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前任是联姻对象》 1、灯下倩影 纪野是被接二连三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一连几天不分昼夜的训练,耗尽了她所有的精神气,尖锐的铃声催命似响起在耳边,眼睛连睁开都是困难的。 纪野烦躁地扯下捂在脸上的被子,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只顾按下接听键,发泄被迫醒来的起床气,“到底有什么急事,非要大清早打电话?” 纪野平常为了让自己显得可靠,刻意压低嗓子,嗓音质感偏冷,但此时她由着性子喊,声音有种不符合长相的稚嫩。 电话那头沉默里大概有三四秒。 就在纪野挂电话时,那头忽然传来一阵咆哮声,“纪野,这就是你给我们说的搞音乐?直接退学,睡到日上三更,跟个无业游民似的?” 是纪野的父亲。 纪野抬起小臂放在额头上,五指自然微蜷,缓缓合上眼皮。她爸本来对她退学搞音乐这事意见很大,现下忽然查岗,不找个理由搪塞过来,恐怕待会儿就过来抓她了。 纪野胡乱瞎扯说:“我昨晚训练到凌晨三点,晚上还有个演出,现在得补觉,不然晚上会敲错拍子。” 电话那头传来哼一声。 纪野选择没有听见,重新起了个话题问:“爸,打电话什么事情?” 那头说:“这周末回家,我们得开一个家庭会议。” 纪野瞬间灵醒过来,问:“会议内容是?” “你哥的婚事。” 听见不是鼓动自己重返校园,纪野松了口气,双手双脚支持老爸的工作,“好!那天就算是下刀子我也回去。” 电话终于挂断。 纪野卸掉刚才的精气神,一把瘫倒在床上,重重舒了口气。 对她来说,除了打鼓需得凝聚精气神,还有就是应付父亲。 自从大一那年她一声不吭退学,选择组乐队后,她爸对她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深深谴责自己,若不是因为他前十八年的放纵,纪野怎么能这么大胆,和谁都不商量一声,直接退学。 于是各种威逼利诱,试图逼怕纪野重返校园。 但纪野心意已决,她觉得违背本心去上学,和用孩子绑住女人一个道理,更何况,那个时候她的乐队wish刚组建完成,正处于起步的阶段,怎么肯上学。 于是不出意外,她在一个冬天被父亲连着鼓全部扔出来了,母亲拦着都没用。 纪野叹了声气,抓过手机看了眼表,快到下午演出时间了,她抻直四肢简单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 简单洗漱完,找了点吃的,纪野从衣柜里找了件黑t和工装裤穿上。 纪野挺高,身材纤细却不单薄,短袖下的胳膊隐隐能看见薄薄一层肌肉。她有一头齐耳短发,发梢挑染成蓝色,很像鲸鱼游过水面时,泛起的水花,格外恣意。 镜子里的女孩长相很淡,独有一双眼睛墨水似的沉,为她添了几分成熟,若是忽视那双眼睛,说她是高中生都有可能。 纪野随手找了顶鸭舌帽和口罩戴上,她把钥匙和鼓槌塞进包里斜挎上,就推门出去了。 到酒吧时才四点多,阳光比中午算温顺一点。纪野额头出了层薄汗。她快步走进酒吧里,冷气扑面而来,她随手扯下口罩,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 酒吧只留了舞台中央那顶灯,昏暗光线模糊所有摆设,只留一块圆形光圈落在地面,光圈中间放着细长的黑色麦架。 乐队其他两人就在那顶灯旁边,或坐或站,姿态随意,安静的酒吧内不时传来调侃声,嗓音含着淡淡笑意。 听见脚步声声,她们齐齐看过去。 主唱卢渝身兼吉他手,她原本靠在舞台旁的桌子上,脚步声传来,她站直身子说:“大小姐今天来这么早。” 纪野摘下帽子,食指勾着后面的孔,慢吞吞走到舞台前说:“没办法,老爸打电话监工呢。” 卢渝知道纪野家里反对她做音乐,打趣道:“叔叔这次没骂你吗?” 帽子绕着手指来回动,纪野停在架子鼓前的凳子上坐下,一副冷脸偏偏脸皮很厚的样子说:“骂两句又不会少两块肉。” 一句话惹的卢渝和贝斯手洛语笑出了声。 纪野等那两人笑完,从包里掏出鼓槌,细长的鼓槌灵活地绕过指缝,动作行云流水,“还来不来?” “来!”卢渝抱起吉他站在立麦前。 吉他手,贝斯手和鼓手就位,排练正式开始。 因为这次酒吧开业,所以需要选择能热场子的歌带动气氛。 纪野戴着帽子,半张脸隐没在昏暗中,只有一双眼睛是亮的。她坐在鼓前,冷着一张脸,手里的鼓槌抵在鼓上准备,她的坐姿看着随意,但实际上腰肢挺直,脚尖点地打着节拍。 起先吉他手拨动琴弦,清脆的声音像流动的溪水。 纪野抛起手里的鼓槌,细长的鼓槌在空气中滑过一道漂亮的弧线,最终稳稳捏在纪野手里。 敲下了第一声。 清脆的镲声和浑厚的鼓声交织,贝斯手和吉他手拨动琴弦。 卢渝扶着立麦,唱出了第一句歌词。 原本安静的室内传出悦耳的音乐声,每个乐器之间互相配合,像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角逐,直到结尾时,四人合力将猎物捕捉。 排练完毕,纪野揉了揉手腕,弯腰从地上捞起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抿了口,她坐在昏暗中,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一双眼睛像深夜的小猫眼睛似的亮。 这次演出一共选了两首歌。卢渝简单说了一下问题,随后又开始第二首歌的练习。 酒吧大约六点钟正式营业,因为宣传wish的缘故,吸引不少粉丝过来。 排练结束时,已经有人进来,时不时指着舞台上的人私语。 乐器声停下,室内立即安静下来,有粉丝站起来,小幅度晃着小臂,轻声喊着三人的名字。 纪野锁好鼓,一声不吭地压着帽檐,回了休息室吃饭。 因为坐的时间有些久,纪野腰肢仿佛硬化成钢板般僵硬,同时又因用力敲鼓,手臂略有些酸痛。 她夹了几口菜,往嘴巴里塞了点米后,左手扶着后腰,慢吞吞站起身,对正在吃饭的三人说:“我出去走走。” 卢渝看她那样子就知道什么情况了,经常搞乐器的人身上总会有那么一点伤。她从口袋掏出手机看了眼,问:“需要陪你吗?” 纪野摇头,为了不牵动腰,左手甚至都没离开后腰那处位置,她像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般,慢吞吞向前移动。 外面气温比进来时已经凉爽,不远处的天空露出深深的雾霾蓝色,排排灯光亮起,点缀着这条热闹的街道。 这里一条街都是酒吧,随着夜幕即将来临,不少穿着靓丽的男女已经步入其中。 酒吧老板圈内人缘不错,门口摆了一排订做的花篮,吸引了不少路过行人的目光 纪野倚着花篮后面蹲下,左手有一下没一下按着后腰,试图降低腰上的僵硬感。 她在外面一呆就是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进去的人越来越多,不清楚情况的人则徘徊在门口。 周遭都是暗的,花篮足有半个人那么高,躲在后面,压根看不见一点人影。 路旁忽然涌入不少拿着玫瑰的小姑娘,她们脖子上挂着微信二维码牌,凡是经过的人都递上一支玫瑰,同时也把二维码递过去。 “小姐姐,送你一支玫瑰,麻烦添加一下这个二维码。” “哦,我们这个不是让你下载小程序,而是让您添加一下店主的微信。” “您扫好了吗?对,这就是我们家的店主。” 纪野蹲在角落想,这是哪个商业鬼才想出来的招儿,也太会做生意了。 在这个灯红酒绿的街道,买一支象征爱情的红玫瑰,却干着最荒唐的情事。 纪野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在现如今的社会,很多人可以把爱和欲分开,但纪野却做不到。 她认为爱和欲是一体的,抛开爱谈欲,那就是耍流氓,脱离欲谈爱,嗯…… 那也挺无聊的。 纪野看的眼睛疼,撑着膝盖想站起来,却因为蹲的时间太久了,小腿如同被小电流击过的麻。 她就那么撑着膝盖,掀开眼皮,懒懒地看。她今天穿的黑t版型大,半截锁骨隐没在衣领中,只剩下半截露在外面。 缓了大概有一分钟,终于站直身体。纪野抬手捏着衣领遮住了露在外面那半截明晃晃的锁骨。 路灯在地面掷出一片光,经过的脚步声稀稀拉拉。 她抬起眼皮,暗淡的光线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一双眼眸干净透底。 她正准备转身时,无意中瞟去街头,双脚沾了胶似的黏在原地。 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在那片灯光下,驻足了一位身量高挑的长发女人。 周围经过的行人好像电影片段似的只留下残影,人群中纪野只看清了她的脸。 微卷的长发懒懒垂落在腰际,红色长裙勾勒出女人挺翘的身材。她的皮肤很白,乌黑的眼睫像皑皑白雪上的一笔墨宝,浓重而深刻。她从对面女孩手里接过玫瑰,荆棘的根茎贴在小臂上,她却无知无觉,转而半俯身,任由女孩将最后一支玫瑰别在她的鬓间。 红色和红色仿佛化为光晕,只余下望过来那双冷泠泠的眼睛。 清冷动人。 2、舞台魅力 刹那间静止的人群恢复涌动,喧嚣声重新在耳边炸开。电话那头卢渝断断续续交代了什么,纪野一句都没听清,她只下意识应和几声,希望那头赶紧挂电话。 红裙女人还站在原地,路旁晕黄的灯光贴着她的皮肤,盛了一缕穿过浓密的睫毛,映的五官更加清晰。她微抿着红唇,听小女孩说话时不时点头配合,虽然脸上还是冷冰冰的,但目光却格外温柔。 在卢渝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纪野率先关上手机,揣进兜里,迈开长腿大步向前走去。 她的目标明确,眼神如磐石般坚定,那架势不像是想认识人家,倒像是去寻仇。 不过寻仇并没成功,反而夭折在路上。 纪野因为太专注,不小心和迎面抱手机的女孩撞了个满怀,“啪”一声,手机清脆地掉在地上。 “不好意思。”纪野连忙捡手机,在看见屏幕只是落了层灰,并没有裂痕时,松了口气。 女孩口吻有些僵硬,接过手机看了两眼,正提起眼皮,准备说话时,却在看见那张脸后,瞳孔微微一阵,露出惊喜的光芒。 纪野对这表情再熟悉不过了。 果然下一秒,女孩在人潮攒动的大街上高喊:“小野!” 纪野认命,等和粉丝拉扯结束,她在看过去,来来往往的人流,再也没有那道红色身影。 她久久盯向女人站着的位置,直到口袋手机嗡嗡震动两声,她才收起低垂的视线,转身离去。 休息室里,主唱卢渝抱着手机灰头土脸地记歌词,剩下洛语正紧张地坐在原地。 纪野推开门,两道视线齐刷刷看过去。 卢渝歌词记得脑袋痛,扔下手机,捞了瓶矿泉水,问:“怎么去了那么久?脸色也不好看?” 其实纪野很少做出明显的表情。她年纪最小,在外面闯荡时间早,总想让自己看起来不好惹一点,因此时常板着脸。 但如果和她熟悉一点就会知道,纪野开心的时候,嘴脸总是不自觉翘起来的,即使幅度很小,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的。 纪野关上门,走到最近的沙发,恹恹的回答:“没事。” 旁边洛语嘴里被饭塞地严严实实,脸蛋微微鼓起,在看见纪野后,拼命咽下饭,指了指手机说:“阿姨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让你务必回家。” 纪野被这含糊的声儿听的眉头直皱,说:“话有毒?” 洛语:“……” 洛语拿起拆开的矿泉水,咕噜喝了两口,可算是把嘴里那口米饭咽下去了。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组乐队三年了,只有纪野的黑粉多。 wish火的时间虽然不久,粉丝却持续上升,有人喜欢当然也有人讨厌,尤其以纪野黑粉最多,喜欢她的人觉得她性格酷酷的,打起架子鼓时那种毫不畏缩但又勇敢的气质格外吸引人,不喜欢她的人说她没有礼貌,不知道粉丝是她的衣食父母…… 总之褒贬不一。 这要是别人可能理都不会理,但纪野偏不,她对于这一切都没带怕的,微博收到别人骂她的私信,她骂的更脏,攻击她技术差的,她直接约人线下battle,不来就是怂货。 倒是真有人来,纪野也不顾队友阻拦,一场下来,那人黑的比刚开始更厉害了。 紧扣的房门忽视敲响,是老板派人通知开始时间。 卢渝终于记完歌词,感觉全身都充满了智慧,她也格外睿智地讲了个冷笑话:“好了,等一会儿结束,我约家炒菜馆,你们两个继续吵,看谁能炒赢。” 洛语:“……” 纪野吐槽,“好冷的笑话。” 卢渝抬脚踢了纪野一下。 插科打诨一阵,就到了演出开始时间,三人一起去了舞台旁边准备。 舞台底下一片昏暗,只余下蓝色的光铺满整个酒吧,一闪而过的白色光圈像散落的气球,如梦似幻。 卢渝率先跑上去,尖叫声如同音浪似地晃动。 “卢渝,上班了!” “纪大小姐,别傲娇,打完这局再装酷。” 不知哪位粉丝带头开始喊口号,嘶声力竭,最后声音都劈叉了,惹得台上三人很轻地笑了声。 纪野用鼓槌轻敲了下,黑暗中,她的声音如同搁凉的白水,听不出丝毫情绪,提醒对方:“你先喝口水。” 气氛被调动,底下再次发出爆笑,声音比刚才更大。卢渝垂眸,拨动的琴弦声如同一道平稳的横线。 纪野坐在鼓前,隔着透明隔音板望下去。 这里是悠闲的音乐酒吧,应有的位置都摆着桌子。不少人高高举着手机,煞白的灯光亮起她们兴奋的眼睛。 这眼神感染了纪野,剧烈的心跳声让她血液即将沸腾,无形中仿佛有无数力量驱使她,让她迫不及待敲下去。 灯光刹那间亮起。 纪野背脊微微弯曲,腰板挺的笔直,坐姿及其随意,她的脚尖轻轻打着节拍,仔细听着旋律,在进入的时间,鼓槌绕过手指挽了个漂亮的花,敲下了今晚的第一声。 音乐对于纪野来说好像天生就具有吸引力,她全身心投入其中,不像在工作,反而像在玩一个称心的玩具。 舞台上的三人默契打着配合,竭尽全力表演,悦耳的音乐声回荡在室内,无形的声浪似乎能穿过墙壁,抓牙舞爪冲向外面。 碰到粉丝会唱的歌曲,舞台底下会发出整齐的合唱声,卢渝也会毫不吝啬大胆递出麦克风,由着粉丝来唱。 两首歌结束,三人身上都出了不少汗。 她们站在舞台中间,正中央的光圈被放,直直落在三人身上。 卢渝从口袋掏出纸巾,蹭着额头边缘擦,说:“你们都会唱呀。” “当然!” “你刚才进错拍了!” 卢渝挑起一侧眉,不承认这个失误,转移话题到纪野,“我们鼓手有心事呀,打的那么卖力。” 纪野侧眸看了她一眼,接过麦,“哦”了声。 卢渝有了兴趣,问:“什么心事?” 纪野无聊地站在角落,对于这种聊天的行为,她不拒绝不热情,和打鼓比起来,这个环节好像真的在营业。 打鼓费体力,身上的黑t已经潮了大半,露在外面清晰的锁骨挂着晶莹的汗珠。她胡乱用手背抹去,准备接话时,气氛忽然被一道男声打乱。 “纪野,打那么烂赶紧滚下来换人。” 人群立即一阵骚动,所有人看向声源处,不少粉丝起身,冲着那头喊保安。 卢渝立即站在纪野面前,洛语冲向舞台边维护秩序:“大家不要着急,保安马上就过来。” 纪野一眼看见那男的,往前迈了步,被卢渝发现,卢渝转身,掌心扶着纪野的双臂,在耳边小声说:“别冲动,这么多人看着呢。” 纪野表情冷淡,眼神锋利地瞅着那个男的。 她被卢渝拦着,怕对方摔倒,不敢用力去推,只能试图甩掉手臂的禁锢:“你先松开。” 惹事男已经被自发组织的人墙围起来了,保安过来时,顺利找到他的定位。 拦着纪野的卢渝终于舒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松开了对纪野的制约。 纪野垂眸身前的队友,深沉的黑色让她表情看上去更冷,她迈开长腿走向舞台最前面,冲着男人被带走的方向喊:“我打的烂不烂,关你屁事。” 只一句所有人的视线又集中在纪野身上。 挑染的蓝发在灯光下神秘而猖狂,纪野沉沉盯着那个方向,低哑的声音顺着话筒传递给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你要不服就上来比一场,我比不服你跟你姓。” 男人已经被赶紧来的保安拉去外面。 纪野收回视线,往旁边挪了挪,让开舞台中央时,不经意瞥见了角落的人。 鲜红的玫瑰被放在桌上,花瓣一层压着一层,开得奔放而热烈。 女人撑着胳膊,正望向舞台的方向。她还是那身红色连衣裙,优美的天鹅颈如同未经雕琢的玉石般光滑。她的下巴松弛抵着手背,视线如同勘测地底的一束光,直勾勾落在纪野身上。 纪野握着话筒的手忽然失力,刚才那副嚣张的火焰好像兜头被一盆凉水浇灭。 被这双眼睛盯着,纪野好半天才回神,再次开口时比起刚才的气势弱了不少,但仍是强撑着气势,“下次别在下面喊,有本事就上来。” 刚才那些话会不会显得她太暴力了? 纪野僵硬地弯了弯唇,鞠躬向听众道歉,语气比刚才温柔了不少:“影响大家观看心情了,谢谢大家支持,本月15号我们live现场见。” 直起身,她把话筒递给身旁人,多数原本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纷纷转移,唯有那一抹仍留在她身上。 3、单方博弈 休息室内,老板对审核不严谨导致有人闹场的行为道歉。 wish三人挤在一张长沙发上。纪野侧坐在沙发里,膝盖搭着扶手,双腿悬空,轻轻晃着。洛语靠着她的脊背,无聊地打开游戏,完成每日任务。 卢渝作为乐队大姐姐,自然担起社交职责,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毫不留情道:“我听说咱们酒吧呢,以后会经常邀请人来演出,这次就当买个教训,免得下次伤到其他人。” 老板腰都快弯到地下去了,毕竟人是他请来的。 wish虽然在娱乐圈没有火花,但在网上却拥有大批粉丝,不然马上举行的小型巡演,不可能一开票就售空。 “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意见。”卢渝抿唇笑了笑。 老板连忙开口,不让话掉地上,“您说。” 卢渝开口:“因为演出中间出现这种意外,可能会影响听众的体验感,所以我建议,在结账的时候,给予一定优惠。” 老板脸上闪过一丝为难。 今天开业第一天,优惠活动他早就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卢渝会提出扩张到每个人身上,那样亏损比较大。 “其实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你想开业优惠做好了吸引的回头客自然就多了。”卢渝说:“我虽然不会做生意,但也知道,回头客有多重要。” 老板犹豫道:“可是这些我们就不赚钱了。” “粉丝的单我们买。”纪野冷不丁开口。 卢渝闪过一丝惊诧,“纪野——” 老板立即喜笑颜开,腰也不弯了,立即直起身说:“好嘞。” 鉴于外人在场的缘故,卢渝没说什么,等老板走出去后,她一把抓过认真玩游戏的洛语的衣领,把人薅去身后,问:“小野,你疯了?那些钱不是少数呀,你忘了我们乐队也是从今年开始慢慢赚钱了吗?” wish成立三年多,前两年半三人风餐露宿,尤其是卢渝,家里还有孩子要养,一天干三人的活,比起剩下那两人,更明白钱的重要性。 纪野腿晃的有些麻了,脚尖踮地,直接起身。地面留下长长一段鲜活的影子。她似乎想起什么,眼神闪过一丝喜悦,语速很快,想快点结束这次谈话,“没事,我待会儿直接付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卢渝说。 纪野没什么所谓道:“没事,我们很快就可以赚回来了。” 话刚说完,纪野龙卷风似地跑出去了,就连卢渝最后说了什么,她都没听到。 刚才在老板和卢渝说话的时候,她一心二用,边听边在脑子里画这家酒吧的平面图。 舞台在正中间,两边都留好窄窄的过道,方便工作人员有空经过。 女人坐在舞台最左侧的位置,她可以从左侧过道直接去女人桌前。 纪野一路小跑,女人并没有离开,还在原处坐着。木椅不如皮椅舒服,女人清瘦的肩胛骨轻蹭着靠背,手里捏着玻璃杯,虎口正抵着透明杯壁,五指有种被水淋过的质感,可能是和朋友聊天,她眼底的疏离感褪去,更多是一种自然。 “南南,你十五号有空吗?”坐在江南身侧的女孩看手机时,眉头都快打成死结了问。 十五号是wish在江城站的演出,房瑜作为铁粉,一定要去,但无赖没抢到票,本来都打算不去了,结果今天看了个演出,被现场的氛围点燃,正扒拉着手机在超话收票。 江南作为房瑜的好友,被念叨的耳朵都起茧子了,自然知道她还没有票,放下酒杯问:“你不是没票吗?” “我先看超话有姐妹卖不。”说到这,房瑜忽然想起什么,放下手机神秘兮兮地说:“我刚才在外面碰见纪野了。” 江南蹙眉不解。 房瑜凑过去继续说:“就是刚才打架子鼓那个,怎么样,是不是超级酷!” 江南这下想起来了,客观评价道:“确实很厉害。” 小姑娘穿了件宽大的黑t,面无表情坐在笨重的鼓前。舞台大多光芒集中在主唱身上,她只分下寥寥几缕,即使如此,也没掩住她的风头。女孩有一头及耳慵懒的短发,打起鼓来,随意搭着的发丝微微晃动,挑染的深蓝色在灯光下格外招摇。 “不过我还是喜欢卢渝。”房瑜撑着下巴说。 江南被这种墙头行为惹的低声笑了下,再次拿起酒杯准备喝点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道略冷的声音。 “这里有空位吗?”有人问。 江南抬眼,刚才还在舞台上卖力打鼓的人就站在面前。 她想说话,但被房瑜截胡。 房瑜摇头,“没有。” 纪野道完谢,拿出手机,扫了下桌角的二维码,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我请你们喝点东西吧。” 房瑜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杯子和江南面前的杯子:“不用了,我们点的还没喝完。” “好吧。”纪野没在劝,只给自己点了杯。 舞台上的女歌手抱着吉他,站在立麦前,正哼唱情歌。她的声音缱绻多情,配合清澈的吉他音色作为背景音,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那样温柔。 围坐在一起的三人谁都没吭声。 纪野是不知道说什么,江南是没什么想说的。 倒是房瑜不怕生,直接问纪野:“小野,你还记得我吗?” 纪野看了眼,点头说:“知道,你的手机没摔坏吗?” 房瑜眯着眼睛,摇头说:“没有。” 挺好。 纪野又重新打坐,努力思考一个所有人都参与的话题。 想了足有五分钟,直到服务员送开她点的柠檬水,还是没有想到。 倒是房瑜眼神一亮,看着长杯加入的柠檬和冰块,一时之间有些意外道:“你不喝酒吗?” 可能是第一次打开酒瓶的方式不对,纪野只尝了一小口,就把它列为黑名单了,从此再也不碰一滴。 是真的不好喝呀。 纪野咬着吸管喝了口,如实回答道:“不喜欢喝。” “真的假的?”房瑜因为震惊,眼睛都比刚才大了不少,暗戳戳将自己打听的小道消息全部捅出来,“我看超话说你白酒红酒啤酒都喝,而且酒量极好哎!” 这话说完,纪野就觉得一道轻飘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纪野咽下柠檬水,用手指捏了捏吸管,说:“那都是瞎说,我真不喜欢喝。” “是吗?那卢渝呢?”房瑜再接再厉问。 纪野回答说:“她还好。” 房瑜本就是wish的粉丝,很自然地和纪野聊到举办的live,鲜活的眼睛闪过一丝丧气,说:“我都没抢到你们的票!实在太难抢了!” 纪野的柠檬水已经见底,听见房瑜的吐槽,她慢条斯理地把玻璃杯移到一旁,说:“我到时候可以带你进去。” “真的吗?”房瑜一扫刚才的负面情绪,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纪野点头,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做到的,只是,她瞅了眼坐在一旁一直不吭声的女人,问:“和你朋友一起吗?” “嗯?哪个朋友?”房瑜不是很懂。 “就是你身边这位。”纪野不经意说:“带两个人进去也没有问题。” 房瑜反应过来,指着坐在一旁的江南,说:“你说江南吗?如果是两个人的话,她肯定陪我呀!”说完,她又晃了晃江南的手臂,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问:“是不是呀?南南。” 江南杯里的酒还有一半,被这么一晃,蓝色液体从杯口溢出,洒了她一大半手背。 清瘦的手沾了湿答答的液体,顺着手指往下淌,在指尖留下连续的水珠。 纪野掏出纸巾,抽出来,心里有些可惜。 眼前忽然塞入干燥的纸巾,江南有些感激地抬眸,道完谢后,她对着房瑜无奈道:“你先别晃了。” “不行,你先答应我。”房瑜说。 纪野看着江南被缠住,那张纸巾就那么被抛弃似地搁置在桌上,心里忽然有些不爽。 她站起身,江南惊诧地看向她,以为是有事。 结果纪野只是重新拿起那张纸,温热的手指按着她的手腕,贴着手背,仔细擦拭。 江南手腕很细,这也导致凸出的腕骨看起来很脆,纪野甚至不敢用手捏,唯恐多一点力气,会在干净的皮肤上留下凌乱的指痕。 纪野专心擦完,捏着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坐下时,忽然发现两道视线直刷刷盯在她身上。 纪野事不关己地重新拿了张纸,擦干净自己手上的水痕,开口问:“看我做什么?” “没。”房瑜也不闹了,半是感叹的说:“就是觉得你俩比较熟。” 4、阴差阳错 演出结束的第二天晚上,纪野就回家了。 她推开门,一股菜香味冲入鼻腔,肚子找准时机“咕噜”一声,老妈从厨房探出脑袋,笑着说:“赶紧换鞋。” 玄关的鞋柜早就摆了双粉色拖鞋,一看就是老妈早就准备好的。 纪野趿上拖鞋,走到客厅时,路过厨房,问老妈,“妈,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老妈拿着汤勺搅到锅里,扭头看了眼纪野,眼睛弯成月牙样,说:“你最爱喝的玉米排骨汤。” “谢谢老妈。”纪野说完后,人就跑到客厅了。 老爸原本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儿瞅门口,听见脚步声,他瞬间坐直,拿起遥控器按了两下。 纪野站在电视机前,瞅了眼节目,啧了声说:“老爸,你居然看男足找罪受。” 老爸这才正经瞅了眼电视,果然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国足,想顺势骂两句,又顾着纪野在面前,只能哼一声,说:“你就和他们一样,不争气。” 茶几上正放着老爸泡的茶。纪野拿了杯喝下,没尝出什么味儿,说:“那还是不一样的,起码现在有人听我们乐队的歌了。” 老爸瞟了她一眼,恨恨端起茶杯,灌了口,喝酒似的架势。 纪野当作没看见,四仰八叉靠在沙发上,边看手机边问:“这次回家不是说我哥的事吗?他人呢?” 老爸放下茶杯,哼了声,模样及其讽刺,虽然没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 纪野心里更好奇了,但她揣着手机,不说话,装高冷。 老头不急,她也不急,反正又不是她相亲。 “什么?您说让我去相亲?”纪野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当机立断道:“不可能,我不去。” 吃晚饭的时候,纪野还好奇,今天说纪琛的事情,怎么不见纪琛回来,搞了半天原来是诓自己回来呀。 虽然纪野今年音乐做出名堂了,但退学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扎在纪扩心里,每次提起来都气得拍桌。这次同样,在纪野刚说完,纪扩板着脸说:“那就重新复读。” “爸,您开什么玩笑?”纪野怒极反笑,似乎听了什么很荒唐的话,“我今年都21了,您让我去坐在高三教室里复读?” 纪扩说:“也不一定非得去学校,你当年高考成绩不错,这次完全可以在家里学习。” “爸,您要不歇几天再上班吧。”纪野翘着二郎腿,哼着说:“早在我高考结束那一秒,学得都还老师了,知道什么是本升小吗?” “只要你肯努力,这些都不是问题。”纪扩一听有戏,语重心长地劝道。 “您当初要同意我去学音乐,哪有现在这么多事情。”既然谈不下去,纪野也懒得谈了,索性站起来,丢了句:“走了。” 老妈和阿姨出去散步消食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回来。 纪野计划一会儿坐车上给老妈打电话说声。 她走到门口,在换门的时候,突然想起父亲说的相亲,扑哧一声笑出声说:“爸,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亲,她就算长成天仙,我也不会喜欢的。” 门哐一声被关上。 纪野一路飙车回家,刚坐上沙发,老爸的微信就过来了。 【海阔天空:十五号下午记得去。】 然后发来一个地址,是本市一家高档餐厅。 纪野已阅不回,扔下手机,看着窄口瓷瓶里插着的玫瑰干花,心想:谁爱去去,反正她是不可能去的。 距离专场还剩一天,wish三人仍旧泡在练习室里排练,这是乐队举办的第一次专场,必须得拿出诚意去回馈支持的粉丝。 排练的间隙,纪野擦了擦额头的汗,盯着手机看房瑜发来的微信,心里一阵烦躁。 【愉悦:小野,江南当天有事,可能去不了。】 纪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盘腿坐在地上,面无表情。 洛语先发现的,抱着贝斯跑过来,问:“怎么脸色这么差?谁惹你了?” 倒没人敢欺负她,就是她被人放鸽子了。 纪野小臂随意搭在膝盖上,食指在来回点着微信框,退出进入,无聊道:“没。” 她没有定期清理微信未读消息的习惯,界面下端涂黑的聊天包早就变成九十九加,这么来回点了半天,只剩两个未读消息。 都是不想看的。 一个是房瑜,一个就是老妈。 老妈可能受了老爸的指挥,从早上开始每小时一个微信进行轰炸,事无巨细讲述了此次相亲事件的推动,最后以一段长达三十秒的语音结束。 纪野改成胳膊肘撑着膝盖,掌心拖着下巴,她原本想语音转文字,结果一个长按没按住,完蛋,直接公放了。 【女人花:宝贝,妈妈知道你喜欢女生,这次相亲对象同意也是女生,她明天会在那家餐厅等你。】 女人温柔的声音在练习室飘荡,纪野以手捂面,没脸见人。 旁边洛语还打趣道:“要不要当时候给你放个假?” 纪野推了她一把,脚心向下压,不需要用手扶地面,就那么水灵灵站起来了。 洛语觉得这个东西耍帅太酷了,也想学,但她脚踝压的酸痛都没站起来。 纪野哼笑一声,回头瞥了眼,嘲讽道:“管好你自己。” 话落,拎着手机就去了外面。 纪野没有拖着的习惯,即使这次和专场撞时间,但为了避免后面一系列麻烦,她选择直接解决这件事。 【里予:老妈,我现在事业刚起步,没有心情去想别的事情,人一辈子能有一件自己喜欢并且愿意付出的事情很难,我很高兴我找到了。】 消息发送过去,纪野一直没从聊天框里退出,她看着不断变化的聊天框顶端,很快就收到了老妈的微信。 【女人花:你先排练吧,老妈祝你演出顺利。】 这话的意思应该是等这次演出结束后再说,纪野倚在外面的栏杆上,心里并没有因为这次事情的短暂收尾而开心,相反,她很烦。 她烦这种不能一次性解决的麻烦。 和别人心烦容易出错不同,纪野心烦,鼓打地就越卖力,各种riff丝滑流畅,拿起鼓槌的样子像一只呲牙的狼,看着格外凶。 想到明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卢渝早早就让纪野和洛语回家休息了。 纪野现在急需做一件能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她驱车在马路漫无目的瞎逛,最终拐进自己常去的理发店决定做个造型。 江南靠写病历转移注意力,这个办法可以有效让她脑袋堆满事,把自己锁在密封的不透明箱子里,听着自己清浅的呼吸,放松情绪。 手机嗡嗡响了声,箱子被人从外面打开。 江南捞过手机,瞅了眼,是父亲江陆岩的微信,大致内容是相亲推后,今晚回家的意思。 她放下手机,心里并没有丝毫喜悦。已经从家搬出很长时间了,但她始终觉得自己像一条小鱼,轻易扔下多大的渔网,她都退无可退。 回到家天还没黑,江陆岩正坐在阳台泡茶,浓郁的清香味飘散开来,整个屋子有种难以插入的寂寥感。 听见声音,江陆岩放下茶杯,冲江南说:“回来了。” 江南“嗯”了声,扶住玄关的矮柜换上拖鞋,又把包挂在墙面,走到阳台的位置。 “坐下吧。”江陆岩说:“尝尝。” 江南自然接过,轻抿了口,在咽下时眉心闪过一丝不适。 “这次你的相亲对象是纪氏集团家的千金,原本都和她爸妈商量好今天见面,临到跟前,那小孩临时有事推迟了。”作为江城最大医院的院长,江陆岩发号施令惯了,说话时有股傲慢劲儿,“真没规矩。” 江南敛了下眼睫,眼神闪过一丝惊诧。 没听见江南说话,江陆岩以为她没法接受和女人相亲,搁下茶杯,用过来人的语气说:“我知道你可能没办法接受和女人在一起,但人活着总得有自己的目标,在这个目标实现之前,不管受到最大的屈辱都是值得的。” 哪怕抛弃自己的良心吗? 江南在心里问了句。 “现在由我铺路,你能少走多少弯路。”江陆岩说:“哪像我那时候,酒桌上喝到吐,都要爬起来再喝。” 获得成功的人总喜欢逢人就谈自己的来路有多不容易,好获得心里那种变态的满足感。 江南听的耳朵都起茧了,但仍是坐在那安静的听。 这次单方面谈话最终由被一通电话打断。 江陆岩不避着江南,直接按了接听,刚开始时还算温和,等到最后有种趾高气昂的得意:“谁找工作不是那么过来的,让他明天过来吧。” 同在医院内,江南多少听说过一些规矩,因此在江陆岩看不见的时候,眉头越皱越紧。 对于找工作的人来说,供不应求的职位只能算很小的压力,那种满怀欣喜,却被通知没有过面试资格,其实名额被别人霸占才是最可怕的。 江南讨厌这种优越感。 因此在电话挂断时,她便放下茶杯,以工作为由离开了。 坐在车里时,江南久久没有发动引擎。路灯下的树影被拉的很长,一团环着一团,像永远无法摆脱的阴影。 江南忽然想到面对挑衅直接冲出来的纪野,明媚如骄阳。 她点开房瑜发过来的定位,准备驱车过去。 5、拥抱太阳 化妆镜前的小灯泡荧荧亮着光,桌上摆满散开的化妆品和乱七八糟的化妆刷,身后不断有工作人员拎着衣架经过,轻快的脚步声和零碎的说话声在化妆间烟花似的炸开。 纪野看着镜子里的新造型,面无表情地叹了声气。 化妆师正用粉扑拍打纪野的脸颊,听见这沉沉的一声,笑着劝她:“这个染发挺适合你的。” 和上次漂染一撮不同,这次托尼将刘海两侧,脸颊旁,还有最里面那层头□□染成白色,将人的视觉全部集中在纪野的脸上,这个造型衬得纪野五官更加精致,有种难驯的野性。 不过纪野关注的不是这个,而是专场结束,她该怎么用什么方式认识江南。 实在不行就找房瑜要微信,哪怕用专人演出的理由,她也得要到江南的联系方式。 手机响了声。 纪野从化妆品下翻出手机,屏幕跳出垃圾短信,她又把手机重新放回桌上。 化妆师看她这一系列动作,不由得勾唇笑了笑,问:“等男朋友的消息?” 纪野阖上眼皮,沉声纠正化妆师的信息:“我喜欢女人。” 哪怕化妆师在圈里混了这么长时间,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坦白吓了一跳,拍打在皮肤的动作停了停,直到纪野再次睁开眼睛,她才讪笑道:“这么坦白?不怕你的粉丝脱粉吗?” 纪野眼底闪过一丝不解,她的眼睛中间圆圆的,黑色占据了大半,这让她看上去有种神秘的思考感。实际上她并没有思考,只是在组织语言,“脱粉那就让她们再回来呗。” 如此狂妄自大的话,圈里没人敢如此明目张胆说出来。 但因此有了刚才的铺垫,纪野说什么她都不在震惊,只是用过来人的口吻劝她,“你还小,不知道不火的日子有多么难捱。” 不知道吗? 纪野忍不住从江南的事情上抽出一点思绪。 没人比她更清楚不火的日子怎么过。 寒冬腊月她被父母赶出来,连着扔出来的还有架子鼓和鼓槌,她穿着一袭单薄的睡衣站在萧瑟的寒风中,不知道是否应该感谢父母的贴心,竟然不忘把鼓槌扔给她。 纪野从保安那里借来推车,孤零零推着鼓往大门口走,别墅区的建筑,即使在冬天所有绿植都摆着应该的造型,很无聊也很无趣。 她身上揣着仅有的一百块钱,怪异地行走在街道上。 这次专场定在一家livehouse办,专场不像演唱会那样划分区域卖票,而是同一票价,提前现场排队抽号,最后按照抽号顺序进场。 江南来的时候,只剩几个工作人员巡视,入口对面的墙上还贴着热闹的横幅。 【主唱!我想做你的麦,被你握在手心里!】 【贝斯手,别着急拿外卖,演出要紧!】 【老婆的容貌,妻子的荣耀!】 江南给房瑜发完消息,不出三分钟,对方一路小跑过来,带着江南从后门进去。 还没进去,纪野就听见了微弱的歌声,随着越来越靠近演出厅,音乐声比刚才更大。 她加快脚步,在推开演出厅大门的瞬间,拥挤的人群和挥舞的荧光棒闯入视线。 闪烁着的灯光为演出增加效果。主唱抱着吉他,站在立麦前,她的声音穿透力极强,现场的每个角落就是她的声音。洛语站在左侧,脖子挂着贝斯,她的身体随着节奏律动,闭上眼睛陶醉其中。 作为鼓手的纪野应该是舞台上最低调的存在,透明隔音板将她独立在一个区域,仅留一束光落在身上。 她今天穿着背心搭配短裤,因为舞台演出飘然的白发明晃晃露在灯光下,随着敲打的动作,江南手臂鼓起薄薄一层肌肉,戴在脖颈上缀着金属铃铛的黑色chooer,正来回拍打两侧的锁骨。 打鼓的她肆意而任性,就像一束穿透力极强的风,渗入江南的身体。 江南受到感染,血液里压制已久的东西蠢蠢欲动,她久违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骨骼摩擦声。 【人生的选择不止一个】 【热烈寻求答案】 【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结尾时,纪野把手里的鼓槌抛向空中,鼓槌滑过无形的空气,最终稳稳落入手里。 音乐结束,三人站在舞台上。 卢渝年纪最大,控场自然就成了她的事情,她站在立麦前,气息听不出一点急喘,“我们先下台换个衣服。” “台上换!” 不知哪位女粉大声喊了句,惹得底下发出一阵应和声。 随着三人离场,室内忽然暗下来,舞台后的大屏幕亮起,播放着准备好的短片。 江南心脏突突跳个没停,无形中似乎有种极强的磁吸力正扯着她,把她往后台拽。 “我去上个洗手间。”江南编了个理由,人就离开了。 站在空旷的走廊上,她深吸一口气,迈着的步子越来越大,心跳声也越来越激烈,隔着胸腔都能听到。 她心里有个特别强烈的判断。 只要见到纪野,她的心情就会好。 走廊是条很长的直线,旁边有一条分支,俯视着像个t字型。 就在江南经过分支,离化妆间越来越近时,一只手忽然拽着她。 江南眼睛猛地睁大,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抵在墙上。 攥着腕部的手越来越紧,湿热的触感似乎擦过皮肤融入骨头里。她的鼻翼蹭过对方的锁骨时,呼吸间满是好闻的香味。 江南探出舌尖短暂停留,随后一触即分。 这边唯一的光源便是直线长廊的灯,比旁边暗了一个度,斜斜洒过来。 她抬起眼睛,任由双手被对方禁锢在身后,两人身体紧紧贴在一起。 “你刚刚那一下什么意思?”纪野问。 江南纵容着她手上的力气,眼底漾出细碎的笑,回答道:“你说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 纪野静静看了她一瞬,捏着她的手腕,狠狠吻了上去。 江南闭上眼睛,任由纪野用舌尖描绘她的唇型,柔软的舌头蹭在唇瓣上时,身体的颤栗仿佛在心脏燃起一束烟花。 中场选取的短片是三人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纪野输了,有人问她关于初吻的时间,纪野只说时间太久不记得。 纪野的吻很生涩,牙齿不知道轻重,会刮过江南的舌头,江南后退一步,肩胛骨贴着墙壁,有种被钉子穿透的痛意,直到纪野还想更近一步,试图用舌头撬开她的唇缝时,她才用了点力气推开纪野。 清脆的铃铛声在空气中炸开。 江南眼睛一亮,刚才在接吻时,除了暧昧的水声,还有萦绕在耳边细微的铃铛声,她抬起手指划拉了一下,好奇心很强的问:“不是亲过吗?怎么亲的这么烂?” 那只手触到铃铛时指尖不小心蹭过皮肤,酥麻的痒意由锁骨导联似的传至心脏。纪野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明明还是那双枯井般的眼神,但因为这动作而添了几分生气。 纪野啧了声,掌心揉过江南的肩头,回答道:“时间太久了,忘记怎么亲了。” “那我教教你?”江南停下拨动的指尖问。 喷洒出来的热气有点痒,纪野被吹的心烦。她抬手捂住那罪恶之源,不想让江南看见毛躁的自己,转头拉着对方去了一间屋子。 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来,薄薄一层,好像银白色的霜。 纪野搂着江南的腰,把人带进沙发里,细密的吻比刚才更放肆。她轻咬住江南的下唇,把那块软肉吮在自己嘴里时,周围充满了暧昧的声音。 不知是谁先松的口。 等纪野从沙发上坐起来时,脖颈上的chooker已经系在了江南脖子上。 江南懒洋洋靠在沙发扶手上,原本打理好的长发此时乱糟糟的,她的眼尾略微发红,细长的肩带拉下,雪白的皮肤上印有一颗鲜红的印子。 她垂眸,拨动了一下自己脖子的铃铛,好笑的说:“原来在这里等我呢。” 估摸着没剩多长时间换衣服,纪野从江南身上下来,抬手整理了一下衣服。在听见江南的话时,她眉梢微微抬起,又重新凑过去,将江南圈在自己怀里,语气淡淡的说:“你说的什么时候不响,什么时候停下。” 江南:“?” 纪野说:“你的声音比它大应该也算。” 江南:“……” 纪野说完,就从沙发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准备打开门时,忽然转头说:“你在这里等我。” 江南已经彻底躺平了,用鼻音懒懒“嗯”了声。 纪野这才满意离开。 江南听见那道脚步声越来越远,抬手摸向沙发刚才丢手机的部位,忍不住笑了声。这种偶尔放纵的感觉真的很不赖。 江南把手往沙发缝里探,还是没找到手机,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迟钝的反应过来,手机应该被纪野拿走了。 这小孩怕她跑了,居然把手机给带走了。 江南重新躺回去,突然低低笑了声。 纪野急匆匆跑到入口时,其他两人已经站在那里准备了。 卢渝一眼看见她,连忙抬手问:“干嘛去了?妆都花了。” 纪野整理了一下头发,眼里带着藏都藏不住的笑,说:“谈女朋友去了。” 7、暗渡陈仓 房瑜把江南的话全部转告给纪野后,就忙工作去了。 纪野回到家,瘫倒在沙发上,双眼无神盯着前方,实际在脑子里复盘昨晚发生的种种。 是嫌弃她昨晚动作太重了? 可她虽然动作重,但江南也没喊停呀,还故意配合她,直往她心口叫。 是嫌弃她折腾太晚了? 可明明结束的时候,江南还故意环着她的脖颈,嘴唇往她颈窝上贴。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纪野想不明白,拿起手机又想起自己没加上江南的微信,只能往房瑜微信上发。 【里予:麻烦帮忙告诉江南,她东西落在我这了,如果她太忙的话,我可以送过去或者交给你。】 微信那头的房瑜皱眉,不是很明白。 江南不是和她一起认识的纪野吗?怎么会把东西落在纪野那里? 房瑜截屏,把这段聊天记录发给江南,附带一个问号。 江南忙了一上午,逮着中午吃饭的空,原想刷点短视频打发时间,结果在看见房瑜的消息后,咬着筷子,眉头紧锁。 房瑜不清楚,她可对纪野这句话什么意思一清二楚。 如果选择纪野送过来,那就是默认纪野过来找她,如果选择交给房渝,那就意味着纪野会把原原本本的把所有事情交代给房渝。 江南不是一个特别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且讨厌麻烦的人。 她喜欢处理所有事情不拖泥带水,如果知道和纪野春宵一度,会产生这么多麻烦,那她昨晚一定不会主动迈出那步。 但又说不定。 江南放下筷子,抿唇仔细想了想,指尖在键盘快速敲打。 【n:把她微信推给我。】 下一秒,江南就收到了房瑜的视频,她知道房瑜打视频的意思,但还没想好怎么说,于是挂断按了挂断,发消息回复。 【n:你先推我微信,等过段时间告诉你。】 【小房子:为什么我总有种我加了纪野微信,但你比我跟她更熟的错觉。】 也没有很熟。 就是身体比较熟一点。 江南估摸这两句话发过去,那就不止视频通话了,房瑜得坐在她面前,审犯人似的审她。 她想了想,认真在表情包里反复删选,最终发送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下一秒就收到了推送名片。 江南点开那张名片,纪野的微信主页随之映入眼帘。 微信名叫里予,合在一起是个野字,微信头像则是一张暗淡灯光下,捏着鼓槌的照片,指节干净,指甲弧度圆滑。 江南想起昨晚,纪野借着月色,伸出食指放在她眼前。 原本平滑的指腹变得紧皱,透着种被浸润的白色。 一想起这些,江南的心脏酥酥麻麻,似乎被小幅度的电流轻轻触过。 这种陌生的感觉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难道是因为昨晚的亲密让她身体互相做了隐晦的标记,以至于稍微有个动作,都能勾起那层记忆。 这种感觉绵延不断,像浅黄色蜂蜜胶泡进水里,发出琥珀一样的颜色,用筷子用力搅拌,那点蜂蜜却缠在箸尖,泛起浅浅一层涟漪。 江南深吸一口气,冷静片刻,待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后,她才重新点了添加。 那头很快就同意了。 江南抿唇深思,细细琢磨待会儿怎么把话给那边的小孩讲明白,却没想到,那头先发制人,打得她一个措手不及。 【里予:我昨晚弄疼你了?】 【n:没。】 【里予:我没有听你的绑你?】 【n:也没。】 【里予:那既然都没有,今天早上为什么招呼都不打就走?】 江南眯着眼睛,在喧嚣的职工食堂里,脑袋久久无法运转。 她们这种关系不就是醒了之后,不打招呼离开吗?搞的那么黏黏糊糊,又不是处对象。 难道现在都流行结束后聊两句?交流一下感受? 江南以前没约过,不是很清楚程序,但她仍保持着良好的教养,认真回答纪野的问题。 【n:不好意思,我早上走得匆忙,下次不会了。】 biu一声,消息发送出去,江南看见下意识打出的“下次不会了”,又快速撤回,重新发了一遍。 【n:不好意思,我早上走的匆忙。】 躺在沙发上的纪野立即从床上坐起来,眼睛死死锁在撤回那两个字上,眼神及其凶狠。 她如果眼睛没花的话,江南撤回的应该是“下次不会了”这五个字。 纪野快速复盘昨晚的经过,以开房为分界线,开房之前,江南都是主动的,甚至在滚上床的时候,江南还是主动的。 难道是因为…… 纪野眼睛越瞪越大,瞳仁反射出不敢置信的光芒,良久,她颤颤巍巍拿起手机,指尖刚敲下去,又快速在删除。 这种事情在手机上说不明白,只有当面才能说清楚。 纪野喉咙动了动,似乎将千言万语咽下去,怔怔靠在沙发上,像个工具人似的。 【里予:我们明天见个面。】 【里予:就在这家清吧。】 纪野发完消息后,提起的一口气终于咽下去,她又重新倒回沙发上,心如死灰。 次日晚上,纪野对着镜子一阵折腾,她先是拿出许多五颜六色的手链挨个试戴,最终挑了一串粉色玛瑙带上,又拉开抽屉,找了两个不成对耳钉戴上,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出门。 这家清吧开在一栋写字楼顶层,今天不是休息日,人不多,大部分都是带伴来的,三两个好友聚在一起,桌上摆满了果切和开了大半的酒。昏暗灯光下,屋子的正中间,投影仪正播放大耳朵图图的动画片。 纪野挑了个靠窗的位置,落座后点了杯柠檬水,在等人的间隙,时不时撑着下巴瞅一眼逗趣的动画片,跟着乐呵几声,全然没有把今晚的见面放在心里。 这是纪野为数不多的优点。 她这性格套用现在流行词来形容就是不内耗,有病当场看,有疯当场发,从不拖到第二天。既然今天约好和江南见面,那只有见面后才能知道江南的想法,现在想再多乱七八糟的都没用。 纪野从上初中就没怎么看过动画片了,现在逮着空瞅两眼,竟然挺有趣,一集结束,甚至有些意犹未尽。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腕部的表,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江南不仅没有出现,消息都没发一个。 难道是临时有事耽误了,那应该有个发消息的时间呀。 路上出事了? 纪野有被吓到,拿了手机跑到门口,她站在吹着热风的栏杆前,打了江南的语音电话。 “嘟嘟嘟——” 连续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直到纪野快要挂断时,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只是挂断了电话。 纪野拧眉,盯着无人接听这四个字看了好几眼,忍不住向房瑜发消息的时候,江南的消息这才发送过来。 【n:我今天晚上临时有事,没法过去。】 纪野微微俯着上半身,胳膊肘撑着栏杆,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指尖快速在屏幕上敲打。 【里予:很重要的事情吗?大概得多长时间,我可以等你。】 消息发送后,纪野就灭了屏幕,盯着楼下车水马龙的街道发呆。 大约过了有两分钟,手机嗡嗡震动两声,纪野这才回神。 【n:还得一个小时才能结束。】 时间不算太久,纪野已经等了一个小时,在等一个小时也不算什么。 纪野是一个不喜欢失约同时也不喜欢别人失约的人,在她看来约定这件事本身就是有期待感的,如果一方没有遵照时间履行,那么另一方连续几天积累的期待感压下来,会像一颗巨大的雪球压下来。 因此,纪野一般都不会轻易修改时间,她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消息成功发送。 【里予:我等你。】 再次回到店里,纪野一坐就是一个多小时,她利用这个空隙,从备忘录调出新写的词修改,再次抬眼时,连同她在内只剩两桌客人了。 纪野伸了个懒腰,来回活动完脖子,准备续杯柠檬水时,抬眼瞅到门口正往里面瞧的江南。 她从位置上起身,还没走几步,江南正好看见她,迎上去说:“不好意思,久等了。” 纪野摆手,正想说话时,却在看见江南那双眼睛后,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她抬手,掌心贴在江南的脸颊上问:“谁欺负你了?” 江南唇角勾了勾,拉着纪野的手腕说:“没人欺负我。” 纪野不仅不信,眉头反而皱的更紧了。 她比江南高,脖颈微垂时,眼神全神贯注投入在江南脸上。她的手指顺着江南面部轮廓抚摸,动作轻柔而小心,停在眼尾时,她的动作才重了点,指腹狠狠蹭过江南眼尾,说:“眼睛都红了。” 江南唇角勾了勾,“刚才眼睛进了条虫子,揉的。” 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 可偏偏是纪野。 纪野冷笑一声,手串顺着她的动作轻柔碾过江南发红的眼眶说:“你哭没哭的样子,我还是知道的。” 那天晚上江南也是这样,眼眶含不住泪,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 她还知道,江南喜欢贴着人哭,不是那种轻松抱着,而是皮肤紧贴,重重压在一起的那种。 8、主动出击 服务员将纪野二次点的柠檬水放在桌上,欠身离开了。 贴着窗户望过去,对面高楼亮着几盏灯,如同洒下来的金豆,勾勒出整个夜晚的轮廓。 纪野小臂紧贴桌面,轻咬吸管,微微掀起眼皮,露出一双湿润的眼睛望向对面。 被戳穿的江南懒得装了,捧着手机,滑动屏幕。 刺眼的光直直落在她脸上,她虽然眉目舒展,嘴角却绷成一条的直线,很冷。 或许是察觉到纪野的注视,江南眼睛从手机上偏移,视线落在纪野脸上,脑袋偏向一侧的同时,嘴角又勾起纪野熟悉的弧度。 纪野正直身体,掌心离开杯壁,有些凉,她简单活动了下五指,问:“你还好吗?” 江南放下手机,“刚才有点生气,现在差不多了。” 纪野露出质疑的眼神。 “一会儿喝点酒彻底就好了。”江南停顿了几秒钟,问:“你们最近忙吗?” “我还好,主要是她俩比较忙。”纪野如实说。 wish除了纪野外,另外两人都不是全职搞乐队,贝斯手是在校研究生,主唱更厉害,离婚后,边上班边带小孩边工作。 三人早就约好专场结束后,一起自驾游去西北玩,但最近她俩都在忙着处理手头的事情,估计得等她们忙完才能一起旅行。 如果和她俩一起出去的话,那肯定有好长时间见不到江南。 她自己挺理智,但不知道江南舍不舍得她,会不会吃醋,如果因为出去玩搞的她和江南关系发生嫌隙,那就得不偿失了。 纪野神色苦恼,毛茸茸的眉毛拉出一条直线,她大口吸了下吸管,“吱吱”声吸引了江南的注意。 江南声色清润的问:“不开心吗?” 纪野含着吸管的嘴巴微微张开,眼神像极了没有认真听讲,不小心被老师抽查的学生。 江南抬起酒杯,眼皮低垂,上睫毛轻轻擦过下睫毛,看向纪野时,眼睛含着淡淡的笑意,说:“在想什么呢?怎么这幅表情?” 纪野盯了江南看了几秒钟,眼神闪烁道:“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吗?” 江南刚把杯口贴上嘴唇,上下眼皮无声地碰了下,表情有些惊诧。 纪野以为她没听懂,沉默片刻,再次开口说:“如果你不喜欢有其他人的话,只有我们俩也可以,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估计得提前给卢渝她们说一声,再请她们吃顿饭赔罪。 她们应该也会理解,谁还没个重色轻友的时候呢。 纪野心里盘算的挺好,江南一头雾水,既没答应,也没拒绝,而是反问:“怎么就突然提到旅游了?” “我们乐队每次大型演出结束,都会约着出去玩。”纪野说。 江南喝了点酒,示意自己在听。 纪野继续说:“这次我们约好自驾去西北,我怕我去了,你见不到我会不高兴。” 前半句话江南还能听懂,怎么到了后半句就听不懂了。她忙放下酒杯,沾上酒液的唇看上去有点湿滑,此时正一张一合问:“我为什么会不高兴?” 面对江南的直白,纪野忽然有些难以启齿。 她大大咧咧惯了,面红耳赤的话没法说出口,而是低垂着眼皮,很小声说:“就是舍不得我。” 江南没听清,放下酒杯靠过去。 纪野恰好在这时抬起眼睛。 晕黄的灯光下,一切都是那么模糊,唯独面向她时,江南的侧颜轮廓是清晰的。 视线从额头滑过温润的眼睛,再到笔挺的鼻梁,最后是微抿的,湿漉漉的嘴唇。 纪野失了神,半起身,情不自禁靠过去,温热的呼吸扫过江南的唇。 心脏的跳动像剧烈的鼓点带动全身血液沸腾,她的关节有些经年未使的僵硬,只能凭借本能去靠近。 鼻息这件满是苦涩的酒精味,连带着纪野嘴唇都是麻的。 她垂着睫毛,心里猜测,江南点的酒度数应该挺高,不然她怎么会醉了。 一吻毕,酒杯早已歪斜在,剩下不多的酒液铺满半个桌面。 纪野擦掉唇上的水渍,抽了几张纸贴在洒下酒水的地方吸干,眼神专注的清理,唯有五指微微紧绷。 江南觉得有些有趣,问她:“为什么想和我一起玩呢?” 纪野不吭声。 江南继续说:“舍不得我?” 纪野嘴唇抿起来,像受气的小猫,脸颊圆乎乎的。 江南终于笑了,这次她的眼睛一扫阴霾,笑意直达眼底,逗纪野:“小公主,你好有意思。” 才不是什么小公主呢。 纪野心里反驳。 她只是怕江南舍不得她而已。 不过,纪野偷偷瞄了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既然江南现在能打趣她了,那心情应该也能好点。 纪野记得刚进门时江南的表情,像是含着千斤重的委屈,但硬憋着不肯说,虽然一直隐藏的很好,但她看来却像江南给自己罩了层透明带在表演。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有人用手捏着她的心脏。 纪野想,她作为江南的女朋友,虽然在江南不开心的时候没有出现,但哄女朋友开心是应该的。 虽然被叫小公主,纪野不开心,但仍是装作不经意的问:“现在开心了吗?” 江南微微愣了下,问:“什么意思?” 纪野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我不太会哄人,如果我们相处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所以你刚才是在哄我?”江南小声问。 纪野头发抓地乱糟糟的,额前刘海有些松散,像炸起来的呆毛。 她就那么抬起眼睛,像被戳穿的小孩。 但小孩儿的呆愣也只存在几秒钟,随后反应很迅速的开始找补,“哄你是应该的,哪像你那天走的时候,也不知道叫醒我。” 江南问:“难道我走的时候应该给你打招呼?” 纪野点了好几下头,说:“肯定要告诉我呀,不然我会以为晚上没有照顾好你,惹你生气了。” 江南:“啊?” 只要江南肯沟通,纪野自然愿意继续说下去。 她双臂贴着桌面,认真道:“我们可以讨论这些事情的,你觉得需要改进,那就每次结束后告诉我,我做一个笔记。” 江南这下真的有些茫然了,忍不住脱口问:“我们这种关系还需要讨论这些?” 这难道是不介意的意思? 纪野挠了挠额头想,她虽然对这种事情无所谓,但如果太不照顾对方的感受,长时间不和谐,很容易产生矛盾。 可如果江南都没放在心上,倒显得她过于急色。 那不如先顺着江南的意思先问问? 纪野打定主意说:“我没处过这种关系,以后我都听你的。” 江南:“以后?” 纪野以前不仅没有谈过恋爱,更是对处对象这件事避而远之,她的生活重心全部放在音乐上,仅有的恋爱经验还都是看队友谈恋爱学来的。 但这并不妨碍她想和江南谈以后。 纪野说:“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做很多事情,旅游,吃饭,睡觉,我还可以打鼓给你听。” 纪野说这些话时,眼睛像夜空中的星星,明亮而耀眼。 她并不觉得她们之间床伴的关系有多见不得人。 江南被这双眼睛感染到,正想点头答应,理智却快了她一步,留有了缓冲的余地,说:“我在考虑一下。” 纪野丧气地垂下头。 江南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估摸时间差不多了,起身说:“我们走吧。” 纪野“嗯嗯”两声,从椅子上起身。 从电梯上下去时,两人谁都没说话,电梯内安静到掉下去一根针都能听见。 纪野今天开车过来,她没有喝酒,在电梯停在一楼时,主动开口问:“我送你回家吧。” 江南摇头,说:“不用了,你早点休息。” 纪野也没勉强,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抬手挥了下,算是告别。 电梯内,纪野双臂环胸,靠在一旁,眉头紧紧皱起,表情有些不开心。 她不开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江南没有答应她,而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清江南。 那种感觉很像两人之间隔着厚重的雾气,她可以伸手碰到对方身体,却无法走进对方心里。 电梯门打开,纪野拎着钥匙在食指转了转,表情淡淡的想,随她慢慢考虑吧。 车子从地下车库顺利出去,纪野打着方向盘,在经过写字楼门口时,特意瞅了眼车窗外,寻找江南的身影。 现在这个时间点,车不好打,江南也不例外,正站在马路沿抱着手机等。 一束车灯闪过,江南亮了一瞬,很快又暗了下来。她的身型纤瘦,长发自然垂落,白色连衣裙下,她的身材玲珑有致,晚风轻柔拂过她的裙角,白色纱裙迎风而起,像极了翩翩起舞的白蝶,轻盈脆弱。 纪野忽然有种错觉,如果她没有抓住江南,那么江南真有可能变成一只蝴蝶飞走。 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纪野想明白后,启动车子,停在江南面前,按下车窗。 江南看见纪野的脸也是一脸惊诧。 纪野眼皮轻抬,冲江南说:“快上车,这里不可以停车。” 9、得偿所愿 车子平稳行驶在高架桥上,车窗下摇,簌簌风声成为车厢内唯一的声音。 江南胳膊搭在窗沿,视线出神似落在窗外,她的长发迎风而起,像朵零落的花朵,有种不堪一击的美。 她对目的地没有兴趣,片刻的安宁成为她唯一的慰藉。 纪野往旁边瞅了眼,原本没想打断她,直到视线下滑,看到江南踩着的高跟鞋,出声问:“脚累不?” 江南慢半拍给予了回应,她仍维持原有的姿势,视线却从窗外转向旁边纪野身上,“嗯”了声,发出疑惑的声调。 可我感觉你很累呀。 纪野心里说。 江南视线又转向窗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模糊道:“高跟鞋我只会下班的时候穿,上班会换双平底鞋。” 纪野无声地叹了口气,没在吭声,车厢内又重新安静下来。 她操控方向盘,最终把车开到自己小区,从地下车库进去。 已经很晚了,汽车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格外清晰。 纪野解下安全带,在江南想同样解开安全带时,匆匆丢了句,“等我一下。” 于是纪野从车前穿过,快走向副驾,拉开车门时,正对上江南仰起的视线。 纪野没吭声,蹲在车前,伸手把江南脚踝拉向车外。 这里灯光太暗了,根本看不清江南脚踝的情况。 纪野右手握住江南的脚踝,左手虎口卡在鞋跟,轻轻松松把那双鞋脱了下来,一只脱完,又换另一只。 直到江南的双脚干净垂在车外,直到她起身,江南终于开口,声音和灯光一样沉,“干什么?” “总觉得你不舒服。”纪野捡起鞋子扔在副驾的座椅下。 做完一切后,纪野迈出一小步,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随后双臂张开,穿过江南的腋下,用考拉抱的姿势将江南从车上抱下来。 比起普通拥抱,考拉抱是最亲密,也最有安全感的一种。 江南双腿下意识勾住纪野的腰,手臂穿过纪野脖颈,下巴自然抵在对方肩膀上。 纪野忽然发现,在每次亲密接触时,江南格外喜欢这种具有实感的动作。 做.爱时喜欢搂着她,拥抱时喜欢紧紧贴着她…… 这让她想起以前看过的某本书上说,缺乏安全感或者孩童时期缺少足够的亲密关系形成的一种类似于皮肤饥渴症的情况。 所以…… 纪野用脚尖勾上车门,抱着江南缓缓往前走时,内心无声的问:所以,你渴望亲密关系吗? 一直到进了屋子里,纪野仍是这么抱着江南。 她腾出一只手开门开灯,拖鞋都顾不上换,她走到沙发前,半俯身,将江南放在沙发上。 直到最后一刻,江南身体才从纪野身上抽离。 纪野没着急走,而是蹲在江南面前,说:“这是我家,没有其他人。” 江南眨着双乌黑的眼睛,望过去。 纪野手臂搭在膝盖上,说:“自在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说完这些后,纪野这才起身,走到玄关处,一手扶着墙壁,自然问:“家里没有多余的拖鞋,明天我出去买,在买回来之前,你只能坐在床上或者穿我的拖鞋。” 江南笑了笑,说:“那我可以光脚走呀。” “不可以。”纪野拒绝的很干脆,“你可以随便指使我为你做任何事情,但就是不能光脚下床,不然会着凉的,喝点什么?” 她说这句话时一派严肃,像个老成的养生人,话里话外不给江南一点拒绝的空间。 江南懒得讨价还价,她靠在沙发角落,双腿微微曲折,问:“有酒吗?” 纪野有点意外的挑眉,没想到江南还要喝酒,明明刚喝过了。 纪野虽然不喝酒,但不妨碍她有朋友喜欢喝。纪野的朋友大部分都是混迹酒场多年的酒蒙子,对于酒的选取早有了一定标准,这也导致纪野家的酒全都严格严格删选,保质保量。 她走到厨房,打开冰箱门,手指滑过漂亮的酒瓶,问:“明天上班吗?” “不上。”江南仰靠在沙发上,轻轻阖上眼皮,声音有些沉,“挑个度数稍微高点的。” 纪野用鼻音“嗯”了声,从那层花花绿绿的酒里挑了瓶酒精度数中等的酒拿出来,取了两个酒杯,从厨房离开。 她走到客厅才看见江南闭上眼睛睡着了,无奈地看了眼手里的酒笑了声。 也行,睡着总比喝酒强。 纪野刻意放轻脚步走过去,把手里的酒瓶慢慢放上茶几。她单腿跪上沙发,拿过折好的毯子展开,靠过去盖在江南身上。 今天的江南好像有一肚子烦心事,就连睡着时眉头都紧紧皱起,嘴角向下扬,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 明明两人已经发生过肌肤之亲,但纪野总觉得她碰到的只是冰冷的皮囊,触不到皮囊下滚烫的温度。 算了,也不着急这点时间。 她拉开两人距离,正想去厨房烧点热水,掉落在沙发上的忽然打破了屋子的安静。 眼看江南的眉头越皱越紧,纪野立即捞过手机看了眼,屏幕上闪烁着父亲两个字,她原本打算挂断电话,但看到来电人是江南父亲时又有些犹豫。 她不知道江南是一个人住还是和父母同住,如果是和父母同住,那这么晚打过来肯定是报平安的,如果她贸然挂断的话,那头应该会不放心。 纪野犹豫再三,终于滑动接听键,她把手机靠近耳朵,那边不等她说话,率先传来暴躁的男声。 “江南,你真是个废物,我教了你那么多次,你在餐桌上怎么还是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纪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不是傻子,那头贬低似的说了一大通,她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应该是今天晚上组局吃饭,饭桌上江南没吭声,惹的父亲不高兴。 可他毕竟是江南的父亲,怎么可以用这么低劣的话去说自己的女儿。 纪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臭,她从沙发上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到阳台上,冷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在饭桌上不说漂亮话这并不代表她连做人的价值都没有,你套用那套舔人的模式取得成功,那你就自己去呗。” “你是谁?”那边问。 纪野一本正经的撒谎道:“捡到手机的路人。” 那头沉默一瞬,再次开口时态度比刚才好很多,“不好意思,我先挂了。” “先别着急挂。”纪野看着阳台外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我说你这人是怎么当父亲的,女儿手机丢了,你不着急就算了,发完脾气后还直接挂电话?” 纪野本来就护短,更何况现场护短的是江南,早在那头骂江南第一句话时就憋不住了,她之所以没直接怼回去,就是想看看在骂完后会不会说些其他安慰人的话,现在看来别说安慰人了,两句好听的话都说不出来。 纪野没等那边接话便再次开口,“你也真是好玩,在外面舔别人,在家里给自己女儿一点好脸色都没呀。” 眼看纪野越说越难听,江陆岩直接挂断电话。 纪野对着电话啧了两声,她还没骂爽呢,怎么就着急挂电话呢。 今天听江南父亲的语气,平常江南在家过得应该也不是很开心,假设江南是和父亲住在一起,那岂不是每天都要看脸色。 待会儿还是得问问江南有没有和父母住,如果没住那还好说,如果住一起,那得赶紧搬出来,不然迟早得气死。 纪野打定主意后准备去客厅,她刚转身,江南不知什么时候醒来,此时正眨着双大眼睛看她。 所以江南听见了多少?电话那头毕竟是江南的父亲,如果听见了所有通话内容,江南会不会生气? 纪野愣在原地,双腿仿佛灌满了铅,沉甸甸地迈不出一步。 还是江南先开口,冲她招手,轻声喊:“怎么愣到那里了?赶紧过来呀。” “来了。” 纪野停在江南身前,瞅到了她刚摆上茶几的酒。那酒的盖子已经被拧开,瓶盖随手丢在一旁,两个小酒杯也已经盛满,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酒精味。 坐在沙发上的江南正仰起头,眼睛浮起一抹浅浅的笑。 她笑起来时,泛红的眼尾小钩子似地撩起,眼神像流动的河水,她的嘴唇丰满而湿润,沾在上面的酒渍亮晶晶的,像在颜色正好的车厘子上渡了薄薄一层蜂蜜,惹人垂涎。 这样的江南给她一种可以包容她的一切,纵容她为非作歹的心思。 纪野俯身靠过去,掌心贴在江南清晰的下颌骨上,轻咬了下勾她的唇,问:“刚才听见了吗?” 江南闭上眼睛,抬手抓着纪野的小臂,闭上眼睛声音含糊,“听见什么?” “听见我刚才说什么?”纪野拉远了点距离问,一条腿拄在地上,另一条腿屈起跪在江南身前。 猫窝一般大小的沙发一落,江南背脊靠在上面,手心紧紧抓着纪野的小臂,半仰头看过去,慢吞吞摇头。 纪野倏然笑了声,这点笑掩盖了她身上酷酷的气质,让她看起来终于有了二十岁出头那种轻狂的孩子气,她不管不顾对着江南的唇亲下去。 一吻结束,她擦掉江南嘴唇上的水,问:“考虑的怎么样了?” 如果江南答应她,那她就可以顺理成章邀请江南搬过来住,陪着她,保护她。 纪野问完,正想拿开江南唇上的手时,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按上手腕。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了纪野的指腹上,像低头舔舐的猫儿。 江南抬起头,眼神温柔道:“我答应你。” 10、心动狙击 江南的衬衫只解了上面两颗扣子,窄窄的领口有些凌乱,清晰的锁骨和弧度优美的肩颈线条正被黑里带白的头发掩盖,炽热的吻一个接着一个落下,江南背脊向后靠着沙发,眼皮轻阖,下颌因为脑袋后仰而紧紧绷起。 纪野从江南的颈窝抬眸,看着江南因为自己的行为露出的神态,表情微微有些凝固。 这样的江南很美,眼神迷离脸颊泛红,一副予取予求的样子。 纪野掌心抚过江南脸蛋,将她散落的长发全部掖在耳朵后面,“江南,睁眼。” 江南轻轻撩起眼皮,拍了拍江南的脸蛋,气息不稳的说:“你今天有点放肆。” 她从上次亲密时就发现纪野很喜欢叫她名字,动作尺度越大,叫名字的频率便越多,开口时漫不经心的语气像个毛躁的小孩,迫不及待展示自己的成果。 江南并不反感这个行为,但也谈不上喜欢,所以今天临时决定给纪野一点教训。 结果背道而驰。 她的手腕没有力气,拍打纪野的动作像用扇子扇风,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力度。 于是纪野更加得寸进尺,尽然掀起她的衣摆钻进去,用牙齿磨着她的胸口。 “江南,你知道我比你小吗?”衣服底下传出纪野沉闷的声音,“解不开,后背抬起来点。” 江南从扶手上微微起身,不到一秒钟,身体的束缚感便消失了。 她重新靠回去双腿敞开,这个姿势更方便纪野的动作,痒痒的痛意传来,她微微拧起眉头,隔着衣服抱住了江南的脑袋。 …… 纪野收拾完江南和沙发时已经快十二点了,她快速冲了个澡,钻进被窝里,在搂住江南柔软的躯体时顺手捞过手机,为了防止上次一觉醒来女朋友跑路的情况,她这次早早设置好闹钟,准备把答应女朋友的馄饨做出来。 在临睡之前出于单身时的习惯,下意识点开微信。 被屏蔽的三人小群【对3】未读消息早就九十九加。 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可能是没有对象,单身狗抱团取暖。 她就不一样,她现在可是有对象的人。 纪野懒得翻看群消息,直接点开聊天框,指尖快速敲打。 【里予:被窝好暖和呀。】 没睡的单身狗一号洛语先回了消息。 【我爱学语文:开电热毯了?】 【里予:……】 没睡且奶孩子的单身狗二号也发来消息表示关心。 【小鱼儿:发烧了?我们马上过来送你去医院,坚持一下。】 【里予:……】 怀里的江南动了动,往纪野身上靠过去。 纪野心里一阵热乎,实在不想和这两个关系脆弱的队友浪费时间,于是意简言赅发消息。 【里予:我要宣布一件事。】 【我爱学语文:请说。】 【小鱼儿:请说。】 纪野看了眼怀里的人,眼睛微弯,心满意足地按上手机屏幕,随后把手机丢在床上。 【里予:我床上有个人。】 【我爱学语文:……】 【小鱼儿:……】 次日,闹钟声划破屋子的安静。 纪野直接被吓清醒,赶紧捡起手机关掉闹钟,正想瞅眼江南醒了没有,结果还未扭头便听见江南含糊的声音,“你要上班吗?” 纪野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拍了拍江南的后背边哄边找理由:“我想吃饭。” “你昨晚还没吃饱?”江南没睡醒脑子也不清醒,并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我胸口现在都是麻的。” 大清早的就勾的纪野蠢蠢欲动,轻拍江南的手停下来,从衣摆钻进去,“那我揉揉?” 江南困的眼睛都睁不开,她一把抓住纪野不安分的手,轻声说:“好啦,先让我睡会儿。” 话落,江南露出少有强硬的动作,把江南一把按在自己胸口,下巴搭在她的头顶睡了过去。 纪野现在哪还睡得着,眼睛睁地圆溜溜的盯着那寸肌肤,呼吸都放慢了。 谁能想到大清早起来会有这种福利呀! 难道这件事和老婆同居的好处! 纪野可能上辈子戒过毒,心里默数到十后就从江南怀里爬出来时,她边穿衣服边给自己下规定:三天内!必须把老婆骗回来同居! 自从江南上次说想吃馄饨,纪野专门搜索了做法学习,制作过程倒也不难,就是馅儿会有点麻烦。 她洗漱先换上衣服出门买新鲜的肉,回来后先去卧室看江南还在睡觉,便合上房门去了厨房。 做饭倒也不难,纪野早在不是大小姐的那三年就学会了照顾自己的衣食住行,她再次洗好手,挖出适量面粉,开始做馄饨皮。 江南是被“嘟嘟嘟”的剁菜声给吵醒的,她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趿着拖鞋出去了。 声音从厨房传来,江南刚走出卧室,便看见系着围裙正专心做饭的纪野。 纪野今天穿着黑色家居服,短袖长裤窄窄一条,扑在厨房的样子让人一点都联想不到她是那个酷酷的架子鼓手。 江南站在厨房的推拉门旁静静看着,剁肉声停止,纪野放下菜刀转了下手腕,准备把肉馅倒进盆里,结果刚转身就看见厨房外的江南,有些惊讶的问:“你醒了?” “嗯。”江南走进厨房,俯身看了眼面板上的肉,问:“你会做饭?” “这又不难,无聊打发点时间,我——”纪野随口说到一半停了停,忽又想起什么面不改色道:“我做的还挺好,过年家里来亲戚阿姨忙不过来,都是我帮忙的。” 这下江南真有些惊讶。 从进这栋房子起,她就猜测江南家境不会太差,这种家庭的小孩除非真的喜欢做饭,否则是不会花费大量时间泡在厨房。 纪野瞅见她眉头微微皱起,正在思索的样子笑了笑。 她抽了双筷子边搅拌馄饨馅边替江南解惑,“你应该不知道我当时为了学音乐被父母赶出来的事情吧。” “不知道。” 纪野继续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当时我喜欢学音乐,我爸非让我读管理到时候接管家里公司,我不乐意就自作主张退学了,然后顺便出了个柜被赶出门,整整三年没回家,直到今年稍微有了点成绩才回去的。” 从第一次见到纪野和舞台下的人对峙,她就知道纪野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乖小孩,但她从没想到纪野会这么叛逆。 大学因为专业问题和父母沟通无效就退学,顺便火上浇油的出了个柜,被赶出来也不主动服软回家。 每一件在她听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但偏偏就是眼前人做出来了。 江南无声的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她的嘴唇动了动,问:“和父母闹崩之后好过吗?后悔吗?” 当然不好过,毕竟是亲爹亲妈。 纪野想起十九岁的自己,她是那么的冲动,丝毫不顾忌父母的感受,只凭借自己心意去做事。 但后悔吗? 也不后悔。 命运就像飞在空中的风筝,她只能死命拽住手里那根线,不让风筝坠落在地。 妥协会让一切迎刃而解,可就是因为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不甘碌碌无为闭上眼睛,就此平庸地度过一生。 纪野停下搅拌的筷子,眨眼看了眼窗外的天空,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说:“我们第一次演出是音乐节,主办方只给了热场的机会,就连交通费和住宿费自理,我们三个人坐了十个多小时的硬座终于到了,结果人主办方给卢渝打电话说演出取消了。” 江南皱起眉头紧追着问:“然后呢?你们没去讨个说法?” 纪野笑了声扭头问:“我架子鼓都丢了,人家都没管呢。” 音乐节只请了wish一个乐队,要求架子鼓必须自带。纪野当时图便宜选了个慢递,把自己架子鼓快递过去,谁想东西丢了。 那可是她买的第一个架子鼓,就算和父母吵架也要从家里带出来的宝贝呀。 纪野面无表情说:“我原本想和主办方吵一架,结果那狗屁主办方直接拉黑了我们所有联系方式,害得我吵架都没地方吵,最后三个人只能孤零零地坐在黄河边吹冷风。” “吹了一整晚吗?”江南设身处地地想了下,三个姑娘兜里没钱,住哪都是问题。 哪知纪野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神秘地眨了下眼睛说:“我们三个唱了一晚上的歌。” 江南“啊”了声,对于这个结果有些惊讶。 纪野被逗乐了,眼睛迸出孩子气的笑,说:“没想到吧,当时我把卢渝的吉他拿过来谈,三个人就坐在黄河边开了场简易的演唱会,那可是我们第一次演出呢,那天风很大,无拘无束吹着任何地方,我当时觉得我就像一阵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所以你问我后悔不后悔这个问题。”纪野停顿了半秒钟,眼神散漫而认真的说:“我既然有做决定的勇气,但得有承担后果的决心,我从不后悔我做过的任何决定,只要是我想做的我就会抓住一切可能性去完成。” 那一刻,江南只觉得正在说话的纪野像翱翔在空中的鹰,凶猛而锐利,以极具精准的捕猎方式吸引她的注意。 江南的心跳在这一刻缓缓失重。 11、默许纵容 纪野的厨艺和她的长相一样,不存在任何欺骗行为。 江南坐在明亮的餐桌前,用汤匙舀了一小口咽下,在纪野期待的眼神下点了下头,克制的评价道:“味道很不错呀。” 纪野大部分时间都是做饭给自己吃,有时候心血来潮也会试试新菜品,她谈不上对美食有多么热衷,只是单纯愿意尝试新鲜事物。 但现在不一样了。 俗话说,要想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必须得先抓住女人的胃,更何况是江南这个美丽的女人。 纪野眼睛亮晶晶地坐在江南对面,双手托腮道:“我做饭可好吃了。” 江南咬了口馄饨,满口尽是鲜味,声音模糊道:“你以后不敲鼓了,可以考虑自己开家餐厅。” 和自己想给江南洗手作羹汤的想法背道而驰。 纪野手腕一松,手臂沮丧地搭在餐桌上,被咽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江南丝毫没有察觉到纪野情绪变得低落,仍旧一口接着一口吃没,她吃饭很快,动作却并不粗鲁,给人一种看上去有种很有食欲的感觉。 回应一个厨子手艺好的方法就是不说话,大口吃。 纪野瞬间自己哄好了自己。 她重新双手托腮,直勾勾地看着江南咽下最后一口汤汁,眼神美滋滋的样子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面前的桌子空荡荡的。 “你不吃吗?”江南把纸巾扔进垃圾篓里,伸了个懒腰随口问。 纪野嘴角的笑容逐渐凝滞。 糟糕,她刚只记得江南吃,忘记下自己的那份。 吃饱喝足容易犯懒,江南放下伸起的手,懒洋洋的说:“你快吃,吃完我去洗碗。” “我不饿。” 江南: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做饭时纪野的肚子响了好几声。 纪野面不改色从椅子上起身,顺手拿起江南吃下的碗,边维护自己的形象边挽尊:“我来洗就行,没事,你先睡。” 江南脸皮还没厚到吃白饭,她懒懒倚在椅背上抓着纪野的手腕,说:“你做饭我洗碗,抢什么活呀。” 就两个人的碗—— 哦,不对,就一个人的碗再加上用过的锅,这些东西真不多。 纪野也没觉得这是多麻烦的事,可江南抓着她的手不放,她只能往餐桌上一坐,粗暴道:“这活不用抢,你贿赂一下我就好。” 暖暖的阳光盛在江南的睫毛上,她偏了偏脑袋示意纪野继续说。 纪野心脏被那点光线掠过,凑在江南耳边低声说:“亲我一下。” 一个算不上缠绵的吻结束,江南双手脱力般从纪野手腕卸下,她的气息混乱,双唇在阳光下透着清亮的光泽,晃的纪野眯起眼睛。 纪野趁机从江南手下逃开,闪身去了厨房,只留江南一个人在客厅平复自己的呼吸。 她一个气还没喘完,轻快的脚步声又从厨房里传出。 纪野扒在墙边,只露出一颗脑袋,像圆圆的蘑菇盖,“告诉你件事,要罚要打随你。” 江南抽了张纸巾在唇上蹭了蹭,“什么?” “你爸爸昨天打电话找你。”纪野声音越说越小:“我怕他担心,告诉他你手机丢了。” 这话其实说出来漏洞百出。 怕人家家长担心的正确做法是告诉人家自己的小孩在哪,手机丢了反而会让家长更担心。 纪野说完后低下头,表情像被一张皱巴巴的纸,一副任江南责骂绝不还口的表情。 空气有片刻凝滞。 纪野抬眸偷偷瞅了眼,江南并没有摆出生气或者疑似生气的表情,反而勾着眼睛,嘴角溢出笑意地看向她。 纪野瞬间有了底气,问:“你不生气?” 江南说:“你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生气。” 她说这话时眼底的温柔像软绵绵的云朵,给纪野一种她可以随时趴在上面作威作福的感觉。 纪野心里暖洋洋的,但仍旧嘴硬,“你会宠坏我的。” 且不说她们这种关系不存在宠坏的可能性,就说单论这件事她也没有生气的原则。 昨晚从纪野去阳台时接电话时她就醒了,自然也一字不落地听到对方为了维护自己故意撒的谎。 那边着不着急她不知道,但纪野为她出头的样子很像大猫用爪子抓起崽子,塞到自己宽大的身后,遮住一切风霜雨雪。 那瞬间她只想对纪野好点,在好点。 纪野坦白完心满意足闪回厨房,江南坐在原地浅浅笑了两声,从椅子上起身走去卧室。 窗帘大张大合拉开,明媚的阳光倾泻而下,暴烈而浓重。 江南往腿上搭了个空调被,靠在床头抱着手机看。 工作上没什么事情,倒是房瑜今早给她发了个微信。 房瑜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也是对她最好的朋友,她对好朋友总是很有耐心。 江南点开房瑜的消息,微微皱起眉头。 【房瑜:我今天早上路过叔叔的早餐店,听叔叔说阿姨好像感冒了。】 江南急忙退出微信,找到一串号码拨出去,等电话接听的过程,她已经从床上下来了。 电话刚接听,那头便传来一道略微沙哑的中年女声,声音隐隐有一丝期待,问:“是南南吗?” “是我,阿姨。”江南瞅了眼卧室,没看到自己的衣服,边说话边向客厅走去,“我听房瑜说您感冒了?怎么样?严重吗?有没有去医院?” “都叮嘱过这孩子了,怎么还告诉你,我们最近都挺好的,倒是你,工作再忙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客厅的沙发此时一团乱,枕头埋在毯子下像两个凸起的小山包。 这种家常话让江南情绪一下子平静下来,她掀开毯子和枕头,还是没看见衣服,于是也不着急找了,转头坐在刚腾干净的沙发上,神色轻柔的说:“我还年轻,工作最近也怎么忙,今天下午我去看看您。” 电话那头声音一喜,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仿佛江南下一秒就能回去,“行,那你早点回家,我给你做小馄饨。” 江南说了句“好”又断断续续聊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她坐在沙发上发了好长时间呆,直到纪野轻手轻脚站在身后,抬手覆住她的眼睛才回神。 “猜猜我是谁。” 女孩刻意做出搞怪的声音,江南唇角勾了勾,拖长音调“嗯”了声陪她玩,“是小野吗?” “不是。”纪野沮丧的否认,“再猜。” 江南抬起一只手,摸到纪野的手背,继续猜:“是小野猫吗?” 纪野被逗笑了,从后面紧紧抱住江南,把自己的下巴埋在江南肩窝,声音闷闷的承认:“是。” 细细密密的吻从江南的后颈开始,纪野发梢蹭过她的皮肤,痒的她偏着脑袋躲了躲。 这个动作不知哪里刺激到了纪野,转而吻的更深了。 江南推不开也懒得推开,索性一手揽着纪野的侧脸,仰起细细的脖颈承受。 轻微的低吟在屋内传开。 纪野的吻缓缓转移到颈侧,手也越发不老实,从衣摆伸进去不轻不重按在她的腰上。 江南的身上很香,是那种午后阳光的慵懒味。 纪野很喜欢,戳在江南脖颈的动作也越来越大,直到江南忽然按住她的额头,说话时声音还带着哑哑的,“给你说个事。” “什么?” 江南回答道:“我下午就得走。” 纪野动作停了一瞬,赶紧一盆冷水对着她的脑袋浇下来。 她还没来得及哄江南同居,怎么就要走了。 不行,不能这么轻易放她走了! 纪野小公主往后退了一步,手从江南衣服里拿出来松松搭在腰上,一本正经道:“你得带我一起去。” 江南微微蹙起眉头,她们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有见人的必要吗? 纪野看她沉默,自认非常体贴地退了小步,像被迫做出选择似的,满脸都是妥协,“或者你晚上让我接你。” “你不要多想,我就是单纯的送你回家。”纪野补充道。 江南死死盯着她,还是不吭声。 纪野忽然掀起眼皮,眼神像只受伤的小猫,但又不愿意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我就知道,你说的宠我都是骗我的。” 12、生活侵入 纪野一下午都没接到江南的电话。 她躺在沙发上看着两人的微信聊天框,眼睛都盯酸了,愣是没想到用什么理由给江南发消息。 直到外卖软件提示晚饭时间,她才从沙发坐起来,支起一条腿,手指按的飞快,“嗖”一声发送出去。 【里予:晚饭想吃什么?我来做。】 这个问法既能向江南展示自己高超的厨艺,也能不动声色问江南什么时候回来,简直一举两得。 在等江南回复的时候,她无意瞅到江南的冰冷的微信名,心想两人都是这种关系了,她腻歪一下应该不过分吧。 之前看别人谈恋爱时总喜欢把备注改成宝贝,亲爱的,有些更是过分直接改成老婆。 这也太直接了。 她得含蓄点,让江南猜。 纪野拧眉想了很久,随后眼睛一亮,嘴角微微勾起,指尖快速点进设置备注里,转换英文键盘,敲下了三个英文字母。 【npy】 纪野改完后重新点回聊天页面,视线划过冰冷的微信名,在看见那独一无二的微信名时,嘴角笑容咧地更开了。 npy的消息闪烁了下,又重新跳回顶端。 纪野美滋滋的点开,嘴角的笑容逐渐僵硬。 【npy:你自己吃吧,我晚上回家。】 纪野指尖在屏幕上不停点,那架势像在打小作文,结果发出去就两个英文字母【ok】 女朋友今晚不回来,纪野握着手机重新躺回沙发上,眼神似暗淡无光。 已经抱过女朋友睡过的人是永远无法回到没有女朋友的时候,柔软的躯体摸起来比上好的玩偶都要舒服,触感滑滑嫩嫩,像刚融化的蛋糕。 纪野翻了个身面对沙发内侧,心如死灰的想:那又怎样,反正她也抱不上。 夜越来越深,仿佛过去很久,就在纪野准备从沙发上下来洗漱,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手机嗡嗡震了两声。 她拿起来看了眼,是她们的对(3)群。 【小鱼儿:小不点终于睡着了,出来喝酒。】 专门艾特了纪野和洛语。 卢渝的小孩今年三岁了,是个甜甜的小姑娘,小名叫小鱼儿,平时特别粘卢渝,除了正常演出,卢渝的时间都被女儿占满,腾不出一点空余时间出门喝酒。今天可能是卢渝父母过来帮忙带还是,这才有时间出门。 纪野打消了睡觉的念头,随意套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喝酒的地方订在暖场的音乐酒吧,纪野过去时卢渝和洛语已经到了,正一人点了杯酒边聊边喝。 纪野穿着版型宽松的t恤和裤子,脚上踩了双白色板鞋,走路带风,发梢的白毛随着她的步子微微扬起,昏暗灯光下,五官立体又冷漠,好看极了。 她随手拉开椅子坐下,摘下鸭舌帽挂着食指吊儿郎当地晃,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 卢渝看过去,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看了遍,端起酒杯时啧了声。 纪野微微皱起眉头,把帽子扔在卢渝身上,“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帽子轻飘飘并没有什么重量,卢渝接过放在桌子上,微微侧身对洛语说:“确实成熟了不少。” 纪野嘴角向下扯了扯,深知这两个好友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下一秒,卢渝矛头直直刺过去,“有了性生活就是不一样,炮友?” “女朋友。”纪野无语的纠正。 卢渝点头,“是上次专场认识的那个?” 纪野拿出手机扫了桌角的二维码,边点单边回答,“是她,纠正一下,我只认识了那一个,你这话好像我整天教女朋友。” “那你的相亲对象怎么办?”洛语哪壶不开提哪壶。 纪野这下连表面的平和都维持不住了,站起来就想走,但是被卢渝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小语你说什么呢。”卢渝假装训斥道:“没看见我们家小野正热恋呢,提那个相亲对象干嘛。” 纪野心不甘情不愿坐回去,声音冷冰冰的说:“反正我现在有对象,相亲对象爱咋咋去。” 卢渝哄道:“就是,我们家大小姐好好谈恋爱就行。” 服务生很快送来了纪野点好的东西,洛语只凑近看了眼飘着的柠檬片就知道是什么,咬了口自己的吸管,慢吞吞的问:“你和你对象喝酒吗?” 对柠檬水情有独钟的纪野吸了口,酸中带点甜的口感让她刚才郁闷的心情瞬间治愈,认真地说:“她对我可好了。” 洛语:“?” 卢渝了然地抿了下唇,毕竟是好朋友第一次恋爱她没法跑,只能坐在一边听着。 纪野不笑时表情冷冷的,嘴里含着吸管,眼睛直勾勾盯着虚空中的一点,说:“她其实挺能喝的,但不勉强我喝,会夸我做饭好吃,会宠着我。” 洛语:“……” 卢渝:“……” 纪野又抿了口柠檬水说:“等后面你们见到她了就知道了。” “那约出来呀。”洛语好奇,是真的想见一下纪野女朋友。 那可是看着像小炮仗一样的纪野呀,平时一点就炸,绝对对得起自己的名字,怎么现在谈个恋爱黏黏糊糊的。 卢渝毕竟年长,表情把那点八卦藏的很好,“你不得吃饭认识一下。” “等我问问吧。”纪野说。 上次专场结束原本想带江南一起聚餐,但她不愿意去,不知道她是不喜欢这种场合还是单纯因为不熟悉不愿意去。 到时候看江南意愿,如果是前一种那就不去了,如果是后一种也不着急,她会带江南慢慢熟悉的。 闲事聊完了,三人又顺势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情,自年初在网络上突然走红,不少娱乐公司为这个势头大好的乐队抛出橄榄枝,但因为那时乐队没有实打实的成绩,因此给的合同都不怎么样,于是哪家公司都没签,把希望全部放在已经结束的专场上。 事实证明收获不错,售空的票,过硬的实力,网络上掀起的热度都说明了这个乐队的价值,这回不仅是小公司了,知名度高的公司也都开出最好的条件,邀请wish的加入。 三人经过反复对比和商量,一致选择了那家把音乐主动权交给乐队的公司。 签约时间定在后天。 临散的时候,卢渝还提了句让纪野把女朋友带出来一起吃饭的事情。 纪野自己没有问题,就看江南答应不答应。 于是接下来这几天她都想给江南说这件事,无奈一直没见到江南,只能发消息旁敲侧击,江南工作不忙了回几句,工作忙了消息都顾不上回。 终于在签约的前天晚上,纪野收到了江南的微信。 【npy:晚上忙吗?】 纪野装了几秒高冷,然后才扒拉着手机回复。 【里予:不忙。】 【npy:接我去你家。】 【里予:?】 【npy:享受夜生活呀。】 纪野耳垂嗖一下红了,甩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冲进卧室开始挑衣服。 她的衣服大多以黑白灰为主,浅色系的衣服几乎没有,于是她翻遍衣柜终于找到了件粉色t恤穿上,搭配了件背带裤,耳朵上挂了繁琐的耳钉后就出门了。 江南发送的位置是一家咖啡店。 纪野过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等人的江南,她转动方向盘停过去,按下车窗冲外面喊:“美女,走吗?” 江南半俯身,一手扶着包一手捋了下滑落的刘海,眼睛含着笑意说:“去开房吗?” 纪野耳尖又红了,但眼神倔强地回应江南,说:“开房浪费钱,直接去我家。” “好呀,小姑娘。”江南说完拉开车门直接坐在了副驾上。 隔了一个星期没见,纪野虽然在网上可以和江南交流,但见面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地开车。 前面就是红绿灯了,纪野把车停下,等红绿灯的间隙,瞅着江南问:“待会儿想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江南放下手机,再次看向纪野时眼神闪过一丝惊艳。 纪野的五官毫无疑问是漂亮的,否则各种发色都难驾驭。 她今天穿着一身淡色衣服,显得年纪很小,尤其是背带裤的扣子上还挂了个小小的兔子,看上去和纪野的气质有种说不出的反差。 江南凑过去捏了捏那个小兔子,夸道:“真可爱。” 纪野唇角不自觉的勾了勾,问:“你喜欢吗?” 江南点头,如实回答,“喜欢呀。” 纪野下一秒就从方向盘上拿开手,解下系在扣子上的兔子,扔给江南,别捏道:“喜欢就给你喽。” 江南被这可爱的小物件狠狠击中,但却没系在自己包上,而是再次凑过去,把那只可爱的小兔子重新挂在纪野扣子上。 小兔子晃了晃。 江南又仰头,这次改成捏纪野的脸,说:“我可能表达有误,我的意思是这兔子衬得你很可爱。” 这下纪野不止耳朵了,脖子都红了。 前面红灯亮起,纪野在驱车前行时,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扔给江南,顺便说了串数字,故作镇定的转移话题,“你看想吃什么菜,我回去做给你吃。” 江南被这么一勾,也有些想念纪野做的菜,于是毫不客气的接过手机,解开了屏幕锁。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聊天页面,聊天内容她手机也有同一份。 江南没有翻看的兴趣,正准备退出时意外看见了纪野给她的备注。 【npy】 【女.炮.友】 13、心动暂停 江南眼睛漫出一抹很轻的笑,眼睫微敛,把手机顺手扔在中控台,直直看向前方,声音如往常般平淡,“随便吧。” 纪野还不知道自己洋洋得意修改的备注名被误会,只单纯觉得江南可能真不知道吃什么,心里还估摸着挑拣自己擅长的菜来做,这样出错率低点,更有把握说服江南同居。 想着待会儿两人都没什么事情做,纪野便提议道:“我们去超市逛逛吧,顺便买菜。” 江南轻轻阖上眼皮,“手机上点吧。” 纪野瞥了眼副驾上的人,被工作磋磨的江南脸上有着说不出的疲惫,她决定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女朋友,“行。” 两人一同回了纪野家,江南刚进门径直走向卧室,纪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认真在手机上挑选蔬菜和肉,点到豆腐时,她不确定江南喜欢吃老豆腐还是豆干,起身准备去卧室问。 卧室门被推开,暖色调的床头灯在墙壁上铺了层平整的光圈。 江南脱下冰冷的工作装,换上柔软的睡衣,正阖眼侧躺在床上休息。 纪野的心脏仿佛被毛茸茸的玩偶蹭过,刮的她心里痒痒的。 这是她以前从没体验过的生活,很平淡,但却处处透露出一种安心的感觉。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掌心拄着膝盖,眼神快要黏在江南脸上。 看到江南的眼睑下方投着乌青的颜色,既无奈又心疼,但又没有办法。 只能拉过毯子盖在她身上,凑过去在额头印上一枚浅浅的吻,然后做到不打扰的离开了。 老板已经睡着了,厨娘只能自己发挥。 纪野系好围裙,洗干净手,着手做一些菜没送到的准备工作。 夕阳落下,天空被烧成了火红色。 女孩穿着浅色的衣服,脸庞被窗外的火红色晕染,显得沉静而可靠。她一个人站在厨房,脸上表情虽然还是冷冰冰的,但眼神却泛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江南刚睡醒身体感觉沉甸甸的,她伸了个懒腰,趿着鞋走出来,一眼就看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晚饭。 空气中漂浮着浓郁的香味,每道菜都透着鲜亮的光泽,光看卖相都不会差。 模糊的水声从洗手间传出,江南刚睡醒,脑子还不清醒,寻着声找过去,等清脆的水声砸在冰冷的瓷砖上,她已经彻底醒过来了。 洗手台前,纪野垂着脖颈,微抿双唇,正安静的洗手。 她仍穿着那件粉色衣服,很嫩,耳垂上复杂的耳饰为她添了几分不拘小节的野气,在灯光下泛着刺眼的光芒。 江南轻轻皱起眉头,随后自嘲地笑了声。 纪野才多大呀。 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玩闹的时候。人家已经履行了自己的职责,甚至把额外的事情都做的很好,结果她因为那三个字母在车上一句话都不说,回来更是闷着睡觉,明明是衣服一脱图个乐呵的事情,现在怎么搞的跟处对象一样麻烦。 处对象? 江南嘴里轻念这三个字,心事似乎被一块砖头砸中,心脏连带着颤了颤。 她心里忽视产生了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 纪野关上水龙头,扯了张纸巾擦干手,转身看见江南站在洗手间门口,正眉头紧蹙,盯着虚空中一点发呆。 纪野快步走过去,双臂揽住她的纤腰,背脊微垂,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轻声问:“什么时候醒的?” 江南回过神,看了眼贴着她的江南,唇角很浅的勾了勾,“刚刚醒来没看见你,听见洗手间有声就过来了。” 话音刚落,纪野搂得更紧了,心里升起一抹感动的情绪。 和厨艺好不好没关系,她是真的没想到江南居然这么喜欢她,一刻都离不开她,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 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信心,江南会答应她,剩下的百分之一是她嘴瓢,江南没听明白。 “江南。”纪野叫了声名字,满怀信心的开口,“你愿意——” 声音卡住,怎么感觉有人在掰她搂在江南腰上的手,力气还不小,很快就把她扒拉下来了。 纪野皱眉,表情满是被打扰的不满。 江南仿佛没看见似的,身体自然往后退了步,迈开长腿走去,“先吃饭,我先尝尝你做的饭。” 纪野:“……” 好吧,还是得先考验她的厨艺。 纪野跟在江南身后,在江南对面的位置坐下,主动拿起筷子递过去,眼神既有期待,又有尖子生面对考试的胸有成竹。 她对自己做的菜很有信心,如果待会儿江南拒绝她,那一定不是她厨艺差,也有可能只是单纯不合胃口。 不过这都不是事,只要江南答应她,她会琢磨更多的菜喂饱江南。 江南夹了块鱼肉刚放在嘴里,纪野就眼巴巴的问:“好吃吗?” 江南点头。 纪野心想这绝对是稳了,于是轻咳一声,郑重道:“江南,你愿意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吗?” 江南停下对鱼肉的咀嚼。 纪野垂着眼皮,十指交叉搁在餐桌上不安的动了动,她沉思几秒钟,忽然抬起下颌,眼睛直勾勾对着江南,“你平常上班也挺忙的,没人照顾你,我的时间蛮自由的,只要没有演出我就在家,而且我做饭也不差,所以我们一起住吧。” 女孩说这话时眼神如磐石般坚硬,鬓间垂落的白毛看上去张扬自信,像正午十二点的阳光那样刺的人睁不开眼。 江南微微皱起眉头,把筷子搭在面前的小碗上,表情是不同以往的认真,好像对面坐着的人不是纪野而是棘手的难题。 纪野很轻地眨了下眼睛,十指紧紧交叉,指根仿佛要嵌入那点缝隙中。 她设想过江南没有答应,但没想到江南脸上会出现这种表情,她又不是洪水猛兽,也不是什么麻烦,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表情看她。 “小野。”对面的女人开口了,还是和以往一样安抚人心的声调,但说出来的话却格外有距离,“不合适。” 纪野紧紧皱着眉头,冷脸追问道:“怎么不合适?” “我们这种关系不适合摆在明面上去说。”江南眼神很平静,和纪野急躁的情绪形成鲜明对比。 “有什么不合适的?是饭做的不合适?还是床上不合适?还是你单纯觉得我们的关系不合适?” 江南觉得在说下去肯定会吵的不可开交,况且她们这种关系就是不合适呀。 谁会和自己的炮友同居呀。 江南抬起眼皮,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可在看见纪野的眼睛后咽了下去。 被情绪支配的纪野眼睛瞪得很大,像一个不成熟的小孩正在发脾气,眼底流露出掩不住的伤心愤怒。 江南想起这双眼睛在舞台上散发的肆意光芒,想起殷切望向她时干净的样子。 她的心底滑过一丝不忍,轻声安抚道:“小野,你先别着急,听我说。” 江南又恢复了以往镇静的样子,眼神带着笑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动不动都喜欢邀请别人来家里玩,而我和你的朋友都不认识,我也很怕接触那些需要互相打招呼的场合,等以后我们彼此熟悉了,再考虑住在一起好不好?” “真的吗?”纪野问 江南摸摸她的脑袋说:“给我一点时间。” 纪野点了下头,眼底的负面情绪褪去,“那你明天能陪我去和朋友吃饭吗?” “小野。”江南无奈道。 纪野起身走到江南椅子前,俯身抱住对方,她的下颌蹭在江南的肩颈,嘴唇贴着脖子很轻的咬了口,娇气的说:“你刚已经拒绝过我了,现在还要拒绝吗?” 14、单向揭秘 江南完全抵挡不住纪野的软磨硬泡,第二天刚下班便按照纪野发过来的订位开车过去了。 地点是最近网上很火的火锅店,不知道是真好吃还是营销做的好,店门口围的水泄不通,完全看不见叫号的工作人员。 江南站在马路牙子愣了一下,才从兜里掏出手机,头疼地打了个电话出去。 包厢内,小鱼儿和洛语正热火朝天地讨论待会儿吃完饭去找家店拆盲盒,卢渝今天终于找到带小孩的人,一身轻松地在旁边滑手机,只留纪野沉默地坐在一旁,双手托腮盯着还还没开火的火锅出神。 或许是她太安静了。 洛语把手机递给小鱼儿,抬手拿了杯茶抿了抿,故意开玩笑道:“你告诉你女朋友了吗?” 纪野懒得搭理这挑衅似的对话,冷冷瞥了她一眼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桌上。 “你是不是根本就没好意思说呀?”洛语放下杯子,像个大姐姐似得宽慰道:“没说就没说,大不了我们今天自己吃了,图个开心。” “你能不能闭嘴呀?”纪野微微皱起眉头,说话时声音提了几个度,“她刚下班,赶过来也需要时间,哪像你跟个无业游民一样,每天都是闲的。” “我们是一个团队,我是无业游民,难道你不是?” 纪野看她一副被激怒的样子心情大好,嘴角一勾漫不经心道:“我和卢渝还有小鱼儿是一个团队,你被踢出去了。” 洛语:“?” 小鱼儿正在上幼儿园,对别人点自己名字很有兴趣,听到纪野提了自己,手机都不玩了,捧场道:“好呀好呀。” “宝贝。”洛语看了眼旁边吃里扒外的小孩,无奈地说:“你忘记待会儿谁带你去抽盲盒吗?” 纪野脑袋终于安静下来,改为单手托腮发呆。 她和洛语互怼惯了,刚才那句话别人题听不出来,但她自己知道大声反驳的背后其实是心里没谱的虚。 她不是没好意思说给江南,而是江南在她半强迫半撒娇的情况下答应的。 江南性格很独,除了在床上喜欢黏糊点,剩下几乎所有的亲近都是纪野主动的。 比如两人的微信聊天,如果纪野不主动,如果不是江南恰好有事,可能她们的微信就会安静地停在某一处,一动不动。 纪野有时候真的很疑惑,别的情侣也是这么相处吗? 答案当然是不。 纪野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她看过别人谈过。 曾经某次演出她就碰见一位歌手在化妆的时候,把手机铃声调到最大,放在最显眼的位置,只要铃声一响,她就跟应激似的起身回消息。 她把一切归咎于江南和她一样都是新手,不懂得怎样谈。 但问题不大,她们可以一起学,一起进步。 只要是她们两个人就好。 纪野自己喂自己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拿过手机准备给江南发个消息的时候,那边心灵感应似的电话就来了。 她抿着唇将手机铃声调到最大,任由对面洛语和卢渝投来嫌弃的目光,她才漫不经心的接听。 “你已经到楼底下了?”纪野立即推开凳子站起来,眼神盯着对面的洛语,刻意放大音量,说:“我马上下来。” 电话挂断。 纪野轻咳一声,撑着桌沿,挑衅似地偏了下脑袋对洛语说:“我先下去接女朋友了。” 话落,纪野就转身离开了。 洛语指了下门口,又指了下自己,一副小丑的表情,“她什么意思?” 纪野哪还顾得上回答,她强壮淡定地从包厢出来,眼角眉梢都带着肆意的笑意,走到楼梯口脚步更是雀跃,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正要去追寻自己的花朵。 从严实的大门挤出去,纪野一眼就看见站在马路牙子下,踩着高跟鞋的江南。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那么毛躁,纪野特意放慢脚步靠近,但看见心上人的欣喜是藏不住的,纪野猫似的眼睛亮晶晶的,在阳光下像晶莹的钻石般耀眼。 她停在江南面前不自在的清了下嗓子,垂着脑袋双脚在地面磕磕碰碰,“怎么不打电话让我接你?” 从两个人认识到现在,只要睡在一起,纪野第二天起床保准看不见江南的影子,发消息一问,江南人已经到单位了。 搞的她想尽一下女朋友职责都尽不了。 江南撇了一眼,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在她眼里自然是瞒不住事的。 不过她也不打算解释,炮友嘛,保持滚床单的关系就行,上下班接人之类的太腻歪了。 如果不是昨晚在她面前哭的太伤心了,可能这场聚会她都不会来。 江南温声说:“太麻烦你了,我会心疼的。” 纪野倏然抬起脑袋,耳垂红红的,眼神略带惊诧地看向江南。 江南又被可爱到,虎口卡在纪野的下巴上捏了捏她的脸带后松开,哄道:“好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纪野想点头,但这个动作又让她显得太乖,于是只能克制地走到江南旁边,小声说:“好吧。” 两人并肩前往店内,纪野像一只缝在江南身上的娃娃,死死抓住她那条胳膊不撒手。 江南下班前应该往身上喷了点香水,是那种很好闻的木调幽香,这种味道中和了江南身上松弛的气质,使她看着有种沉稳的成熟感。 她没忍住趴在江南耳畔,旁若无人地深吸一口,鼻翼间除了木调香外还掺杂了点清醒的酒精味。 “你在医院上班吗?”纪野仍缠在江南胳膊上,跨过店门时问:“怎么身上一股酒精味。” 江南微微一愣,没想到纪野会猜出来,敷衍道:“我用酒精往身上喷了点。” “那也不对。”纪野得意的说:“你们在医院上班的人味道都挺特殊的,就是那种所有消毒用品大杂烩的洁癖感。” “对呀。”江南搪塞过去,前面就是楼梯口,江南迈上一层,重新找了个话题,“你朋友们都到了?” 纪野“嗯”了声,说:“有个朋友她觉得你不会来,还故意嘲讽我呢。” “那怎么办呢?” “喝酒!灌醉她!拍她出丑的视频!” 江南被这孩子气的话给笑到,心情大好的点头,“好!” 两人一起走到包厢门口,纪野刚推开门,包厢内的三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 纪野揽江南纤细的腰肢,冲着包厢内两人一孩介绍,那得意的样子不亚于拿出一个稀世珍宝,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 对面坐着的三人倒是没什么多大的反应。 只有江南。 她惊诧地转头,嘴唇动了动,反问道:“我?女朋友?” 15、患得患失 锅底咕噜炸开小小的水泡,混有辣椒香味的白色热气在空中缓缓散开,汤底的火锅料化开了,每个人说说笑笑夹起面前的菜放进去,就连最小的小鱼儿都不放过,踩着凳子,夹了片青菜叶子下进去。 唯有江南一个人坐在原位上,执双筷子发呆。 如果刚才进门的时候她没听错,纪野似乎在用女朋友这个称呼介绍自己。 可是她们不是炮友吗?什么时候变成女朋友的? 江南眉眼中透出一丝彷徨,直到身旁人用肘部轻轻碰了她一下才回神。 “不合胃口吗?”纪野凑在江南耳边小声问。 江南动作很小地摇了下头,想问纪野刚才称呼的事情,却在对上纪野关切的眼神时卡住了。 这里都是纪野的朋友,如果现在直接问出来,纪野肯定会很没有面子。 还是等回去之后再问吧。 江南心里想明白了后,拿起筷子夹了块面前的水豆腐下进去,转头笑着说:“没有,你别光照顾我,自己也多吃点。” 她俩说话时头靠的很近,窃窃私语的样子立即引起了对面洛语的注意。 洛语用胳膊撞了下旁边的小鱼儿,不要脸的哄小孩子,“小宝,你说小野阿姨,你们再说什么,我也想听。” 小鱼儿拄着筷子,有样学样学的绘声绘色,稚嫩的童音在包厢内倏然响起,“小野阿姨,我也想听。” 纪野微微拧眉,眼神是被打扰的不满,她先是看了眼笑眯眯的罪魁祸首,转眼开始恐吓小孩儿,“你想听我们怎么卖掉你的故事?” 小鱼儿被吓愣住了,眨了下扑闪的大眼睛,看了眼旁边的妈妈,哇一声哭了。 江南无奈地看了眼纪野,起身去哄小孩子,但被身旁的大孩儿抓住手腕。 纪野丝毫没有比小孩子年纪大的自觉,冷着脸,说话不知道是哄人还是故意的,“你朝身边小语阿姨的耳朵嚎两嗓子,我一会儿给你买整盒盲盒。” 小鱼儿属于那种哭起来听话的小孩,一听纪野的话,脸色一变转头,冲着洛语的方向哇哇叫。 最后还是亲妈看不下去了,一把薅过小鱼儿抱怀里,“纪野,你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就是。”洛语气哄哄的说:“江南,你快管管她。” 纪当没听见,看见锅熟了,夹起一块牛肉放进江南碗里。 江南被点名了,只能哭笑不得的从桌底拉过纪野的手安抚,面上则是对小鱼儿说:“阿姨一会儿带你去买,好不好?” 哭声瞬间止住,小鱼儿的眼睫上还湿漉漉的,看上去很可爱。 江南又从锅底夹了块鹌鹑蛋放在小鱼儿的小碗里,哄道:“可以原谅小野阿姨了吗?” “好。”小鱼儿奶声奶气的说。 包厢里小孩的哭声消失,只剩下洛语和卢渝有一下没一下的说话声。 江南原本对于这种寒暄的场合很排斥,但这次却没有,纪野的朋友都很有趣,不会刻意问她问题,而是想了什么顺嘴问一句,让她觉得很轻松,不会向和父亲参加聚会的时候那样喘不过气。 最后小鱼儿甚至拉拉板凳要求坐在江南身边,江南吃一口,她就吃一下,哄的江南心里直乐呵,当场拿出手机下单了小鱼儿想要的盲盒。 纪野看在眼里,闷闷的说:“我也想要。” “那给你也买?” 纪野不感兴趣的摇了摇头,“算了,你晚上补给我就行。” 只是这次承诺晚上还是没补回来。 吃饭的时候,几个人就约好待会儿去ktv玩,到时候开纪野的过去,明天再过来取江南的车。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四人刚站在门口,江南的手机便响了。 纪野站在她旁边,没听见电话那头的内容,倒是看江南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猜测是工作的事情。 果然电话刚挂断,江南收起手机,一脸歉意的说:“不好意思呀各位,临时有工作要去忙,只能下次再约。” 洛语和卢渝自然没有异议,小鱼儿则抱着江南的大腿死不放手。 最后还是纪野蹲下来,掌心贴着江南的大腿稳住身形,面无表情地扒拉开小鱼儿的手站起来,“我送你吧。” 江南忍着皮肤传来的痒意,拍了拍纪野的后脊,温声说:“不用啦,你和大家好好玩就行。” “可是我想送送你。”纪野说话时搭配她耷拉在额头上的白毛刘海显得很委屈。 江南每次都会被纪野面无表情的撒娇弄的束手无策,可目前两人关系搞得乱七八糟,理都理不清楚,还是不要透露那么多信息,“不用了,我自己开车过来了,你唱完歌就赶赶快回家,不要让我担心,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一步了,纪野只能点头。 安抚好纪野之后,江南向洛语和卢渝两人打了声招呼,又哄了下小孩,这才离开。 纪野站在原地,盯着那道倩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冷。 洛语没注意到纪野的情绪变化,在一旁自顾自的说:“小野,你女朋友也太独立了吧,这难道就是姐姐的好吗?” 纪野屈起膝盖重重碰了下还在说话的洛语,看着对方疼的跳脚,心里的郁气这才下去一点,“再好也是我姐姐。” “纪野!”洛语简直被这护食行为给无语住了,“你怎么这么幼稚!” 纪野哼笑一声,挑了挑眉,转身就走了。 这次聚会之后,纪野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江南,每次发消息不是对方在忙,就是马上要忙,搞得她越来越像个等着另一半的望妻石一样。 有时候纪野会想,如果那天晚上她要是悄悄跟上去该有多好,虽然知道这个行为肯定能会惹江南生气,但总比现在只能靠微信联系强。 在第n次没有联系到江南后,纪野把手机丢在一旁,闭上眼睛重重叹了声气。 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机响了两声,她又立即清醒。 以为是江南的消息,没想到是洛语,内容大概是下周洛语的大学校庆,邀请乐队上台演出,洛语没法拒绝,只能在她们群里说了声。 签约的新公司将决策权最大程度交给她们,只要三人想去找经纪人报备就可以了。 纪野自然没有意见,甚至为即将填满的行程,没有时间去想江南这件事赶到高兴。 可当她真不联系江南,微信聊天页面永远停在那天最后一句话时又有些不甘心。 于是她趁着某次排练结束休息时,随手拍了张架子鼓的照片发给江南。 那边这次回的很快。 【npy:有演出了吗?】 纪野埋头发了个狗狗点头的表情包,然后补充一句。 【里予:手腕好疼呀。】 【npy:休息一会儿呀,别累着自己,想喝什么我给你点。】 因为这几天被忽视的郁闷瞬间抚平,纪野绷着嘴角笑容浅浅,指尖快速在屏幕滑动。 【里予:不用啦,周日你来看我们演出就好,在本地。】 【npy;那天有事腾不开身,到时候找人给你送花好不好?】 纪野心情比刚才更差了,可为了不让江南觉得自己是个小孩脾气,只能选择硬撑。 【里予:好吧。】 聊天结束,纪野刚放下手机,下场排练就开始了。 纪野半扎头发,戴着黑色鸭舌帽,坐在架子鼓前,长长的帽檐遮住她半张脸,只留一截线条利索的下巴露在外面,没人知道帽檐下那张脸的表情很臭很臭。 很快就到了周六,三人驱车早早的过去。 纪野自从退学后很长时间没有来过学校,现在看见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环境,心里竟然产生一丝怀念的念头。 洛语在旁边笑着逗她,“怎么样?要不要重新参加高考,做我的学妹?” 话音刚落,卢渝的眼神也落在纪野身上。 她们在清楚不过纪野的性格,如果当初她能理性地退一步,可能学都不用退就可以转专业,说服父母只是时间,稍微缓一缓,该办成的事情还是会办成。 但偏偏纪野就是学不会退一步。 卢渝看她沉默,接上了洛语的话,“让她在好好考虑一下吧。” 车子就这么从校门口驶过,纪野全程一言不发盯着窗外发呆。 她做过很多不像话的事情,老实说都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做都做了,与其在那想些如果当初的可能性,意义都不大。 但现在看见捧着书的学生,往食堂挤的同学,心情忽然像漏了个洞一样,灰蒙蒙的。 快到地点了。 纪野收拾好心情,毕竟晚上还有演出,表情不能太散。 她拿出手机,正想给江南发个消息的时候,忽然身边的洛语拍了她一下。 纪野无语地抬起眼睛,问:“又怎么了?” “那是不是你女朋友?”洛语指着车窗外问。 纪野顺着窗户看过去,只见一辆黑色轿车车门半开,好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成一排排,随着江南俯身从车上下来,车门前的男人自觉合上车门,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恭敬。 江南今天穿着白色衬衫搭配休闲西装裤,很朴素的打扮,唯独领口用细长丝带打成的蝴蝶结漂亮又吸睛,半掩住了挺起的胸部。 她冷着脸往前走了步,一双腿笔直又细长,胸口的蝴蝶结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她轻轻抬起眼皮,漫不经心的动作却透出浓浓的压迫感。 纪野紧紧皱眉盯着那条漂亮的蝴蝶结,脑袋却想着怎么解下这条蝴蝶结,把江南的腕部绑住。 16、叮叮当当 江南刚下车没一会儿,另一侧的车门便被推开,走出一位身着黑色西装,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 他站立后先整理了下袖口,随后眯起眼睛注视前方,在看见从礼堂出来的一行人后,嘴角勾起一抹无可挑剔的笑,步子不紧不慢上前,江南紧紧跟在身后,他和那行同样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在楼梯下方见面,看上去很熟悉的样子。 洛语不知什么时候凑到纪野旁边,啧了两声,“不错呀,你女朋友居然认识我们学校校长,不过她前面那人是谁呀?” “应该是她爸爸。”纪野紧紧皱起眉头,下颌绷起的弧线利落而冰冷。 不了解纪野的人可能会觉得她整天冷着张脸,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但和纪野熟点的人都知道,纪野其实脾气还不错,属于有气会当场发,不会藏着掖着事后算账。 但也有意外,比如惹她生气的人没在跟前,她只能憋着一口气发不出来,脸色就会很臭很很臭。 就像现在一样。 洛语瞅了眼便赶紧收回视线,很有眼力劲地闭了嘴。 而纪野继续注视这前方,直到那行人沿着窄窄的楼梯上去,消失在礼堂门口,她才收回视线。 “下车吧。”卢渝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抬头,收起手机说。 纪野低低“嗯”了声,背上黑色斜挎包,推门从侧面下去。 需要用的乐器一大早就被早早运过来,此时她们三人一身轻松地往礼堂门口走去。 比起外面的装饰,礼堂里面就显得简单不少。阶梯样的座位从舞台向最外围扩散,一层比一层高,像倒放着的梯形立方体,立方体的最下面站着几位穿着志愿者服饰的人,正弯腰把矿泉水往放着明牌的桌上摆。 纪野大概瞅了眼,发现没有江南的身影,便收起视线。 接待她们的志愿住是位女生,应该是歌迷,说话时声音都是颤的。 她从侧门把三人带进去,最后停在门上贴着“wish”纸片的休息室门口,说:“学姐们,你们现在里面休息会儿,等校庆开始我带你们过去。” 卢渝勾唇笑了笑,摆出大姐姐的姿态点头:“好,麻烦你。” 女孩脸唰一下红了,转身的同时背影是僵硬的,很快就消失在走廊上。 纪野拧开门柄率先进去。 虽然是临时改造的休息室,环境虽然简单,但该有的设备都一应俱全。 纪野进去后就占了沙发一角坐下,拧了瓶矿泉水喝。 心里焦躁的郁气被压下去了点,但对于未知事件的空白感还是让胸口闷的喘不过气来,如果那个男人是江南的爸爸,那他会说些什么呢? 纪野忽然响起那天晚上江南醉酒时,父亲对于没回家的女儿不带一点关心,全部都是令人心累的指责。 她微微皱起眉头,想给江南打电话,但点开江南的微信,手指却在触上26键时停滞下来,双眼盯着前方发呆。 卢渝看出她的不对劲儿,默默坐在一旁把纪野拧开的盖子拧上,出声问道:“想什么呢?” 纪野侧过脸摇了摇头,嘴唇仍是抿着。 洛语看了干着急,见缝插针道:“从刚才看见江南后,她就这样了。” 卢渝刚才处理小鱼儿的事情,没留心听她们说话的内容,现在洛语讲完了前因后果,她才懂了似地点了下头明白了,开口问:“你为什么不发消息问?” 洛语看过去眨了下眼睛。 纪野垂着睫毛,视线直直落在鼻尖,说话时声音有些低,“我不知道该怎么问。” 也不确定这个消息发过去江南会不会回复。 这句话纪野没有说出口。 这下不止卢渝,就连洛语都看傻了。 这可是纪野呀,一向直来直去,剑走偏锋,永远逼的人没话说的纪野呀。 怎么现在谈了个恋爱变成这样了。 洛语看不过去了,直接去抢纪野还没熄屏的手机,“我帮你问。” “你干嘛。”纪野想要去抢。 但洛语已经把语音打过去了,她抬起手臂,高高举起手机,就是不让纪野碰到。 纪野被气的头晕。 语音通话在噪杂的吵闹声中响了很久,直到纪野举起的手臂酸痛,心里的失落感一重压过一重。 终于,铃声停止下来,页面显示连接中。 语言被接听了。 纪野上前抓着洛语的肩膀,把人摁在墙壁上,夺过手机后才松手。 “小野。”江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什么事情呀?” 纪野忽略江南后面那个问题,只顾着问那一个问题,“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江南很轻的笑了声,说话时声音温柔,“你今天不是有演出吗?我要给我们家小公主送花呀。” “那你待会儿直接送过来就好了。”纪野背过身,一个人走到屋子最远的角落。 那头江南“啊”了声,以为她在开玩笑。 纪野唇角抿了抿,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泽,“我们在同一场,你可以直接送给我。” 两人聊了一会儿,直到快挂断电话时,纪野才问道:“你爸爸今天跟着你,还好吗?” 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后语调轻松的说:“不用担心。” 电话挂断后,纪野低落的情绪瞬间被调整好,走到沙发跟前时,步伐都是欢快的。 卢渝这才放心,抿唇无奈地笑了笑。 倒是洛语不忘起哄道:“你可是大小姐,下次胆子大点,直接过去找她。” “你用你管。” 两人在一旁吵吵闹闹,最终吵得口干舌燥,一人拿了瓶水拧开喝。 大约了半个多小时,刚才领着她们进来的志愿者敲门,告诉她们校庆马上就开始了,要带她们过去。 三人起身由志愿者带着去往礼堂。 比起刚才稀稀疏疏的人流,现在这里坐满了人,刻意放低的说话声在礼堂里散开。 她们被安排的位置靠近台阶,方便她们表演节目上台。 纪野坐下后就拿出手机,垂着脖颈,和江南在微信上有说有笑。 直到前方传来一阵中年男人浑厚的笑声,她才拧起眉头,视线在手机上移开。 仍旧是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站在一起,面上有说有笑,衬着一脸冷漠的江南格格不入。 纪野托着下巴,视线紧紧贴在江南身上,身旁的洛语凑过来,悄声问:“你女朋友怎么看着不太高兴?” 和江南没见过几面的洛语都看得出来,纪野自然也看出来了。 站在一团黑色中的江南散着长发,笔挺的身型在臃肿的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她目视前方时不时点一下头,但眼神却空落落的,像配合演出的木偶一样毫无生气。 纪野沉沉叹了声气,小声凑到洛语耳边,眼睛却黏在那抹白色身上,微微皱起眉头说:“她没在我面前生过气。” 她面前的江南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永远轻声细语,闪烁的眼睛就像冬日的火把一样暖暖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 兴许是站在外围的存在感太弱,江南的父亲招了招手,眼神往后探了下,江南得到示意走到她面前,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那个单薄的身影上。 而被推在前面的江南在男人露出笑容时,她也随之压了压嘴角。 纪野又想起那天晚上她接起的电话。 中年男人颐指气使的态度,漠不关心的语调,好像江南并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他研究出来,跟着他的指令行事的机器人。 纪野脑子里忽然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随后看着不远处江南展示似的变脸,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江南不喜欢这种随时场合。 如果喜欢的话,她绝对不是这种表情,她会笑着望向说话的人,耐心听对方说什么。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个行尸走肉。 在看到江南第无数次绷直了嘴角后,纪野再也坐不住,从位置上站起身,迈开脚步往那行人的方向走,洛语在后面叫都没叫住。 明明没有几步路的距离,纪野却觉得很远,她恨不得立即站在江南面前,拉着她的手离开。 靠的越近,那群中年男人的说话声便听的越清楚,也知道江南为什么露出那种吃了苍蝇似的表情。 “你要多听听你伯伯给你讲的,别整天埋头苦干。” “小南,我是为你好,等你干到三十多岁还没结婚,到时候生的孩子都不聪明。” 江南只觉得自己像被放在井底,周围站满了用语言做石头掷她的人,好像她就是一个格格不入的怪物,所有的想法都可以被随意抹杀。 可她既没杀人,也没防火。 为什么要如此的审判她。 江南的呼吸都是浑浊的,脑袋满是这些人喋喋不休的说话声,很吵很吵,直到一道清爽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人群。 穿着白t和宽松工装课的纪野忽然站在人群后,她的耳朵上挂满了耳饰,头上的白毛在这个呆板中年的人群中显得张扬肆意,她看向江南,眼神满是坦诚的说::“我遇上了点麻烦,需要这位女士帮忙。” 被打断的男人很没有风度地皱起眉头,但碍于这里人多没有说太多,而是冷言冷语嘲讽道:“没有礼貌。” 纪野哪管得了那么多,她的视线坦然而直接地锁定在江南身上,亮晶晶的眼睛看上去就像一只误打误撞闯进去的猫,“如果你能帮我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江南顺从地点头,安静的心脏却被一只铃铛无声地震了下,胸口仿佛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她望向纪野,说:“我跟你走。” 17、信息整合 纪野在转头的瞬间冷下脸,一言不发地抓起江南的手腕,从侧门进入长廊里面。 不止那几个假正经的校领导傻了眼,就连队友都半张着嘴巴,呆若木鸡。 洛语用胳膊碰了碰身旁的卢渝,眼神一片空洞,好像这个世界在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东西,声音也是平平的,“我明天会不会被导师除名了呀?” 卢渝安慰道:“应该不会,这学校好几栋楼都是她们家捐的。” 纪野一把推开休息室的门,力气大且重,眼神阴森森的说:“疯了吧,我的人都敢这么欺负。” 江南在她身后把门阖上,拉着她的肩膀把人往沙发上带,“好了,不生气了,不然影响情绪了,待会儿怎么唱歌呀。” 纪野被推到坐在沙发上,想再次开口时江南已经把拧好的水递在纪野手边。 纪野把水放在桌上,从兜里掏起手机,气汹汹的说:“不行,我现在就要给我爸打电话,看那些人都是谁。” 然而下一秒,她的唇便被轻轻地碰了下。 纪野微微皱起眉头,僵硬地转过脑袋看向江南:“先别急,等解决完这件事咱们再来。” 江南被气笑了,一把抢过纪野的手机扔在桌上,然后将人按倒在沙发上。 炽热的呼吸像一记强心药,江南闭上眼睛用鼻尖蹭了蹭纪野的鼻尖,皮肤相触时带来的痒意另她头皮都是麻的。 她双眼含笑,唇瓣贴在纪野的唇上时,用舌尖轻轻勾了下,然后才放开,“小野,我好高兴。” “怎么了?”年轻人的注意力很容易就被转移。 经受江南糖衣炮弹的纪野自然把持不住,掌心隔着柔软的衬衫布料揉了揉江南的腰,问:“怎么了?” 江南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凑到她耳边说:“我答应你一个要求吧。” 纪野愣了片刻,手指勾在她的蝴蝶结上,轻声问:“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江南肯定的点头。 刚拿到奖励被安抚的纪野迷惘了几秒钟,然后忽然推开身上的江南坐起身,眼神直白道:“告诉我,你刚才一直不让我追究,甚至不惜□□我的原因。” 空气停滞了几秒钟,焦灼地汇成一团。 纪野安静地霸占着沙发意一侧,耐心地等着江南说话。 但江南也只是重新拿了瓶矿泉水,局促地喝了口,她的嘴唇湿漉漉的,眼神却有些微妙的空白。 直到纪野耐心耗尽,江南才回过神,正想开口时却被纪野打断,“江南,其实我也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被说中心事的江南扭头看过去。 纪野说:“你不让我插手无非就是因为这件事很重要,如果你告诉我假话,反而促使我介入这件事,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一直以来纪野都觉得江南神秘的像一只蚌,她明明可以用最直接的办法撬开蚌壳,但却害怕看到她伤心难过。 只能逼着她吐出来一点,但江南太坚固了,根本不是用那么一点办法就能打开的。 而这次是江南给她的契机,她必须牢牢抓住。 纪野说完后看着江南的侧脸,补充道:“我们是一起的,我会和你一起解决的。” 江南的嘴唇动了动,随后勾起一抹自嘲的笑,说:“行,我告诉你。” 纪野目光凝重地看向她。 “因为我很重要的人在他手里。”江南自嘲道:“所以我不敢轻易打破这个平衡。” 因为她知道平衡一旦打破,那结果便是未知的,更是因为她曾经试过打破,差点害了他们的命。 蚌壳终于撬开了一点,刺的蚌在无声的哭泣。 纪野潜意识很想让她停下来但她知道不可以,因为如果错过这次机会,她将再也无法窥见江南的心。 “纪野,你很聪明。”江南看向她偏了偏脑袋,眼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她说的很慢,“如果今天是其他任何人问我,我都不会说,但偏偏是带我逃出来的你。” “你可以试着相信我。”纪野面色沉重地靠过去,“告诉我,我们一起解决。” “我们是什么关系呀,你又凭什么替我解决。”江南说这话时明明是笑着的,但莫名有种很孤单的感觉。 纪野将人抱在怀里,让江南枕在自己的胸口,“我是你女朋友呀,如果以后没有出什么意外,我们会组建一个家庭,我们会结婚。” 眼皮的沉重让江南闭上了眼睛,喃喃道:“我们不是炮友吗?” 纪野一腔暖意被炮友两个字伤的体无完肤,她实在忍不住,把江南从自己的胸口拉开。 “你说清楚”纪野瞪着眼睛问:“谁通知的你是炮友关系。” 江南是真的不知道好端端的炮友关系在纪野嘴里就变成了情侣关系,明明两人就只是上了个床那么简单。 纪野看她那幅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就来气,心里忍不住黑暗的猜测,江南到底和几个人保持过这种关系! 胸口被满满的妒意给填满。 再次靠近时,纪野的眼神仿佛一只凶狠的猛兽,她扯开肖想许久的蝴蝶结,二话不说先绕上江南的手腕,然后绑了个华丽的死结。 “你今天必须说清楚我们到底什么关系。”纪野凶神恶煞的说:“说不明白不许出去。” 纪野的蛮横江南一向清楚,毕竟是被她亲手惯的。 但眼下这蛮横放在逼供上着实让她有点吃不消,只能垂着睫毛,试图唤醒纪野的理智,认真分析道:“我们睡过但都没人提起这段关系,不就是炮友吗?” 这坦荡的表情,简直把纪野气笑了。 她顾不得什么场合,身体紧紧贴着江南,牙齿磨着江南颈侧的皮肤,声音低哑道:“你老实说,你之前找过几个炮友?” 18、严加拷问 洛语站在贴着“wish”字条的门口踌躇,卢渝被她这幅磨叽的样子烦的不行,率先一步屈指在门板上碰了下。 咚!咚!咚! 纪野抻直手臂撑在沙发内侧,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滚烫的空气中忽然飘进来一抹凉爽的凉意。江南阖着双眼调整急促的喘息,衬衫上的蝴蝶结早已消失,原本系的一丝不苟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散开,露出白皙的皮肤上的暧昧吻痕。 “小野,你在里面吗?马上就到我们表演了,赶紧出来准备一下。” 门口响起卢渝老妈子一样的关切声。 纪野眼底蕴着笑靠近江南,刻意压低嗓音没大没小的娇纵道:“我想说话。” 江南半睁开眼睛,湿漉漉的睫毛被分成几个很小的一撮,远远望过去像几把很小的扇子轻微翕动,“不可以。” 温润的嗓音中仿佛含了很小几粒沙粒,并不粗糙,反而有种美人满足后的懒意。 占有欲来的强烈且突然,想把人藏起来,不管是哭还是笑,都只给她一个人看。 纪野阴森森的想。 身下的女人对她的想法一无所知,此时正好玩地用手指碰了碰她的下巴,逗猫似的哄人,“宝贝,赶紧起来,整理一下就要表演了。” 这一声宝贝叫的纪野像只蘑菇,略微垂着下巴,想把自己藏起来,但又想到此时两人被逼在这里的原因,又强硬地板着脸问:“你重新告诉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在刚才的亲密中,纪野虽然听了江南叫了她好几声女朋友,但那些都是不作数的,毕竟人在欲望的驱动下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尤其是江南这种理性,分得清形势的人,只需要略使小技,她就可以缴械投降。 紧迫的拍门声一下盖过一下。 江南停下手里的动作,避开主要问题替纪野考虑:“我们待会儿说这个,你先准备表演,好不好?” 纪野眼睛死死瞪过去,明明看上去一副恶霸的样子,眼神委屈的要命,“不行,你先告诉我。” 江南觉得自己在不松口,这没有轻重的小孩能折腾她一个晚上,更何况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她,哄小孩自然也是她。 江南撑着身下的沙发,微微抬起上半身,她的长发垂落,露出的温柔的五官,很自然地亲了纪野的唇,“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我们就是什么关系。” 这个答案不说别人,最起码在江南这里是挑不出错的,哪知道在她刚开口,纪野便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仿佛江南刚才说了什么她难以接受的事情。 纪野梗着脖子,颈侧的线条绷的笔直,此时正缓缓的颤抖,“江南,你敷衍我?” 搞不清楚状况的江南立即心疼的皱起眉头,同时也是发自内心的问:“我没有呀。” 纪野憋着嘴巴,装出凶巴巴的样子,“你就是有。” 江南想解释,纪野却一副被欺骗感情的样子抢先开口,“你让我解释这段关系,实际上就是不喜欢我,如果你足够喜欢我的话,那么不管我答不答应,那你都会先说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把问题抛给我。” 江南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几下,眼底不是很理解的情绪被藏的很深,好几次她都想开口,但话刚从喉咙蹦出来都被原封不动的咽下去。 她比纪野年长六岁,又因为工作的缘故,几乎是把顺应刻在了她的身体里,在她看来只要有人能拿定主意,她正好也少那点费心的过程。 但着实没有想到她的习惯会让纪野产生这种错觉。 江南一时之间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 但很快,纪野就调整好情绪,她一脸兴奋地坐起来,从地上捞起细长的绸缎,然后抓过江南搭在头顶的手,重新把绸缎一层一层叠了上去。 江南腕上刚才绑过的红痕还没散,纪野又重新用白色覆过,仿佛那些痕迹不存在一样。 做好这些后,她从江南身上下来,垂眸站在沙发前,勾起眼睛看向双手被缠,无法活动的女人。 “小野,别闹了。”都这个时候了,江南仍旧很好脾气的说:“你先松绑,等回去了我们再说。” 女孩背对着白灯,漂亮张扬的五官此时看上去有种诡谲的美感,她眨着双神秘的眼睛,俯身靠近江南的鼻尖前,轻声说:“待会儿千万不要喊,不然把人招过来了,你怎么解释呀。” 明明是替江南着想,但语气偏偏有种轻快的感觉。 她说完后,在江南唇上再次落下一吻,便从沙发前离开。 门从里面打开。 纪野又恢复了往常那般噎死人不偿命的冷脸,身体将门缝挡的严密,“马上就好了。” “江南呢?”卢渝没过多计较,倒是洛语眼睛穿插过纪野没遮住的缝隙,试图在屋里找到江南的身影,问:“刚才你不是带她一起过来的吗?” 情侣之间私底下玩的开是一码事,让外人看见了又是另一码事。 纪野眼疾手快推了前面两人一把,站在两人面前,快速把门合上。 啪! 门从外面关上,屋子里的江南终于放下遮在脸上的手臂。 饶是经过不少大风大浪,但也没有今天这么胆战心惊,出了一身冷汗。 三人刚坐在位置上,台上的舞蹈正好结束,穿着长裙的主持人站在舞台上,昂首挺胸,正在为下一个节目会预报。 纪野揉了揉头发,有些无聊地拿起手机,开了盘开心消消乐玩。 眼看这一局即将结束,胜利就在眼前,一个连备注都没改的微信联系人发来了消息。 【琛:你今天也在x大?】 纪野微微皱起眉头,满眼警惕地巡视场内一圈,一点都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于是消息也懒得回,继续玩。 谁知那边似乎没有感受到纪野的冷淡,很快又甩过来第二条消息。 【琛:别装死,赶紧回消息。】 纪野不耐烦地啧了两声,一脸不爽地点开那条消息,进入微信里面,原本想随便敷衍两下,但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乖乖给那头回消息。 【里予:哥,我在呢,怎么没有看见你?】 【琛:今天公司忙,没抽身过去,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纪野满头黑线,一猜就是前面那堆黑衣人有她哥的眼线,抓着她的错处告状,一个个看上去人模狗样的,怎么还干出这种事情。 纪野立即否认,她原想发消息告诉纪琛自己是为了维护女朋友,但又想起江南爸爸那副不好出柜的嘴脸,只能忍下去,重新找了个借口。 【里予:我刚才真是找那个女孩帮忙。】 敷衍的解释完,纪野又开始转移话题,江南姓江,按照她从那天电话的推测来看,应该是随父姓,她虽然不知道江南父亲的名字,但可以顺着姓这条线先打听。 纪野不带任何思索,手指啪啪在屏幕上点。 【里予:哥,你认识姓江的人吗?】 【琛:没有。】 纪野总是冷淡的脸上闪过一丝无语,既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她也省了浪费时间聊下去的过程。 【里予:好的,再见。】 消息发送,那盘开心消消乐也已经结束,纪野烦躁的收起手机,倚在靠背上盯着舞台认真的看。 19、坦然接受 演出结束后,纪野便丢下队友,独自去找被关在休息室的江南。 她快步走到门口,深深呼出一口气,待自己急促的呼吸稍微平整,这才拧开门进来。 沙发横放在室内,从门口的方向只能看见冰冷的背面。 躺在沙发上的女人双腿微蜷,修长的身体侧躺着面对沙发内侧的方向。屋顶灯光很白很亮。女人难受地皱起眉头,只能用被缚的腕潦草地遮住那抹刺眼的光。 女人听见脚步声,手腕仍是没有拿下来,毫无攻击力的样子让她像一只放在案板上的鱼,只能用平静的声音震慑即将靠近的人,“不好意思,这里有人在休息了。” 纪野偏过脑袋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腾空升起的遗憾像被烟头烫过的白纸。 应该把那双眼睛遮起来的,这样就不会看见她失态的情绪。 “麻烦你重新找一间。”没听见回答声,江南只能把手腕从眼睛上拿下来,撑着沙发准备坐起。 但因为没有双手的助力,这让她的动作做起来很像无骨动物,看起来艰难而吃力。 纪野想起刚才下台时看到的那一幕。 江南的父亲坐在第一排靠近中间的位置,看年纪应该五十多岁,但头发却一片茂盛,。他脸上挂着儒雅的笑,说话时很像马戏团里小丑僵硬的嘴角,透着种诡谲的感觉。 和那天电话里开口就是脏话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拧着眉头想,被父亲用重要的人威胁,被迫听话的江南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 一旦联想到自己喜欢人被这么提着生活了好多年,柔软的心脏便像被一支强硬的手捏住,手指用力,带动心脏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痕,随口微微用力,刚开始微弱的痛意无限放大,最后传遍全身。 她做不到视而不见,只能选择背向着江南,慢慢深入。 在此之前任何一次外在的亲密都会成为江南父亲调查的证据,只能把她和江南的关系撇清,江南越不知情就会越安全。 江南刚睁开眼便对上纪野认真的眼神,瞳孔肉眼可见地震了震,随即好笑的问:“也不知道出声,想吓死我?” 纪野从沙发背面走过来,坐在扶手的位置说:“反正我是不会吓死我女朋友的。” 江南没想到这茬还没过去,倚在柔软的沙发上笑了好一会儿,等笑完了之后,郑重把自己被绑的手腕递过去,好脾气的说:“麻烦我女朋友帮我解开。” 乍听女朋友这个称呼,纪野先是一愣,随后勾起的嘴角压也压不住,但她强撑着那张酷酷的脸,说:“你女朋友说回家再解。” 纪野说这话其实有些无理取闹,江南被这么牵出去,肯定会经过一些公众场合,成年人都好面子,这个行为等于在大庭广众下胡闹。 偏偏江南乐意给自己小女朋友面子,她很认真的收回手,踩着地面从沙发上站起来,说:“那我们走吧。” 被满足的纪野瞬间心花怒放,眼睛都瞪圆了。 但毕竟就是这么说说,在江南迈出第一步时,纪野抬手拽住她皱巴巴的衣摆,又把人重新拉回去了。 她坐在沙发上,半垂眼皮遮住眼底的遗憾道:“算了,我们回去闹。” 女孩一副先招摇过市但又想偷偷摸摸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江南把手腕递过去,任由坐在沙发上的女孩认真解开那条白色带子,心底柔软的一塌糊涂,“宝贝,等回去后我在陪你。” 纪野却罕见的没有出声,全神贯注地投入眼前的工作。 女孩的手指劲瘦而修长,指甲边缘打磨的圆滑而平整,白色丝带从食指指缝穿过,丝滑地绕过中指,被无名指重新夹住,她的小指微蜷,绷的腕骨看起来越发干净。 江南看着这双手,想起它在自己身上游走时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倒是纪野不觉得有什么,解开带子后又换回江南身上的衣扣,扣好后还特别下流地捏了下江南的胸,表情就跟拿起自己的鼓槌一样自然。 江南:“……” “好了。”纪野拉起江南的手,从沙发上起身,就这么一直牵着走了出去。 出来时,礼堂门口已经站满了人,而那层高高的台阶却空荡荡的。 纪野从侧门出来,一眼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最下方,刚才坐在舞台最前面的那群穿着西装的男人此时都围在江南父亲身边,样子有说有笑。 车门已经被身旁的保镖打开了。 江南父亲正松开一个男人紧握的手,视线越过台阶,在门口那群学生身上很快地扫了眼。 等看向纪野的方向时,纪野往旁边走了一小步,利用人群挡住她的江南牵起的手。 江南父亲很快收回视线,再次露出一张无懈可击的脸,随即坐回车里合上车门。 人潮终于散开了。 纪野牵着江南的手同时下楼,一起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纪野在经常吃的店里点了一点吃的后,邀请女友一起洗澡,女友没答应,只身一人进了浴室。 江南闲来无事,先在屋子转了圈,把纪野没来得及收拾的地方顺手收拾了,然后又去厨房拿了碗筷放在餐桌上。 手机响了声,江南以为是外卖,看都没看手机,直接接电话说:“你先把东西放门口。” 那边很久才说话,起先是笑了声,随口传来中年男人浑浊的声音,“江南,我给你脸了,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是想我请你过去吗?” 来点人是江南的父亲江陆岩。 江南闭上眼睛没有说话,用虎口撑着额头听着那边单方面输出。 “你现在就给我滚回来。”江陆岩下了最后通牒。 江南听的脑壳疼,这些话她从小听到大,中心意思只有一个,就是指责她有多么的无能,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江陆岩对她这么失望,但还是不愿意放弃她。 这不就是给自己找苦吃吗? 江南揉了揉太阳穴,声音听起来干巴巴的,说:“爸,我临时被叫回医院了。” “那也给我滚回来。”一听江南找理由,江陆岩比刚才更暴躁了,说:“我今天晚上就要看到你。” 不知道第几次了,只要江南说有事,江陆岩都会潜意识让江南放下自己手头的事情,先顾他的事,有时候尽管只说一句废话,也得让江南站在他面前。 “您要不等等。”江南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一时半会找不到上班的人。” “我现在就给你们科室主任打电话,让别的同事替你。”江陆岩说:“我现在就要看见你。” 江南最讨厌的就是因为自己的事情麻烦别人,因为她知道江陆岩不是嘴上说说,是真的会干。 她从椅子上起身,麻木的说:“不用了,我找到接替我上班的医生了,您稍微等等,我很快回家。” 电话挂断。 江南尸体一般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前方发呆。 直到门铃按响后,她才重重地眨了下眼睛,安静地过去开门。 屋外的灯光正对着门口,刺眼的光线因为没有了门的遮挡,横冲直撞地照进来。 江南眼睛有些干,在门关上的瞬间活动了下眼球,然后一滴泪顺着眼尾悄悄滑落。 20、暴风骤雨 纪野从浴室出来时,江南正站在餐桌边,把包装好的餐盒从外卖袋拿出来,一个个摆放在桌面。 听见门柄转动声,江南侧脸看过去,发现纪野还在滴水的长发,微微皱了皱眉头,说:“快去把头发吹干,不然会感冒的。” 纪野把毛巾搭在脖颈两侧,听见江南的?提醒,她边用一侧毛巾擦拭发梢的水滴边慢吞吞走过去,待江南转身不留意,像个顽皮的小孩似的从身后一把抱住江南,把自己湿漉漉的脑袋蹭在对方的颈侧。 皮肤像洇了层水般潮湿。 再加上纪野时不时像个小猫在一样乱蹭。 江南不自在地动了动脖子,试图拉开和身后人的距离,但没用,小猫好像知道她身上有猫薄荷似的,非要黏着她。 “小野,你先去吹头发。”江南终于忍不住了说。 纪野拖着音调说:“不要,太麻烦。” 江南觉得如果她不帮纪野吹头发,可能待会儿遭殃的就是自己。 于是主动掰开纪野搭在自己小腹上的手,转身面对面说:“那我帮你吹。” 纪野眼睛都亮了,一双眼睛在灯光下圆圆的,偏嘴角紧紧绷着,“这是你说的。” 江南点头。 于是两人重新回到浴室,站在糊满水汽的镜子前。 吹风机的嗡嗡声在耳边响起,纪野微微弯腰,掌心撑着洗手台,任由江南的指腹轻柔地蹭过头发,舒服地她享受般闭上了双眼,卸下了警戒心,以至于在江南吹干她头发后,边整理吹风机的插线,边说自己要走的时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纪野收起脸上的笑,语气有些生硬地说:“太晚了,现在回去太折腾了,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江南其实也不想走,但今天忽然离开的事情已经引得父亲打电话给她,那就证明是真的发了很大的火。 如果没有听话回家,后面的情况不是她能掌控得了的。 江南摇了摇脑袋,轻声说:“没事,不打扰你休息,我自己回去就行。” 原是体贴的一句话,哪只江南刚说完,纪野脸色唰一下变了。 她把手里的毛巾丢在洗手台上,转身背对着镜子,表情看不出喜怒,“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江南用笑容缓解紧绷的情绪,“是我看你最近表演累了,想让你好好休息一下。” 纪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个样子的江南让她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不是傻子,稍微想一下就知道江南这么晚提出回家,肯定是她爸给打电话让她回去。 以她爸这个人行为推测,回家肯定没有好事在等江南。 她有些担心。 空气一时之间有些凝滞。 江南把整理好的吹风机塞进镜子旁边的收纳柜里,又从白色的洗手台上一根根捡起纪野掉下来的头发。 女孩因为长期漂染的缘故,头发有些干。 江南把头发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叮嘱道:“待会儿记得涂点护发精油,我先回去了。” 话落,不等纪野开口,江南便转身准备离开。 哪知她的手刚按上门柄时,另一只手的手腕便被纪野抓住。 “非要回家吗?”纪野再次问。 江南想了想,点头。 纪野同时也点了点头,说:“行,你稍微等下,我换身衣服送你。” 纪野换衣服很快,不到五分钟就换好了,然后沉默地走在江南前面,揣着车钥匙就开门了。 晚上的车不多,但大部分速度都开得比较快。 纪野除了开车时把自己手机抛给江南,让她输入地点后,就一直没有说话,倒是江南会时不时会活络气氛说几句,但得到都是纪野不轻不重的“嗯”声后便沉默了。 车子在小区门口时并没有停,江南往旁边瞅了眼,纪野正打着方向盘往电子闸门前走。 江南解开安全带,说:“好了,把我放这吧,陌生车辆门口不让进。” 纪野看了她一眼,把车就停在小区大门前,问:“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进?” 江南没吭声,右手按了下车门想下车,但车门已经被驾驶座的女人锁死了,她下不去。 江南侧过看过去,说:“你进去没有什么意义。” 纪野没想到她说这句话,愣了一瞬,不敢置信的说:“你什么意思?” 江南语气平淡,那模样仿佛再用理智分析今天中午点哪家外卖一样,“你进去没有用,也不能改变什么,甚至会打乱原有的计划。” 如果纪野进去,江陆岩肯定会知道纪野的存在,到时候稍微一调查,他的手里不仅会多一件拿捏自己的把柄,还会威胁到纪野的安全。 所以她不能冒险。 纪野掌心握着方向盘,手臂线条绷的笔直,她注视着前方,好像一个寻找答案的小孩,认真的问:“江南,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女朋友。” 纪野勾唇笑了笑,“是呀,女朋友,而我连去你家,确保你安全的资格都没有。” 江南想解释,但被纪野叫停,她叹了口气,把车锁打开,沉沉的说:“算了,你回去吧,我会在这里等你给我打电话,如果一直没有等到,我会想法办法进去的。” 江南嘴唇动了动,正想说不用,纪野忽然侧身看向她,“这是我唯一能妥协的。” 江南便没有在说话,打开车门后下去了。 昏黄路灯衬的女人浑身散发着落寞的感觉,但她依然挺着腰目视前方,孤独的身影越走越远。 纪野过了好久才把自己的脸埋在手心里,她趴在方向盘上,搓了好几下脸,缓解自己躁郁的心情。 她原本打算尽量不让江南父亲发现自己的存在,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没法阻止江南父亲带给江南的伤害,现在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加快进度,尽早解决这些事情。 江南回到家后,按照规矩先按下门铃。 等门口传来一句“进”,她才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门刚打开,入眼便是江陆岩穿着白天的那件西装,戴着眼睛,在沙发上品茗。 他既不近视也不老花,眼睛的作用对他来说就像一张证明自己身份的人皮。 江南走过去先打招呼,“爸爸,还没睡呀。” 江陆岩卸下眼镜,翘起二郎腿身体挨着沙发柔软的后背,一副松弛的样子,问:“你今天下午干嘛去了?” “那个女生找我有事。”江南眨了下眼睛,语气四平八稳,“她们乐队沟通出了点问题,需要外人调解一下。” 江陆岩下颌微点,说:“那完了怎么没回来?” “医院临时打电话让我值班。” 江陆岩勾起唇角很冷的笑了声,微微俯身从桌上拿起一杯茶在手里,他的姿态很放松,然而下一秒,手里的水杯便移了位,滚烫的茶水洒在了江南肩膀上,随后是清脆的玻璃随地声。 江陆岩下一秒脸色大变,“江南,你那我当傻子了,我今天打电话问过你们主任,今天医院根本就没事,你居然学会撒谎骗我了,怎么?你还没学乖?” 江陆岩是本市另一家医院的院长,和纪野的科主任是同学,当初她毕业违背江陆岩的意愿去了另一家医院工作,但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没能逃出来。 江南心里默默叹了声气,比起江陆岩的暴躁,她显得更平静,“既然你知道,那为什么要问我?” 江陆岩指着她说:“我这是给你机会,别不知悔改,人家那是给我面子,愿意和你一个小辈相处,不然就凭你自己连校门都迈不进去。” 他说这话时完全忘记了自己女儿毕业的大学比这个学校不知厉害了多少倍。 江南习惯似了点点头,“爸爸教育的对。” 她这一副淡漠的样子江陆岩见了就来气,他双手叉腰,原本平整的西装不知多了多少条褶子,焦头烂额的样子,说:“你把手机放下,人滚进去。” 江陆岩指了一件房间说。 江南脸唰一下白了,原本垂在双腿两侧的手指紧紧攥在一起,嗓子有种吞咽空气后的干燥感。 她还得给纪野发消息,如果错过时间的话,纪野一定会担心,事情也会越来越难处理。 江南再从兜里掏出手机前,做了下心里准备,开口时声音有些僵硬,“爸,房瑜晚上找我有事,我得先给她打个电话。”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江陆岩语气比刚才更大声了。 江南喉咙动了动,双腿有种灌了铅的沉重感,脖颈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她冷着一张唰白的脸,静静地看向江陆岩的方向。 纪野接到江南电话时,终于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江南说出口的话让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房瑜,我已经安全到家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话落,那头便挂断了电话。 纪野盯着熄灭的屏看了好几秒,最终给房瑜打过去了语言通话。 那头知道是纪野也挺惊讶的,开口道:“小野,怎么了?” 纪野的声音透过听筒格外冷静,她抓着方向盘,双眼紧紧盯着前方,眼神在昏暗中迸着阴狠的光芒,说:“你先听我说,你知道江南父亲家住哪吗?” 21、阳光乍现 房瑜被纪野一通电话吵醒,原本脑袋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扬声器传来江南父亲这个称谓时瞬间清醒。 她从床上爬起来,手机开着免提扔到一旁,从衣柜里随手抓了件衣服就往外套,“小野,没事,她爸可能找她有什么事情。” 纪野早就听到那边的起床声,知道房瑜在打着马虎眼,不由得提起嗓音说:“我是她女朋友。” 房瑜:“啊?” 纪野继续说:“她突然回家,和我打电话也含糊其辞,我放下不下,想去她爸爸家确认一下,不会闹。” 房瑜还没从好闺蜜和自己女神的队友搞在一起这件事里反应过来,只听见江南这么晚被叫回家,着急的衣扣都扣的乱七八糟,“你说什么?她晚上回家了?” “嗯。” “完了。”房瑜鞋都顾不上换,穿着个拖鞋从卧室走出来,说:“你先别着急,我很快就过去了,等我们见面了再说。” 纪野眉头紧紧皱起。 房瑜现在的态度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肯定是江南授意过了。 她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冷淡地挂断电话。 既然不愿意告诉她,那她就先进去,到时候房瑜不带她也得带。 纪野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到门卫处,屈指敲了下窗户,声音急促而有力。 门卫正在里面刷短视频,声音开得老大,听见敲门声不耐烦的摆手:“这里不让进去。” “报个价。”纪野撇着嘴角,不耐烦的说。 一听有钱,男人立即关掉手机,转头看向纪野时眼神贪婪。 每个小区进出的门都不止一个,区别在于正门位置好,而其他门位置偏僻,甚少有人过去,这也导致监控坏掉后,无法及时更换。 纪野便是花了三万块,被保安指去后门。 她是开车过去的,刚下车入眼便是足有小半个身体高的矮门,需要刷卡才能进去。她手扶着矮门晃了下,随后重新坐回车里。 黑色奔驰在夜色中透着股桀骜的气质,车灯随着女孩冷脸转着方向盘的位置照过去,仿佛蓄了股力气。 车头紧贴着矮门停下。 女孩从车上下来,单手扶着引擎盖站上去,利索地从矮门穿进去,动作漂亮及了。 落地后,她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顾不上小腿传来的麻意,起身快步走进小区里。 江南父亲的住处是独栋别墅小区,简单的二层楼设计,里面绿化很好。 纪野走回大门口,打算按照江南进去的方向走一遍,然而她刚站定,就和从大门进来的房瑜撞上了。 她连忙走过去,问:“江南家在哪?” 房瑜气还没喘匀,扶着胸口摆摆手,说:“你就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她。” “不行。”纪野想都不想的拒绝了,“我必须得把她带出来。” 房瑜有些为难的叹了口气,看纪野一脸坚决的样子,最终答应下来。 两人一同进去,步伐很快,房瑜快速说着待会儿的计划。 “江南爸爸认识我,一会儿我敲门拖着时间,你偷溜进去,如果救出来很困难,你就在里面陪着她,她怕黑,也有夜盲症。”房瑜说。 纪野一脸凝重地点头,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 明明看上去一派淡定自若,游刃有余的模样,总是在晚上关灯,屋子陷入黑暗的时候,牢牢扒着她的身体,像一块粘人的糖,就连上洗手间都得跟着她。 之前以为这是情趣,从没往深处想过,但现在她懂了,从不是什么情趣,而是害怕。 纪野嘴巴动了动,迎面的空气顺着口腔进入嗓子,很凉,她的声音也有些干涩,“怎么会怕黑?又怎么会得了夜盲症?” 房瑜原本并不打算说。 任何伤疤都会成为别人攻击你的武器,就算她知道江南现在是纪野的女朋友,可那又怎么样,江南是她的好朋友,贸然告诉纪野太多,就是把弱点送到纪野手里。 两人一路沉默,最终在一栋别墅前停下。 纪野瞅了眼门牌号,房瑜已经走到门铃前,她冲纪野点了下头,示意对方藏好,然后按下了门铃。 很显然那边还没睡,江陆岩的声音通过门口的屏幕传进去,“是你呀,这么晚有什么事情?” 房瑜笑了声,说:“叔叔,我们领导明天体检,我找南南了解一下她们医院的情况。” 江陆岩在外人面前永远表现的恰到好处,“南南今晚睡了,你明天早上再问她吧。” 房瑜并不吃这套说辞,她放软了语调,声音比刚才听的更谄媚,“叔叔,您就醒醒好可怜我一下呗,我升职加薪全指望着您这次了。” 江陆岩叹了声气,说:“不是叔叔不帮你,南南今晚真出不去,不然叔叔帮你重新联系一个医院,你等着,我现在就把电话给你。” 对方绝不松口的态度另纪野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她站在暗处叹了声气,正想把这栋楼给铲了。 房瑜落败收起手机,愁容满面道:“怎么办?” 既然他不出来,那就得想个办法让她出来。如果莽撞的把门砸开,可能会招来物业,那就只能用另一个办法了。 纪野思索片刻,想起刚才通话时江南父亲提过的介绍医生,问:“你知道他在哪里上班吗?” 房瑜反应过来,报了个医院名字和人名,嘲讽道:“如果现在叫他看病,他是肯定不会出来的,你直接挂这个医生的号。” 她曾经听江南提起过,她这个父亲最重面子,别人叫他他肯定不会上班,但如果是他手底下的人,一定可以。 纪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那头的洛语接起,起床气很足的说:“纪野,你有病呀。” “帮我挂一个号。”纪野说。 洛语立即问:“你怎么了?” 纪野看了眼对面的别墅,说:“不是我,你现在就找人挂杨霜的号。“ 洛语听她着急的语气,立即知道这应该是遇见了什么事情,叮嘱了句别着急,便挂断电话。 不到五分钟,别墅的门被打开,一个黑色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纪野和房瑜都躲了起来,待人影越来越远,才走出来。 纪野是爬墙翻进二楼进去的,她记着房瑜的嘱托,进去后直冲一楼,在里面喊江南的名字。 没人应。 纪野面色越发难看,尤其是看见地面碎了的茶杯时,心脏更是跳的剧烈。 在电话时,江南父亲都能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更何况时现在。 她快步都到一楼靠近门口的房间拧了下门柄,门被打开,里面空荡荡的,没人。 “江南。” 空旷的房间内,纪野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回音,她试遍了所有门,直到最不起眼的那个的门没有拧开,她又重新拍了两下。 “江南,你在里面吗?” 房间内一片漆黑,在这里睁眼和闭眼都是一个效果,仿佛跌进无尽的深渊里面,身边空荡荡的,抬手间满是空无。 江南坐在屋子的角落,把自己蜷成一个球缩起来,紧紧抱着自己,她放轻呼吸,但心跳的速度仍是很快,无边的恐惧感让她觉得面前好像站了个庞大的怪物,正眼睛都不眨的审视着她。 直到外面传来拍门声,她才坐起来,一时之间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因为她听见了纪野的声音。 她扯开嘴巴想喊出来,但不知道为什么张口的声音很小,似乎有什么堵在嗓子发不出来声。 一大串的眼泪顺着眼眶滴下来。 比黑暗更怕的是她怕这个声音也消失了。 “我在。” “小野。” 江南像是坠入井底的人死死抓住那一根绳索,哪怕不把她拉出去,但起码她得知道这个人在外面等她。 “小野,救救我。” 她仿佛掉进水里,沉重的身体不停下垂,任凭她怎么翻腾,湖面却没有泛起一点涟漪。 直到那门声停下。 她沉沉呼吸一口气,锥心的凉意要将她淹没。 是放弃她了吗? 不要,她会好好干活的。 别抛弃她。 耳边响起一道温暖的叮嘱声,他们让江南照顾好自己,想吃混沌了就过来,然而下一秒就把她丢进黑色车厢里。 小小的她用小小的力气去拍车窗,但没用,因为刚回来她就因为不听父亲的话,把关在这个房子里。 彼时妈妈还在,她还没有在这个房间里闭上眼睛。 忽然,清脆的巨响传来。 江南从潮湿的手臂里抬眸,看见了那道厚重的门被人砸开,灯光随之涌入,纪野站在门口,坚韧而有力。 22、第 22 章 江南做了一个梦,梦里有热气腾腾的馄饨,她用小小的手端着比她脸还大的碗,走的很慢很慢,最后踮起脚尖,把碗放在桌上。 围在圆桌的女客人最喜欢逗她,轻轻捏了下她柔软的脸蛋,说:“小朋友,你叫声姐姐,以后姐姐天天来。” 梦里的小姑娘笑的见牙不见眼,偏过脑袋时,头发的马尾都在俏皮的晃动,“谢谢姐姐。” 清脆的童声在露天小摊上响起,引得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然后哈哈大笑。 这是江南还没有被接回江家时,最开心的日子。 江南眼皮颤了一下,牵动眼睫微微晃动,她睁开眼睛,一眼看见了坐在床前的纪野。 床头只亮了盏浅淡的灯,透明玻璃杯摆在床头柜上,里面盛满了水。 女孩枕着自己一条手臂,紧阖双眼,侧对着床头的方向。她睡得并不踏实,紧缩的眉心带着一丝郁闷,攥着江南掌心的手很用力,像是牢牢在抓住什么东西。 江南侧过脸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情不自禁抬起手指,想捋一捋纪野眉眼间的白毛,露出她整张脸,结果指尖刚碰上,人就睁开眼睛。 刚睡醒的纪野眼神像只着急的小兔,抓着江南的手力气比刚才很大,痛的江南忍不住轻轻掐了她一下才清醒。 于是下一秒纪野就变脸了。 她先是瞪着眼睛死死看着江南,然后甩开手臂,松开了对江南掌心的禁锢站起来。 江南被这忽如其来的距离感搞的有点懵,还没反应过来时,纪野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 心里有个猜测,江南抿了下唇,试探道:“小野?” 纪野脚步一顿,没吭声,站在门口用坚决的背影示意江南说话。 江南微微挑起一侧眉头,问:“你生气了?” 纪野忽然冷笑一声,扭头直愣愣的说:“我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被关起来的又不是我,怕黑有夜盲症的也不是我,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一连说了两个我有什么好生气的,语气横冲直撞,江南有些头疼地揉了下太阳穴,柔声说:“对不起,小野,我错了。” “你错什么错?你没错。”纪野表情看着很冷淡的说:“你可是江南,干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反正我说的一句话都不好使。” 江南脖子一梗。 纪野背着光,立体的五官在昏暗下显得更加利索,像是有人用小刀细细打磨过一样,她看向江南时,眼睛微微眯起,“江南,我真想把你关起来。” 既然触不到她的心那就不要触了,把她关起来让她眼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就挺好的。 最起码不用自己不用担心她忽然受伤。 说完后,纪野转身拧着门柄准备离开,她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去做这件事。 但她低估了江南对她的纵容。 卧室的床很大,衬得江南躺在中间很瘦弱,她刚睡醒,嘴唇有些干燥,脸色看着如薄纸般易碎。 她把自己纤细的手腕从被子里拿出来,明晃晃递给纪野,好脾气的哄人,“那你绑吧。” 又是这样。 纪野垂下薄薄的眼皮,似猫的瞳孔迸出冷静地光芒。 每当她和江南想要认真解决问题时,对方总是含糊其辞,态度模糊,把她当个小孩一样糊弄。 既然这样。 纪野眯了眯眼睛,勾唇笑了声,迈开长腿重新回到床旁。 江南穿着她的睡裙,宽松的版型设计,缀着暧昧痕迹的雪肌明晃晃露在外面。 纪野忽然决定改变主意,凑过去随手摸到帮江南换衣服时落下的带子。 白色皮带晃动,一双皓腕被压在头顶。纪野在她耳边说:“没有我的允许,手不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