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圣者》 第一卷 第一章 宣城 宣城是一个多雨的城市，那雨总是细细密密的，如同在冷空中织起的锦缎，将整个城市都笼罩在濛濛的雨中。 火车停了，车是老车，发出机械特有的冰冷的声音。乘客们挨个下车，化着粗壮眉毛的小姐，穿紫衣的老妪，和一个穿黑色卫衣的年轻人。 宣城位于青国边境，n线城市，经济落后，要不是青国的大力发展旅游业，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个城市。现在是旅游淡季，人就更少了。 年轻人微微曲腿，跳下了车，然后转过身拖下了自己的行李，一个中号的行李箱，他拖的很轻松，看上去没什么东西。年轻人身材很高，瘦削，眉目硬朗，如同刀刻过一般。 肖辰走进了宣城的雨里，那雨磨磨唧唧的如同一个喋喋不休的老女人，他微微皱眉，戴上了卫衣的帽子。虽然早就听说宣城多雨，但他还是没有带伞。 车站的水泥地因为常年的下雨，而湿漉漉的一片墨色，仿佛是一块巨大的水墨画。肖辰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掏出了手机。 “我到宣城了。”肖辰对着电话那边说。 “我就在车站门口啊。”电话里的女声轻轻浅浅的。 肖辰站在台阶上张望，就看见拿着手机的女孩在冲他挥手。他微微眯起了眼睛，隔着雨幕，看不太清楚。 他走下台阶，往女孩身边走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女孩的腿。倒不是肖辰……而是女孩的腿确实非常引人注目，白皙而且修长，她穿着一条短裙，短裙下是大腿，大腿饱满却柔和，之后是微微泛红的膝盖，然后是小腿，笔直而且弧度优美，最后是她的脚踝，如同是山水画上画龙点睛的最后一笔。她穿一双黑色的匡威，中洲的牌子，不贵。她上身穿一件普通的白色衬衫，外面罩了黑色的外套，宽大的袖子和衣襟把她整个人包裹在里面，更显得她瘦而且高挑。 “你好，我是杜九舟”女孩微笑道，“这是我的证件。”她微笑着把证件递给肖辰。 “我是肖辰。”肖辰接过杜九舟的证件，扫了一眼，上面的女孩和眼前的女孩没有丝毫区别，都留着短发，耳朵上亮晶晶的带着三个耳钉，笑容温和。他把证件还给她，又递过了自己的证件。 “上车吧。”女孩笑道，指了指身边的帕加尼。 没想到是个有钱人。肖辰暗道。 “这是我们老大的车，专门用来接你。”女孩又笑了。 肖辰不语，系好安全带。 车开动了，杜九舟说话了“我看过肖老师的资料，你以前一直在墨城异能者培训学校教书，对吗？” 辰挑了挑嘴角。 “和你介绍一下宣城吧。”杜九舟笑道“宣城是青国和朱赤国的边境，也是鬼和家族的边境，因此比较事多，总有人偷贩药到宣城，我们宣城小组一共有五个人，组长雪傲源，组员有我程慰风和徐戚雨，徐戚雨在一个月前战死，你接替的就是她的位置。” “我很荣幸。”肖辰看着帕加尼的雨刷来来回回在眼前拂过，淡淡道。 “负责宣城的鬼是个叫霍明渠的人，他负责运输这里的药。”杜九舟在红绿灯口停下了车。 “霍明渠？”目光冷淡的肖辰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杜九舟，他的眼睛如同一把出鞘的匕首，露出淡淡的锋芒。 “是的。”杜九舟见他对这个人感兴趣，就说道“他是个厉害人，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却多次把药送出宣城，据说他在鬼组织里混的很开，和沈碧芙关系很好。霍明渠大概也是他的代号吧。” 肖辰没有说话，他已经掩去了眼里的锋芒。 “戚雨就是他杀的。”杜九舟的声音低了，她转头开车，车开动了，绿灯的影子映在雨中，摇摇晃晃。 “他杀人很多。”肖辰尽量放柔声音。 “到了。”杜九舟忽然扬起了声音。 车在一处别墅下停了下来。 “我们都住老大家。”杜九舟在车库停好车，和肖辰一起下了车，他们拿了行李，往外走去。 雨似乎下得大了些，肖辰跟在杜九舟身后，看见细细密密的雨在她身上留下深黑色的原点。 她快步跑到门口，还没等敲门，门就开了，杜九舟呼的一声钻了进去，肖辰却听到耳边温和的声音。 “欢迎来到宣城。”说话的是开门的男子，他穿一件白色的衬衫，戴着方框眼睛，头发剪的整齐。他身材很高，面容温和，衬着房间里的灯光如一幅油画。 “这是程慰风。”杜九舟笑道。“这是肖辰，肖老师。”她指了指肖辰。 “你好。”肖辰冲他点了点头，几个人进到了别墅里。别墅很宽敞，装修现代感十足，客厅里坐着穿黑色衬衫的男子站了起来。 他长得极高，五官精致的如同某个当红明星，他很年轻，绝对不超过二十五岁，或许是身高的缘故，他说话时总是微微垂眸“欢迎。”他的嗓音有些寡淡。“我是雪傲源，宣城组长。” 肖辰听过这个名字，家族中雪氏的次子，实力超群，在家 族的异能者实力排行榜上排名第五，前四个都已经超过三十岁。他的异能是极速，可以短时间内极为迅速的移动。 “久仰大名。”肖辰说到。 “今天我们吃火锅。”雪傲源笑笑，引他们来到了餐厅。 夜色渐渐笼罩了宣城，夜雨已经很大，在或明或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穿黑色兜帽的男子停下了车。 “老霍，你终于来了。”同样穿黑色兜帽的人声音流露出些许不耐烦。 被称为老霍的男子下了车，一把掀开后备箱，拿出一盒鱼竿。“啪”的一声，盒子弹开，里面却是数管药剂。 “这是m先生新研制的药，明月。好看不？”老霍笑道。 那药确实好看，它是淡蓝色的，散发着幽暗的光芒，有些危险，却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m先生真是个人才。”对方说道。 “可不。”老霍呵呵一笑，问道“我听说朱雀石有消息了。” 第一卷 第二章 霍明渠 “那个人已经死了。”雪傲源叹了口气。他从走到巷口，点了一支烟。 天气很阴，有人说，宣城不是在下雨就是阴天，确实是这样，天空低低垂落，云很重，仿佛酝酿着一场大雨。天空是深色的，仿佛一块肮脏的抹布，这条小巷也是一样，像是一条抹布一样延伸在同样颜色的天空下。巷子在宣城最高的建筑———十四层的迎宾宾馆和破旧的屋蓬之间，是财富和贫穷的交界地，富人不屑一顾，穷人不敢到达。小巷很窄，不过一人宽，那个人就死在小巷里，死前嘴角带着莫名的微笑，异常诡异。 “这是一种新的药，我们从未见过。”程慰风跟在雪傲源身后，说道。“或许是鬼新研制出来的。” “现在纯血的异能者已经少了，这个人是个混血的异能者，能力是控制小型昆虫，职业是化学老师，不为家族做事。”杜九舟滑动着手机，声音淡淡。“这也是他买药的原因吧，像他这样的能力低下的人是不被家族注意的。” “药可以增强人的异能，但是如果过量的注射，不同的人有不同反应，有的人会疯狂，有的人会死亡，这个人不会是狂笑吧。”杜九舟忽然笑了。 “可能是的。”程慰风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说明又有新的药流入宣城。”雪傲源手指修长而且瘦削，如同竹节一般，他的手上夹着淡黄色的烟草，烟雾缭绕在他的手指间，他微微皱眉。 “问题是我们根本找不到霍明渠。”杜九舟说道。 “九舟。”程慰风沉吟片刻，开口道“先查查这个人都去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 “不必了。”肖辰忽然开口。 “你有办法？”杜九舟问道。 “查也没有什么用，霍明渠不会被发现的。”肖辰微微皱眉。他站了起来，走到尸体的旁边，他抽出短刀，划破了尸体的手臂，用黑红色的血在地上划出一个极为诡异的图案。 “那是什么？”杜九舟问道。 “是鬼组织联络的图案。”肖辰站了起来，声音淡淡的。 “你怎么知道？”程慰风问道。 “我就是知道。”肖辰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低沉，他的五官隐逸在小巷的黑暗里，看不太清楚。 雪傲源转过头，透过缭绕的烟雾，目光一瞬间变得冷硬。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等着，或许能抓到他。”肖辰转身往外走去。 夜色悄无声息的降临了，雨不知道何时有开始下了，雨滴落在巷子破旧的屋蓬上，发出噗噗哒哒的声音，肖辰裹着黑色的连帽雨衣，侧蹲在巷子周围低矮的房子上，他蹲的十分小心，否则就会从破旧不堪的房顶上掉下去。雨水顺着他的帽子流到眼前。 “怎么样？”耳机里传来杜九舟的声音。 “拜托，你都问了十几遍了。”肖辰忍不住吐槽道。 “你画的对吗？”杜九舟在迎宾宾馆屋顶上，百无聊赖的碎碎念。 “他怎么会知道鬼的联络方式？”忽然，程慰风转头对雪傲源说。 “人家是老师，懂得多啊。”杜九舟笑道。 “没那么简单。”雪傲源微微皱眉，他将打火机伸到眼前，打了几次火，都被雨水浇灭，他干脆扔了打火机，咬住一根湿漉漉的烟草。 “我差过他的资料，肖辰从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当老师，他十岁进入学校，但是他十岁之前的记录是空的。”程慰风看着雪傲源，他的眼镜上已经粘上了细细密密的水珠，掩饰住了他眼里怀疑的神色。 “他来了。”耳机里忽然传来了肖辰的声音，“把手电打开。”他说道。 霍明渠穿一件黑色的卫衣，戴着帽子，外面罩一件深蓝色的夹克，他今年四十多岁，身材不高，却非常精干。他走得很快，雨水在他的肩膀上留下湿漉漉的印记。 忽然，一道光从极高的地方射了下来，正好笼罩了霍明渠，霍明渠微微眯眼，就在这时，穿黑衣的男子纵身而下，他身上的水珠四溅，手中的短刀径直朝霍明渠肩上扎去。 霍明渠反身后退，双手交叠，挡在脸前，小巷过于狭窄，他的后背已经完全顶上了墙。 “你不是秦忘川。”他脱口叫了出来。 霍明渠看着眼前的人，他站在光里，周身的雨水散发着冷淡的光芒，他依稀可以看见他的眼睛，锋利如刀般的。 “你或许忘了那些被你杀死的人。”肖辰缓缓开口。 “你是谁？”霍明渠很快冷静下来。 “我都替你记得。”肖辰声音缓缓，他伸手握住了那束光，仿佛握住了一把长剑，他骤然张开手指，他光顿时化为无数银针往霍明渠身上刺去。 “他的异能是光。”程慰风说道。“很少见的异能。” “我们现在下去帮他。”杜九舟已经翻身而起，就要跃下高楼，却被雪傲源一把拉住“我想看看他的实力。”他声音沉着。 霍明渠拔出袖里短刀，试图去挡开那无数光化为的银针，但是他碰到光的时候，却仿佛空若无 物，他没有慌乱，骤然翻身跃起，速度竟然快过那些光的速度。 他的异能是极速。 霍明渠足尖在墙上轻点，就试图往巷外跃去，因为对于异能是极速的人来说，狭窄的地方非常不利于作战。 光动了，那光是从肖辰怀中射出的，霍明渠往巷外跑去，只觉眼前一黑，就看见寒光一闪，光中忽然显现出了人影，他腹部一阵剧痛，肖辰的短刀已经插进了他的腹部，没入刀柄。 霍明渠顾不上疼痛，抬脚踢向肖辰，却只踢到虚无的光。 肖辰落在他身后，手臂一把卡住他的脖子，另一只短刀又一次插入他的右臂。 “他可以把自己融进光中，没想到，他已经到达这个境界。和自己的异能合为一体。”程慰风推了推眼睛。“他的实力确实让人惊喜。” “他好像并不想很快杀死对手。”雪傲源微微皱眉。 第一卷 第三章 光 “即使是再快的速度，也快不过光。”肖辰手中的短刀一刀扎在了霍明渠的腰间。“怎么，你不记得这句话了。”他的声音很低，他的眼睛泛起了诡异的紫色，他冷笑道。 “你究竟是谁？”霍明渠忍不住叫道。他的周身都在流血，但是他好像已经失去了痛觉，异常清醒。 “我是谁。”肖辰嘴角泛起笑意“你杀的人太多了。”他手里的短刀一刀扎进了霍明渠的右臂。 明渠吃痛的叫了出来。 “我们一家六口，都被你杀死，霍明渠，我找了你十年。”肖辰凑近了霍明渠，在他耳边喃喃道“一家六口，你可真是下得去手。”他的声音低了，仿佛一种痛苦的低吟，他咬着牙齿，仿佛想要马上把他撕碎。 明渠却忽然笑了“你就是那个孩子啊。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肖辰目光一凛，问道“为什么？” “因为一个预言。”霍明渠脸上的笑容更甚，他沟壑纵横的脸上全是鲜血，他迎着光芒，笑了。 辰手上用力，短刀又一次插入霍明渠的手臂。 “我凭什么告诉你。”霍明渠脸上的笑容一滞，他一掌直击肖辰腹部，他似乎把自己的命赌在这一掌里，这一掌耗尽了他剩余的力量，肖辰只感到腹部一阵翻江倒海，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翻动，他死死咬牙，竟然硬扛住了这样的疼痛，他右手再次发力，血顿时飞溅了出来，溅得肖辰满头满脸，霍明渠倒在了地上，他的右臂应声落地，肖辰愣住了片刻，他把最后一把短刀插进了他的心脏。 肖辰缓缓的坐了下了，一口血喷了出来，他用手臂支撑着地面，不让自己倒下。 “肖辰，你不要紧吧。”杜九舟已经跃下，伸手扶住肖辰却忽然怔住了。 到处都是飞溅的血，霍明渠身上插了五六把短刀，每一把都没入刀柄，霍明渠的右臂竟然被完全削掉了。家族对杀人有非常严格的规定，不许慢慢折磨而死，只许一击致命，凡是为家族做事的人，杀人从来没有这样残忍。 这倒像是鬼组织的风格。 “你不要紧吧。”雪傲源站在远处，没有走近，声音疏离。 “我没事。”肖辰推开杜九舟，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程慰风走到霍明渠尸体傍边，检查他的纹身“真的是霍明渠。 老大。” “肖辰你可真是大功一件，我会上报家族，他们会给你奖赏。”雪傲源说道。 “老大。”肖辰背靠在墙上，拂去雨衣的帽子，雨水顺着他的脸流淌下来，他没有看雪傲源，问道“二十一年前，有什么预言。” 雪傲源愣住了片刻，他说“预言？” “雪家的占卜师有没有占卜出什么预言？”肖辰问道。 “对不起，我从未听说过。”雪傲源沉默了片刻，说道。 肖辰没有说话，他一把推开程慰风，走进了越下越大的雨里。 “我怀疑他。”雪傲源忽然开口道。 “怀疑他其实是鬼。”程慰风问道。 傲源说“药可以增强人的异能，但是药也会使认变成鬼，难以控制自己的异能。你看他刚刚杀人的样子，是不是很像难以控制。” “也许，他是有苦衷的。”杜九舟忍不住说。 “九舟。”程慰风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你要小心点。” 杜九舟笑了，没有再说话。 夜色更深了，肖辰坐在床边，他用一种白色的药膏涂抹自己的腹部，光影悄无声息的爬到他的后背上。 他的后背上竟然全是层层叠叠的伤疤，看上去已经完全好了，但是却依旧留在那里。 涂好了药膏，肖辰拿了水杯出去倒水，他侧耳倾听了其他三个人的房间，他们都睡着了。 肖辰回到房间，放下水杯，套上一件黑色卫衣，推开窗户，隐进了黑色的夜里。 第二天。 肖辰来到早餐桌边，拉开了凳子，就听到了雪傲源的话“今天上午十点，林家的大小姐要来宣城。” “你是说那个神医林小格，据说她是百年难遇的医学奇才。”程慰风笑道。 “她来宣城做什么？”杜九舟问。 “她来寻找一种药材，我和她小时候认识，林先生就拜托我照看她几日。雪傲源说道。 就在这时，雪傲源的手机发出了信息的提示音，雪傲源划开手机，愣住了。 “怎么了？”杜九舟问。 “霍明渠被灭门。”雪傲源将手机伸到三个人面前“一家三口，午安不死亡。” “天哪。”杜九舟叫道“谁会这么残忍。” “家族有规定，杀鬼不允许牵连其家人，这应该不是家族的人做的。”程慰风微微皱眉。 “我看不见得。”雪傲源抬眼看了眼肖辰，目光冷漠。 “会不会是鬼组织在灭口。”肖辰声音冷淡，他抬头直视雪傲源的眼睛，目光冷 定 “他为什么要灭口？”杜九舟问。 “他知道什么事情。”肖辰垂下眼睛，吃了口饭，淡淡道“他昨日和我说什么二十一年前的预言。” “九舟，你姐姐清舟是首席占卜师，你抽空去问问她。”程慰风说道。 宣城难得有了晴天，杜九舟和程慰风驱车去见杜清舟，雪傲源还有家族的企业需要管理，接林小格的任务就落在了肖辰头上。 肖辰开着雪傲源的车，在车站门口停下了，就看见站在路灯下的女孩，女孩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裙摆微微低垂，下面是纤细的双腿，和昂贵的白色皮鞋。她的腰非常纤细，不盈一握的，她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发，发梢微微卷曲。她长得非常精致，巴掌大的小脸，纤长的睫羽，笔挺而且娟秀的鼻子，和浅浅的嘴唇。 肖辰从车上下来，掏出手机，比对了一下女孩的照片，就走了上去“你好，我是肖辰。” 女孩回头看他“是你！”她发出了惊喜的叫声她的声音非常好听，低低浅浅，如同百灵鸟的婉转歌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