将自己的半边身子压在了佘泛的脊背上。 佘泛:“……” 难怪动一下手都很艰难。 他在想薛肆被压着的那条手臂不会麻吗的同时,也试图用力挣了挣。 然后换来的是薛肆更加用力地回抱。 他没睡着,但声音里有些疲态:“泛泛,就让我抱抱。” 佘泛稍顿。 他感觉到了薛肆情绪上有点不太对,现在他没那么emo了,再回想一下,薛肆今天一天好像的不是兴致很高。 “你怎么了?” “没事。” 薛肆随口道:“就是刚又跟老头子吵了一架。” 佘泛垂眼,没有应声。 他的直觉告诉他不是。 薛肆跟薛老爷子吵架也不是一两天的事了,但薛肆很少会往心里去,更别说颓下来。 ……薛肆,有很多事都会直接告诉他,但有些事,也从来没跟他提过。 他五岁就和薛肆认识了,薛肆真的可以说是参与了他从小到大的人生,他的事他都知道。 可是他认识薛肆的时候,薛肆已经十二岁了。 薛肆十二岁以前的事,他只是朦胧知道一个大概。 佘泛想,他们其实…也不是那么没有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双叒叕更错章了……刚才点wps的五五时发现今天早上看过这一章检查过错字了,才意识到更错了,可能是点54的时候wps卡了一下给我跳55了然后我没注意到qwq 真的很对不起麻烦大家重新看下上一章qwq 这章提前发出来给大家说一声,以及这章发红包~ 第56章 五十六个小雪人 =============================== 次日。 疗养院那边打电话跟薛肆说梁琼甃今天精神好了点, 于是薛肆就出门了。 走之前,佘泛本来是想跟他一起的,薛肆说让他一个人去试试。 于是两人対望许久,气氛安静得有些诡异。 无声地交流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最后薛肆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泛泛, 你也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呀?” 不然怎么会担心他会因为太喜欢他跟梁琼甃说什么重话? 佘泛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这一次没有敲问号,也没有反讽一句你有病吧。 就好像是一种默认,让薛肆整个人都愉悦了起来。 他双手抱胸,忍不住低笑了两声:“放心。” 薛肆轻声说:“她是你的外婆,也是我的。” 薛肆总是喜欢这样见缝插针地强调什么。 佘泛掀起眼皮看他, 平静地说:“我不会答应你的。” 他不想让薛肆因为他们之间“软和”下来的关系误会什么, 他不会答应薛肆。 永远不。 爱情这种东西太脆弱, 真的喜欢, 是做不到善终的。 这点薛肆也知道, 不是吗? 薛肆稍顿。 他阖眼笑了笑, 并不意外地点点头,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给佘泛扎麻了。 “……我很早就知道了, 你可以不用强调。” “你不多想, 不试探, 我就不会多跟你说一遍。” 佘泛语气漠然:“总是说我也烦。” 薛肆:“……” 他举手投降:“我的。” 而关于一起去的这个问题,佘泛最终还是以坐回去告诉了薛肆他的选择。 他还是相信他的。 可谁也没想到, 除了外卖就不会被按响的门铃居然在薛肆没走多久就响了。 佘泛皱起眉, 起身去看了眼, 发现是薛老爷子。 薛老爷子会知道薛肆住哪不奇怪, 但问题是薛肆没跟他说过薛老爷子会来。 薛老爷子的声音听着还中气十足的,因为这一层也就薛肆这一户, 也不怕吵到邻居:“泛泛,能给爷爷开个门吗?” ……还是知道薛肆走了,特意找上来的。 不然也不会上来就喊“泛泛”。 佘泛也不是很确定薛肆想不想让薛老爷子踏足这个家,但薛老爷子対他毕竟不错,他不可能将人晾在外面。 他是想着他出去跟薛老爷子聊,但在伸手的那一瞬间,他压下门把门却没打开时,佘泛就知道糟了。 他忘了薛肆把他指纹删了。 而且更糟糕的是这个指纹锁是全智能的,薛肆他们公司开发出来的软件,如果开锁失败,薛肆那边是会收到消息的。 佘泛看着手里的门把手,无声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 他只能靠着门给薛老爷子打字发消息——因为他不想扯着嗓子说话。 佘泛装不知道薛老爷子是为他来的:【他不在,您先回去吧。】 【薛爷爷:不找他,我找你。】 就是因为这个才麻烦。 佘泛面无表情地盯着手里的手机。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办,就见屏幕里薛老爷子下一句话是:【他是不是把你关在家里了?】 发这话,薛老爷子进行过思索的。 以佘泛的性格,不可能就这么晾着他。 要是听薛肆昨天说了什么,対他有意见,那就直接不理他了。 佘泛素来爱恨分明,感情表露直白,绝不弯弯绕绕。 而刚刚他还听到门发出了像是要打开的声响,却没被打开…… 自己的孙子,自己到底有所了解。 薛老爷子额角的青筋都跳了跳,薛肆能干出什么事来,他都猜得到。 佘泛微怔。 他想回句不是,但如果薛老爷子要他证明,他能怎么证明? …这破局面就是薛肆弄出来的。 佘泛心里又漫起淡淡的烦躁,干脆回了句:【您有事找他吧。】 他发完就不想再管这一堆破事,干脆利落地离开了玄关。 虽然知道薛肆收到提示多半会往这边赶,但佘泛还是想把消息截图发给薛肆看一下。 只是他才截图完,还没发过去,就隐约听到了争执声。 佘泛稍顿,起身走到玄关,声音便清晰了很多。 是薛肆和薛老爷子在吵架。 “……条件?可以,让他别提我妈,我光是从他嘴里听见我妈的名字我都觉得恶心,他配吗?” 这是薛肆的声音,他的语气里满是讥讽冷嘲:“还有你们别再来找我。你们薛家的钱是很多,但我不在意,也不想要,爱给谁给谁,跟我没关系。” 薛老爷子深吸了口气,似乎是在压着火:“薛家的产业都是我父亲、你太爷爷亲手打下来的江山,和我叔叔没有任何关系,和你叔公更没关系。这本就是属于你的东西,他们现在要挣,你就甘心让给他们?” 薛肆轻哂:“我说过了,和我没关系。您出的抚养费我已经成倍还给您了,再说我上头不是还有两个堂哥吗?您努力培养培养他们,不比给我好?” 他散漫道:“给我,说不定我拿到手的那一瞬间就给您把钱全撒出去了。” 薛老爷子大概是气极了:“那事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也这么大了,还看不明白看不懂,还在跟你爸生气?!” “他不是我爸!” 薛肆也扬了声音,愤恨地看着薛老爷子:“当年我妈要自杀时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他接了一个吗?!他但凡接了一个,我妈会死?” “他甚至还在昨天…我妈的冥辰时跟我说什么想起和我妈的旧事,说什么遇上一个人,跟我妈长得有点像……呵。你让他别再假惺惺装作一副深情的模样了!” 屋内和薛肆只隔了一道门的佘泛呼吸骤然一紧。 他微微垂眼,想原来昨天是薛肆生母的生日啊。 薛肆从来没跟他提过,佘微雨和梁琼甃也不知道,所以也没跟他说过。 佘泛不是没有想问过,可这种事,问就是揭人伤口,他开不了口。 但这么多年…薛肆明明也还是记得他生母的事,明明一直介怀着、在意着,却从来没和他提过。 昨天, 佘泛低下头,很轻地抿了下唇。 昨天他还跟薛肆闹了下脾气。 薛肆为什么不能告诉他呢? “……是,当年的事的确是你爸做错了,这点我也认。” 薛老爷子指着被薛肆挡着的门:“那你敢说你现在没有做错事吗?是不是佘泛不答应和你在一起,你就把他关家里了?” “——” 空气骤然一静。 之后他们再说什么,佘泛就听不太清了,因为他们的声音放小了很多,这门隔音效果也不差。 反正等了会儿后,薛肆开门进来,和倚靠着柜子站着的佘泛対上视线,两相都安静了一瞬。 薛肆更是停在了门口,一时间没有动作。 佘泛注意到他身后已经没了薛老爷子的身影,就知道薛老爷子已经走了。 薛肆走进来,关上门,将走廊的光隔绝在了门外。 玄关处便又昏暗下来。 今天天气预报说有雨,但雨一直没下下来,天倒是阴的。 整个玄关昏暗下去,一直藏着的问题好像全部都在这一刻被剥离了出来,就看两个主人公要不要点破。 佘泛动了动唇,到底还是说:“把我的指纹拉回去吧。” 他是想这样的事别再发生第二次了,可薛肆换鞋子的动作登时就停住。 他低垂着脑袋,阴影让佘泛没法看清楚他的神色,只听见他轻声问:“泛泛,你也要走吗?” 佘泛在瞬间就想到了他的亲生姐姐。 那个在薛肆十五岁跑出薛家后再也没有消息的姐姐。 佘泛动了动唇,他也不知道自己原本到底是想说什么。 反正这么些天的情绪积压着,再加上刚刚发生的那些事,让他心乱如麻,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表达自己的本意,出口的话冰冷又带着质问。 “我要是想走呢?你难道还要把我锁起来吗?” 他如果真的想走,薛肆做什么都留不住他。 人的生命就是那么脆弱,他的尤其是。 薛肆的心尖轻颤了下,他伸手,想轻轻圈住佘泛的手腕,软着语气好好说一说。 但他的指尖才触碰到佘泛时,就被佘泛猛地一把拍开,而薛肆压抑着的那些情绪也跟着被打开了一道口子。 疯了似的宣泄而出,将他的理智和灵魂都撕碎。 过于害怕失去佘泛的恐惧让他陷入了极其可怖的偏执中,身体绷着,整个人的气压都很低。 危险无端在空气中蔓延,偏偏佘泛察觉危险的感官在薛肆身上总是很迟钝。 薛肆强硬却温柔地将佘泛的手攥在掌心里,佘泛用力挣了挣,没挣脱,正不耐烦地想说什么,薛肆的另一只手就从他背后的柜子里拿了什么出来。 银色的锁链在佘泛的眼前一晃而过,下一秒,他还没反应过来,柔软的毛绒制的东西就牢牢地贴在了他的手腕上,将他的腕骨一并包裹在其中。 紧紧的、严丝合缝的,没有留下一点挣扎的缝隙。 佘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薛肆,就対上薛肆看似沉默,实则底下已经波涛汹涌,戾气和哀恸并存的眼睛。 他低声,就连语气都十分复杂,以至于乍一听都透露出几分冰冷。 “为什么不能呢?” 在低喃出这句话时,薛肆把锁链另一端很明显不是锁手的金属制环扣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即便是锁着,他给佘泛的也是考虑周到的柔软;给自己的则是佘泛不高兴了,就能随便将他勒得伤痕满满的金属环。 薛肆低垂着脑袋,直直地看着佘泛,一双手撑在柜子上,将佘泛虚虚圈着。 他眼里的悲伤和哀求到底还是藏不住,一同涌出时,染红了他的眼眶。 他压抑着自己更多更可怖的情绪,以至于声线和身体都不自觉地轻颤。 他像是彻底没了办法地乞怜道:“佘泛,你喜欢狗,那我给你当狗。你想怎么样都行……対我怎么样都可以…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恨我,你想怎么样都行,真的,我只求你…求你……” 他真的恨不得自己是一条狗,这样就能光明正大地被佘泛拴着。 佘泛就算要走他死皮赖脸地跟上去也不会怎么样,说不定还能让佘泛心软留下来,或者带他一起。 “求求你别走,就待在我身边好吗?” 说求,薛肆真的就是求,佘泛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他就直接滑落跪在了佘泛面前,连抱佘泛都不敢,好像被抛弃的狗狗,每一步都小心万分。 他拽着佘泛的裤脚,哽咽道:“求你……” 佘泛动了动唇,就算再了解薛肆,还是被这一幕吓到。 他本能有点想退,去把薛肆扶起来,但他才一动作,薛肆就跟应激了似的。 他还是压不住自己的情绪,拿起了柜子上的美工刀,急切地让佘泛用另一只手握住,将刀推出来,隔着衣物狠狠抵在了自己的脖颈。 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响起,薛肆的皮肉瞬间就见了抹红。 本就懵着的佘泛登时一惊,更加想后退,可薛肆的力气他根本没有办法敌过,他只能由着薛肆在他面前发疯,看薛肆仰着头,听薛肆说—— “你要真不想也行。” 他就好像是明明因为长途飞行已经足够疲累,却在茫茫大海上找不到一根可以停靠的树枝的鸟儿,声音沙哑而透着一股不用言说都能感觉到的绝望。 “杀了我再走,或者带我一起走。” 别抛下他——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时候就是边哭边写的,检查错字的时候还是想哭呜呜呜呜呜呜 感谢在2023-04-11 13:50:36~2023-04-12 10:2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由衷 5瓶;zhen、伊青鸟、E=MC^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五十七个小雪人 =============================== 他是真的很喜欢他。 佘泛想。 薛肆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刷新他对他的喜欢程度的认知。 他刚还在想他跟薛肆的关系其实也没有那么紧密, 毕竟薛肆真的很少跟他提薛家那些事,提他过去那些事。 然后现在薛肆就因为他一句赌气的话疯到了这个地步。 佘泛闭了闭眼睛。 他勉强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在一片混乱中也能够抽丝剥茧地理出来薛肆为什么不说。 不是他给薛肆辩解,而是如果他站在薛肆的角度上, 其实有些事他也是没有办法说出口的。 尤其是跟自己喜欢的人…怎么说得出来他过去是多么的难堪啊。 而且…… 薛肆是真的很骄傲。 这点佘泛从小就知道。 他在他面前看着没脸没皮的, 但其实骨子里全是傲气。 一百九十二斤的体重, 有一百九十三斤的傲骨。 可现在这么骄傲的人,却因为他随口一句气话跪在了他面前。 这到底是…是有多喜欢他才紧张到了这个地步啊。 佘泛抿了下唇。 他挣扎的力度放松下来,紧绷的身体也跟着他的态度软和下来。 佘泛低垂着脑袋,很轻地说了声:“你先起来。” 薛肆没动,无论是抓着他裤腿的手, 还是强制他握着刀的手, 都没有撼动丝毫, 他的声音同样也很低, 语气都没缓下来半分:“你先答应我。” 佘泛:“……” 他没有说好, 只是先解释:“我没有要走。” 佘泛无可奈何地悄声叹气:“我说让你把我的指纹拉回去, 也是怕老爷子拿这个说他要去报警,以此威胁你回薛家。” 他语气平静:“我早就知道你把我指纹删了, 早就知道你把我锁在家里了。” “那天…在车上我冷笑, 就是因为这件事。” 薛肆的身体很明显地轻颤了下, 他的声音又有几分沙哑:“你不怪我?” 佘泛实话实说:“有觉得过你神经病吧。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就是害怕, 没有安全感。” 毕竟当年薛肆的姐姐跑出家门时, 他知道。 薛肆说过対他其实不错的后妈因为精神异常跳楼自杀的事, 他也知道。 至于薛肆的亲生母亲,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佘泛确实知道的不详尽, 但也知道是自杀。 所以薛肆在这方面总是会敏感过头。 佘泛顿了顿,看着薛肆脑袋上的三个发旋,到底还是试着将自己的心剖出来一点点:“我确实有想过…但那只是情绪不太好的时候,大多时候我并没有那样的念头。” 尤其这段时间,知道薛肆真的很看重他了,佘泛并不想他因为自己难过太久。 他是想过也许时间可以磨平一切,但他也不确定时间対薛肆需要多久才能起作用。 更别说现在他再一次认知到了薛肆紧张他到了什么地步。 为自己,佘泛找不到什么走下去的意义。 他注定是个没有未来的人,结不了婚组建不了家庭,也不会拥有更多的人际关系。 他连在阳光底下大大方方地站着都做不到。 但为别人,佘泛一直都在坚持。 只是之前名单里一直都只有梁琼甃,而现在…… 他想试试加上薛肆。 当然,他还是没有办法朝薛肆迈出那一步,答应薛肆。 他対爱情这种东西恐惧到了一种闻风丧胆的地步。 可不就是薛肆说的吗? 他可以不用答应他,他只要在他身边就好。 这个,他是做得到的。 “刚刚跟你说那话,也是有点气头上,因为你没有告诉我昨天是你妈妈的生日…你也从没跟我提过你和薛家那些详细的恩怨。” 他并不知道薛肆到底为什么恨薛家恨得那么深。 不知道薛肆究竟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还是悬着的心脏终于落回了一点,让他得到了一点解脱的感觉。 他还是没有起来,但松开了强制佘泛握着刀的手。 薛肆伸手抱住佘泛的腿,手臂穿过他两条腿的膝弯,将脑袋埋在了佘泛的膝盖上面一点,也就是大腿的位置。 使得佘泛一僵。 但薛肆确实没有什么不干净的念头,他只是用劫后余生的语气喟叹了声:“泛泛……” 声音听着又闷又含糊。 因为望星市现在热起来了,佘泛穿的裤子都是薄裤子。 他的吐息透过布料渗进来,烫得佘泛更加绷直。 他把美工刀推回去,反手放到了身后的柜子上,还往深处怼了怼,语气不太确定:“…你哭了?” 薛肆好像从不觉得在佘泛面前哭有什么:“你要再迟一点说那些话,我今天就要在你面前哭干自己了。” 佘泛:“……” 什么时候都不忘贫嘴是吧?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气氛因此稍微轻松了点。 佘泛有点别扭地轻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你能不能起来?” 薛肆就不觉得这场面太诡异了吗? 薛肆拒绝:“不要,我得抱一会儿你才能缓解我刚刚内心受到的伤害。” 他刚刚真的恨不得佘泛一刀捅死他算了。 佘泛忍了半秒:“你的血。” 他的洁癖还是忍不了:“蹭到我裤子上了。” 薛肆还是没有第一时间起来:“可我想抱你。” 还别说,他声音闷着,又跪着,听着真的有几分可怜。 如果忽视他那比佘泛腿还粗的胳膊,还真有点小可怜的感觉。 “…你先起来。” “起来就可以抱你了吗?” 佘泛默然。 一分钟后,薛肆权当他默认。 他麻利地起身,然后又一把将佘泛揽入怀中。 锁链交错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几声“叮咣”的声音,听得佘泛眼皮子跳了跳。 但佘泛没有挣扎,而是任由薛肆将他抱了个满怀。 淡淡的血腥味混杂在薛肆的气息中,将佘泛包裹住,时刻提醒薛肆可以疯到什么程度。 佘泛想他该远离这样的薛肆的。 作为一个画过短篇漫画、5G冲浪选手,佘泛知道薛肆这样的人太危险。 可是…… 他会诡异地在薛肆这换任何一个正常人稍微接触一点都会感到窒息、甚至不能单单用喜欢概括的感情中感到安心。 他说薛肆没有安全感,其实他也是。 从小,佘泛就很害怕薛肆会有玩得更好的朋友。 所以每次他听见薛肆提起他哪个朋友,他都会紧张。 每次听薛肆说他们学校组织去干嘛干嘛,他也会失落。 小时候他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大了点,因为早熟,佘泛就明白,他害怕他対于薛肆来说只是一个过客。 是那么多朋友中的其中之一。 可薛肆対于他来说,是他唯一的朋友。 是他世界里除了妈妈和外婆以外,唯一能说话的人。 他不是豁达的人,做不到接受不対等。 他将薛肆视作唯一的朋友,就希望薛肆也这么対他。 他重视薛肆,所以希望薛肆也重视他。 而现在,佘泛知道了一件事。 如果说他重视薛肆是十的话,那么薛肆対他的重视就是一千。 薛肆比他更担心対方身边出现新的朋友,更担心“秘密”这件事。 但他并不反感这份热烈到可以被称作沉重的感情。 这会让他感到踏实。 所以佘泛其实从来不反感薛肆过紧到好像再用点力能将他骨头捏碎的怀抱。 他的双臂禁丨锢着他的脊背,他紧紧贴着薛肆的胸膛。 两颗心脏都好像被塞进了一个地方在跳动。 佘泛听见薛肆问他:“你听到了多少?” 他知道薛肆是在说门外他和薛老爷子的争执,佘泛面无表情:“我听到了多少你就跟我说多少是吗?” 薛肆稍顿,有点无奈地低笑了声:“没有,我是打算全部跟你说的,但我有点怕你听见我侮辱长辈。” 这不太好,没素质。 他家泛泛一直都是一个很有素质的人。 佘泛:“我觉得你在我这儿的印象也不能再差了。” “……” 薛肆无法,只能换个话题:“聊回来吧。” 他稍顿,还在想从哪儿说,佘泛就开口:“回头说吧。” 左右是发生了的事,也不着急。 佘泛示意他:“你伤口处理一下。” 毕竟是美工刀,怕破伤风。 薛肆顺从地点点头,跟佘泛换到了客厅——链子没解,佘泛还真体验了一把遛狗的感觉。 就是薛肆有点太高,而且怪怪的。 薛肆将小药箱拿出来,本来是打算自己上药,没打算让佘泛动手的,可没想到打开后,佘泛伸了下手。 薛肆微顿,在佘泛把手收回去前,一把攥住了佘泛的手,眼睛有点亮:“泛泛,你是准备帮我上药吗?” 佘泛没有回避:“你看不见。” 薛肆立马低下了头:“那你来。” 该说不说,薛肆在某些地方真的很像狗狗了。 佘泛没有第一时间去拿药,而是试着解开了圈在薛肆脖子上的金属环。 是真的在刚刚的拉扯中还磨破了点皮。 佘泛神色漠然地把自己手上的皮质的还加绒了的手环也给解开了。 解这个并不难,就像是皮带的卡扣一样,特别轻松。 薛肆…… 永远给他留了空间。 他把他关在家里,却没有拔掉座机,让佘泛还有机会打报警电话。 他想把他锁在身边,却还是舍不得买带锁的手环。 所以佘泛看着薛肆问:“你这个有用?” 他语气平静:“晚上趁你睡着了就能解开跑了。” 触及某个关键词,薛肆浑身的肌肉一紧,恐怖的气息袭来前,佘泛先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别发疯,问个问题而已。” 薛肆浑身的戾气一点点压下,他嘶哑着嗓音说:“你要是这样还是走了,那我就在身上写满你的名字,然后自杀。” “让你记一辈子。” 佘泛:“……” 说真的,他觉得是薛肆能干出来的事。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薛肆:“你真的够狠的。” 薛肆嗯了声,低声道:“所以别走。” 佘泛警告他:“这是我说的第二遍,我不会再说第三遍——我不走。” 薛肆可怜兮兮地哦了声,又小心地问了句:“今天的第二遍吗?” 佘泛:“……” “这辈子。”他冷漠道:“你以后再拿这个烦我一句你就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为了保证榜单字数,明天中午只有一更哈~ 另外跟宝们汇报一下,雾宝那本存稿已经写完14啦!嘿嘿 感谢在2023-04-12 10:23:07~2023-04-12 14:5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草长二月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好困好困好困我真的好 66瓶;红痕 50瓶;夂 27瓶;~( ̄▽ ̄~)~ 10瓶;慕也 2瓶;zhen、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五十八个小雪人 =============================== 佘泛拿了棉签蘸了碘伏去给薛肆消毒, 他的伤口倒是不深,就是破了点皮肉。 又过了点时间,血是已经凝住了的。 薛肆不怕疼,所以上药时也没怎么样。 就是他看着佘泛凑近他, 难免有点心痒。 佘泛白色的眼睫。 想亲。 粉红色的眼瞳。 也想亲。 微挺冷白的鼻尖。 还是想亲。 尤其是那张唇。 薄而锋利, 色泽偏浅。 特别想亲。 薛肆想到要爆炸了, 呼吸都屏着,喉结不自觉地往下压,身体更是紧绷得不行。尤其佘泛给他上药时,难免会因为距离要拉近一点而有些呼吸洒落在他身上。 就那么点末尾,扫过来时其实已经凉了。 却还是如同星火一般瞬间就燎了薛肆心上的原野。 薛肆已经在头脑里风暴思索要怎么才能亲到佘泛了, 就听佘泛没什么感情地说:“低头。” 他乖乖低头, 佘泛没动:“下一点, 你脖子后面我够不到。” 薛肆哦了声, 直接把脑袋抵在了佘泛的肩膀上:“这样呢。” 确实够得着了。 但很没必要。 佘泛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 斜视着薛肆, 哪里不知道这人就是在这占他便宜。 但他懒得说什么了,就给薛肆上药。 薛肆后颈是真的擦破了皮, 佘泛估摸着待会都得给薛肆脖子上缠绷带:“你打算怎么跟我外婆说你脖子怎么弄的?” 薛肆不喜欢他那个单独的前缀, 但没法纠正, 只能压住自己不愉悦的心情,想了下:“我换件高领衣?” 佘泛:“……你冬天都不穿高领衣的, 这个天气穿, 欲盖弥彰?” 薛肆语气听着很乖:“那你说怎么办?” 佘泛认真道:“说你来的路上救了一只挂在树上的猫, 不小心被抓了一下。” “……泛泛, 你确定这管用?” “不信我?” “信。”薛肆觉得他这样好可爱:“就这个说法了。外婆要是不信,那就是我的演技问题。” 给薛肆上完药后, 佘泛就示意他抬头。 绷带也是佘泛给打的,毕竟是薛肆自己的脖子,薛肆确实有点不方便。 佘泛做这些都很生疏,但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就是最后打得结不怎么好看。 做完后,收拾药箱就是薛肆的工作了。 他把药箱盖好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対望了会儿。 佘泛抬抬下巴,示意薛肆:“去。” 薛肆没动,因为还是忍不住,直接问了:“能亲你一下再去吗?” 佘泛:“?” 他面无表情地指指门口:“去。” 佘泛不喜欢一句话重复第三遍,薛肆懂。 他也不意外佘泛的拒绝,只是不可避免地失落而已。 薛肆起身,佘泛在他背后跟了句:“带盒雪糕。” 因为还没立夏,薛肆还没往家里囤雪糕,所以佘泛想吃,得薛肆顺便带一盒. 梁琼甃今天一天的精神都不错,所以薛肆到时,她正好还在看电视。 是一个很老的电视剧的回放,当年暑假他跟佘泛还在佘家那个别墅里追完全集过。 薛肆还记得,有一集因为他有事迟了点没看到,那时候佘泛还特别不高兴,觉得薛肆是不想跟他看电视。 小孩子嘛,总是是这样的。 薛肆哄了他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相信薛肆是想看的。 不过又过了片刻,佘泛又还是在广告时期跟他讲他落下的那一集的剧情。 讲得特别详细。 见到他来,梁琼甃本来是笑眯眯地要喊他一声的,结果触及他脖子上的绷带,立马就哎哟了一声,忙问他怎么弄的。 薛肆按照佘泛教的说了,老人家皱皱眉:“是不是饭饭让你救的?” ……老实说,薛肆第一时间还真的听成“是不是泛泛教你说的”。做贼心虚,不愧如此。 薛肆轻咳了声:“没有。” 梁琼甃却不信:“我还不知道你们呀。” 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知道。 佘泛现在长大了看着是冷了,但那颗心还是软的。 薛肆嘛,从小其实就不是个多么好心的人。 她之前还一度怀疑薛肆不是真心跟佘泛玩。 这孩子从小就対旁人过于漠视,更别说小猫小狗了。 她还记得他们小时候,有一只鸟不知道怎么的,翅膀受了伤,掉院子外面的门口了。 佘泛急得不行,拉着薛肆就想让薛肆帮忙,薛肆那时候就说你管它干嘛。 还是佘泛说他就是要管,薛肆才在佘泛威胁的目光下认命般把鸟弄了进来,然后和他们一起想办法帮鸟治好了伤。 如果不是佘泛开口,薛肆根本不会去管。 薛肆没办法,只能认下。 他坐下后,还没开口,梁琼甃又说:“你一个人来的…来游说我?” 薛肆没有否认:“嗯。” 他低头笑了笑:“外婆您也知道,我和泛泛都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的。” 梁琼甃不赞同地摇摇头,她想细细跟薛肆说一说——至于为什么不跟佘泛说,因为她心里始终把佘泛当孩子,不想佘泛知道这些。 孩子,就该宠着。 但她还没开口,薛肆就先说:“外婆,我知道您不同意是因为什么,不如您听我说说我为什么希望您去吧?” 梁琼甃动了动唇,示意他继续。 “您年事已高,不想折腾,确实如此。”薛肆低声:“可如果您换位思考一下,您站在泛泛的位置,泛泛站在您的位置,您会怎么做?您也会听泛泛的放弃治疗吗?” 梁琼甃微停。 不可否认,薛肆说的是対的。 如果是佘泛…就算治疗成功最多也只有几年,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治。 多一天也是多啊。 见梁琼甃神色有动摇之意,薛肆继续:“泛泛対您总是很小心,就像您対泛泛也是一样。” 他笑:“所以这个恶人只能我来做。” “外婆,有些事我想再跟您说说。” 薛肆轻声:“因为泛泛的白化病,泛泛本身在社会上就会受到一些歧视。您也知道,他做不到不去在意,所以他的世界很小,他只跟固定的人社交。我想帮他走出来,但我一个人肯定是做不到的。如果您能帮我一起,说不定泛泛下一次出门,就不会再戴着帽子。” 梁琼甃眸色稍动。 她看着佘泛总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过来,不是不心疼,只是她和薛肆已经…就是因为太在乎佘泛了,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生怕稍微不小心,就触到了佘泛的哪个点,让他难过。 “而且我觉得……如果这场手术没有进行过,泛泛会遗憾一辈子的。” 这也是薛肆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 梁琼甃看着薛肆,想这孩子能这么成功是有原因的。 他不谈别的,就讲佘泛,就足够往她心上戳了。 说难听点,就是隐晦的精神绑架。 暗示她该想想佘泛,暗示她佘泛会因为她没有做手术而懊悔,而她如果在意佘泛的话,当然不愿意佘泛真的一辈子都会带着这种情绪生活下去。 ……还是那个薛肆啊。 梁琼甃垂眼叹气,笑着摇了摇头。 她说:“我有时候会想,你这样的人喜欢上饭饭,饭饭会很危险。” 薛肆顿了顿,瞬间就紧张起来了:“…您果然知道了。” 梁琼甃哼笑:“你看饭饭那目光,都恨不得黏他身上去了。我眼睛还好着,看得见。” 听梁琼甃这语气,并没有太多不满,薛肆就又稍微放松了点。 就听梁琼甃继续说:“但有时候吧,我又想你喜欢饭饭,也挺好。” 她是看着他俩长大的,薛肆没喜欢佘泛时,就対佘泛诸多爱护宠溺了,她当然不用担心薛肆伤害佘泛。 她就怕佘泛不喜欢,但薛肆非要强求。 不过…… 梁琼甃垂了垂眼,回忆起佘泛跟薛肆最近的关系,想她害怕的事大概率是不会出现的了。 梁琼甃问:“去哪治疗?” 薛肆报了个地方的名字。 梁琼甃慢慢道:“也好,听说那边地广人稀,说不定还能让饭饭从那儿开始脱敏。” “冬天,还会下雪吧。” 梁琼甃喃喃:“正好饭饭一直都很想看雪。” 薛肆的一颗心彻底落定,他语气轻松地应声:“嗯,那边给的治疗方案要持续一年多,正好能看雪。” 他勾勾唇:“我打比赛时去过那边,冬天的雪下得很厚,可以给泛泛堆很多个小雪人。” …… 事情就这么被定下,薛肆出了病房的第一时间就是打电话告诉了佘泛这个好消息。 大概是没有想到他真的可以劝说梁琼甃成功,佘泛忍不住问:“你不会是要把外婆绑过去吧?” 薛肆喜欢他这次没有加前缀的说法,因此他哼笑:“这种手术病人不配合的话,绑有用吗?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佘泛实话实说:“是的。” 薛肆:“……” 他决定换一个话题:“除了雪糕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可丽饼。”佘泛说:“要奶油的。” 薛肆说行。 然后两个小时后,他就带着可丽饼和雪糕回来了。 佘泛从他手上接过可丽饼,薛肆说:“少吃点,待会吃饭了。” “嗯。” 佘泛边应声,边咬了口可丽饼。 奶油馅的可丽饼馅料很充足,里面还有草莓碎,口感特别好。 只是一口咬下去,也难免会有点奶油蘸到唇上。 薛肆本来是要去做饭的,但看见这一幕后,第一时间移不开视线和脚。 他垂眼望着佘泛,脑子里已经开始自动在播放佘泛唇上的触感了。 很软。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亲上去都感觉舌根就开始泛甜了。 佘泛抬眼看他,対上他那双眸色稍浓的眼睛,默然了两秒。 随后佘泛冲他勾勾手。 薛肆就下意识地弯腰蹲在了佘泛面前,仰头看向佘泛。 然后下一秒,薛肆就错愕地瞪大了眼睛。 因为佘泛凑近了他,带着香甜的奶油气息,微凉的指尖轻轻搭在他的后脑勺,只是一瞬,却如同一击重锤狠狠敲击在他的灵魂,让他的心脏发出疯狂而又震耳欲聋地回响。 佘泛唇上沾着的那点奶油,印在了薛肆的唇上。 连一秒都不到,薛肆却觉得自己大概是可以记一辈子的。 他甚至愿意自己的生命就终止在这一刻。 幸福死的,很美好,很知足了。 佘泛松开了手,难得地看见薛肆呆愣。 没忍住,抬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跟摸狗似的:“奖励。” 不喜欢他说谢谢,那就换个会喜欢的方式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泛泛!!!!!!!!!! 下午没有了哈 感谢在2023-04-12 14:53:05~2023-04-13 10:3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皇城相府干部 22瓶;只是一个海王罢了 8瓶;茶沾月下、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五十九个小雪人 =============================== 薛肆将自己唇上沾着的一点微末奶油扫去, 淡淡的香甜在他的唇齿间弥漫开来,就这么一点,其实在嘴里就化了,可他却还是舍不得下咽。 他看着佘泛, 在佘泛要收回手时, 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那一瞬间是出于什么心理, 急切地抓住了佘泛的手腕。 佘泛垂眼睨他,在薛肆如擂鼓般的心跳中镇定地先说了句:“我不是答应你的意思。” “……” 薛肆瞬间冷静了一半。 但他是冷静,不是失落。因为说实话,薛肆确实没觉得佘泛就这样答应他了。 他就是…… 薛肆没忍住往佘泛面前再凑了凑:“我只是想问你能不能再亲一下。” 佘泛面无表情:“不能。” 薛肆学着他的语调哦了声,然后偏头亲了一下佘泛的指尖。 亲出声了的那种, 还有点响。 他明明也只是上下唇碰碰佘泛的指尖, 佘泛却莫名在这一声中感觉自己被啜了口。 他手反射性地往后缩, 薛肆也没拦着, 顺势松开了手, 然后送了佘泛一个灿烂的笑:“没事, 那我亲你一下。” 佘泛:“?” 他示意薛肆:“滚,别在这坏我好心情。” 薛肆笑得更加粲然:“好的。” 他起身去做饭, 没走两步, 就感觉到背后有东西偷袭。 薛肆反手过去, 却不是挡住靠枕,而是接住砸在他背上后会往下落的枕头。 佘泛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想这人小心机真多。 摆明了是要告诉他, 他就是在哄他。 所以在对上薛肆望过来的目光时, 佘泛的神情极其冷漠. 梁琼甃同意去治疗了, 不代表接下来的事就没什么了。 薛肆当天就让助理去安排房子,之后还要给佘泛跟学校打申请。 毕竟梁琼甃的情况不算很好, 那边医疗团队也说能早点尽量早点,他们也空出了单人病房准备随时接收梁琼甃。 所以这一周佘泛和薛肆并不轻松,更准确地来说,主要是薛肆忙。 所以佘泛也没在这时候问薛肆他和薛家那些事,已经发生的事,就摆在那,什么时候听都行。 ——他本身也不是很在意,他只是在意薛肆的态度。 而薛肆已经把他想要的态度给他了,所以故事早一天和晚一天,什么时间去知道,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望星大学美院院长是林间月,她听薛肆说要带梁琼甃去国外治疗,帮着打了申请下来。 一开始佘泛和薛肆预计是暂时停学的,因为佘泛肯定没法参与这学期期末考和下学期的考试。 但有林间月在中间周旋,再加上佘泛“雪花”的本事,以及佘泛自身的一些原因,学校方面自然愿意通融。 佘泛可以改为线上手绘考试。 只是为保公平,他们会将画放大查看细节,评分也会更加严格。 佘泛又不怕这个,应下后就跟林间月真心实意地说了声谢谢。 林间月笑笑:“这有什么好谢的,要不是你自己有本事,我也没法帮你争取。” 学校这边解决了,薛肆就开始交代公司那边的事。 其实有很多公司,在最开始没钱的时候,遇上了有眼光的投资人,真的发展起来了,变成了大公司,投资人可能也就是分一点股份,每年拿拿分红,没有什么话语权。 但薛肆是他本身就是学这个的,加上当年他毕业后去国家队,蒋骄问过他是打算走这条路到底吗——指就算打不动了退役了,也会转去做教练——薛肆说过不会。 他直白地告诉蒋骄自己应该就是玩几年就回来,拿得到成绩固然好,拿不到也无所谓。 所以蒋骄就给薛肆留了最大话语权的位置,但也不用太管事。 他属于随时都可以插手公司,也可以只在开董事会和一些别的重大会议时出现的最大股东。 蒋骄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薛肆在当时是第一个愿意投资他的人,还帮他拉投资、当担保人…所以公司的名字是他让薛肆取的,要不是薛肆拦着他,他都想把自己赚到的钱跟薛肆九一分。 他一,薛肆九。 因为他真的就是个技术宅,只是想实现自己理想,钱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够用就行。 “…小老板啊,我就多问一句啊,你们是不是出国结婚啊?” 薛肆轻哂了声:“没答应我呢。” 梁琼甃病的事,蒋骄也知道一点。 还在医院住着的那会儿,蒋骄还带着他老婆带着探望病人的套餐来看过。 梁琼甃也见过蒋骄几次,所以没什么好瞒的。 薛肆说:“带外婆出国去治疗。” 蒋骄那老是莫名有点不太智慧的语气登时就低了好多:“哦、哦。” 他其实不太擅长说话,但还是认真道:“那希望你们一路顺利,外婆早日康复。” 薛肆垂眼笑笑,扫了眼在他旁边有一口没一口吃冰淇淋的佘泛:“嗯,谢谢。” 挂了电话后,薛肆凑过去:“新口味好吃么?” “别挨我那么近。”佘泛头也不侧一下地警告他:“脑袋退回去。” 薛肆再近个一厘米,下巴尖就要戳他肩膀上了。 薛肆退了两厘米。 佘泛把雪糕桶递给他:“不是特别甜,但还行。” 薛肆看着佘泛插在雪糕桶里的勺子,喉结滑了滑。 他发现自那天后,他跟佘泛就好像回到了他跟佘泛表白前的状态了。 佘泛不会躲他的肢体接触,揉头勾脖子都行,就是搭上去的那一瞬间会被警告收手,但不会被打了——薛肆对此还有点点小遗憾(?) 而在吃方面,他问佘泛好吃吗,如果东西在佘泛手里,仅此一份,佘泛就会递给他尝,不在意什么间接接吻与否的问题。 这点和没表白前就完全一模一样。 但是! 他不能骚。 如果他在这时候骚一句“泛泛,你知道这样算间接接吻吗”的话,那么佘泛会直接把东西收回去,连带着那一整天他再问他什么东西好不好吃,得到的也只会是一句冷漠的“好奇下次买双份”。 别问薛肆怎么知道的。 问就是试过,那一整天痛失了几千亿。 薛肆总觉得佘泛有点像在驯狗,怪怪的。 可他偏偏就是有点贱,很吃佘泛这套,喜欢佘泛跟他这么玩。 薛肆空有一肚子骚话说不出来,只能忍着拿起了勺,舀了一勺淡绿色的雪糕。 这雪糕的口味看着有点怪,芒果抹茶味的,薛肆看见时有怀疑过这个搭配,但试上去口感确实可以。 有种莫名的清新感。 佘泛眼睛看着电视,脑子里却已经预判了薛肆下一步可能会做出的动作:“你敢再含下勺你就完了。” 薛肆遗憾地轻啧了声,乖乖地把雪糕桶递了回去。 虽然只在吃的时候含了一下,那也是含。 薛肆看着佘泛拿起勺子舀了勺雪糕放嘴里,他才满意。 不能再含一下,那就在别的地方找满足好了。 薛肆正要起身去忙自己的事,佘泛就忽然说了句:“你其实不一定非要陪我一起去。” 他的意思是他一个人也可以,他会那个国家的语言,甚至还可以说精通。 相反薛肆在那边生活可能没他那么简单。 佘泛一个人也可以照顾好自己。 但薛肆听到这话,舌尖扫了一下自己的臼齿,有几分切齿的感觉。 他看向佘泛,刚刚那点温馨泡泡瞬间就消失了,进而变成了危险。 “想撇下我走?” 佘泛:“……” 佘泛:“?” 他将电视剧按了暂停:“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佘泛面无表情:“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薛肆瞬间就耷拉了下来:“……我就是不喜欢你说这种话,什么你自己可以…你不可以,你需要我。” 后面这话是薛肆的自我意愿,而且语气都隐隐有点蛮不讲理了。 佘泛看他,薛肆尽量缓着语气跟他讲道理:“你说我不好好说话,你不也是?你是担心我公司这边有事,你就直说,你别动不动就用这种听着好像要撇下我的话表达行吗?” 他就算知道佘泛的意思,有时候也忍不住会多想一点,然后就要疯。 佘泛:“…你以前也没那么脆弱。” 薛肆都不带停顿的:“爱情使人脆弱。” 佘泛:“。” 佘泛:“?” “好好说话,别恶心我。” “认真的。”薛肆对佘泛这浪漫过敏的体质也是有点无奈,但他看着微微皱眉的佘泛,又觉得可爱、喜欢得不行:“以前只把你当朋友,当弟弟,有些事不需要多说、多想。” “我要是没喜欢你,你跟我说‘你不一定非要去’,我也只会开玩笑回你一句‘干嘛,嫌我烦?’” 薛肆低声道:“但我现在喜欢你,很喜欢你,所以你随便说一句话我都忍不住发散、多想。” 就算佘泛给了他承诺,他也心里始终还是会害怕,会担心。 佘泛还有点不太适应薛肆这么认真。 所以他收回目光,一时间没说话。 其实要换之前,他肯定会回一句你想什么关我什么事。 但现在佘泛说不出口。 而薛肆又在旁边幽怨道:“泛泛,说你需要我,好不好?” 他还怕佘泛不同意,再补了句:“我现在心灵被你刚刚那句话创到了,需要听点好听的来修补一下。” 佘泛:“……” 小学生吗是。 他无言以对,最后还是回了句:“我需要你。”—— 作者有话要说: 泛小时候的画落款都是一片雪花(图片版) 下午六点还有一更~ 感谢在2023-04-13 10:35:29~2023-04-13 19:44: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一個甜甜的戀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只是一个海王罢了 9瓶;慕也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六十个小雪人 ============================= 护照办下来后, 薛肆申请的医疗包机也下来了。 医疗包机会配备医疗设备,还会有随机的医护人员,佘泛和薛肆也可以上那架飞机,和梁琼甃一起飞。 随机的医护人员, 薛肆是请了疗养院经常照顾梁琼甃的几个护士, 还有梁琼甃的主治医生。 他跟他们谈得很顺利, 毕竟薛肆负责他们的一切费用,开四倍的工资聘请他们。 不过也因为梁琼甃要去国外接受治疗了,所以护工阿娟可以辞掉了。 听到梁琼甃有机会治好,阿娟也很高兴,尤其薛肆还给她多塞了个大红包。 阿娟倒是拒绝了, 不过拒绝不过, 最后还是收下了。 梁琼甃在医院时, 就是阿娟做的护工, 后来转疗养院, 阿娟也跟着梁琼甃。 她一开始还负责两个人, 后来薛肆给她提了工资,她就干脆只负责梁琼甃一个人了, 跟梁琼甃处得也很好, 梁琼甃很喜欢她。 离开时, 梁琼甃精神头不错,还笑着拍拍阿娟的手, 说等她好起来了, 就约她一块去看海。 在国外买房并没有要求一定要户籍, 有钱就行。 所以薛肆直接挨着医院那边买了个平层。 装修是上个户主装修好了的, 但没住过。 人家也是买了就放着升值。 薛肆提前预约了钟点工打扫好了卫生,他们到时, 只需要大概再收拾一下东西就好。 装修的色调整体偏暗,但灯泡特别亮,白炽灯惨兮兮地打下来,薛肆打开的瞬间就关掉,并准备待会下去超市买过灯泡换一下。 还好现在是白天,也不需要开灯——他只是提前确认一下。 客厅和餐厅以及厨房是连接在一起的,一整个平面,大块落地窗。 加上楼层高,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正好今天这边天气不是很好,阴沉沉的,像要下雨。 加上这边地方很冷,下飞机时佘泛就狠狠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真正的“寒冬”。 哪怕现在已经四月中。 这种冷,真的是在望星市感受不到的。 有一瞬间佘泛都觉得自己踏入了冰箱里,而不是外国的土地。 也难怪刚在飞机上薛肆非要把他裹成个球。 佘泛就站在落地镜前,打开了墨镜片去看窗外的景色。 这边地广人稀,哪怕是在城市里,街道上的行人也没有望星市那么多而拥挤。 而且异国风光,是真的很不一样。 佘泛正想着画,薛肆就将他的画本和笔递了过来,还搬了个软的皮质矮凳过来:“要画吗?” 佘泛偏头看他,想这人是姓蛔吧。 他伸手接过本子,薛肆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俯视着这座阴沉到带了点恐怖气息的城市,忽然说:“那天也是个阴天。” 佘泛稍顿,面无表情:“你到底让不让我画?” 他知道薛肆在说什么,但薛肆在这个时候跟他聊这个,那他是肯定没法画了。 薛肆失笑,心里刚生的那点压抑倏地就消散了,语气也轻松了不少:“要不先听我说完?” 他掏出刚刚在路上买的曲奇:“你坐,听我给你讲故事。” 佘泛没有拒绝。 他咬了口牛奶曲奇,听薛肆继续:“我记得当时天气预报说有雨,但一直没下。” 那时候薛肆十岁,上五年级。 他小学不在望星市念的,在望星市往北的城市。 天气预报老不准,可他还是得带好伞,万一下雨了,妈妈不会给他送的。 不是妈妈不喜欢他,而是妈妈不喜欢出门。 不过那天是周末,他不用去学校,又因为周五晚上提前把作业做完了,早上可以赖床。 薛肆其实早上九点多就醒了,但他在床上看小说,看到了十一点多,实在是饿了,加上他也想边吃饼干边看小说。 ——剧情正在精彩之处,不配点吃的他都觉得不过瘾。 可薛肆打开门,率先看见的就是在空中悬着的身体。 他吓了一大跳,甚至忘了自己到底有没有一点也不像男孩子的尖叫出声。 反正他摔倒在地,抬头就看见了妈妈狰狞、扭曲的脸。 而她的脚下,是一只屏幕破裂的手机。 “……她是前一天晚上自杀的。”薛肆低声说:“那时候我睡着,没听见。” “她给薛在文打了两个小时的电话,十秒一通,一百二十通,薛在文一个没接,然后她给薛在文发了句‘行,是你逼死我的’,就自缢了。” 佘泛动了动唇,薛肆抬手揉了把他的脑袋:“不用太担心我,其实我对她的感情也没有说那么深…她对我也不能是说很好,这么些年我确实是因为她跟薛家闹。” 薛肆说:“但那是一个执念吧,我自己很清楚。” 他低哂:“我就是觉得,如果薛在文接了哪怕一通电话,她也不会自杀。那我就还能有妈妈,哪怕那个时候她并没有说爱我到什么程度,可那也是我的妈妈。” 薛肆的母亲兰嬅确实对薛肆没有说特别好,但也没有说差。 她是有哭得歇斯底里的时候。 说她后悔了,紧紧攥着他的手,让他去求求薛家,求他那个亲生父亲跟她复婚,说他是儿子,是薛定风的孙子,他要是提了,薛定风一定会逼着薛在文跟她复婚。 有时候犯病会在家里打砸,偶尔也会错手伤到他。 那时候的兰嬅,薛肆总是很害怕的。 因为兰嬅会瞪着那双布满红丝的黑眼睛,距离近到像是要把眼珠子都挖出来怼在他的眼眶里,声音嘶哑又带着满腔的不甘与愤懑,仿佛要将他吞噬的恶魔与怪物。 可他也还记得她会在他生日时给他买个蛋糕,哪怕因为精神疾病被折磨得很憔悴,也能克制着,温柔地握着他的手点蜡烛。 她会在他拿到年级第一的时候笑着说我们阿四好棒,今天给阿四加个大鸡腿,会抱着他亲一口作为奖励。 ……这就是薛肆记忆里的兰嬅,也是他的妈妈。 佘泛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薛肆,他明白薛肆的意思。 兰嬅或许不是一个完美的妈妈形象,但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人,她并没有虐待他、恨他,相反她对他也是怀揣着母爱的。 只是心理问题折磨着她。 对于薛肆来说,兰嬅是他十岁以前所有的依靠。 她或许有疯癫可怖的时刻,但她也有温柔爱他的模样。 前者是因为别人,后者是真切给薛肆的感情。 薛肆往前说:“他们是在我刚出生不久离得婚。好像说是我妈怀我时就有点产前抑郁了,因为薛在文那时候很忙,我这一胎她怀得不容易,就容易多想。” “后来生下我后,我妈精神状态更差,加上薛在文更忙了。” 当时薛家的产业向南发展遇到了点问题,再加上又有新的项目要谈,谁都在四处奔波,自然而然地就忽视了兰嬅。 矛盾最后爆发于兰嬅在薛在文身上闻到了酒店染上的香薰味。 薛肆说:“我妈提了离婚,那段时间他们总是吵,薛在文可能也动了心思吧,就说了离,没跟我妈解释什么。” 然后兰嬅和薛在文就这样离婚,薛肆的姐姐薛落跟了薛在文,兰嬅带走了他。 那时候薛落已经八岁了,是懂事的年纪。 薛肆扯了下嘴角,似笑似嘲:“也不知道究竟是走了什么霉运,我姐姐也有点精神问题,她跟我妈一样咬定薛在文出轨…虽然我真的讨厌薛在文这人,但我也知道,他确实没有。” 他查过,薛家那段时间是真的出了点问题,忙成那样还有时间出轨…那时间管理大师都做不到。 薛肆的故事说得颠三倒四的,他上一秒还在说薛落,下一秒又提到兰嬅:“我妈后来其实精神好了点,变差好像是因为她发现薛在文跟钰姨谈恋爱了。” 钰姨就是薛肆的那位后妈,她对薛肆不错,所以薛肆对她的态度也不差。 薛在文和薛家的问题,没必要加注在一个女人身上。 薛肆低叹:“其实我也知道,我妈就是还喜欢薛在文,没走出去。” 所以她在看到薛在文另寻新欢后,才会那么疯。 “之后我姐的事…你也知道了。” 薛落精神状态比兰嬅还差,她疯疯癫癫的,执着地认为后妈是“恶毒皇后”。 伍钰,也就是钰姨,还因为这个跟薛在文提过要不算了,他们别结婚了。 她怕薛落再受刺激,但最后在薛在文的坚持下,他们还是结了婚,不过因为怕刺激到薛落,没有大办。 之后伍钰一直有想办法化解薛落对她的仇恨,可惜薛落始终认为那都是她的“阴谋诡计”。 哪怕后来薛肆被接回薛家,薛肆也是夹在伍钰和薛落之间,被折磨了好长一段时间。 伍钰对薛落、薛肆是真的不错,当自己孩子照顾,薛肆精神正常,不可能做到站在薛落同一战线讨伐伍钰。 最后他们的关系就变成了薛落认为伍钰是用了什么鬼蜮伎俩迷惑了薛肆,她要救薛肆,保护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再后来…… 佘泛也就知道了。 薛落犯病跑了,伍钰认为是自己的责任,消沉了很久后最后还是顶不住,跳楼自杀了。 这些全部跟佘泛说出来后,薛肆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压抑的气氛。 但他动动唇,发现自己的语言系统好像卡了带,一时间说不出什么话。 而佘泛凝望着他,也没有说别的什么——他不擅长安慰人。 他只是将腰压下,像小时候踮起脚尖勉力勾薛肆脖子抱薛肆那样,这一次他低头,胳膊缠上了薛肆的脖子。 他将他的脑袋抱在怀里,轻声说:“别哭。” 佘泛的嗓音放轻后,冷意更甚,像是冬日冰河上散发的寒气。刺骨,却也因此铭心:“我不会离开你的。” 一如那年春天。 他八岁。 薛肆十五岁。 这个诺言,佘泛从说出口开始,就已经遵守了十年。 而往后,还有好多个十年,他会继续遵守—— 作者有话要说: 泛泛!!!!呜呜呜呜呜!我的泛!(被老四打)(改口)老四的泛!!!! 60-70 第61章 六十一个小雪人 =============================== 他们到这边的时候, 这边是早上,到了后就直接将梁琼甃送进医院了,然后在这边又要做个检查。 那时候梁琼甃精神不好,多少有点折腾, 佘泛看着也心疼, 但他没说。不过就算他没说, 薛肆不用看他的表情,也猜得到。只是他也没有说什么,就在大家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捏了一下佘泛的手,两人对视一眼,不需要太多言语, 佘泛能够从薛肆那汲取到力量和依靠。 薛肆中途有提让他休息, 他来就行, 但佘泛坐不住。 所以薛肆也只是说了一句, 就没再劝, 只是尽量让佘泛跟着少跑几趟。 这边出了结果后, 主治医生就跟他们说之后会规定探视时间,一周只探视一次。 其实少探视, 也是为梁琼甃好, 她就能多休息。 梁琼甃还要先进行一个月的药物治疗, 看看状态,再考虑手术。 这边主治医生说, 理想是一个月后就可以手术, 手术后在这边恢复一年, 做一年复健, 就差不多了。 佘泛和薛肆也知道梁琼甃多休息更好,所以两人都没有什么意见——交流的全程都是佘泛跟医生交流的, 医生大概是看出来他们的紧张,还缓解气氛般用轻松的语气夸了他一句口语好标准。 之后从医院出来时,时间已经不早,中饭他们俩都是随便吃了点面包垫肚子,晚饭饭点又也过了。 薛肆本来想带佘泛吃点好的,但佘泛说很饿了,吃个快餐算了。 于是他们在异国他乡,还是买了个M记。 因为佘泛挺累了,所以晚上出门是薛肆自己去的。 佘泛倒也不是很担心他,虽然本地语言不通,但国际第一通用语通。 且薛肆这段时间也学了点简单的词汇,不能说很标准,但让人理解他的意思也足够了。 薛肆这趟出去主要是买点明天的菜,再买灯泡来换。 其余的生活用品那些,他们有简单带一下。毕竟薛肆是包了专机的,带东西并不麻烦。 只是在中途,薛肆问佘泛要不要吃烤火鸡鸡腿,他拍过来的照片看着不大,烤鸡腿在橱柜里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光是看着就觉得很香。 佘泛本来还有点昏昏欲睡,在随手调电视看,但因为没什么心思,也一直没选中到底看什么,好像什么都索然无味。 这屋子对于佘泛来说太陌生也太空荡,空气中全是过新的味道。薛肆不在身边,一些难言的异样感就笼罩着佘泛,让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而现在看到烤鸡腿,佘泛终于精神了点:【1】 于是半个多小时后,薛肆拎着袋子回来,看了眼借着餐厅那边的灯看电视的佘泛。 这边的灯都太亮了,因为时间匆忙,薛肆也没来得及安排人帮忙换。于是哪怕餐厅的灯调到一档,对于佘泛都是极限。 电视的亮度倒是可以人为调低,免得刺痛佘泛的眼睛。 佘泛嗅觉不算特别灵敏,但架不住烤鸡腿确实很香。 他侧目看去,就见薛肆拿了东西过来。 佘泛:“?” 他扫向薛肆右手里的蜡烛:“你信教了?” 薛肆稍顿,没忍住弯了弯眼。 他觉得佘泛说话是真的很可爱:“嗯,信小雪人教。” 佘泛平生从不知“羞耻”二字如何写,面对这个被提出来的久远称呼,他连眉都没皱一下,只示意薛肆说人话,不然就滚。 薛肆轻哂,也不意外他这反应了:“…没买到合适的灯泡,回头我去灯具店看看。” 他勾勾唇:“先拿蜡烛凑合一晚吧。” 佘泛:“?” 他看着薛肆点蜡烛,抬手用拇指指了指身后的灯光:“这样不也可以凑合一晚?” 薛肆把蜡烛摆好,学着他的语气哦了声,然后悠悠道:“那我就直说了吧,我是想和你吃一个烛光夜宵。” 他笑吟吟地看着佘泛,一边用智控关灯,一边问:“小佘先生,愿意赏光吗?” 薛肆点了好几根蜡烛,蜡烛的光确实还挺顶,微微照亮了整个客厅。 橙黄色的烛光自带的热度好像烘到了薛肆的眉眼上,明明他的神色和平时也无异,佘泛却莫名感觉到了温柔和暖意,那些令他发慌的空荡感不知何时悄然褪去。 佘泛那浪漫过敏的毛病也就没有冒出来。 这边烤鸡腿特别大一只,毕竟是火鸡。 他们只是简单吃点夜宵,不求吃饱,所以是一只鸡腿两个人分。 薛肆坐在地上,背靠着沙发,手里拿着刀叉在把肉分出来。 他挨佘泛很近,所以佘泛的腿就在他肩臂旁侧不远。 这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比暖空调的效果要好不知道多少,所以佘泛只穿了比较薄的休闲装,还是一如既往的深色。 薛肆稍微动作一点,他的手肘就会挨到佘泛的腿和膝盖,第一次碰到时,两个人都顿了下。 但佘泛没说什么,这就无疑助长了薛肆的火焰。 薛肆漫不经心地分着肉,用手肘隔着衣物去蹭佘泛,可最后的结果,还是把他自己蹭得有点躁,佘泛却没有什么反应,就看着电视。 这边电视节目没什么他感兴趣的,所以他是直接用的投屏,继续追之前那个网剧。 薛肆把肉分好后端给他,佘泛懒得接,就拿着盘子上的筷子夹肉吃。 薛肆也惯着,右手给他端着碟子,另一只手用叉子解决自己如何吃的问题。 中间插播了一条广告,佘泛看了眼薛肆,没忍住,摸了手边的手机给薛肆拍了张照片。 他没关声音,“咔嚓”的一声实在是响亮。 但佘泛确实从小到大就不知道尴尬二字怎么写,薛肆挑着眉看过来时,佘泛还问了句:“要发你看看你现在什么姿势么?” 薛肆眉眼里全是愉悦笑意:“没手了,现在给我看看。” 于是佘泛出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屏幕。 照片里的薛肆,人坐在地上,挤在茶几和沙发中间,手里给佘少爷端着碟子,看着莫名有些可怜。 可薛肆本人却好高兴:“拍得不错。” 佘泛:“?” 他看着这张毫无美学说的照片:“你真该去看看眼睛。” 薛肆只笑。 等吃过火鸡腿后,薛肆也坐回了沙发上。 他把果汁递给佘泛,佘泛干脆就是懒得接,低头就着他的手喝了口。 他也没挨着薛肆,最多就是呼吸扫过了薛肆的手指。 温凉的,却似一把火,瞬间就将薛肆点燃。 薛肆屏息,身体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佘泛这样,他稍稍动动手指,就能蹭到他唇上去。 ……可他偏偏又不能这么做,只能忍着。 佘泛喝了口果汁,推开了。他皱眉:“有点酸。” 薛肆缓了缓,才微哑着嗓音开口:“酸么?” 佘泛面无表情地看他,大概意思就是你在质疑谁。 薛肆立马就投降了。 他低头就着佘泛喝过了的地方抿了口,神色自若:“明明很甜。” 佘泛瞥他。 想真能忍啊. 在异国他乡的第一晚,佘泛睡得意外好。 主要也是因为今天一天都挺折腾的,加上他们在原本身体习惯睡觉的时候没睡,于是一天就完美地调好了作息。 一夜无梦后,佘泛到七点多才醒来。 醒来时,佘泛只拉开了一点点窗帘,借着这点光去洗漱。 这边布局和薛肆家里是有点差距的,虽然房间里带了卫生间,但工作区域是集中在一起,他房间只有一个大概是紧急处理公务用的书桌,比较简单,就一个桌子和一把椅子。 不过这房子的装修风格他还是很喜欢的。 整体色调偏黑色,看上去深沉内敛,却又无端透露出点锋芒。 佘泛洗漱后出房间,就见薛肆还没回来。 他也不急,这个点,也许薛肆是还在晨跑回来的路上。 可佘泛没想到,等时间走到了八点出头时,薛肆还没有踪影。 他皱起眉,拿了手机给薛肆打电话。 薛肆倒是接了:“我在回来路上了。” 他说:“快到了。” 佘泛刚想说好,就听见薛肆那边响起了个女孩子的声音,声音有点甜,还不是本地人,是和他们来自一个地方的:“小哥哥,我走这边,拜拜啦。” 他本来还在想也许是路人的声音被收入了进来,就听薛肆跟人说了声:“嗯,谢谢了。” 佘泛下意识地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后,他看着屏幕跳到电话页面,一时间没有动作。 直至屏幕熄灭,黑屏清晰地将他映出来。 白色的毛发、异色的眼瞳,永远在昭示着他的不正常。 佘泛闭了闭眼睛,将手机倒扣,轻呼出了口气。 他想他该正视一下自己内心的那些感情了。 他确确实实在那一瞬间…吃醋了。 不过佘泛倒不是怀疑薛肆,他猜薛肆多半是迷路又或者是找不到店,然后遇上了同乡人被帮助了。 毕竟他那词汇量可怜的本地语言并不能帮他问清楚路。 薛肆对那个女生的态度也没有说很热情,就是客客气气的,带着明显的陌生疏离。 所以佘泛没有什么误会,可他还是知道自己吃醋了。 那是种…很难以形容的感觉。 让他感觉自己的舌根甚至头发丝都散发出了酸味。 佘泛对自己的认知也挺清晰的。 他知道他从小就占有欲强,因为得到的少,所以得到后才会更加用力地抓住。 这也是他一直没有答应薛肆的原因。 薛肆…对他来说太特殊。 他不希望他和薛肆有一天会变成他妈妈和孟知平那样。 但现在…… 佘泛的眼前浮现出了那天薛肆发疯,跪在他面前的模样。 五分钟后。 薛肆单手抱着一箱灯泡回来,就看见佘泛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人生大事。 他走过去,伸手将佘泛的眼镜拿下来:“你待会眼镜摔了。” 佘泛仰着头看他,一时间没说话。 薛肆感觉到他有点不对,轻皱起眉:“怎么了?” 佘泛静静地凝望了他许久,忽然说:“你叫一声。” 薛肆:“?” 他莫名,但骨子里的骚按捺不住,低笑着问:“你想听我叫什么?” 佘泛:“狗叫。” 薛肆完全没感到侮辱,反而笑得更加粲然:“汪?嗷?嗷呜……” 他还想问佘泛一句这样够不够,就听佘泛在他开口前,又突然砸了句:“薛肆,我们要不试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泛!!!!!!!!!!! 三点! 还有! 第62章 六十二个小雪人 =============================== 佘泛这话是真的太突然了。 薛肆一时间都怔住了。 他有点不确定地看着佘泛, 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佘泛坐直身体,懒得再多说一遍。 他转过身,单膝跪在沙发上,面对着薛肆, 因为高度近视, 没有眼镜不是很看得清, 就稍眯着眼睛,冲薛肆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点。 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在薛肆眼里到底有多帅。 白发和厌世脸,确实很般配。 薛肆怔愣着,本能地往前再走了一步, 身体都几乎贴上了沙发靠背。 再然后, 佘泛就直接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襟, 在窗帘缝隙洒进来的一点光中, 将薛肆拉下来的同时, 也微微仰头吻上了薛肆。 也许是因为刚运动过, 薛肆的唇是炽热的,不同于佘泛的温凉, 但两个人的唇都无比柔软。 但薛肆身上还带着点从外面而来的寒气, 毕竟这个时候这边可能还会下雪。 两人的温度相贴的那一瞬间, 薛肆的呼吸就屏住了。 佘泛只是贴了一下,就要退, 却被薛肆一把按住了后脑勺。 薛肆和他的距离很近, 近到两个人其实都不太看得清楚对方, 但薛肆看了佘泛这么久, 就算因为距离过近无法聚焦,也仍旧可以凭借那一点色彩想象出来。 佘泛的眼睛, 比粉色宝石还要璀璨漂亮,带着独特的魔力吸引着他,迷幻了他的神经。 薛肆的喉结往下压,心脏在胸腔里怦怦地跳。 他另一只手伸出来,穿过两人的眼睛,盖住了佘泛那过于赤忱清澈的眼睛,那双像是拥有着魔力,将他骨子里所有的肮脏勾出来,将他的丑陋照得无处可顿的眼睛。 薛肆本来是想问点什么确认的,但后面想想,还是没有。 用行动试探更好。 就算被拒绝,也是赚到。 但佘泛并没有拒绝薛肆。 薛肆加深这个吻时,不需要薛肆攻城,佘泛就自愿开了门。 大概是喝了运动饮料,薛肆的气息带着点很淡的柠檬味。 就算是佘泛,神经都难免紧了一下。 薛肆一开始的动作小心而又温柔,但在察觉到佘泛并不抗拒后,就忍不住开始施力。 薛肆盖住佘泛眼睛的手,也转去捞佘泛的腰身。 这时候,力气足够大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 薛肆直接单臂将佘泛从沙发那边捞了过来,让佘泛坐在了沙发的靠背上。 这个沙发的靠背不高,但佘泛坐上去后还是高出了薛肆一点。 薛肆就按着他的后颈,在自己仰头的基础上,也让佘泛低下了头,将这个吻延续得更深,也好像是高高在上的小国王今天来了兴致,愿意赏赐他的护卫一个深吻。 薛肆另一只手紧紧禁锢在佘泛的腰后,让佘泛和他紧密相贴在一起,佘泛与其说是坐在沙发靠背上,倒更像是被薛肆直接单手抱起来了,沙发不过是一点借力的东西罢了。 薛肆的吻很重,但也无比生涩。 毫无章法地掠夺着城池,贪得无厌地攫取着他的呼吸。 佘泛感觉自己有一瞬间像是被什么凶猛的野兽一爪子按住,难以喘息。 没一会儿,佘泛就感觉到了窒息的微弱晕眩,胸膛起伏的弧度也大了不少。甚至他的口腔里还弥漫着很淡的铁锈味。 ——没破皮,就是薛肆太用力了而导致的幻觉。 佘泛知道薛肆会注意着,毕竟他的牙尖抵着他的唇时,也只是很轻地碾了下,不敢再多用一点力——哪怕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容易咬破皮。 但佘泛在薛肆这好像要看不到尽头、无休止的索取中,还是有点怕薛肆把他的舌尖吮破了皮,所以想要推开薛肆。 可他的这个动作却让薛肆抱他更紧,甚至还加了点力度咬了下他的唇,像是不满的警告。 然后换来的是佘泛毫不留情地抬腿,用自己的膝盖狠狠地冲着薛肆的腰侧一踢。 薛肆再厉害也会感觉到痛,他轻嘶了声,稍微松开了佘泛。 就见佘泛面上完全没有半点陷入情丨欲的模样,和春光满面的薛肆完全不同。 他冷冷地睨了薛肆一眼,又抿了下自己的唇,确认没出血后,才问他:“你刚在警告谁呢?” 薛肆果断低头,把脑袋轻轻怼在了佘泛的颈窝,讨好似的:“我错了泛泛,绝对没有下次了。” 他用双臂抱住佘泛,哪怕被训了,话语里也全是难以藏住的愉悦:“我就是太高兴了。” 薛肆喃喃:“我真的要幸福死了。” 就让他在这一刻幸福死算了。 这样就算以后佘泛反悔,他也不会知道。 佘泛:“……” 薛肆这样抱他,几乎把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所以佘泛皱着眉说:“起来,你好重。” 他示意他:“而且我饿了。” 薛肆顺从地支起身,但看着佘泛因为看不清而微眯着眼的模样,还有他唇上残留的水渍,到底还是忍不住,又低头凑上去亲了亲。 不过他没有再深入,而是低声问佘泛:“泛泛,我就问这一遍。” 他知道佘泛烦他啰嗦,所以他只问这一遍,佘泛只需要回答他这一次就足够了。 “你是真的想好了,要答应我吗?” 他们彼此太了解对方了,所以佘泛知道薛肆的意思。 单论薛肆这个人,其实是很优秀的。 有生意头脑,身材又好,还拿过国家级的荣誉。是教科书级别的年少有为。 可在感情上看他,薛肆的毛病就特别多。 占有欲和控制欲都很强,有时候还会发疯。那种发疯真不是寻常人理解的发疯,他就是有病,就是神经质。 佘泛如果没答应他,他还能勉强收敛一点,但佘泛要是答应了,有了这层身份…… 薛肆是很容易满足的人,但他的满足是建立在他得不到大的,所以只要得到一点点小的、相关的,都会知足。 当得到了大的,他就希望永远属于他、永远只看他,永远…… 佘泛面无表情地看他:“你希望我再想想么?” 薛肆虽然很煎熬,恨不得佘泛立马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但他很认真地点了头。 他低下头颅,轻声说:“这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事。” 因为这将是佘泛最后一次说不的机会,如果他答应了后受不了他想走…薛肆敛眸,掩住了自己眸中那片危险的神色。 佘泛哦了声,平静道:“但我确定我喜欢你,就没必要再想了吧?” 薛肆是什么人,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可他却还是喜欢这样的薛肆。 不带有任何滤镜去看的喜欢。 薛肆猝不及防从他口中听到他曾经以为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听见的话,不可思议地微微瞪大了眼睫,眸中有着明显的愕然,一颗心怦怦地跳着,比刚才的速度还要快了不知道多少。 好像下一秒就要因为心跳过速而亡。 佘泛说喜欢他。 泛泛说喜欢他。 他喜欢的人说他喜欢他。 而且是确定喜欢他。 薛肆嘴角的笑容不住扩大。 佘泛睨着他,想好蠢。 但他的心情却奇异地轻了些,语气也没有那么冷然,就连那张厌世脸都缓和了不少。 佘泛示意:“我不想说第二遍,饿了。” 薛肆回神,嘴上说着就去,但动作上还是再亲了亲佘泛的脸,亲出声来,才在佘泛动手前跑了。 佘泛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脸上沾着的一点口水,看着薛肆轻快的背影,一时间没找到能丢的东西。 ……这个家的沙发没有靠枕,真是失策。 拥有洁癖的佘泛额角突了下,想回头就让薛肆买个给他丢。 他们吃饭没有什么入乡随俗,依旧是平时怎么吃,现在就怎么吃。 哪怕这边买的面和国内有点不一样,但也仍旧能按照国内的吃法来。 薛肆煮好了鲜虾面后,就喊佘泛先吃,他去滤豆浆渣子。 等两个人都坐下来后,佘泛掀起眼皮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薛肆一眼。 薛肆现在就很像兴奋过度的狗狗,要真有尾巴,恐怕都要摇成螺旋桨了。 薛肆则是说:“待会吃完饭后我把灯换了。” 佘泛嗯了声。 他撩起面条送入嘴里,想其实他跟薛肆的关系,在没在一起好像都一样。 他俩彼此融入了对方生活这么多年,再多的浪漫,似乎都变成了日常。 ……而薛肆,还是在这份日常中对他心动了。 佘泛拿起豆浆喝了口,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脚踝被蹭了下,力道也不大,很轻,就好像是无意碰到了他的脚踝。 他稍顿,还在想薛肆脚伸那么长干嘛,随后就感觉到了第二下。 佘泛:“?” 这回他确定是故意的了。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薛肆,想好像是不一样了:“你再蹭一下我待会就把你脚砍了。” 薛肆学着他的语调哦了声,实话实说:“我就是想挨着你。” 他轻叹,真的很苦恼:“这世上为什么没有魔法呢?要有能把我变成挂件的魔法就好了,这样平时我就可以挂在你身上,你需要我变大的时候我再变大给你干活。” 佘泛:“……” 他语气冷漠:“薛肆,你是二十五,不是五岁。” 而且今年秋天,薛肆就二十六了。 薛肆挑挑眉:“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男人至死是少年。” 佘泛:“?” 他轻嗤:“那你要喊我一声哥哥么?” 少年的话,那就比他小了。 薛肆从善如流:“好的,哥哥。” 他笑眯眯的:“那哥哥,我可以抱着你吃饭吗?” 佘泛:“。” 他想都没想直接踹了薛肆一脚,力道就没收着,棉拖直直地踢在了薛肆的小腿上。 佘泛语气凉凉:“再骚就滚。” 薛肆莞尔,笑得很欠揍,看得佘泛忍不住抬脚想再给他来一脚,却被薛肆用膝盖夹住了脚。 佘泛抽不出来,就懒得挣扎,最后由着薛肆夹着他的脚,吃完了这顿早餐—— 作者有话要说: 泛啊,你真的太宠了TAT 第63章 六十三个小雪人 =============================== 吃过早餐后, 薛肆就搬了椅子,踩在椅子上换灯泡。 他够高,一把高点的椅子就够了,不需要踩脚手架又或者楼梯。 薛肆一边换灯泡, 一边问佘泛:“中饭要出去吃吗?” 他没有让佘泛帮他扶着椅子什么的, 薛肆在这方面素来大胆, 当年一个人踩在露台擦东西,也就是这样擦的。 佘泛知道他的意思,靠坐在沙发里,喝着还没喝完的豆浆,声音有些含混:“对国外料理没兴趣。” 薛肆还欲再劝:“来都来了, 不尝尝?” 佘泛头都不回:“你做不好?” 薛肆拧灯泡的动作一顿, 随后低低笑了几声“好。” 他喜欢佘泛这么说。 会让他有种佘泛离不开他的感觉。 这还会让他超级满足。 所以薛肆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愉悦:“我待会就看一下教程视频, 学一下如何做这边最正宗的菜。” 佘泛老觉得他现在说话荡漾着春意, 但也懒得说什么, 就嗯了声。 等薛肆换完家里所有的灯泡后, 薛肆去洗手,顺便给佘泛切洗苹果。 这边的苹果很大一个, 据说也很甜很脆——佘泛不喜欢吃粉苹果。 薛肆把皮削了后, 将切成块的苹果端到佘泛面前, 就见佘泛还在看昨天那个网剧。 那是一部现代悬疑剧,但不是刑侦那一块的悬疑, 而是悬疑故事。 佘泛看得入神, 薛肆之前也跟着看过几集, 但都断断续续的, 所以剧情不是特别清楚。 他也没问,就端着果盘, 用叉子叉了一块递到佘泛嘴边。 佘泛都没看下他递的是什么就咬住,吃了后才知道:“这苹果?” 薛肆弯眼应声。 佘泛说:“好甜。” 这话就是喜欢吃了。 薛肆记下,准备晚上再去买点回来。 等佘泛和薛肆分吃了这一盘苹果后,薛肆手上空了,就有点按捺不住了。 他先是试着将手搭在了佘泛背后的沙发上,手臂微微挨着佘泛的肩臂,佘泛也没什么反应。 然后过了会儿,薛肆还特意等电视里的BGM阳间了点,才慢慢把手往下滑,压在了佘泛的肩膀上。 佘泛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眼睛始终在面前的电视上,一张脸也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因为长相显得有几分冷酷。 佘泛小时候像个糯米团子,软软的,白白的,还有点婴儿肥,很可爱。 但长大后…也不全是性格原因,他五官逐渐长开了,就往帅的方向发展了。 很典型的厌世脸,锋利的眉眼和下压的嘴角,又是薄唇,偏偏还瘦,配上那雪白的毛发和那双粉红色的眼瞳,看上去漂亮又透着冷芒。 佘泛的长相也很有攻击性,但和薛肆的那种攻击性不一样。 薛肆…用佘泛以前的话吐槽就是长了张看着像浪子、情场高手的脸。 但实际上是一个分不出大红和正红、且对恋爱过敏的直男。 显著战绩是佘泛曾看薛肆手机,看见他大学时他们班一个很漂亮的姐姐(疑似校花)给薛肆发消息,问薛肆能不能帮忙,说她被追求者缠上了,想拜托薛肆跟她假扮下情侣。 对方再三保证了自己真的不是骗他,也是实在没了办法——大家都是同学,还是一个小组的,不想报警闹太僵很难看。 那时候薛肆在校外打拳不是什么秘密,会找他帮忙也很正常。 毕竟有这样的对象的话,追求者多少要畏惧一二。 可薛肆只回了句:【我没空,你报警吧】 要知道这个漂亮姐姐和薛肆的关系还算可以,称得上朋友。 薛肆这人是真的…… 佘泛一直都知道。 他没什么同理心,心肠如铁石。 薛肆所有的柔软,都给了佘泛. 佘泛对于薛肆搂他这事,没有给出什么反应,就好像是一个什么默许的信号,让薛肆又挪了挪,身体挨着了佘泛。 因为早上晨跑过,薛肆洗了个澡,身上带着点新买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 说不出是什么味,但应该是水果花香,夹杂在他的气息中混在一起,往佘泛这儿钻。 因为薛肆的肌肉摆在那儿,所以他的手臂有点重,但还在佘泛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而且这样的重量,才会让佘泛觉得薛肆是真实存在的,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就是…… 薛肆的手又抬起,捻着他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 佘泛被他影响到,皱起眉在插播的一条广告中看了薛肆一眼:“你到底要干嘛?” 薛肆唔了声,略显小心地说:“想抱着你看。” 佘泛:“?” 他打问号,倒不是疑惑薛肆为什么要抱着他看,而是:“你是小朋友上厕所要跟老师打报告吗?” 抱就行了,动作这么多干嘛? 薛肆听懂了佘泛的意思,开开心心地侧身直接将人捞起,放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从背后圈住佘泛,胸膛贴上佘泛清瘦的脊背,脑袋微抬,搁在了佘泛的脑袋上,把自己的下巴尖埋在了那白色的发丝中。 佘泛身上沾染了点新东西的味道,因为他身上的衣服是新的,昨晚睡的被窝和枕头也是新的。 不过因为都洗过,所以这味道很干净。 薛肆却还是多闻了几下,从中找到了独属于佘泛的气息,才彻底满足。 佘泛整个人都坐在了他腿上,背靠着他,像是拼图嵌合了进去一样。 于是薛肆在说话时,胸腔的震鸣都能传递给佘泛:“怕你不同意” 佘泛:“……” 他默然了两秒,忽然想薛肆在他这儿似乎真的很卑微。 所以佘泛只好平静道:“你是我对象,你想抱抱就行了。” 薛肆虽然知道佘泛不是什么忸怩的性格,也猜到他大概会直接说,可还是会被击中心扉。 他感觉自己今天真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的心脏、血液,甚至细胞都好像是用蜂蜜做成的。 甜到要让他的脑子都冒泡了。 薛肆圈着佘泛,没忍住稍稍收紧手臂,把头低了低,埋在佘泛的发间,求道:“泛泛,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佘泛:“?” “…你想抱抱就行了。” “不是,前面那句。” 薛肆低声:“我想听你说,我是你的……” “男朋友。”佘泛面无表情地打断他:“我不都说了答应你了吗?” 薛肆:“这不一样。” 他满足地喟叹,声音有点闷:“听你说千亿遍喜欢和男朋友也不会腻。” 佘泛稍顿。 他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听薛肆这么说,当然也会高兴。 就是…佘泛警觉地问他:“你不会哭了吧。” 薛肆这回没说没有了,他很低地嗯了声,但是说:“快要哭了。” 他紧紧抱着佘泛,汲取着佘泛身上的气息和温度,就像是将自己缺失的什么抓住后锁在怀里,甚至恨不得能将其塞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薛肆喃喃:“我真的好喜欢你。” 喜欢到根本不敢去想佘泛会喜欢他。 佘泛停了停。 他伸手按了暂停,电视机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他在薛肆的臂弯中转身,对上薛肆真的有点泛红的眼眶,一时无言以对。 ……在他的记忆里,薛肆真的不是爱哭的性格。 却在他这儿这么脆弱。 两人对望片刻,佘泛似乎是叹了口气,但主动抬头亲上了薛肆。 薛肆一怔,忍不住收紧了手臂,腿也打开,将佘泛夹在自己的腿丨间,彻底禁丨锢住他。 他宽厚的手掌压在佘泛的脊背上,另一只手似捧,也似半强迫地压着佘泛的后脑勺。 这一次没有什么小心试探,从一开始就吻得很重。 重到佘泛都有点想退了,却被薛肆圈着根本动弹不得。 他一只手撑在薛肆的身侧,另一只手压在薛肆的肩膀上,看着好像是他在强吻薛肆,可被吸丨吮、攫取到神经都发麻,似有电流在滋滋乱窜的,是他。 佘泛是真的想退了,但薛肆按他太紧,所以佘泛只能抬手捶了一下薛肆的肩膀。 薛肆岿然不动,反而试图探入得更深。 可惜人的舌头长度有限。 但佘泛被他的动作惹得有点恼火,撑在薛肆身侧的手抬起来,拧了一把薛肆腰侧的肉,终于让薛肆稍微松了松。 佘泛冷眼看着他:“你再这样亲,以后就别亲我了。” 跟没吃过肉的野兽终于看到了肉一样,佘泛怀疑他都要咬断他的舌头吞下去了。 薛肆被他帅到,心脏怦怦乱跳着,没忍住要再亲上去,被佘泛抬手一挡。 两人就这么闹了下,最后佘泛不知怎的就半躺在了沙发上,被薛肆圈着,再度吻了下来。 佘泛抬脚想干脆利落地给他来一脚,可这一次薛肆吻得很温柔。 他不太熟练般舔舐着,登时让佘泛的神经更加酥丨麻。 佘泛抬起的膝盖也就这样落了下去。 最后佘泛被松开时,已经被亲到说不出话了。 他的肺活量和薛肆的肺活量,是真的没法比。 佘泛微眯着眼,眼镜在刚刚被薛肆拿开,现在看不清薛肆的面容。 他稍张着唇呼吸,过白的肌肤和毛发与异色眼瞳被黑色的沙发衬得格外显眼,眸中那点茫昧,像是为薛肆而醉,让薛肆的喉结不住往下压。 就听佘泛说:“以后别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 弄得好像他不让他喜欢他一样。 薛肆乖乖应声,埋首到佘泛的颈窝里。 佘泛觉得有点痒,但没躲。主要也是没地方躲了。 他又说:“我也…挺喜欢你的。” 佘泛是想给薛肆些回应,毕竟他跟薛肆说了这么多次拒绝的话,他想把薛肆的心理阴影抹掉。 但薛肆哦了声,不是很高兴道:“可你刚刚在亲我前,还记着先按暂停。” 他又用那种语气跟佘泛说话了:“电视剧比我重要。” 佘泛:“……” 他冷漠:“薛肆,你别得寸进尺。” 薛肆立马道:“我错了。” 语毕,他还讨好似的蹭了下佘泛的颈窝。 佘泛:“。” 他没忍住:“你真的有点像狗。” “嗯嗯。” 薛肆笑吟吟的:“你一个人的狗狗。” 说完,他还“汪汪汪”了几声。 佘泛:“……” 薛肆未免太离谱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 啧,甜到我觉得我刚点的全糖奶茶都未免有点酸了╭(╯^╰)╮ 感谢在2023-04-13 20:16:27~2023-04-15 17:05: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懒觉、淮霖 20瓶;Aurora 3瓶;飓风南瓜灯 2瓶;ligh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六十四个小雪人 =============================== 薛肆说学一下这边的菜, 真的就学了。 差不多快做中饭时,他就在看教学视频。而且为了不打扰佘泛看电视,他还是静音看的。 正好佘泛追完了昨天的更新,今天的还没更,就跟着看了两眼:“这东西好杂, 能好吃吗?” 薛肆刷了一下评论:“我看都说好吃, 试试,不好吃我解决。” 佘泛还被薛肆圈在怀里,他俩身高差和体型差,都能让佘泛很轻松地被嵌合进薛肆的怀抱中。 薛肆岔着腿,佘泛就蹲坐在他腿丨间, 上半身完全靠在他的胸膛。 他听到这话, 微微侧首睨了眼薛肆。 这个角度看薛肆很近, 可以数清楚他的睫毛。 佘泛对数睫毛这种无聊的事没兴趣, 他只是想起薛肆以前好像也是挑食的。 薛肆将目光从视频中移到佘泛身上, 对上他的那双粉红色的眼睛。 佘泛的视线很简单, 并不带什么情绪,但薛肆的心不干净。 他没忍住, 垂首在佘泛的脸侧亲了亲:“怎么了?” 佘泛回过头:“只是忽然想起你以前也挺挑食的。” 薛肆回忆了下:“嗯, 好像是。” 他随意道:“后面似乎是因为你老把自己不吃的东西加我碗里, 弄得我不得不吃,然后我也就不怎么挑食了。” 佘泛:“你为什么不得不吃?” 薛肆认真道:“你站在我这个角度, 试着看一个那么可爱的奶团子给你夹菜, 用小奶音跟你说‘哥哥吃这个’, 你也会没有办法拒绝的。” 他到现在还能想起来, 才几岁的佘泛,仰着脑袋, 用着自己的儿童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韭菜,仰着头看着他。 佘泛是真的从小就长得好,雪白的毛发和过白的肌肤,以及那双粉红色的眼睛,特别像软软的小兔子。 小孩子的声音还带着奶气,刻意咬字的模样也可爱得不行。 薛肆现在回想起来,就忍不住把佘泛抱得更紧,脑袋也埋在了佘泛的颈侧,喟叹道:“真的好可爱。” 佘泛默然了两秒,到底还是问了:“你究竟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薛肆回答这个倒是很快:“我妈忌日那天,你凶我,让我把姜水喝了的时候。” 佘泛回忆了好久,才想起来那天薛肆是洗了个冷水澡。 又听薛肆缓缓补了句:“不过是以前那些慢慢积累的吧,就算没有那个姜水,也还会有下一个什么别的。” 他笑:“你哪天就是不高兴了打我一下,我也会喜欢。” 喜欢佘泛,并不是一瞬间的心动。 他承认,他是在那一刻之后,才开始不断地对佘泛心动,佘泛随便做点什么,他心里的烟花就跟包下了全国的厂子一样,不要钱地放。 但在那之前……甚至都不能说是没开窍,就是没到那个点。 可会喜欢佘泛,是迟早的事。 薛肆认真地审视过自身,他很清楚,如果他不会喜欢上佘泛,就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要喜欢谁,就只会喜欢上佘泛。 薛肆也问:“你呢?” 其实佘泛对他的态度变化挺明显,但他还是不确定佘泛究竟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佘泛想了下,实话实说:“不知道。” 他在薛肆略微有点遗憾的哦中,又补了句:“不过动了心思想答应你,是那天你发疯。” 薛肆:“……?” 他挑眉,笑得有点意味深长:“原来你喜欢这口啊。” 佘泛掰开他卡住了自己下颌的手:“别骚。” 他语气漠然:“我就是觉得你真的很喜欢我。” 薛肆听得懂他的意思。 他心脏抽了下,本来那点暧昧和温情,瞬间就变了味。 薛肆抱佘泛抱得更紧,真恨不得将佘泛藏在自己的身体里、心里。 把他藏起来,不仅是不让别人看见他,也是不让苦难和难过发现他。 他的泛泛啊。 他有时常常想要是能穿越回到过去就好了,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让佘泛避开那些苦难。都说人生就是要经历挫折,要经历一道道坎才能长大。但他宁愿佘泛这辈子都不要长大,就做那个快快乐乐的小雪人。 佘泛被他勒到了一点,刚想让他松手,就听薛肆无比认真地说:“现在这一秒的我比上一秒的我更喜欢你。” 佘泛稍顿。 薛肆继续道:“然后这一秒的我又比刚刚那一秒的我更喜欢你。” 佘泛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有点无语,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笑,所以轻哂了声:“幼不幼稚啊。” 薛肆勾勾唇,想逗他也是想哄他:“三小时前才喊你哥哥,我比你小,幼稚是应该的。” 他一本正经:“哥哥,我想吃糖。” 佘泛:“……” 他直接把自己被禁锢在薛肆臂弯里的手抬起来,一把糊在了他脸上,试图将人推开点,不过结果是无果:“别在我耳边这么说话,恶心。” 薛肆却笑着攥住他的手腕,在他的掌心里用鼻尖蹭了蹭,又没忍住,亲了一下他的掌根。 有些动作,就是越做越多,亲过后,薛肆的喉结往下滑了滑,盯上了佘泛淡粉色的手指指骨,张嘴很轻地咬了下。 其实他稍微用力一点也咬不破皮,人的皮肤没那么脆弱,但薛肆真的不敢。 只要是涉及佘泛的,他就不敢赌。 他怕佘泛的凝血障碍。 而佘泛被他这一连套的动作惹得有点烦,微皱着眉屈着手指敲了敲他的嘴:“你差不多得了,继续看视频,你再耗下去中饭就要变下午茶。” 薛肆被他打了,完全不生气,反而笑得更深,又亲了亲佘泛的手背,冲着佘泛手背正中央那枚粉色的痣去的,才放开了佘泛。 但只是手离开了佘泛的手腕——他把佘泛的手塞回到自己的臂弯,就这么圈着佘泛继续看视频。 佘泛也没什么事做,这几天他也准备休息休息,就懒得管他. 中午薛肆做了两菜一汤,其中一个菜特意做了佘泛喜欢的糖醋鱼,免得其他菜不符合佘泛胃口,佘泛吃不了。 不过另外两个菜佘泛也很喜欢,他多吃了碗饭,又喝了点汤。 薛肆看着他,若有所思:“说起来,你是不是长了点?” 搂佘泛的时候,感觉到高了些。 佘泛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是么?” 他随意道:“下次做体检就知道了。” 他才十八,还在长身体,身高还能长很正常。 薛肆就笑:“你要是以后超过我了,咱俩出去我还真能喊你一声哥哥。” 佘泛是真的不知道他对这个有什么执念:“…我没这爱好。” 薛肆扬眉:“你不老说我幼稚么?我还以为你喜欢小的呢。” 佘泛:“……” 他面无表情:“我这个年纪,我喜欢比我小的,那我就是犯法。” 薛肆想了想:“没关系,我心理年龄小。” “…猥丨亵丨弱智也是犯法的。” “?” 薛肆一时间不知道佘泛是在给他普法,还是在骂他。 他有点气笑,伸腿夹住了佘泛的脚,半警告地问:“骂谁弱智呢?” 佘泛和他又有点回以前斗嘴的模样了。 他面不改色地说:“我明明是在给你普法,你自己要想到那去,说明你有自知之明。” 佘泛语气诚恳:“多点法律意识吧。” 想过无数次真囚丨禁佘泛的薛肆:“。” 说实话,饶是他,多少也是有点心虚的。 所以薛肆没再发难,只是蹭了蹭佘泛的小腿:“嗯,小佘老师教我。” 佘泛顺口就是一句:“教不会,退学吧。” 这话他跟薛肆不是第一次说,以前都是发生在他嫌弃薛肆认不出色的时候,薛肆就笑着跟他说小佘老师耐心点教我嘛。 然后佘泛就一脸不耐烦地跟他说教不会,自己退学。 人对色彩的敏感度是不一样的,这真的很难教。 可这一次,薛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双深邃且锐利的眉眼天生就带着十足的攻击性,这样笑时,还有些危险感。 他嗓音是很典型的低音炮,平时懒散时就听撩人了,现在带着些零星的笑意,语气又是那样玩味,就像是迷丨情的毒药一般。 薛肆说:“泛泛,你想清楚,你真不教?” 佘泛微停。 他现在是薛肆男朋友。 薛肆法律意识倒不至于真薄弱,毕竟他也选修过法学课,但这人道德意识到底有多低,佘泛是见识过的。 鉴于以前也发生过他只是系个安全带,薛肆脑子里就已经把车开起来了的事故;以及他那条毛巾…… 佘泛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能让薛肆退学。 不然这变丨态能做出什么来都不好说。 佘泛麻木地看着薛肆,抬起了自己另一只脚,一脚踹在了薛肆的膝盖上:“松脚。” 他力道稍微收着了点,主要是怕自己这么一蹬,反而把自己带倒。 薛肆的下盘有多稳,他也是知道的。 毕竟这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健身男,是拿过拳击比赛的四冠王的。 薛肆不用脱掉衣服,就这样穿着短袖,他手臂上虬结的肌肉显现出来的每一根线条,都带着十足的威慑力和压迫感。 超适合带在身边做保镖。 但这样的力度,不足以让薛肆松开——虽然佘泛什么力度都不行,主要要看薛肆愿不愿意装乖。 而现在,薛肆很明显就是不想顺势卖乖的。 他笑吟吟地看着佘泛,语气悠悠:“你知道你每次踹上来的时候我都在想什么吗?” 佘泛:“?” 他刚想示意薛肆别在吃饭的时候骚,但薛肆预判了他的预判。 他快速道:“想你能把鞋袜脱了,再往上走走,不过动作要轻点才行。” 薛肆是认真的,他舔了下自己的臼齿,话语里都带着股蠢蠢欲动的血腥气:“踩一踩、碾几下更好。” 佘泛:“……………………………………” 他这一辈子,新的最无语的时刻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 会实现的 下午三点还有~ 感谢在2023-04-15 17:05:22~2023-04-16 10:01: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由衷 5瓶;马亮、冰糖葫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六十五个小雪人 =============================== 因为中饭吃得太多, 这边又没有跑步机,所以薛肆在把碗放进洗碗机后,就问佘泛:“要不要出去走走?” 佘泛长大后其实人本身也宅了起来,多少是有点不想的, 但鉴于刚刚和薛肆角力失败, 佘泛多少还是动了点心思。 是该锻炼锻炼了。 见他点头, 薛肆稍有意外,但还是立马问:“你想去哪?” 佘泛:“随便走走。” 薛肆点头:“行。” 他洗过手:“换衣服吧,外面很冷,多穿点。” 屋里有暖气,佘泛対外面很冷是有点概念了的, 毕竟刚下飞机时, 他就感受到了这边的寒冷。 那是真的冷, 是在望星市永远感觉不到的严寒。 薛肆之前就买好了冬装放在这边, 他们过来时, 带的行李并没有衣服。 佘泛穿上保暖衣, 又套了羊毛的毛线衣,再套上长到小腿的大棉衣, 裹好围巾那些——他対自己身体的抗寒能力很有数, 所以穿得很多。 佘泛甚至戴上了针织的帽子, 只是这样多少不能将他白色的头发全部藏住。 不过这里是国外,异色的毛发好像也不会太奇怪, 所以他也没追求要把头发塞好。 只是即使这样, 佘泛甚至还戴了加绒加厚的手套, 出了这栋楼时, 还是感觉到了寒冷。 他在口罩下轻呼出口气,看着自己本来就因为夹了墨镜片有点模糊的视野变得更加氤氲不清。 注意到他缩了一下, 薛肆低声:“还冷?” 佘泛并没有逞强:“嗯。” 薛肆伸手揽住他,把人往怀里带了大半。 他的手掌紧紧地扣着佘泛的肩臂,佘泛隔着衣物都能够感觉到他充满宣示主权的力度。 但不得不说,这样好像暖和了不少。 薛肆:“走快一点,走起来就没那么冷了。” 他带着佘泛往前,有路人注意到他们,毕竟薛肆没戴口罩,対于当地人说,他就是典型的外国人面庞,多少是有点惹人注意的。 佘泛対视线过于敏感,所以他稍稍低垂了脑袋,但没有掉头回去。 薛肆始终注意着他,见他没有说要回,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这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这边地广人稀是真的,哪怕他们在城市里,街上的行人也并不多,有倒是有,但不会像在望星市那样摩肩接踵。 而且这边的建筑风格也很不一样,很有异国的风味。 他们这边往城市中心一点的地方走,还会路过一间大教堂,薛肆说:“这间教堂好像还挺有名气。” 佘泛看他:“你做了攻略?” 薛肆勾勾唇:“嗯,想着顺便带你到这边玩玩。” 他顺便问:“要去看看吗?今天好像正好开放。” 佘泛没有拒绝,因为这也是一种采风。 他还是第一次进入教堂,这种带着信仰的地方,哪怕唯物主义者踏入,也难免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和呼吸。 主要是因为环境实在是太静谧。 今天天气还是不怎么样,阴沉沉的,导致这近看可以看出岁月痕迹的建筑物看上去有点鬼片那味。 不过这边的庭院打理得很漂亮,规整到强迫症患者会狂喜。 中间伫立的建筑物是一座不小的雕塑,雕塑低垂着头,背后的小翅膀栩栩如生地垂着,却不显颓态和败势, 佘泛站定在面前雕塑前面,和那些花草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去看这个雕塑——他花草过敏,没法靠近。 见他停下来,薛肆也不打扰,只是伸出自己口袋里的另一只手,探入佘泛的口袋。 他的手掌很烫,将佘泛的衣袖微微捞上去,握住佘泛有些冰凉的手腕时,惹得佘泛眼睫轻颤了下。 佘泛偏头看向他,就见薛肆低垂着头,眉眼带着恐怕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佘泛动了动手腕。 他口袋大,很方便动作,薛肆以为他是不想在外面这么亲近,就将视线投向他,低声哄了句:“我就给你暖暖手。” 佘泛嗯了声,语气平静:“脱了手套暖。” 他说:“手冷。” 薛肆稍顿,随后弯弯眼,满足地将手指探入佘泛的手套,炽热的温度贴上佘泛的掌心,粗粝的指腹摩挲过去,弄得佘泛有些痒。 他的指尖抵住佘泛的指根时,手套也已经被撑得褪了点,薛肆又压着佘泛的手,将手背撑起来,手套就这样滑落了半截。 而他的手指也顺势挤入了佘泛的指缝中,就这样单手将佘泛的手套褪去,也扣住了佘泛的手。 完全被他动作吸引的佘泛:“……” 小动作是真的多。 他瞥薛肆,薛肆冲他勾起唇,那张有些邪妄的脸这样挑唇,看着总是感觉很欠揍。 薛肆说:“另一只手需要吗?” 佘泛看了眼薛肆搂着自己肩臂的手:“你这只手不冰?” 薛肆点头:“没你那么怕冷。” 他说着,用手指贴了下佘泛露在口罩和眼镜中间的脸,确实不冰,虽然比不上另一只手,但也是有点热热的。 之后都不需要佘泛再点头,薛肆就顺势干脆将佘泛整个人都搂在了怀里,两只手探入他的口袋,帮他把另一只手也暖了。 他半圈着佘泛,脑袋压在佘泛的帽子上,让佘泛的脊背和他的胸膛隔着衣物相贴,将佘泛整个人镶嵌进自己的怀抱中,忍不住低低喟叹了声。 ——当然要是什么时候能不隔,那就更好了。 光是想想,薛肆就有点忍不住。 恨不得现在就把小雪人叼回窝,做点什么。 尤其是佘泛対他的这些动作没有反抗,甚至还是他主动先提的,现在被他在外面圈在怀里,也没有抵抗,那么乖…… 真的很容易让他这种人发疯啊。 想将人从里到外地打上属于自己的标记。 薛肆的呼吸沉了几分,察觉到的佘泛掀掀眼皮,偏头去看他:“你在想什么?” 薛肆干脆把头低得更下,埋首在他的肩颈处,十分坦诚:“想睡你。” 佘泛:“……” 佘泛:“?” 他确定自己什么也没做,绝対没有撩薛肆,不免无语:“又犯什么病?” “喜欢你,想睡你,不是很正常吗。”薛肆的脸埋在他的围巾里,努力地从新围巾的底下去嗅到佘泛身上的气息,但一点寒凉的空气也跟着灌进来,让佘泛闻上去更加像小雪人了:“从喜欢你那一刻起,就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件事。” 佘泛:“。” 他无言以対,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在蔓延。 倒不是反感,就是…薛肆真的每天都在刷新他対他喜欢他的程度的认知。 佘泛看这个雕塑就跟看画一样,他在雕塑面前站定了很久,一开始是因为被薛肆弄得没有太多心思认真看,后来平复下来了,就看上头的曲线、服饰,看“每一笔”的走向。 等到他的手都被薛肆捂出汗了,佘泛也终于动了动。 他示意薛肆:“进去看看。” 于是薛肆就恋恋不舍地单手帮他把手套套上,变回最初搂着他的姿势往里走。 佘泛的手其实还热着,但在薛肆抽手离开时,不知怎的觉得有点凉。 他看了薛肆一眼,还没说什么,就听薛肆遗憾地念叨着:“想就那样抱着你逛。” 佘泛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他一句话没说,直接继续往前走了。 教堂内部和佘泛在电视里看得很像,里面确实漂亮又庄重。 真正亲自来一趟,就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在这种地方结婚。 佘泛仰头在看教堂内部的结构,薛肆就在看他。 今天天气有点阴沉,没有什么小说、动画又或者电视剧里的那种恰到好处的光洒进来落在佘泛身上这样的绝美场面,可佘泛站在这儿,就是人间没有的绝色。 哪怕他戴着帽子和墨镜,薛肆也能够脑补出没有这些伪装遮掩的佘泛站在这的模样。 白色毛发和异色的眼瞳,那対比宝石还要璀璨的粉红色眼睛配上如同珠帘般的白羽眼睫……佘泛就像是神,像是天使,像是上帝赐予人间无暇的纯洁。 而他就像是恶魔,在别人发现佘泛前,就先将佘泛独占。 他是没有办法污染那抹白,但他可以将其圈在自己的地界里,不允许任何人觊觎、窥视。 佘泛带着欣赏艺术品的心态逛完这个教堂时,时间已经不早。 他也有点累——长期没锻炼的后果。 所以在出了教堂后,佘泛就示意薛肆:“累了。” 薛肆看他,两人対望片刻,薛肆笑着在他面前蹲下身。 不同于之前的拒绝,佘泛这一次没有迟疑地就趴了上去,勾住了薛肆的脖子。 哪怕穿得很厚,薛肆背他也很轻松。 而且这样更加暖和。 佘泛靠着他,嗅着他身上独特的气息,轻轻闭上了眼睛。 其实无论是什么时候,薛肆没跟他表白前又或者表白后,薛肆対他来说都是安心的象征。 只要见到薛肆、只要在薛肆触手可及的范围,他就总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哪怕再烦,也好像能够慢慢平复下来。 佘泛趴在他背上,嗅到了烤肠的香气:“买两根烤肠。” 薛肆应声,背着他转去那个路边摊。 対方见到他是外国人,很热情地打了声招呼,薛肆会这个日常用语,只是说得不是很好。 他回了句,最后还是单手拿出手机用翻译软件告诉対方说要两根烤肠。 这边的人都特别热情,打包好了的烤肠递过来时,薛肆单手托着佘泛伸手接过,再交到佘泛手上,让佘泛帮忙提着的。 ——是他不喜欢佘泛和人有接触,哪怕隔着手套。 小摊的老板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笑着问他们是兄弟吗? 薛肆听得懂“兄弟”这个单词,因此可以判断他问的是什么问题。 所以薛肆回了句当地的语言,还是不是很标准,却让対方“wow!”了一声。 佘泛:“……” 他用手臂箍了一下薛肆的脖子,示意他适可而止。 薛肆就笑着背着他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佘泛没忍住问:“你特意学的吧。” 薛肆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学这边语言的时候,学的第一句就是‘他是我爱人’,就等被问到了。” 他感叹:“终于说出口了。” 佘泛:“。” 是薛肆的风格——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四(拇指) 第66章 六十六个小雪人 =============================== 回到家后, 薛肆把烤肠切了片——佘泛不喜欢整个咬着吃,因为需要自己捏着签子,而且他不喜欢签子的味道,总觉得咬上去后味道怪怪的。 薛肆将其切了后, 又放进微波炉里热了热, 顺便将下午等佘泛出门时切了泡盐水的菠萝片捞出来, 用果盘装着,一起摆到了佘泛面前。 “不是说这两天休息一下么?” 薛肆扫了眼佘泛的电脑,看他画草稿:“怎么又开始画了?” 佘泛头都没抬道:“有点灵感。” 虽然说是休息,但是有灵感的时候佘泛是不会停下来的。毕竟对于他来说,画画不完全是工作, 而是他热爱的存在。 薛肆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拿了小叉子, 叉起一块切片的肉肠, 放在佘泛唇边。 佘泛看都没有看就咬下。 热得刚好的肉肠一口咬下去香脆和肉糜的软嫩皆有, 黑椒的味道很浓郁, 配上不知道别的什么腌料一起,一块下去就让人唾液开始分泌。 薛肆没打扰佘泛问一句好吃吗, 只是看着眼都不移一下的佘泛, 勾勾唇, 自己先咬了一小口肉肠,随后再递给佘泛。 佘泛依旧没看, 就张嘴咬住。 他甚至像是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一样, 咀嚼后就下咽, 还说了句:“喂慢点, 有点咸。” 薛肆笑着看着他的侧脸,语气轻快:“好的。” 他悠悠叉起一块菠萝片:“要吃菠萝么?” 佘泛嗯了声, 薛肆就把菠萝递到他的嘴边,用另一只手在下面接咬时会滴下来的水。 这菠萝片略大,所以佘泛先咬了一口,不出意料的,两滴菠萝水滴在了薛肆的掌心。 佘泛吃东西慢,在他咀嚼时,薛肆就笑吟吟地自己把剩下那一口吃了,至于滴在掌心里的水……当然不能浪费。 毕竟也是挨过佘泛唇齿的。 薛肆低头将其舔舐掉,总觉得今天的菠萝特别甜,甜到他牙根都好像现在就要长蛀了。 薛肆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的喂着佘泛。佘泛究竟知不知道,薛肆也没有问,他自己也没说。 但薛肆觉得佘泛是知道的,毕竟东西入口,缺了一块,感觉是很明显的。 吃菠萝也是,佘泛咬了一口后按理来说应该就只剩下另一口了,可他每次都要新咬。 薛肆喜欢佘泛的这份纵容,高兴佘泛愿意接受这些亲密——哪怕他们现在确实是对象了,这种事好像也很正常,可薛肆的负安全感还是会让他在此时做每一件事都要小心试探。 这只能随着时间慢慢改变。 所以他越看佘泛,就越心痒,在喂完最后一块菠萝时,真是抓心挠肝的,恨不得现在就把人的脑袋掰过来,让他看自己,然后吻下去。 吻到佘泛不高兴了,冲他动手,他再松一松,哄佘泛几句,等一会儿,再继续……实在是不行,那就随佘泛打骂好了。反正情绪发泄完了后,佘泛还会和他继续天下第一好。 薛肆对佘泛的欲念,从他喜欢上的那一刻开始,就无时无刻不在加重、蔓延,将他的灵魂都侵蚀得不成样。 而这些,是佘泛不知道的。 ——薛肆到底还是有年长者的险诈。 所以在佘泛画完大概的草图后,他放下手里的压感笔,偏头看薛肆:“你到底在盯我什么?” 他对视线总是过于敏感,哪怕醉心画画,依旧能够察觉到薛肆落在他身上,一瞬也不曾偏移的目光。 薛肆实话实说:“想亲你。” 他说完,就倾身冲佘泛凑过去,佘泛毫不犹豫地抬手一挡,小臂直接抵住了薛肆的脖子,不让他再靠过来。 其实以薛肆的力气,非要跟佘泛角力的话,佘泛是挡不住的,但一般薛肆都会乖乖停下。 加上刚才佘泛被投喂时很顺从,薛肆就也没发疯,只是有点忍不了地稍垂眼睫,盯着佘泛浅色锋利的薄唇,微哑着嗓音问:“不可以吗?” 佘泛皱着眉:“不可以。” 他说:“你亲得太用力了,我舌根到现在还有点痛。” 薛肆亲他时,力道太大,真的就像什么凶猛的野兽,要将他整条舌头吸断,囫囵下腹。 这种感觉并不好,哪怕佘泛再了解薛肆,哪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亲密,他都会感到危险,会想要后退。 佘泛知道,薛肆的占有欲太强。 他也知道,要是可以,薛肆真的会在他身上从里到外地打满标记。 这个人…他们是互相看着长大的。 彼此真的太了解了。 听到佘泛这么说,薛肆的喉结往下压了压,似是失了笑。 他低下头,压着佘泛的手臂,把脸埋进了佘泛的颈窝。 薛肆的手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手撑在了佘泛的椅背,另一只手绕过佘泛的身体,抓住了椅背的边缘,完全是将佘泛虚虚地圈在了怀里。 薛肆喃喃:“你怎么这么可爱。” 他清楚佘泛一直都没有什么羞耻心,现在要薛肆细数他当年那些黑历史,佘泛也不会有什么情绪,要是心情还行,就能跟着追忆一下;要是心情不好,就会无语地回一句你是老头子吗。 可他没想过佘泛有一天会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这些话。 太可爱了。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薛肆隔着薄薄的衣物贴住佘泛的颈窝,用力地吸了几口,鼻腔充斥着佘泛的气息,却仍旧没有办法满足。 他恨不得能把佘泛刻进他的肺里、骨子里;恨不得和佘泛的灵魂都融为一体,这样他们永远都属于彼此,谁也无法离开谁。 佘泛皮肤一向敏丨感,被他这么弄得有点痒,所以稍微往后仰了仰,脊背就挨着了薛肆的手臂:“痒,别乱闻。” “嗯。”薛肆顺从地应声,但嘴里又问:“真的还疼?” 佘泛面无表情:“你在质疑谁?” 薛肆立马就道:“我错了。” 他蹭了下佘泛的颈侧,弄得佘泛更加痒,但又没地方避。 佘泛好歹也是个成年男性,被薛肆这么圈着,空间是真的很狭窄。 他还没说什么,薛肆又说:“我就是想给你看看,看看是不是肿了。” 佘泛:“……” 他抬手,掐住薛肆的后颈。 薛肆在刹那间,肌肉就全部紧绷了起来,像是遭受到了威胁的凶兽,进入极度戒备的状态。 毕竟那儿可是后颈,大多数人会本能想保护的地方。 可当他的鼻腔里还充斥着佘泛的气息,下意识稍抬头,也对上了佘泛的眉眼,这些都让他强制自己放松下来,免得吓到佘泛。 ——薛肆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关于自己冷脸的时候看上去究竟有多凶,多像杀人犯。 而佘泛就是知道薛肆会强制自己放松,才去捏薛肆的后颈。 他看着薛肆,那双粉色的眼眸寡淡,无端带着点睥睨的感觉。看得薛肆的心跳又快了几拍,满脑子都是佘泛真的好帅。 完全不知道薛肆又在发丨骚的佘泛语气冷漠:“你这算盘打得真响。” 以为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想干嘛? 薛肆干脆把扶在椅背的手拿下来,挤入椅背和佘泛腰身的缝隙,勾住佘泛的后腰,又挪了挪身下的椅子,凑得离佘泛更近。 他语气带着些许诱丨哄的意味,像是恶魔在蛊惑人类和他签订契约:“泛泛,我保证,我这回一定轻点,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他低声求道:“真的很想亲你。” 佘泛微皱着眉看他,不是很明白薛肆欲丨念到底为什么这么重,今天一天小动作没停就算了,还亲了又亲…… 难道是因为他答应了他,所以他太兴奋了? 佘泛陷入一些沉思。 他想着薛肆应该兴奋个几天,最多半个月就会稳重点了吧。毕竟人是自己答应的,拖了这么久,会激动成这样也很正常。 所以佘泛凝视了他一会儿后,到底还是点了头。 于是薛肆就急不可耐地贴上了佘泛。 但毕竟记挂着佘泛说疼,薛肆还是极力克制着,搂着佘泛的手都因为压抑过度,指关节紧绷到泛白。 他将佘泛往自己怀里带,让佘泛贴上他,这一次因为位置问题,佘泛不得不被他压着后颈仰头。 明明还是半强迫的姿态,锁在佘泛身后的手臂也是那样地用力,可吻却确实细细密密的,轻柔到有点像羽毛在扫了。 这个吻与其说是吻,更像是什么安抚,满是温柔与珍重,处处充斥着小心翼翼,好像自己接触到的是什么比纸还要脆弱的易碎品。 薛肆是真的克制到了极致,佘泛能够感觉到。 无论是压在他脊背上的,还是后颈的手,都在因为压抑而轻颤。 甚至没一会儿,薛肆就因为过度压抑,全身的肌肉都紧绷到极限,呈现出来的肌肉线条虬结而充满压迫感,威慑十足。 佘泛特意等了会儿。 他感受着薛肆的顺从、听话,感受着薛肆视他若珍宝,奉他的话如圣旨般。 说轻,就不加重哪怕一点,好像都快要逼疯自己了,也绝不再往前试探分毫。 佘泛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受,但他在换气的间隙不算轻地咬了下薛肆的舌尖。 薛肆稍顿,微微退了退,额头抵着他的眉心,声音沙哑而沉重:“还是弄疼你了吗?” 那一霎,佘泛整颗心都轰塌了下去。 他雪白的眼睫颤了下,如同鸟儿的羽翼微微抖落掉水雾。 佘泛抬手,一只手撑在了薛肆的手臂上,感受着自己掌心底下压住的,藏着磅礴力量的肌肉,另一只手抬起来,伸向薛肆的脑袋,挤入薛肆高抬的手臂和头之间的缝隙,扣住薛肆的后脑,和薛肆之间的距离更加近、密不可分。 佘泛主动贴上他的唇,将残留在两人唇上的水渍混合在一起。 两人的气息再度交融,佘泛的眼里仍旧是一片清明,但他微微眯着眼,粉红色的眼瞳闪烁着细碎的光。 那长大后就变得冷而清寒的嗓音有些含混:“允许你亲重了。” 佘泛淡淡:“毕竟我感觉不是很爽。” 他话音落下时,薛肆就毫不犹豫地变了攻势,像是得到了扑咬命令的犬类,瞬间就掠夺了佘泛所有的呼吸和思绪——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泛!训犬大师!谁懂!!!! 第67章 六十七个小雪人 =============================== 当晚。 佘泛抿着嘴里被薛肆掠夺走的残余牙膏味, 替换掉的气息,一时间实在是没有睡意。 因为他刚洗漱完,就遭到了薛肆围堵,非要讨个晚安吻才肯走。 亲得倒是不久, 但也把他嘴里残留的淡淡薄荷清香给洗劫得一干二净。 最后薛肆还向他发出了同床共枕的邀请, 被佘泛一脚拒绝。 因为有点睡不着, 佘泛翻了个身,侧躺在床上,蜷缩着摸了手机解锁。 他是想刷刷动态睡的,没想到滑着滑着,就看见了薛肆发条动态。 【薛肆:有对象了。】 佘泛微怔。 薛肆这人, 并不喜欢和人讲自己的事, 也不喜欢分享生活。 开通叮咚这么多年, 就没发过一条动态。 一发, 就是宣布自己脱离单身。 而且看时间, 还是上午的时候发的, 也就是他问他要不要试试后,薛肆就找了空隙时间发了个动态。 现在底下评论已经很多, 第一个留言的就是汪千帆:【我淦?四哥你追到了?!】 然后其中还夹杂了好多恭喜, 也不乏不算关系特别好的装熟稔打探:【四哥, 四嫂长什么样呀?这你也不发个照片出来让大家认识认识?】 薛肆还回了这条评论:【我男朋友,凭什么给你们看?】 一句话, 既是告诉了所有人不是嫂子, 也直白地表露出了自己的占有欲。 告诉所有人, 他有多在意他。 佘泛眼睫稍动, 看了会儿这条动态,动动手点了个赞。 叮咚app有共同好友点赞动态是会提醒其他点赞或者评论的人, 所以佘泛退出动态时,就看见汪千帆给他发了个聊天截图过来。 还是上午的时间,是他们那个群里有不认识佘泛的人艾特薛肆,跟薛肆开玩笑说宣示主权也得带张照片吧,这突然说谈了,连个照片都没有,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为了不被喊母单而骗人啊。 薛肆的回复是艾特了所有知道佘泛的人:【你们敢放出他的消息,就死定了。】 这话看着中二又幼稚,好像学生时期那种觉得自己很牛叉的小混混放狠话,但熟悉薛肆的人都知道,薛肆这话并不是什么空话。 他说得到就做得到。 有人疯狂艾特最好说话的汪千帆,问他到底谁啊。 汪千帆在群里回了个苦笑的表情:【别问了,四哥是真看得紧,他老觉得全世界都是他的情敌…我可不想明年你们来给我上坟。】 聊天记录到这里就截止,佘泛不知道汪千帆想表达什么,所以发了个问号过去。 【汪千帆:哎,弟弟,我就是想跟你说,你在四哥心里,真的就跟天仙下凡一样。】 在薛肆眼里,佘泛哪都好。 冲他发脾气、跟他动手都好。 从头到脚,连头发丝儿都很好。 佘泛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能够明白汪千帆的潜台词。 他想他们能好好地——毕竟当初汪千帆跟佘泛说他们要给薛肆介绍对象的事,也才过去没几个月,那时候佘泛的态度完全就没有丝毫喜欢薛肆的意思。 佘泛看着聊天框,最终只回了个嗯,就关掉了手机。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想得却是前不久合上门时,薛肆冲他露出的笑。 …有点傻。 佘泛想. 次日佘泛洗漱后一开门,就看见了薛肆杵在他门口。 佘泛:“?” 薛肆凑过来,飞速亲了一下他的唇侧,随后道:“早安。” 佘泛掀掀眼皮:“你在这当门神?” 薛肆不答,只是意有所指地问:“你昨晚梦见我了吗?” 佘泛:“?” 他不明白薛肆想干嘛,就听薛肆语气幽幽:“我梦见你了,梦见你大晚上还在玩手机,跟谁聊天呢?” 佘泛:“……” 他忘了那个软件升级后,可以看见他什么时候用了什么软件了。 佘泛也没觉得自己这样很没隐私,就是说:“没看见我给你点赞了?” 薛肆微笑:“显示你在用叮咚的同时段还用了输入法。” 佘泛无言以对。 两人对望,薛肆试探着伸手,抱住佘泛,没被佘泛推开或者直接踢打过来,他紧绷的肌肉才稍松一点。 但薛肆还是带着些许小心,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正常点,而不是个咄咄逼人的疯子:“泛泛,那么晚,你跟谁在聊天呢?” 佘泛太了解薛肆,他知道薛肆的控制欲和占有欲有多强,也因此,他不是不能够感觉到薛肆克制着的情绪。 他想,薛肆也知道,自己这样是不对的。 佘泛平静道:“手机在床头。” 佘泛知道,他就算跟薛肆说,薛肆也会控制不住地去想他有没有骗他。 不是不信任,而是薛肆就是没有安全感。 所以他懒得多费口舌,左右最后薛肆还是要看他手机确认。 听到佘泛的话,薛肆顿了顿,拿自己的下巴尖蹭了蹭佘泛的头顶:“好。” 他彻底满足地喟叹:“你最好了。” 于是吃早饭时,薛肆就在翻佘泛的手机。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佘泛就回了汪千帆一个嗯后,就没了后续,汪千帆也没再说什么。 但佘泛是用余光看着薛肆在看完他的手机后,按了锁屏,就若无其事地将他的手机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动作极其自然,好像那是他的手机一样。 佘泛垂了垂眼,咬着嘴里有点烫的灌汤包,神色漠然。 他没有生气,他就是有点想不明白。 他明明已经答应了薛肆,薛肆要亲他也让了,薛肆提的要求,除了昨晚说想跟他睡——纯盖被不做什么的睡——他没答应外,其余的基本上都点头了。 薛肆为什么还是这样呢? 这么没有安全感。 薛肆现在就是,好像转个身的功夫,他就会跑了似的盯着他。 佘泛没有说什么,只是想看看薛肆什么时候能把他的手机还过来。 上午佘泛没看电视,而是在外面的书桌上画画,他就差几张图就可以交稿,交稿后,佘泛打算停一段时间再接稿。 所以佘泛现在就像是做作业一样,想早点完成。 薛肆就在他旁边边用笔记本电脑处理一些必须由他过目的项目,一边陪他。 佘泛在等软件加载时,掀起眼皮看了坐在他对面的薛肆一眼。 薛肆的腿就抵着他的,膝盖顶在他的□□,半夹着他的一条腿,是他要是起身走,薛肆不让的话,立马就能控制住他的姿势。 薛肆看屏幕看得很认真,好像根本不是这意思一样,但佘泛动动腿,他就立马紧绷了下肌肉,同时撩起眼皮看佘泛:“要去拿什么东西吗?” 嗯。 他就是那个意思。 佘泛确定了后,随口道:“渴了。” 薛肆挑眉,有些意味深长:“渴了不喊我,自己去拿水?” 这根本不符合佘泛的性格。 佘泛面不改色:“看你在工作。” 薛肆轻哼了声,似笑非笑,却不戳穿佘泛,只是微低眉眼问:“要喝什么?” 佘泛平时并不爱喝纯水,他喝水的情况只有极度口渴和早上起来时。 但薛肆并不会说惯着他拿饮料当水,家里一般都是备着豆浆粉和牛奶,要么就是柠檬,切一片泡一泡。 佘泛:“果汁吧。” 家里也有榨汁机,小型的,榨一杯很快也很简单。 不买那种瓶装的,是因为加工过,也属于饮料范围。 这里虽然是国外,但屋子是薛肆买下的,添家具电器时,薛肆有把这些都添上。 所以薛肆起身:“还好昨晚买了橙子。” 橙子很甜,昨晚吃了晚饭后他们试过,可以不用额外加糖。 加上佘泛喝橙汁喜欢带点酸味的,不用齁甜。 薛肆走前,还说了句:“你坐着等吧,有别的事再喊我。” ……连他在家里的行动都要限制么? 佘泛一时无言。 薛肆切橙子的速度很快,这么些年,他的刀工是真的练得很好。 他低头切橙子时,看着锋利的水果刀起起落落,脑子里想的却是佘泛刚刚的试探。 薛肆脸上再没半点笑意,那张好皮囊沉静到有些瘆人,带着压抑,明明也没有什么唬人的神情,却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胆寒。 他知道自己性格上的缺陷,从小就知道。 还没喜欢上佘泛时,他对佘泛就有掌控欲和占有欲,喜欢上了后……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将佘泛关起来、锁在自己身边。 想断了他和外界的联系,想他的世界只有自己。 他是个疯子,不是像,就是。 薛肆很有自知之明。 佘泛也知道。 可…这不代表佘泛不会觉得反感。 等榨汁机嗡嗡嗡的震动完,薛肆关掉机器,滤了三遍渣滓后,端着满满一杯的橙汁放到佘泛面前。 佘泛正好在上色,所以头也没抬,就嗯了声。 薛肆却没动,就站在那儿低垂着脑袋盯着他。 看他留长了不少的白色头发盖住了白色的眉毛,看那双粉红色的眼睛在镜片底下映出电脑里的画稿。 佘泛稍停,抬头看向他:“有事?” 薛肆轻轻呼出口气,像是终于做了决定一样:“泛泛…你是不是觉得我控制欲太强?” 佘泛有些意外,但实话实说:“是有点。” 薛肆的脊背登时被压得更下,他在佘泛面前半跪下,讨好似的用脸靠着佘泛的膝盖和腿,低声说:“我努力控制,你别不喜欢我。好不好?” 佘泛:“?” 这才第二天,他怎么就不喜欢薛肆了? 他垂眼凝视着薛肆,薛肆也看着他,两人对望许久,佘泛最终说:“你试试吧。” 他没说好,而是说试试。 是因为他知道薛肆做不到。 但他没拒绝薛肆的提议,因为他也好奇,薛肆能做到什么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训狗的泛~ 第68章 六十八个小雪人 =============================== 既然要收敛自己的控制欲, 薛肆第一步就得先把裤兜里的手机掏出来,还给佘泛。 他站在佘泛旁侧好一会儿,到底还是磨磨蹭蹭地把手机拿了出来,慢慢地放到了桌子上, 推给了佘泛。 佘泛就看着他不情不愿的动作, 心下有些无言, 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 佘泛伸手把手机再往自己这边放了放,放到了手绘板前面,离薛肆更远。 他并不知道薛肆在看见他动作时,脑袋里已经脑补了好多在他没有盯着的时候佘泛的手机悄无声息地进了很多条消息…… 都不用去想消息是什么, 甚至无论消息是什么, 他都受不了。 他承认, 他有着极度病态的占有欲。 佘泛按了一下压感笔上的按钮, 只带了单边的耳机换了首音乐。 是今楠新乐队的原创曲, 有点像旧时代的舞池歌曲, 带着迷幻的感觉,光是听着就会让人想到缤纷的霓虹灯, 舞池里摇晃的人影, 好像很欢快, 却又莫名有几分醉生梦死的颓废感。 佘泛在这迷醉的音乐声中问薛肆:“你站这干嘛?” 薛肆忍着想要把佘泛手机拿回来的念头,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然后他就要面临第二步—— 不能夹着佘泛的腿。 这桌子其实真的很宽。 原屋主大概是考虑到集体办公, 桌面宽得面对面放下两个笔记本, 佘泛还放了个手绘板, 两个笔记本电脑中间都还可以再放下一个笔记本电脑。 所以桌子底下自然也可以塞下两个人的腿, 薛肆夹着佘泛,完全就是故意的, 不是说脚没地方放。 他坐下后,伸了伸腿,还没挨着佘泛,佘泛就先抬眼看了看他。 随后薛肆就停住。 两人对望了两秒,薛肆默默把腿放好,心里的躁郁又添一分。 佘泛收回目光,继续画稿子。 中途因为工作室那边在群里发了消息艾特他,问他能不能做宣传海报——他们可以加钱。 宣传海报就是选一张CG改一下,再加点字就好,并不难。 设计这方面佘泛也接触过,所以他没有拒绝,回了消息说好。 佘泛是关了手机叮咚的提示音的,但他敲键盘有点细微的声响,成功勾住了薛肆的心神。 佘泛不用看都知道,薛肆现在一定直勾勾地盯着他,想知道他为什么敲键盘、是不是在和人聊天,如果是的话,又是和谁。 佘泛神色几乎是没有什么波动地继续打字跟他们聊海报的设计。 他不是画完所有稿子一次性打包发过去的,而是根据游戏章节。 每章CG、场景、立绘、道具都会分开发一次,UI佘泛是最早画出来的。 他现在是画末章最后两张CG图,所以工作室已经可以开始挑选用哪张CG做海报,也可以提一下设计上的要求。 【码农,但不秃头:老师你是真的好全能TAT】 【智商上交给游戏了:能以这样的价格约到老师,一定是我们上辈子拯救了宇宙!!!】 【在改了在改了别催了:我恨不得能给老师磕一个!】 佘泛:“……” 这三人是真戏精,每次提要求前都会吹一大堆彩虹屁,提完后也会夸个99+出来,佘泛一时间都不知道是他们太小心,还是在pua他。 【 :说正事】 【码农,但不秃头:好的好的,老师就是我们想宣传海报的字体用有书法感觉的,然后恐怖气息是必不可少的,还想要往下滴墨的感觉,可以吗?】 【 :你们提供商用字体还是我写?】 佘泛手速很快:【我写商用20r一字】 【智商上交给游戏了:老师可以给我们看看例图吗?】 佘泛翻了一下自己的文件,直接把之前无聊做的例字拼接图发了过去。 他小时候不用去学校,自己在家学习,没有过多没必要的作业和学校劳务压着,就有很多时间学些有的没的,书法就是其中一项。 佘泛会写很多种字,甚至薛肆现在最常用的字,也是跟着他学的——佘微雨和梁琼甃虽然宠佘泛,但在这些方面并不会惯着佘泛,佘泛每天都要写两小时的字。 不过他自己那时候也喜欢,在这上面倒是没有什么冲突。 三人看完佘泛的字后,工作室的负责人率先道:【老师…你这字我真的不允许你只收20r,虽然我很穷,但我愿意给你40r!】 佘泛:“。” 【 :没必要,不缺】 然后群里又开始防空警报呜呜呜了。 佘泛确实不缺这点钱,他收费本来就是意思意思收一收,避免如果说免费的话,时不时就会被找写点什么。 和他们定下大概后,佘泛就先改宣传海报。 他一心投入工作,没怎么关注对面的薛肆到底有多抓心挠肺、坐立不安。 一直到佘泛喝完那杯橙汁,薛肆才有点没话找话:“待会中午想吃什么?” 佘泛头也不抬地在写字:“你定。” 这稍微让薛肆的控制欲得到了一点点的满足。 “昨天买了火鸡,弄个火鸡卷?” 薛肆说:“想吃吗?” 佘泛嗯了声。 薛肆看着他头也不抬地写写画画,语气有点幽怨:“你听见我在说什么了吗?” “火鸡卷。”佘泛终于看了他一眼:“我没敷衍你。” 他语气淡淡:“非要我看着你回答?” 这也是一种控制欲。 薛肆哽住,微垂了眉眼,鸦羽般的眼睫洒落的阴影掩住他眸中的神色:“没有。” 他看了看时间:“我去准备了。” 佘泛又嗯了声。 没得到佘泛手机,也没有得到佘泛在跟谁聊天、聊了什么的信息的薛肆,此时真的很想把佘泛一起绑走。 不然他总觉得他这颗心会更加忐忑,像是飘在茫茫大海上找不到方向的小船只,看不到可以停泊的码头,更寻不到边际,只能那样漂泊着,随时都会被海浪拍翻。 但薛肆不能这么做。 是他跟佘泛说他会努力控制的。 薛肆有些气闷,所以在离开前,先绕过来撑着桌子俯下身亲了下佘泛。 佘泛倒是没躲,毕竟只是让薛肆收敛一下自己的控制欲,没说解除情侣关系。 于是薛肆就扣着他的后脑,吻得更深了点,因为心里的酸气还在不断发酵,没忍住重了几分。 没被束缚住双手双脚的佘泛直接抬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任凭薛肆再牛逼,脖子也总归脆弱。 佘泛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他这一动作把薛肆卡退了点,就见佘泛皱着眉:“你跟谁发泄不满呢?” 说努力控制的是薛肆自己吧? 薛肆盯着他,那双深色的眼眸是毫不掩饰的晦色,但他还是乖乖认错:“我没忍住…我错了,泛泛。” 佘泛这才松手,重新看回电脑:“你要么就直说自己做不到,要么就别把情绪憋着往我这宣泄。” 薛肆哦了声,有一瞬间是真想说自己做不到,然后把佘泛的电脑手机全收了,找根绳把人绑自己身上,时时刻刻盯着、看着,连佘泛眨一次眼都不错过。 可他脑海里还记着佘泛前不久说的那句“是有点”。 越是得到,薛肆的占有欲就越是得寸进尺,像是给了三分颜色就开起了染坊,恨不得无孔不入地侵占佘泛所有生活。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他得控制控制。 所以薛肆说:“我再努力努力。” 佘泛瞥他一眼,多少是有点刮目相看了,他还以为薛肆现在就会立马说做不到,然后问他刚刚在跟谁聊天,再顺势收了他手机呢。 佘泛的语气听着多少是有点敷衍了:“那你加油。” 吃过中饭后,佘泛没立马坐下去画画,而是在家里随意地走了走,消食。 他顺手抽出客厅书架上用来当摆设的一本哲学书,倚着看了几页。 薛肆收好碗筷后就看见佘泛又在用眼。 于是他走过去把书抽走:“休息休息眼睛。” 佘泛看他,薛肆稍顿,一时间也不确定自己这算不算掌控欲的一部分了,就见佘泛也没说什么,站直了身体问他:“去看画展么?” 他刚刷到这边有一个街头画展,有点想去看。 薛肆点头:“现在么?” 佘泛嗯了声:“开放式的露天画展,不需要门票,也不规定时间。” 于是两人就各自回房换了衣服。 出门时,薛肆从鞋柜里拿出佘泛的鞋子。 因为佘泛这双鞋是新鞋,刚开始有点紧脚,要散了鞋带穿脱,所以薛肆习惯性半跪下去,给佘泛散鞋带后,把鞋子递到了佘泛脚边。 佘泛稍顿:“…我有手。” 薛肆:“?这也算控制欲?” 佘泛面无表情:“特意挑和你同款不同色的鞋,你觉得不算?” 鞋柜里这么多鞋,薛肆偏偏拿这一双,什么意图显而易见。 薛肆垂眼,低声问:“那你想穿哪双?” 本来是想穿那双带着黄边的球鞋的佘泛默然两秒,到底还是把脚踩进了薛肆拿着的这只鞋子里:“就这双。” 薛肆高高兴兴地给他穿好了。 他穿好后,擦了下手,又没忍住想给佘泛夹墨镜片、戴口罩…想把佘泛全身上下所有的事包办。 说真的,要不是容易出事,他都想亲手帮佘泛换衣服。 但最后薛肆还是在佘泛平淡的眉眼中停住了自己的那些念头,低垂着眉眼,看着佘泛自己做好出门的准备工作。 于是出门时,佘泛看薛肆按电梯的背影,想确实挺能忍——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嘿明天继续! 第69章 六十九个小雪人 =============================== 今天空气还是很湿冷, 一迈出大楼,佘泛就感觉到冷空气像是冰冷的黏糊,附着在了骨子里,穿再厚的衣服也没用。 薛肆递了个折起来的暖宝宝过来, 佘泛接过:“怎么就一个?” 薛肆冲他一笑, 攥住他另一只手, 强硬地带着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佘泛一时无言:“……” 明明可以准备两个的。 但他没有说什么,毕竟只是让薛肆收敛一下自己的控制欲,不是解除情侣关系。 牵手这样的举动,很正常。 而且其实脱了手套被薛肆握着手,比戴着手套握暖宝宝还要暖和——不脱手套握暖宝宝, 因为手背还是顾及不到。 但薛肆一只手, 可以包裹住他一只手。 说实话, 佘泛有一瞬是起了要不把薛肆的手剁了给他暖手的奇怪想法。 因为一只手在薛肆口袋里, 所以佘泛挨薛肆挨得很近。 薛肆没戴口罩, 也没戴帽子, 在这儿是典型的外国人面孔,身形和长相在望星市时就很出挑了, 到这就更加。 路上难免会有人投来视线。毕竟那张脸, 就算是放在娱乐圈里, 都是顶配。 佘泛垂垂眼,想薛肆真的太过醒目。 佘泛想看的那个街头画展离他们住的地方也不远, 就两条街。 薛肆提出走路过去, 佘泛没有拒绝。 毕竟顺利的话, 还要在这儿住大半年, 总要熟悉熟悉周边环境。 “你开个导航。” “不用,我背了这边的地图。” 佘泛稍顿, 看了眼薛肆,却并没有多意外。 薛肆做事一直都很周到,他看着五大三粗的,其实真的挺细心。 见他不说话,薛肆勾起唇,捏了捏佘泛的指骨:“怎么?” 他笑得灿烂:“忽然又发现了我一个优点,更加喜欢我了?” 佘泛:“……” 他有点懒得理他,但薛肆又捏捏他的指骨,佘泛在他喊他前,就先行堵上他的嘴:“别丨骚。” 语气极其冷漠,就好像在跟狗狗严厉地说“No”,直接让薛肆遗憾地闭上了嘴,就此噤声。 两条街的距离不算远,佘泛目前对这座城市还没腻,因此乐意走这两条街。 国外建筑风格和街道是真的和国内很不一样,而且这还是佘泛第一次出国,他身体里到底住着艺术家的灵魂,多少有些蠢蠢欲动。 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看到雪。 也许是察觉到了佘泛的意动,又或者只是正好想找点话题聊起来,薛肆说:“我翻过这边往年的天气预报,有时候四月也会下雪。” 现在还是四月,佘泛可以小小期待一下。 佘泛嗯了声,视野里遇见有人牵着一条金毛,一条拉布拉多走过来。 两条狗都被养得很漂亮,因此佘泛盯着看了会儿,身体却任由薛肆拉了拉他,将他护在里侧。 那狗主人注意到了薛肆的动作,也收了下绳子,将两条狗往远离佘泛的地方放,拉紧在自己身侧。 她还友好地冲两个人笑了笑,用本地话说了句什么,语速有些快,薛肆没听懂。 佘泛回了句,薛肆听懂了他说的,佘泛说的是“没事,我不怕,只是过敏”。 甚至因为过于馋人家狗,佘泛还多说了句:“我很喜欢狗。” 金发的女人发出了一个遗憾的音节,又说了点什么。 佘泛还没回,就感觉到薛肆捏着他手的力度加重了几分。 ……佘泛品到了浓浓的醋味。 他面不改色地回了句,之后双方错肩而过,薛肆酸溜溜道:“你和她说了好多话。” 佘泛好像开朗了点,这对于他的精神状态来说,是件好事。 可佘泛对别人的话多了点,这对于薛肆来说,是件让他难以忍受的事。 他不想佘泛跟别人、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说话。 佘泛瞥他。 薛肆也低头看着佘泛,眼底深处翻涌着情绪。 佘泛慢慢:“你自己说的。” 薛肆猜到他会这么说,所以嗯了声,但还是忍不住再收紧了点手,惹得佘泛都皱了下眉。 薛肆但凡再用力一点,他都感觉他手骨要给他硬生生捏碎。 “泛泛。” 薛肆低垂着眼呢喃:“你怎么老馋别人家的狗啊。” 佘泛:“?” “…你还真跟狗吃醋?” 薛肆又嗯了声,本来只是握着佘泛的手的,现在变成了五指强硬地穿丨插丨进佘泛的指缝中,扣着他的手掌心紧紧和佘泛的掌心相贴,锁死了佘泛的五指。 佘泛皱眉:“轻点。” 薛肆压着自己心里那些不断发酵蔓延的情绪,才勉强松了一点点:“不喜欢你对别的活物感兴趣。” 只要是活的,哪怕是个细胞都不行。 佘泛:“……” 他无言以对,只能看着薛肆。 像是读懂了他的目光,薛肆把脑袋低得更下,用阴影和耷拉的眼睫掩住自己眸中的冷光与晦色,从骨子里长出的占有欲被他一点点按回去,硬生生憋在身体里。 薛肆低声:“我在控制。” 佘泛又看他好一会儿,想是真的很能忍。 随后他偏偏头,微抬下巴示意:“那不继续走?” 薛肆的胸膛很明显地起伏了下,压住了那强烈到恨不得现在就直接扛起佘泛回头就走,把佘泛干脆利落地锁家里的念头,生硬地带着佘泛转身,继续往前。 两人这一路上都有点沉默,但气氛并不尴尬,反而佘泛还很闲适,只能说各有各的心思罢了。 这边街头画展意外地热闹,有不少人会驻足观看。 主要是有些画得确实好,不是说什么引人深思的艺术大作,就是简单的想画什么就画什么,不需要太多的精雕细琢。 粗糙感肯定还是有,可有时候,粗糙也是一种艺术。 艺术没有界定。 这儿人不少,所以薛肆护佘泛护得也紧,他本来就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趣,只看紧了佘泛就行。 不让人碰到他,也提前注意着有没有抽烟的。 佘泛在这些画里流连了好久,他只有在逛画展又或者是别的艺术展时,才不会觉得累,这点从小就这样了。 只是佘泛多少有些遗憾。 他想摘掉墨镜片看,但这里人太多。 佘泛垂垂眼,刚想跟薛肆说回去吧,就听薛肆在旁边轻声问了句:“你不摘墨镜片么?” “不了。” 佘泛没有避开:“人太多。” 薛肆眉眼稍动,斟酌了会儿,低声说:“泛泛,我们试试好不好?” 知道他在说什么,佘泛内心涌起无法抑制的抗拒,甚至想要一句话也不留的掉头就走。 但他的手被薛肆扣在手里,看似没有用很大的力,可佘泛知道,只要他稍微表现出一点要走的迹象,薛肆会立马紧紧地抓住他。 所以佘泛只是冷淡而又坚决地说:“不。” 刹那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变得比这里的天气还冷。 直到薛肆勾勾唇,带着不似作伪的笑说:“那就算了。” 他语气悠然,佘泛也分辨不出来他究竟是在说真话,还是只是为了缓解他们之间忽如其来的紧绷:“不摘也好,那么漂亮的存在,只有我能看。” 反正薛肆眼里的晦色是真的,如果可以化形,佘泛想一定会化作一条条锁链,将他的身心、灵魂,从内而外地牢牢锁住。 薛肆说:“我还巴不得他们看不见。” 除了血亲,旁人的视线在佘泛身上停留多一秒,他都会觉得无比烦躁。 佘泛:“……” 说真的,他骨子里的某些叛逆让他有一瞬很想摘了墨镜片逗逗薛肆。 不过佘泛终究没有这么做,只是说:“回去吧。” 他已经看完了。 薛肆却说等一下。 佘泛:“?” 他不明所以,就见薛肆掏出手机,点开了录像功能,带着他重新转了一圈,边走还边说:“我给你录下来,回头你要是想找灵感还可以再看看。” 佘泛默然两秒:“…你当我是傻子?” 薛肆挑眉:“你要真是就好了。” 傻一点,就好骗。 说不定现在就骗上床了。 说不定还能骗到愿意乖乖待在家里,心甘情愿地被他锁一辈子。 薛肆越想越心痒,舌尖都忍不住扫了下自己的臼齿,原本还算是温柔的笑,都在他的那些妄念中变得危险,而又带着些许让人不住胆寒的血腥气。 佘泛看他,提醒他:“睡弱智是犯法的。” 薛肆笑了:“泛泛,你觉得我很在意这个?” 佘泛:“……” 他面无表情:“你还很骄傲?” 薛肆诚恳道:“那倒不至于,我这样确实不太好。” 该说不说,薛肆的自知之明是真有的。 等薛肆录完后,一边回家,一边就把视频发给了佘泛。 视频有点大,发起来很慢。 所以等他们过了一条街时,佘泛的手机才震了震,响了一声提示音。 薛肆下意识就紧绷了下,佘泛想着今天多少给薛肆一点定心丸,毕竟之前薛肆说过,他得不到一个安心的话,会吃不下睡不着,会抓心挠肺很久—— 事实上薛肆今天一天相较之前确实挺沉默的。 所以佘泛在他幽幽看过来前,就先说:“你发的视频。” 薛肆哦了声,又想起什么:“泛泛,你手机好像是关了所有通知音的吧?” 他勾起唇,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这一天的阴霾好像都在此刻散去了:“你只给我一个人开了提示音,是不是?” 佘泛:“。” 忘了这茬。 薛肆忍不住,贴着他追问:“你什么时候换的?嗯?” 佘泛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过度兴奋的大型犬拱着走,甚至踉跄了几步:“你好好走路。我不是给你一个人。” 薛肆还没发作,佘泛就冷冷道:“给一条狗设的。” 薛肆登时笑得更加开心,压根就没收声,平时说话是什么音量,现在就是什么音量:“嗯嗯。” 他学狗叫:“汪汪汪。” 这几声,登时惹得路过他们的路人投来惊异的目光。 佘泛:“……” 他忍无可忍,在薛肆口袋里的手扯了薛肆一把的同时,也是抬脚踢了他一下:“别骚。”——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六点还有! 感谢在2023-04-16 10:15:15~2023-04-18 09:25: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zsz 2瓶;light、zhen、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七十个小雪人 =============================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非要跟薛肆作对,佘泛平时两个月都不一定能收到一条非广告消息的人,这几天打开叮咚的次数不是一般的多。 一个是跟工作室讨论宣传海报和游戏图标。 二是有以前合作过的出版社约稿——这个佘泛拒绝了,说暂时不接了,但拒绝也是回了消息。 再是一个电视剧要拍一些艺术品进去, 兜兜转转联系到佘泛这边, 问佘泛能不能买个授权。 授权是要的佘泛小时候的油画, 不是真品,就是复制一下,但这种复制也是需要授权的。 佘泛给了授权,那边打了一笔钱过来。 每一次有人找佘泛,薛肆都恰好能够看见佘泛在用手机又或者电脑回消息。 导致佘泛每一次都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薛肆的情绪是真没怎么藏着, 明晃晃地表示着他的不悦。 佘泛也没说什么, 就看他一下, 然后继续回消息。 薛肆把刚烤出来的小蛋糕放在他面前, 到底还是忍不住问:“谁又给你发消息了?” 注意到他措辞里面的那个“又”字, 而且还是咬重了字音的“又”, 甚至还带着点焦躁。 佘泛掀了下眼皮。 仅是被佘泛这么扫了眼,薛肆就立马道:“我不问了。” 他声音很低, 但不是生气, 只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本性。 于是听上去就莫名有些可怜。 事实上薛肆看着也挺惨淡。 那么大个人, 低垂着脑袋在佘泛面前,脊背也压着, 佘泛看他, 脑海里老是会想起那个表情包。 一只拉布拉多站在大雨中, 十分狼狈。 然而佘泛什么也没有说, 只低头继续回消息。 今天是有别的出版社找他,想买他之前一些还没出画集的画, 做个合集出画册。 这种佘泛一般还要补两张画册专属的画,但他目前暂时不想画别的。 所以佘泛在跟对方沟通。 【烈风文化:qwq太太,我们可以加价的】 【 :不是钱的问题,想休息一阵】 【烈风文化:那太太大概要休息到什么时候啊?】 【 :不知道】 佘泛不缺钱,倒不是因为薛肆,而是因为佘微雨给他留了不少遗产,加上他从小就开始卖画,自己也积累了不少资本,空闲的钱还有薛肆帮着做投资。 他素来物欲很低,光是他自己卡里的钱,估计这辈子都用不完。 所以他完全不需要给自己定一个时间。 烈风文化那边只能含泪打一个好吧,然后说:【那老师你休息完了联系我呀】 佘泛回了个好。 对方又说了点客套话,对话才终于终止。 而坐在佘泛身边的薛肆,在佘泛把手放下来的那一刻,就捏上了佘泛的手。 他轻捏着佘泛的指尖,没怎么用力的揉搓着,那双深邃的眼里是一片晦色,让人摸不着也猜不透,却会觉得莫名发寒。 佘泛把手抽出来时,薛肆整个人的气压更低。 像是要下雷暴雨的天,阴云积压了一层又一层,黑得瘆人。 佘泛却不怕,只是拍拍他的肩臂,示意他:“蛋糕。” 薛肆的舌尖扫了下自己的臼齿,用疼痛忍耐着,伸手将托盘端过来放在自己腿上。 他捏起一个小蛋糕,递到佘泛嘴边,声音还是有些低:“慢点,还有点烫。” 佘泛看他两秒,动唇浅浅地咬了一口。 没有奶油也没有别的其他东西的小蛋糕,带着最纯粹的香味,细腻又绵软。口感特别好。 佘泛抿着唇齿间残留的蛋糕香气,问他:“你不吃么?” 薛肆盯着他,喉结往下压了压,然后就着佘泛刚咬过的地方咬了口。 虽然猜到,但佘泛还是不免觉得有点好笑。 他扯了下嘴角,像是揶揄又像是淡淡嘲讽,看得薛肆更加心痒。 所以薛肆干脆放下了托盘,叼住了还剩下的一小口蛋糕凑到佘泛唇边,含混着喊了声:“泛泛。” 佘泛不是很想跟他玩这种“游戏”,主要是接吻的时候嘴里有吃的,味道会很怪。 但鉴于这几天这人过得实在是太憋屈了,佘泛还是勉为其难地动了动唇。 他才开一条缝,就被薛肆急不可耐地吻了上来。 剩下的那一小口蛋糕瞬间挤入佘泛的唇齿间,跟着薛肆一起。 佘泛被薛肆抄起来放在怀里,跪坐在他的腿上。 他的双臂紧紧地纠缠着佘泛的脊背,宽大的手掌压着佘泛的脑袋,让这个吻深到极致。 薛肆总是吻得很重。 急促的呼吸、心跳,还有不可避免的疼痛与酥麻,全部都成了这个吻的代表。 只要一想到薛肆亲他,佘泛总是会第一时间想起这些。 薛肆就像是一只野兽。 一只没有社会化、不通人性的野兽。 急切地一爪子将他按在身下或者怀里,堪称粗鲁又焦渴地吻着他。 总是会将本来还算是冷淡的佘泛弄得跟他一样呼吸急促起来,心跳都在这份窒息中漏了几拍,然后频率彻底混乱。 而且往往这个时候,薛肆那些压抑了许久的本性就会冒一点尖尖。 他会不受控制地想要掌控佘泛,无论是紧锁着佘泛身体的手臂,还是不仅是压着也是扣住佘泛后脑的手,力度都大得让佘泛根本就没有办法偏移哪怕分毫。 薛肆整个人就表现得很像是想直接把他摁进他的身体里。 佘泛有点受不住,想让薛肆停一停,但他这个姿势被困得有点没法动,最后只能是用一开始就搂住薛肆脖子的手,一把掐住了薛肆的后颈。 薛肆停了半秒,佘泛还没来得及退开,他就摁着他的脑袋继续追上来。 于是佘泛来了点脾气,直接咬了下他的舌头。 薛肆吃痛,轻哼了声,也终于松开了他。 他稍稍抬头看着因为姿势问题比他高了点的佘泛,手指动了动,压住了佘泛,让佘泛低头,和他眉心相抵,至于佘泛的眼镜,早在刚刚就被摘下了。 薛肆声音沙哑,呢喃了声:“泛泛。” 佘泛胸膛起伏有点大,听见了,但一时因为还有点窒息的感觉残留着,所以没开口。 然后薛肆又念了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佘泛还在这一声里品出了点委屈。 就离谱。 佘泛皱皱眉,轻哂了声:“不是你自己说努力控制么?” 现在在这里卖惨? 薛肆松开了他的头,双臂环着他的腰身,埋进佘泛的胸膛:“我有点后悔…但我还是会努力的。” 佘泛:“……” 没有眼镜,高度近视让他根本看不清,所以习惯性眯着眼。 刚刚那块蛋糕最后还是被薛肆咽下去的,因为佘泛做不到吃那东西,但薛肆巴不得。 佘泛觉得薛肆现在就像是在自虐,所以他直接问了:“这么喜欢自虐?” 薛肆噎了下,有点无奈:“泛泛,是你说我控制欲有点强了,我才想改的。” “哦。” 佘泛老喜欢哦,然后薛肆就老喜欢学他。 他语调一如既往的冷淡,这回却带着点沙,毕竟刚被那样亲过,他就算是石头,也能被磨出点什么。 佘泛:“我说你就改?” 薛肆嗯了声,好像乖得不行:“怕你以后因为这个烦我。” 佘泛诚实道:“以前就挺烦的。” 薛肆:“。” 他听到后,把佘泛抱得更紧了。 佘泛轻嘶了声,眉头跟着皱紧,直接掐了把薛肆的后颈:“轻点,我是你恋爱对象,不是你摔跤对象。” 这句话又让薛肆立马高兴了起来,乖乖地松了松禁锢的力度,同时也蹭了下佘泛。 佘泛又说:“再说你这叫改吗?” 薛肆的声音从佘泛怀里闷出来:“这不叫吗?” 佘泛呵呵:“你这叫憋着。” “…你不喜欢的话,憋一辈子就憋一辈子了。”薛肆认真道:“我不想你烦我。” 佘泛无情道:“我随时随地都在烦你。” 薛肆:“……” 他哦了声。 两人之间就这样莫名安静了下来,佘泛垂眼看着薛肆脑袋顶上那三个发旋,无声地呼了口气:“薛肆,我很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语气淡淡:“占有欲、掌控欲强得有点离谱。” 被点明的薛肆没吭声。 佘泛拨弄着他的黑发,漫不经心道:“但我还是答应你了。” 他什么都知道,他却还是答应他了。 “你改得掉当然是好事,改不掉就别憋着,我怕你这疯病越憋越厉害。” 佘泛想想以后,就觉得麻烦:“别到时候真把自己弄进精神病院了。” 薛肆深呼吸了口气,他听得懂佘泛的意思,在明白的瞬间,他的骨子那些压抑已久的情绪就疯了似的反弹,愈演愈烈。 而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叫嚣着、雀跃着,过头的愉悦几乎让他要疯癫,恨不得现在就摁着佘泛做尽亲密的事。 佘泛不是没有感觉到薛肆的一些变化,毕竟两人的身体紧挨着,但他完全就是八风不动,等着薛肆给他回复。 薛肆的声音又嘶哑又闷:“收你手机也可以?” 佘泛面无表情:“之前不是我主动给你?” “看你聊天记录也行?” “你不知道我手机密码?” “你的一切我都可以经手?” “…本来就懒得动。” 薛肆在这简单,但在外人听来会觉得触目惊心的对话中彻底放松。 他小心地收紧了点手臂的力度,把脑袋埋得更深,低低道:“泛泛,我改不掉、忍不了。” 他喃喃:“我就像是嫉妒的化身,这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 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佘泛到底在跟谁聊天、又说了些什么。 恨不得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落下的知道。 薛肆知道自己有问题,可是…… “都怪你。” 佘泛:“?” 他轻嗤,示意薛肆:“好好说话,怪谁?” 薛肆这回却不怂了,咬着字音,一字一顿地告诉佘泛:“泛泛,真的怪你。怪你这么多年来,就没有真正拒绝过我一次。” 所以他的那些不正常愈演愈烈,到最后他甚至怕佘泛都接受不了。 佘泛:“。” 他陷入了一些怀疑。 他真的没有真正拒绝过一次吗? 没有严词拒绝过……好像是没有。 佘泛默。 略有心虚的佘泛抬起手,胡乱揉了把薛肆的脑袋:“嗯。” 佘泛语气平静:“我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泛!我的泛!!!!!!!可恶老四到底是哪来的福气能被我那么好的崽喜欢上!!! 70-80 第71章 七十一个小雪人 =============================== 佘泛说负责, 薛肆就先单手搂着他,把他的手机从口袋里搜了出来。 虽然家里有暖气,但佘泛还套了件薄的外套,手机就在外套的兜里。 薛肆把手机摸出来后, 先往自己屁股底下塞, 让佘泛想拿都拿不了。 佘泛:“……” 至于吗。 他一时无言, 又听薛肆低声问他:“那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佘泛不戴眼镜看东西很不舒服,会头晕想吐,所以他示意薛肆先把眼镜给他。 薛肆就拿起被丢在沙发上的眼镜,亲手给佘泛戴上。 佘泛视线清晰了,垂眼看着薛肆那张他看了这么多年, 已经对那美貌免疫了的脸:“问。” 薛肆第一个问题就直接让佘泛哑语:“你和孟全聊了什么, 为什么清掉聊天记录?” 佘泛:“。” 说实话, 薛肆要是不提, 他都忘了这茬。 他有点没想到薛肆还记着, 但对薛肆还惦念着这事也没有那么意外。 薛肆是跟他说过的, 如果一件事他没有得到一个答案,他会抓心挠肺地记一辈子, 记到得到答案为止。 ……佘泛忽然觉得之前好几次薛肆发疯, 有可能是有这件事在里面作梗的。 他微垂眼, 还没说什么,薛肆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有些不想谈。 于是薛肆的手臂瞬间就收紧了不少, 让本来和他分离了一点点的佘泛再一次和他紧紧贴合在一起。 薛肆的肌肉绷着, 梆硬。 佘泛被迫压在他身上, 体型差有些明显。 薛肆毕竟曾经是95kg以上的综合格斗选手, 退役下来这几个月也没有停过自己的锻炼,倒没有在队里那么高强度, 但也是属于慢慢缓下来。 而佘泛,平时走路超过二十分钟就觉得累,能坐绝不站的人,身形是清瘦的。 脊背压着骨感也不轻。 就是如此,薛肆收收手臂,就能够将佘泛完美地困在自己的怀抱中,严丝合缝地嵌合进去。 佘泛皱起眉,声音都被压得有些变调:“都说了轻点。” 薛肆这一次却没有顺从地松一松,他直勾勾地看着佘泛,眼里有暗色涌动:“泛泛,你说了要负责的。” 佘泛稍停,轻出口气:“我没说不告诉你。” 薛肆有几分咄咄逼人:“那你迟疑什么?” 佘泛:“……” 他无法否认,薛肆对他的情绪把控得太好。 薛肆确实能够读懂他所有的微表情。 所以佘泛也不再有所停顿,而是直接道:“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 薛肆清楚佘泛清空了聊天记录,肯定就是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他知道的,而他一直以来就是想搞明白,佘泛到底是什么事不想让他知道。 他看着佘泛,等着他的后续。 佘泛的视线稍稍偏移,和他错开目光,嗓音又冷又沉,说出来的话却让薛肆刹那间觉得这世间美好、春暖花开、艳阳高照。 佘泛说:“清空的时候,不想让你自责自己没有养好我,把我养成了一个坏小孩。” 他没有说谎,那时候和孟全联系过后,佘泛看着他和孟全的聊天记录,本来在看有没有缺漏,但又收到了薛肆的消息。 薛肆问他有空没,他说有,薛肆就直接弹了电话过来。 他俩一向是能打电话绝不发消息。 所以佘泛接了电话,就听薛肆在那边用熟稔的语气跟他聊一些有的没的,然后用带笑的声音和他说—— “你哥我这脸看着真的那么渣吗?教练老觉得我会出去乱搞,我明明是去给你买甜品。我都说了好多次我是要给你做榜样的人,怎么可能乱来。” 那时薛肆是放假回家,问佘泛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正好当时他们训练的地方有个点心牌子特别火,佘泛就说让他带。 当时佘泛只嗯了声,可他心里想得却是这么多年来薛肆一直在努力地保护他。 他在薛肆眼里,一直都还是那个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小雪人,他不想让他哥觉得…他没养好他。 薛肆这个人,就是因为太骄傲自负,才容易钻牛角尖。 听到佘泛这么说,薛肆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用牙签戳了一下、又一下。 细细密密的疼和痒,让他直接翻身将佘泛摁在了沙发上,不管不顾地亲了下去。 还是很重的吻。 他试图温柔,可想起佘泛是那么的好,好到他的骨头和灵魂都在为他的好而发痛,他就没法抑制。 想将他藏起来。 想让他和他融为一体。 想…… 薛肆稍稍支起身体一点,抵着佘泛的唇,刚刚那个急促却重的吻哪怕很短,也让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几分。 他声音沙哑,像是难过又像是欣喜,喃喃着:“泛泛,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好啊。” 他说完,又低头吻了下去。 没来得及出声的佘泛只发出了一个轻唔,所有的话都被薛肆堵回了肚子里。 佘泛其实有点不明白自己这儿怎么好了。 真要说好,该是薛肆。 薛肆说他纵容他的那些掌控欲和占有欲,但他也只放纵了这一点,而且是因为他不怎么在意。 但薛肆从小到大,因为他改变了多少事? 小到挑食都不挑了,大到改变了自己人生的轨迹和方向。 他因为他走了商,因为他去玩了格斗,因为他…… 纵观薛肆认识他以后的人生,好像慢慢地,他的世界里就没有什么东西是属于他自己,全部都和他有关。 车是按照他的喜好买,房子是按照他的喜好装修,无论学什么做什么,都和他有关。 薛肆…就好像是为他而存在这个世界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着他转。 佘泛被吻得受不了,好像心脏都在被薛肆舔舐,只能委委屈屈地颤抖着、紧缩着。 他拧着眉,又被弄歪的眼镜半边还在他的眼睛上,使得他的视角半模糊半清晰,就如同他现在的状态一样。 他的思绪好像被薛肆拉着沉沦了下去,轻飘飘却又莫名沉重。 但他的理智还在勉强运转,想要推开薛肆。 佘泛曲着腿,双脚脚跟踩在沙发上用力蹬了蹬,在沙发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结局却是一动不动。 薛肆钳制着他的腰身和后脑,两人的体型差和此时的姿势,让他看上去像是被强迫了一样。 尤其薛肆的一条腿还跪在他的腿丨间,好像随时准备发动更加过分的进攻。 佘泛逃脱不成,干脆利落地揪住薛肆的耳朵,逼迫薛肆松开他。 薛肆确实也停了下来,他支起身,晦涩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佘泛,那里面藏着怎样汹涌的欲丨念,佘泛不用去探究都能窥得一二。 但佘泛皱着眉,抿着自己红肿、发麻的唇,不是很愉悦地看着他:“你都亲了多少次了,还这样?” 薛肆被佘泛揪着的那只耳朵都被扯红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反而对这样的佘泛心动到恨不得当场给人办了。 佘泛这样真的很帅,也很可爱。 薛肆用臼齿咬了下自己的舌头,疼痛刺激着大脑,才勉强平息一点那些念头。 他用指腹蹭了下佘泛还沾了点水渍的唇畔:“亲不够。” 薛肆摩挲着,低声说:“泛泛,我是真的恨不得把你绑身上带着走,一秒都不停地亲你。” 佘泛:“……” “正常点。” “我说的是实话。” 薛肆喟叹:“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喜欢上你呢,这样就可以多亲好多年。我好亏啊。” 佘泛:“?” 他没忍住,再扯了扯薛肆的耳朵,见薛肆本能地偏了下脑袋,拧了下眉,才松开:“别发神经。” 薛肆对佘泛这种行径完全不介意,甚至还在佘泛松开手时追着拿自己被扯得通红、疼到有点发麻的耳朵去蹭了下佘泛的掌心。 ……说实话,佘泛觉得有点诡异。 因为薛肆这个动作就好像是狗狗感谢主人给的赏赐一样,用蹭蹭表示喜欢。 薛肆蹭完后,又低头下来埋在佘泛的颈窝,脊背因此弓起,像是一座小山伏在佘泛身上。 他深深地呼吸着,将佘泛身上的气息全部吸入自己的鼻腔,恨不得能融入自己的身体、血液里。 佘泛见他又要开始了,便敲敲他的脑袋提醒他:“你别一个人自己在这里撩火。” 他无情道:“我不会管你的。” 薛肆哦了声,抬起头凑上来亲亲佘泛看似冷硬实则柔软的嘴角:“那你别动我了。” 佘泛:“?” 他有点不可思议:“谁动谁?” 被摁在沙发上亲到差点窒息的人是他,不是薛肆吧? 刚刚才被吸的人是他,也不是薛肆吧? 怎么现在恶人先告状就这么大胆了? 薛肆被他这反应可爱到,勾勾唇,但笑容里却无端带着些血腥气。 他嗓音微哑,却直白:“我是说你动手打我。” 薛肆轻啧,心痒得不行,甚至血液都叫嚣着,灵魂都要为佘泛彻底疯狂:“你揪我耳朵、敲我脑袋…泛泛,你一动手我就yin得要爆炸了。” 佘泛:“?” 佘泛:“???” 见他如此震惊,薛肆的舌尖顶了下自己的上颚,似笑非笑:“泛泛,我上回就跟你说过了,你踹我时我也会想…我没跟你开玩笑。” 他的指腹抵上佘泛的颧骨,有些意味不明地按压着:“我有时候真恨不得你能多跟我动动手。会很爽。” 薛肆想把佘泛变成一个恶人。 一个只有他能承受的恶人。 这样就只有他。 佘泛要么就不选择,要么就只能选择他—— 作者有话要说: 欸嘿嘿嘿嘿嘿 感谢在2023-04-18 09:31:15~2023-04-19 09:20: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草长二月喵 10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七十二个小雪人 =============================== 两两相望, 静默无言。 薛肆知道佘泛只是无语,没有别的情绪,便就着这个姿势,将佘泛锁在身下, 继续自己的问题:“和今楠关系很好?” 佘泛:“…只是朋友你也要吃醋?” 他明明跟薛肆说过今楠单身主义、只是朋友。 薛肆有点意味不明地轻哼了声:“你去看过他乐队排练, 却没现场看过我比赛。” 佘泛:“?” 他拿手指戳戳薛肆的眉心, 两周没剪的指甲在他额头上留了两个浅浅的月牙印:“你醒醒,是你不让我去看你比赛的。” 薛肆微微偏头,佘泛提醒这个醋到失去记忆的男人:“在俱乐部时你说乱,环境不好。后来你走大型赛事了,又说打得太狠, 不想让我看你跟人打得鼻青脸肿。” 薛肆轻啊了声, 想起来了, 但不心虚:“那你为什么没有跟我说?” 认识了新朋友, 去找了新朋友玩, 都没有跟他说。 佘泛:“。” 他很实诚:“那时候没喜欢上你。” 薛肆…薛肆也没什么好戳心的。 毕竟他那会儿也没喜欢上佘泛。 两人那时关系确实密不可分, 但没密到像现在这样。 也不是事事都会跟对方说——其实就算是谈恋爱,也不会事无巨细地告诉对方, 是薛肆占有欲太强, 恨不得佘泛昨晚做了什么梦、今早刷牙刷了多久, 洗脸擦了几次脸都想知道。 他也不双标,跟佘泛表白后, 几乎什么事都跟佘泛说了。 唯一一次没说的, 还是因为那时候佘泛在为梁琼甃的事烦心, 他不想跟佘泛提他亲生父母的事, 惹得佘泛更烦。 薛肆低着头看神色松散寻常的佘泛:“泛泛,以后有什么都跟我说, 好不好?” 佘泛的回答是:“手机都在你手里了。” 薛肆却没有接话,而是就这样盯着他。 他那双眼睛漆黑,眸色好像天生就要比别人深一些,这样直直盯着人的时候,配上那张有几分邪妄的脸,看着其实是很瘆人的。 会让人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什么冰冷的肉食动物盯上的猎物,无处可逃。 而佘泛却只是无可奈何地低叹了口气,重新把话说了遍:“我会告诉你的。” 薛肆这才满意,又听佘泛面无表情地再接了句:“再说你天天盯着我,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 薛肆也很实诚:“不知道你每天晚上梦见什么了。” 他说着,就忍不住犯病,微微低头,抵着佘泛的眉心,诱哄似的:“泛泛,你能不能每天早上跟我说一说?” 佘泛:“……” 他偏头躲开他——薛肆这样会让他不自觉地闭上眼,气势就短一大截。 佘泛眸光冷冷:“别发疯。” 薛肆哦了声,一时间没开口。 他不是逗佘泛,是真的很想知道。 他甚至恨不得每晚能跟佘泛做同一个梦。 想到终究会没法得知佘泛的一些事(?),薛肆就有些压不住自己心底的躁郁。 那些情绪就像是脏兮兮地荆棘,死死地缠着他,扎进他的血肉里,脏污渗透进他的骨髓和灵魂。 他闭了闭眼,干脆又埋首进了佘泛的颈窝,胸膛大幅度地起伏了下,整个人的气压不可避免地低下去,看上去越发危险。 哪怕嗅着佘泛身上的气息,感受着这个人就这样温顺地躺在自己怀里,他也没有办法抑制住那些阴暗。 甚至越闻越疯,还隐隐有些失控。 佘泛:“。” 他不是不知道薛肆神经质,但他总觉得薛肆这几天有点太过。 是因为这几天压抑太久吗? 佘泛不知道要怎么办好,所以他用自己的脚碰碰薛肆的小腿,薛肆的嗓音从他的颈窝里闷出来:“嗯。” “我又不记得我做什么梦。”佘泛语气硬邦邦的:“我怎么跟你说?” 薛肆顿了顿,勉强好了点:“那你记得的时候会跟我说吗?” 佘泛无声地骂了句真神经病是吧,说出声的话却是:“会。” 薛肆支起身,不是很高兴地捏了捏佘泛的脸:“泛泛,别敷衍我。” 佘泛拍开他的手:“我不说了。” 薛肆噎住,却反而开心起来。 他笑着低头去亲佘泛:“我错了。” 佘泛一开始没躲,但薛肆越亲越不对劲。 他不是那种深吻和热吻,甚至都没有深入,就是一直在碰他的唇和脸,还亲他的鼻尖与鼻翼,甚至顺着往上去亲他的眼睛。 动作时,佘泛感觉到一些异样。 佘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脊背莫名炸寒。 他也干脆借着两人之间的空隙,将一条腿挤进来,直接踹了薛肆一脚。 他踹在薛肆的腰腹上,没收着力,多少还是让薛肆停了下。 佘泛皱着眉看他:“我不想。” 他挺喜欢薛肆亲他,但目前对最后一步没什么想法。 薛肆哦了声,咬着后牙槽撑起来,免得自己真拉不住缰绳。 但他还是在把佘泛也捞起来坐好的时候,忍不住问了句:“泛泛,你什么时候想啊。” 佘泛想也没想就回了句:“看你表现。” 那一瞬间,薛肆静默了。 佘泛:“?” 薛肆语气幽幽:“我不会这辈子都没机会开荤吧。” 佘泛:“……” 他无言以对:“你是真很有自知之明啊。”. 佘泛在可以去看梁琼甃的前一天把工作室的稿子画完了。 他全部发了过去后,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脖子。 薛肆立马就看过来:“不舒服?我给你按按?” 佘泛没拒绝:“肩胛骨也有点酸,昨晚没睡好。” 佘泛从小到大睡相都差得不行,薛肆是体会过很多次的。 他总是能把自己睡落枕,天冷时还好点,天热时…现在这个国度虽然外面冷,但家里有暖气,也算是“热”。 薛肆先给他捏了捏脖子,视线不住盯上了佘泛棘突上的痣。 佘泛身上的痣都是浅粉色的,真的只有他才能懂,在那样白的肌肤上落上这么一点粉究竟有多漂亮。 让他的指腹忍不住压在上面碾了下。 偏偏佘泛毫无察觉:“那不疼,再下去一点。” 薛肆乖乖往下按了按,脑子里却是想着各种不健康的画面。 想亲上去,想叼着那块肉浅浅地咬着,想舔丨舐那点粉…… 他越想嗓子就越紧,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薛肆低了低头,很想干脆就这样亲上去,反正他和佘泛现在也是情侣关系。 但佘泛随意的语调冲淡了点他的思绪:“想吃巧克力了。” 家里没有备巧克力,薛肆几乎是本能地问:“我去买?” 佘泛嗯了声:“买流心的。” 薛肆说好,又给他按了按,确认他好多了后,才拿起钥匙套个外套出门。 佘泛关了电脑,起来活动了一下有点发僵的腿,觉得眼睛有点干。 他想可能是最近用电脑太多了,所以去摸了瓶眼药水滴了滴,陷坐在沙发里,等药水在眼睛里停了会儿,才闭上了眼睛,让多余的药水顺着眼尾滑下,留下两抹水痕。 佘泛抬手擦了下,但还是闭着眼没睁开。 薛肆从楼下超市拎着一袋子零食回来时,就见佘泛闭着眼仰着头靠在沙发里。 他稍皱眉,走过去:“不舒服?” 佘泛嗯了声,没有瞒着他:“感觉眼睛有点痛。” “都跟你说了少用点电脑。” 薛肆只说了这么一句,就没再多责备佘泛,因为他已经准备待会就把佘泛的电脑给收了:“我拿蒸汽眼罩给你热敷一下?” 佘泛说好。 于是薛肆就起身要去拿蒸汽眼罩,佘泛睁开眼,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头晕恶心,是想再站起来走一走的,结果没想到他一起来,就感觉到世界都好像在晃荡。 他第一时间没站稳,直接摔在了沙发里。 薛肆立马就看了过来:“泛泛?” 佘泛没看镜子也察觉到自己是怎么回事了,下意识捂住自己的眼睛:“我没事。” 但薛肆已经走到了他面前,紧皱着眉,攥住他的手臂。 他手掌宽大,偏偏佘泛又瘦,薛肆轻而易举地就能够圈住他的小臂:“怎么了?” 佘泛也说不出来自己心里的恐慌究竟是从何来,反正他猛地甩开薛肆的手,薛肆怕他伤到自己,力度松了点,就这样被他推开。 佘泛的声音都扬了几个度:“我说了我没事。” 薛肆拧着眉看他,不由分说地紧紧攥住他两只手,强硬地就要掰开他的手去看他的眼睛。 两人僵持了不到十几秒,最终还是佘泛的双手被薛肆单手压在了沙发上,佘泛紧闭着眼,眼睫不停地在抖动。 薛肆也来了点脾气,语气重了几分:“泛泛!” 他另一只手掰着佘泛的脸,就要出撩起佘泛的眼皮看他到底怎么了,可在薛肆的指腹触及到佘泛眼皮的那一瞬间,佘泛的眼尾竟然滑出了透明的液体。 他想只被迫敞开了柔软肚皮的刺猬,浑身的刺都没法挡住敌人,于是只有抑制不住地轻颤。 “…别看。” 佘泛真的很少哭,他哭的次数比薛肆少太多了。 可此时他的眼泪往下滑,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却还在强撑着,只有无声的悲恸和绝望蔓延。 甚至他都再说不出别的话,只有两个带着太多压抑的字:“别看。” 那一瞬间,薛肆的心脏就像是被成千上万的马蹄踏过后,又被无数的箭矢扎了个遍,还被切成一片片薄片。 疼。 疼到他感觉自己死掉了。 薛肆无声地动了动唇,松开了佘泛的手,眼眶红了个彻底。 他搂住佘泛,去亲吻佘泛湿润的白色眼睫,声音比佘泛的还要沙哑哽咽:“泛泛。” 有些猎奇的人会说,佘泛长得特殊,加上脸本身那么出挑,就更加绝了。 说他这样很好炒作,很好做新闻。 说他独一无二,只要自己自信点就好了。 可他们没有人真正了解过白化病背后的痛苦。 薛肆含着他的眼睫,舔舐着他的眼泪,没有说什么“我见过你眼球震颤的样子了,也不差这一次”,没有说什么“我觉得不丑”,没有说什么“我觉得不吓人”。 他只是抱着佘泛,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他的眼睛,反而喃喃着问佘泛,反而比佘泛更先一步宣泄自己的感情:“你别把我推开好不好。” 其实这真的不是薛肆第一次遇上佘泛眼球震颤,他见过很多次了,以前佘泛都没有这样激烈的反应。 佘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刚反应那么激动,但他就是害怕。 说不出来的恐惧萦绕在他心头,让他想要紧紧抓着薛肆,躲进薛肆的怀里,却又想要推开他。 两人之间无声了很久,最终佘泛在薛肆低声试图哄他一句“你让我看看,好点没有”中爆发。 佘泛紧紧攥着薛肆的衣襟:“别看。” 他埋首在薛肆的怀里,眼泪湿了一大片:“…我。” 他声音滞涩了下,在薛肆轻轻的“为什么”中崩溃:“很丑。” 在他这话说出来时,他就感觉到就有什么炽热湿润的东西滚进了自己的发间。 佘泛来不及去追究,因为他长期压抑着的情绪像是终于被打开了一个口子,彻底收不住在往外涌。 薛肆抱他抱得更紧,紧到佘泛感觉他都恨不得把自己按进他的骨肉里。 薛肆又捧起他的脸,一遍遍不断地亲吻着他,细细密密的吻温柔如春雨,彻底攻破了佘泛的心防。 “……你到底,” 佘泛把自己唯一想问薛肆的那个问题终于问了出来:“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我啊?” 他不是个正常人。 他有雪白的毛发,有异色的瞳孔。 他有一身的病,像是从坟墓里出土的易碎文物,比寻常瓷器还要破烂脆弱。 薛肆确实很神经,有时候也会发疯。 可他至少只是性格有问题,不像他…… “泛泛。” 薛肆捧着他的脸,再一次温柔地卷走他白色眼睫上的眼泪:“我纠正你一句话。” 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还带着比他浓厚的鼻音与哽咽:“我爱你。” “没有‘这样’的你和‘那样’的你,只有‘你’。无论怎么样的你,我都好爱。” 薛肆吸了下鼻子,但即使如此,声音还是因为不住滑落的眼泪而有些含混:“所以别哭、别伤心、别害怕。因为我爱你爱到现在在为你的眼泪不知所措,我的心脏…都为此死了千百回。” 他恨不得得了白化病的是他。 恨不得把自己的寿命、健康,把自己的一切都兑换成一瓶神奇药水去治好佘泛的白化病。 为此他付出什么都可以,就算要透支他的轮回转世,就算让他魂飞魄散,就算……他什么都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边写边哭,边写边哭,一边擦眼泪一边敲键盘呜呜呜呜呜呜呜 真的受不了了,老是把自己写哭 第73章 七十三个小雪人 =============================== 佘泛心中汹涌的情绪, 逐渐平复了下去。 但并不是又压抑了回去,就是在薛肆的动作和言语间一点点消散。 他紧紧依偎在薛肆怀里,就像是曾经每一次遇到了难过伤心的事一样。 薛肆搂着他,任由他藏在自己的怀抱中,低垂着头还在一遍遍轻吻佘泛的发间。 炽热的呼吸送走了悲伤的风, 佘泛吸了下鼻子, 就听薛肆又轻声问他:“泛泛,我看看你眼睛怎么样了,好吗?” 佘泛这一次没有躲,也没有避。 他稍稍抬起头,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因为哭得有点凶了, 佘泛的鼻尖和眼眶都泛着红, 在他过白的肌肤上实在惹眼。 他的眼球还微微有些颤动, 但没有特别明显了。 薛肆温柔地亲了亲他的眼睛, 使得佘泛下意识地再一次闭上眼。 “还有点。”薛肆没有瞒着说好了:“你再闭眼缓缓。” 他撕开刚刚拿的蒸汽眼罩, 熟练地给佘泛戴上。 蒸汽眼罩并不是立马就热, 佘泛被他重新揉进怀里,没有推拒。 他靠着薛肆, 薛肆亲昵地又亲了亲他的头发, 声音虽然还有些哑, 但不再哽咽。 佘泛闭着眼睛,嗅着他身上令他无比安心的气味, 恶人先告状:“你怎么老哭。” 薛肆失笑, 也没有不高兴, 就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心疼了?” 佘泛实话实说:“有点。” 薛肆猝不及防被戳了下, 但这话从佘泛嘴里说出来又不意外,因为佘泛并不是个弯弯绕绕的人。 薛肆的手掌压着佘泛的脑袋, 真恨不得把佘泛藏在自己身体里。 这么好的佘泛,他怎么舍得拿出来给别人看。 佘泛听到他呢喃出来的心声了,默了默后,很小声地说了句:“也不是不可以。” 薛肆:“……” 薛肆:“?” 他说不出自己的灵魂那一瞬间是欣喜过头,还是不可思议更多。 汹涌的情绪在那一刹涌上来,直接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冲了个遍,甚至让他有一瞬觉得自己在幻听,以至于错愕着、懵着问了句:“你说什么?” 清瘦的佘泛躲在他怀里,很轻地跟薛肆诉说着自己多年来压抑的心绪:“我说我不介意你把我藏起来……躲在你这儿,反正你不介意我这幅模样。” 薛肆那颗飘起来的心瞬间跌落在地上。 他心里泛起酸涩,舌根都有些苦。 所以薛肆幽怨似的低头咬了一下佘泛的耳朵尖。 哪怕知道人类的皮肤没有脆弱到那种地步,薛肆还是没敢用力,只是牙齿轻碰了下,于是舌尖就不可避免地抵到一点,直接让佘泛唰的一下睁开了眼睛,但看到的还是一片漆黑。 因为他戴了眼罩遮住了视线。 佘泛的身体稍僵,他想躲,想退,可耳朵还在薛肆的嘴里。 薛肆真的就像是什么大型犬,一口含住了他的耳朵,让佘泛不敢乱动,怕自己的耳朵真被咬下。 就听薛肆的嗓音里不带任何情丨欲,反而是无尽的牢骚,声音像是从嗓子里滚出来似的,含着他说话,弄得声音好像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荡,如此的震耳欲聋:“泛泛,你是为了躲避才想被我藏起来,不是因为喜欢我。” 薛肆越说越气,又用牙齿磨了下,恨恨道:“我说我爱你,你就这样对我。可我偏偏好贱,居然觉得你这样也挺好。” 反正是接受他把他藏起来了,因为什么都没关系。 至少他骨子里的占有欲现在是到顶的满足。 佘泛:“……” 他那些压抑的情绪被薛肆弄了这么两出,倏地就消散了。 就连被点破想逃避后,心里起的更加想要逃避的心思都没了半点。 佘泛还是被迫剖开了肚子,给薛肆看自己藏着的内部结构,但场面却并不血腥,甚至还莫名有几分缱绻。 他无可奈何:“你先别含了。” 这样太奇怪。 可薛肆却不听他的,反而追着他,不仅抿了一下他的耳朵,使得存在感更强,甚至还舔舐了一下他的耳甲腔,擦过了他的耳屏,舌尖更是要往里钻! 疯了吧?! 佘泛粉红色的眼瞳掠过一抹错愕,原本柔弱无骨被困在薛肆胸膛的手也直接发力要推开薛肆:“你…松开!” 他骂不出脏话,只能冷着嗓音微扬语调骂了句:“变态是吧?!” 见佘泛是真的有点来脾气了,薛肆稍稍顿了顿,终于放过了佘泛的耳朵,但在松开前,还是没忍住扫了一下佘泛的耳廓。 他的口腔温度不低,分离后,就算屋子里有暖气,佘泛还是感觉到有些凉,而且他整个耳朵都湿了。 佘泛捂住那边耳朵,语气惊疑:“你到底又发什么疯?” 薛肆看着他被眼罩遮住的脸,喉结往下压了压,第一时间没说话,径直吻下去,将佘泛后续的话都吞进了自己的腹中。 佘泛确定薛肆又犯什么病了。 他亲得很重,这几天练的吻技好像在这一刻忘得干净,没有任何章法,甚至可以说是急迫地在掠夺着他的气息和呼吸。 佘泛被堵得严实,上半身又角力不过薛肆,最后只能在被亲得心脏都要爆炸了的时候直接屈膝用膝盖一顶。 精准无误地顶到了薛肆的腹部,完全没有收力,让薛肆瞬间就松开了他。 薛肆轻嘶了声,佘泛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大概猜得到。 毕竟他这些也是薛肆教的,就算薛肆身体再强,也是个人,多少肯定还是会疼的。 “…你再发疯我下次就不是顶这了。” 因为被亲得太狠,佘泛的嗓音有些沙,呼吸也有几分急促。 薛肆垂眼看着他艶红的唇,笑了声,带着些血腥气问:“那你要顶哪?” 他垂首,在佘泛耳边耍了句流丨氓:“顶…吗?我求之不得。” 佘泛:“……” 他回想起薛肆上次耍丨流丨氓说想让他踩他的事…佘泛沉默了。 薛肆的癖好有点令人头皮发麻。 佘泛面无表情:“你再骚我真会毒哑你。” 他冷冷道:“反正你不舍得报警。” 薛肆:“。” 他顿了下,没忍住,肩膀抖着失笑,本来想憋一憋的,可实在是被可爱到,声音闷着从嗓子里滚出来,足以让佘泛听见他现在有多高兴。 佘泛更加不爽了。 凭什么薛肆跟他说什么他就没办法,他威胁薛肆薛肆就笑成这样? 就因为薛肆是个M吗?! 佘泛烦他,躺在沙发上,又动脚精准无误地踹了下薛肆的肩头。 薛肆整个人是撑起来大半的,佘泛踢他不需要太多柔韧度。 他穿着黑色棉袜的脚踩在了薛肆的肩膀上,宽松的裤腿随之滑落一截,露出他过白的小腿。 界限极其分明的颜色碰撞在一起,让薛肆根本就不敢再多看一眼。 佘泛的腿很漂亮。 直且长,他虽然现在还没长得很高,但他的身材比例特别好,那双腿,真的…… 薛肆的呼吸沉重了几分,嗓子都跟着紧了紧。 很想抓着亲个遍。 完全不知道薛肆在想什么的佘泛毫无感情:“滚。” 薛肆缓了下心神,凭借着强大的毅力将脑海里的黄丨色丨废料打包丢进回收站。 薛肆不逗他了,坐起来把人捞怀里,不是很在意自己起的反应,就伸手摸摸佘泛眼睛上的眼罩:“开始热起来了。” 他低声问,刚刚那个流丨氓好像不是他一样,现在语气温柔得不行:“要喝水吗?” 佘泛也哭了蛮久,刚刚又被他压榨了一轮。 应该口渴了。 佘泛缓了缓语气,嗯了声:“热一点的。” 薛肆这人就是犯贱,见不得佘泛对他好,看见佘泛这么“乖顺”,又忍不住逗了句:“我抱着你去?” 佘泛:“……” 佘泛:“?” 他无语,用手肘捅了捅他的心口:“别跟个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放我下来,去倒水。” 薛肆一边把他放好,一边又问:“我要改名叫狗皮膏药就能黏着了吗?” 佘泛:“。” 他警告薛肆:“最后一遍,别发丨骚。” 薛肆举手投降,笑着离开。 等到蒸汽眼罩不热了,佘泛的眼睛也恢复正常了。 两人都没再提刚才的“撕心裂肺”,薛肆把那一大袋子零食拎过来,把里面的流心巧克力挑出来放到佘泛面前。 他不只买了巧克力,还买了很多他觉得佘泛会吃的,新奇的零食。 因为嗓子还没润起来,佘泛没急着吃巧克力,就用膝盖撞撞薛肆的腿,示意他都拿出来给自己看看。 薛肆照做,还认认真真地给佘泛介绍起了不同零食的成分表。 其实这看上去实在无聊至极,可佘泛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他聊起来,和他一起讨论哪个应该会好吃,哪个听上去好怪。 佘泛心说,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 在薛肆还没个人暴富买房的时候,他来找他玩,买一大堆零食。 那天家里停电,看不了电视,佘泛又有点不想看书。 于是薛肆就给他扮起了“导购员”,跟他就这样聊那一袋子零食,聊到来电。 ……其实,不只是薛肆。 他也是。 佘泛想。 他迟早会喜欢薛肆的,只是时间问题。 而且只会是薛肆,不会是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嘿嘿嘿嘿嘿嘿 下滑还有一章~ 感谢在2023-04-19 09:24:42~2023-04-20 09:3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只是一个海王罢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 ̄~)~ 21瓶;想要一個甜甜的戀愛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七十四个小雪人 =============================== 次日佘泛和薛肆去看了梁琼甃。 梁琼甃精神还算好,但这边医生说不要多消耗她的精力,因此看望时间也只有半小时。 这半小时里,三个人简单地聊了聊,无非就是睡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 以及最后—— 梁琼甃看着佘泛和薛肆过近的距离, 尤其是薛肆, 平时都是跟佘泛并排坐的, 今天却故意错了半步,在佘泛背后,半个身子都贴着佘泛的脊背。 她好笑地看了看他俩,直白地问:“拍拖啦?” 佘泛一怔,就听薛肆大大方方承认:“是, 外婆。他答应我了。” 佘泛紧绷了下, 第一时间没说话, 却也没有要挽救的意思。 梁琼甃也只多念了两句:“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处, 有什么不要藏在心里, 都说出来, 不要搞电视剧那套误会,知不知呀?” 薛肆笑:“知道的, 外婆。” 他揽上佘泛的肩, 手掌牢牢地扣着佘泛:“您放心吧, 我和泛泛不会弄得一地狗血。” 梁琼甃听得懂狗血,她本来还想多说两句, 但看着佘泛微皱着眉, 似乎是很不耐地用手肘碰了碰薛肆的心口, 而薛肆只是冲他笑, 没有半点情绪。 非要说有,那也是满心满眼的喜欢和愉悦, 就知道不用说什么了。 梁琼甃一开始察觉到薛肆喜欢佘泛时,也是担忧过一瞬的。 毕竟佘微雨和孟知平的前车之鉴摆在那。 孟知平当年也是那么爱佘微雨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受法律保护的异性婚姻都尚且落得如此下场,更何况是同性恋呢? 不过后来,梁琼甃就不是很担心了。 因为一件佘泛并不知道的事。 事情发生在薛肆在忙着安排出国的事时,中间找了个时间,带着蒋骄和律师来找她。 他给她出示了一份协议,还很贴心地将每一个字念给了梁琼甃听。 梁琼甃是上过大学的,还是名牌大学。 所以她听得懂,更何况薛肆还会在涉及一些专用名词时停下来解释两句。 那份协议大概就是,梁琼甃过世后,薛肆名下所有财产都会转交给梁琼甃的外孙佘泛。 梁琼甃当时听过后久久未语,大家都是聪明人,她知道薛肆这一手就是在告诉她,他和孟知平那样的人不一样。孟知平和佘微雨结婚前,是签署了财产协议的,那时候孟知平说是公司股东要求,没有办法。 而现在薛肆带着公司的人和律师跟她来讲这份协议…就代表薛肆是力排众难来的。 薛肆是故意的,偏偏这份故意里又全是真心。 梁琼甃其实有一瞬都想说,没必要如此,她相信薛肆。 但最终梁琼甃还是在那份协议上签了字。 就算她认为薛肆的性格再偏执,也没有人敢肯定十年后的事。 还是那句话,毕竟当年孟知平那么爱佘微雨。 这份协议,就是一个保障。 梁琼甃签过后,薛肆还松了口气:“我还担心您不会签呢。” 反正他就是因为知道佘泛肯定不会签,所以在询问过律师确认可以后,才折中找梁琼甃,用梁琼甃在其中操作。 那一瞬间,梁琼甃想,她和小雨的心里的石头落得还是太早。 薛肆确确实实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了佘泛身上。 梁琼甃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她当然也会担心、害怕,但至少现在…… 梁琼甃看着薛肆耐心地帮佘泛整理好围巾戴上,动作小心又温柔,心想至少现在看起来是挺好的。 两人离开了病房后,又去跟主治医生聊了聊。 主治医生说梁琼甃的情况不错,可以按照计划进行,最大的难关无非就是之后的手术。 大概是看佘泛太担心——毕竟佘泛那张脸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瞧着冷戾又紧绷。 主治医生想拍拍佘泛的肩膀安慰他两句,手还没碰到人,薛肆就忽然一动手拎着佘泛的领子,把人往后拉了两步。 佘泛猝不及防,跌进他的怀抱里,脊背砸在他的胸膛上,皱着眉看他:“你没事吧?” 知道他这话不是问自己有没有被撞疼,而是脑子有没有问题,薛肆勾唇笑了下。 他看着虽然是在笑,表情也很轻松,眼底却有暗色流动,整个人也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薛肆低声,声音听上去有些漫不经心:“有点。” 佘泛:“?” 他懒得理他,看向主治医生,还没说什么,就感觉到薛肆干脆就着这个姿势揽住了他的腰身,连他的臂弯一起锁在怀里。 动作十分自然,但占有欲浓烈到已经淹没了他。 佘泛顿了顿,没有什么表情地跟主治医生用这边的话说了句什么,薛肆只听懂了前面是“抱歉”,后面没听懂。 ……薛肆觉得自己有必要抓紧时间把这里的语言学会。 但主治医生看了看他俩,似乎很惊讶地问了句,这回薛肆听懂了:“原来你们是一对呀!” 佘泛嗯了声,主治医生又说:“我一直以为你们是兄弟…抱歉抱歉。” 从医院走出来后,薛肆就迫不及待地问佘泛:“你跟他说我们是对象了。” 一个问句,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佘泛也没瞒着他:“不然?” 他想跟薛肆说以后能不能别在别人面前发疯,这还是别人人好,要换了其他人,多少要对薛肆有意见,正义感再强一点的,说不定觉得薛肆控制他,报个警…… 可佘泛才偏头,看向薛肆,对上薛肆那张笑得明媚粲然的脸时,登时就没了声音。 薛肆那张皮相是真的好看。 常年追剧的佘泛敢说,放娱乐圈里都绝对是金字塔尖的存在。 有时候会被薛肆气到,看一看这张脸,也能消消气。 当然前提是薛肆那时候表情并不欠揍。 而现在薛肆就属于不欠揍的时候。 他笑着,眉眼弯得干净又纯粹,没有半分杂念。 一看就让佘泛知道,他就是单纯地在因为佘泛跟别人说他们是一对而高兴。 佘泛默了默,到底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因为医院离家不远,加上佘泛最近锻炼的心思动得不少,所以他们是走路来回。 在路上时,薛肆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飘落,下意识用手去接的同时也是喊道:“泛泛,看。” 佘泛朝他另一只手看过去,就见一片雪花飘飘然落在他掌心里,瞬间就被薛肆的体温烫得消融。 但再仰头看去,天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下起了雪。 这是佘泛第一次亲眼看见雪。 他微仰着头,第一时间没有动作。 雪不算大,他也不能说漂不漂亮,只是雪好像从很早开始就是他心里的执念。 因为妈妈和外婆在他小时候就总是哄他,说他是小雪人,是雪中的精灵。 他看过雪的照片,光是看照片,其实看不出什么来,毕竟只是照片,感觉不到真实的温度和触感。 佘泛伸手,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手套上,佘泛清楚地看见那冰花的模样后,雪又融成了水。 “比我想象得要容易化。” 薛肆见他语气平淡,勾勾唇:“就那么薄薄一片,当然。” 他看着:“也不知道会不会下大,会下大的话,才好看。” 佘泛被他带动着继续往前走,他看着一片片雪花落下来后消融,明明期待了这么久,真正看见后,却无比的平静。 他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这么淡然,只是好像…看不看雪也没有那么重要。 佘泛说:“想回家喝杯热奶茶,家里还有材料吗?” 薛肆颔首:“有,知道你喜欢,备了不少。” “喝红茶的还是绿茶的?” “都行。” 佘泛把戴着口罩的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在动作间又距离薛肆近了点。 有些冷,他想。 下雪后好像更冷了。 “还想吃点热的东西。” “想吃什么?芝士番薯?” “带汤的。” “喝奶茶还要带汤的下午茶?” “…我就想,你有意见?” “没有。” 薛肆失笑:“我想想家里还有什么,能给你弄什么。” “关东煮吃不吃?家里有火锅丸那些。” “嗯。” “那待会到楼下买盒咖喱。” “中辣。” “…你又吃不了辣。” “反正有奶茶解辣。” 佘泛轻呼出口气,看着自己的眼镜变得更加模糊:“有点冷,去去寒。” 薛肆想了一下咖喱的中辣也没有很辣,于是点了头:“行吧,破例一次。” 两人在雪中往家的方向走,途中因为感觉雪下大了不少,薛肆还买了把大黑伞,但几乎都打在了佘泛的头顶,将佘泛遮得严严实实,没让一片雪花飘进来冷到他。 到家后,薛肆还提前预防,煮了杯姜茶。 姜茶放得很甜,佘泛抿着杯子里的“黑水”,看着薛肆蹲在冰箱面前拿火锅丸,想雪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 比起雪景,他更想跟薛肆回家,坐下来喝杯奶茶,吃点热乎乎的食物。 雪是冷的。 他是人,他怕冷。 而薛肆恰好是暖和的。 佘泛放下手里的杯子:“薛肆,手冷。” 薛肆走过来,冲他低头:“手刚拿了冰的,也冷,你在我脖子上暖暖。” 佘泛懒懒地把手贴在他脖子上,薛肆的身体不可避免地紧绷了下:“…你这还好啊。” 他还以为佘泛的手很冰呢,但其实是温热的,就和他脖子上的温度差了一点点而已。 佘泛睨他:“我说冷。” 薛肆立马改口:“确实不够暖和,要不要捂我怀里给你暖暖。” 佘泛轻嗤,松了手,抬脚踢踢他:“算盘珠子蹦我脸上了,滚蛋。” 薛肆莞尔,亲了他一口才滚——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啦~ 第75章 七十五个小雪人 =============================== 这场雪还真的下大了。 佘泛第二天早上起来时, 就见雪厚厚的一层,他没戴墨镜,就戴着近视眼镜,因为外头的光有些亮, 所以是眯着眼睛去看的。 到处银装素裹, 遍地雪白。 佘泛伸了伸手。 他的手掌抵在落地窗前, 过白的肌肤和雪的颜色居然不相上下,能够完美地融入雪中。 雪花很轻,所以风一吹,这些雪花就在空中乱舞。 要好久才能落到地面。 真正看见过,才知道什么叫“飘舞的雪花”。 今天早餐吃面片汤, 是昨晚佘泛找电视剧看的时候, 无意间看见美食纪录片封面是面片汤, 于是说了声想吃。 他想吃, 薛肆就会安排。 面片汤放了胡椒粉, 而且是山胡椒, 有些辣,但很够味。 薛肆:“想去玩雪吗?” 佘泛抿了口温热的牛奶, 奶渍在他唇缝上停留了一瞬又消失, 让一直盯着他的薛肆喉结往下压了压。 佘泛没有察觉:“不去。” 从前期待看雪的是他, 现在对雪没太大兴趣的也是他:“太冷。” 下雪天比他想象得还要冷。 可能是因为湿冷就像是寒意附着在了骨子里,无法驱散。 佘泛很怕冷。 薛肆也不意外, 又听佘泛说:“而且有部想看的电影, 在这里可以看。” 国内没上映, 连视频网站也没买版权。 不是买不到, 是过不了审。 “什么电影?” “恐怖片。” 薛肆顿了下。 因为记得薛肆小时候怕这些,所以佘泛掀起眼皮看他, 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这个片听说惊悚程度很高,你怕吗?” 薛肆低笑。 佘泛在想看电影时,就默认了要他陪他看。 这让他很高兴。 “我要是怕的话,今晚你陪我睡么?” 佘泛猜到他多半要这么说了,只轻嗤了声:“你要是怕的话,建议别看了。” 薛肆一听这话,就本能地夹紧了佘泛的腿,想也没想就道:“那不行。” 佘泛本能地动了动腿,薛肆以为他要挣出去,干脆腿一勾,直接将佘泛那一条腿绞在了自己的双腿里,小腿锁着,脚背勾着,牢牢缠住。 佘泛的额角突了突。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薛肆,就见薛肆完全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还冲他打了个问号。 佘泛心里呵呵,但也懒得跟他在这方面掰扯了。 反正等吃过早餐后,薛肆总会松开他的。 就是薛肆确实是狗皮膏药成精,等备好看电影的零食后,佘泛又被薛肆捞在了怀里。 他坐在他的腿上,整个人倚靠在薛肆身上,把薛肆当沙发坐着。 其实真没沙发舒服,毕竟沙发是平整的一张,薛肆是两条腿加上半身,有骨骼而且不能东倒西歪地靠着。 还不能乱动,乱动容易起反应。 虽然佘泛不点头,薛肆就不会做什么,但存在感太强,多少也会影响到佘泛的观影体验。 佘泛咬住薛肆递过来的薯片。 薛肆现在就是一只手禁丨锢着佘泛的腰身和臂弯,另一只手用来投喂佘泛,甚至因为佘泛有洁癖,薛肆还记得稍微用喂食的那只手的手掌接一接薯片碎。 面前的电视屏幕播放的场景诡异而又阴森,佘泛看得专注,就吃得慢,吃的时候也不会低头去看薛肆的手,有时候唇挨着了,他自己也没什么感觉。 反而是注意力本来就在他这儿而不是电影上的薛肆,在把手放下来拿新的薯片时,没忍住捻了下指腹。 一点很淡的湿气,几乎微不可觉,却让他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要不是正好电视机屏幕上来了个贴脸杀,猝不及防的尖叫声刺破耳膜,薛肆还真要失态。 薛肆把下巴搁在佘泛的脑袋上,压着佘泛,满脑子全是佘泛。 无论是想做什么,还是竭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免得打扰佘泛看电影——佘泛是真的会因为这个跟他发脾气的——他都在想佘泛。 等近两个小时的电影结束后,甚至等到佘泛看完了预告下一部的彩蛋,薛肆才终于动了动。 他埋首在佘泛的发间落了一个吻,炽热的呼吸跟着没进去时,佘泛感觉到了,所以停了下。 佘泛还没来得及退出大屏,电视机屏幕上显现着“播放完毕”的外语字样。 薛肆抵着他的头低低地喊了声:“泛泛。” 话音落地时,佘泛的身体也被他掰着朝他那边转了转,佘泛跟着看了他一眼,然后是一个吻追上来。 佘泛口腔里还残留的淡淡巧克力的味道瞬间被薛肆扫荡得一干二净。 他被薛肆压在沙发上,听薛肆含混道:“忍了两个小时了。” 佘泛:“……” 所以为什么注意力不放在电影上? 薛肆某些方面的心思太重,一亲他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些情况。 偏偏这人还爱在他身上乱蹭,也不是乱摸,就是贴着他用身体隔着衣物摩挲着他的身体。 像是领地意识极强的犬类,要将他全身上下蹭满他的气味。 薛肆还有点恶劣。 他其实知道佘泛的肺活量在哪,但总是故意不停歇地索丨取着、压榨着佘泛的呼吸,非要逼得佘泛跟他动手。 今天佘泛的腿被压得严实,动不了,就只能单手握拳,猛砸了一下薛肆的背,才让薛肆收敛了“爪牙”。 佘泛想说什么,毕竟薛肆抵得他很不舒服,但他还没开口,就先被口水呛到,咳了两声。 薛肆那些旖丨旎的心思收了大半,忙把他扶起来给他顺气:“呛到了?我给你倒杯水?” 佘泛咳着,因为难受,鼻尖和眼尾不自觉地泛起点红,字词断断续续从咳嗽声中溢出来:“你以为因为谁?滚。” 他把话说完后,又好了很多,咳嗽能压住了。 只是鼻尖和眼尾的那抹粉,暂时没能消散。 佘泛的皮肤太白,稍微有点异色都格外醒目。 但薛肆看着他这模样,又忍不住低头亲上去。 佘泛来了脾气,干脆利落地就是一巴掌。 这还是他们在一起后,佘泛第一次因为薛肆要亲他而给了薛肆一个耳光。 而且打得还不轻,“啪”的一声响起时,两人都停了下。 佘泛动作幅度很小地抿了下唇,他还在想自己好像反应过激了,就见薛肆在那边哑笑了两声。 佘泛:“?” 薛肆伸出双臂抱住他,结实的手臂牢牢禁丨锢住他的腰身,却没有锁住他的手。 他用自己被打的脸蹭了蹭佘泛的脸,惹得佘泛想躲,但脖子能活动的范围终究有限。 于是佘泛就出声:“…你又犯什么病?” 薛肆非要贴着他说话:“就是忽然想到昨天刷到的一个表情包。” 他低笑:“一条狗非要跟猫贴贴,然后被猫糊一爪子…不行,你好可爱。”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的,佘泛真怀疑他下一秒就可以进精神病院:“松开。” “不要。” 薛肆拒绝,并抓住了佘泛打他的那只手:“你手疼不疼?” 他说着,将佘泛温凉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压着给他暖手:“另一只手也这么冷吗?” 佘泛:“……” 他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能用行动回答薛肆。 佘泛把另一只手也搭在了薛肆的脖子上,温凉的体温贴上来,薛肆皱皱眉,眼里没半点晦涩了。 他松开佘泛,两只手捂住佘泛的手背,压着佘泛的手给他捂着:“我把家里暖气开高点?” 佘泛也就跟着缓和了下来:“不用,身上暖的。” 被薛肆刚那一通乱蹭甚至还有点热。 佘泛动了动自己被压着的腿:“就是手和脚温温的。” 也不能说冷,只是凉着。 不碰薛肆还好,碰薛肆才能感觉自己体温低。 薛肆听到这话,松了他捂得差不多的手,又去捞佘泛的腿。 佘泛躺在沙发上,看着薛肆褪掉了他的袜子,还反射性地缩了下脚。 但薛肆攥着他脚踝的力度不小,没让佘泛滑走。 薛肆看着佘泛有些嶙峋的脚踝,尤其是那凸出的踝骨,配上那过白的肌肤以及脚背上醒目的青筋,说不想亲上去,再做点什么肯定是假的。 可他也感觉到了掌心底下的温度,凉津津的。 所以薛肆稍哑着嗓音道:“别动,我给你暖暖。” 再然后,佘泛就看着他整个人跪坐在了沙发上,面对着他,温柔地将他的双脚并拢,塞到了自己的衣服里。 佘泛的脚心抵上薛肆的腹部,硬邦邦的肌肉线条光是挨着都能够感觉到其中蕴藏的力量感。 属于薛肆灼热的温度,像是顺着脚心侵蚀了他的血液,随着血液走遍他的全身。 佘泛难得地有些僵硬。 佘泛的神经绷了几秒才放松,放松下来时,足尖忍不住蜷缩了下。 这一下登时让薛肆的肌肉更加梆硬。 他轻呼出口浊气,像是无可奈何,低垂着的脑袋和眉眼都抬了一点。 那双深邃的眼漆黑,眼底流淌着晦涩。 “泛泛,别考验我了。” 薛肆终究还是忍不住,弯下腰,额头抵在佘泛的膝盖上,隔着裤子在佘泛的小腿上落了个吻。 说话间有滚烫的气息浸透衣服贴上佘泛的皮肤,他喃喃:“我已经要憋疯了。” 把佘泛的脚塞进来时,薛肆就老想把他的脚再往下放放。 有更烫的地方可以替他暖脚—— 作者有话要说: 噫—— 感谢在2023-04-20 09:44:52~2023-04-21 09:3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鲁 26瓶;脆皮鸭铺 20瓶;夂 12瓶;神谕 10瓶;Aurora 5瓶;冰糖葫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七十六个小雪人 =============================== 佘泛听得懂薛肆的意思, 故而他没有再动,甚至也没再说什么。 他这个态度,无疑就是在告诉薛肆他不允许。 所以薛肆只能咬着后牙槽,压住了那疯狂往上蹿的火。 喜欢上佘泛真的是一件很折磨的事。 无论是在追的时候, 还是在一起后。 但这种折磨也是薛肆自找的。 他想他大概是天生犯贱, 就喜欢佘泛这样。 哪怕在一起了, 佘泛说不,甚至不用说,表达了不的念头,他就会舔着牙尖收敛自己浑身像是要压不住的欲念和危险,乖乖藏起爪牙, 变成温顺无害, 好似已经没了野性的“宠物”。 薛肆重新坐好给佘泛暖脚, 虽然他体温有些高, 但脚毕竟不是手, 所以暖得慢。 佘泛抽空撩撩眼皮瞥了薛肆一眼, 然后就直接撞上了薛肆的目光。 薛肆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 而且恰好因为光线角度问题, 薛肆的大半张脸都藏在了阴影处。 当然也有可能是薛肆故意的, 毕竟薛肆是低垂着脑袋、抬着眼皮在看他。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和比阴影还深, 眸中的晦暗佘泛虽然看不清,但在触及的那一刹, 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嘴巴因为刚进食过还在淌血的凶兽盯上了。 强烈的压迫感带着浓厚的危险袭来的同时, 似乎还有无形的锁链束缚着他, 也不知道是要困住他的肉丨身还是灵魂。 佘泛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薛肆这样的注视, 弄得他好像是猎物一样。 他不喜欢当那个猎物。 所以佘泛一只用力,很明显地踩了踩薛肆, 嗓音冷淡:“看什么呢?” 薛肆也不瞒着,只是就说了一半而已:“想亲你。” 想亲佘泛,从头到脚的那种。 一根头发丝、一寸肌肤都不落下。 虽然他是没有说完,但佘泛也猜得到。 他稍抬下巴,示意薛肆:“把你那眼神收一收。” 薛肆微顿,敛眸,意味深长地笑了声:“泛泛,你这有点强人所难啊。” 佘泛咬重一点字音:“我说,我不喜欢。” 薛肆再和他对视不过十秒,最终是薛肆低下头,语气都有几分切齿,但话听着乖得不行:“收不了…我不看了,行么?” 是真憋屈。 自己对象都不能盯着看。 佘泛看他好一会儿,见薛肆是真乖乖把目光挪开了,又动了动脚,轻踹了他一下。 薛肆抬头:“怎么了?” 佘泛语调有几分懒,薛肆一听就知道他心情好了:“暖得差不多了。” 他脚确实热起来了。 薛肆听懂了他的意思,松开了他,还顺便要弯腰下去,将他捞起来。 但薛肆的手臂才穿过佘泛的腰背,佘泛就忽然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一个有点凉的吻也带着些许风落在了他的唇侧。 薛肆顿住,就见佘泛已经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那张脸看上去还是那样冷恹,声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沙冷,像是雪粒子,冻得薛肆的呼吸都停滞。 佘泛随意道:“奖励。” 薛肆的喉结往下滑了滑,轻哼了声,却是带着笑的:“泛泛,我怎么感觉,我好像也没有多赚啊。” 一个这么轻的吻,甚至亲的还是他的嘴角,就让他少看了佘泛这么久。 佘泛学着他的样子稍挑眉,语气淡淡:“不赚?” “赚。”薛肆果断改口,都不带一点迟疑的:“赚麻了。” 佘泛不知道为什么被他逗笑了,很轻地扯了下嘴角,眉眼也荡漾开一丝柔和。 他长得是真的很好看,就像是橱窗里摆放的人偶一般精致。 那白发红眸更是为这份精致添了抹绝色。 所以薛肆才一直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觉得佘泛像怪物。 是因为他好看得不像是这个世界的存在么? 薛肆的嗓子紧了又紧,在佘泛这转瞬即逝的淡笑中,按捺不住地再次低首,吻住了佘泛。 佘泛没躲,也没拦着他,接受了这个好像温柔了不少的吻,任由本就暧丨昧的气氛被发酵酝酿得更加缱绻旖丨旎. 家里有沙袋,薛肆差不多每天都会练练拳,佘泛也知道,只是他懒得看也懒得动,每次薛肆练拳时,他不是在看电视就是在看小说。 这边买得到原版的一些冷门名著,没有翻译的那种,再看一遍,也很有味。 但今天薛肆练拳时,佘泛拎着书转悠了进去。 就见薛肆只穿了件坎肩,连拳套都没戴,缠着绷带在打。 佘泛清楚薛肆为什么不戴拳套,他之前问过,薛肆说手感差。 那时佘泛没多想,现在结合一下薛肆非要在他这找虐…嗯,薛肆绝对是个M吧。 “看什么呢。” 薛肆用手背擦了下自己下颌的汗,勾起唇,那张脸看着是真帅得不行,但也有点骚:“羡慕?” 知道他说什么,佘泛扫了眼他结实的臂膀。 薛肆的肌肉线条是真的很明显,但不是那种暴隆起的夸张,而是力量的美感,每一根都带着压迫感,像佘泛这样的身板看了,毫不怀疑他可以一拳一个。 佘泛确实有点羡慕,他挺喜欢薛肆这样的身材的,小时候也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练出这样的肌肉,最后的结果,就是被薛肆溺爱到摆烂。 都怪薛肆。 薛肆并不知道自己又被佘泛暗地里扣了个什么锅在身上,不过就算知道了,薛肆也会笑眯眯地说一声:嗯,怪我。 因为他喜欢佘泛跟他闹小脾气。 很可爱。 见他不说话,薛肆也不觉得尴尬,就示意佘泛:“要玩吗?” 佘泛是会一点的,薛肆教过他一些基础的出拳和踢脚,本意是让他防身,但佘泛根本懒得锻炼。 薛肆这话问出口时,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的,但没想到佘泛居然点了头。 薛肆稍挑眉,把一旁的拳套拿了起来:“来。” 佘泛随手把书放在旁侧的架子上,走过去伸出手,任由薛肆给他套上扣好,然后再伸出另一只手:“你早就准备好了。” 拳套正好是他的尺寸,要是薛肆戴的话,会紧很多。所以这是薛肆给他准备的,而且…… 佘泛扫了眼不远处架子上陪练用的手靶和脚靶,薛肆一个人是用不上这些东西的,也不可能让他来当陪练。 至于找别人来,就更不会了。 薛肆这个人……有奇怪的不属于人的领地意识。 薛肆勾勾唇,也不瞒着:“买东西的时候就想着万一你想玩…所以就提前备好了。” 佘泛并不意外。 薛肆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会想到他,什么事都面面俱到。 薛肆又似是征询佘泛的意见,但又隐隐有几分不容拒绝般问:“我陪练?” 佘泛想薛肆是想压着点他骨子里那强丨势和□□的,但他敢肯定他要是摇头了,薛肆要么今天一天都得低气压,要么肯定还得啰唆几句推荐自己。 所以佘泛又点了下头。 薛肆就高高兴兴地转身去拿手靶。 佘泛做了一个很轻地深呼吸,握好拳头,有些生疏地摆好姿势。 他也很久没玩了,四肢多少有些僵硬。 但薛肆在看到佘泛的那一刹那,就狠狠地被戳中了心巴。 佘泛手上戴着黑红色的拳套,虽然细胳膊细腿的,但那张厌世脸看着冷恹又隐隐带着些戾气和锋锐,使得他周身都散发着寒芒。 好帅。 薛肆的舌尖扫了下臼齿,有些难言的悸动在心里蔓延。 佘泛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稍微偏了下头,示意他可以了吗。 薛肆颔首,然后下一秒,佘泛就直接打了上来。 虽然佘泛看着瘦,但他也有一个成年男子该有的力气。 就是在薛肆面前不够看而已。 佘泛一开始只是纯粹地想着玩玩,打两下就借口累了不玩了。 但他第一拳打出去时,听见薛肆声音含笑,夸了句“漂亮”,佘泛就忍不住多打了两拳。 然后薛肆再教他怎么怎么出手,佘泛竟然也跟着做了。 运动最容易发汗,没一会佘泛的鼻尖就冒起了点水雾,出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佘泛在空档间呼出一口气,想难怪薛肆心情不好就喜欢去打拳或者飙车。 心底那些积压着的情绪,确实能够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只是到底这么久没这么练过了,佘泛没多久就累了。 他垂下手,用衣袖擦了下自己脸侧的汗:“不玩了。” 薛肆也没让他再继续,他放下手靶,那头佘泛已经自己摘了一个拳套,直接拿了薛肆的杯子喝水。 佘泛稍稍仰着头,脖颈处过白的肌肤有凸起在滑动。 看得薛肆更加压不住自己身体里的躁动,在佘泛放下水杯时就凑过去,低低地喊了声:“泛泛。” 佘泛热着,只想离薛肆远点:“走开,热。” 他被薛肆堵在了桌子和墙间,没地方可去。 薛肆握住他另一只手的拳套,佘泛以为他要帮他摘,就没动。 结果薛肆拉开束缚条,居然把他另一只手也锁在了里面,再捆住。 他速度太快,佘泛根本没反应过来:“你又犯什么……” 佘泛话还没说完,薛肆就急急地吻了上来。 佘泛猝不及防地仰了一下头,要不是薛肆拿手给他垫了一下,他就直接砸到墙上了。 佘泛来了脾气,直接踢了薛肆一脚,完全没收力。 可下一秒,薛肆就再低了低头,侧着脑袋,亲了一下他的喉结。 那一刹那,佘泛全身就跟过电似的,不可避免地轻颤了下,浑身的血液都酥麻了起来,粉红色的眼瞳中也写着错愕。 就听薛肆语气里满是难耐:“泛泛,你太帅了,我真的忍不了再多一秒。” 他说完,又舔丨舐了下那凸出的、清晰的骨骼线。 危险感瞬间从佘泛的尾脊窜上他的天灵感。 佘泛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什么野兽一爪子摁住…好像下一秒,薛肆就要咬断他的喉颈,将他吞咽下腹——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77章 七十七个小雪人 =============================== 喉结这种地方, 就像是心脏。 薛肆这个举动,就像是在他心脏上扫了一下,那种感受真的太难形容了。 佘泛第一时间是真的没有任何主动反应的。 甚至薛肆再吻上来,灼热的气息交织上来, 又重又过分。佘泛的呼吸和言语也都瞬间淹没在薛肆的唇齿间, 思绪也跟着凝固, 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薛肆是真的很想咬一咬。 无论是佘泛看着锋利无比的唇,还是那细长的脖颈。 他想留下属于他的印记在上头,但才碰到,他的理智就在疯狂拉响警报,着魔似的不断提醒他佘泛的凝血障碍, 以至于他连一个吻痕都不敢落下。 喜欢上佘泛, 对于薛肆这种恨不得把佘泛从头到脚都贴满自己的标签的疯子来说, 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但也不是那么折磨。 佘泛实在是被他亲得顶不住了, 本来刚就打了拳胳膊肘没什么力, 要发力稳住身体的腿脚也有点发酸, 现在再被这样抵着亲,不可避免的有些腿软。 偏偏薛肆是一点自觉也没有, 于是佘泛只能重重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他不能给佘泛的, 佘泛给他就好了。 就当饮鸩止渴, 反正他甘之如饴,反正本身他跟佘泛之间就是他属于佘泛。 他是佘泛的, 佘泛不能不要他。 铁锈味瞬间就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薛肆停住, 在佘泛得空偏开头没注意时, 很轻地扯了下嘴角,那双暗色颇浓的眼眸中, 掠过一抹得逞的自满,微勾的唇很应景地带了分血腥气,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危险。 他的身形和投下的阴影,都能够完美地将被他堵在墙角的佘泛笼罩住,像是一个牢笼,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不让外人窥到佘泛丝毫,就算能,也不敢多看一眼。 因为任谁都能够感觉到,薛肆对佘泛的占有欲强烈到什么地步。 太恐怖了,恐怖到堪称压抑、窒息。甚至会让人无法理解,佘泛究竟怎么能够承受。 这样瘦弱的人,怎么能够承受薛肆那如山似海般汹涌的妄念? 薛肆单手手肘撑在佘泛的脑侧偏上的位置,另一只手虎口卡着佘泛的腰身。 佘泛的手还是一只被困在拳套里,另一只困在束带里,而且因为挣扎了下,他那只被束带束缚住的手,手腕还泛起了红。 他稍低头,侧脸对着薛肆,也是因此,颈线凸起、绷直,美得让薛肆的又有了些反应,呼吸越发沉重。 佘泛看着好像是那个处处处在弱势的,但无论是薛肆还是他自己本人都清楚,佘泛才是那个掌控着他们两关系的人。 佘泛只需要一句话,只需要一个肯定的态度,薛肆就会乖乖收起所有的尖刺和爪牙,就算再难受,甚至可能会折磨到他要疯,他也得听。 佘泛冷冷:“松开,滚。” 薛肆立马就伸手解开了他的手,但没第一时间滚,而是低下头试探着讨好地蹭了下佘泛的颈窝。 佘泛没躲,于是薛肆紧绷的肩胛骨就稍微放松了一点。 薛肆的体温还热着,佘泛也是,毕竟刚剧烈运动(打拳)过,家里又有暖气,哪有那么快冷下来。 薛肆的头发丝里其实都还夹着一点汗,但他身上没什么奇怪的气味,就算是出汗,也就是带了点水味,所以佘泛可以接受。只是他这个动作,多少弄得他有点痒。 事实上之前每次,佘泛都觉得有些痒,但他太清楚薛肆了,要是他避一下,薛肆一定要发疯。 虽说他确实可以不管,他要真躲了,薛肆发疯他也能让他滚,薛肆绝对会听。可…他不想薛肆难受。 他是喜欢薛肆,薛肆是和他在谈恋爱,不是真的给他当狗。再说就算真的是当狗,狗狗做得好做得对,也是会得到奖励的。 薛肆再蹭了一下佘泛,佘泛还是没动,薛肆就推断出佘泛没真生气,彻底放下心来。 他又抵着佘泛的颈窝,去拉佘泛的手腕,佘泛也没躲。 薛肆就轻轻揉了一下佘泛手腕上的红痕。 佘泛的皮肤,很容易留印子。 就这么一下,那红痕就明显得不行,一时间没办法消散。 薛肆抿着自己唇齿间仍旧残留的那一点血味,垂眼看着,眼底又开始翻涌起暗色,配上他那张邪妄的脸,真的有点变丨态杀丨人丨犯的冷郁感。 察觉到他的不对,佘泛皱眉,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腰腹:“又发什么疯?” 薛肆呢喃:“弄伤你了。” 他这话听着好像是在为佘泛手腕上的红痕自责,但佘泛怎么听都觉得他有几分醉翁之意不在酒,尤其薛肆身上的危险气息越发浓郁,像是那天上积压的阴云,下一秒就要电闪雷鸣、倾盆大雨。 所以佘泛敛眸睨他,冷漠地打断他施法:“我不介意,所以闭嘴。” 薛肆噎了下,身上的气息都凝固了。 他有时候很高兴佘泛和他彼此那么了解,说话开个头就知道后续,一个表情一个眼神就能脑内交流。 有时候吧,又会挫败于佘泛太了解他。 所以薛肆干脆耍赖,当作没有听见:“我弄伤你了,泛泛。” 他小声,试图装起来:“我有点…不,我好自责,要不你还回来吧。” 佘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他把自己的左手抬起来,递到他嘴边:“你咬我一口,重一点,让我长长教训,记住以后不能这样绑你。” 完全不意外的佘泛漠然道:“我不想让别人认为我有狂犬病①。” 薛肆好遗憾地哦了声,像是忍痛般,勉强道:“那我不发动态了。” 佘泛:“?” 怎么的,你还真打算广而告之,炫耀自己被咬了一口? 病真不轻啊。 见他不说话,薛肆继续:“我不给别人看,我就自己藏着看,好不好?” 他说这话时,声音是往下走的,带着些恂恂和哀求的意味,好像这样就能叫佘泛心软点头。 佘泛:“……” 他本该果断拒绝,但话到嘴边,不知怎的就变成了:“一身汗,脏。” 薛肆勾勾唇,那些不确定倏地消失,眼睛也亮了下。 他都做好了佘泛让他滚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看样子泛泛是真的喜欢他。 事到如今,薛肆偶尔还是会有万般不确定。 又或者说,其实无论怎么样,他都想每时每刻向佘泛求证佘泛是真的喜欢他。 无论是语言还是行动,只要给一点点信号,他就会像是久旱逢甘霖般无比舒适。 可大旱哪是一点甘霖就能挽救的,不过几分钟,甚至可能只需要几秒,薛肆就又想要再索取些甘霖。 不一定要给他更多,和上次的量一样,又或者再少一点也行,只要有,他就不会被炙烤到要扭曲发疯。 薛肆又蹭了下佘泛的颈侧:“那我现在去洗澡,等我洗完回来你再咬?” 佘泛:“……” 他决定采用缓兵之计:“你先去。” 他也想去洗个澡。 知道佘泛肯定也会洗澡,薛肆又忍不住道:“要不我们一起……嘶。” 这下他的话没能说完了,因为佘泛直接抬脚,完全没有收力道的一个侧踢砸在薛肆的小腿肚子上,薛肆的肌肉绷了下,疼还是不可避免的。 但他感觉疼了,他就心疼佘泛了:“别这么用力。” 刚还一直赖在佘泛身上,想尽法子延长和佘泛贴贴时间的人蹲下身,轻轻圈住佘泛的脚腕,撸起佘泛的裤脚看了眼,果不其然见了红印子:“都红了。” 佘泛穿着袜子,都能够感觉到薛肆掌心里的温度。 他手大,能够将他的脚脖子完全圈住,还有空隙。 佘泛动动脚腕:“因为谁啊,滚……” 他话还未说完,就忽地感觉带着些许湿润感觉的炽热气息洒在他的腿侧,然后有柔软的东西贴了上来。 佘泛的身体瞬间僵了下,再然后毫不犹豫地一脚踩在了薛肆的肩膀上:“滚!” 薛肆真是泰迪转世吧?脑子里有一刻干净的吗? 薛肆退了退,舔了下自己的唇,眼里那点温柔在看见佘泛的小腿时,其实就多少有点变味。 佘泛的腿白且直,又细,特别漂亮。 他压住自己眼底的晦暗,知道真的不能这样下去了。 再这样下去,他怕他真会忍不住,抄起佘泛就做点什么。 反正东西都准备好了。 怕佘泛会疼会不舒服,他还特意买了一箱rhy用来做准备工作。 万事俱备,就等佘泛同意. 洗过头洗过澡后,佘泛撩了一下自己沾了水后耷拉下来,有点扎眼了的额发。 他想着也该剪了,但在擦头发时,又想起薛肆说他长发好看。 佘泛微微停了下。 他再拿了块干净的毛巾垫在肩膀,把刚擦过身体和头发的两块毛巾丢进了洗衣机,就见薛肆已经拿好了电吹风在客厅等他。 他走过去,薛肆先给他吹了头发。 薛肆的动作很温柔,每一次都会让佘泛想起他第一次给他吹头发时的情景。 那时候薛肆很生疏,揉他脑袋跟揉狗似的,最后吹下来乱七八糟,还让他的头发打了结。 要换现在他的性格,早一脚过去让人滚了。 可那时,佘泛也就只是扁了扁嘴,用幽怨的目光扫视了一下薛肆,薛肆就一脸心虚地帮他把头发梳好。 而现在…… 薛肆已经很会给他吹头发了。 吹得佘泛甚至有点犯困,于是干脆抵着薛肆的胸膛,闭上了眼。 薛肆顿了顿,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愉悦:“泛泛,你后面还湿着。” 佘泛没动,颇为任性,懒懒道:“自己想办法。” 薛肆勾起唇,眼里满是笑意。 他先把佘泛前面和侧面吹干,再用臂弯小心地托起佘泛的脑袋,抱住佘泛的头,让佘泛侧靠在他的手臂,然后细细地给佘泛吹后脑勺。 就在佘泛真的要睡着了的时候,薛肆很轻地捏了一下佘泛的耳垂,惹得佘泛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还没跟薛肆发脾气,就听薛肆语气幽幽:“泛泛,别睡,我还没还你债。” 说着,薛肆用自己的手腕蹭了下佘泛的颧骨,示意了一下。 佘泛:“……” 他今天就非得咬这一口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事实上一般来说人得狂犬病并不会咬人 周六了,又有三更了~ 感谢在2023-04-21 09:35:35~2023-04-22 09:46: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脆皮鸭铺 18瓶;冰糖葫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七十八个小雪人 =============================== 拉扯了十分钟后, 薛肆满意地看着自己手腕上隐隐渗出了血的咬痕,跟神经病似的,还拿手机出来拍了个照。 漱了个口出来看到这一幕的佘泛:“……” 他偶尔总得提醒自己一句薛肆脑子有病,不要跟神经病①计较。 而且说到底…就像他有很多毛病是薛肆惯出来的一眼, 薛肆有很多毛病也是他纵容的。他得负责。 这么给自己洗脑过后, 佘泛就能做到眼不见为净了。 见他一脸漠然, 薛肆还拿那个手冲佘泛转了转示意:“泛泛,你看,你牙口多漂亮。” 又做不到眼不见为净了的佘泛:“…你正常点行么。” 他实在忍不了:“你再这样我真想把你送精神病院。” 薛肆失笑,凑过去逗他:“你当院长我就去。” 佘泛的回答是踢了他一脚。 薛肆看着他满脸寒霜,又忽然很不是滋味, 手腕上的咬痕在隐隐发痒。 其实一开始, 佘泛是没咬这么深的。 佘泛咬住薛肆手腕时, 想的是应付应付, 把这疯子打发了走了就好。 但他温凉的唇和稍热的牙齿与舌尖抵上去时, 薛肆原本心里只是一些淡淡的、要起不起的、更多是逗弄的念头, 瞬间就变了味。 他低垂着眼,鸦羽般的眼睫投下的阴翳叫那双眼的眸色更浓, 掩住了眼底翻涌的, 几乎要压不住的晦色。 察觉到佘泛挨一下就想跑, 薛肆怎么可能能接受。 这挠痒痒般的一下,不仅没有解痒, 甚至让他浑身的血液都躁得厉害, 灵魂深处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疯执, 非得要佘泛做点什么, 来点狠的,才能解渴。 要么干脆现在用最亲密的方式彻彻底底填补他心里的那个巨大的空洞, 要么就让他清醒点。 前者佘泛是不可能答应的,那后者…薛肆不想让佘泛退。 所以薛肆直接将自己的手腕再往佘泛的嘴里送了送。 佘泛本来只是浅浅咬着一点,薛肆的动作,让佘泛的牙齿擦过了他的肌肤,也直接抵住了佘泛的唇角。 察觉到他还想继续往前怼,佘泛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用力咬住了薛肆的手腕,不让他继续往里卡,逼迫他把嘴开得更大。 两个人角力几秒,最终以薛肆手腕的皮都被佘泛咬破告终。 佘泛的牙挺尖的,因为不喜欢吃硬的东西,牙没怎么磨过,故而锋锐。 可明明是痛的,薛肆心里那些不干净的心思却没有因此收敛半分。 佘泛咬出来的牙印、咬破的皮,就像是给那些肮脏的东西开了个口子,原本积压着、被困在他身体里的东西,如洪水漫溃般宣泄,叫嚣着想要更多。 薛肆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不断在告诉他要克制忍耐,要等佘泛点头,另一半全是疯狂欲丨念,没有一点可以明说详谈。 直到佘泛擦了下嘴,皱着眉不悦开口:“你到底发什么疯?” 他嗓音有些冷,薛肆听得出,佘泛这回是真的有点在生气的边缘了。 而一想到佘泛生气就可能会不理他,不理他…不理他这一点不需要再进行联想,就足够薛肆全身血液倒退,瞬间清醒。 再没有割裂,他几乎是刹那间就统一了自己的念头。 “…泛泛。” 薛肆垂首,嗓音因为刚刚的天人交战有些哑:“别生气。” 佘泛面无表情:“现在怕我生气了?刚把手怼我嘴里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我会生气?” 薛肆诚恳道:“我控制不住自己嘛,你也知道,我脑子不正常。” 佘泛:“……” 薛肆到底是有自知之明,还是在这骄傲这事? 佘泛觉得薛肆现在就是有恃无恐,拿这个疯狂给自己谋取“福利”。 他是不是太惯着他了? 佘泛瞥了眼薛肆手腕上微微渗血的咬痕,又皱皱眉,本来要说出口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变成了局:“自己上药。” 薛肆稍扬眉梢,没能压住涌上来的喜意:“泛泛,你在心疼我。” 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佘泛冷冷:“我就算是真养条狗我也会心疼他受伤吧?” 这话说得其实有点拐弯抹角了,但薛肆听得懂佘泛的意思,登时更加高兴。 刚刚还因为佘泛不肯在他身上留点印子,然后延伸到佘泛是不是没那么喜欢他,是不是对他没有占有欲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立马消散得一干二净,只余下满心欢喜。 薛肆真的很好哄。 佘泛给他一点点,只要是主动的一点点,他就能藏在心里品好久,甜好久。 甚至可能到死了,还能挖出来品一品,还觉得甜。 ——就很薛肆。 所以他高高兴兴地抱住佘泛,明明个头大佘泛不少,高也高不少,却要蹭佘泛,而且还是跟小孩子撒娇一样蹭着。 他困住佘泛,脑袋抵在佘泛的头顶,用脸摩挲着佘泛细软顺滑的白发,喟叹地呢喃了句:“泛泛。” 佘泛不是很懂他又怎么了,但他并没有躲。 就是等了会儿后,佘泛才说:“我要漱口。” 薛肆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他,松开时,还不忘低头再亲了亲佘泛. 薛肆手腕上的牙印没几天就没什么痕迹了,薛肆为此还遗憾了好久。 他看向佘泛,还没开口,佘泛就预料到般的警告他:“别想,不可能。” 他又不是吸血鬼,薛肆干嘛老想着让他咬他? 薛肆只能暂时作罢,放弃时,还深深叹了口气,好像这样就能让佘泛心软。 但事实是小雪人的心肠终究硬一些,没有轻而易举被薛肆哄骗到。 今天他们要去医院看梁琼甃,也是去签手术协议。 梁琼甃安排的明天做手术。 手术时间很长,哪怕梁琼甃现在的状况其实还算是不错,手术也依旧有着极大的风险。 佘泛拿口罩时,薛肆就将帽子扣在了他脑袋上。 今天出了太阳,佘泛刚抹了防晒,皮肤看上去很润。 所以薛肆在拿过他手里的口罩,要给他戴上前,先轻轻捏了把佘泛的脸。 佘泛啪地一下就拍开了他的手:“别给我弄掉了。” 薛肆弯眼,就是故意撩拨这一下,挨了佘泛的打和批后,才去给佘泛戴上口罩。 依旧是全副武装,不过因为升温了,佘泛不用戴围巾了。 他们仍旧是走路去的医院,到医院时,佘泛跟梁琼甃聊了很久。 倒不是提手术的事,就是聊些有的没的,梁琼甃问佘泛有没有出去玩,佘泛说有。 不仅是教堂和画展,天气好时(对佘泛来说紫外线指数低就是好),他有跟薛肆去附近逛逛。 他们住的地方周围有个野生公园,因为佘泛容易对动物毛发过敏,倒是没有进去过,不过在外面看看,佘泛也觉得有几分稀奇。 他和薛肆也在外面吃了一顿饭,尝了下这边的特色。 佘泛的评价是,不如薛肆。 就这么四个字,让薛肆翘着嘴角高兴了好久,佘泛有些无语,觉得薛肆要真有尾巴,可能都摇成螺旋桨了。 不过如果薛肆表达喜悦的方式不是总动不动就凑过来亲他一下,笑眯眯地看着他的话,佘泛觉得会更好。 因为薛肆影响到他看电视剧了。 到最后两人要走时,才聊了两句手术的事。 梁琼甃拍拍两个孙的手,反而是她宽慰了句:“不要紧张,好好睡觉,明天也不用来陪。没事的。” 话是这样说,不来等着怎么可能做得到,无论是佘泛还是薛肆,都想第一时间知道手术的结果。 而回到家后,佘泛晚饭也很明显地少吃了很多。 他心神不宁,今天一天都这样了,薛肆其实也没好到哪去。 在他心里,佘微雨才是他妈妈,梁琼甃才是他外婆,他是佘家的孩子,不是薛家的。 但薛肆还是给佘泛再夹了块糖醋里脊:“再吃点,好歹吃完一碗饭。别明天自己病倒了。” 佘泛喝了口薛肆特意给他榨的果汁,勉强再拿起了筷子。 可到晚上要睡时,佘泛就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找不到安心的感觉,翻来覆去的,总是没有办法安定下来。 所以佘泛坐起来,停了好一会儿后,反手拿了自己的枕头,开灯下床。 半分钟后,薛肆的房门被敲响。 还在处理公司事情的薛肆顿了顿,把笔记本从身上挪开,掀开了被子。 他走到门口,本来是以为佘泛找他有事,但看着佘泛单手抱着枕头,就有点没法淡定了。 甚至薛肆第一时间是没能说出一句话的。 反而是佘泛很淡定:“你要睡了么?” 薛肆唔了声。 佘泛:“?” 他皱眉:“准备睡了还是还要一会儿,都要思考?” “…不是,”薛肆的思绪勉强回来一点点,他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佘泛:“你这是?” 佘泛坦坦荡荡:“睡不着,找你一起睡。” 薛肆:“。” 他的心跳在佘泛这句话中停了半拍,又变得更快,呼吸也紧了几分。 佘泛穿着最简单的家居服,还是薛肆亲手挑的。 其实佘泛全身上下,没什么东西不是薛肆给置办的。 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睡在一起,但以前和现在不同。 薛肆不可能拒绝佘泛,他侧身让过后,凭本能答话:“我还有个项目要看。” 佘泛点点头,已经走到了他床边掀开被子:“那你轻点。” ……原谅薛肆这脑子第一反应是带了颜色的东西。 他脑袋嗡鸣了下,如遭重击,整个人都混乱了好一阵,看着佘泛就这样躺上去闭上眼睛,一副准备试图入睡的模样,才反应过来佘泛是说敲键盘轻点。 薛肆喃喃:“泛泛,你当我是修了什么无情道,你躺我床上我还能醉心工作?” 佘泛没戴耳塞,他耳力好,听见了,但懒得理薛肆。 薛肆到底还是关掉了电脑,跟蒋骄说了句明天再说,然后看向佘泛。 佘泛侧躺着,闭着眼,白发和白色的眼睫被夜灯烘托得有几分缱绻温柔。 薛肆那颗不干净、躁动的心不知怎的反而平复了下来。 他轻轻拨弄了一下佘泛的额发:“我抱着你睡?”——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这里的神经病是骂人的意思 第79章 七十九个小雪人 =============================== 佘泛眼皮都没撩一下, 他好像真是修了无情道的人一样,语气也很平静:“你要睡得着、不会有反应耽误我睡觉,我没意见。” 薛肆:“……” 他现在是没什么心思,但等佘泛真的入怀后, 他会不会有什么, 薛肆是真不敢保证。 毕竟这可是佘泛。 他看一眼,都如同陷入欲丨海般,无法挣扎而出。 所以薛肆将枕头立起来,垫在自己肩膀上,躺了,但没完全躺下去。 他冲佘泛伸手, 示意佘泛:“这样就行。” 这样即便有什么, 也不会打扰到佘泛。 佘泛掀起眼皮看了眼。 他动了动, 还没挪过去, 薛肆就直接一捞他, 将他搂在了怀里, 让他抵着他的肩膀,脑袋埋在他的心口。 佘泛可以感觉到, 薛肆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的, 特别有力, 还在逐渐加快。 好吵。 佘泛张了张嘴,话都还没说出来, 薛肆就提前预知到了一样, 警告似的捏了下他的鼻尖:“是你男朋友。” 佘泛默了两秒, 没说话, 但不知怎的,本来混乱烦杂的思绪倏地平复了下来, 他很轻地哂笑了声,在薛肆怀里闭上了眼睛。 薛肆身上有刚洗过澡的味道,很干净,沐浴露与洗发水和他用的都是同款,一个味道。 但在薛肆身上,又是不同的味道,混杂着独属于薛肆的气息,令人安心。 也正是因此,佘泛原本清明到像是这辈子都睡不着的大脑,就被这气息迷晕,没一会儿,佘泛就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了。 哪怕薛肆的心跳声是真的有点吵,他也依旧感觉到困。 而且是很困。 所以佘泛再动了动,把自己的大半张脸都埋在了薛肆的怀里,腿也搭上了薛肆的腿,原本蜷缩着的手臂横跨在薛肆的腰腹上,搂住薛肆。 好似抱大型娃娃一样抱着薛肆,在薛肆嘈杂的心跳和紧绷的身体中,安安心心地进入了梦乡。 至于薛肆…… 薛肆现在连倒吸一口气又或者深吐一口浊气缓缓都不敢,怕吵醒佘泛。 这段时间他也是注意到了,佘泛的睡眠质量很差,因为有好几次他说睡了,但晚点薛肆起来倒水,或者是想起自己忘记拿肉出来解冻,出来时,总会把佘泛勾出来。 佘泛看着也不像是刚睡醒,毕竟眼底一片清明。 问他怎么还没睡,他也只是说口干喝口水。 哪怕他们在一起了,佘泛的心理问题仍旧摆在那,薛肆再直白一人,也不敢戳破。 他可以大大方方跟佘泛表达自己的欲丨望,甚至说再过的荤丨话也不会有片刻迟疑。 可唯独这件事不一样。 在这件事上,薛肆是处处小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迈入雷区。 因为他知道,佘泛很在意这些,他不是不够强大,只是他是人。 薛肆揽着佘泛,身体当然不可避免有些反应。 薛肆闭着眼缓了缓,才慢慢关了小夜灯,滑下去,搂住了佘泛。 佘泛没醒,被他圈进怀里了,也只是在梦里似有所感地动了动,把脸埋得更深。 他老喜欢蒙着头睡,薛肆总说他这样睡不好,但等人埋在自己怀里了,薛肆就忽然觉得不是一般的好了。 不过怕佘泛憋,薛肆还是上半身大半没盖被子,给佘泛透气的空间。 太瘦了。 薛肆稍稍紧了紧自己的手臂,臂弯禁丨锢着佘泛有些嶙峋的脊背,感受着底下清晰的骨感。 每一次抱佘泛,薛肆都觉得他太瘦了。瘦到他都怀疑佘泛会被他抱坏。 无论是骨线明显的脊背和肋骨,还是那截窄腰,乍一看是好看,少年感十足,但薛肆并不满意。 其实佘泛吃得并不少,但他属于典型的吃不胖的类型,哪怕一天四顿,体重也不会上涨0.01斤,甚至可能还会下跌。 薛肆问过医生,医生说可能和佘泛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有关。 他真的很想把佘泛这一身肉养起来。 只要摸到佘泛清瘦的身体,薛肆就算是某些地方再硬,也有地方会软到发疼。疼到他甚至有点窒息,疼到他会着急,会恨不得现在就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薛肆垂首,将自己的下半张脸埋在了佘泛的头顶,又试着再收紧了手臂,佘泛还是没醒,他这才闭上眼。 别着急。 慢慢来。 他告诉自己。 左右佘泛只会是他的。 时间还很长,无论是什么,都可以慢慢来. 佘泛又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在很冷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觉得冷,相反还有点热。 可能是因为面前蹲了个比人还高大的狼。 那狼看着威风凛凛,一身皮毛在风中顺滑又锃亮,看着就是精细打理过的。 但在佘泛打量那头狼时,那头狼就忽地低头,将他整个人一口吞下。 梦到这一般都会醒,佘泛却没醒。 他梦到自己到了更温暖的地方,暖和到对他来说都有些滚烫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头狼好像很难受。 它似乎像是吞下了一块冰冷的铁,无法消化,被冻得奄奄一息。 到最后佘泛从它的肚子里出来,就看狼倒在雪地里,爪子还扒拉着他,要把他藏进它那一身皮毛里。 明明腹部都被他冻烂了。 佘泛再醒来时,这个梦其实已经不甚清晰了。 他心里有点堵,本能地动了动手脚,本来是想要转个身,毕竟一晚上维持着一个动作,多少有点僵,可他发现自己动不了。 他整个人被薛肆半压在怀里,手臂和腿都被他圈着,束缚着。 薛肆的体重就是最好的绳索,困得佘泛的呼吸都在那方寸之间,沉重缓慢。 佘泛长出一口气,倒不是生气,只是真的被压得有些窒息。 薛肆太重了。 可这份沉重,却好像成了什么难以言说的存在感,反正让佘泛反感不起来,甚至诡异地觉得安心。 就像佘泛就算在夏天,宁愿把空调开得很低,也要盖重被子一样。 太过轻的东西,会让他觉得不存在,抓不到。 会让他觉得仿佛一转身就会消散得一干二净,连一丝痕迹都不再存留,比微风还要无痕。 就是…… 佘泛感觉到最烫的且过于硬的地方,人有点麻。 似乎是察觉到他醒来了,薛肆的嗓音沙且有几分惺忪:“闹钟还没响,再睡会儿。” 薛肆话音刚落,定的闹钟就响了起来。 “……” 薛肆不是很愉悦地含混说了句什么,佘泛没吭声,薛肆就以为他没听清。 闹钟响了30秒后又归于寂静,没有人理它,所以它准备五分钟后再刷存在感。 佘泛动动腿,勉强屈起膝盖一点,碰碰薛肆的腿,示意他让开、该起床了。 薛肆第一时间还是没动,他将佘泛的手臂和腰身甚至是脖颈和头颅都禁锢在自己的臂弯和怀里,被佘泛碰了,反而锁得更紧。 非要佘泛面无表情地喊一声:“薛肆。” 薛肆这才不情不愿地松开他,只是放开前,先亲了下佘泛的眉心。 佘泛没躲,薛肆从他身上起来后,他也起得很快。 很神奇,今天本该很紧张的,但被薛肆这么闹了闹后,佘泛觉得自己可以平静一点去面对梁琼甃的手术了。 佘泛坐起来后,见薛肆还盖着被子,但就算是盖着被子,都有一点可疑的痕迹,便说了句:“你自己解决。” 说完后,佘泛就直接起身回自己房间去洗漱了。 薛肆:“……” 他轻哂了声,想摸手机给佘泛发条信息,说他很像拔x无情的男人。还没摸到手机,薛肆又想起佘泛的手机在他的衣服兜里,最后只能作罢。 但…回忆一下刚刚佘泛那冷心冷情的模样,薛肆的舌尖顶了下自己的后牙槽,扬起的嘴角带着几分抑制的危险,眼神也是说不出的兴味。 这要换别人来,都要怀疑一下佘泛是不是不喜欢自己,可薛肆不一样。 他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佘泛好帅,好带劲。 然后…… 完蛋。 他反应更大了。 “走之前还非得撩拨我那一下。” 薛肆喃喃,边起身往卫生间走,手边往下探:“等以后……” 以后怎么样呢? 就算真跟佘泛到那一步,他真想怎么样,到手里了,终究是舍不得。 脑子肯定是恨不得把人弄昏,让佘泛只记得自己,永远锁在自己床上。 但动作肯定舍不得。 薛肆眼底的晦色散去,翻涌的凶戾也消失殆尽。 被吃得死死的…可他心甘情愿. 因为薛肆定得闹钟挺早的,手术又是临近下午才开始,所以薛肆打了个拳发泄了自己胸腔里堵着的那一团非气恼的火后,再洗了个温水澡,才勉强舒服点。 而那边佘泛难得的自己动手热了个牛奶和吐司。 薛肆挑挑眉:“还有我的份?” “……?” 佘泛莫名地看他一眼,不是很想理他这话。 这是脑子又被什么糊了,才能为这种事惊讶的? 大清早到底犯什么病? 薛肆是偶尔活得像来了个时空穿越吗? 薛肆就着佘泛手里的吐司咬了口,明明桌上还有不少,非要从佘泛手里抢,还偏要吃佘泛咬过的地方:“…好甜。” 佘泛手里的抹了炼奶,草莓味的,很浓厚。 佘泛:“那你别吃我手里的…毛病。” 薛肆勾唇:“你喂我,甜死我都乐意。” “?这是你抢的。” “你说什么?我刚洗澡耳朵进水了,不是很听得清。” 佘泛:“……” 他面无表情,那双粉红色的眼瞳无比冷漠:“我看你不是耳朵进水了,是脑子进水了。” 薛肆弯眼,笑得更深:“手。” 佘泛不知道他要干嘛,但下意识把自己没摸过面包的手伸过去。 薛肆拿起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带动着晃了晃自己的头:“怎么样?听见水声没?” 佘泛:“。” 薛肆又道:“没听见吧?那才正常。” 他语气悠悠:“毕竟脑子里没进水,只进了你,全是你。” “……” 佘泛指着自己对面的椅子示意他:“滚,你好肉麻,我要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嘿嘿嘿 第80章 八十个小雪人 ============================= 佘泛和薛肆是吃过中饭后才到的医院, 他们到医院时,梁琼甃已经准备吊点滴打麻醉了。 主治医生跟他们聊了几句,确认他们想等全程后,只与他们说了一下手术大概时长, 贴心地提醒他们医院的便利店在哪儿。 自好几次佘泛跟别人说话薛肆都听不懂后, 薛肆这段时间是狠狠恶补了这边的语言, 说得虽然没有佘泛那么流畅,也不是全部都能听懂,但能够通过单词大概拼凑出意思。 因此佘泛还没说什么,薛肆就回了声谢谢。 佘泛瞥了他一眼,到底什么也没说。 薛肆的占有欲…… 他说他不喜欢看见他跟别人说话, 真的就不是玩笑和夸张。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 两人坐在椅子上, 佘泛靠着薛肆, 一开始还坐得端正, 但久了后觉得有点累, 就直接把脑袋搁在了薛肆的肩膀上。 薛肆能够感觉到佘泛的紧绷,就像是佘泛也能够感觉到, 薛肆其实也挺紧张。 而他们还要在这份忐忑中熬很久。 虽然心情很复杂, 三言两语难以说清, 可两人都没有聊什么,只默数着时间。 等到下午的饭点时, 薛肆才低声开口:“饿了吗?” 佘泛点头, 但又摇头:“吃不进。” 薛肆说好, 没有强求:“那等回头回去了再给你做好吃的。” 他稍稍弯眼, 语气伪装得轻松:“今早出去的时候买了些新鲜的鲑鱼,这边鲑鱼便宜也长得漂亮, 关键还新鲜,给你做鲑鱼盖饭?” 佘泛有点怀念了:“放黑胡椒。” “嗯,知道的。”他隔着佘泛的手套捏捏佘泛的指尖:“你喜欢什么,我当然知道。” 佘泛一听他这么说,就轻嗤了声:“那你还这么没安全感?” 既然知道他喜欢什么,那不应该很自信地认定他不会喜欢上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吗? 薛肆噎了下,但又从中品出了太多甜。 像是最纯正的槐花蜜,从头浇下,不仅在他外面裹了一层,还渗透进他的皮肤、血液,顺着血液流进他的心里,甚至连灵魂都是甜的。 除了他,佘泛不会选择别人。 薛肆勾起嘴角,眼里的笑怎么也压不住,不是往日故意逗弄佘泛时会流露出的一些轻佻和揶揄,也不是被佘泛撩拨到带着压迫和危险,就是一个笑。 因为开心,因为愉悦。 满是轻快的笑。 他动动手臂,从背后搂住佘泛的腰身,连同佘泛的手臂一起禁锢在掌心下。 薛肆雀跃回话:“这不一样。” 他觉得这样搂着佘泛并不能很好表达自己的喜悦,所以干脆侧身抱住佘泛,把头也倒在佘泛的肩膀,用头顶蹭了蹭他的颈侧:“我不够好。” 喜欢上佘泛后,他有时庆幸于还好他跟佘泛的关系这么近,从小玩到大,他知道佘泛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薛肆是把佘泛养在楼台中间的水里了,近得不能再近了。 可他也会忐忑于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太近,所以佘泛不会对他有那些感情。 毕竟还有一句话叫兔子不吃窝边草。 薛肆知道自己有太多毛病,偏偏佘泛也知道。 如果佘泛不喜欢……他连挽救佘泛心理印象的机会都没有。 从喜欢上佘泛的那一刻开始,薛肆实在没法做到自信。 但佘泛是真的觉得薛肆说自己不够好很奇怪。 “有一年洪水,外婆和妈咪都被困在了商场,因为怕我一个人在家害怕,你冒着危险打着伞来找我。” 佘泛淡淡:“还要一年换牙掉了颗牙齿,是自然脱落的,所以没出什么血,但你紧张了好久,第一时间就打了120.” “外婆有次买错了鱼,买了鲫鱼,刺特别多。我吃不了,但又想吃,你挑了半个多小时把刺全部挑出来。” “有次停电,热得不行,你就拿扇子给我扇风,两把扇子都用在我身上,自己热得要起痱子了都不在意。” “我说想去看日出去看海,你就做了好多攻略,还帮着我求了外婆和妈咪很久,然后带我去看。” …… 从小事到大事,佘泛用他那把像是在飘雪的嗓音轻轻地背出来,从他认识薛肆开始,薛肆就为他做了好多事。 “帮我削笔、洗调色盘。” “跨越半个城市去给我买我想吃的零食。” “明明怕鬼还是陪我看恐怖片。” “我小时候在你手上脸上乱写乱画,还不让你擦掉,就让你顶着出门,你也照做。” “给你夹你不喜欢吃的菜你也吃。” “因为我就没参加过几次学校安排的集体活动。” “为我学烹饪。” “为我去理发店当学徒。” “买的车和房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来。” “买的房子规划的主卧给我住,房子装修一切都迁就我。” “为我留在了望星读书。” “为我去学了金融、做投资。” “因为我说想画打拳击的身材去玩了综合格斗。” “别人说我一句不是,就跟要了你命一样。” …… “妈咪…走的时候,”佘泛低低道:“我知道你也很难过,但你为了我,还是强撑着帮我把所有的事都处理好了。” 还有太多太多。 佘泛偏头看向听得有点发怔的薛肆,他想他还是讨厌医院,讨厌医院的味道,讨厌这个特定的场景。 但无论是来体检,还是现在等待外婆做手术,其实只要有薛肆在旁边,他就好像有了无尽的勇气,可以面对一切的勇气。 佘泛是个直白的人,但他不是个喜欢表达的人。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薛肆说,他记得他所有的好,甚至有很多是薛肆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的好。 佘泛的语气依旧很淡,符合他的性格,却也因此不是安慰,而是实话:“我觉得你活得像是没有喜好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着我转。就好像你的喜好就是我一样,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但对我来说,薛肆,你就是最好的。” 就算他真的不会跟薛肆在一起,那他也绝对不会喜欢上别人。 除开妈妈和外婆,没有人会比薛肆对他还要好了。 甚至薛肆对他的宠溺,已经大到佘微雨和梁琼甃都不一定能够与之相比。 薛肆…… 真的就像是只为他活一样。 薛肆眸色稍动,他低低地笑了声:“我还真没发现……” 这些他都习惯了,习惯了对佘泛好,习惯了哄着、宠着佘泛。 薛肆莞尔:“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好像确实可以稍微自信一点。” 至少短时间,应该是没有人可以代替他的。 而他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话,就永远没有人可以超越他在佘泛心里留下的地位和记忆。 佘泛默了下,面无表情地开了个冷玩笑:“你也可以自信两点。” 薛肆失笑,不带任何情丨色的吻了吻他地额角:“好,两点。”—— 作者有话要说: 哎qwq又莫名写哭了呜呜呜 今天有四更~ 感谢在2023-04-22 09:50:14~2023-04-23 10:0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一個甜甜的戀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薇薇蝶 50瓶;冰糖葫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0-90 第81章 八十一个小雪人 =============================== 好消息有很多。 梁琼甃的手术很顺利, 只是麻醉还没醒,佘泛和薛肆本来是想等梁琼甃醒来的,主治医生跟他们说就算醒来了也不能立马探望后,有什么事会告诉他们的,于是他们就还是先回去了。 回到家后,薛肆就开始做饭。 他知道佘泛喜欢吃鲑鱼盖饭,所以今早就大概准备了一下提前准备也不会影响食材新鲜度的食材,这样回来会省很多时间。 佘泛则是久违地打开了电脑绘画软件。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不停地画画,心情好的时候也会。 薛肆来喊佘泛吃饭时,佘泛已经画了一半线稿。 薛肆看了眼:“你在画雪景?” 佘泛点头,起身时瞥见薛肆自然伸出来的手, 一边想自己是残废了么, 一边还是把手搭了上去:“画的那个广场, 但准备加点别的元素进去。” 佘泛说的广场是指他们住的地方的两条街外的那个大广场。 广场上有鸽子, 还有人玩滑板和练跑酷, 也有不少人在那边遛狗。 之前下雪时佘泛和薛肆去过一次, 去了佘泛就有点喜欢上那个地方了。 因为真的很多狗。 只可惜他过敏,摸不了, 只能远远看着。 就是薛肆是真的会因为他多看别人家的狗一眼而吃醋。 很离谱。 佘泛咬了口撒了黑胡椒的鲑鱼, 因为太烫, 不得不叼着嘴里的鱼肉呼出了口热气。 他吃东西总是急,薛肆见多了, 他觉得佘泛这样可爱, 但也还是会说一句:“急什么?慢慢吃, 别烫到。” 佘泛含糊发出了两个音节, 他自己其实都没太听清自己说什么,可薛肆知道, 他说不会。 吃过饭后,佘泛再拉开椅子,发现游戏工作室的群里发了个文件,说是第一章试玩版。 这个群还是只有他们四个,负责音效和音乐的解山并不在群里。 佘泛聪明,他猜得到工作室的人是什么意思。 他们想把他也算成工作室的一员,以后写第二部,还找他画。 佘泛倒不介意,主要是他对这个游戏也挺感兴趣。 要真有第二部的机会,他是愿意接的。 佘泛点开游戏,踢了踢坐在自己对面的薛肆:“有手柄么?” 薛肆说有,就去拿了手柄给佘泛,但不是交到佘泛手里,而是帮佘泛连上:“不是画画?” “游戏第一章试玩出来了。” 佘泛喝了口摆在手边的果汁,粉红色的眼瞳里有细碎的光在流动:“想玩一下。” 薛肆稍顿,低笑了声。 佘泛:“?” 又犯什么病? 薛肆接收到他的问号,只笑着揉了把他的脑袋,没说什么。 他就是觉得,佘泛这段时间情绪好像好了不少。 对很多事物的兴趣提了上来,也不会动不动就倒在沙发上,明明睡不着,却躺着不动。 甚至前些天,佘泛还主动拉着他,说想出去玩。 第二天还说要画速写,要他做模特。 薛肆不是没给佘泛当过模特,但从佘泛高中后,非作业要求,佘泛就不会主动画这些了。 佘泛的这些变化薛肆全部看在眼里,却没有点出来。 因为没有必要。 他知道佘泛在慢慢变好就行了. 当天晚上,佘泛洗漱完才想起自己枕头还在薛肆那儿。 他过去找薛肆,本意是想拿回枕头,但…… 薛肆压着他的枕头,低沉的嗓音带着沙哑和磁性,像是魅丨魔在诱惑:“泛泛,要不一起睡吧。” 佘泛瞥他,还没说什么,薛肆就有所预料地提前道:“你看了这几年的社会新闻吧。” 佘泛:“?” 他倒想看看薛肆要扯到哪去,所以佘泛示意薛肆继续。 薛肆:“年轻人常有因睡眠不足而猝死的。” 薛肆这话说出来时,佘泛的心忽然咯噔了下。 他以为薛肆是知道自己睡眠一直不好了,但就听薛肆又说:“泛泛,我神经衰弱很久了。一直睡不好,只有抱着你才能睡好。” 薛肆也不喜欢做午觉,因为他如果中午睡了,晚上会更加睡不着。 但是上回佘泛发烧,他抱着佘泛,是睡着了的。 包括昨晚,哪怕有一些反应,薛肆也依旧睡着了,而且睡得还出奇得好,只有佘泛在他怀里动的时候他才半梦半醒着,收紧了手臂,确认佘泛跑不掉,然后还能继续熟睡。 ——这也是为什么佘泛今早一睁眼,发现自己被薛肆半压在身下,根本动弹不得。 而现在,佘泛看着薛肆,一时间不太确定薛肆究竟是知道了他睡眠不好,在找借口,还是薛肆也和他一样。 一样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薛肆也会睡不着吗? 会吧。 很多人都觉得薛肆风光,尤其是薛家的人,都觉得薛肆年纪轻轻就投资成功,凭借自己的本事跻身商圈的上层,甚至雪花电子科技在电子科技这一方面算是国内的顶尖。 但佘泛知道。 其实从小薛肆心思就比较敏感,他记好,也记仇。 他母亲和他姐姐的事,始终是横在心里的刺,拔不掉,就这样扎在那儿,陪着他成长。 这也是薛肆如此没有安全感的原因之一。 佘泛凝望了薛肆许久,薛肆冲他稍稍偏头,眸光含笑,如春水般柔和缱绻,却也藏了些撩丨拨的意味,像是那潺潺溪流里被倒了一壶酒。 醉人得很,让人头晕目眩的,不自觉就点了头。 佘泛躺到薛肆怀里时,薛肆忍不住搂着他,紧了紧,低头在他发间落下气息滚烫但却轻柔的吻。 还是昨晚开头一样的睡姿,这个姿势,佘泛真的很熟。 不是薛肆之前也这样抱过他睡觉,而是佘微雨总是这样抱着他,给他讲睡前故事,给他唱摇篮曲。 而薛肆是见过几次的——那会佘泛还会做午睡。 他来找佘泛玩,从上午到下午,佘泛要做午睡了,薛肆就没什么事了,他本该走的,但却鬼使神差地盯着佘泛和佘微雨坐在能容纳两个人的躺椅里,看着佘泛被佘微雨哄睡。 佘泛半张脸都埋在了薛肆的怀里,想起昨晚他想说薛肆一句男妈妈,薛肆提前预判把他话给堵回去了的事。 薛肆……确实是个很合格的男朋友。 佘泛嗅着他身上令他无比安心的气息,思绪有点乱,一会儿想这个,一会儿又想那个。 最后他在想,薛肆当时看他被佘微雨抱着,是什么心情让他盯了这么久呢? 最后佘泛在半梦半醒间,好像回到了那个午后。 他已经被佘微雨哄得快要睡着了,蜷缩在佘微雨的怀里,而薛肆就在不远处站着、看着。 这一次,佘泛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在上帝视角。 他清楚地看见薛肆眼里闪过的羡慕。 那时候,薛肆才十三岁。他却没有了妈妈,就算是被接回了父亲家里,面临的也不是合家欢欣。 毕竟说到底,是因为他父亲没有接那个电话,导致他母亲精神病发作,随后自杀。 那时候的薛肆,无比憎恨着那个家,却又无处可去。 所以他才会一放假就跑佘泛这儿。 可在当时,佘泛家里,也不是他的家。 “……” 半梦半醒的佘泛动动手,原本只是横在薛肆腰身上的手往上挪,在一阵窸窣后,搂住了薛肆的脖颈。 薛肆的身体早就僵硬得不像话了,他望着好似睡着了的佘泛,在心里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他真是自找的折磨。 但下一秒,就听佘泛含混地喊了他一声。 虽然佘泛现在意识不清,但喊的并不是哥,而是薛肆,这点让薛肆无比满意。 毕竟佘泛喊了他足足十三年的哥,要真算时间,这一声哥才该是本能。 而现在有些感情没过了本能,磨灭掉了那长久以来的认知。 薛肆轻快地应了声:“嗯。” 然后就听佘泛又低低地说:“有我在。” 薛肆稍顿。 他微皱眉,心想佘泛是做什么噩梦了吗? 薛肆正要把人搂紧一点,抬手拍一拍佘泛的脊背,然后顺一顺,看能不能这样安慰一下,就感觉到佘泛抱他更紧,声音虽然还是模糊的,却无比认真而又郑重:“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说到做到的。” 薛肆停住。 他搂着怀里的人,沉默了好久,最后低着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是愉悦,也是心脏直接被佘泛戳了下。 说不出来的情绪在他心里蔓延,他的心脏为此鼓动,从一开始的温柔和旖丨旎,逐渐转变为烈火。 薛肆有一瞬是恨不得干脆现在把佘泛闹醒来,在他身上发泄自己胸腔里堵着的那些因他而起的汹涌。 但最终薛肆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关了灯,把人抱得更紧,然后往下滑了滑,还是和昨晚一样的姿势入睡。 就是这一次睡前,薛肆到底还是忍不住,手往下滑,轻揉了把。 果然很软。 佘泛全身上下也就这儿肉最多了。 他迷恋似地亲着佘泛的发间,用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佘泛的头发丝,心里的痴恋几乎要呢喃成声。 泛泛。 他的泛泛。 他恨不得藏入骨血里的泛泛。 他的心脏。 他的灵魂。 他的世界。 也是他一切疯狂的源头—— 作者有话要说: 耍流氓!(x) 是对象了,可以耍√ 第82章 八十二个小雪人 =============================== 医院那边说可以去看梁琼甃了的时候, 佘泛和薛肆就没有拖延,换了衣服过去。 穿的还是新衣服,薛肆前两天新买的,同款不同色的大衣外套, 其实要别人看不一定觉得是情侣装, 但再看佘泛被薛肆牵在手里放到自己口袋的手, 和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就自然而然地会被认为是情侣装了。 见到他俩时,梁琼甃笑了笑,因为暂时不能坐起来,所以是躺在床上含混说了句:“饭饭好像长了点肉。” 佘泛完全没感觉:“有吗?” 就昨天抱人时还觉得太瘦了的薛肆看看佘泛, 也没觉得:“好像没吧。” 梁琼甃莞尔:“你俩天天对着, 当然不觉得啦。” 她侧首看着佘泛, 越看越高兴。 要说一开始接受佘泛和薛肆在一起, 是因为薛肆对佘泛确实很好, 加上她看得出, 饭饭也喜欢四仔。 孩子喜欢,那她还能说什么? 但毕竟佘泛才是她的亲外孙, 又是自己带大的。 要是薛肆没跟佘泛来这一出, 梁琼甃对薛肆自然是万般满意, 毕竟只是佘泛朋友。 可他们在一起后,梁琼甃就多少难免会挑刺——谁不想自家孩子找个方方面面都十全十美的? 而现在, 梁琼甃就又终于有些满意了。 薛肆做再多, 也得在佘泛身上看到点好, 才是有用的。 就好比那个已经家喻户晓的故事, 人家想要苹果,你就算给神秘果也不行。 最重要的是…… 薛肆听到梁琼甃这话, 挑了下眉:“外婆,这话说得不太对,我和他没天天对着。” 梁琼甃稍怔,没懂,佘泛倒是皱起眉,无语地看着薛肆:“你一天除开睡觉没看着我的时间也不到两小时吧…你干脆把眼睛贴我身上行吧。” 薛肆勾起唇,还真应了:“行啊。” 佘泛咕哝了句:“痴线。” 梁琼甃没听清,薛肆听清了。 薛肆哼笑了声,捏捏佘泛的后颈:“说脏话?” 薛肆的掌心很热,最近开始升温了,佘泛没戴围巾,他的指腹又覆着不薄的茧,捏上去时,指尖不免滑了滑。 粗粝感觉摩挲过,惹得佘泛绷了下,虽然薛肆收着力,但佘泛还是感觉这一下很重。 不然怎么会像是磨在了他的心脏上。 所以佘泛抬手用手背警告似的,隔着衣物敲了敲薛肆的手臂:“别动手动脚。” 薛肆不是很听得进去。 佘泛的皮肤白,他刚那么捏了一下,就留了三抹指印,一边两个,另一边一个。 佘泛脖颈的皮肤触感也很细腻,像是一截温凉的白玉,让人忍不住想贴上去,握个完整,圈在手里把玩。 但现在在梁琼甃面前,不能再想下去,也不能再摸下去。 薛肆怕自己失态,所以他只是松了手,但转去用手臂勾住佘泛的脖子,将其藏在自己的臂弯中,小心眼地不让别人看见——哪怕病房里只有他们三个。 佘泛倒是没有说什么。 梁琼甃还有点迷糊着,也没捕捉到薛肆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晦色与充满占有欲的危险冷光。 又因为梁琼甃还有些累,所以佘泛和薛肆没在这儿打扰太久。 回去的路上,薛肆还是勾着佘泛的脖子,看着好像兄弟俩的动作,但他臂弯圈着的姿势,又是十足的霸道,像是要把佘泛锁死在自己身边。 佘泛没有察觉,只是说:“想去逛下超市。” 他很久没去了,上次去,还是在没有察觉到自己这一身异常是病的时候。 后来知道了,佘泛就不爱去超市了。 薛肆挑了下眉,没有说什么诧异的话,只是很寻常地回了句:“好啊,看看想买什么,刷男朋友的卡。” 佘泛:“……你非得骚两句才舒服?” 薛肆勾起唇,顺手隔着棉质的口罩捏捏佘泛的脸,却没说什么。 但气氛并不尴尬,反而被薛肆这么一捏,变得更加轻松了。 这是薛肆表达愉悦的方式,佘泛知道。 他们家附近就有一个大型超市,上面卖的东西佘泛大多都没见过,但很眼熟。 没见过是因为这是国外,和国内商品不太一样,眼熟是因为只要是零食,薛肆都挑了他觉得佘泛会喜欢的买回家,佘泛也都吃过,确实没有踩到他雷。 而佘泛被一排货架吸引了注意力。 单手推着购物车的薛肆注意到佘泛的目光停留,有点无奈:“你想买这边的速食试试吗?” 佘泛已经拿了个顺眼的去看是什么口味,有什么配料了:“和国内的不一样,好奇。” 薛肆低叹:“你又不喜欢速食的味道…你不会喜欢吃的。” 佘泛瞥他。 哪怕他戴着墨镜片,薛肆还是能够感觉到那双粉红色的眼瞳此时在用怎样的目光注视着他,故而薛肆举手投降:“听你的。” 他只要负责付钱、在佘泛吃到不喜欢吃的东西后,当个回收垃圾桶就好。 佘泛挑了几个放在购物车里。 他们继续往里逛,这边超市还有卖玩具的,有些玩具是那种木雕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摆件类,设计很独特,很漂亮,所以佘泛在这儿停了下来。 虽说佘泛平时穿着基本上是一片黑,要么就是别的深色,反正不会有太醒目的颜色,但在摆件喜好上,佘泛是很有眼光的。 他挑了个彩绘的熊,这只熊无论是乍一看还是细看,都充满了艺术感,既神秘,也有几分可爱。 因为货放得挺高,还是薛肆给拿下来的。 佘泛又陆陆续续挑了点别的:“…这几个可以用来当画画的摆件。” 他也有自己的一些恶趣味。佘泛指着一个粉色的小熊玩偶,那小熊怀里还抱着一个粉白色的兔子:“到时候你抱着这个给我做模特。” 脱掉上衣的那种。 薛肆轻哼了声,像是气笑,却还是顺从地把小熊拿了下来,然后隔着帽子揉了把佘泛的脑袋。 他们继续往前走,路上遇到了两个华人,不知道是不是关注过综合格斗,又或者只是单纯地觉得他们这组合特殊,当然也有可能是薛肆确实太过惹眼,对方看了他们好几眼。 毕竟那张脸,可是在打比赛前,就因为脸上过热搜的人。 最后在擦身而过时,其中一个瘦弱一些的男生终于还是开口:“薛、薛总!” 薛总是薛肆的拳迷们开玩笑喊的,因为稍微了解一下国内综合格斗的,都知道薛肆正职是搞投资的。 薛肆扫他一眼,佘泛则是不动声色地朝旁边躲了躲,躲到了薛肆背后。他一直都怕生,从小就这样了。 只是佘泛之前不怎么会表现出来,现在…薛肆和他身份不一样了,他可以大胆地将这些展露给薛肆看。 薛肆要敢不喜欢,回头他就趁他睡着把他做掉。 薛肆还没说什么,那个男生就很激动地攥着手机说:“您身边的是雪花老师吗!?我超喜欢雪花老师的画!!!” 自从上回在微博上闹过那一出后,都知道薛肆跟“雪花”的关系匪浅。 薛肆似笑非笑地捏了下佘泛的手腕,心里的酸味不住发酵。 但佘泛在他背后拿手指怼了怼他的腰,示意他替他说话。 薛肆的心情登时好了不止一星半点,他看着那个男生,没有回答是与不是,只是问:“你有事吗?” 男生:“我、我想问问能不能和你们合个影。” “抱歉,不接受合影。”薛肆随意道:“我退役了,他也不喜欢暴露在大众的视野里。” 因为现在都知道“雪花”是佘泛,而佘泛有白化病,所以男生啊了声,没有再多说:“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打扰了。” 等人走了后,薛肆又捏了捏佘泛的掌心,实在压不住自己的醋:“泛泛,你真的好受欢迎。” 佘泛面无表情:“我宁愿不要。” “…我是说我在吃醋。” “吃着吧。” “啧。” 薛肆久违地发出一声轻啧:“你好无情,你伤透了我的心。” “第一天认识我?” “……泛泛。” 薛肆低头,凑到佘泛面前:“你就不能亲我一下,安慰安慰我?” 佘泛面无表情地看过去,他望着薛肆那张看着真的很像浪丨荡子的脸,将他眉眼间流淌的轻丨佻全部收入眼底。 他本该一巴掌糊上去让他滚的,但佘泛还是稍稍抬起头,拉下口罩在他下巴尖落了个吻。 这一下薛肆是真的怔住了。 他本来只是逗一下佘泛,没想到佘泛真会亲,就算多少是期盼佘泛亲过来,也是想着隔着口罩,但…… 薛肆的喉结往下压了压,嗓子莫名发紧,一时间丧失言语。 而佘泛倒是很平静地抬抬下巴示意他:“走吧。” 薛肆看着佘泛把口罩重新戴上,忽然很后悔。 这要是在家里,他就可以直接亲下去,亲到佘泛快要窒息、发脾气。 然后他可以借口是佘泛撩拨在先,说不定有机会做点别的…… 失策。 薛肆盯着佘泛的口罩,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把他的心脏当猫抓板挠,痒得不行。 他们逛到生鲜区时,正好瞧见新上了新鲜的牡丹虾,佘泛喜欢吃这些,薛肆就跟服务员订了箱,让他们回头送上门。 一路去付钱时,路过了计生用品,佘泛多看了一眼。 他在想和薛肆到那一步是迟早的事,薛肆最近有些频繁,万一哪天忍不住,家里又没有,要不要提前买一盒备上。 察觉到佘泛的目光,薛肆更躁了。 他偷摸着狠狠掐了自己的腰一把,才勉强平复那些热血沸腾。 但他又犯贱,就是忍不住想逗佘泛。 薛肆垂首俯身在佘泛耳边,低低地说:“泛泛,别看了,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点头。” 甚至因为佘泛的凝血障碍,薛肆还特意备了一箱润滑剂,查了好多资料,确保不会出现撕裂伤。 只差试验—— 作者有话要说: 噫—— 第83章 八十三个小雪人 =============================== 薛肆觉得自己有时真的是自己找罪受。 白天提了那一嘴后, 得到的当然是佘泛平平无奇地一声哦。 佘泛从小到大害羞的次数屈指可数,薛肆知道,可就是喜欢逗他。 结局就是晚上睡觉时,薛肆拿着吹风机给佘泛吹头发, 看着他白皙纤细的脖颈, 还有凝在上头顺着颈线往下滑落的水珠。 佘泛不会特意买睡衣穿着睡觉, 他的睡衣都是T恤,今天这件是纯黑色的,纯棉面料,看着有些柔软。 橙黄色的光晕洒在他白色的发丝上,佘泛微微低垂着眉眼在手机上跟工作室里的人讲游戏里的一个小BUG, 是洗澡前玩出来的。 他雪白的眼睫稍稍耷拉下去, 在这场景里, 瞧着莫名温顺。 仿佛一只柔软的白猫。 薛肆给他吹干头发后, 放下吹风机, 嗓子好像也被吹风机的热风给吹干了, 又紧又燥,像是有团火在里头烧。 薛肆忍不住伸手, 一条手臂圈住了佘泛的脖颈, 另一条圈住了佘泛的腰身, 让佘泛的脊背彻底贴上他的胸膛。 要不是怕佘泛不高兴,他甚至想把自己的腿也缠上去。 牢牢地锁着佘泛。 察觉到他充满占有欲的力度, 佘泛以为他又吃醋了, 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我聊工作正事。” 没有一句暧丨昧的话。 佘泛:“他们也只是吹彩虹屁。” 并不是对他有什么想法。 薛肆顿了顿, 埋首在佘泛的肩颈连接处, 眉心抵着那块地方,鼻尖挨着佘泛微微弓起的肩胛骨, 透过那层薄薄的,他总感觉他要是扯住,稍微用点力就能撕掉的衣物去嗅佘泛身上的气息。 清浅的,还有点冷淡的感觉,里面还混杂了和他身上一样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都是偏冷调的。 可薛肆越闻,就越热,那团火似乎直接烧到了他的骨子里。 薛肆低笑了声,说不出是愉悦,还是因为脑子在想别的所以声音有些散:“可你跟他们聊了好久。” 他其实没吃醋,毕竟他也一直分了余光在盯着佘泛跟他们聊,他知道佘泛是在聊正事。 只是佘泛这么说,他就忍不住想逗人。 佘泛一时无言,面无表情地动动肩膀示意薛肆:“那你开会时间比我长多了。” 薛肆挑眉,抬起头,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因为离佘泛的耳朵近了,所以放轻了说话的声音:“那我现在就卸权不干了,就吃分红和你养老。” 佘泛:“……” 他毫不怀疑,要是他说好,薛肆一定会立马就去准备。 “没你这么有病。” 佘泛稍稍偏头:“别这样跟我说话。” 这样时,薛肆说话会有些吐息洒在他脖颈和耳垂,弄得他很痒,心里还会泛起说不明的异样感。 薛肆却不动,反而抱他更紧:“为什么?” 佘泛皱眉:“你话好多。” 他收起手机:“起来,睡了。” 薛肆还是没动。 佘泛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嘛,还没问,颈侧就忽然一烫。 是薛肆亲了上来。 佘泛的身体不可避免地绷直,薛肆又像是难以忍耐却不得不克制着,只是微微启唇含了一下他的颈线,牙齿在上头很轻地磨了下。 但就是这么一下,直接激得佘泛整个人都绷着轻颤了下。 “…狗么你是。” 佘泛想抬手推开他都做不到,因为薛肆抱上来时,是将他的手臂也锁在了自己的臂弯里。 所以佘泛只能勉强偏头躲了躲:“你晚上还想不想睡了?” 薛肆没说话,只是用自己的手肘卡着佘泛的下颌线,让佘泛扭头过来和他接吻。 这个吻好像比以往的都还要重,佘泛本来就有点乱的心跳彻底失了分寸。 他们本来就是坐在床上吹头发的,佘泛自然而然的在亲吻中被薛肆掰正了身体,仰倒在深色的被子上。 薛肆总是很喜欢桎梏着他,这点佘泛早有发现。 偏偏他在薛肆面前,就像是小型动物遇上大型动物,大型动物一爪子拍下来,他就很难挣扎。 薛肆吻得很深,比以往每一次都还要深。 他像是恨不得化作一条蛇顺着钻进佘泛的肚子里,将佘泛里里外外尝个遍。 佘泛从未这么窒息过,手脚又动弹不了半分,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薛肆勾走。 其实佘泛并不讨厌,他不爽的只是薛肆总是不知道给他点空间让他能够换气,最后佘泛还是狠狠咬了一下薛肆的下唇,把薛肆咬出血了,薛肆才退开。 佘泛的眼镜早就被蹭掉,现在在他头顶上。 他那双粉红色的眼眸在过于昏暗的光线底下,因为高度近视看不清,所以微眯着,显出几分迷离。 佘泛的胸膛起伏着,好似很明显,但对比起薛肆的,就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薛肆的身体稍稍支起来一些,他盯着佘泛,那双漆黑的眼瞳在昏暗的光晕下更显晦色和危险,他全身紧绷的肌肉,那充满力量感的线条,让他和佘泛之间充斥着触目惊心的压迫感。 薛肆一只手压着佘泛的两只手,将其压在头顶,导致佘泛的衣服微微上滑,露出了点纤细醒目的腰线。 薛肆暗示:“泛泛,要不要试试?” 佘泛脑子还有点混沌,像是糊了浆糊,但反应很快:“不要,我现在不想。” “…泛泛。” 薛肆溃败,松下来埋在他的颈窝,多少是有点幽怨了:“你能不能给我个期限。” 佘泛还真给了:“九月以后吧。” 薛肆:“?” 他思索了会儿:“…九月,我生日。” 佘泛应该不是把这个当生日礼物,要是是的话,就不会说九月以后了。 那是为什么? 薛肆不是很高兴地捏捏他的手腕:“你是非要等我26岁后么。” 佘泛居然嗯了声。 比起薛肆的狼狈,被制住的佘泛反而是真的从容。 所以薛肆到现在还会偶尔起一个念头,怀疑佘泛并不喜欢他。 ……也有可能是佘泛这方面都冷淡了。 毕竟他很少主动亲他,也很少主动抱他。 薛肆越想越不爽,心好像变成了佘泛用过很多次、用了很久,该洗了的调色盘,颜料干在上头,颜色混杂不堪。 他好想狠狠咬佘泛一口,咬着他,问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为什么不想。 但下一秒就听佘泛冷冷淡淡地问了句:“你这样今晚还睡得着?” 莫名听出来了点暗示意味的薛肆心跳快了几分:“睡不着吧。” 他说着,又忍不住垂首低头,去吻了吻佘泛的下颌,还舔丨舐了下。 佘泛躲不到哪去,被他亲了个正着,还被薛肆用牙齿轻轻磨了下。 说实话,有点痒。 所以佘泛语气凉凉:“你再乱亲我就不管你了。” 薛肆立马停了下来。 他的喉结不住往下滑了滑,好不容易从佘泛那儿汲取到了甘泉润了点的嗓子,又开始发干发紧,连带着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薛肆的嗓音不知何时就开始有些不寻常的喑哑,此时更是到了极致:“泛泛,你想怎么管?” 他轻挑着唇,一副“我听你的”的模样,但脑子里已经盯上了好几个地方。 不过如果佘泛不愿意也没关系的。 现在对于薛肆来说,就是今天这一整天最大的惊喜了——原本是佘泛有想买计丨生用品。 但事实显然告诉薛肆,惊喜永远没有最大。 因为佘泛说:“随你。” 薛肆脑子里那根弦差点就崩断。 他喉结滑了滑,盯着佘泛的视线有一瞬是极其可怖的,但在触及佘泛那张厌世脸时,又软了下去。 薛肆垂首亲了亲佘泛的唇。 佘泛以为他是想要这个,正想说他不一定…得进,再加上佘泛一直都是不喜欢张嘴太大的,就听薛肆低低地说:“这个就不了。” 薛肆轻笑,虽然是有些急不可耐,想立马做点什么,但还是尽量绷着,保持着理智,温柔地说:“留着亲我。” 佘泛:“。” 不知道是薛肆紧张,还是怕他会害怕,薛肆真的是难得地亲得温柔。 一遍又一遍,从他的眉心描摹而下。 佘泛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大型犬类围住,小心翼翼地嗅闻着。 …… 薛肆圈着佘泛的脚踝,终于做到了自己妄想已久的事。 佘泛确实有些冷淡,但也不是真的是冰做成的。 他轻呼出口气,脑袋已经不是像被浆糊糊了一层,而是好像就变成了浆糊,无法思考,感官都好像集中在了薛肆身上,跟着薛肆游走。 因为足心怕痒,所以得有点力踩着,不然弄得他很难受。 而薛肆不仅没有半点不高兴,舌尖反而舔了舔自己的尖牙,那双漆黑的眼瞳中显现出嚇人的兴奋。 佘泛的脚没一会儿就红了,也有点疼,然后薛肆又如愿以偿地换了个地方。 他在佘泛的脊背上落下细细密密的吻,终于感觉到佘泛也有了一些变化。 薛肆勾起唇,在问出声前,粗粝的指腹已经抵了上去。 薛肆俯身在佘泛耳边,无论是哪的动作都没停下,声音低哑含笑,像是恶魔的蛊惑:“泛泛,待会你也这样帮帮忙好不好?” 佘泛的回答是在他桎梏下回头堵住他这张闲不下来的嘴—— 作者有话要说: 脚 腿 手 嗯。 还是第一版 第84章 八十四个小雪人 =============================== 次日。 薛肆醒来时, 佘泛还在他怀里睡得安详。 他轻轻拨弄了一下佘泛长得已经稍稍盖过了脖子一点的发丝。 佘泛皮肤虽然不至于一搓就破,但也嫩,最重要的是容易留痕。 现在他后颈就是一片细细密密的痕迹,颜色不深, 甚至很浅, 浅到要不是佘泛因为白化病,皮肤看着比墙还白,都看不出来。 毕竟薛肆怎么都不敢用力,哪怕他要憋疯了,他也宁愿自己疯,再难受都不敢在佘泛身上冒险、试探。 但即使如此, 佘泛身上留下来的痕迹多少还是有些可怖了。 毕竟薛肆清楚, 不只是后颈, 连着脊背还有一大片。 他真的太想把佘泛整个吞进自己的腹中藏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摩挲得有些痒, 佘泛躲了躲, 却是把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 薛肆稍停, 本就愉悦的心情更是直接攀上了云霄,达到了极点。 但他又得忍住自己的笑, 免得吵醒佘泛。 最后薛肆只是眉眼含笑, 珍重而又温柔地在佘泛发间落了个轻吻, 再拿自己的唇摩挲了下那雪一般的发丝,欢欢喜喜地搂着佘泛再度睡去。 等两人都清醒后, 时间其实还不算迟。 佘泛虽然只睡了七小时, 但睡得好, 所以醒来时也不犯迷昏。 就是…… 佘泛揉了下自己到现在还有点酸的手。 薛肆注意到他的动作, 挨过去握住他的手替他按了按:“不舒服?” 佘泛瞥他,此时无声胜有声, 薛肆看得懂他眼里那句“你觉得呢”。 薛肆莞尔,完全不心虚:“给你揉揉。” 佘泛任由他给自己按了按,就听薛肆又意味深长地问了句:“泛泛,别的地方也不舒服吗?” 鉴于昨晚都用上了哪些地方,以及大清早的薛肆有着一些正常的情况,而佘泛并不想将这种情况变成不正常的情况。 所以佘泛示意他:“收起你的狼子野心,我饿了。” 薛肆有点遗憾地收回手,先去给佘泛做饭,再洗漱。 而佘泛则是先回自己的房间洗漱。 他站定在镜子面前时,看见自己锁骨上的一片狼藉,还有脖颈上的几个印子,眼皮子跳了跳,额角也突了下。 薛肆一定是狗。 这还是佘泛没看见自己背后的惨状,要是看见了…… 薛肆今晚可能要痛失佘泛牌抱枕了。 佘泛洗脸伸手拿毛巾时,多少是停顿了一下。 虽然昨天薛肆帮他洗了几遍手,还用洗手液洗得干干净净,连指甲缝都清理了一遍,但那种黏腻的感觉好像还在掌心里。 而且。 佘泛瞥了眼自己手腕上残留的指印,不用撩裤腿看就知道自己脚踝上肯定也有。 薛肆这个人,很矛盾。 他看着乖,真的好像是一条被他驯服了的狗狗,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打骂都无所谓,甚至还会当作兴奋的信号。 可他又总是会展现出割裂的掌控欲。就好像他的温驯都是假象,只要他稍不留神,薛肆就会亮出獠牙,将他撕咬吞咽下腹。 但佘泛并不怕他。 因为…… 佘泛走出来,就见薛肆在开放式厨房面前,嘴角噙着抹压不下去的笑在炒牛河,眉眼间也全是轻快。 他心说薛肆有时候就是个二傻子(?) ——也只有佘泛,才会觉得薛肆有二傻子的时候。 等做好了早餐,薛肆把东西都端上了桌,才去洗漱。 至于晨跑,他准备挪到一小时后,顺便问问佘泛去不去。 薛肆坐下来时,自然而然地用腿夹住了佘泛的一条腿,自从那天佘泛表示他不在意薛肆的这些控制欲后,他俩只要坐在一起,这样面对面坐着,佘泛的腿就总是会被薛肆夹住、勾着。 要是坐在沙发上,那就更简单了。 佘泛感觉自己有时就像是薛肆的“娃娃”,被薛肆抄在怀里,锁在臂弯里。 之前佘泛都没做什么,但这一次他想起被薛肆强行夹着腿……佘泛抬起另一只脚,踹了一下薛肆。 薛肆扬眉,眼里还满是雀跃:“怎么了?” 佘泛漠然:“看你不爽。” 薛肆失笑:“那你再多踹两脚?” “……” 是薛肆能说出来的话。 吃过早餐后,佘泛转着手里的压感笔,头也不抬地拒绝了薛肆的晨跑邀请。 他腿侧还有些不舒服呢,薛肆没点数吗? 而薛肆看着佘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泛泛,就你这样,还想养狗。” 佘泛说得理直气壮:“你遛啊。” 薛肆轻哼,凑过去亲了一下佘泛的鬓角,低笑着说:“确实,那我现在自己去遛自己了。” 佘泛:“……?” 他都愣了下,等薛肆关了门,他才反应过来薛肆说了什么。 ……什么毛病啊。 不就昨晚…了吗?这也没到最后一步,至于今天一大早就疯狂开屏吗? 关于薛肆到底有多容易满足这件事,佘泛的认知再一次被刷新了。 但他看着自己手里的稿子,也没忍住,很轻地哼笑了声. 六月中望星大学期末考,佘泛虽然不用赶回去,但他也要进行线上考试。 用软件线上考,全程摄像头对着,以示公正。 佘泛考了几天,结束了期末考后,又跟薛肆去看了梁琼甃。 梁琼甃的情况越来越好了,这些天她做复健,腿已经可以动了。 要恢复成和寻常人一样的行动能力是不可能的,但主治医生说,预估最好的情况是梁琼甃可以借助拐杖散散步。 至于梁琼甃的阿尔茨海默病,这是没有药物可以完全治好的,不过有办法缓解。 保持多动脑,然后在注意饮食的基础上配以药物治疗。 国内外都是这一套,端看老人自己配不配合。 好在梁琼甃是配合的。 夏天这边不热,甚至可以说是温度适宜。 在一个没有太阳、紫外线指数很低的天气,薛肆问佘泛要不要出去玩。 佘泛捧着手里的外语原著小说,没有一口拒绝:“去哪?” “看你想去哪。”薛肆其实还是想试试,这样的天,佘泛还要戴帽子吗。 佘泛还真的想了想。 最后他说:“想去这边的博物馆。” 这边有个博物馆挺有名,出展了不少艺术品,那些佘泛都只在照片和视频里见过。 薛肆对这些自然是不感兴趣的,但佘泛说想去,他就会陪。 但这次他也是不知怎么的,忽然问了句:“要我陪你去么?” 佘泛:“?” 他不是很懂薛肆又犯什么病,所以干脆面无表情道:“我也可以……” “你不可以。”没等佘泛说究竟是可以不去还是可以自己去,薛肆就果断打断:“我想陪你去。” 他抱住佘泛,像是询问,又更多的是肯定,语速快了几分,显得有些急切:“你需要我。” 佘泛:“……” 薛肆这人就是自己要撩拨这一下,然后自己又急眼。 他懒得说什么,去换了衣服准备和薛肆出门。 在玄关时,佘泛只拿了墨镜片和口罩,没打算戴帽子。 也是因此,出门时,薛肆看了他一眼。 见他真的没有打算戴帽子,薛肆那一瞬间是说不出来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的。 有种莫名的石头落地的欣喜和轻松。 却也点点泛酸,想找个帽子给佘泛扣上。 薛肆的占有欲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他整个人就好像是这些东西组成的。 但最终薛肆什么也没做,只是拿了把伞确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博物馆离他们这儿有点远,要坐地铁转过去。 这边地铁管吸烟也很严,所以不用担心尼古丁闷在车厢里。 佘泛的白发在异国他乡其实并没有那么显眼,这边有不少浅金色发色的人。 确实白色和浅金色也是有颜色差距的,但乍一看没有那么惹眼。 就是佘泛第一次坐这么空荡的地铁,要知道在望星,只要是地铁运行时间,基本上就很少有有座位的时候,总是人挤人。 望着空荡的地铁车厢,佘泛又有了点灵感。 他偏头去跟薛肆说:“这种列车也好做恐怖游戏,可以做那种一节车厢一个时间点,从过去到未来……” 薛肆听着,有些无奈:“你最近真是被打开了恐怖游戏的开关。” 佘泛参与的那个恐怖解谜游戏完整的试玩版做出来了,佘泛帮着试玩,录了测评,因为工作室那边是有野心,想着要是人气大就做第二部的,所以留了些可以做第二部的空间。 佘泛玩得就有些意犹未尽,然后连着玩了半个月的恐怖游戏,还是用电视屏幕连接手柄玩的。 薛肆现在是不怎么怕这些了,但冷不丁的还是会被一些音效吓到。 也不知道佘泛是不是故意的…薛肆看向佘泛,隔着口罩捏了一下他的鼻尖:“喜欢看我被吓?” 佘泛好几次都是在他在的时候玩,还要薛肆看着他玩。 结合佘泛小时候有故意拉着他看鬼片,还亮着眼睛,多少有些藏不住看好戏的神色问他是不是害怕…… 佘泛十有八丨九是故意的。 佘泛没有回答,语气平静:“你也可以选择不看。” “那不行。” 薛肆搂着他的腰,哪怕在外面,也丝毫不藏着自己的占有欲:“你说的,我是狗皮膏药,撕不下来,就要粘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周一了,只有两更了哦~ 感谢在2023-04-23 10:07:31~2023-04-24 10:2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想要一個甜甜的戀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_orange 20瓶;花朝 15瓶;脆皮鸭铺 10瓶;冰糖葫芦、嗨!老婆 2瓶;飓风南瓜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八十五个小雪人 =============================== 博物馆的光线一般都很昏暗。 佘泛和薛肆买了门票后入内, 还遇上了一行来旅游的国人。 毕竟差不多到了旅游季。 见到他们时,薛肆还稍稍忧心了一把。 怕佘泛想找个帽子戴上,怕佘泛会不想尝试打开墨镜。 尤其那些人也注意到了他们,朝他们这儿看了好几眼。 ——实在是薛肆长得太出众。 但佘泛没有分给旁人目光, 薛肆便也没有提, 只是牵着他的手, 跟着他往他想要去看的展厅去。 佘泛感兴趣的展厅都有不少人,虽说不至于说是人山人海,但也很容易被注意到。 可即使如此,佘泛在站定在自己有些兴趣的画作前时,还是将墨镜片打上去了。 他粉红色的眼瞳暴露在柔和的白光下, 雪白的眼睫像是珠帘也像是薄纱, 为那双异色的眼眸添上一抹神秘, 却并不朦胧, 反而更为夺目。就像是衬托宝石的绒布。 佘泛的虹膜是粉色的, 瞳孔是红色的, 离近了看,还能看到眼睛独特的纹理, 所以真的如同宝石般璀璨。 佘泛其实抬手的时候, 多少也是有点紧绷的。 在薛肆的记忆里, 佘泛差不多八九岁的时候,就不会在外面露出自己的脑袋。 但其实在薛肆不知道的时候, 佘泛是试着摘掉过自己的墨镜的。 那时候他在望星市难得偏僻的地方, 人不多, 但也不是没有。 再然后…… 佘泛忘不了那一双双诧异的眼睛, 忘不了那探究的目光,也忘不了还有人举起手机想要拍他的动作。 那一刻, 他清晰无比地认知到了他和正常人是不同的。 抛开那些病,就单说白化病带来的外貌改变,他就已经是人群中的异类。 佘泛没有告诉过薛肆这件事,而自那以后,佘泛就没有在不认识的人面前摘下过墨镜和帽子,就算是认识的,不是必要他也不会动。 佘泛觉得自己藏一辈子就好,反正他也没有什么要露脸的时候,这样躲一辈子就好。 他承认他就是一个没有勇气的胆小鬼,做不到活得洒脱,更做不到不去在意别人的目光。 他又没有卖惨的癖好,只想当个正常人,正常地走在街上。 是啊。 可他终究是想能够平常地走在大街上,和那些正常人一样的。 佘泛陷在这泥潭里太久,甚至连找东西自救的念头都没有起来过。 但…… 佘泛不自觉握紧了薛肆的手。 薛肆察觉到他的情绪,干脆换了一只手牵着佘泛,另一只挨着佘泛的手抬起来,搂住了佘泛的肩膀,无声地给予他力量。 薛肆就是他的勇气。 佘泛想。 他看着面前色彩梦幻绚烂的油画,油画中间的圣母双手抱胸,低垂着眉眼和头颅,看上去祥和且温柔,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旷神怡,好像有再多的苦痛都不过如此,未来充满希望。 只是佘泛不是神论者,相反他还是属于望星市本地人里罕见的唯物主义者。 毕竟望星市信这些东西,不分老少,而是整个大环境的影响。 温柔不是圣母给的,而是薛肆。 再多的苦痛,也有薛肆为他抚平,陪他走过来。 佘泛垂了垂雪白的眼帘,不是没有旅客往这边走时注意到了他外貌上的特殊,有些惊诧地看了好几眼,最后被薛肆冷冷扫过去而慌忙收回视线,但佘泛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在意了。 不仅仅是因为薛肆帮他“看”了回去,也因为…… 佘泛看向薛肆。 薛肆浑身的肌肉都微微绷着,散发着无形的危险和压迫,形成了一种古怪的气场包裹住佘泛。 只要谁敢多看佘泛一眼,他就会递一个眼刀过去。 确实有怕佘泛被刺激到的心理,但也有酸味。 佘泛觉得有些好笑,故而低哂了声:“你到底是来看展的,还是来吃醋的?” 薛肆听出了他话语里淡淡的挖苦,心里悬着的那颗巨石落下一点的同时,也是一本正经道:“本来就是来看你的。” 他又没艺术细胞,这些东西看一两遍就行了,看再久他也看不出什么花来,不如看佘泛。 佘泛比这儿的每件艺术品都好看。 好看到他想把佘泛按到自己怀里,用外套裹住他,拉起拉链,把人藏着。 喜欢的藏品,就该藏着,不让别人看。 不然叫什么“藏”品。 而佘泛听到这话,懒得理他,就仰头继续自己的参观。 他看画总是要好久,不懂的、只是来打卡的人就不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像之前薛肆也属于这一类,还是后来陪佘泛看的画展多了,他有一次终于忍不住问佘泛到底为什么站那么久,佘泛告诉了他,他才知道在佘泛这种画家的眼里,一幅艺术品有多少地方值得欣赏。 因为这类名家大作和那种小型的艺术展又不一样,佘泛在这幅圣母像前都站定了足足两个多小时,还是薛肆提醒了句先看别的,不然时间不够,佘泛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抽身。 “这么喜欢,明天再来观摩。” “明天再来一次吧。” 薛肆和佘泛同时开口,两人顿了下,薛肆笑着揉揉他的脑袋。 他粗粝的指腹穿过佘泛细白柔软的发丝,原本暖黄皮的手都莫名被衬成了黑黄皮。 还是和以前揉弟弟的力度不一样,薛肆轻快道:“明天早点来,陪你看到闭馆。明天不够的话,后天、大后天……陪你来到你看腻为止都行。” 佘泛递给了他一个还用你说的眼神。 薛肆勾着的嘴角就更加粲然,连眼睛都弯得明显了起来。 而在佘泛看画时,薛肆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因为他是把佘泛的手机和自己的放在一起的,所以他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在响,反正就拿起来看了看。 是佘泛的手机在响,但给他发消息的是薛定风,薛肆的爷爷。 薛肆稍敛眸,点进去,就见薛老爷子问佘泛他们住在哪,还问他们近期有没有打算回国一趟,没有的话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薛肆的舌尖顶了下自己的后牙槽。 他当然知道薛定风为什么找佘泛,也知道佘泛肯定是没有背着他偷偷跟薛家联系的。 因为薛定风找佘泛,纯粹是因为佘泛没有拉黑他,也多少会顾忌长辈身份,回一两句,哪怕不会回答他的问题,也总比在薛肆这得不到回答,然后再度拉黑一个号码要好。 但薛肆直接拿佘泛的手机回了:【你不用找他,他手机在我这,回不了你】 消息发出去就显示了已送达,至于薛定风看见没,又是什么心情,薛肆就不准备管了。 一心专注面前的画的佘泛,没有注意到这个插曲。 佘泛一直逛到晚饭的饭点了,才跟薛肆离开。 因为外面的光线还很明亮,所以出馆时,他是把墨镜片放了下来的。 两人再坐地铁回家,因为也算是逛了一个下午,佘泛有些累,就靠着薛肆闭着眼睛,但又睡不着。 他忽地想起昨天玩的恐怖游戏里提到的一个测试问题,那时候薛肆正好在跟蒋骄他们打电话会议,所以没看见。 佘泛:“薛肆,问你。” 薛肆嗯了声:“你说。” “男孩家里很穷,妈妈给男孩买了只小乌龟,男孩很喜欢小乌龟,但有一天乌龟死了,男孩很伤心。为了安慰男孩,妈妈给男孩买了一个小乌龟大小、模样的棒棒糖。但男孩就杀掉了哥哥,你第一反应是觉得为什么?” 薛肆若有所思:“因为想要得到一个哥哥这么大的棒棒糖?又或者乌龟其实是妈妈不小心弄死的,男孩为了报复,就弄死了妈妈心爱的哥哥?” 佘泛:“。” 薛肆没救了。 测试说,一般人第一反应都认为是哥哥弄死了小乌龟又或者哥哥抢走了糖,只有心理变丨态的人才会第一时间就觉得是想得到哥哥一样大的糖。 这要是平时,佘泛就当个乐趣问一问了,可见识过薛肆本人有多疯,再加上薛肆还回答了超出范畴的答案…… 见他不说话,薛肆扬扬眉:“不对吗?” 佘泛面无表情:“对。” 薛肆可太对了。 两人回到家后,薛肆着手做饭,佘泛难得地没有看电视又或者看书、画画,而是坐在了岛台前的椅子上,趴在收拾得干净的桌面,看着薛肆忙碌。 吃过饭后,薛肆收拾好了桌子过来沙发,佘泛又主动地伸出了手,让薛肆将他把自己抱在怀里。 薛肆勾了下唇。 他觉得佘泛今天是有些黏人的。 他倒不讨厌,反而很开心,开心到恨不得现场给佘泛跳个脱衣舞(?) 但他不敢跟佘泛说。 其实话到嘴边了好几次,很想说一句“泛泛,你今天好像有点黏我”,可每次都给咽下去了。 因为薛肆怕他说了,佘泛就不黏他了。 好卑微。 薛肆的双臂缠紧了佘泛的腰身和臂弯,心说卑微就卑微吧。 他愿意卑微一辈子,低到尘埃里去都行。 只要泛泛以后每天都这么黏他。 会跟着他走,会主动让他抱着他一起看电视。 这也太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有啦! 第86章 八十六个小雪人 =============================== 国内, 薛家。 薛家今天难得人齐,薛定风坐在沙发上,虽然看着已至垂暮,但周身的低气压还是充满威慑力,让其余人都不敢说话。 而在众多忐忑紧张的人中, 只有一个男人安然自若地坐在沙发上, 拨弄着手里的九连环。 其余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薛定风的亲弟弟主动开口:“哥,这是怎么了?” 就在刚刚,他们还笑着聊公司时,薛定风忽然发火,将手机重重拍在了桌子上, 然后气氛就如此了。 薛定风想骂薛肆, 但到底记着他们这个家也没有多和谐。 在薛定风看来, 薛肆很有可能是监丨禁了佘泛, 这事他知道就行了, 要是让这些人知道…… 薛定风没说到底怎么了,只是最后把怒火都对向了那个仍旧耷拉着眼皮, 闲散地玩着手里的九连环的男人:“薛在文!看看你干得好事!我让你去跟阿四道歉, 你呢?!你做了什么?!” 薛在文顿了下。 他扯了下嘴角, 薛定风看着他做这个表情,一瞬间就想起了薛肆在自己家门口拦着不让他进时, 也是这个表情。 这父子俩处得跟仇人似的, 但很多方面是真的很像。 明明薛肆就不是跟在薛在文身边长大的。 基因啊。 薛在文似笑似嘲:“先不说我本来就没做错什么, 这事本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就说那小子态度是真差, 我才开了个头,他就直接劈头一通嘲讽。” “他妈妈的死本就和你有点关系, 就算你们当初离了婚,那也是你曾经爱过的人,你让他发泄一下怎么了?” “是啊,所以我跟他吵起来,这还不够?” 薛在文讥诮道:“难道要我递把刀子给他,跟他说你把我捅死?” 薛定风登时被他气得脑壳疼。 这父子俩,就没有一个是让他省心的! “你就是这个态度他才一直记恨着你!” “那我还要什么态度?” 薛在文多少也有点烦每次回家就要面临这个问题了:“她当年跟我离婚,每天给我打多少个电话您不是不知道!开会给我打、工作时给我打,甚至经常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我让她去看看医生她不肯,给钱也不要,离婚是她自己提的!” “她要儿子我让她带走了儿子,离婚时也分了我名下一半的财产给她,您、她,包括薛肆,你们还想要我怎么样?!” 薛在文语气都有点冷了:“她那样打电话骚扰我我也没报警,不就是因为她出事时一直打电话给我我没接,所以你们就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吗?” 薛定风也冷笑了:“把责任推在你身上?她产前抑郁是因为谁?不就是因为你回家的时间少了、对她的关注少了?” 听到这话,薛在文的气焰下去了不少。 他捏着手里的九连环,承认道:“是,这点是我的错。” 薛定风看着这个小儿子,对他真的是从小到现在,都是又爱又恨。 薛定风叹了口气:“这件事本身你说的也对,大家各有立场,自然分不出对错。但在文,阿四是你的儿子,他当时才多大?这事给他留下了多少刺激和阴影?我总跟你说要你好好道歉好好道歉,你跟阿四就是没法坐下来好好聊两句,你当爹的,就不能对儿子态度好点吗?” 薛在文没吭声. 国内薛家发生了什么,佘泛和薛肆不知道。 反正他们这段时间,就在紫外线指数较低的日子出去附近玩了个遍。 最热的时候,佘泛连口罩都没有戴。 至于手套,不能不戴,主要是要避免佘泛摸什么东西时会摸到让他过敏的,也是预防不经意的划伤。 他很容易过敏。 这边夏天上不了三十度,所以很适合出去玩。 就是冷的时候太长。 九月初的时候,就开始明显降温了。 梁琼甃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主治医生说如果没有出现意外的话,他们应该明年夏天就可以回国。 《幸运游戏》也拿到了版号,定在了九月底发,中途还因为有几个画面太惊悚过不了审核,所以佘泛还改了下。 九月初时,工作室的微博就发了正式的宣传。 宣传海报上写了每个人的“名字”,不是真名。 佘泛的也在上面,就在海报/美工/CG/立绘/UI/道具/场景旁边,连着一大串写着“归雪”,但其实工作室的其他人也是这样,甚至包括游戏测试都写了他们的名字,就是说,一看就是小作坊。 但佘泛转发后,热度瞬间就上去了,甚至当天还冲了个热搜。 热搜是#归雪幸运游戏# 归雪这名字,毕竟在网络画手圈里很有名气,之前佘泛画过一幅较为温馨的呼吁保护环境的画,还被国家官号转发了。 佘泛还把自己之前关于列车的灵感跟工作室的人说了,得到了满屏的感叹号以及工作室的主要开发员兼工作室老大弱弱的一句—— “老师,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工作室呀QAQ” 佘泛收到消息时,薛肆就在他旁边,很不爽地啧了声:“他一男的给你发QAQ卖萌干嘛?” 佘泛无视了他那要腌入灵魂的醋味,回了他一句可以。 薛肆早就知道他其实动了些想加入这个工作室的心思。 和之前只是单纯找事做不一样,佘泛现在比之前要积极了很多,也开始认真想以后自己要做点什么了。 这样接散稿确实赚,但也不是事,终究不是一份稳定的职业。 他虽然有钱,还有男朋友,男朋友更有钱,但吃老本一直都不是佘泛的作风。 佘泛跟工作室这边聊完后,才熄灭屏幕,薛肆就把他手里的手机抽走,放到了自己枕头旁边,然后搂住佘泛:“睡吧。” 佘泛嗯了声,任由薛肆收紧手臂,圈得他动弹不得。 睡前,佘泛想,薛肆快生日了。 因为想也知道薛肆不会让他一个人出门,拿快递什么的也都是薛肆去。 他买什么东西,薛肆路上都会拆了快递盒然后拿回来,想要瞒着薛肆送礼物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佘泛直接让他们送货上门,但还是努力地让他们不要穿戴品牌logo的服装,盒子外面也做一层伪装。 对方:【您是想给伴侣一个惊喜吗?】 佘泛回:【嗯,但我不方便出门,麻烦你们了】 对方:【没关系!需要我们帮您带花吗?或者做点其他布置?】 佘泛还是很不擅长面对这样的热情:【不用,谢谢】 于是在薛肆生日当天,佘泛和薛肆被生物钟唤醒时,佘泛没急着说生日快乐。 薛肆在他身上磨蹭了会儿,亲了又亲,最后还是得压着火去给他做早餐。 佘泛见他没提什么要求,就知道薛肆又不记得今天是自己生日了。 薛肆记他的时候记得特别清楚,要现在问薛肆他卖出第一幅画是几号,他都不用想就能回答出来,但自己的事,却从不上心。 甚至一直到吃过中饭,薛肆都没想起来这事,还在跟佘泛说下午茶想吃什么。 薛肆现在是励志于将佘泛那身肉养起来,加上佘泛有配合锻炼——这边也买了台跑步机,所以上回去看梁琼甃时,梁琼甃说佘泛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 佘泛也上过秤,他是真的长了点肉。 哪怕现在看着还是清瘦的,但跟之前的消瘦不太一样了。 “想吃小蛋糕。” 佘泛想了想:“带奶油的,水果夹心。” 薛肆说好,就在收拾完餐桌后开始准备下午茶了。 在他烤蛋糕坯时,门铃被按响。 薛肆挑了下眉,佘泛示意他:“我买的东西到了。” 门是新一代智能门锁,跟薛肆在望星市买的那个房子一样,从里面开都需要指纹,佘泛打不开。 这种件都是要本人亲自签收,佘泛说让他们稍微伪装一下,对方还真伪装得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薛肆守在旁边盯着佘泛签收,送货的工作人员看看他俩,也没觉得诧异。 佘泛订的时候就说了是两位男性。 合上门后,薛肆问:“不拆吗?” 佘泛嗯了声:“待会再。” 薛肆心痒痒地看了几秒那个盒子,到底还是回去继续准备小蛋糕了。 只是做小蛋糕时,薛肆脑子里还是不住地想佘泛到底买什么了。 他那恐怖的掌控欲,不想错过和佘泛哪怕只有一点相关的东西,更何况是佘泛瞒着他买的快递。 而佘泛就趁着这时候偷摸着把箱子开了。 他轻手轻脚干这事的时候,还在想他为什么要如此。 直接丢薛肆身上让薛肆自己看不就好了么。 但……佘泛也想浪漫一次。 人生就这一次,不是很想随便对待。 等薛肆把奶油小蛋糕和自己做的奶茶端出来时,不经意地扫了眼,注意到佘泛把快递拆了,那颗心就更加惨烈。 宛若千抓百挠一般,随时要犯疯病了。 而在薛肆把奶油小蛋糕放下后,佘泛就冲他伸手:“薛肆。” 薛肆下意识地就把爪子搭在了佘泛的手心里。 随后下一秒,有一枚温凉坚硬的东西在他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佘泛捏着推入了他左手的无名指里:“生日快乐。” 薛肆微怔。 他垂首看去,就见那东西在昏暗的光线里闪烁着璀璨的光,耀眼得像是要照亮整个屋子。 薛肆的心倏地一停,随后是铺天盖地的浪潮,将他整个人淹没,让他的心疯狂鼓动。 那是一枚戒指。 佘泛还把另一枚与之相配的交到了他手上,冲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不需要多说,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 泛泛!!!!!送戒指了我的泛!!!!!! 感谢在2023-04-24 10:27:08~2023-04-25 10:1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想要一個甜甜的戀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夂 17瓶;脆皮鸭铺 4瓶;zhen 2瓶;冰糖葫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八十七个小雪人 =============================== 薛肆嗓子发紧,无意识地先收了一下手,攥紧了手里的这枚戒指,而无名指上套着的戒指则因为他的动作稍稍勒住了他的手指,存在感极强。 也正好让薛肆的思绪回笼了些, 但却仍旧无比混乱。 薛肆看着佘泛, 那双漆黑的眼望着佘泛粉红色的眼瞳, 他的眸色又深又浓,像是要钻入佘泛的灵魂,污染那片浅色的污墨。 薛肆另一只手攥着佘泛的手腕,他的虎口不自觉收紧,语气也有几分晦涩:“泛泛……” 但薛肆话还没说完, 佘泛就不是很耐烦地淡淡问:“怎么?你想跟我说要我想清楚, 你要是给我戴上了我这辈子就别想离开你了?” 佘泛轻嘲:“说得好像我没想清楚你就会松手一样。” 佘泛说得对。 薛肆光是听见佘泛这么说, 抓着佘泛的力度就又紧了几分。 因为佘泛这话很容易被听成他是被迫的、不情愿地被他锁在他身边。 哪怕主动送戒指的是佘泛, 哪怕薛肆知道佘泛不是那个意思, 薛肆还是压不住自己心里那一霎那忽生的戾气, 想要做点什么,用更强硬的手段确保佘泛不会走…… “你到底能不能轻点。” 直到佘泛微皱着眉开口:“我不想在你生日这天骂你。” 薛肆顿了顿, 低笑了两声。 他慢慢捏住佘泛的手指, 将那枚被他捂得滚烫的戒指小心翼翼地对上佘泛的指尖:“骂吧。” 薛肆说:“我很喜欢你骂我。” 佘泛:“……” 一时忘了薛肆的属性。 薛肆把戒指套进佘泛左手的无名指, 推到最末的指节处后,看着上头镶嵌的两枚黑色碎钻, 没忍住低头, 执着佘泛的手, 落下一个轻吻。 这戒指一看就是佘泛自己设计, 然后找人做的。 戒指并不是寻常的一个圈就完事,他和佘泛的都是男戒的款式, 上头镶嵌了碎钻,像是模拟眼睛。 佘泛的是两枚黑色的碎钻,钻石不大,小小的镶嵌在上头,不显夸张,却也奢华。 而薛肆的则是两枚粉红色的碎钻,跟佘泛的虹膜颜色很接近了,但还是有些差别。 而戒指本身还有一些其他的独特设计,比如上头刻着雪花的纹路,内圈有对方的名字。 而且还不是缩写,就是草书的名字,是佘泛自己写的。 薛肆本来想问佘泛一句什么时候设计的,但话还没出口,他就猜到了。 他也不是时时刻刻都盯着佘泛的,佘泛可以在他去晨跑或者夜跑,又或者做饭、开会时去做这些设计。 佘泛知道薛肆想要什么。 他想要听他说他很重视他,而且不能单单只是一两句“我喜欢你”“我在意你”,薛肆还需要“例子”。 所以佘泛淡淡道:“我画了很多版,最后才确认要这一版的。” 薛肆本就充满愉悦的眉眼果然又亮了亮。 薛肆忍不住:“可以给我看看吗?” 佘泛没有拒绝:“回头吧。” 他扫了眼薛肆情不自禁在摩挲他手上戒指的手,觉得薛肆有时候是真的挺傻的,但薛肆这高兴的小动作,和奉若珍宝的态度,让他的语气也轻松了几分:“这么喜欢?” “当然。” 薛肆抱住他,又拿自己的脑袋拱了拱佘泛的颈窝,再亲了亲佘泛的唇:“这代表你想跟我一辈子都在一起,是吗?” 佘泛在这方面从来不会忸怩:“嗯。” 他应了这声后,薛肆就再也压不住自己心头翻涌的那些情绪,直接摁着佘泛的后脑勺,戴着戒指的无名指抵在佘泛的后颈,触感十分明显,叫佘泛不自觉地再仰了仰头,将这个吻送得更深。 等一吻结束后,佘泛整个人都是挂在薛肆臂弯的。 薛肆总是要亲得他窒息到头晕目眩,逼得他动嘴咬他才肯松开,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毛病。 佘泛被薛肆拢着靠到他怀里,还微张着唇在调整呼吸,就感觉到薛肆又捏上了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 “泛泛。” 薛肆的嗓音有几分低哑,带着征求的意思,但又无端有几分不容置疑的强硬:“我想拍照发个动态,行么?” 佘泛:“随你。” 于是下一秒,薛肆就掏出了手机,和佘泛的手交叠在一起,拍了照,也发了动态。 做完这些后,他又高兴地抱着佘泛亲了又亲,最后自己把自己那把火撩到燎原。 这种情况,佘泛是不管的。 尤其他还没吃到小蛋糕。 所以薛肆只能自己消化。 可他偏偏又要抱着佘泛,亲手给佘泛喂蛋糕,看着佘泛那张被吸丨吮的微微红肿的唇张合,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和粉红的舌尖。 薛肆更加口干舌燥,只能想办法找些别的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晚上想吃什么?” 佘泛稍顿,心说这生活其实怪堕落的。 吃着下午茶,想着晚饭。 但嘴上他说:“火锅。” 天气冷起来了,火锅吃着就舒服了。 薛肆应了声,又捏捏佘泛的手指,看着他无名指上套着的戒指,想起什么似的:“被你抢了先。” 佘泛太了解他了,一听他这话,就猜到了什么:“…你也订了?” 薛肆无奈地点头:“交了定金,但在等设计师排单。” 在喜欢上佘泛时,薛肆就已经开始琢磨着订戒指这件事了。 “退了吧。” “知道,待会就去。” 两人随意聊着,话题时不时地在跳跃。 面前的电视机在播放一部悬疑恐怖向的电影,在薛肆终于分了点目光给电视时,电影里的男女主正好在喝交杯酒。 薛肆看着,又想起一件事:“泛泛,我们小时候也喝过交杯酒。” 听薛肆这么一提,佘泛瞬间就想起来了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他才六岁,极度热衷过家家,电视今天放了什么,广告时他就一定要演什么。 那会儿广告时间又长,多的有十五分钟。 他当时不懂交杯酒的含义,薛肆也解释不清,反正佘泛就记住了一点。 那个交杯酒那样喝看着好像很好玩。 所以佘泛支使着薛肆拿着两个小小的杯子,倒了两杯果汁,非要跟薛肆喝交杯酒。 甚至他俩一开始还没弄明白那手到底是怎么穿的,让梁琼甃在一旁笑得不行。 最后…… 因为佘泛觉得好玩,那会特别要面子的薛肆被迫跟他喝了足足十分钟的“交杯酒”,把一瓶橙汁都喝完了。 而现在,薛肆笑眯眯地捻着佘泛无名指上的戒指:“你看,那么早你就注定是我的了。” 佘泛:“……” 算了,今天薛肆生日,忍一忍. 晚上睡觉前,佘泛摸到自己手机,才发现薛肆说的发动态,不是指薛肆的,而是他的,然后薛肆再进行转发。 佘泛加了很多出版社的人,也加了薛肆身边玩得好的,比如蒋骄、汪千帆他们,所以他发和薛肆发,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更重要的是,薛肆用他的手机发,就是在告诉其他人他有对象了。 这种宣示主权的方式更过。 因为白天时他没看手机,现在看了,才看见今楠和工作室的人都有给他发消息。 等佘泛回了消息后,薛肆也给他吹干了头发,然后讨赏似的,亲了亲佘泛后颈棘突上的那枚浅色的痣。 佘泛被他洒落下来的炽热气息弄得绷了一下。 随后薛肆又凑上来亲他,这人每天都要把自己撩拨到爆炸,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毛病。 佘泛感受到薛肆的来势汹汹,看着薛肆在他上头,那双眼睛带着无边欲丨色,却又在竭力克制。 压抑到薛肆全身的肌肉都暴起,甚至佘泛偏偏头,就能看见他撑在他脑侧的小臂上的青筋多么虬结。 佘泛抬起手,勾住薛肆的脖子。 薛肆顺势低下头,就听佘泛用那被雪冻过一般的嗓子跟他说:“来试试。” 薛肆的喉结滑动了下,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 他怕他要是跟佘泛确定,佘泛会嫌他话多,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点头就要泡汤。 静谧的房间里响起窸窣的声音。 外头刮起呼啸的风,都没能掩盖一些过于明显的,疑似嘬水的声音。 薛肆很多时候看上去都像是一头猛兽。 还是那种在原野与山林中穿梭的凶猛野兽,不通人性、粗鲁而又带着怵人的凶悍。 但今天他格外温柔。 戴着戒指的手压着佘泛的两只手手腕,佘泛觉得冷,最近这边降温太厉害。 所以他想抱他,却无力挣脱,只能散着嗓音开口。 薛肆松了手,佘泛就勾住了他的脖颈和腰身,也摸到了他宽阔的肩背。 既让人安心,却也让人更加瑟缩。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芦荟味,佘泛觉得好冷。 外面应该是下了雪,不然怎么会这么凉。 甚至薛肆还说他已经暖过了。 这边的天气真的太冷了。 他还是更喜欢望星市。 可薛肆压着嗓子低声哄着,芦荟的味道越来越浓,越来越重,佘泛甚至感觉自己好像吃了大半瓶芦荟。 最后他终于在这冰天雪地中得到了滚烫的温度,无论哪儿都瞬间热了起来。 窗外又开始下雨,一开始细密绵长,听不到什么响声,只能听到水声。 到后来逐渐变大,敲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实在恼人—— 作者有话要说: (嘘) 第88章 八十八个小雪人 =============================== 佘泛又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坠入了大海, 但却并不冰冷,相反还滚烫。 温度顺着他皮肤上的每一个孔钻入他的血肉里,渗透进他的骨髓,将他的灵魂都打下了特殊的印记。 海底的海草紧紧缠绕着他, 将他锁到几近窒息。 可他却在这其中感到变态的安全感。 而当佘泛再度醒来时, 是被薛肆闹醒来的。 他的脚腕被薛肆用手圈住, 足心滚烫。 佘泛实在是有点烦他精力这么充沛,昏沉地直接就着踹了一脚。 但因为昨晚的事,佘泛没什么力气,这一脚算不上多重,反而踩得薛肆舔了下牙尖, 眼里难免带着些危险和血腥气。 因为顾忌着佘泛的身体, 薛肆是真没怎么尽兴。 昨晚一次后就有点肿了, 所以后面薛肆抱着佘泛泡进浴池里时, 就算有什么, 也只是勾着佘泛的腿, 让他并拢了腿…… 后来再有什么,都是手和脚。 薛肆停了动作, 倾身覆在佘泛上头, 嗓音低哑:“泛泛, 再踩踩。” 佘泛困得不行,懒得理他, 随手抽了旁侧的枕头就往他脑袋上砸, 嗓音比薛肆的还要嘶哑, 昨晚骂出来的:“滚。” 听出了他的困意, 薛肆按捺地压了下佘泛颈线上浅浅的牙印,最后到底还是没再做什么, 只是将人重新搂进怀里。 佘泛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饭。 他好不容易清醒点了,脑袋却还是昏沉,身体哪哪都泛着酸,还有一些难言的感觉。 “饿了吗?” “嗯。” 佘泛今天脾气很大:“想吃你的肉。” 薛肆失笑,又揉了一下他颈侧很浅的草莓印:“还疼么?给你揉揉。” “……我觉得你这时候不动我对你我都好。” 佘泛面无表情:“给你五秒去做饭。” 眼看他就要倒计时,薛肆先亲过去拦住了佘泛嗓子里要溢出来的声音:“…等下再数,先说想吃什么。” 吃薛肆的肉,是不可能真实现的,所以佘泛随便点了个:“粉面都行,很饿。” “好。” 薛肆到底还是顺势给他揉了下。 佘泛身体登时一僵,某些回忆涌上心头,想杀薛肆的心逐渐浓烈。 好在薛肆足够听话,真的立马就起身去给他做饭了,佘泛看着他背后留下来的狰狞抓痕还有肩头半个深到见血、结痂了的牙印,心情多少是舒丨爽了那么一丢丢。 至少他不是单方面挨欺负。 因为佘泛不想动,所以薛肆是把粉端了进来吃的。 薛肆的床旁侧有个可以拉出来、支在床上的小桌子,是方便薛肆有时候晚上上床了还有什么事临时要紧急处理的。 佘泛连筷子都不想拿,所以还是薛肆坐在他旁边,一口口喂他:“有点烫,慢点。” 一大碗粉,佘泛只吃了三分之一,倒不是他没胃口,主要是这里面还有薛肆的份,甚至佘泛还是多吃了很多。 确定佘泛不吃了后,薛肆就把剩下的已经泡得有点烂粉嗦完,然后又给佘泛揉了揉手。 回忆起自己昨天累得不行了,还要被薛肆圈着手,薛肆的手掌包裹着他的手动作,就很烦:“…你真是泰迪吧。” 薛肆莞尔,低头亲了亲他看似冷硬实则柔软的嘴角,声音却是温柔的:“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佘泛冷冷:“你试着被人十十两个多小时试试?” 这是哪哪都不舒服好吗? 佘泛会知道时间,是因为薛肆习惯床头摆一个现代化的时钟,有时候这样看时间会比手机还要快。 要不然他都感觉自己被弄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薛肆听着像是哄他,但佘泛知道,他要是想,薛肆还真会做:“你要想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十十。” 佘泛:“……” 他望着薛肆那张脸,薛肆的皮相属于比较轻丨佻的,扯着嘴角似笑似嘲时,就像是游戏人间的浪荡子,那张脸很容易被人误会。 但熟悉薛肆的都知道,薛肆不仅不是那种人,还分外“直男”。 战绩太多,就不一一举例了。 而要是薛肆这张脸、这身材,放gay圈说他要做0——虽说佘泛也不是很懂gay圈,但他觉得大概会震惊一片人吧。 最重要的是…… 佘泛垂下眼,声若寒丝:“不用。” 佘泛对上薛肆这件事没兴趣。 他不想动。 薛肆勾起唇,那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莫名被浇起来。 所以他勾着佘泛戴着戒指的无名指,诱丨哄般:“泛泛,昨晚我给你上了药,我看看消肿没,这药好不好,行么?” 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佘泛:“……” 但最后的最后,又是两个多小时荒废在了快乐中。 对此,佘泛只有一个评价。 薛肆是个畜生. 薛肆开荤后,佘泛是真体验了一把古早文学里那种被关在家被黑化囚丨禁的感受。 但薛肆倒不是黑化,只是纯粹地在佘泛身上下不来。 佘泛有时候觉得,薛肆要是皇帝,那他现在就是那个祸国妖妃了。 一直到《幸运游戏》正式发行的那一天,佘泛跟薛肆说工作,并坚决地拒绝了薛肆的撩拨,这天才终于不是晕乎着度过的。 《幸运游戏》的热度确实不小,一是因为现在有意思的恐怖游戏少,就算有,也总有什么地方拉胯;二是因为正式宣传时海报实在是太吸引人了!包括游戏商城的游戏简介,无论是画风还是特意截图选的几个对话,都很勾人心弦。 第三个原因,则是因为“归雪”了, 所以当天,《幸运游戏》从下午的解密向第一,再到当晚直接成为当日APP下载量总榜第一,直接惹来了群里的“两岸猿声啼不住”。 这才第一天,工作室的负责人就在群里嗷嗷叫着说有钱做续集,还能做佘泛提的那个游戏灵感了。 他们在宣传上面没投什么钱,唯一最有影响力的就是佘泛的转发,但这已经足够。 甚至本来薛肆还想叫雪花电子科技的官博转发一下的,被佘泛严词拒绝了。 大部分网友都有记忆,都还惦记着“雪花”和薛肆有发小的情谊,薛肆再转发他的微博,那不就是让佘泛掉马吗? 但这马甲,佘泛注定是要掉了。 因为在《幸运游戏》如火如荼地屠了屏,不少知名的游戏UP主和主播都自发的直播又或者剪辑了游戏的视频,惹来了更大的浪潮时,也不知道究竟是动了谁的蛋糕,又或者是真的是个真爱粉。 反正在第七天,一个热搜#归雪抄袭#直接爆在了第一条。 佘泛接到工作室的人的叮咚电话时,人还在薛肆怀里。 昨晚薛肆非要抱着他,让他坐在他腿上,把他往上晃,弄得佘泛不得不绷着,然后现在腰都一阵说不出的酸痛。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电话,以为是薛肆的,还特别烦地掐了一把薛肆腰间的肉:“你手机。” 两个人的手机是同款的,无论手机壳还是铃声什么,所以薛肆也不知道,下意识接了,就听见那头喊:“老师,你看微博了吗?” 还没怎么醒的薛肆皱着眉,嗓音低沉而沙哑:“什么?” 对方愣了愣:“你还没起吗?” 这还才七点,没起也正常,但这事很急,不然他也不会打电话过来:“就是微博热搜,说你抄袭……” 薛肆顿了顿,清醒了大半。 他示意佘泛:“是找你的。” 薛肆把手机贴在佘泛的耳朵上,而那头的人已经知道了刚刚接电话的人不是佘泛,又把话说了遍,佘泛皱着眉,也清醒了点:“好,我就看看。” 何兴恩恩着点了头,也没说什么别的。 毕竟佘泛的动态他们都看见了,也知道了佘泛有个同性恋人。 佘泛打开微博,才发现热搜的事。 是一个人自称是“雪花”老师的粉丝,然后说在玩《幸运游戏》的时候发现游戏里好几个道具和雪花老师的画里面的物品有点像,经过叠图后发现连花纹都一模一样,甚至幸运游戏里有个场景挂着的画看着像是雪花老师的,但在片尾也没看见说有雪花老师的授权。 图很多,很长,佘泛都不想点开。 而评论区里已经炸开了锅,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引导舆论,反正大概意思就是说雪花老师还只是个大学生,还有白化病,说归雪这样太不要脸了如何如何。 甚至有些还骂得有点脏。 只是这其中也有一个评论是:【咱就是说,你们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一个人?】 然后这个人还被嘲了个遍,那个人还特别不服气地回了句:【因为我看归雪微博ip在国外,我在国外这个地方遇见了薛总,他身边跟着雪花老师啊!】 但这条没怎么被人注意到,被看到了也是被怼,说你知道望星大学九月开学了,他就算不用去学校上课,也得来报道吗。 佘泛都懒得看评论区,直接用归雪的号发了条微博:【我是[雪花.jpg]】 【!?】 【粉了归雪老师很多年了,我居然觉得不惊讶】 【啊啊啊啊我就说!老师怎么可能抄袭!】 【笑死,为什么片尾没有特别授权说明?因为画cg的就是本人,不需要授权】 【雪花电子科技官博又双叒叕转发了,唯二两条和公司没关系的微博都是你,老师你和薛总我们到底能不能嗑啊!】 佘泛有看自己的评论区,他看到这条时,扫了眼已经准备起床给他做早饭的男人,破天荒地回了下评论。 【归雪:能。】—— 作者有话要说: 老四,你真的,何德何能() 感谢在2023-04-25 10:21:02~2023-04-26 10:15: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卡住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冰糖葫芦 7瓶;zhen 4瓶;卡住了、飓风南瓜灯、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八十九个小雪人 =============================== 而薛肆知道这事时, 还是吃完早饭后了。 他看见后,就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佘泛,直接将佘泛整个人悬空抱起,惊得佘泛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 同时也是骂了句:“又犯什么病?” “高兴病。” 薛肆亲他:“我高兴得想死在这一刻。” 佘泛跟那么多人公开了和他的关系, 那么多人知道了佘泛是他的。 他是真要高兴疯了。 佘泛怎么可以这么好呢。 不仅愿意喜欢他, 还愿意和他亲近,甚至还愿意和他在一起一辈子,还愿意向所有人公布和他的关系。 佘泛:“?” 他轻嗤:“那你去吧。” 薛肆勾起唇,笑吟吟地看着他:“你和我合葬吗?” 佘泛懒得理他:“放我下来。” 薛肆却不撒手,反而抱得更紧:“不要。” 佘泛是真不知道他又发什么疯, 但也没再训斥, 由着薛肆抱着自己, 甚至开心到像是失了智一样, 抱着他在家里转了好几个圈。 佘泛感受着薛肆胸腔里跳动的力量, 被转的有点晕, 又被薛肆放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上吻住。 即便这么久了,佘泛还是不太习惯薛肆的节奏。 他总是吻得又重又深, 像是吻到佘泛的灵魂里去。 最后佘泛又被薛肆放下来, 踮着脚趴在岛台上, 手被薛肆扣着,两枚戒指恰好挨在一起, 在浅淡的光晕里闪烁。 佘泛那头长得已经盖过了后颈的白发被薛肆吻住, 隔着发丝湿润了他棘突上的粉色痣。 他雪白的眼睫像是被水浸透过般, 那双粉红色的眼瞳晃荡着, 如同一杯桃花酒。 薛肆看着佘泛的肩胛骨,也不知又犯了什么病, 有一瞬幻视成了翅膀,于是他压在佘泛后腰的手,就压在了那纤细的肩胛骨上。 好像这样,佘泛就算有翅膀也没有办法飞出去。 薛肆甚至还俯身,在佘泛抑制不住轻颤时,就着他凸出来的骨线轻咬了口。 佘泛全身的感官已经汇集到了一处,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动作。 等到结束后,佘泛累得不行,一直踮着的前脚掌其实没怎么用力,毕竟那时候挂在薛肆那儿的,但多少是有点抽筋一样的酸感,倒是不怎么疼。 薛肆就抱着他,把他放到沙发上,给他揉脚。 佘泛很想踹他一脚,发泄一下亲着亲着莫名就在岛台变了场景的郁结,但实在是太累,只能作罢。 “去给我开个电视。” 薛肆应声,把电视打开了,也把佘泛搂进了怀里。 佘泛事后总是一根手指都懒得动,所以还是薛肆拿着遥控器给他调他想看的电视剧。 只是…… 不到半小时,佘泛就窝在他怀里睡着了。 佘泛那张厌世脸睡着时就看不出什么冷戾,反而因为浑身的毛发都是白色的,显得分外精致乖巧。 真的像是一只温顺的猫儿。 薛肆摩挲了下他的颧骨,多少有点点心虚。 是他念头太重。 现在这样抱着佘泛,看佘泛这么乖地贴着他睡觉,看着他颈侧残留的几个浅浅的痕迹,又多少有点难耐. 因为佘泛的头发长了不少,都已经完全盖过脖子了,所以薛肆在某天去看梁琼甃时,顺便问了佘泛一句:“要剪吗?” 他没说是什么,但佘泛下意识地就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不用。” 薛肆挑眉,佘泛套上外套:“你不是喜欢么?” 薛肆之前提过一嘴,说佘泛长发时也好看。 而事实上佘泛的头发长到将将盖过后颈时,薛肆那爪子就欠得不行,总是喜欢往佘泛脑袋上招呼,要么揉着佘泛的脑袋,要么就是捻着佘泛的头发玩。 他确实很喜欢佘泛留长头发,因为这样的佘泛,更加好看。 真的很像是精灵,美得不真实,不像是这个世界存在的人。 薛肆给他围上围巾,遮住了脖颈的痕迹:“留到这么长也差不多,回头我再帮你修一修。” 佘泛嗯了声,又看了眼再低头给他套手套的薛肆,没说话。 但薛肆就像是有所察觉般:“怎么了?” “只是忽然在想没人受得了你这掌控欲。” 他当初到底是怎么觉得薛肆该找个性格开朗的? 只要是有关他的东西,无论什么,薛肆都是亲自接手。 不仅仅是剪头发这种事,大大小小的,只要是佘泛的事,薛肆就一定要插手。 佘泛连衣服都是薛肆买的,从里到外,从上到下。 甚至上周佘泛只是不小心在别的软件点到了购物页面,而且还是直接跳进服装区,薛肆看到浏览记录后,就不是很高兴地抱着他,问他想买衣服为什么不跟他说,问他是不是不喜欢他给他新买的衣服。 ……佘泛烦得不行,说了两遍手滑点进去的,最后警告薛肆别让他解释第三遍了,薛肆才勉强闭嘴。 但到现在,佘泛要是有什么快递,薛肆都会跟如临大敌一样盯着,最后确认是画画工具又或者是别的什么画集时,才偃旗息鼓。 这要是薛肆真按他认为的找个那样的对象,大概现在不是被薛肆整抑郁了,就是整疯了。 佘泛不觉得薛肆要真找了那种人,会留机会给人报警。 听到佘泛这么说,薛肆僵了下。 他微微低垂着脑袋,鸦羽般的眼睫也耷拉下去。 薛肆蹲下丨身给佘泛穿鞋,借着视角遮掩住自己眸中的神色,攥着佘泛脚踝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点力度,声音也有些低:“你烦了?” 佘泛:“?” 他就是感慨一句。 佘泛觉得薛肆有时候会莫名很脆弱这点也很怪。 他看着薛肆,本来想解释的,但又想薛肆老这样也不是个事,所以干脆没理,只说了句:“别动不动犯病,我不会哄你。” 薛肆学着他的语调哦了声。 于是乎,等他们到梁琼甃面前时,刚复健完的梁琼甃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有点疑惑地看着他们,当时没问。 还是薛肆去交钱——佘泛要拿药了——梁琼甃才问佘泛:“你们吵架啦?怎么感觉四仔的心情不是很好?” 佘泛下意识就答:“没,我就是说了他一句。” 梁琼甃狐疑地看着他:“你说他什么了?” 薛肆看上去可不像是生气,很明显就是心情不好,很低落。 佘泛动了动唇,人有点麻。 他总不可能告诉梁琼甃,他说薛肆掌控欲太强吧? 所以佘泛只能含糊了几句,梁琼甃看着他,也不确定到底是谁的问题,所以只能说:“你俩有什么事,好好说话,别吵架。” 佘泛应声。 等离开医院,回家的路上,薛肆也很明显地比往日沉默很多。 他一手拎着佘泛的药,另一只手还是牵着佘泛的手,把佘泛的手放在自己口袋里暖着。 但薛肆始终微垂着眉眼,整个人的情绪是肉眼可见的低落。 佘泛发现自己也变了。 这要是换没答应薛肆之前,他一定会烦得不行,干脆更加懒得理薛肆,薛肆要么自己消化好,要么就耗着。 反正他不会管。 而现在,他动了动唇,到底还是开口:“没有嫌你烦。” 佘泛雪白的发尾被风吹起一点,再多的冷风就被针织帽给挡住了大半。 他最近又长高了不少,发尾扫到薛肆的颈侧时,挠得薛肆有点痒。 佘泛语气淡淡,就像是这冷风,淬着寒气,但对于薛肆来说,却并不刺人:“我只是感慨了句而已。” 薛肆闻言,眼里终于有了些光亮:“你不是嫌我烦?” 佘泛本来想说“什么事都有人操办不需要自己担心,不是挺好的么”,但对上薛肆的眉眼时,又没忍住:“就烦你总是问。” 一遍两遍还不够,非得一直问。 问到他警告他了,是不问了,但那点疑心始终不消。 薛肆不是怀疑他,他只是没有安全感。 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可佘泛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他明明答应了薛肆,明明也送了戒指,甚至还跟薛肆上了不知道多少次床,薛肆却还是没有得到哪怕一丁点的安全感。 佘泛觉得他这样好累。 不是他自己累,而是薛肆。 听到佘泛这话,薛肆的眸色闪了闪:“我努力改,你别嫌我烦,好不好?” 佘泛默了默。 薛肆这话听着很憋屈,哪怕他确实挺委屈的,但问题是…… “你该改你的措辞,说是‘改’,其实每次都是‘压’。” 佘泛无情戳破:“然后越积越深,哪天就一起给我爆发出来。” 佘泛总结:“不如不憋着。” 于是薛肆顺水推舟地问:“那你为什么自己看衣服?” 佘泛:“……” 他一时间竟分不清薛肆这是在逗他,还是认真地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佘泛好无语:“那你要问问为什么现在那么多APP我只是切个后台,再切回去就又要看三秒广告了。” 他就是这样不小心点到的。 薛肆很奇怪地问了句:“哪个APP?” 佘泛说了,薛肆哦了声,又捏捏他的指尖,也实话实说了:“泛泛,我就是很怕你讨厌我这样。” 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佘泛圈在其中,无论是什么要送到佘泛面前,都得先经过他。 “还好吧。” 佘泛随意道:“习惯了。” 他早就习惯了薛肆这样,要哪天薛肆忽然不插手他的事了,佘泛还会觉得浑身别扭。 十三年、接近十四年的陪伴,不仅是薛肆受到了佘泛的影响,佘泛亦然——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第90章 九十个小雪人 ============================= 在这边的日子过得好像格外的快。 十二月时,这边的雪覆地已经很深。 因为最近佘泛的身体好了很多,最有话语权的就是头一次换季时没发烧,只是小感冒了几天,连感冒药都没吃就好了。 所以在佘泛提出想去堆雪人时, 薛肆看看他, 到底还是同意了。 他们下去时, 正好有小孩在坪里打雪仗,流弹飞过来,佘泛下意识地闭上眼睛,但只有一点冷风扑到了他脸上,雪球是直接被薛肆单手接住的。 小孩们的年纪都不大, 惊叹着用这边的言语说薛肆好厉害, 而被夸的人则是冷冷一扫。 身高和体型以及外国人的面孔给了十足的压迫感, 登时把小孩们吓哭、吓跑。 佘泛默了下, 看着薛肆丢掉手里的雪球, 再偏头捕捉到了薛肆脸上还没褪去的冷戾, 心说确实有点像反派。 但这张锋利到下颌线都在散发寒芒的脸,在触及佘泛的目光时, 瞬间就温柔了下来:“吓到了?” 佘泛嗯了声:“被你的变脸速度吓到了。” 薛肆稍顿, 轻哼:“又阴阳怪气我。泛泛, 你也知道,我不可能对你之外的人有太多好脸色…再说这不是怕你会吃醋么?” “我不会吃醋。” “嗯?你说什么?” 薛肆伸手勾住佘泛的脖子, 因为手臂压着了佘泛的发尾, 使得佘泛不得不仰头, 同时往他怀里倒。 薛肆低哂着提醒他:“泛泛, 之前我跟别人合作把孟家搞垮时,你可是问了我一句谁是我朋友啊?你没吃醋?” 佘泛:“。” 薛肆是什么备忘录吗?脑子里就记这些事? “我是说我不会像你那样吃醋。” “我怎么?” 听他语气完全就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佘泛都有点不可置信了:“你在这方面没点自知之明?是谁在昨天我只是跟工作室的人打了会语音聊工作,就醋得在书桌上做了两次?” 佘泛又不是心脏病,也不是什么肺部有问题,他可以跑步打篮球,只需要注意不要受伤就好。 所以随着逐渐熟悉了后,佘泛已经从一天一次变得可以接受两次了。 而佘泛的性格也没那么闷着了,薛肆觉得他有点回到小时候那样,但也不太一样。 不过无论怎么样,只要佘泛在他身边,他都觉得好。 因此佘泛跟薛肆看着像是吵起来了,实则全是调笑:“我就是不喜欢你跟别人聊这么久。” 佘泛面无表情:“就十分钟。” 薛肆学着他的语调嗯了声:“然后我就要少跟你说十分钟话。” 佘泛:“……” 话不投机半句多,佘泛直接抬脚踢了他一下:“正常点。” 薛肆失笑,搂住他:“好,聊点别的,堆雪人。” 他问佘泛:“你想堆什么样的雪人?” “想堆个棺材把你关进去。” “用你做成的棺材吗?那可以呀。” 薛肆笑眯眯地:“拿你的骨头做棺木,皮做内布,肉做枕头……” 佘泛有一瞬间是有被恶心到的:“你到底能不能多正常一会儿?” “我就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嘛。” 薛肆隔着发丝亲亲他的耳垂:“以后死了,要是火葬,就让人把我们的骨灰混在一起。” 佘泛:“。” 是薛肆能干出来的事。 就是佘泛实在没忍住:“混在一起?你还要摇一摇?” 薛肆大大方方点头:“是啊。” “……” 在某些话题上是不能跟薛肆多聊的,故而佘泛懒得再搭腔。 但他说是说来堆雪人,才捏起一个雪球,就透过手套觉得冻手,到底还是放弃。 薛肆:“那玩还是不玩?” “不玩了。”佘泛皱皱眉:“太冰了。” 薛肆无奈地叹了口气,多少是带着宠溺的:“那回家,还是要去别的地方逛逛?” 佘泛:“去书店吧,家里小说都看完了。” 佘泛从小就喜欢看小说。 他们到书店去,佘泛挑书全凭眼缘。 薛肆一直都觉得佘泛看书和看电视剧一样令人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打发时间还是怎么,反正无论买到多烂的书,佘泛都能看下去。 买完书后,他们又转去买了这边一家甜品店的面包。 佘泛喜欢吃这个,无奈薛肆不是什么美食家,至今没有尝出来里面放了些什么配料,薛肆也尝试问过店老板,店老板虽然夸赞薛肆为爱人想学这个,但十动然拒,表示不能告诉薛肆配方。 就算薛肆花钱买也不行。 毕竟人家就是靠这个赚钱的,这也无可厚非。 只是…薛肆多少有点遗憾。 等梁琼甃结束了治疗后,他们回国,他没法让佘泛想吃的时候就能吃到. 快到佘泛生日时,薛肆特意问过主治医生,得知那天不能和梁琼甃一起过,但他又不想委屈佘泛提前又或者推迟,最后还是梁琼甃说要他们俩自己过就行了。 梁琼甃好笑地看着薛肆:“你看着也是个沉稳的,也不优柔寡断,怎么一碰到饭饭的事就这么纠结?” 薛肆并不瞒着,也非花言巧语:“他的事,我总想面面俱到。” 佘泛听到这话顿了顿。 而梁琼甃拍拍他的手背:“你跟饭饭两个人过就好,没忘记我这个老人家,我就很开心了。” 从医院离开后,佘泛看看薛肆。 注意到他的目光,薛肆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不让佘泛抬眼:“怎么了?” 佘泛习以为常:“没什么。” “我不要巧克力了。” 他是说生日蛋糕。 薛肆笑:“知道的,你这几天很明显吃巧克力吃腻了。” 不知道是不是快要满十九了,年岁开始长了,佘泛最近吃甜比起从前少了些,以往一杯豆浆要加一勺半白砂糖的,现在一勺就可以了,巧克力也不喜欢吃全甜的,尤其全甜夹心,他上周还说腻人。 薛肆比划了一下佘泛的身高:“确实长了很多。” 佘泛上周还在这边的医院做了个体检,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并发症,甚至身体还好了不少。 今年年初是一米七出头的身高,现在已经一米七五了。 佘微雨和梁琼甃都不矮,佘微雨有一米七三,梁琼甃年轻时也有一米七,佘泛的外公当年也有一米七七,所以佘泛肯定不矮。 “长不过你。” 薛肆家里都是北方的,还是薛肆出生后公司迁移,才到了南方。 而且据薛老爷子说,他们家还有点国外的血统,虽然到薛肆这儿已经稀释得差不多了,但基因摆在那。 像薛老爷子都有一米八几,哪怕现在老了缩水了,也是接近一米八。 两人闲聊着往家的路上走,薛肆没牵佘泛的手,而是抓着佘泛的手臂。 这边十二月的天,大雪纷飞,今天还是停了雪才能在路上走的。 虽然街道有人铲了雪,但地面多少是有些滑。 薛肆怕佘泛摔,所以抓得很用力。 哪怕中途有个公司那边的电话打进来,薛肆一边电话,也没有分神太多,始终注意着佘泛的脚下. 佘泛生日那天,早上两人都没能起早。 主要怪薛肆。 他在单向的落地窗前弄了好久,甚至到后半程佘泛实在没力气站着了,就被他整个抱起,最后又还是滑落在地毯上。 佘泛醒来时,真觉得一天两次还是不行,但他知道薛肆最近甚至在尝试能不能三次…… 他有点烦,就感觉到薛肆的胸腔微微震鸣,低沉喑哑的嗓音在他脑袋顶上响起:“泛泛,生日快乐。” 佘泛听到这六个字,脑海里就涌起了一些令他麻木的画面。 所以佘泛面无表情道:“你已经说过了。” 在今天零点过了几分时,薛肆一边弄在他的脊背上,惹得他不可避免地轻颤了下,一边低哑着嗓音跟他说的。 就像薛肆不是很在意自己生日一样,佘泛其实也不是很在意。 因此这天过得并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早上起来时,佘泛到底还是气不过,抬脚踹了一下薛肆的背,都是一模一样的。 薛肆失笑,转身握住佘泛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脚,从旁侧的置衣架上拿了袜子给他套上:“你轻点,别弄疼自己。” 佘泛的腿还泛着酸,这时候用力,很容易抽筋。 故而佘泛下床都是薛肆抱着他去洗漱的。 但佘泛身上套着的衣服是薛肆的,有些肥大,随便动一下手就能露出半边肩膀和开在如雪般洁白的皮肤上那一片浅色的痕迹。 薛肆给佘泛手里的牙刷挤好牙膏,看着佘泛就借着他手臂的力、被他抱在他怀里刷牙,心里是说不出的满足。 喜欢上佘泛后,他做梦都在幻想着这一幕。 因为佘泛最近没那么爱吃甜了,所以生日蛋糕薛肆没抹太多奶油。 走完一贯的流程后,薛肆让佘泛许愿。 佘泛每年都会觉得好傻,今年也不例外。 但这一次,他还是闭上了眼睛,却没有数着秒,而是难得认真地许下了一个愿望—— 【想跟薛肆永远在一起】 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会一起度过,就像是从前、小时候那样。 什么都不能将他们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感谢在2023-04-26 10:24:39~2023-04-27 09:5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鹿潋灰、bx的草莓泡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x的草莓泡芙 13瓶;神谕 10瓶;冰糖葫芦 4瓶;只是一个海王罢了 3瓶;飓风南瓜灯、嗨!老婆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90-96 第91章 九十一个小雪人 =============================== 之后薛肆还送了佘泛一个特殊的生日礼物。 那是一根红色的手绳, 编织手法有些特殊,上头还串了些珠子。 虽然乍一看好像购物网站首页推荐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细看可以看得出来这东西有多贵。 上头每一颗珠子,都是不同的宝石和钻石, 还有玉和翡翠。 但佘泛的注意力是上面坠着的一个硬币大小的铜钱。 这铜钱并不是常规的铜钱, 上面刻着奇异的花纹, 更重要的是材质摸上去不像是铜或者铁。 佘泛若有所思地看向薛肆:“这里面不会有定位器吧?” 会这么问,一是因为薛肆确实干得出这事,二是佘泛之前因为创作搜过,知道有这世上有定位器比硬币还小。 听到这话,薛肆轻哼了声, 似嘲似笑地扯了下嘴角:“泛泛。” 他靠在桌子边沿, 另一只手还拉着佘泛的那只手腕:“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呢。” 佘泛:“……” 他面无表情:“你还挺骄傲?” 薛肆挑挑眉, 捏捏佘泛的手腕, 指腹抵着佘泛的腕骨, 漫不经心道:“你那么了解我, 我当然高兴。” 语毕,薛肆稍垂眼, 盯着佘泛手腕上被他亲手戴上的手绳, 又说:“再说你要是不喜欢, 随时可以摘下。” 这就好像是一个信号和试探。 薛肆想要什么答案,佘泛是知道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手绳, 觉得薛肆是真的自己找虐。 因为…… 如果他不说话, 默认了这根手绳的存在, 薛肆肯定又会想他是不是只是哄他, 是不是只是为了先稳住他。 薛肆是真的神经质,需要去看医生的那种。 但是。 佘泛抬起手, 眉眼冷淡地示意薛肆:“拉紧点,松松垮垮的,容易掉。” 他不知道要怎么样告诉薛肆其实薛肆这么做他是无所谓的。 可能是他也有问题吧。 薛肆这样,他反而会有一种诡异的安心感。 佘泛不喜欢那种平淡、温馨、简单,因为他感觉那样的喜欢他根本感受不到,就算能感受得到,对于他来说也像是用手捞着水,即便再怎么小心,也终究会逝去。最后留下的水渍,只是痛心的回忆罢了。 如果谁喜欢上他,那一定要如海一般。 将他淹没、吞噬。 既有风平浪静的时候,却也会有惊涛骇浪,会四处暗藏“危险”。 他从来就不反感薛肆的缠问,对于薛肆的掌控欲,与其说是习惯,倒不如说有几分让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享受。 佘泛想他大概是真的有病。 薛肆试探成功,嘴角噙着的那抹若有若无的笑登时加深了几分。 他本来想说一声果然,但看着佘泛那张厌世脸,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反正他跟佘泛彼此是清楚的。 更别说佘泛还在他将手绳拉紧后,把手再抬高了点,勾着他的脖颈抱住了他。 对于薛肆的体型来说,佘泛还是很瘦。 他的骨架本来就小,因此不是胖又或者特意练肌肉的话,身形总是纤细的。 他贴上薛肆的胸膛,薛肆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将他整个人揽进怀里,用双臂将他困在其中。 薛肆压着佘泛的肩胛骨,语气有几分压不住的愉悦:“泛泛,我发现你也挺坏的。” 这要是换作别人在这儿听见这话,一定会不可思议地质问薛肆。 毕竟把佘泛锁在家里的是他,装监控的是他,送人定位器的还是他。 但佘泛知道薛肆在说什么。 他稍稍垂眼,雪白的眼睫耷拉下一点,那双粉红色的眼瞳看着始终冰冷,像是不会有感情的宝石,衬得他那张厌世脸越发逼人。 “你有意见?” “没有。” 薛肆笑,稍微松开他一点,却单手捧起他的脸,在佘泛浅色的薄唇上落下滚烫的吻:“我很喜欢。” “你就继续这样纵着我,把我‘宠’坏,反正就算你不这么做,我本来也就只会喜欢你,只能接受你一个。” 但如果佘泛想让他变成除了佘泛自己,没有其他人可以接纳的模样,薛肆乐意配合。 不仅是乐意,薛肆甚至高兴到找不到能够表达自己此时心情的方式了。 他恨不得把心都给佘泛剖出来,给他看看他现在有多兴奋;恨不得灵魂能实体化,告诉佘泛他有多快意。 薛肆的大拇指摩挲着佘泛的颧骨,亲昵的动作底下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感,他过速的心跳和眼里的神色,都在让佘泛的神经拉响警报。 可佘泛本人却是主动将这个吻加深,还有点不耐烦地说了声:“要亲就亲,废话真多。”. 因为梁琼甃还要接受治疗,所以他们在这边过年是肯定的了。 甚至按照疗程走,都得到夏天才能回国。 国外不过国内的年,但经过薛肆和主治医生的沟通过,主治医生表示他们可以在这里跟梁琼甃跨年。 “你口语进步了很多。” “是吗?” 薛肆笑:“看样子都说学习一门语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那个地方生活是真的了。” 梁琼甃吃药忌口多,故而年夜饭薛肆是简单做了些,通过摆盘显得精致了起来——摆盘全靠佘泛。 薛肆是真没艺术细胞,也完全不懂艺术鉴赏。 要知道他到现在,佘泛有时候要什么颜色的颜料,他还是会拿错。 比如说橘红和橘黄,佘泛说了好多次橘红是橘红,红色占比大,橘黄是橘黄,黄色占比大,得来的只会是薛肆一句“可它们看起来一样啊”。 佘泛为此只能说句薛肆色盲,没救了。 这边虽然没有春晚,但好在医院够高档,电视机可以投屏。 所以是用佘泛的手机投屏在电视屏幕上看春晚的。 梁琼甃现在行动方便了很多,这个年过得就有点很久以前的感觉了。 那时候梁琼甃还没有卧病在床,但佘微雨出了事。 而薛肆那时就不回薛家过年了,每年都是跑到佘泛这儿,和他们一起过。 梁琼甃看着电视,跟他们说:“今年节目不是很好看。” 她叹气:“相声都不是很好笑了,那几个老演员也没见着了。” “外婆要是想看相声,等回国了我和泛泛陪你去看。” 薛肆一边给佘泛夹菜,一边说:“望星每年都会有几场相声专场。” 梁琼甃没拒绝:“好呀。” 她应完,看向这两个孙,眉眼慈祥。 在薛肆过完生日后,她就注意到了他俩手上的戒指,但没第一时间问。 还是等佘泛来做体检,薛肆去拿结果时,梁琼甃才拉着手问佘泛。 知道是佘泛主动送的,其实梁琼甃也并不意外。 她看得出佘泛也很喜欢薛肆。 她就是有些没想到佘泛那么早就会送。 而佘泛答:“我既然决定不再和他做朋友,而是在一起了,那就是经过深思熟虑了,没有必要再考虑什么了。” 他喜欢谁,也会努力去抓住的。 在这份感情中,佘泛本来就不是被动的那一个。 他既然决定迈出了那一步,那他就会用尽手段牢牢将薛肆抓在手里,. 新年倒计时到来时,电视机里响着喜气洋洋的倒计时,当数到1后,电视机里欢快的“新年快乐”响起,薛肆偏头,很轻很快地在佘泛唇上亲了下,然后笑眯眯地说:“泛泛,新年快乐。” 迷迷瞪瞪快要睡着了的梁琼甃瞬间清醒了一丢丢:“……” 她好笑地看着他们,就见佘泛毫不掩饰地踢了薛肆一脚,她眼皮子跳了下。 可薛肆却没有半点不高兴,甚至眉眼弯得更深:“你害羞了?” 他一直立志于让佘泛赧然,可至今,甚至哪怕做的时候,他把佘泛按在镜子前,让佘泛看,佘泛也只是会更加紧绷,但不会流露出半分羞涩的模样。 那双眼再怎么迷离,再如何布满水雾,深处也始终透着几分让薛肆牙痒痒的冰冷。 那是佘泛天生的温度。 而现在,佘泛也没有羞赧哪怕零星一点,他只是说:“你能不能要点脸?” 毕竟在外婆面前,万一吓到外婆怎么办? 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薛肆理直气壮:“我亲我爱人,外婆肯定不介意的。” 梁琼甃又被他们逗笑:“不介意不介意。” 她催促:“好啦好啦,你们快走吧,这天冷,再迟点就更冷了。” 佘泛和薛肆便离开了医院。 回家路上,佘泛还在跟薛肆约法三章:“你以后别在外婆面前那样。” 薛肆有点委屈了:“就一个亲亲都不行吗?外婆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佘泛很冷静:“外婆思想没那么开放,她虽然没说,但多少有被吓到。” 梁琼甃是同意了他和薛肆的事,但自己的外婆自己了解。梁琼甃毕竟是老人家,不是很能接受有人在自己面前亲亲的。 薛肆也很执着:“可我就说想在新年的第一时间亲到你。” 佘泛看他。 最后还是薛肆败下阵来:“听你的。” 佘泛嗯了声,奖励似的抬手拍拍他的脑袋:“真乖。” 薛肆伸手攥住他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泛泛,今时不同往日了,你得换个方法表扬我。” 佘泛:“。” “你想干嘛?” 薛肆俯下身,声音是有些压不住的兴奋,在他耳边道:“踩我弄一次,好么。” 佘泛:“……” 他冷冷:“你也不怕我给你踩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噫—— 第92章 九十二个小雪人 =============================== 时间兜兜转转, 到三月份时,《幸运游戏2》的剧本也写了出来。 他们这工作室一开始连个名字都没有,发布《幸运游戏》第一部的时候,海报上也没有说什么什么工作室制作, 游戏进入界面也没有相应的logo界面。 而现在确定了美术人员, 加上《幸运游戏》的爆火, 在十一月时,他们就商量了一下工作室的名字叫什么好。 因为写剧本兼半个开发的人笔名叫夏寂,主开发的圈名又叫秋叶似火,第一部游戏发布时,做关卡设计的人就跟他们开玩笑说她干脆改个名和他们对仗好了。 然后真改成了“春椿”。 于是他们就干脆叫四季都有工作室。 就是说, 真的很随意。 不过前一天晚上大家还在哈哈笑着说我们真的好敷衍, 工作室老大也就是秋叶似火说没事, 贱名好养活。 然而第二天佘泛画了个将四个人的名字元素都融入进去了的logo后, 他们又开始嗷嗷叫着这名字真好。 【夏寂:[分享-文件]】 【夏寂:第二部在这里啦, 你们看下有什么地方要改吗。没有的话我休息一天, 明天开始写老师之前说的那个列车的灵感~】 大家都说辛苦了,佘泛也按了个加一。 他点开文件看, 发现有好几百页, 于是暂时先退了出去。 今天这边还是大雪纷飞, 又恰逢停电,屋内的暖气正在逐渐消散。 佘泛已经穿上了毛线衣, 跟薛肆缩在被子里。 新年第一个季度薛肆总是有点忙的, 尤其今年他们好像还要发展什么东西, 佘泛不是理科生, 也不太懂这些电子、科技,所以没怎么听懂。 薛肆单手搂着他, 另一只手握着鼠标在看策划书。 因为觉得有点冷了,佘泛直接把脚贴在了薛肆的腿上汲取温暖。 佘泛还有些困乏。 主要是早上停电后暖气停止运行没多久,佘泛就觉得有些冷,他要加衣服,薛肆说有别的办法让他热起来,然后把他闷在被子里弄了好久。 最后热是当然热起来了,甚至还冒了点细汗。 薛肆又拿干毛巾给他擦了擦后,再给他套上了毛线衣。 那股热气就存留到了现在都还没消散。 因为没事干,佘泛窝在薛肆怀里,多少是有点开始半梦半醒,随时要睡着了。 但也就是在这时,薛肆的手机响了起来。 佘泛皱皱眉,没睁眼,往薛肆怀里埋得更深,想要以此隔绝噪音。 大概是怕吵到他,薛肆接得很快。 不知道那头是谁又问了什么,反正佘泛听到薛肆回了句:“得夏天吧。” 应该是谁问了薛肆什么时候回国。 是有事么? 薛肆挂了电话后,佘泛问他。 薛肆没瞒着:“汪千帆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国。谁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没问。” 他随意道:“左右不是找我玩,就是又有什么人想搭线见我。” “拿你做人情?” “嗯。” 薛肆不是很在意:“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如此,汪千帆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有分寸,只是问问我,也不会求着我去,更不会求着我帮别人什么事。” 佘泛虽然不做生意,但能懂薛肆的意思。 他低声:“听着就累。” 交个朋友都还有这么多事。 薛肆失笑,捏了捏他的手臂:“反正你不需要受这些累……心疼我?” “一点,不多。”佘泛的话听着好伤人。 薛肆轻啧了声,舌尖顶了下自己的后牙槽,不是那么愉悦道:“多一点都不行?” 佘泛语气淡淡:“你又不在意他们,也不会为此伤心,就算汪千帆今天是拿你做人情,请你帮他做点什么,你只会说一句不干,也不会有别的什么。” “他要还能厚着脸跟你做朋友,你也会和他照样玩;他要觉得没面子不往你跟前凑了,你也不会怎么样。” 薛肆听他锐评,勾了勾嘴角,似有所悟:“怎么听着我好像是个没心的人啊。” 佘泛没说话了。 薛肆却想听他继续说,他紧了紧自己的手臂:“嗯?泛泛?” 佘泛面无表情:“你有。” 他稍顿,到底语气还是不自觉地缓下来了那么一丢丢:“只是都在我这。” 其实无论薛肆有没有喜欢上他,薛肆那一颗心都是扑在了他身上的。 所以从前佘泛才会一直觉得,他跟薛肆就维持现状好了,没必要去打破那一层关系。 做兄弟、做朋友,薛肆也是只看得到他一个人的。 佘泛觉得自己很坏。 没喜欢上薛肆的时候,他就想要薛肆所有的关注和在意,小孩子的偏执就是不愿意将自己心爱的玩具分享给任何人。 而喜欢上薛肆后,他又一直在不动声色地试探薛肆,一直在纵容他那些令人无法理解的举止。 现在他听着薛肆满意地哼笑,闭着眼睛,伸手环住了薛肆的腰身。 雪白的眼睫单看是令人惊叹的美,还无端有几分柔顺的感觉,但在佘泛身上,就像是一根根尖刺,锐利得令人不敢再多看一眼。 也只有薛肆,才胆大包天的总是喜欢亲吻、含着那白色的羽毛舔丨弄. 下午快到晚饭时,电就恢复了。 但薛肆已经点了外卖,所以薛肆也没有做饭,只是开灶煮了杯红糖姜茶给佘泛喝,预防感冒。 这种煮的红糖姜茶,底下总是会留渣滓,故而佘泛永远会留一个底。 以前薛肆都是直接倒掉,现在…… 他面不改色地把剩下的喝了。 佘泛看他一眼,他还有理有据:“我也预防感冒。” 本来就没打算说他什么的佘泛反而呵呵了。 薛肆点的外卖是国内的火锅,这边有不少国内的食物,有些国内知名的连锁店也开到了这里来。 吃火锅时,佘泛就边吃边看那个第二部的剧本。 其实薛肆是不喜欢吃饭时讲工作,更不喜欢把工作带到饭桌上的。 要知道他之前甚至因为这个在公司聚餐时皱着眉说过两句。 但面对佘泛…… 薛肆确实不大高兴,却只是因为佘泛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佘泛跟他说了这剧本很长,今天不一定看得完。 这剧本虽然是《幸运游戏》的第二部,但是主角并不一样,故事也不太一样。 第一部是一个高中校园男主,故事大概就是他们学校一个女生失踪了,然后学校里流传了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甚至有一半是恐怖故事。 而男主是不相信那些神鬼之说的,正好他父亲是警察,负责调查这起案件,因为父亲有问询过他一些事,男主也从中了解到了一些事,他知道女生失踪得很离奇,就想帮助父亲调查。 也就是在调查的过程中,男主经历了很多诡异的事件。 第一部的结尾,是男主陷入昏迷,在昏迷的时候,有疑似官方负责灵异事件组织接手。 而第二部,就是在第一部里失踪的女生视角。 在女主视角里,她并没有失踪,甚至在第一章,她的生活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学校有一个男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成了植物人,他父亲是警察,来学校调查了很多次,女主也跟他父亲有过交谈。 和第一部的男主不一样,女主是被迫卷入这些事的。 在第二部结尾,主线的伏笔也被点名,女主逃离前,清楚地看见了一个被损坏的文档上写着“幸运游戏”。 佘泛是在第二天下午才看完的。 看完后,他只有一个评价。 脑洞真的很大。 他不是写这些的,给不了什么意见,另外两个人觉得挺好,佘泛就可以着手画画了。 他们是想今年也还是在九月就发第二部。 佘泛把要画的CG和场景以及立绘等等一些东西单独标记拉出来存好,还把自己看剧本时顺手做的一些他觉得需要注意,所以标出来的细节一一对应上做好文档,就先关了电脑。 明天再开始画。 薛肆还在看策划案,佘泛用电子产品有点久了,不想开电视,就随手抽了本之前买的书出来。 这本书还没拆塑封,佘泛也不知道这是本什么书,书名翻译过来是《深渊》,封面看着有点诡谲。 他猜是什么恐怖小说又或者悬疑小说,但很有可能是不入流的那一类,因为这本书是被塞在了书店的角落。 佘泛买的时候,店员还诡异地看了他和薛肆一眼。 佘泛撕开塑封,因为手滑了一下,随书附赠的明信片一样的图片卡就从中掉落,砸在了地上。 佘泛只扫了一眼,就陷入了沉默。 他好像知道书店店员为什么那个表情了。 因为这张卡片是带那种不可说的颜色的图,而且还是男男、捆绑着那…… 佘泛将其捡起来,塞回书里,不信邪地翻开了书,只一页,佘泛就深深感受到了国外到底多开放。 他面无表情地把书合上,准备去换一本。 然而在他起身换书时,薛肆就看了过来:“你就看完了?” “没。”佘泛觉得这本书得丢:“这本书不能看。” 薛肆挑眉,头一次听见佘泛说有不好看的书,登时来了兴趣:“我看看?” 佘泛果断拒绝:“不行。” 他倒不是害羞,只是要是让薛肆看见了……嗯,想也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事实证明,佘泛的认知是对的。 趁着佘泛不注意,偷摸着看了眼那本书的薛肆,在当晚就用自己的领带缠住了佘泛的… 然后让冷冰冰的小雪人红着眼尾,声音都染上了哭腔,从差不多中间开始就一直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咦惹 感谢在2023-04-27 10:01:32~2023-04-28 09:5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 30瓶;ShYying 18瓶;momo 5瓶;脆皮鸭铺 4瓶;冰糖葫芦、zh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九十三个小雪人 =============================== 等到夏天, 梁琼甃最后一个治疗疗程结束,主治医生也说她可以出院了。 她出院后,佘泛和薛肆都没急着回国,而是先将梁琼甃接到了这边的房子里。 梁琼甃就睡佘泛之前那个房间——早在去年年末的时候, 佘泛的东西就全部被薛肆搬进来他的卧室了。 因为梁琼甃不可能恢复到和正常人一样, 还得靠拐杖走路, 所以薛肆给她定了一个特别漂亮的拐杖,佘泛跟着一起选的款式,在梁琼甃出院那天就送到了。 梁琼甃收到这个出院礼物,有些哭笑不得,又看得出造价估计不低, 难免有些心疼:“我都半截入土的人了, 要那么精致做什么?你们自己赚的钱, 留着自己花呀。” 大多数老人家都是这样的。哪怕手里有钱, 也总是想着要节俭一点, 尤其是对小辈, 总想着小辈好,觉得自己老了, 没必要了。 但佘泛和薛肆从来就不听, 两个人一个装聋, 一个转移话题:“外婆,待会中午想吃什么?” 梁琼甃哪里不知道他们就是故意的, 好笑地睖了两人一眼, 到底还是没再纠结:“都行。” 于是薛肆就还是掏出了原本的菜谱。 梁琼甃是个闲不住的, 薛肆在厨房准备食材时, 她就想帮忙,给薛肆劝出去, 也被佘泛拉出来了。 梁琼甃想了想,到底还是跟佘泛一块坐在了沙发上,她也想跟佘泛聊聊。 “…你都不帮忙的?” 佘泛把锅甩薛肆身上,语气平淡:“他不会让的,把我当一碰就破的瓷器养着呢。” 梁琼甃哪里不知道这里面也还有佘泛懒的成分,她无奈,却又更多的是高兴。 “饭饭。” 梁琼甃握着他的手,摸着那只一点茧都没有的左手:“四仔真的很喜欢你。” 佘泛嗯了声:“我知道。” 他也很喜欢他. 这会儿天气好,所以佘泛跟薛肆又带着梁琼甃在这边玩了一周,才开始安排回国的事。 就是这一周里,薛肆多少是有点点憋闷的。 毕竟佘泛明令禁止过不许他在梁琼甃面前亲他。 有时候看着佘泛舔冰淇淋,看着佘泛咬筷子,看着佘泛吃什么,甚至就是看着佘泛,薛肆都很想亲。 梁琼甃不在时,他想亲就亲上去了,现在梁琼甃和他们一起了,薛肆甚至直接从一天两次变成了两三天才一次,还不能太放肆——虽说之前每次,薛肆都不敢怎么用力,就没有真正尽兴过,但现在更憋着了。 而在准备回国的前一天,三人坐在一起吃饭时,聊到回国后住哪的问题。 虽然憋屈,但无论是佘泛还是薛肆,都是想梁琼甃跟他们一块住的。 所以薛肆说让梁琼甃还是睡佘泛的那间房。 可梁琼甃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不和你们一块。” 她说:“你们送我去养老院就行。” 梁琼甃报了家养老院的名字:“我好多姐妹都在那,我之前躺在床上时,就总听她们说她们每年搞活动一起排舞、排节目,说他们每个月还会一起出去玩,就羡慕得不得了。现在能活动了,就想和她们一起。” 佘泛:“那我们也可以陪你去玩。” 梁琼甃好笑地看着他:“泛泛,外婆不是怕给你们添麻烦。只是这么多年,我年轻时为你外公活着,后来生了小雨,又为小雨活着,再后来小雨留下了你,我又为你活着…外婆老啦,也想过过自己的生活。” 她道:“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我老人家有老人家的生活,你们记得常来看我就行。” 梁琼甃说着,还半警告地告诉他们:“到时候外婆要是有演出,你们没来,我可是要骂你们的啊。” 佘泛确认她真的是想去养老院,便也没有再坚持:“好。”. 回国那天。 因为已经是七月了,七月的望星市,是真的很热。 所以在下飞机时,佘泛就摘掉了口罩。 至于帽子那些,他早就没有戴了,只有在冷的时候才会戴着,避免感冒。 但墨镜片是少不了的,不是他还在意这些,而是他的眼睛受不了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正常的这些光线。 佘泛提前抹好了防晒,因为后颈那一块自己看不见,所以是薛肆给他抹匀的。 薛肆抹的时候,指腹还在佘泛棘突上那颗浅色的痣上来回摩挲了好一会儿。 下飞机时,佘泛的白发和白色的眉毛还是难免吸引到了视线。 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想躲,心情不仅仅是平静,甚至脑子里还把望星市很多美食过了一遍。 烧鹅、烤鸭,还有幸福时光的甜品…… 这些都太馋了。 他们走VIP通道,直达地下停车场。 他们还在VIP通道遇见了个明星,佘泛看过他很多部作品,真正让佘泛有点意外的,是薛肆跟那个明星身边的人认识。 双方见到都有些意外,互相打了个招呼,薛肆示意佘泛:“他就是周经年。” 那个和薛肆合作一起弄垮了孟家,收购了孟家的。 周经年冲他笑了笑,看上去很温和:“你好。” 他又跟他们介绍自己身边一直低着头玩手机的人:“这是我弟弟,周一砚。” 周经年说着,踢了周一砚一脚:“打招呼。” 周一砚懒懒散散地抬眼,简单打了个招呼。 梁琼甃也认出来周一砚了:“靓仔演的戏很好看呀。” 周一砚弯弯眼,他一看就是很会社交的性格:“奶奶也看过我的戏?” 他俩聊着,薛肆和周经年在生意上有些合作,所以两人也寒暄了几句,两方人才就此分别。 佘泛耳力好,他无意窥听,只是周经年和周一砚说话没有避着。 周经年说周一砚成天抱着个手机。 周一砚漫不经心:“追男朋友呢。” 周经年:“你小声点!知道自己是演员,还大庭广众说?演艺事业要不要了?” “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他。” …… 遇见周一砚的结局就是,上了车后,有人实在是压不住那口陈年老醋。 那真的还是佘泛几岁时的事了,他就是夸了句周一砚好帅——周一砚童星出道,佘泛几岁的时候,周一砚已经十几,在演少年了。 上车后,薛肆就意味深长且咬牙切齿地捏着佘泛的指尖,问:“我更帅还是他?” 坐在副驾驶和坐在驾驶座的梁琼甃与蒋骄都摸不着头脑。 ——薛肆是联系了公司的司机来接,之前他们去国外也是他送的,但没想到来的人是蒋骄。他说他今天反正放假,老婆又带着孩子撇下他去踏青了,干脆来接他们了。既是同事,又是朋友,也很正常。 佘泛却瞬间想起了那真的已经很久远了的故事。 他有点无语:“你。” 薛肆却还不满意:“泛泛。” 他示意他:“你好好说,你认真点,别哄我。” “……” 佘泛觉得他是有那么点离谱的,他压着声音问他:“你到底想听什么?” 薛肆的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就是不想你敷衍我。” 于是佘泛看着他,看了会儿,才说:“你帅。” 可薛肆还是不满足,他动动唇,还要说什么,佘泛就不想跟他拉扯了,直接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落了个不带声的吻。 薛肆…薛肆瞬间就被哄好了. 虽然梁琼甃说要去养老院,但也不是现在立马就去。 他们先回了家。梁琼甃还是觉得薛肆买得太高,但到了后看见封闭了的阳台,多少放心了些。 蒋骄只送他们到地下停车场就走了,没上来坐。 佘泛本来还觉得倒时差可能会有点困难,但在这边天黑后,八点跟薛肆上床,十点多时,佘泛就因为太累而沉沉睡去。 ——那本书,佘泛是真想烧了。 因为这边很热,开着空调对薛肆来说都很热,尤其还要做饭。 所以第二天薛肆起来时,是穿着坎肩在厨房里做早饭的。 梁琼甃也起得早,薛肆忘了一些事,因此梁琼甃一出来到厨房,就看见薛肆肩臂上的抓痕,还有些延伸到了衣服里面去,痕迹是真的很深,都结成了痂。 梁琼甃默了默,觉得自己应该早点去养老院。 她没说什么,倒是薛肆做好早餐后去喊还在房间里的佘泛,弯腰把佘泛从被窝里抱出来洗漱时,佘泛瞥见他手臂上的痕迹,眼皮子跳了跳。 他压着声音:“外婆醒了吗?” “醒了。”薛肆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在吃早餐了。” 佘泛头一回感觉到社死:“……” “怎么了?” 佘泛麻木:“你就这样出去的?” 他示意了一下薛肆手臂上的抓痕,薛肆的肌肉虬结,这些痕迹在他身上其实并不显惨烈,反而异常有种野性的压迫感:“你就不能穿件长袖?” 薛肆明白过来了,他稍顿,也有点尴尬。 到底梁琼甃是长辈,薛肆就算再不要脸,也不可能在长辈面前暗示自己把人孙子睡了多少次。 “我忘了…怎么办?” 佘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算了,外婆不会说什么的,你换件长袖。” 于是佘泛和薛肆再出来时,薛肆已经换了件衣服,佘泛也穿着窄领的长袖——得亏因为梁琼甃在,薛肆记着,没在佘泛脖子上留下什么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朋友:我实在是没想到老四也会有尴尬的时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94章 九十四个小雪人 =============================== 送梁琼甃去养老院时, 薛肆特意选在了个阴雨天,然后在雨停的时候去的。 这样佘泛也能一起——七月的望星市太阳太大,就算是做好防晒,佘泛也免不了会难受, 甚至绝大概率会有过敏反应, 甚至还有可能出现晒伤。 毕竟现今世上还没有一款防晒霜是针对体内一点黑色素都没有的人研发的。 佘泛跟薛肆送梁琼甃进了养老院, 这边有单间的也有双人间,梁琼甃喜欢热闹,加上她确实有不少认识的老姐妹也在这边,所以她是跟一个佘泛也见过的、林间月(望星大学美术学院院长)的小姨住一起。 那个老人家也很喜欢佘泛,见到佘泛就拉着佘泛的手, 笑着说以后他来看梁琼甃, 就可以一起看她。 她还把佘泛当那么小的小孩子, 事实上在很多老人家眼里, 自己喜欢的孩子, 就算成家了, 也还是小孩子。 她抓了一把糖放到佘泛手心里:“我记得你最爱吃糖了,不过要少吃点, 担心蛀牙。” 薛肆一边帮梁琼甃放行李, 一边注意着佘泛。他倒不是怕佘泛出事, 只是佘泛一直还是不太擅长跟热情的人交流,说话都是能简短就尽量简短, 每次和别人说话时, 总是会稍稍绷起。不注意, 根本不会发现。 佘泛现在就是这样, 但他还是低声回了老人家的善意。 佘泛和薛肆在养老院没做太多亲密的举止,连牵手都没有。 两个人在这种老人家聚集、容易嚼舌根的地方保持了高度的默契。 薛肆倒是不怕流言蜚语, 佘泛作为一个在微博上直接回了粉丝说可以嗑的人,自然也没那么在意议论他和薛肆同性恋如何。他们主要是怕这里其他人欺负梁琼甃,议论梁琼甃。毕竟都是些老人家,都是来安享晚年的,没必要和人争论思想观念,又不是来辩礼的。 而等到安顿好梁琼甃后,薛肆再给养老院这边额外塞了个红包——社会人情世故如此,没有办法。 上车时,薛肆握住了佘泛的手,凑过去亲佘泛,佘泛没躲,于是薛肆干脆把佘泛抄起来,抱到了自己怀里。佘泛的背抵上方向盘,空间逼仄到挤得不行。他想伸手去把座椅放下去点,可薛肆不让,非要这样挤着。 车内空调制冷效果不错,这会儿已经凉爽了起来,但佘泛还是被薛肆亲得冒了点细汗。 不需要多为刚才的“相敬如宾”解释什么,他们彼此都很了解对方,知道对方的用意。 甚至薛肆还能借此顺着杆子往上爬,额头抵着佘泛的眉心低笑:“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佘泛的回答是再抬起下巴主动亲上了薛肆。 他知道薛肆有多黏人,在家里都总是要贴着他走,在外面就更加。 而就是这样,他还是会考虑到旁的,不会只顾自己. 送梁琼甃去养老院的第二天,汪千帆就打了电话来问薛肆有空出来玩吗。 这要是换平时,薛肆肯定说没了,但问题梁琼甃去的那个养老院是汪千帆家里亲戚开的,薛肆得去,也好打个招呼什么的。 而且他说玩高尔夫,佘泛也有点兴趣——他没玩过。 所以薛肆到底还是答应了,还特别说了句佘泛也会去。 汪千帆挂了电话后,就看向求了自己好几次的人:“四哥是答应了,但他不沾烟酒,你也不能抽烟,身上不许带烟味来。” 因为薛肆没说能不能说他和佘泛的关系,所以汪千帆就斟酌着提醒:“跟他一起来的人他很重视,你别犯浑啊。” 对方连连点头:“谢谢帆哥。” 然后当天下午,佘泛就跟薛肆一起到了高尔夫球场。 因为昨天下了暴雨,今天太阳也还不算大,佘泛穿着短袖,但手臂都套了冰袖防晒,手是为了避免有不小心的剐蹭划伤,所以戴了薄薄的手套。 他没戴帽子和口罩那些,所以汪千帆都愣了下。 至于其他几个没见过他的,第一反应是因为是什么明星。 今天大概是包了场,只有他们的人,见到薛肆都打了招呼,有几个还带着些想要熟悉的殷切。 成久谏(薛肆大学同学、生意合作伙伴)和他老婆也在,见到佘泛,他抬手打了个招呼。 成久谏的妻子叫何孟溪,佘泛是见过一次的,所以他们也互相打了个招呼。 何孟溪还问他玩不玩,不玩的话跟她坐一起好了。 佘泛:“要玩的。” 何孟溪有种少了个人说话的遗憾——毕竟在场只有她和佘泛不懂这些金融啊股票啊:“好吧。” 汪千帆笑:“弟弟会打吗?” 佘泛摇头:“薛肆教我。” 成久谏嘲了句:“就他?他技术也不怎么样。” 薛肆不怎么爱玩这些被圈内标榜“富人活动”的东西,高尔夫、钓鱼、马术、热气球这些,他都不是很爱。 不是因为不擅长,只是他不喜欢这个圈子里的那种优越感。 “基本的会就行。” 薛肆不是很在意,语调有些散漫:“本来就是带他来玩个新鲜。” 七月的望星虽然热,但他们在廊下打高尔夫,旁侧还有制冷器吹着冷风,所以还好。 薛肆来时就猜得到这个局还有点别的意思,但大家都是熟悉交际场的人,不可能一上来就讲事,所以他可以专心带佘泛先玩一会儿。 汪千帆在那说还有几个人没来,薛肆不是很在意,只拿了球杆在教佘泛怎么抓。 他确实只会一些基础的,但玩高尔夫有一个乐趣…… 薛肆旁若无人地将佘泛圈在怀里,手握着佘泛握球杆的手,两人交叠在一起的左手,交错的无名指上的戒指十分闪耀。薛肆是亲身上阵调整佘泛的姿势,让佘泛整个人都靠进了他的怀里。 制冷机哪怕对着他们吹,可这天气毕竟热,加上薛肆的体温烫,佘泛被他的气息包裹着,稍稍抿了下唇。 薛肆察觉到他的走神,低笑着在他耳边说:“泛泛,专心点。” 佘泛的注意力稍微回到球杆上,然后就被薛肆带着打出一球。薛肆的技术是真不怎么样,打是打出去了,但差了十万八千里,现场玩得好的朋友最多就是说一句薛肆十年如一日,其他人则不敢多说,甚至连要不要闭着眼吹彩虹屁都不知道。 毕竟薛肆人看着并不在意,他的心思很明显不在高尔夫身上,而在佘泛身上。 佘泛被薛肆再带着打了几杆,他觉得自己找到了点窍门,就跟薛肆说:“我自己试试。” 薛肆有些恋恋不舍地松手:“行,你自己试试。” 正好服务员来换冰水,薛肆偏头随意说了声:“换杯温的。” 佘泛看他:“今天天气很热。” 薛肆对他立马就软了语气,哄着:“你昨天吃了个冰淇淋,今天不能吃冰的了。后天给你做冰沙,好么?” 佘泛想了想,勉强同意了。 那几个跟他们不熟的,甚至没见过佘泛的就小声问汪千帆:“帆哥,他身体不好吗?” 汪千帆点了下头,又鉴于最近跟着自家妹妹看了太过狗血文,忍不住再叮嘱了几句:“你们别作妖啊,四哥把他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 他们当然知道。 有人悄悄看着佘泛再玩了几杆子后,就不玩了。 他跟薛肆说话也没避着,薛肆问他累了吗,佘泛点头:“手酸。” 于是两人就坐了下来,薛肆给他揉手臂。 注意到了这一幕的人都想,柔弱小白花啊,是大多数男人喜欢的类型。原来薛肆这样的传奇人物也是俗人。 在薛肆给佘泛按摩时,汪千帆说的还没到的人也来了。 其中有两个佘泛的见过,一个是罗载升,薛肆以前在拳击俱乐部时认识的,后来跟薛肆关系不错;还有一个,佘泛是看过照片。 就上次薛肆到汪千帆开的赛车俱乐部玩赛车,给他看了照片,说是成久谏表妹,要介绍给薛肆认识的。 人比照片上看上去还要漂亮,不是那种特别惊艳的类型,但温婉怡人,很有气质。 佘泛多看了两眼,就被薛肆警告似的,加重了力气捏了下手臂。 佘泛瞥他,因为怕被那个姐姐听见,惹人尴尬,所以是凑到薛肆耳边说的。 他直接把那天在赛车俱乐部的事说了,告诉薛肆他看她是因为汪千帆要把她介绍给他,想撮合他们。 薛肆:“?” 他是真无语了:“我不知道这事。” 他怕佘泛不高兴,怕佘泛吃醋:“泛泛……” “我知道。” 佘泛怕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发疯,然后被当作异类对待,故而打断他:“你冷静点,我没有怪你。” 薛肆都不知道这事,他怪薛肆什么? 薛肆却扣住了他的手,佘泛在他开口前,就提前预判,语速都快了几分:“刚看到确实有点不舒服吧,只是想还好你没去,我没想别的。” 薛肆瞬间想起汪千帆后来又约他的事, 他呼出口气,干脆抱住了佘泛:“我不会去的,就算去了,要是汪千帆他们真敢跟我提这事,我就和他们绝交。” 说实话,明明之前差点被介绍对象的是薛肆,但现在患得患失,情绪不太对的人却也是薛肆。 所以说,佘泛觉得自己跟薛肆在一起是真的很难吃醋。 很多人总说情侣间、爱人间应该要有空间感。薛肆做不到给佘泛空间感,但他也不双标,因为他也不会给自己空间感。 步步紧逼着,将他和佘泛都困在了连转身都难的樊笼中。 而佘泛喜欢他这样。 他不喜欢一段关系会让他吃醋,这样会让他觉得累,会想结束。 可偏偏真正去想这些事,如果有一天出现这种情况了,薛肆又是他不愿意松手的人。 好在这么久以来,除了在某些不可言说的事上,薛肆从来都不会让他有太累的想法。 因为薛肆的动作有些大,不小心带掉了旁侧小桌子上的湿纸巾,发出了点动静。 场内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就见薛肆埋在佘泛怀里,明明那么大只,却又显得那么“娇小”。 那个还有觉得佘泛柔弱菟丝花的人,清楚看见佘泛一脸镇定地拍着薛肆的脊背,没有半点脸红。 甚至还莫名有点上位者的宠溺感,低头亲了亲薛肆的发间。 真的很像小皇帝在安抚受了委屈的将军。 有人小声嘀咕了句:“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感觉…有点娇。” 指薛肆。 成久谏的表妹看着,缓缓红了脸,内心已经尖叫—— 啊啊啊啊!女王受x忠犬攻!我冷圈!我古早圈!今天让我磕到了真实的粮!——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今天周六,有三更! 感谢在2023-04-28 09:54:27~2023-04-29 08:05: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ight 20瓶;冰糖葫芦 4瓶;zhen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九十五个小雪人 =============================== 薛肆情绪上来时, 是真的要好一会儿才能勉强平复下去的。佘泛对此已经很熟悉了。 他知道再多的语言也没有办法让薛肆立马缓下来,所以干脆什么也没有说,就任由薛肆紧紧抱着他,那结实的双臂就像是锁链一样, 将他束缚在滚烫的怀抱中。 还好制冷剂对着吹, 不然佘泛一定会热到出汗, 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薛肆的手臂稍微松了松。 但他还是低喃了声:“泛泛,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佘泛拍拍他的背:“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他是最清楚的当事人了,甚至可能比薛肆本人还要明白。 但某个人还在借机耍脾气:“你不能只知道,你要记住。” 佘泛今天心情好, 愿意哄他, 加上这是在外面, 他愿意给薛肆这个面子。所以佘泛从善如流道:“我一直记着。” 薛肆这才终于勉强地松开了他一点。 他凝视着佘泛, 又很轻地说:“想亲你。” 佘泛都没有停顿就拒绝了:“不行。” 薛肆在这种情绪上来的时候亲他, 肯定一亲就停不下来了, 就算只是让他碰一碰,他也会忍不住碰个不停, 最后把自己撩起一身火。这要是在家里倒是无所谓, 降一下就好, 可这是在外面。 薛肆噢了声,略显幽怨:“你刚刚都亲了我。” 佘泛面不改色:“因为这个家我说了算。” 薛肆:“……” 确实。 薛肆没了办法, 退开了些, 却还是抓着佘泛的手不放。 又过了会儿后, 终于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找薛肆聊天了。 讲的是生意上的事, 提到了什么竞标,佘泛不太懂, 也没兴趣听,就在他们中途停下来的时候拍了一下薛肆的手臂。 他力道没怎么收着,声不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生气了。 但薛肆却知道他什么意思。 他笑着将口袋里的手机递给佘泛,然后示意:“一小时。” 夏天天热,眼睛容易干,佘泛的眼睛更加要注意用电子产品的时间。 佘泛接过:“那你一小时后就走?” 薛肆无所谓:“可以。” 他稍顿:“无聊?要不现在走?” “有点累。”佘泛是真累了:“休息下。” 薛肆说好。 佘泛其实拿手机也没什么事可做,他看了下消息,就转去看今天更新的漫画。 薛肆跟人说话时,眼尾的余光始终落在佘泛身上,落在佘泛的左手上。 佘泛戴着手套无名指上和他一对的戒指也就被藏在了手套里,但手腕上戴着的手绳在冰袖外头挂着,衬得佘泛的手腕更加纤细。 回去时,不知道是不是薛肆跟汪千帆提了,汪千帆跑过来跟佘泛道了个歉:“弟弟,真的不好意思。” 他示意了一下成久谏那边:“我们当时是打赌,猜你和四哥到底是兄弟情还是有点意思,没真的打算介绍。今天她来,也不是故意喊过来的,就是忘了…对不起啊。” 佘泛是真的没介意:“没事。” 主要是人也没有做什么、说什么,更没有多看薛肆一眼,佘泛觉得可能她都不知道这事,没有什么醋好吃的。 但他这么说了后,回去的路上,又有人忍不住在车里犯病:“泛泛,你不会吃醋的吗?” 佘泛默了默:“……”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薛肆:“你到底是想让我吃醋还是不想让我吃醋?” 薛肆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我怕你吃醋难受,怕你不高兴;但是你不吃醋,我又有点…是很多难受。” 说完后,薛肆就下了定论:“那还是我难受吧。” 佘泛有些无语,但又莫名好笑:“薛肆,我不吃醋,是因为我知道你眼里只有我。” 他淡淡:“而且你最好祈祷永远不会让我吃醋。” 佘泛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浓浓的威慑力:“你要是敢让我吃醋,我就直接阉了你。” 因为进了地下车库,这边比较暗,佘泛是将墨镜片打上去了的。 他那双粉红色的眼睛,从颜色上来说是很漂亮的、柔和的,但放在佘泛身上,反而如琉璃般淡漠冰冷,透着锐利的光,让人只看一眼就不禁胆颤、心生寒意。 可薛肆却忍不住勾唇,原本有点阴郁的眉眼也瞬间转晴。 他嘴里念叨着“泛泛你好狠啊”,手上却一把将佘泛抱住,倾着身子过去,去亲佘泛,去用自己的耳鬓蹭着佘泛的耳鬓。 薛肆的下一句就是:“我好喜欢。” 他可真的太喜欢了。 佘泛对他这M属性已经无比镇定了:“起来,回家,饿了。” 六个字,立马让薛肆乖乖松开了手,但还是亲了一下佘泛,才去开车。 路上时,薛肆又跟佘泛聊了正事。 他跟汪千帆说了梁琼甃的事,汪千帆自然会上心,当场就打了电话跟亲戚那边说。 薛肆说完,又感慨了声:“人情社会啊。” 正常交了钱还不够,总得再塞红包、再打招呼. 因为望星市这边夏天是真的很热——火城之称,不是开玩笑的——所以佘泛出门的次数急剧减少,薛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是真的热,而且太阳出得很早,紫外线很强,太阳又大,无论哪点对于佘泛的身体都是毒药、硫酸般的存在。 薛肆自己还是照常晨跑夜跑,下午的时候还拉着佘泛一起在家打拳。 佘泛觉得薛肆真的…有永远耗不完的精力。 最主要是他白天都这样了,晚上还能折腾。 又是一天下午跟薛肆打完拳,他单方面打薛肆的那种。 哪怕开了空调,佘泛也热得不行,薛肆同样也出了些汗。 佘泛想洗澡,薛肆以一天洗那么多次澡不好为由,在薛肆家里的拳击室按着佘泛两个多小时,佘泛的手一开始被拳击手套困着,没地方发泄,他来了点脾气。 薛肆就给他解开,任他在自己身上抓挠。 到后面佘泛实在是气不过,咬了他一口,淡淡的铁锈味混着一点咸湿的汗,他又想吐掉,但佘泛的素质不允许他吐在地板上,哪怕这是在自己家。 最后还是薛肆冲他伸出手,佘泛一开始也不想的,但薛肆哄着,佘泛最后还是神思恍惚地吐在了他手里。 最后的最后,因为佘泛实在是没力气了,这个澡还是两个人一起洗的。 家里是大平层,就弄了两间房,因此有一个很大的浴池,偶尔还可以在家里游泳,虽然不能像泳池那样往返,但扑腾两下还是可以的。 在这地方,薛肆难免还想再来一次,但还是没有。 佘泛的身体到底不允许他这样折腾,每天两次,中间也是要间隔一段时间的,不然怕会破皮。 等到终于好好地坐在沙发上后,佘泛就懒洋洋地窝在沙发看书,薛肆去给佘泛做甜点,补一补(?) 佘泛手里看的书也是国外的原文小说,没有说很开放,但也多少有点那方面的描写。 毕竟这是本言情小说。 佘泛看着书里面提到的安全词,他觉得他和薛肆也有必要定一个。 他不是不知道薛肆其实是压着很多了,可对佘泛来说,就算是压着这么多,有些时候还是让他濒临窒息,好似随时要昏厥过去。 安全词很有必要,但问题是他很多时候根本说不出话。 佘泛陷入一些沉思。 薛肆把东西放进烤箱里烤时,走过来黏佘泛,就见佘泛一脸思索:“怎么了?” 佘泛把书递给他:“你看看。” 薛肆接过来,一目十行扫了遍,挑挑眉:“你今晚想用这个姿势?” 佘泛:“?我让你看安全词。” 薛肆噢了声,又问了个很真实的问题:“泛泛,你话都说不出来,设安全词也没用。” 他弯下腰亲他,顺势坐在佘泛身边,另一只手横过佘泛的身前,撑在佘泛的腿侧,将他半圈住,漆黑的眼瞳盯着佘泛:“我以后再注意点。” “我在这方面不是很相信你。” “……” 薛肆噎了下,又无法辩驳。 他想了想:“我有办法了。” 佘泛等他的后话,等到的却只是又一个黏黏糊糊的吻,还有一句故意勾着他点头同意尝试一天三次的话:“今晚试试就知道了。” 佘泛:“。” 过了会儿,甜品好了,薛肆去把它端出来。 佘泛看着那道甜品,有些怔愣:“那个老板不是说不教么?” “我花钱买的。” 一开始薛肆也提了愿意出钱,但是老板就是不肯,佘泛是知道的:“你花了多少钱?” 薛肆没有明说,但胜似明说:“我就问他一年能赚多少钱。” 其实薛肆提给一年的钱时,老板还有些犹豫,薛肆干脆说给三年,老板就果断把配方和做法教给了薛肆,还写得特别详细。 佘泛垂垂眼:“…晚上,试试吧。” 于是当晚,佘泛一手拽着柔软的绳子的同时,绳子也是缠绕了几圈在他手上。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上晃荡时,佘泛就抓着链子猛地一扯。 空气一滞,薛肆好像含了血的低笑响起,却不是气恼,反而更加兴奋。 佘泛感觉到了有过于灼热的气息洒落在他脸侧,也感觉到了危险,可带给他这些感觉的人,到底还是温柔了些。 但是第二天早上,佘泛看薛肆,视线就难免在薛肆脖颈的一点擦伤和勒痕中停留了。 佘泛默了默。 薛肆注意到他的目光,捻了下自己脖颈的伤,根本不当回事,还笑眯眯地问佘泛:“是不是很好用?” 佘泛默念了三遍薛肆是个M,都还是没忍住:“你换个软点行吗?” 就一定要用那种金属的? 薛肆挑挑眉:“心疼我?” “…我怕我给你勒死了。” 佘泛面无表情:“杀人犯法。”—— 作者有话要说: 噫嘻嘻嘻嘻嘻 第96章 九十六个小雪人 =============================== 八月的望星, 因为实在是太热太晒了,政丨府连着打了一周的人工降雨,花了好多钱,雨才终于降了下来。 但即使如此,雨也是细细密密的小雨, 感觉随时要停。 不过至少是阴下来了, 佘泛可以趁着他想去看的画展还没结束时拉上薛肆去看。 佘泛还是会在一幅画面前站好久,薛肆也还是不会打扰他,就陪着罚站。 但他们继续往里走时,意外地遇见了一个人。 薛在文,薛肆的父亲。 佘泛其实没见过他本人, 不过他在媒体新闻上看见过。就是薛肆参加比赛被拍, 然后靠脸上了热搜时, 有人扒了他的家世, 佘泛就是在那个热搜里面看见的薛在文的照片。 薛在文和薛肆有三分像, 不过到底是五十出头的人, 薛在文很明显要成熟很多,笑起来时脸上也有皱纹。 他身边的人侧着身子面向着他说着什么, 佘泛认识薛在文身边那个人, 是这次画展的负责人。看样子薛在文有可能是这次画展的投资人, 又或者是来谈生意的。 佘泛看到了,就意味着薛肆也看见了。 这地方就这么点大, 薛在文当然也看见了他们。 可大家都只是扫了一眼, 没有做任何的视线停留, 就这样错身而过, 宛若陌生人一般。 佘泛想也许这就是薛肆跟薛家最好的结果了吧。 那些事纠纠缠缠太多,每个人的立场不同, 看待事的方式、结果也就不同,站在上帝视角、旁观者的角度去看,根本分辨不清究竟谁対谁错。 而这个世界本就是如此,不是非黑即白、非対即错的。 再说清官也难断家务事。 每每涉及这些,佘泛就觉得,没有联络最好。 但……他又总希望薛肆能得到一个释怀的机会。 不是网上那种释怀文学,就是他希望薛肆心里这个疙瘩能有消失的时候。下一次在谈及时,反应不会那么激烈,薛老爷子再联系他们时,他不会以対待仇人的态度去处理。 毕竟…… 佘泛抬眼看了看薛肆。 其实薛肆也很煎熬。 佘泛知道的。 薛肆素来是个爱恨分明的人,薛老爷子対薛肆不错,薛肆一直都承认的。只是因为他是薛在文的父亲,只是因为他一直在劝薛肆和薛在文能好好相处。 佘泛想时间也许会慢慢磨平这一切吧。也许哪一天,他们就能平和相处了。 可佘泛没有想到,就连薛肆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在地下车库看见守在他车旁边的薛在文。 父子俩対上视线的那一刻,薛在文还算平静,但薛肆的目光却格外冰冷。 他想直接无视薛在文,但薛在文真的是来找他的:“薛肆。” 他喊住他:“我们聊聊?” 薛肆听到这话,就嗤笑了声:“我妈给你打了几百个电话先跟你聊聊的时候你在哪?” 他说完,在愤怒和悲恸交织中,又清晰地记得佘泛还在他旁边,故而不想在佘泛面前跟薛在文吵,只冷冷:“让开。” 薛在文没动,但他也没有像之前那样,薛肆一提这个话题就直接被点炸,跟薛肆吵起来。 这个作为薛肆的父亲,却在薛肆的人生里没有起到什么正向作用,甚至变成了薛肆心里一根刺的男人低叹了口气:“…是我的错,抱歉。” 薛肆皱起眉。 这还是第一次薛在文跟他这样说话,之前薛在文找他也不是没有说过対不起,但往往都是争执过后的一句尴尬收场。 “薛家要破产了?”以至于现在薛肆根本就不买账:“找我也没用,哪天薛家垮了,我第一个鼓掌。” 被几个人连番说了后,薛在文现在尽量以平静的心态去看薛肆,就觉得这孩子是真的和自己像。 不仅仅是外貌,还有性格上的。 薛在文:“薛肆,我不是来求你原谅的,只是想把事情跟你说开。” 薛肆还没说什么,佘泛就很轻地扯了一下他的手。 他停住,立马垂首去看佘泛,甚至还习惯性地微微压下了脊背,说话声音虽然轻,但却是和刚刚那冷戾架势完全不同的温顺:“怎么了?” 佘泛看着他,低声:“你要不听一听?” 薛肆凝望着他,没有流露出太多别的神色,只是问了句去年他问过佘泛的话:“你想我去?” 这一回,佘泛没有问他为什么要问自己,而是说:“嗯。” “好。” 薛肆甚至连停顿都没有,也看不出半分勉强,就好像佘泛只是顺水推舟。但他和佘泛都清楚,薛肆真的只是因为佘泛点头所以才去。 薛肆又问他:“你和我一起。” 像是询问,却又有些陈述句的语气,代表着他想要佘泛和他一起去,想让佘泛参与到他所有的事情来,但也在小心翼翼地看佘泛愿不愿意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佘泛没有拒绝:“当然。” 于是薛在文就近找了家茶楼。 他看着在佘泛面前判若两人的薛肆,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感觉这一场“说开”来得太迟。 如果早一点,不把薛肆当作小孩子,在把他接回薛家时就好好与他说一说,也许今时今日,薛肆和薛家的关系就不会如此,和他也是。 薛在文人生很少有后悔的时候,但这一次就属于很少的里面。 薛在文也不是支支吾吾的人,等服务员上了茶和薛肆记挂着这家茶楼有几个茶点佘泛喜欢吃,点了一份。 东西都上齐后,薛在文就慢慢开口了。 在薛在文的视角,这确实也是个很无力的事。 薛肆的母亲兰嬅,和他本就是有一半商业联姻的性质,薛在文算不上特别喜欢,甚至刚结婚那会儿两人始终相敬如宾。 兰嬅本身就有一些精神疾病,他并不知道。 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兰嬅开始主动——薛在文说他后来调查过,是兰嬅听了娘家那边的话,说嫁都嫁了,与其这样一辈子,不如早点生个儿子,免得他在外养女人,先生了私生子,以后争家产。 天知道薛在文真没这意思,但兰嬅的主动,也让薛在文慢慢心动,毕竟看薛肆就能知道兰嬅究竟长了多好的皮相。 “…也许你会认为是我在贬低你外公外婆那边,但我后来一直觉得,如果不是他们那样教导女儿,我和兰嬅或许真不会走到这一步。” 兰嬅生下薛落时,薛在文是真的很高兴。 他其实対小孩子一直很淡,甚至一度有想过不要小孩,尤其那时他身边玩得好的是个妇产科医生,他与他说过女人生小孩的危害,但无奈兰嬅总说她想要个孩子,那时候薛在文一心都在工作上,不知道兰嬅真的被她父母洗脑,就惦记着生个儿子,来稳住地位。 他要是知道,他肯定会跟兰嬅好好说清。 最后他们还是生下了薛落,薛在文看着自己的女儿,也很高兴,所以给其取名为“落”。 意思是他期待的小宝贝儿降落在了这个世界。 兰嬅其实一开始也是高兴的,因为他看喜欢。 可兰嬅的父母又开始念叨…那个时代,甚至不用说那个时代,就算是现在这个时代,望星这边还有老人家觉得生女儿就是不好,甚至还有人觉得自己女儿生出女儿来,自己脸上无光。 兰嬅到底还是被她父母动摇了思想。 于是她又开始跟薛在文念叨要个二胎。 一开始薛在文拒绝得很强硬,直到薛落两三岁时,表现有点奇怪,去看了医生才知道她的精神有点问题,兰嬅就说再生一个,他们百年以后,不求第二个孩子供着薛落,只是希望薛落有什么的时候,能有个依靠。 薛在文犹豫后,到底还是同意了。 堂表兄弟姐妹,始终不如自己亲生的。 但兰嬅怀上这一胎后,薛家因为发展方向从北方转移到南方,扩展了商业版图,变得更为忙碌了。 一开始兰嬅还能理解,可…她父母又开始念叨,说是不是薛在文觉得她生的小孩有病,所以対她有意见。 兰嬅本来就因为薛落的事压着,一两次还好,她温温和和地解释说是公司太忙。 但父母总打电话来问薛在文最近有没有陪她,说没有就要开始嚼舌根,让她多上点心,别男人跑了都不知道。 兰嬅瞬间就爆发了。 她跟她父母吵了一架,挂了电话后,偏偏那天晚上薛在文回家时带了点香水味——他有个应酬,酒店烧着香薰,留香很久。 兰嬅其实最初是很相信薛在文的,可父母的话到底被她听了进去,她又跟薛在文吵了架。她没有说她的怀疑,她只是说薛在文总是不着家,薛在文根本不知道她怀疑他出轨。 那天工作特别不顺、合同黄了两个的薛在文也很烦。于是,前面积压的一个个伏笔,全部都在此时爆发,成了这段关系终结的开始。 之后的事就是各种鸡毛蒜皮,兰嬅和薛在文几乎见面就是吵,要么就是冷战。 薛在文也觉得这样不行,尤其兰嬅还怀着孩子,但他又找不到解决方法,最后只能是他选择住在了公司里,正好好好处理工作。 薛肆不是在预产期出生的,薛在文那时正好在国外,而且还是在谈生意。 后来回来时,也已经过了一天。 他给薛肆取名“肆”,其实意思是想要这个孩子活得肆意些,但兰嬅却以为他就是一个敷衍。 因为薛肆正好家中算上堂亲和薛落排行老四。 可她又没有问。 薛在文和她,像是丧失了互相沟通的能力,唯一的纽带就是两个孩子。 最后兰嬅坐完月子,提了离婚。 薛在文:“我当时想着这段婚姻确实也只能这样了,我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也自以为是地觉得或许兰嬅离开我会更好,所以就答应了。” 兰嬅提出她要带走薛肆,薛在文也答应了。 ……偏偏就是这样,让兰嬅认定了薛在文真的在外面养了私生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完结~ 关于这章说生女儿的事,我不知道是不是别的城市这样,反正我了解到的一些很南方的城市,父母真的会因为女儿生出女儿而觉得没面子(这两年的事),尤其是那种生了两胎都是女儿的……然后还有那种催生的,也真的会说要生个男孩,生女孩没用_(:з」∠)_反正就是特别气人,我周围太多这种事了,我都不想详说,详说就是一个医学奇迹,当场让我低血压变高血压 【正文完】 第97章 九十七个小雪人 =============================== 之后的事情就很明了了。 兰嬅走不出去, 她带着薛肆回了老家,一开始其实还好,只是偶尔打两个电话。 但她父母实在是…他们不愿意接兰嬅回家,原因无非就是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出嫁了就和我们无关了这种可笑的理由。 不过兰嬅分到了薛在文的一半财产, 所以买房自己单独住不是什么问题。 偏偏就是因为知道兰嬅手里有钱了, 他们又开始联系兰嬅了。 那时候单亲妈妈的流言蜚语也很多,兰嬅并不是个心理强大的人,她本身的精神疾病在怀孕时就加剧,到后来更是被催化。 她开始变得怨怼,开始变得更加神经质, 也愈发憔悴。 以至于在后来, 薛肆对她的记忆里, 其实是没有什么兰嬅特别漂亮的模样。 薛在文低低叹气:“她给我打了几百个电话的时候, 我手机正好静音在谈一笔合作。” 这不算是巧合, 那段时间薛家本来就很忙, 薛在文的手机其实最初也是不静音的,但偏偏那段时间兰嬅总是打电话, 影响了薛在文很多工作, 最后薛在文就只能静音。 薛落更是如此。 其实一开始薛落对后来与薛在文相爱的伍钰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 她毕竟精神有点问题,有时候常常一天好一天坏, 伍钰和她接触过几次后, 薛落对伍钰的态度也还算平和, 甚至有一天还问过薛在文漂亮阿姨今天来不来玩。 可终究……还是因为言论。 那时候薛家有几个保姆背地里嚼了下舌根, 说薛落可怜如何如何,还说到时候伍钰坐稳了位置, 就肯定对薛落不好了,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怎么样。 当时薛在文也不知道这件事,毕竟他不在家,他只知道有一天薛落突然很反感伍钰。 还是很后来薛在文有一次回家听见了这些流言蜚语,才这些事,他把那些人辞退换了批,警告了不许在背地里嚼舌根,不然就以造谣诽谤告上法庭。 但始终太迟了。 薛落还是在某一天跑出了家,再也没有回来。 伍钰也因为这件事自责了很久,最后在父母重病去世的那天跳楼自杀。 包厢里安静很久。 佘泛侧首看向薛肆,在桌子底下和薛肆交叠相扣的手紧了紧。 薛肆垂眼看他,那双漆黑的眼眸还是那么温柔,倒映出一个颜色浅淡的佘泛。 其实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听不进去的,又或者就算听完后,也会冷嘲热讽,但有佘泛陪着,这些事好像也就不是事了。 听过当年事情的全部经过后,薛肆甚至有一种“啊,原来也就这样”的感觉。 薛在文又道:“兰嬅和阿落的事…我该跟你说声对不起,却也想让你明白,我心里也一直记着,我也很难受。我到现在也还在找阿落,也在期待着她的消息。” 薛肆没有回复。 薛在文想点烟,又想起佘泛过敏,只能喝口茶压一下瘾。 又是好一阵安静后,薛肆淡淡开口:“还有事么?” 薛在文稍怔,摇了摇头:“没事了。” 于是薛肆就带着佘泛起身:“没事我们就走了。” 薛肆没有对这事进行任何表态,可三人都很清楚。佘泛是足够了解薛肆,薛在文则是和薛肆相处了这么多次,第一次跟薛肆平和地互相说几句话。 这样,就算薛肆还是不愿意回到薛家,至少有些东西大概是过去了。 哪怕以后大家终究是要当作陌生人,薛肆心里的某个结也打开了。 跟薛肆重新上了车后,佘泛看着薛肆,没有说话。 反而是薛肆勾了勾唇,有点期待的样子:“担心我?” 佘泛觉得他有时候的问话真的莫名其妙:“我不能担心你?” 薛肆把佘泛的一只手握住,压在自己心口:“能。我好高兴啊泛泛。” 知道他是说自己担心他的事让他高兴:“……” 佘泛略有无语,却也有些无奈。 有些话本来想说的,最后还是没有必要说了。 对于薛肆而言,以后那些事就真的是过去的事了。 而现在以及未来的薛肆……眼里和心里就真的只装得下佘泛和佘泛相关的事,往日的那些刺,已经一根根拔掉了. 要以气候来分辨的话,望星的夏天总是很长。 九月开学还是一如既往地热,佘泛跟薛肆起早去报道后,这回佘泛收到的注目礼就比之前还多了。 尤其是美院的学生。 现在谁不知道,佘泛就是圈内知名的“雪花”,还是网络知名画手归雪。 用其中一个美院学生的话来说就是:“我妈看了软件推送的新闻后问我和佘泛同样是从小学画,为什么人家这么优秀,而我却还是那么垃圾。” ——这场面不知道发生在了多少美术生身上,佘泛直接成了真·别人家的孩子。 不过有薛肆在旁边跟教导主任(?)似的盯着,还真没人敢上前跟佘泛说点什么。 而到薛肆生日时,也仍旧很热。 佘泛一早醒来就不是很想动,主要是昨晚做得有点久,他甚至感觉自己腿肚子都有点抽筋了。 所以佘泛碰碰薛肆,示意他:“小腿不舒服。” 昨晚佘泛的小腿一直绷着,薛肆就是怕他不舒服,清理后还给佘泛按了很久,甚至上了些药酒,现在空气中还混杂着药酒的气味。 “还不舒服?” 薛肆起身跪坐在床尾,将佘泛的腿放到自己腿上,稍皱着眉给他按:“疼吗?” 佘泛眼皮都懒得掀:“不疼,酸。” 薛肆见他多少有点难受,果断把那个姿势拉入了黑名单,然后认认真真地给佘泛揉起了腿。 他手法好,毕竟之前打拳也会受伤,有不少时候都是自己处理。 佘泛本来是醒了的,他很少醒了后还会睡着,但被薛肆这么按着,因为过于舒服,最后还是睡着了。 等他再醒来时,是薛肆喊他吃饭。 今天早餐吃鲜虾粥,就煲了他们两个人的份,刚刚好吃完。 薛肆还是习惯把虾肉都挑到佘泛的碗里,也还是会因为怕佘泛觉得腻,做了些凉拌木耳下粥。 他问佘泛中午想吃什么,佘泛咬着还有点烫的虾,含糊不清道:“想吃白切鸡。” 薛肆说好,看着他那样子,又有些无奈:“慢点吃,别烫到。” 佘泛抬了抬眼。 他那双粉红色的眼睛实在是太好看,哪怕眼里没有什么特殊的神色,薛肆每次看见他看过来,都会很想要亲上去。 这次也不例外。 佘泛还没说什么,薛肆就忽然倾身过来,亲了一下他。 没亲到眼睛,主要是佘泛戴着眼镜。 佘泛面不改色地擦了下自己的面:“你没擦嘴。” 薛肆莞尔,又抽了张湿纸巾给他擦。 佘泛一直都有洁癖。 和之前完全不记得自己生日不同,因为去年收到了特殊的礼物,薛肆从八月就在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因为他想要收到佘泛的礼物——虽然之前每年佘泛也都会送他,但现在两个人关系不一样了,礼物的意义也就变得不一样了。 佘泛不是没有看出他的期待,但他全程都在无视。 然后薛肆就跟没吃到饭的狗狗一样,黏着佘泛走。不过他从前也是这样黏着佘泛的,就是今天更加黏,无论做什么都盯着佘泛。 甚至佘泛看书时,薛肆就从侧面抱着他,把下巴搁在了佘泛的肩膀上。 佘泛被他抱着有点热,抬起手抵住薛肆的额头推了推。 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压在了薛肆的眉骨上,手腕戴着的手绳上坠着的“铜钱”微微摇晃。 薛肆忽然想该串两个的,这样的话佘泛动作间会有点叮铃声。 ……要不晚上试试铃铛? 薛肆边想不干净的东西,边攥住佘泛的手腕,亲了亲他的掌根,又讨好似的:“泛泛,别吊我了。” 他蹭蹭佘泛,求道:“要被你吊死了。” 佘泛眼底浮现很淡的笑意。 他看向薛肆,到底还是没有再装不记得了:“生日快乐。” 薛肆又等了下,没等到佘泛的礼物,有点不敢相信:“然后呢?” 佘泛想了想,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薛肆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接受得很快:“…多亲几下行么。” 佘泛又凑过去亲了一下。 薛肆:“几下。” 佘泛:“一也是几。” 他示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不说几,就是希望我当做九,你觉得我傻?” 薛肆学着他的语气哦了声,鸦羽般的眼睫耷拉下去,看上去有点低落。 佘泛拿手肘碰碰他:“薛肆。” 薛肆又抬眼看向他,还没说什么,佘泛就忽然亲了上来。 和之前那印上来的两个吻不一样,这一次他长驱直入,撬开了他的牙关。 佘泛很少主动亲他,因为有时候两人视线交汇,佘泛什么都还没做,薛肆就忍不住低头又或者把佘泛抱起来,自己抬头亲上去。 佘泛的吻技一般,因为刚吃过蜜桃冰沙,嘴里带着淡淡清甜的香气。 他亲过来时,薛肆搂着他腰的手就不住用力,想要尝到更多那蜜桃的清甜。 但他还没纠缠上去,佘泛就抵着他微微拉开了点。 “薛肆。” 佘泛又喊他一声,那清冷的嗓音有些微哑,像是在飘雪:“整个人都送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 薛肆的心瞬间被击中。 他呼吸一紧,抱住佘泛的力道更加重:“足够了。” 他重新吻上去,带着要把佘泛整个吞进肚中的架势。 佘泛就像是一捧不化的雪。 但就算将他的心肠冻烂了,他也不会放手。 好在这捧不化的雪,永远地停留在了他的“肚子”里。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下午还有两章番外~ 感谢在2023-04-29 08:13:26~2023-04-30 10:00: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 ̄~)~ 16瓶;脆皮鸭铺 4瓶;冰糖葫芦、zhen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番外一:毕业旅行 第98章 番外一:毕业旅行 ================================= 番外一:毕业旅行 佘泛大四时是没选择考研的, 他大四顺利毕业,毕业作业也完成得很好,还被林间月要求提供了寸照,贴在了美院的荣誉栏里。 这事一开始林间月是没敢跟佘泛提的,就是说了句要把佘泛的名字写在荣誉校友里, 含糊了照片的事。 她是想着不贴好了, 怕佘泛情绪不好。 但这事跟薛肆提过后,薛肆就主动问了要寸照吗。 佘泛当时就在薛肆身边,跟着问了句:“什么寸照?” 薛肆把事告诉了他,林间月在电话那头听着佘泛问薛肆家里还有寸照吗。 薛肆:“有你高中时办毕业证拍的。” 他笑:“和我那个一样。” 薛肆被贴在金融学院荣誉栏的寸照,也是薛肆高中毕业时拍的。其实本来应该大学重新拍过, 但薛肆毕业后直接飞了北方去国家队训练, 没有时间, 最后用的还是他开学前交在辅导员手里的照片。 佘泛懒得去拍:“那就用那个吧。” 于是乎, 高中时头发哪怕是个狼尾的长度, 但比起现在来说真的算短了的白色毛发粉红色眼睛的佘泛, 出现在了荣誉栏里。 ——佘泛头发自从薛肆说他长发也好看时,就没剪过了, 之前修剪了下, 后来薛肆又心痒痒的说想看看他头发更长的样子。于是四年过去, 现在都已经扎成了马尾在身后。 佘泛毕业后,时间就更加充裕了。 又逢那天去养老院看梁琼甃, 梁琼甃给他们看了最新他们出去玩的照片, 薛肆就在回家的路上问佘泛要不要去旅游。 佘泛端着萝卜牛杂在他车上吃着, 随口应:“嗯。” 因为堵车, 薛肆可以放心大胆地凑到佘泛跟前:“你想去哪?” 佘泛塞了个他不是很爱吃的牛肝到薛肆嘴里:“滨兰市。” 薛肆稍顿,咽下嘴里的牛肝后, 勾起了嘴角:“好。” 滨兰市,他十岁前就住在那。 不过在去滨兰市前,薛肆先带佘泛去望星市周边一家佘泛之前就说想去看看的艺术酒店玩了。 近些年酒店的花样层出不穷,甚至还有那种恐怖主题的酒店,宣发出来时,佘泛正好刷到并十分有兴趣。 薛肆能怎么办,薛肆只能说等他们开了带他去玩。 因为怕人多,所以他们没有选在开业那段时间去艺术酒店,而是等到旅游淡季了才过去。 这家艺术酒店的画风真的不太一样,光是建筑上就跟传统的楼有区别,不仅造型颇具艺术感,就连色彩也是如此。 而且人家主打的也不是所谓的高雅艺术,弄得宫殿似的,大厅反而全是街头艺术,无论是墙体还是地板,甚至连柜台都充满各种涂鸦、喷漆,还有海报贴纸雕塑等等,而且画风和画技也参差不一。 有些是很明显的哥特风,还有些是典型的暗黑风、朋克风。 也有那种甜甜软萌的色彩混在其中……但也有水墨画,反正各式各样的风格都混在一起,乍一看其实真的会眼花缭乱,但佘泛还挺喜欢的。 他们办理酒店时,正好看见柜台上贴着一张海报,上头写着“随时就散乐队今晚7点在露台演出”。 而且正好,佘泛看见了今楠。 今楠也看见了他们,他抬抬手:“佘泛!” 佘泛冲他点了下头,还没跟薛肆说什么,今楠就跑了过来:“你跟你男朋友来玩呀?” 本来还有点不悦的薛肆登时高兴了。 他特意绕过佘泛的马尾,伸手勾着佘泛的脖子,因为之前他转发他用佘泛的手机发的官宣动态时,今楠特意在两个人的评论区都留了一大串的祝福,什么恭喜恭喜,什么祝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白首偕老,甚至最后还跟了句新婚快乐,所以薛肆对他印象还可以。 加上再之前因为采访的事,他们私底下见过一面,薛肆得承认,如果佘泛要交朋友的话,今楠这种性格最好。 比他身边的朋友合适。 所以薛肆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尤其—— 佘泛还纠正了句:“是我爱人。” 薛肆…薛肆要真有尾巴,那现在就翘到天上去了。 今楠怔了下,颇为好奇:“你们在国外领证啦?” “没。”佘泛实话实说:“不想换国籍,但我求婚他答应了。” 佘泛和今楠简单聊了几句后,就见一个背着吉他的臭脸帅哥走过来,直接拎住了今楠的后领,把人往自己那边拉了下。 今楠回头:“怎么啦?” 对方先扫了他们一眼,佘泛觉得他有点打量的意思,随后就见他淡淡跟今楠说:“办好了。” 今楠哦了声,又笑着跟佘泛道:“他就是解山,我跟你提过的。” 佘泛知道他,毕竟《幸运游戏》第一部的音效和音乐就是他做的,只是秋叶似火再找他时,解山说自己没空,就没接了。 两人互相点了下头后,正好前台也给他们开好了房卡,薛肆示意了一下佘泛,双方就此暂时分别。 这边的酒店房间也很有特色,还可以免费画石膏娃娃,就是画了后要把东西留下来。 本职就是画画的佘泛暂时对这个没兴趣,他现在就想吃饭。 怪饿的。 薛肆点了酒店的送餐服务,这边餐品都做了艺术处理,但跟那种大酒店的摆盘不太一样,这边的颇有漫画风,是真的挺新奇,唯一不太好的就是他只写了主料是什么,没写辅料。 像佘泛这种过敏的东西比较多的,薛肆就得打电话问清楚他们的辅料有些什么了。 菜上了后,佘泛就给了薛肆最爱听的点评:“没你做得好吃。” 薛肆的厨艺完全就是照着佘泛喜欢的方向长的。 佘泛现在二十一岁了,慢慢地也没以前那么爱吃糖了,薛肆的厨艺就对此做出了一些调整。 薛肆笑吟吟:“回头回家我给你做。” 佘泛十动然拒:“就你那艺术水平,算了吧。” 薛肆本来想说那一起,但他实在不想佘泛进厨房,最后只能说:“那你等我苦练出来。” 佘泛摆摆手,示意他随意。 吃过饭后,佘泛和薛肆就四处逛了逛,晚上还去看了下今楠他们乐队的演出,就是人有不少,这边又不是什么买座买票的,佘泛和薛肆听了一首歌就走了。 但他们还是在房间里听到了若隐若现的音浪声。 不过那时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那上面了。 佘泛拽着薛肆的头发,身后白色的长发披散着,像是蛛网。 可明明是他的头发,却像是薛肆的蛛网,将他牢牢地网罗在其中,如同溺水般挣扎不能。 佘泛那双漂亮的粉红色眼睛眯着,有水光呈迷离晃荡。 他的腿搭在薛肆的臂弯,无论哪儿都酸得第二天想起来暴打薛肆. 在艺术酒店那边玩了两天后,等薛肆安排好工作,他们就坐飞机去了滨兰。 这时候滨兰不是一般的冷,毕竟是国内最北的省份,落地时,薛肆还在办提行李的业务,他们就遇上了雪。 佘泛在旁边看着,薛肆见他看得入神,便问:“怎么了?” 佘泛藏在墨镜片后的眼睛轻眨了下,白色的帘子遮住那对粉红宝石刹那:“我现在身体比以前好多了…去爬雪山吗?” 他说着,也看向了薛肆。 薛肆稍顿,却不像之前那样反应激烈,反而是笑了笑:“好啊。” 他交好钱签好字:“不过不能爬太高,就是感受一下。” 佘泛当然不会爬太高:“我又不是爬山爱好者。” 他说到这,薛肆就想起他读大学时有个同学:“我跟你说,我大学时有个同学,真的很猛。” 两人往外走,薛肆笑着道:“她每周都要去爬山,而且一天两次,有一次她甚至是坐高铁去隔壁省爬隔壁省的山,她说她的梦想就是爬遍所有有名的山。” …… 因为薛肆之前和兰嬅住的房子早就卖掉了,因此佘泛和薛肆还是住的酒店。 薛肆这样的身份,在很多大酒店都有记名,提前对一下,就直接住最高级的套房,跟家也没什么区别。 甚至行李都是不需要薛肆这边管的,薛肆只是需要签个字,他要是嫌麻烦,连这些都可以交给酒店的工作人员。 车早就在机场候着,到酒店后,也不需要办理房卡,直接坐VIP电梯一路往上。 在电梯里时,薛肆提了句:“备辆车给我。” 服务员便里面恭敬地问:“您需要配备司机吗?” “不用。” 薛肆对这些流程早就习以为常:“尽量找辆越野吧,不用香薰那些,但做个消杀。” 服务员应好:“好的,先生。” 薛肆又说:“不用送餐,送菜就行。” 想也知道佘泛吃不惯酒店的饭菜。 佘泛一直都觉得薛肆做饭比外面任何一家店都好吃。 他偶尔想吃外面的什么,就是图个新鲜,真的要吃好些天,那还是选薛肆。 在飞机上时,佘泛就没吃几口。 到了地方后,酒店方早就提前填补了冰箱,为了不让佘泛太饿,薛肆简单煮了碗牛肉面,不到十分钟就搞定。① 口感是没有那么好了,毕竟不是一道道繁杂的流程过去的,薛肆也就腌制了不到两分钟,但佘泛还是觉得他做的比外面专门卖牛肉面的店好吃。 就很奇怪。 吃过饭后做了个午睡,薛肆就带佘泛出门了。 佘泛没问去哪,哪怕看着车从市区驶入郊外,愈来愈人烟罕至,他也没问。 左右薛肆不会卖了他。 而等到到了墓园后,佘泛也就知道薛肆是带他来干嘛的了。 兰嬅葬在了这座城市,对于薛肆来说,如果没来滨兰就算了,来了,就一定要带佘泛见见兰嬅。 和佘微雨不一样,兰嬅没有进行遗体捐献,她死后火葬,最后是一个小小的骨灰坛子埋在了墓里。 佘泛从来就不祭拜佘微雨,因为佘微雨生前说过不用。 她说如果有一天她走了,就当做她去了很遥远的地方,不要给她上香,也不要给她烧东西,这样她就永远活着。 佘泛跟薛肆站在了兰嬅的碑前,这真的是佘泛第一次看见兰嬅的模样。 薛肆手里没有她的照片,兰嬅不是个爱拍照的,这张照,都还是从她结婚照上裁下来做成了黑白的。 从照片上可以看出,兰嬅对着镜头笑得有几分拘谨,但兰嬅长得真的很漂亮。 她和传统意义上的美不一样,和现在的大众审美也不太一样。 她没有特别大的眼睛,相反眼型有些偏凤眼,但又不是完全的凤眼,就像是薛肆的。 兰嬅的眉眼间还有几分英气,单单看面相来说,兰嬅看着会给人强势的感觉,但她的神情又无端有些阴郁。 薛在文说过,兰嬅在和他结婚前,就有一定的抑郁倾向了。 这不是他贬低兰嬅,也不是给自己开脱,事实上薛肆也查到过。 作为那个年代罕见的大学生,兰嬅其实一开始就有察觉到自己的情绪不太对。 她去看了医生,所以有了记录。 但这事并没有被她的父母当做一回事,讲实话,其实无论是薛肆还是薛在文,甚至听了所有故事的佘泛,都觉得兰嬅的精神问题,有很大原因就是她的亲生父母。 而最悲哀的是,别说那个时代了,就算是这个时代,也还有很多这样的父母。 薛肆没有买花,也没有带什么东西。 他就牵着佘泛的手,站在兰嬅的碑前。 从前薛肆总觉得对着墓碑说话很傻,但现在他也忍不住:“妈。” 薛肆不知道有多久没喊过这一声了,他稍顿了下后,才继续道:“一直没来看你,因为也不知道你到底想不想看见我。” 薛肆对于兰嬅的印象真的很复杂。 甚至他到现在也不知道,兰嬅最后究竟是恨薛在文的,还是因为爱着薛在文、后悔了离婚才变成那样。 但无论是因为什么,薛肆终究是她那段糟糕记忆中最鲜明的色彩。 没有人知道,兰嬅其实留下过一封遗书,薛肆看见了,然后藏起来了。 上面有一句话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楚——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希望回到怀上薛肆前的日子,我不要再生二胎。我们好好照顾阿婵,我和我父母断了来往,这样或许之后的事就不会那么乱七八糟……】 薛肆眉眼淡淡:“但我想无论怎么样,都该告诉你一声。” “我也有爱我的人了。” 而且只是因为他是他,所以爱他。 不是因为想要让他照顾姐姐。 不是因为想要让他变得优秀,从而引起谁的注意,成为复婚又或者是旁的什么筹码。 也不是因为他姓薛,不是因为他有商业头脑。 佘泛不会只看到他的“价值”。 他知道他所有的缺陷,却依旧爱他. 之后薛肆带佘泛去爬雪山,佘泛套上装备后就觉得此路艰难,不如掉头就走。 察觉到他的意图,薛肆捏捏他的手腕,恰好隔着衣物压在了那枚铜钱上:“来都来了,你好歹走两步吧。” 然后佘泛走了两步——真两步:“好了,回吧。” 薛肆失笑,冲他弯下腰:“那要不我背你?” 佘泛那手指戳戳他的背,面无表情:“非得要我去?” 薛肆提醒他:“是你自己念叨过好几次的。” “我那时候是想看,现在看到了,可以走了。” “你说的明明是想爬。” 佘泛:“。” 他垂眼睨着薛肆,警告他:“你说什么?” 薛肆立马就跪了:“是我说胡话。我就想和你一起爬一次雪山,不用爬到顶,走几步都行。” 佘泛这才终于点头。 因为怕他累,薛肆还是搂着他的腰,给他借了不少力。 这个时节,雪山的雪已经很厚,一脚踩下去的脚感很难形容。而且这跟在国外时被清理过雪的街道也不太一样。 佘泛一开始还有点抗拒,被薛肆带着走了一段路后,多少也是有了些兴致。 不过到底他们自己爬了一段小小的距离后,就到此为止了。 这几年佘泛的身体素质是上去了,不代表他那一身无法治愈的病就好了。 不过回酒店后,佘泛就从行李箱里翻出了还没用过的速写本,画了画。 第二天他们又去了这边有名的一个冰上艺术展,主要是出展冰雕那些。 佘泛在国外时其实见过,但国外的冰雕他都不是特别感冒,因为雕的都是国外文化,他并非雕刻领域的——当年学画,确实一般也会学一下雕刻这些,但因为他凝血障碍,所以他没有碰刻刀。 而这边的…佘泛跟薛肆说等走时还要再来一次。 佘泛和薛肆在滨兰市没有玩特别久,毕竟这边是真的冷。 之后他们又往对于滨兰市来说是南一点的城市,去看国内最大的历史博物馆。 又逢雪日,真的美到让人移不开眼。 薛肆偷拍了一张佘泛,佘泛的头发前两天因为静电实在是太恐怖,恐怖到佘泛都不想跟他做了。 所以让薛肆直接剪成了狼尾。白色的狼尾垂在他肩头,他一身黑色的大衣,皮肤的颜色几乎可以和雪融为一体,戴着的墨镜不仅没有冲淡他的好看,反而是为其添了份神秘和莫名的神性。 薛肆把这张照片做成了壁纸。而他的锁屏是他俩交握在一起的左手. 薛肆直接带着佘泛在外面玩了一大圈。 他们还去了园林,去了特别知名的几个旅游景点。 要不是佘泛花草过敏,规划路线里还会有草原。 不过草原虽然去不了,但薛肆还是可以带佘泛去戈壁和沙漠。 他们在外面玩了好久,佘泛也画了足足两本画集。薛肆都看过。 佘泛画的是风景,却也是风景里的人。 佘泛画的,是他和薛肆在风景里——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①:鉴于之前有本书被杠过十分钟做不出牛肉面,特别注明一下,网上一堆x分钟速成牛肉面的做法。另外我十四岁开始就基本上一个人住,现在虽然是外卖战士,但小时候手里没多少钱且外卖那会儿还不流行,我还是自己做饭的哈 第99章 番外二:日常 第99章 番外二:日常 ============================= 99番外二:日常 一:撒娇 小时候的佘泛, 是很会撒娇的。 佘微雨和梁琼甃吃这一套,但偶尔也还是会心硬起来,可薛肆在这一套中从未胜利过。 那么可爱的小雪人,扁一下嘴巴,他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给佘泛掏出来。 而长大后, 佘泛就跟撒娇两个字实在搭不上边, 不仅是因为他那张睥睨众生的厌世脸满脸写着“莫惹老子”,也因为他的性格。 对此你要问薛肆有没有什么遗憾,薛肆只会说没有。 佘泛能跟他在一起,他就很知足了。佘泛属于他就够了,别的他什么都不求。 而且在薛肆看来, 现在的佘泛也是会撒娇的。 比如…… 今天望星市天气不错, 不是那种阳光正好的不错, 而是对于佘泛来说不错的阴天, 看着随时要下雨, 但其实不会下。 所以这天薛肆带佘泛去一个主道比较宽, 没有什么花草的公园夜跑。 才跑不过十分钟,佘泛就停了下来。 薛肆本来就是配合着他的脚步, 跑得很慢, 所以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跟着停了:“怎么了?” “累。” 佘泛扶着腰, 言简意赅:“不跑了。” 他其实也还没有腿酸或者是别的,就是单纯地不是很想跑。是薛肆一直软磨硬泡, 佘泛才勉强答应出来夜跑, 他是想着跑一会儿就差不多, 纯粹应付薛肆的心理。 薛肆当然知道, 但他只能哄着:“那就再跑十分钟,从这边跑回去, 你在车里等我。” 佘泛不想动:“不要。” 薛肆:“那你回去还要走个二十多分钟呢,不如跑回去更快。” 他低声:“跑回去,我给你买个冰淇淋,好吗?” 佘泛瞥他:“你当我是小孩子?” 薛肆立马说没有:“那你想怎么样?” 佘泛伸手,语气平淡:“背我。” 薛肆失笑:“背你回去还是背着你夜跑。” “……?”佘泛真不知道他怎么能问出这种话的:“背我回去。” 背着他夜跑,那是颠死谁啊? 两人对望,佘泛不懂薛肆笑吟吟地在看什么,皱着眉催了声:“快点。” 薛肆垂首闷笑了两声,顺从地蹲在了佘泛面前。 佘泛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催他的时候,比如说这个“快点”,语气确实不怎么样,但“快”字总是会习惯性拉长一点。 好可爱。 这样撒娇的泛泛,超级可爱。 薛肆好多次都很想说,但不敢说。 他怕他说了,佘泛以后就不这么跟他说话了。 二:选衣服 薛肆公司庆祝拿下某个大项目,组织了一次团建,薛肆作为董事长,怎么也得出个面。 他们包了一整个会所,一开始薛肆是打算就走一趟然后回家的,但蒋骄问了他一句佘泛来不来。 因为这次团建是可以带家属的,不少员工都带了家属来玩,尤其是高职位的,大概意思就是大家见一见。 蒋骄老婆也回来,成久谏作为股东之一,当然也回来,还有他老婆何孟溪也会来。 薛肆其实不想佘泛去,他们太闹腾,但架不住佘泛有点兴趣。 他们游戏工作室最近在做一个和职场有关的悬疑恐怖游戏,佘泛现在不仅仅是美工,还有算是半个剧本,很多故事情节他都会参与讨论。 而四季都有工作室近年来发展势头很大,已经不仅局限于手机,但还是专注于做恐怖解谜游戏。 只是游戏不仅在手机应用商城上架,还上架了主机和电脑,赚得是钵满盆满,《幸运游戏》已经更新到了大结局,之前一部部出的时候,每出一部,热评就必有“下一部是不是明天该发了”。 出其他不同系列的游戏热度也很高,无论是游戏关卡还是故事本身都受到了一致好评。 尤其是美术方面,一开始其实还好,大家都是觉得精美代入感强如何如何,后来有一个UP主特意为每个场景、CG、立绘、道具的细节做了分析后,甚至还把佘泛“归雪”的笔名再次送上了热搜。 就是#归雪老师细节的神# 话说回来,总之薛肆到底还是报上了佘泛的名字。 到那天后,佘泛问了句要穿什么吗。 薛肆正好在给他挑今天出门的衣服:“随便点就行,不用穿正装。” 佘泛穿西装的样子只能他看见。 佘泛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场合要穿西装的,但他穿过。 因为某人的xp,给佘泛定了不少西装,最后的结局要么是撕毁,要么是被弄得干洗店看了都要摇头,更别说薛肆根本不会把这东西送干洗店。于是乎,才穿一次就被丢的命运总归是摆脱不了。 佘泛盘腿坐在床上,后颈的一片狼藉蜿蜒着往下,到腰处时,更是惨烈。 他皮肤白的和纸无差别,所以纵使那些颜色只是浅粉,都格外瞩目。 佘泛看着薛肆在衣柜里挑挑拣拣,不是很理解:“那你在挑什么?” 薛肆随手拿起一件黑色t恤:“黑色显帅,你穿着又酷又莫名有点拽,特别吸引人。” 他再随手拿了件深蓝色的T恤:“这个色看着多了分冷,也很帅。” 他又拿了件白色的T恤:“白色让你看上去有点柔和,像十七八岁的人,有些青涩感,跟学校里的学霸男神一样。” 佘泛:“……” 他听懂薛肆的意思了。 薛肆就是想把他藏起来。 “我戴口罩。” 见薛肆还想说什么,佘泛警告地看他一眼:“这个世界没人会透视眼,你正常点。” 薛肆垂首,眉眼低下去。 他往前迈了一步,半跪在佘泛身前,一把抱住佘泛。 佘泛被他的体温烫到本能地蜷缩了下手指,随后才抬手拍拍薛肆的脊背,很懂流程地开始安抚。 薛肆低低道:“我讨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 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只有他和佘泛? 佘泛有点无语:“……那你要怎样?” 薛肆不是很高兴:“我不知道。” 他喃喃:“我还是好想把自己剖开,把你藏进去。” 这样只有他才能看到佘泛。 佘泛所接触的一切,都是和他有关的东西。 薛肆真的有病,他自己对此的认知都十分清晰。 他甚至会嫉妒空气。 因为空气也在和他共享佘泛。 饶是佘泛再了解薛肆,多少也是有点被他这话震到。 他无言了几秒,最终只能说:“那我帮不了你。” 薛肆亲亲他的脖颈,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被佘泛的回应逗笑:“我知道。” 所以他只能忍耐。 佘泛之前说过他很能忍,那是当然。 佘泛就算再怎么纵容他,有些事薛肆终究是只能忍的。 不过忍就忍吧。 薛肆紧紧抱住佘泛,想。 只要佘泛会留在他身边,无论做什么他都可以。更何况只是忍耐。 三: 梁琼甃所在的养老院,每年都会搞几个演出,今年也不例外。 梁琼甃会唱几句戏,就被那些老朋友推上了台子。 这个年纪了,不好上妆,所以就没做太多打扮。 但就是穿着练功服咿呀两句,台下都有一片叫好声,这些老人家特别捧场。 佘泛和薛肆看完梁琼甃的演出后,又带着梁琼甃出来吃了个饭。 梁琼甃喜欢望星市一家茶楼,可惜这家茶楼太老,店长家里要搬家,没法做下去了——这不是钱的事,薛肆也没办法解决。 所以佘泛他们就带着梁琼甃来吃最后一顿。 梁琼甃要了碗双皮奶,还要了虾饺皇和蛋挞。 来的路上她就听薛肆说了这家茶楼要办了,难免有些惆怅:“我遇见你们外公时,就是在这。” 她笑得怀念:“那时我也点了双皮奶和虾饺皇,还有蛋挞。蛋挞是我要帮隔壁邻居的阿妹带的。” “那时没了座位,你们外公人看着高大,但性格极为腼腆,他在这儿徘徊了许久,还是我问他是不是要拼桌,他才坐下来。” 梁琼甃笑:“坐下来后,那脸,通红的。我就觉得他好可爱,问了他名字,家住哪,他居然还真的全告诉我了。第二天我去找他,正好见他穿着军服要走。” “真的特别帅。” 送梁琼甃回养老院后,佘泛提出来想要回那个小院一趟,于是薛肆又开车去了那。 虽然没住在这边了,但每年薛肆还是会来打扫一次卫生。 因为这里承载了太多佘泛和薛肆的记忆,所以都是薛肆自己动手。 佘泛和薛肆走进那个小客厅,佘泛说:“我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的态度。” 回想起那时候的自己,薛肆心里一个咯噔,滑跪为敬:“我的错。” 佘泛默了下后,到底还是轻哂了声。 他眉眼荡漾开淡淡的笑意,那张厌世脸其实并没有因此柔和起来,反而是带了些讽的感觉,可薛肆看着,就是会心动。 佘泛之前担心过他们在一起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心动的瞬间会越来越少,但其实根本不需要忧心。 薛肆凑过去,难耐地亲了下佘泛的眼睫。 佘泛推他一下,还没说什么,薛肆就恶人先告状:“是你先勾我的。” 佘泛无语:“我就笑你一下,就勾你了?” 薛肆一本正经:“你站在这里,就是勾我了。” 薛肆永远都会对佘泛心动,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佘泛在干什么。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没啦! 还是好不舍得,完结永远都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想到泛和老四以后会一直幸福下去又很开心! 下本5.10号开水仙《全世界都将奉我为王》,真水仙哦~末世异能偏剧情流和群像一些,现在已经存稿14w字啦! 然后接档的小甜饼准备开《白天叫偶像》目前存稿17,正文存稿完结后就会发出!今年会发的!cp是年下占有欲爆了还有点辫太的小狼狗x年上脾气超好的偶像哥哥~宝们喜欢点个收藏呀!! 谢谢宝们这两个月的陪伴(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