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农家汉成了贤内助后(种田)》
2. 第 2 章
002【陈家村那货人】下
满脸是血的陈小妹,就这一项将众人吓得心肝一颤,凌乱的发髻,浑身脏兮兮的,在朗朗乾坤之下,妖怪这个称呼不如疯子形象。
小姑娘满脸的血吸引了人的眼球,而让人忘了合理性。
陈珵则是确认自家妹子活蹦乱跳不是作假,眸光有些颤动的偏向温令安来。
她预料之中的小表情,像刚幻化人形的小妖怪,无知懵懂表面让人忘却妖的狡黠。
看见她光滑柔嫩的侧脸,眸子跟着众人的情绪染上惊诧,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肩膀不由得颤动无法压抑着笑意,像一株含羞草。
似是克制不住情绪,她一只手扶向脸颊,眼神留意着四周,接着拧了自己一下。
玉儿姑娘已经将此事解决。
陈珵正要过去,听到“呼”的一声松口气的声音,也没张望,到妹妹身旁嫌弃脏,只是将人拽到怀里没抱起来。
温令安早就发现他的目光,起皮疙瘩起了一身。
不由觉得,结束之后陈珵会劈头盖脸的骂她。
陈家小妹脸上的血,来源于她之前一跤摔掉的牙齿。
也是预防打架之事,上升长辈理论阶段。温令安幼时最是厌恶和深有体会,在上京城中无形的规矩,是按照父亲们的官职大小来行礼道歉,就必须在出手的环节讨得便宜。
一个刷掉牙齿偷摸塞给兄长的陈小妹,嘴里面含糊不清,即使清理过伤口说话还是戴着血沫子。
“哥,他们把我打!”
温令安捂着被砸肿的额角,装作虚弱迈着步子,眉眼低垂没有看陈珵。
低低的说着:“恩公,我这脑袋没有破口只是被砸肿了,不然又要给你添麻烦。”
声音细软,喘气之于都不敢大声,听着像是掩盖被欺负的苦楚。
她缓缓的侧过身来,眼眸直勾勾的盯着陈老太,羽睫扑闪扑闪的眨动着。
李家整整齐齐的过来,这还是小孩子的事情,找回场子是其次,得讹一笔钱。
现在的情况,陈家一个赛一个的严重,李娘子怕是没有想到的发展,面子票子都给找回来,看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小妹!
也不能说温令安算计人,是没背景硬生生被泼上脏水的外乡人,李家赶上门就得接受哑巴吃黄连。
只要陈老太不犯糊涂,三个绑一个带着陈珵,少说也能买个二两的猪肉。
老人家怕是见不得血腥,浑浊的眼神中带着孩童般的迷茫,只吧唧吧唧着嘴。
“冤有头债有主,姑娘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陈珵将如今情形看得透透的。
温令安看向他眼神中都带上了忧怨。
我是保护你妹妹,脑袋上还砸出了包……
你!陈珵顺驴下坡,做人情也好,就结束呀!
这怕不是同乡的情份,大手冲龙王庙,各着是一家人呢!
“大郎,”李娘子声音有些发涩,一只手被夫君抓住,示意着他不要往下说,一把子给甩开,“现在敢打孩子,后头就敢拐卖!你可得小心点……”
此时此刻风暴中心的人仍然是温令安。
从孩子之间的矛盾上升到人口拐卖。
陈珵:“嗯。”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就说你想怎么办?”温令安声音冷静,完全没有认为人生地不熟环境下输了气势。
把问题又扯到利益上头。
“别说我们欺负人,你怎么打的我儿就怎么打回来!”李娘子挽起袖口来,她是要亲自动手,瞥了眼陈珵。
陈珵低垂下眸,温柔地掐了一下小妹的脸来,是不想管这事情的样子。
“玉儿,饭可做好?”他突然说道,“快快解决这事情,让李叔,一家早些回去用饭。”
温令安有些委屈在心中,没有理会。
陈珵半蹲下对陈小妹吩咐着去静面用饭,留意着这边。
“儿啊,你可看好!决不能做那缩头乌龟!”李娘子走到温令安面前,一巴掌也可以无意之间落在脸上,让她这样子坑老娘。
“玉儿!”陈珵喊道,“叫你不答应,给你脸了!”
温令安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蠢笨的丫头,你脑袋上的包是怎么回事?可别传出去,是陈成家虐待你。”
陈珵走到李娘子幼子前,她吓得直接将儿子护向身后,一直未出声的丈夫站在了娘俩面前,活生生像是见到了恶鬼。
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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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进院前为何询问?欺软怕硬呗,
陈珵村中一霸,上能将赌鬼老爹捆起来看押他,罚跪祠堂一夜;下能与那放印子前的东家动刀子剁手指。
“就按照李婶说的做。”他行礼作揖,隆重的有些让乡下人胆战心惊。
“不知我家玉儿准头怎么样?百次也是能砸到令郎脑袋上的,其他的就不好说了。”
陈珵接着就做了个请的姿势,他手势正好对着温令安。
温令安不明白呀,总不能陈家有三个孙子,大孙陈珵、二孙她还不知道叫啥、小孙陈王呈。
逐渐僵持起来,李家丢了面子,今天晚上就能传遍整个村里,好一阵的编排对象。
“那就不留李叔一家用饭了。”陈珵适时的给出台阶。
“好!好!好!”李娘子气地直说了三声,被丈夫强行的拽着离开。
就走出百米远的距离,李娘子回头望向陈家来,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正准备用饭,她们一家就像跳梁小丑。
心里就逐渐走向不平,再想起陈家以前的富贵,现在自身难保,就还能有个丫鬟,凭什么老天爷那么眷顾!
她故意的大声嚷嚷起来:
“哎呦!当今的世道真是欠债的是大爷,身边还多个丫鬟伺候!”
“不知道是真丫鬟还是假丫鬟,娶进家门当媳妇儿,生下儿子之后再卖向城里,省了彩礼钱又还清了账务!”
“这算盘打的可真是噼里啪啦的响!跟那卖儿卖女只想着自己活的爹一模一样!小心遭天谴!”
她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回家的路二话不说走得极快。
身影消失在田间小路上,温令安听得真真切切,自觉尴尬。
故意装作忙活穿梭在灶房与堂屋之间,端上吃食摆上碗筷来。
眸子总是不经意的打量陈珵,他丝毫不在意的样子,替妹妹擦洗脸颊,将摔掉的牙齿扔上房檐。
她偷看的技巧不太高,与陈珵目光对视,他开口说道:“你都听见了吧?”
“这李家想来也是村中的破落户,娶了这一个疯疯癫癫的婆娘,连话都说不清嘟嘟囔囔的。”温令安替他挽尊着。
陈珵:“挺狗腿的,赏你多吃一碗饭。”
3. 第 3 章
003【人情债最难还】上
晌午这顿饭吃的让人食不下咽。
温令安回到东厢里,陈家并不大,原来女眷主一屋里,躺在床上歇歇脚。
刚来这几天,她想陈珵会不会再发一次善心,对救命恩人是有着敬意。
今天这事情之后,她可以换位思考的去想陈珵,在不触犯自家利益时,伸出来的善良。
陈珵不帮她,因为她就是个外人。
可是……为何之后选择出手?
显得陈珵故意为之,想看看她的能力?
温令安想到这儿心中有些烦躁,又觉得好笑。
这啥子能力?
一马当先奔赴战场……跟敌军吵架。
温令安在闷热的空气中酝酿着睡意,意识模糊之间想到的还是陈珵。
他动作轻柔的为陈冬麦擦拭带着满脸血污的小脸、又觉得她受了委屈,一口一口为饭给她。
这激发起温令安对家人的想念,从拥有者再到旁观者,她没有家了。
心中萦绕着忧伤之中还带着羡慕,她就像被丢弃的婴孩。
李家那番话,让她提心吊胆的面对着隐藏着的危险,如今在难以言明的情绪之中,渐渐地被涂抹掉。
温令安一只手搭在眼眸上,掌心感受到眼皮下的滚烫。
“哗哗!”
外头舀水的声音,温令安觉得陈珵这个人也是有错处。
院中摆着一个大水缸,今儿早上她想用里头的水洗衣,陈老太骂道:“你想累死我大孙啊!”
如今正值晌午,人又躺在床上,意识昏沉沉的,她就觉得不会是走水了吧?在热的有些过分了。
温令安来到窗边,眸子睁大,瞳孔震动。
汗血宝马疾驰的速度,她立刻蹲下。
在漫长闷热的长夏,她的心房跳动的声音就像是蝉鸣。
我……第一次看见外男,赤着上半身。
那绝对不会超过两秒的亲眼目睹,温令安就像正在写生的画师,点点滴滴、铭记在心。
她蹲在地上,双手环膝,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还未出师的采花贼,理智与欲望正在搏斗。
最后选择遵循理智,为了自己的人品,又为恩公的名声。
起身、抬臂、关窗。
“哐当!”
窗户碰撞的声音响彻在静谧的午后。
陈珵是算着时间,等她们都睡一下,才去清理身上的臭汗。
他扫视了一圈,将视线定格在温令安屋里,记得的方才窗户是打开透风。
不急不慌的用水冲洗着身子,擦洗过后,他来到暂居的灶房,两张长凳拼在一起成一个简易的床。
端起放在灶上的海碗,从水之中泡着一个白花花的鸡蛋。
“咚咚咚!”
他走向温令安屋外,敲响了房门。
屋里头温令安已经给自己判上死刑,陈珵会借此由头将她赶出。
听到声响,浑身一激灵。
看着紧闭的门板,紧接着外面问道:“玉儿姑娘,可躺下了?”
“……嗯,”,温令安喉咙像是被堵住,瓮声瓮气的声音让她自行惭愧。
“公子……我这就来!”
门被打开,在门阀世家长大的姑娘,收敛了纷飞的杂绪,牵动着嘴角露出疏离又体面的笑。
可行动在心里的慌乱上还是上露出破绽,她半边身子靠着门板当作依靠,眼睛不自由主的扫量了一眼陈珵,像是回顾方才所看到的情景。
陈珵衣裳严严实实的套在身上,那脖颈上突出的喉结,都带上了香//艳的浓墨重彩。
以至于都忽略他手上端着的碗,直到塞在自己手里,男人并无交代微微颔首。
温令安没有扭捏的推辞,道谢回屋,只觉着人为何突然送起鸡蛋?
野菜、白粥、窝窝头,是每餐的标配,毫不见荤腥,这个鸡蛋漂亮的就像是刚从蚌壳中取出来的这。
口腹之欲的引诱下,十分珍重的剥开蛋壳,看到白嫩的蛋白,一口咬下,露里头的黄嫩嫩的蛋黄,她想到蟹黄来,就迫不及待的想再咬上一口。
一门之隔,门外陈珵还未离开,嘱咐道:“玉儿姑娘额头上肿起的包,用鸡蛋可消肿。”
门内温令安意外他还未离去,一下被声音吓到噎住起来,像是青蛙一样的打起的“嗝”。
“今日这事在下替家妹谢过玉儿姑娘,愿姑娘早日康复。”
他话多的像是八婆。
温令安涨的满脸通红,一为口腹之欲,二为陈珵的话,总之是连锁反应。
为了不让他再说下去,毕竟能惊动陈老太,她可能会为一个鸡蛋吵起来,她大孙都舍不得吃的东西,你凭什么?
门被打开,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她涨红的脸颊像涂抹上了脂粉,衬得她的肤色更是白润。
“公子……嗝!”温令安还是控制不住,拍了拍胸膛,一口气的说下去,“你为何还未走?莫非是心疼那一个鸡蛋?
“姑娘,莫非像那五六岁的小儿,只为口腹之欲,先吃为快。”陈珵侧过身,眸中带着若无若有的笑意。
“若我说……嗝嗝!”温令安羞的“扑通”一声将门给关上。
陈珵耸了耸肩,她确实偷看了,看样子非常心虚与惭愧。
…………
温令安未敢多眠,出去将上午洗过的衣裳收下,看到要出门的陈珵。
李家那番话在她脑中想起来,卖了她来还债。
“公子,暑气正毒,这是要去哪里?”温令安心中戒备又担忧。
“跟你心里想的一样。”陈珵道,“我妹妹醒后麻烦你告知她一声。”
“公子,又来打趣我。”温令安闭上了眼翻起了白眼。
“玉儿姑娘,这是做甚?”陈珵眼底有一丝复杂。
“公子,早些上路。”温令安继续收着衣裳,她觉得自己洗后,这些衣裳就跟刚做出来似的。
陈珵随着加快的脚程,烦闷的情绪随之倾斜,化成一声长叹。
进城是为了跟放印子钱的东家商量这一月份还债的日子。
不是没挣下银子来。
他转身望了一眼家中,距离模糊的视线可以看到,那姑娘有些傻气的抱着一堆衣裳转悠了一圈。
钱那都花在她身上,问诊、抓药,就这两样的花销,实话说,救下来人要是没气,也能打一副棺材。
为什么要救这玉儿姑娘?
看见了也不能不管,毕竟是靠海吃饭。
只是这姑娘,陈珵摇了摇头。
说她蠢笨,能给自己胡乱编一个身份;说她聪慧,编错了身份,主子跟丫鬟站在一起谁能分得清楚,也不排除,欺负他们田里讨生活的没见过世面。
她撒谎的由头,若是有人命官司在手上,不能用全家人的性命去赌。
不能留在家中!
话说此行的终点是要到,名为金榜题名的茶楼,乃是放印子钱白家产业。
…………
金榜题名茶楼
陈珵刚迈进去就被小厮拦下,平时与白家交接,都是管家出面带着去见主家。
小厮客客气气的转述主家的吩咐,与陈珵账务一笔勾销。
原因无他,如今管事的小白公子,听闻陈珵善心之举,这落难的姑娘以身相许。
“公子大发善心,若是这姑娘颇有姿色便就抵一半的债,若是识文解字,一笔勾销。”小厮道,“已派出人马前去陈家村一看。”
陈珵唇边弧度轻微向下撇,看到小厮去做事,眸中才露出蔑视,自行在一楼寻了一个位置坐下。
在几年前,他为父治病向当时管事的白老爷签下文书,他提道,若是别家毛头小子前来,定被轰出大门,能借钱给他是看在家中祖父乃进士出身面儿上。
不久之后,陈珵在外面对提前上门收债的白老爷,在面对内父亲病逝的丧仪。
村中人人羡慕的陈家,没了科举翻身、鱼跃龙门的祖父、没了青砖瓦房祖宅,只有追上门的讨债。
白老爷以商量的口吻威胁陈珵,家中没钱,可用妹子作为抵债,又不是没有此行先例。
一老一少,一位江湖中的老油子一位家道中落的公子哥。
谁都没有想到,白老爷最后没了三根手指。
陈珵抄来菜刀,面对阻拦的家丁也毫不犹豫的劈下,染了血的刀在剁下老头子时果断的像是在切菜。
“为了我祖父的名声,钱我会还的,为了我家里的人,命可以不要的。”
少年郎眸中的不谙世事的青涩稚嫩成了欺色,掩盖住手起刀落的很辣,像是披着羊皮的恶狼。
如今在面临同样的抉择,陈珵觉得这次老天是向着他,利大于弊的一件事情。
工商士农,人按照三六九,谁不追求一个利字。
陈珵手掌搭在茶桌,指尖无节奏的敲击起来,也不知小白公子这件事进展如何?
…………
常来村口闲聊的陈老太,一看见朝着村里驾驶来的马车,脚底像是抹了油一般朝着山上走去。
眼神并不支撑她看清车上的人,可心里知道,来的定是白家的人,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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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有皇亲国戚。
躲在山上是最好的办法,白家手下吃干饭的,不愿麻烦上山,打砸一番便会离去。
好在大孙外出,小孙在私塾读书。
至于家里待着的人,陈老太没想过,只是小心翼翼的走着崎岖的山路,祈祷着早些回来的大树。
马车行驶进村中,最后停在陈家院外。
温令安正在缝补衣裳,这是她洗坏的,看着衣裳的颜色、大小,像是陈珵的。
也算是侥幸正好他出了,针线是陈冬麦帮着出来,听到外头的动静。
二女一同来到窗前,看到院外停下来的马车。
陈冬麦想到那群要债的人又来了,连忙拉着温令安快速地躲到床底下,“等哥回来。”
温令安见到村子的贫穷,出现的马车让她觉得是官府的人,怕是通缉令层层下传到了这里。
“……无论听到什么声音,妹妹你都别出来。”她不想拖累陈家,为这救命之恩,为今天中午吃下的鸡蛋。
爬出来后,温令安躲避开陈冬麦的视线,还有一句话没说,是对陈珵,如果有下辈子,你当我弟弟,我也有人撑腰。
整理了一下仪容,温令安看到箩筐中的剪刀,拿起来藏到了袖中,不卑不亢的走出来。
车上下来的人并没有穿捕手的官服,倒也是统一的黑红着装,显得一袭白衣的公子格外的突出。
“在下姓白,道上的人称呼一声小白公子,与陈家有些债务纠纷,不知姑娘可见陈家大郎?”小白公子礼貌地问道。
温令安转身走向灶房,心中自是敌对那小白公子不愿多搭理,他以礼相称,便就以礼待人。
“倒是有脾气也不坏规矩。”小白公子摇着折扇进到院中,紧盯着灶房,对着管事的吩咐了几句。
温令安端出白开水时,看到分散站到院外的家丁,自行坐入堂屋的小白公子。
她在心中加油鼓气:
我乃太傅之女,见识胆量、人情世故远高于乡野村夫的那货。
…………
陈珵从茶楼中走出,立即来到县衙,问相熟的班头借来一匹马,这样可大大的加快的回家速度。
马蹄奔驰、尘土飞扬,县城繁华之态渐渐远去。
“啪!”
陈珵甩动着缰绳,得此骑马技术多亏幼年祖父的教导。
比起那玉儿,更重要的是陈家将来的前途。
正在私塾读书的二弟,身上寄予着重现祖上荣光,要是沾上人命,陈家这一代怕是难以翻身,在村中也无立足之地。
方才只在利益面前激发出善恶的斗争犹豫,忽略掉重中之重。
………
漫长的白日最后一抹的鲜亮染红了地平线。
百米之远,陈珵看到家门前围住的白家家丁,他扫到紧闭的正堂房门。
家丁之间正交头接耳议论着,主家猴急直接将人家姑娘就地正法,平时一副“我家是清流世家”的高傲姿态都不伪装了。
意犹未尽地开着荤腔之时,这才瞧见坐于高头大马之上的郎君。
骏马疾驰而来来像一道黑色的疾风,直到看清马上之人,是陈珵!可人与马也是近在咫尺,毫无退让,直接冲撞过来。
家丁吓得犹如蝼蚁向两边躲闪,马未停,蹄一扬,越过篱笆小门。
陈珵一跃而下,二话不说推开了堂屋大门,眸中染上兴奋跳跃的火光。
双手高举,在转身时立刻收敛。
上前的家丁满眼狐疑,看到他缓慢单膝下跪,纷纷诧异。
猜测起屋中主家小白公子震慑住陈珵来,又觉不对一个白面书生,哪会什么花拳绣腿?
但陈珵脸上羞愤之色又不似作假,这位可是让白老爷遭过灾的,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只见陈珵站起退进屋中,像是小白公子发号施令故意刁难。
昏暗的屋中响起急迫又细小的呼唤声:“陈珵陈珵陈珵……”
温令安不明白陈珵方才举动,跨过躺在地上的小白公子跑到他身边。
“唔!”
温令安猝不及防的被他搂进怀中,他坚硬的身体就像一块钢铁。
被他宽厚的手掌捂上唇瓣,密闭昏暗的屋子里,温令安感受到温热潮湿的气流,在这紧贴着的柔软之地。
她就像吃醉酒的人,羞涩的红涂满全身。
“老天爷不收的人,自有英雄出手。”陈珵道。
小白公子一身白衣,腹部溢出新红色的血染红的衣衫,昏暗的室内模糊过他脸上的神情,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像是死掉了一样。
4. 第 4 章
004【人情债最难还】下
“啊?”温令安没成想顶这个英雄的称号。
“如果你现在情绪镇定下来,你点头我松开手。”陈珵解释道:“你要记住外面那么多家丁,而我们是赤手空拳!”
“嗯…”温令安发出一声闷哼,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
“现在告诉我,凶器在哪里?”陈珵甩了甩手臂,下意识的看向门,声音压的越来越低。
“我……我找一找……”温令安头脑空白,手足无措,眼前疯狂闪烁着她拿剪子捅人的画面。
“算了,”陈珵抓住温令安的双臂,强行的将人镇定下来,借着最一抹天光,看到那脆弱又维持坚强的模样,声音刻意扭捏的温柔起来,嘱咐着:
“你听着外面的动静,切记不是让你把门打开!”
“嗯!”温令安感受到他的注视,只是这话中有一种品不出来的意思。
温令安待到门边,眸子死死的盯着半蹲在小白公子身旁陈珵。
人世间灰暗无法想象,他宽阔的后背像是遮风挡雨的屋脊。
事情的原委,温令安起初是想要效仿陈珵,给这蹬鼻子上脸的浪荡子一个教训。
小白公子要请她到府上侍弄笔墨,最后谈及婚事,那真是赤果果的羞辱自己,明媒正娶,那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温令安前头一一应允下,将他骗到身边,就近下手。她记得自己也没捅多少刀,弱不禁风的浪荡子就一命呜呼。
“……我原本是想要学你。”温令安简单的概括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你这一讲,我便同伙了。”陈珵吓得一转头。
“陈珵!”温令安激动走过来,察觉事态将声音压得极低,原本柔美的声音现在听来像受委屈的抱怨,“你别误会,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本就欠你一命,我这就报官自首……”
陈珵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挥了挥手有些烦现在傻不拉几的她,半蹲下看向小白公子,问道:“你不是说要学我?要是你面对如今境况会怎么做?”
他探了鼻息,还有气。房间太过昏暗,简单的看了伤口,以及找到落在地上的剪子。
“我……我说了,我不会连累你的……”
“我可没有你那么蠢,”陈珵猜想小白公子会不会是被吓晕的,口头上却故意的停顿了一下,“人死了……”
“那也要换去跑路的机会,毕竟人质在手。”陈珵站起身,拍了拍手,觉得自己甚是无趣,“人要还有口气,接下来你只能比他们更狠。”
“陈珵,他诈尸啊?”温令安指着地上的人,不敢相信的说道。
“小妹可否安全?不必做饭,我会在县城中买些吃食。”陈珵轻松的将小白公子抱起来。
“陈珵你要去哪里?”温令安有些害怕的追问着。
陈珵喉头涌出一声无奈的“唉!”
“死了,我也还你人情。”
他便一脚踢开房门。
…………
天空陷入黑暗,这里漫长的等待就是焦虑。
温令安已经顾不得他人,风吹草动,她都觉得是官府的人来了,神情一直紧绷,紧紧地挨着门边。
这样她能第一眼的就看到陈珵。
又瞎想着他会不会白白的送了命,那闲庭信步的模样是潇洒。
在上京城中出了这种腌臜事,能有上千种手段玩死人,轻一点的是个人受到打压,严重的连累整个家族。
幻想着千奇百怪的死法中,听到外面由远及近传来的脚步声,温令安抱起身边的板凳,听见外头的稚嫩的女声:“哥,回来了,你别怕。”
门接着才被打开,陈珵一手拽着小妹,一手提着油纸包,两人站在那等着她,让人觉得像是接自己回家的家里人。
“你愣在这干嘛?”陈珵举起手中的油纸包,招呼了一声
“缓一缓……”温令安低垂下眼眸,声音有些哽咽。
“行。”陈珵把吃食给陈小妹,轻车熟路的在屋中找出油灯。
微弱的火苗迅速的照亮了一方天地,将周遭染成了暖橘色。
温令安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脸,眸中的淡然让人觉得安心。
“你别动……”温令安有些没底气的命令着。
“我没事。”陈珵受不了女人那些婆婆妈妈,他总会想到被卖出去的母亲。
“你说的我不信。”温令安想要举起油灯,才注意到手上的血污,她离过去的生活越来越远了,一时之间没了动静。
陈珵看在眼底,默默的带上门出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温令安发出一声忧怨的叹息,双手交叠在一起,揉搓着上头的血渍。
外头灶房亮起光来,带来了生活的气息,可这不是她的家。
她是家中独女,没有兄弟姊妹,也不会再有人依着自己、宠着自己。
强压着心中升起想要依赖别人的脆弱,她觉得与陈珵一同经历此事,亲近一些,对他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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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自己赖在家中的下落不明的陌生人,调整的情绪面对着接下来的日子。
白家的人会不会上门?
“哐当!”
不知外头发生什么,传来一声巨响。
“是不是他们又来了?”温令安推开门,急迫地询问道。
“不是,”陈珵捡起木盆,地上流着一滩刚洒下的水渍,解释道:“冬麦把水盆摔了,她要去当丫鬟连你强都没有。”
摔倒的陈小妹自己站起来,看着哥哥不需要自己,便回到灶房里。
“陈珵看你说的,妹妹身后三个长辈教导着,不会到那一天的。”温令安说到这儿才想起少了人,迈出门槛,有些惶恐的看着陈珵,“老太太呢?”
“看见家里有了亮光,就会回来。”陈珵去水井旁将盆中水满上,左右看去见不着自家妹子。
他面上有些难看,“水不温不热。”
“哦哦哦…”夜色的缘故下,温令安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色。
陈珵将木盆塞过去,水都溅出了一些,双手环胸走到灶房。
在黑夜中的温令安有些滑稽的端着一个木盆,低低的笑了起来。
谁家丫鬟能得主子亲自打水伺候?哪个男人能舍下脸面伺候女人呢?
“你叫什么名字?”陈珵突然问道。
那副被感动到的傻样子,看起来真不像大户人家的千金,能为这事感到高兴。
就趁机用话术敲诈,看她露出破绽。
温令安整个人打起激灵,也走到家中唯一亮着光的灶房外,放下木盆浸泡着双手,干巴巴的反问:“公子……说什么?”
陈珵挥了挥手,知道这才反应过来也就不再问了。
“我眼皮子浅见识短,还劳烦玉儿告诉我一声,你以前在哪一家做工?我看这待遇怪好的,这丫鬟都有人伺候。”
“说了你也不会去。”温令安在盆中搓洗的动作幅度变得大了起来。
“收拾好了就来用饭。”陈珵也不理她的小脾气,盛起锅中的米汤,“你住在这里就别怕。”
温令安迟疑了一下,抬头只看到陈珵的背影,心中的话变了又变,“我还是第一次见,跟下人抢活干那主子。”
她觉得救命之恩大于天,为陈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丢面子。
正要甩手站起来,听到陈珵呵斥:“洗干净一点,不然本公子觉得晦气!”
这倒像是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份,他在话里加了一句本公子。
5. 第 5 章
005【你的手好软】
吃晚食时,温令安她们都一声不吭的,院外的蝉鸣叫得人心里激起了火气,摸黑回来的陈老太就像添进去的一把柴。
老太太对大孙的哭闹成了新一轮的噪音,直接受害者的陈珵,他很淡定。
将窝头掰成一小块一小块来,泡在热开水的碗中,一勺一勺地喂着像孩童一样的脆弱的老太太,又交代小妹打来说给祖母擦脸。
要是说他,在白家人走后没有出寻找老太太,一点也没有孝心,再看现在听着老太太担惊受怕的嘟囔,一勺一勺喂进嘴里的饭,只能说是拿捏住自家老一辈的脾气。
老太太进屋休息,这晚食也就结束了,陈珵是一滴水未沾。
温令安将这一切看在眼,麻利的收拾着碗筷,因为今天的事情频频回头张望,生怕白家杀个回马枪。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陈珵拉来一张竹凳坐在身后,吃饭时的烛火已经吹灭,提心吊胆的温令安被吓了一跳。
“啪嚓!”
她手里的碗就碎了,一下子惊动回去伺候祖母的陈冬麦,趴在门边望着。
“岁岁平安。”
陈珵听到这一声响后眉间愁绪更深,这蠢丫头哪家敢用,烦闷的脾气涌上来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安慰。
温令安格外小心的抬起眼,看向陈珵,脸上挂上的笑意。
他的话像吹来的一阵晚风,吹散了她的不安。
温令安将碗筷送回灶房,听到陈珵的命令,“你把手伸出来。”
她十分不解,慢吞吞地伸出了手。
温令安忙活完这一切,并不觉得轻松,闲下来控制不住的就会想起白家的事情。
也就没留心,陈珵在掌心上写的字,只觉得痒痒的,就像有人故意拿了一只狗尾巴草逗她。
“什么字?”陈珵拽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红起来的耳根。
她的手很嫩,像是一匹丝绸,穿在身上一定也很舒服。
没钱买纸,也不舍得用油灯在地上划。
“公子,这可不比纸上写字,会有所偏差,还请公子多多包涵。”温令安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胡谄了一个,“蠢字。”
“这个呢?”陈珵又写下一个字。
温令安显然是蒙对了,这回认真感受,掌心泛了汗,粘腻腻的,在书写时感觉像是一只撒娇的猫儿蹭来蹭去。
“钱字?”
“想必以前你的主人家教过你识字。”陈珵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双手握拳,大拇指压的其他手指咯咯作响,碾碎指间那丝余温。
被套路的温令安,明白过来后接着话茬:“学了些皮毛,会写自己的名字。”
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自己挖下的坑来。父亲常常说起灾荒导致粮食收成不好,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在高贵的出身还不如一个馒头,就没敢扯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
“比村子里的人认的要多写。”陈珵不想知道她的秘密,讲道:“先说这蠢字,白家那老头子担得起。”
“早些年前,我与他家结怨,白老头说我诅咒他家子弟世世代代不得翻身。”
“你说白老头小肚鸡肠,可也没拿我怎样;你说他迷信这些,还怎么在道上混?仇家过来,张口闭口不就是断子绝孙。”
陈珵平淡的叙述着过往。
温令安觉得他不是那种容易吐露心扉的人,可这也是一种示好,心中想着宽慰的话。
却听到陈珵极其荒谬的一句:“他为那一句话忌惮我。”
温令安讥讽一笑。
“白家疯疯癫癫的老头,我也管不到,但是有利于你就行。”她觉得这是完美的答复。
“后来我才明白,”陈珵道,“我那祖探花郎出身的祖父,死后庇佑着我。
温令安倒是挺意外,陈家祖上并非务农。
“公子……”她弱弱地喊了一声。
若是旁人说起过往的荣耀,骄傲是挡不住的,夜色阻挡了视线,她看不到语气状态过于平静的陈珵脸上的神色。
这让温令安戒备起来,过往的不美好会激发心中阴暗的一面,她会处于一种看不见的危险之中。
“他把我祖父当成孔夫子,怕我说的那句话真影响到他的子孙后代。”他脸上浮现淡淡的笑意面对过往。
“陈家村的陈,我明白了!”温令安十分肯定这番话符合陈珵的心意。
“家中贫困还有外账在身……”陈珵的话被温令安打断,她道:“我愿意与公子一直同偿还!”
温令安只是为了符合现今情景,准是能拍进人心里的马屁。
“你本该如此。”陈珵并不为之高兴,道来详情:“是那白花花的银子才能请得来那再是华佗的郎中。”
“我明白。”温令安心中有些负担,眼神有些躲闪在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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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为今天上门来的白家,合着是因为自己的人。
“玉儿!”陈珵十分郑重。
温令安有些防备的双手环胸,咬紧牙关看着陈珵。
“村中几乎没有几个识大字的人,将村子改为陈家村,是想借我陈家气运改天换日。”
夜色掩盖着他的面部表情,平淡的语气显得这般自恋的话很荒谬,过去蒸蒸日上的陈家被掩盖在时间,只留下碎片般的过往。
温令安情绪跟着陈珵一起紧绷起来,不是为他悲惨的过去,仍为自己的处境,从中似乎能抓住一个立足的机会。
一个曾经出探花郎的村子,村里的人追求着科举翻身,一跃成为人上人,十几载光阴过去,下一辈重复着父辈们的光阴。
这是陈珵想告诉她的。
她的父亲,是当朝太傅,在上京权势子弟中,一步一步的成为了别人要攀附的背景。
“公子!”温令安声音坚定,在陈珵看过来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似乎是紧张她,手掌紧紧的攥成了拳。
“你要做什么?”
陈珵问出的话让温令安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他声线平淡,能捕捉到的情绪似乎没有任何破绽,可是他的大脑因为男女之间的接触,忽略了把在眼前的答案。
“我也给你写个字。”温令安声音中带着笑意。
陈珵装作随意地张开手掌。
随着温令安指腹的书写,夜色下他的耳肉越来越红。
眼眸向上,望着天幕之上的繁星,他有一种不该有的想法,那柔软的小手若能贴在他的脸颊,也就能体会到料子是丝绸的衣裳。
“公子……”温令安写下最后一笔立刻松了手。
陈珵双拳紧握,有些僵硬的垂下手臂,他不知道手上到底写了什么字,侧过身来,但他可以猜的到。
“陈珵。”他的名字。
“珵字意为美玉。”
温令安这样做是为了告诉他,我识字,没有直接告诉也是有些显摆的意思。
其中还卖了个关子,故意将珵字,写成诚实的诚,给陈珵高高的抬起一个面,就像他爹爹,这时候最喜欢指导自己的学识。
“玉儿。”陈珵念起她的名字,眼底展露笑意,他的计划也可以实施了。
冲温令安说道:“明日这样为……大户人家的丫鬟见识也是比我们多的。”
…………
6. 第 6 章
006【见过嫂嫂】
村中信息传播的地方,温令安笃定是洗衣的那条河边。
送走去城里寻短工的陈珵,她拿着木盆,不宜去的太早,不然会成为焦点,白家讨债的事情可够八卦个几天。
约莫着时间走到河边,心里想到陈珵,他倒是挺有担当,不完全靠还未实施的计策。
热闹的事情不会少,聚集在河边的妇人已经喋喋不休的议论上。
这话题是隔壁村的陆员外,女人们激动表现在声音中,不用刻意的靠近就能听见。
陆员外要在村中办学堂,去请了城里的一位先生,他是被书院辞退的,结果是陆员外被轰出门外。
温令安觉得是一件小事,女人们的话语却格外的酸,事情里面包含的人都给骂了。
直到有人唏嘘的说起,还不都是怪沈萱。
这个小蹄子害得村里的孩子上不了学,连辛辛苦苦挖的水井都不能用。
温令安想起昨日也是抱怨过,原来是能用水井里的水。
这沈萱做啥事了?
女人们为这个人闹出了不同的分歧,手里捶打衣物的木板啪啪作响。
有人念着沈萱的好,她还活着时,哪个村子不羡慕陈家村,觉得又能出一个探花郎,一文不收为村中的孩子启蒙,省去了多少花销。
也不知道那个贱人见不得人好,造谣起沈萱在外面勾搭男人,她死前诅咒村里读书的人断子绝孙!
接着就有人拆起台,贱货就是贱货,在外面抛头露脸的,活该被男人盯上糟蹋的身子。
“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行,沈家是刚落户在村子里,要是有个长辈兄弟姊妹的撑腰,非把你们嘴巴子撕烂!”
说话的妇人头戴银簪,在日头光下闪闪发亮,无形中就将旁人区分开。她二话不说端起木盆,到人少的地方洗起衣服,留下面面相觑的女人们。
听完这些话的温令安,只觉心中气闷,头顶有一层散不开的乌云。
犹豫是否离开之前,走进妇人们的斗兽场。
“婶子,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碰见一位姑娘。”温令安拿起脏衣裳,对旁边陌生妇人说道。
“这姑娘穿了一件粉衣裳,那颜色真漂亮,像桃花一样。”她等着妇人的回应。
妇人是个好聊的性子,心中正盘算着怎么给这陈家的小丫鬟下套,毕竟昨天好大的热闹。
“是嘛。”
“我俩就聊了起,姑娘说,她、姓、沈。”
温令安笑盈盈地看着妇人,一副单纯无害的模样,见到她紧绷起来的身影,情绪也跟着绷紧。
话上找补起来:“婶子,是我说错话了,您别怪罪,我不知道您跟沈家有矛盾……”
“你这黄毛丫头说什么呢!”妇人声音尖锐,像是一只打鸣的公鸡,“村里哪有姓沈,你在这里胡咧咧!信不信我找你家老太太说!”
妇人二话不说来到相熟的人旁边,被村正媳妇柳氏八卦地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怎么就吵起来?”
这柳氏男人跟陈家是远房表亲,她一直留意着,一句话都没有落下,只是心理上想要确认确认。
“陈家救回来的赔钱货,路上碰见一个姓沈的姑娘。”妇人说道。
“我没有听错……”柳氏喃喃自语,眼睛下意识地盯温令安。
“这是不是沈萱回来了?”不知道是谁提起了那晦气的名字,引起了女人们的骚乱议论。
“你家也没有猪油,怎么把脑子给糊了!”柳氏面色沉重地呵斥道,有冲动要过去找温令安问清楚
她严谨地说道:“这白天阳气重!鬼魂哪敢出来……”
“她都死了几年,我一次都没有碰上!”有人附和。
“我问你,是谁报的官?是谁出的银子?是谁买的棺材?是陈珵!所以他家二郎才被送去读书。”柳氏刻意压低声音,连续反问的语气显得咄咄逼人。
“听一个黄毛丫头说一件没影的事,村正家的你陈家是表亲,不如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不知道是谁提议说起,将女人们内心的想法道明出来。
“那丫头叫啥来着?你看,我跟,她熟吗?”柳氏摊手,心里骂娘,鬼魂索命谁不怕呀!
“玉儿!”方才过来的女人高喊道:“你表婶找你。”
“啊!”
温令安聚精会神,竖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小道消息,突然被叫唤,心里也是打颤,被吓了一跳。
“瞧给你显摆的……”柳氏真想撕那人嘴巴子,却瞧出温令安不对劲来。
从她的方位来看,这姑娘是看着自己,可那眼珠子完全没有聚焦在自己身上,就好像把她忽略,再看后面的人。
可后面是村里那群大嘴巴,有她认识的人吗?
“玉儿,你在看什么?”柳氏攥紧了拳头,走去前问道。
“刚才你怎么先走了?”温令安反问起。
这句话像是个定身的符咒,让柳氏愣在原地,动作僵硬的转身,是看了几十年熟悉不过的老脸,脑中突然蹦现出沈萱漂亮的脸庞。
不说教导儿女之事,沈姑娘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写会了自己的名字。
终于不再是柳家三丫头,也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村正家的,不是娇娇娘。
她叫柳思娣,
到死的那一天,墓碑上也不会留下这个名字。
沈姑娘是她的先生。
可人死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会站在村里人的对立面。
柳氏眯瞪着双眼,恍惚间,看到穿着一身粉衣的沈萱站在人堆里,正笑着目睹着这一切。
耳边传来温令安没帮上人而不好意思的声音:“我也是刚来这不久,不太清楚你说的人……啊……不用了。”
柳氏出于本能的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再抬头已经看不见沈萱。
因为时间而耷拉下来的眼皮,半遮着那双无动于衷的眼睛,此刻一层薄薄的水雾模糊了眼前。
没有觉得松了一口气,更觉得像是负重前行。
她或许来到了自己的身后,伸出了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说着:“姐姐,我来找你了。”
眼前只觉得天旋地,心脏狂跳不止。
“扑通!”
柳氏猝不及防的晕倒在地上。
这像是一颗炸响的惊雷,让原本观望的妇人们像是去逃荒一样跑走,都没顾得拿从家里带出的木盆。
柳氏证明了她们心中的猜测,沈萱真的回来了……因为心虚,而选择相信。
这一切被温令安尽收眼底,唯一的变数就躺在地上的柳氏。
这让她整个人变得慌乱,拿起木盆正要离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去探了柳氏的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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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
“你真看见沈萱了?”
她胆战心惊地问道,没有人回应,只有身体里心脏传来急促跳动的声音,充斥在耳膜里。
接着温令安撒腿就跑,就像是犯下了人命案子一样,还时不时的回头张望。
她再找着那看不见的人。
顶着烈日,手里又拿着重物,温令安一路跑下来,已经累得汗流浃背,看到前方有一棵茂盛的树木,便到底下乘凉。
“呼呼……”
温令安呼吸紊乱。
感受到丝丝凉风,她神经活跃起来,想到那素未谋面的沈姑娘。
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对着天对着地,十分郑重的祈祷道:
“我的沈萱姐姐!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你看咱妹妹年幼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
“我是替你感到不平!才出此下策,死者为大,她们还要在背后嚼你舌头。”
“你要是在地底下碰见我父亲,麻烦替我交代,我一定会替他申冤……我一切都好!”
在后面温令安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一吐心中的惶恐不安。
这边虔诚的跪拜着,被走在凹凸不平黄土路上的郎君看到,第一眼甚是觉得诡异,眯起眼睛瞧了一番,觉得不放心走得过去。
许是脚步声惊动了姑娘,她眨动着羽睫,抬眼看过来。
“你怎么在这……?”
温令安有些意外的在这里看到了陈珵。
男人取出一方素白的帕子,伸出手臂时,眼睛向下看着地面,没有窥探姑娘的失态,只是没有回答温令安的话。
温令安这时候想起陈珵昨夜交代的事情,一丁点儿进展都没有展开,怕被问起来,面上有些羞愧。
这是公事,而对于私事被拿一方帕子和避嫌的举动,让她心中有了倾诉的想法。
“陈珵……陈珵……”温令安接过帕子,起来后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自我反省起来,“我知道你都听见了,可人都有怕的东西……你往后退什么?”
她解释还没有说完,发现男人保持着垂头的姿势,向后退去几步,伸出双臂,手掌交叠在一起,恭敬的行了一礼。
“不是!你听我说!”温令安急得想要动手动脚,这明显就是一种觉得你笨,觉得你没有任何价值的疏理。
情绪使然的情况下,忽略掉眼前人与自己并肩高,以及一些陌生的行为。
“我原本是想按照你的计策去行事,却听到沈姑娘的事情……”
温令安告知男人今天的经历,心中有些想要被认可的期待。
没有什么鬼神,只是想要报复那些嚼舌根的妇人。
对于素未谋面沈萱,温令安完全是情绪在做事,她作为女人感同身受,沈姑娘一个外乡人面对村中人造谣时的艰难,不知不觉将自己带入其中。
从处境上来讲,两人都是外乡人的身份来到陈家村里;从家世上来讲,沈萱自身学识教导村中孩童启蒙读书,自是家中长辈看重。
如今落得一个芳华已逝、无处还乡的悲惨。
“……人能活着真好,你说对吧?”
温令安这番话说下来,心中也变得舒坦了许多,也在此刻想起了自己生死不明的父亲。
侧过身,拿着帕子想掩盖掉那心酸,却听到男人清脆明亮的声音:
“见过嫂嫂。”
7. 第 7 章
007【西游释厄传】
“想必你是认错人了。”温令安声音急促,将烫手的帕子扔给男人,退后保持距离,“我与陈珵天地可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是在下冒昧……”陈珏面薄,脸红的抬不起头,还没有解释清身份,就被她打断。
“帕子还你了。”
温令安立刻跑开,走到半路才想起没有拿家里值钱的木盆,因为没有几样像样的家具,所以才用上值钱来形容,没拿回去定是要被陈老太责骂。
犹豫之间停下了步子,那句“见过嫂嫂”循环的在脑中响起。
她无话可说,无地自容。
想到陈老太的啰嗦,现在自己又没有豪横的能力甩出银子,就果断转身。
男人是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手中是带着木盆,一瞬间是有些恼火,无形中将这土地占为己有,他在后面就像是在跟踪自已。
借着这个机会才将人打量了一番。
之前跪坐在地,看着男人是有七分像陈珵,现在再看去,个子低肤色白,整个人怯生生,远远比不上陈珵。
她的恩公,不说那些马屁,就单单左边的断眉,都是让人记忆深刻。
方才是没有想到……
当男人走到陈家院外时,温令安确定下来,只在陈老太口中听到过的陈家二郎,名字不详。
陈珵是不会跟她说这些事情,小妹口中只喊哥,久而久之,她都觉得陈家只有一子。
现在是一声嫂嫂,无颜面陈家兄弟。
温令安将自己关在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股别扭劲过去。
反而装神弄鬼紧绷住的情绪,随着时间松散下来,她整个人觉得十分疲惫,躺在床上立刻睡着了。
合衣而眠,没有追求繁礼多仪的过去,让现今日子也过得舒畅顺意。
梦中先是见到素未谋面的沈姑娘,明明张着嘴说话,却没有任何一个音发出来,她的身影渐渐消散被陈珵所替代。
他劈头盖脸的在骂过来,吃白饭的懒家伙,忘记小爷交代你的事情了!
温令安脚踝像是被人抓住,小腿踢动之间从梦中惊醒过来。
“人还没死,怎么就托梦过来?”她嘴里嘟囔着,转了个身侧躺着,整个脸埋在枕头里。
一两秒之后,温令安火速的起身,去办陈珵交代的事情,这事办的好,一两天就能成效,这事要是出了差错,得等上个一年半载。
…………
村口树下
温令安坐在一棵大槐树乘凉,随手薅了几根狗尾巴草编起戒指,来打发时间,等着去招呼朋友过来的陈冬麦。
冬麦,是她在陈家村活动的人间地动。
不一会儿看见朝这边火急火燎跑过来陈冬麦,身边就只带着一个人。
温令安有些傻眼,手里面攥着狗尾巴草编成戒指,过去迎上。
“这是娇娇,娟儿、花兰都要给家里忙活,就没有跟我一起出来。”
陈冬麦一边喘着气一边介绍着,没敢去看温令安,只用余光偷偷的看着。
“没事……”
温令安吩咐她把玩的好的小姐妹都叫过来,人过来了,她心里也到了寒冬。
把小戒指分别戴在两个小妹妹的手指,当做见面礼。
娇娇:“姐姐好。”
温令安带着她们到树下,准备着措辞,情绪配合着高涨起。
“丫头们,我给你讲个神奇的事情,我知道我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她为自己骗小孩的拙劣把戏笑了起来。
“我哥说我上辈子是仙女!”陈冬麦道。
“你哥还会算命呢。”
温令安这里是特指陈珵。
“后面那群小孩,你们认不认识?”温令安歪头看向路边。
两个女孩朝着她对坐,视角的原因下,她先看见路边过来的一群孩子们,细看下去,都是男娃子。
这是来干架的吗?
陈冬麦甩了脸来,“他们怎么来了?烦死了,一群不爱洗澡的懒货。”
娇娇也跟着看了过去,“谁让你喊人的时候那么大声音。”
一群男娃子过来,那架势看着十分威猛,没到跟前来,与两个小姑娘之间保持了几十步的距离,向着温令安齐生生地问好:“姐姐!”
这天也不像是下雨,一道闪电却在温令安耳边炸响。
下一瞬,男娃们的眼睛落在陈冬麦身上。
这不是好朋友吵了架之后,见了面的不自在;反而有一种,小弟做错事,来到大哥手下的忐忑不安。
一个能上山捉野鸡,下河能摸鱼的姑娘,可让他们开了眼界,想要凑上去一起玩,她还不理人,这中间就保持了一种很微妙的相处关系。
直到昨天几个不开眼的人给打破掉,害的他们在陈冬麦面前一个屁都不敢吭,那儿不敢一个人上前才敢结伴而行。
孩子们之间的相处,温令安是不知道,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看着群黄口小儿,个子参差不齐,可站在一起也是唬人的。
温令安下意识地拉过陈冬麦在身边,悄悄问着,“里头有没有欺负过你的?”
“他们打不过我,过来看热闹。”陈冬麦十分灵动地翻了个白眼,将自己的厌恶直接表露出来。
对着温令安却是撒娇地露出一个笑容,为了这句关心的话,也为昨日发生的事情,这个姐姐都护在自己身前。
“姐姐,你上辈子是什么?”
她好奇地问道,对此深信不疑陈珵讲过的话,上辈子是仙女,这辈子才来吃苦是为了渡劫。
温令安立刻接起她的话茬,没有先回答,让孩子们随地坐下,把这个问题抛露出去。
在座的各位上辈子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从皇帝到将军,从玉皇大帝再到阎王爷。
温令安有些装腔作势地站了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我跟你们可不一样!我乃傲来国花果山山上一灵石所生的石猴……”
看过《西游释厄传》自然明白她在糊弄人,现在讲的可不是西游之路,而是一石二鸟。
一、上午的事情传开,定被女人们编造的更加邪门,再走上一个极端点,她会被扣上一顶邪祟的帽子,还不如自己抢占先机,推脱成上辈子自己是个神仙,没有忘记前世记忆开个天眼。
二、这就要说到陈珵的计策,让她彰显自己的学识,成为村中被推崇的存在。至于是冲着什么目的?她猜测是要成为村中的女先生,赚一笔交书的费用。当事人的想法是没有告知她。
温令安堪称说书先生附体,讲故事讲的声情并茂,从灵猴出世讲到被菩提老祖赐名悟空,她喉咙已经在冒烟。
拿起准备好的石子,“你们知道自己上辈子的名字怎么写吗?”
她在地上竖排写下齐天大圣四个大字,虽然还没有讲到这里,接着才写下孙悟空。
“孙悟空是三个字,姐姐写了六个字。”有小屁孩问起来。
温令安原本特意增加的排面感,背大字不识一个的孩子们弄得烟消云散。
“齐天大圣——孙悟空。”她解释着。
看着自己身边一左一右的姑娘,心里面肯定偏向冬麦,想起她探花郎的祖父,陈珵能不教自己妹妹识几个字。
就直接问了娇娇,“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娇娇二话不说找来石子,横平竖直的在泥土写下自己的名字。
温令安倒是有些意外,有些疼爱的摸了摸娇娇的脑袋,“写得好。”
陈冬麦也拿起石子,她一开始,跟着来的男娃们有样学样。
温令安看过去,孩子们倒是挺聪明,不会写的字画个圈,可能这个最像鸡蛋,地上没有老母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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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下了一窝的蛋,偶尔有几个字。
她耐心极好地一个个问过,为孩子们重新写下名字,因为长时间的说话,喉咙已经难受的发痒,不停地咳嗽起来。
过来发现一个与她同姓的小郎君,这让她有一种亲近感,写下名字时也带着自己的一份期望,她要是有个弟弟该多好。
弟弟却突然跑开。
温令安不放心地问了俩小姑娘,这个是不是本村的孩子,怕他摸不着路。
娇娇看着弟弟远去的背影,看一眼温令安,像是验证对了自己的猜想,猛猛地点了点头,撒丫子地追去。
“他们两个是不是青梅竹马呀?”温令安觉得有些奇怪,不过没多想。
这体会到了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的快乐。
把每个小孩儿的名字写完,准备重启西游之路,先前离去的弟弟端着一个海碗走过来,有些腼腆地看着温令安,说起话来眼睛总是躲闪,“姐姐,你快喝糖水,给你润润嗓子。”
这个姐姐可真是百里挑一,不像娘亲那样霸道的拿着火柴棍追打爹爹,也不像陈家姑娘甩脸子嫌弃,提起村中婶子们,那真是委屈姐姐了。
温令安意外中被温暖到,孩子们的喜爱就把最好的给最喜欢的,她再次确认到,“给我的吗?”
弟弟重重地点了点头,“您给我写的名字,您就是我的先生。”
“冬麦!”
撕心裂肺的吼声打破了这份感动的氛围。
赶来的娇娇,后头还跟着一个小尾巴,眯眼一看,是昨天屁股墩挨了温令安一巴掌李家三郎。
“我也给姐姐拿了东西!”娇娇过来后十分着急。
陈冬麦过去站到温令安前面,带着警惕的看着李家三郎。
“哼!”娇娇瞪了一眼先送过来糖水的弟弟,赶紧把从家中带出来的两个鸡蛋塞给温令安。
“姐姐没有喝你的水,这礼物就是我先送到的。”
温令安记忆犹新李家那跋扈主,娇娇娘晚上要是不杀过来,她姓陈!
“你娘知道了非打你。”
一大一小提前上演起来几十岁当了祖母后的日子,跟人推脱两个鸡蛋。
三郎视线从鸡蛋再看到海碗里的糖水,有些不知所措地挠挠头发,猛地一跺脚也跑开了。
温令安一下子着急起,没有说出口,我的亲弟弟,赶紧回家去,你娘是我敢惹得起的吗?你要是挨打了可别来找我。
温令安立刻制止其他的孩子们,“还听不听故事?”
“姐姐先喝水。”男孩儿期待地看着温令安。
“姐姐……”娇娇也是心虚,“你要不先回家把鸡蛋煮熟了再吃,垫垫肚子。”
这水是解燃眉之急的,温令安先喝了弟弟的水,就听见娇娇气愤的“哼”了好几下,像个小猪崽子一样。
这甜滋滋的温水喝下去,她像一只采到蜂蜜的小蜜蜂,整个人都比刚才更活跃、兴奋起来。
半碗水下肚之后,她把碗递给了陈冬麦,那么多孩子在场,也没有明说剩下的都是你,顺便跟那弟弟约定去,哪天也请他喝糖水。
先生称呼是受不起,随手指教,哪敢担得起这里的职责,更像是白占了人家的便宜。
…………
从拜师学艺再到大闹天宫,太阳西斜,暑气消散,炊烟袅袅。
温令安催促着孩子们早些回去,别让在田间劳累了一天的爹娘还提心吊胆的担心着。
只剩下娇娇、冬麦和弟弟。
自家的傻冬麦老实巴交地端着碗一口未动,她开口三人分享,陈冬麦把碗递给了弟弟。
温令安看着天地最后的一抹亮色,这一天终究也是没白过去,喝到一碗糖水、还得了两个鸡蛋,更重要的是心理的满足感。
我不是累赘,我自己一个人也是能回到京城的
…………
8. 第 8 章
008【肉包子分你一半】
陈冬麦先看见哥哥的,一蹦一跳地过去迎,地上一大一小的身影碰在一起。
温令安是主动过来接陈珵回家,手里还藏着两个鸡蛋,她有些小孩子的心思,想要炫耀一番。
他走过来时,两人的视线无意在空中汇聚,淡然又疲惫的眸光中有着彼此的身影。
多少是说了陈家二郎胡说的那句话,温令安从大大不方方再到局促不安,正要装作不经意的挪开视线,陈珵先低垂的脑袋。
这让她觉得不正常。
可不是胡乱猜疑。
陈珵拒绝人都是不留情面的,他的人情味是有自己的平衡。
他这样是在躲避自己。
陈珵过来便就催促着,“别站在这里,赶快回去。”
这句话打消温令安原本想要诉说的念头,跟着他的步子,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
整个人已经警觉起来,脑中活泛的想着,他一天没回来,应该是寻到了价钱合适的短工,城中就那么大的地方,无法忽视白家势力的存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在前面的陈珵突然停了下来,看到两个姑娘神情严肃,“你们这是怎么了?”
温令安被问得懵懵,“发生什么事情?”
小妹是看眼色跟着她一同情绪紧绷了起来。
陈珵被反问住了,四处扫视了一番,没有村里认识的人,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
那牛黄色的纸包刚拿出来,一股子香味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让人忍不住用鼻子深深的吸一口,小麦的香味中还混杂着浓郁的肉香。
一共买了三个包子,他先给了自家妹妹。
看到温令安的眼神,上面写着“你个败家子”。
陈珵再一个递给她,剩下的是给祖母。
看着递过来的包子,温令安都想一根一根地数着上面的褶皱,然后再吧唧一口,能包子好好的亲热一番。
她摇头摆手的拒绝着,眼神却炙热。
陈珵一言不发的将包子一分为二,白色的面皮中露出里面带着香气的猪肉馅,塞到她手里来。
他低头瞄了一眼小妹,“你自己吃好就行。”
陈冬麦心中也就没有什么负担。
温令安明白过来,要是正好碰见认识的人,口头上总是要问一句的麻烦。
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她会有一种错觉,这东西是独一份给她的。
不过很快就被现实打败,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要给陈小爷也好好办事。
“你认识沈姑娘吗?”温令安这下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她认真的吃着半个包子,没有去看陈珵,像是闲聊天一样,可是用余光观察着他。
他的声音却消失了,只有草丛传来聒噪的鸣叫声。
她瞥了一眼陈珵。
是真没听见,还是假没听见?
总不能将自己的命交在别人手上。
这样的试探陈珵也有做过,他的防备心很强。
温令安早想好解决冷场的办法,正要提起昨夜计划的进展,以来表现自己的态度和能力。
“不认识,提起她我嫌丢人。”陈珵突然说道。
这话说的有意思,透露出两人有些别扭的关系。
温令安眸里带上了玩味,无意中露出局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他,真假难辨的话。
陈珵自带着威慑力,面上的平静让人无法揣测在二人进一步的关系,看向她的眼神带着不屑。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都知道对方在想着什么,选择维持表面关系没有说出来。
不是为了对方好,而是为了自己好。
直到跑过来的李家三郎缓和了这里的气氛,他气还没有喘,将双手捧着的碗伸向温令安,素白的陶瓷碗中放着几块大小不均匀泛着香味的固体。
陈冬麦丝毫不留面子,“你娘要是知道你拿油渣出来给别人,先收拾你,再收拾我们家。”
话是这么讲,年纪小的陈冬麦生理上忍不住地咽了下口水。
“三木,现在的天色,你想想你娘回去了怎么对你?”
陈珵开门见山的话,有用到让李三木浑身抖了一下。
他则是有些不解地看着温令安。
“快回去!”温令安心中是有些高兴,这三木的出现。
三木下意识地偷偷看了一眼陈珵,还心有余悸昨天的事,没有要打他的准备。
“我这是来孝敬先生,我娘知道的。”三木看了一眼陈冬麦,惹不起,盯着温令安,高高地举着手里的碗,清澈的眼睛中带着期待,还有着被驳回的担忧。
“我偷摸过来的,也是知道先生上辈子的故事,先生,能不能教我的名字怎么?”他壮着胆子说出来。
温令安有些炫耀的看了一眼陈珵,“以后再欺负我家小妹,我就当着你娘的面子打你屁股,你叫什么名字?”
她从路边找出一块石子,蹲了下去,“现在太阳下山看不清楚,明天再来找我也行。”
三木叫李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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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面的长辈叫习惯了就成了三木,前两头的哥哥不用说都知道。
凭借着地平线最后的亮光,陈珵还是能看清楚地上的名字,漂亮的字,让那下雨天会泥泞不堪的黄土地上都生长出了美丽的花朵。
他眼里面带着一些欣赏的看着温令安。
“你不该叫三木,应该叫四木。”温令安注意力都在李家三兄弟的乳名,不是很严谨。
“为什么?”三木从碗里拿出了一块油渣,眼疾手快地塞进温令安嘴里。
温令安第一次尝这玩意儿,心里是有些抵触,想吐出来,可那股子香味勾着她,含化了油渣之后,傻傻地笑了出来。
她像一个馋嘴猫的孩童,眸中吃到好吃食物的惊喜,让人多出了一些娇憨。
是好吃的!
陈珵看到这一幕,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就会觉得这个玉儿像是贫苦人家的孩子,连油渣都没有吃过。
这种想法下结合现境,他家里吃不起肉,有些烦躁的眉头紧锁起来,代替的方才上翘的嘴角。
这副表情,立刻被温令安逮捕到,她是特意的看一眼陈珵,他似乎觉得很无趣,侧开了身体,“我不想抢你的风头。”
“三木,你姓李,上头也是个木字,你应该叫四木,你大哥叫二木,你二哥叫三木。”温令安撇了撇嘴。
“可我家就三个兄弟。”三木非常较真的说着。
“你回家,让你娘再给你生一个”陈冬麦说。
“那行吧。”三木把碗放在了地上,立刻就跑远了,想了想,又觉得不带劲,回头交代着,“姐姐,我是特意带个碗给你装到油渣,记得把碗送回来,我要是有弟弟的,再帮着给起个名。”
温令安借着这个机会说起,下午靠《西游释厄传》哄骗小孩子们的事情,没有说怎么知道沈萱。
陈珵也没有再提沈姑娘,把放在地上的碗端了起来,“他家今天买了猪肉,炼制猪油的后剩余出来的物质,就叫做油渣。”
“先生……”他嘴里念叨着。
毕竟路上只有他们三人,再小的声音也能被人捕捉到。
“好好好。”温令安在地上写下他的名字,有一句想占便宜的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算了算了。
“你在我家吃住,我不会问你要钱,就当是为我祖父、母亲积一些功德,但是汤药钱你得还我。”陈珵突然提起钱的事。
温令安愣了一下,站起来,“到时候一笔勾销。”
“请你做好现下的差事。”
9. 第 9 章
009【给她做饭】
村正家
柳氏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眼睛,不仔细看的话,人像是断了气,眼里涣散,肤色蜡黄,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听到自家大郎招呼来人,她勉强地撑着身子坐起,心里想,可能是陈珵知道上午发生的事情,还顾两家的亲戚关系过来看望。
可看到的是方氏,就上午陈家玉儿搭话的女人,在村子里面出了名的爱争尖,事事都要比别人强。
“怎么想着来看我了?”柳氏有气无力地说着,就算不说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好像当家的有交代过,醒来心里就悬着一根弦,脑子里只记得那跟沈萱很像玉儿。
“怎么想着来看我了?”柳氏有气无力地说着,就算方氏不说,也不会有什么好事。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好像当家的有交代过,醒来心里就悬着一根弦,脑子里只记得跟沈萱很像玉儿。
“都是那个贱人害的姐姐今天受苦了。”方氏坐到床边。
柳氏此刻连面子都不想撑,“有事说事。”
方氏一句话干了两件事情,宣泄了丢面子的脾气,说到沈萱那是心里的毛病,那黄毛丫头就是外伤,同时试探着两人之间的战线,是一起来口吐芬芳,还是回去了自己骂骂咧咧。
“看姐姐说的……”方氏抿了一下唇,眼睛变得阴狠起来,“姐姐真当沈萱魂魄回来了,上午估摸是的暑气才晕了,那贱人拿这件事情压咱们,就觉得咱们黑心肝的一起害死了那姓沈的,村里现在啥情况,你家是最清楚。”
“她装神弄鬼的吓人,我们也别吓回去。”
“你是想吓唬人吗?”柳氏面对这糟心事,沉重地闭上了眼睛。“你回去慢点,我就不送你了。”
方氏皮笑肉不笑地又说了几句寒暄的话,才离开。
“咳咳咳……”柳氏费力地咳嗽起来,整个人气地在发抖。
方氏把她家当什么人了,忘记陈珵是她家的表侄儿,来找她干这种腌臜事。
…………
陈珵打了个喷嚏,不知道是谁在牵挂他。
家里现在麻烦的呀,老太太先告了两个人的状,温令安是主犯,上午拿洗衣裳当幌子,回来之后是彻彻底底的忘记,从犯二郎陈珏顺手就洗了,他还有一条罪状,动了井里的水,那是村里的忌讳。
老太太也是有意思的很,说完要紧的事情,身体就不舒坦了,在这里,“哎哟哎哟”地叫个不停。
作为青天大老爷的陈珵,郎中都没有请,只看脸色,何必跟一个老太太较真呢。
晚食只做到了一半,温令安被迫接手。
陈珵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什么都没有说的情况,二郎扶着祖母,带着小妹回到屋里头。
可他还留在灶房前。
温令安猜测着他的心思,出去拿了木盆,余光看到他狐疑的眼神。
在外头,她像做贼一样留意着老太太的房里,想用水井里冰冰凉凉的水,偷偷摸摸的来到水井边,忘记最重要的事情,不会用这玩意。
好在水缸里还有水,打了半盆端过来。
“今天在外头受累了,公子。”
这是温令安觉得陈珵想要她做的,那那句话历历在目——
“请你做好现下的差事。”
好好当你的丫鬟,管你是妖魔鬼怪,你欠了我的家的人情,就得还!
她放下木盆,还惦记着灶台上煮的粥,挨过饿之后那一粒米,都可当成黄金对待。
也就没管靠在门边一动不动的陈珵。
在挥汗如雨的灶房里头,温令安拿着铁勺轻轻地推动着锅里的粥,习惯性得深吸了一口。
“哗哗。”
她听到外头洗手的声音。
赶紧把这位大爷请走吧,不然她都不知道要干什么。
怎么去做这顿晚食,是今天晚上重中之重的事。
总不能人吃的饭,搞成像吃猪吃的。
一是浪费粮食,二是会被反问,不会做饭,干嘛不说呢?
后者因为面子上的功夫,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说呢。
“哎!”
陈珵在门外喊道。
温令安看向他,男人腰上已经系上了围兜,整个人的气场莫名跟着发生变化,没有平时的锐气。
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站向一边去,拿起铁勺,就十分有那股子贤妻良母的感觉。
这倒是省了温令安麻烦,“小公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那俩鸡蛋添个菜吧。”
她声音是有些哑,那细细的声调听着有些委屈,好像为了做面子被迫舍掉。
“不用。”陈珵拒绝得很果断,看了一眼灶台里的火,接着眼神不自由入主的落在她身上。
那句寒暄的话,让心里又好奇起来她,关于年龄?当初不想惹上麻烦,就问了个姓名,还是个假的。
挺白的一个姑娘,身材娇小,看着挺人畜无害,像一只刚成精的兔子。
聪明有见识,看人眼色行事的时候,也就是方才,心里也是泛起怜惜。
“你要是想吃我给你炒了。”陈珵强制性的让自己做起活,盛起锅里的米粥,“家里凳子不多,一会你就就坐在堂屋门槛呢。”
“那你炒了呗。”
温令安也不管他为什么换了一个由头,站在门边享受着偶尔吹来的夜风,心神都留意着老太太屋里。
这让她又有一种偷鸡摸狗的感觉。
老太太这个人事多,总是能说你几嘴:“我大孙在外面累了一天,你个没眼见。”
打压式为主,肯定比她这话还难听。
但,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看陈珵做饭。
动作麻利,得心应手。
一个男人愿意沾着油烟下厨做饭,她觉得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
先炒的鸡蛋放了油,借着锅升起来的缕缕白烟,温令安注视着她的救命恩。
夜色模糊了天地之间,看不清楚她这个人。
可想到了他的另一面,是那天晌午,他半果时的情景。
话本子上头的都是假的,没有男人气。
“你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突然响起。
“嗯……?”
温令安发出来的鼻音闷闷的。
“你……公子还会做饭?”
“嗯。”
听着不像回答的回答。
“公子,以前是不是受过伤?眉毛那里留了疤?”
温令安要是以前就不会问出来,可今天,她上午装神弄鬼,骗到了人;下午讲上辈子的事情,哄到了人。
以前她觉得,老天爷为什么会让他活下来;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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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她觉得,就是得让自己活下来。
甚至她都想跟陈珵,重新商议下,两人的身份,念着救命之恩,在外头你是我的主子;在家里头我是你贵人,像做饭、打扫这些活计,我给你出钱。
现在就先……立个欠条。
“家道中落,又不是手脚残缺,这么几年下来也就学会了。”
她今天格外烦人。
陈珵盛出来的一碗粥,将炒的黄澄澄的鸡蛋夹出来一些,那红薯叶子只夹了一点,沾了鸡蛋的光也蹭到了油水。
“我单独给你留了一份。”
“在院子里面,还是在堂屋吃?我去把桌子收拾一下。”
他没有继续盛饭,取下围兜抓在手,有些疲惫的靠着灶台。
温令安走出门槛还没有听见回应。
转身,听到他一句很骄傲的话:
“我娘教我做的饭。”
“摆里头还是摆外头?”
温令安没有接这个话茬。
“外头吧。”
她出去之后,嘴上嘟囔着,“我是没从我娘那里将手艺学过来,我都不该提这个话题。”
抬头望着夜幕,冲着几颗碎星子挥了挥手。
她走向堂屋,星星也跟着移动。
陈珵拿着围兜在空中甩着,试图将阴郁的情绪甩出去。
沈氏,商贾之女,嫁于探花郎独子,乃是高攀。
这是祖父对于母亲的印象。
沈氏,无才无德,但性情温和。
这是父亲对于母亲的印象。
沈氏,名菁菁。
家道中落,又欲灾年,沈菁菁被她的丈夫卖给别人,换来五两钱,从此再也没有下落。
被带走的时候,不哭不闹,只是频频回头望着陈家。
沈菁菁与丈夫结婚的第二年,生下长子,便被公爹带去抚养,一月一见,公爹说,家底只有那么多,坐吃山空是万万不能。
大孙要成为状元,兴盛陈家血脉。
三岁的孩提,便就被困在书院之中,借着方窗看着一年四季。
她与公爹争执,想要减轻读书的重担,却被斥责,“你一个毒妇,你想让你的儿子成为人中龙凤吗?”
这些仅有的印象,都是听别人提起的,人家说这话时总会带上自己的情绪,是对这件事情的评价,看热闹的、惋惜的、无奈的……
陈珵那时候什么样的心情,他已经记不得了,恨父亲,人一死,过往的事情一了百了;怨祖母,黑发人送白发人,还有多少活头;年幼的弟妹,看到母亲被人带走却不知情的人。
这是陈珵过往二十载人生中,对母亲的印象。
还有的一件,母亲走后,他自己学的做饭。
母亲想要过教他,老太太觉的,男人该在外面打拼,女人就该忙活这些。
曾经的事情,现在执着起来。
“公子……”温令安急匆匆跳过门槛。
“这是天塌地陷了?”陈珵快速收敛情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温令安一声不吭走到陈珵旁边,伸出来的手在半空中有些犹豫,拉住他上衣的短摆,“我看见鬼了?”
“你给我指指,让我瞧瞧。”
陈珵拿着围兜甩在温令安手臂上。
温令安没有松开手,很执着地拉着他,“你怕鬼吗?”
10. 第 10 章
010【她是色鬼】
“就那里。”
温令安指着院外的草丛,搓了搓自己的双臂来,汗毛竖起,觉得身上有些阴冷。
陈家位置是远离村中,自己单独一户靠着山脚下。
“你的眼睛,堪比火眼金睛。”
陈珵看着黑漆漆的院外,不耐烦的催促着,“赶紧吃饭吧。”
外头草丛里
三四个孩子坐在一起,喋喋不休讨论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这陈家还没有吃完?”
“你可别急,不等人家吃完就上门去,孙姐姐会不愿意的,就不会给咱们讲上辈子的故事。”
“这里蚊子怎么那么多?哎呀,怎么有东西在我身上爬?”
“是不是长虫啊?”
“你学孙姐姐掐个法念个诀,别说长虫,妖魔鬼怪都进不了你的身!”
…………
饱饱吃过一顿温令安,起身收拾这碗筷。
“孙姐姐!”
突然听到一声热情的招呼。
她差点没将碗筷摔下,叫谁呢?这里谁姓孙?
外头跑进来一群孩子,一个接着一个地叫着“孙姐姐”,将她围住,争抢着他手里拿着的碗筷。
“我要帮你刷,孙姐姐。”
“我刷的比他干净,孙姐姐。“
…………
温令安高举着碗筷,可不能将家里吃饭的碗有摔坏了。
陈冬麦过来将她解救出来,“你们不怕挨打吗?还不回家睡觉?”
孩子们之间打起嘴炮,温令安对陈珵解释着,自己也刚明白的事情,
“我上辈子姓孙,名悟空,他们就叫我孙姐姐……”
孩子们的声音不输白日的蝉鸣,这好像还是趴在耳朵上,吵得让人头痛欲裂。
“你说的啥?”
陈老太一句没有听清楚,心里有些不舒,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他们的娘在家里面算计着什么。
陈珵在心里默数着:五、六……十、十一……
“怎么娇娇没来?”陈冬麦没找到好友,就有些不耐烦男孩子们吵闹的声音,大声的吼了一下。
“啪!”
脑瓜子立刻挨了陈珵的一巴掌。
陈珵从小孩堆里面走出去,上前迎到过来的胖女人,手上牵着自家的娃。
他开门见山地说:“婶子,也是过来听玉儿上辈子的故事?”
“大郎,让你见笑吧。”胖女人不好意思地笑笑,看了一眼院里的孩子,心里才有底气继续说下去,“听你那弟弟说了几句,怪玄乎的,过来问个清楚,今天晚上才能睡得着。”
“路上还有人呢?今儿个家里可热闹起来。”
胖女人没说,你家谁敢来呀?又远又难走,摔个跟头赔钱的人都没有!
先是听孩子们,陈家那个救上来的姑娘,知道自己上辈子的事情,过来算算命也好;又听说这孙姑娘上辈子的事情,一只是通灵性的猴子,过比人还好,都有先生教导学艺!
“婶子,还信这些?”陈珵拆台起来,“上辈子齐天大圣,这辈子在我家当牛做马。”
“善哉善哉。”温令安就不乐意起来,“公子,是不记得我们俩上辈子结下的缘分。”
“碗洗了吗?桌子擦了吗?”
陈珵话是冲的温令安说的,眸子是看着没有过来招待人,像是也来家里听故事陈珏。
陈珏感受到大哥的目光,缩了缩脑袋。
“玉儿,你可别给我偷懒!去外头再打两桶水来!你活多大都知道上辈子的事情了?”陈老借机说道。
“如假包换!”胖女人顶了一句,向温令安卖了个好,“你家玉儿上辈子姓孙,名悟空,拜在……那叫啥来着?”
“菩提老祖门下。”
温令安与陈珏异口同声地说起。
“来者是客,大家稍安勿躁!”陈珵过去,手臂搭在大弟身上,“你啥时候听,你孙姐姐讲自己的故事?”
“你再有本事也得把碗洗了呀!”
他再次说道。
…………
借着银白的月光,温令安和陈珵走在羊肠小道,她手里提着木桶,走得很慢。
“你上辈子的故事讲到哪了?”陈珵眼中若有所思。
“悟空被黑白无常勾走,大闹阴曹地府。”温令安换了一只手提着木桶,小碎步靠近同行的他。
心中是有些安慰,好歹不是自己一个人走着夜路。
还是第一次夜里出门,看着阴森森的,两旁杂草丛里头发出动物鸣叫的声音,还要小心脚下坑坑洼洼的路,不然你都不知道是自己把自己办好的,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的陌生人,在后面推了你一把。
“公子,怕鬼吗?”温令安没话找话地说起。
不然一安静下来,这条路就不是去河边,而是看不见尽头,让人永无止境的走下去。
陈珵被这话惊了一下,不悦地盯着温令安来。
“我捞过尸。”他回答道。
整个人世间都为这句话寂静下来,
“有时候人比鬼还要可怕。”温令安揶揄起他。
他要真捞过这个东西的话,村里还会有人跟陈冬麦一起玩?你家离老太太还敢出来瞎溜达?今天过来的人都是上敢着触霉头?
骗人的鬼。
“我从不骗人。”
陈珵突然靠近,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步缩短,他垂下头来,借着黑夜遮盖住神情。
温令安眼皮像是预警一样不停地跳动起来,正要躲闪之际,拿着木桶的手被人抓住,却能轻易的挣脱开。
“扑通!”
木桶掉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一声。
“你竟然都看到了……!”
他声音比平常要低,僵硬的抬起脑袋,脸上露出一个渗人的笑,眼珠子像是要掉出。
尤其还是在晚上,站在偏僻的乡间小道上。
正常情况来说,连喊破喉咙的机会都没有。
温令安没有跑没有叫,上前抓住他的手腕,仿佛只是转移只老母鸡杀了煮汤喝。
她方才感受到男人手背的温热,就确定下来,他在这里装神弄鬼,劈头盖脸的骂过去,
“陈珵你一身正气!怎么被一个色鬼附体了!”
陈珵浑身僵住,倒是没有想到她那么干脆,自己像是遇见鬼了,在一个小姑娘手劲下,却抽不出自己的手。
方才做这个决定时,觉得温令安烦,两个人进入到之间千方百计的试探。
瞄了一眼地上的木桶,心疼里装着的碗筷,可别摔碎了。
“你说偷看人洗澡,算不算一个合格的色鬼?”
因为肢体上的碰触陈珵别扭上来,讲话的声音自然而然的变得冰冷,反问道。
他可以说,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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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谁是色鬼呢?
温令安觉得他还是被鬼附体了,怎么变得那么幼稚,在这里吓唬人?
松开了手,二话不说向前走去。
陈珵拎上木桶,刚想跟上去,听到尖锐的一声:“啊!”
温令安没注意脚下的坑坑洼洼,一下子摔倒了,双手撑着地面,掌心也被磨破,隐隐泛着痛。
陈珵过来跟前,伸出手臂。
“啪!”
温令安一把拍掉他伸来的手掌。
“胆小鬼,现原形了吧。”
陈珵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子被堵了回去。
温令安随便地拍了拍衣服,又看到陈珵故技重施,他拧眉看向远处,后头有没有人全凭着他的表现。
可人是有好奇心的。
温令安控制住想要一探究的心思,手腕上传来一股蛮力,被陈珵强行地拽住,被迫跟着他一起向前跑。
“别回头!”
他命令地说道。
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温令安正有此意。
人在前头走,哪能顾得上后面的她。
她回头望去,什么都没有,这一惊一乍之间,反倒忘记扔在原处的家当。
几乎没有用什么大力气,拉住陈珵的手臂,他便被迫地停了下来。
温令安光顾着细小的动作,更是感受到陈珵想要离开的心并不坚决,这场装神弄鬼的捉弄把戏,早点结束吧,别耽误彼此要做的事情。
让白家的钱不还了吗?
你不想吃油渣?
不是想让我成为村里人推崇出来的教书先生吗?
两人的喘息声中,却听到第三人的声音,声音很轻像是来去无踪的风。
“有人吗……?”
“救…救我……”
温令安不敢相信地看着陈珵,反正在小路上面对面,他视线落在后头,整张脸紧绷起来。
她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第三个人的断断续续地传出来,这次有些难辨别,听到关于对家人的思念,关于儿子的、关于男人的。
若真是阴曹地府上来的鬼魂,她第一个想法是——沈萱姑娘。
“你相信鬼吗?”温令安开口问道。
陈珵被问的有些懵,相信鬼?信他们干什么能帮你挣钱?还能帮你科考?
“我只相信我自已。”
“我也是的!”
温令安眼眸坚定,转身后双膝下跪,跪拜着自己的贪欲。
这让陈珵看能目瞪口呆。
“你这是求哪门子神仙?”
他就是不明白这姑娘的想法!
“鬼只能是鬼……人能装成鬼,我愿他是鬼。”
温令安声音发抖,心房狂跳不止的声音冲进到耳膜里,吵闹的整个世界头晕目眩。
陈珵不再言语,看着她跪拜磕了三个响头,一股寒意在心里面涌上来,觉得慎得慌。
临出门前,他对陈珏嘱咐:
“你换身衣裳出去,再把头发散下来装成姑娘的模样,蹲在经过咱家的小路边,说话的声音细一点,路过的人要是少的情况,就跟在身后,说着你还记得我吗?”
所以,方才看到的身影,是人是鬼?
那影子肥硕,趴在草丛边,露出来像是人手一样的肢干。
你知道,人投井死后的惨状吗?
像干木耳泡发大……的样子。
11. 第 11 章
011【上辈子和这辈子】
碗没有洗,人也没有过去一探究竟。
二人沉默地走回去,各自隐藏着心中所想的事情。
还没有进家门,热闹到先一步的传到温令安耳朵里面。
孩子们一股脑的围上来,那淳朴的眼神像是灯火,开心地说着,“孙姐姐,可算是回来了。”
她手都不够用,摸着小孩们的脑袋,抑郁的情绪渐渐收敛中,扫到一眼院中,村里的女人们也来了不少,至于上午的事,估摸是看出来。
不然陈家,左有她温令安能通天眼,右有陈珵阎王在世。
陈珵没有上前打招呼,提着木桶坐向了灶房里。
他知道,那些女人怕他。
温令安来到陈老太旁边,一边给老人家捶背捏肩,这也是爱屋及乌,一边讲起,上辈子认识的友人。
大闹阴曹地府的故事,此刻有些说不出口。
灶房里头,陈珵回想着进来时女人们的神色,眼底对他有惊惧,并没有别的情绪。
听到外面换的故事,陈珵觉得自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过那小嘴是挺能扒拉的,说起了天蓬元帅,在天庭上的身份、住址、月银,以及心仪的女子。
那是土地公共附体,太接地气,直接变成媒婆。
村里的女人们整个就活跃起来,问着天蓬元帅的父母兄弟,又追问着那心仪的女子。
广寒宫宫主,不提嫦娥之名。
“公主配元帅,门当户对。”
“孙姑娘,你这位友人,可下凡投胎来?”
…………
女人们纷纷问起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外头突然安静了下来。
陈珵走出灶房,迎来所有人的注视,仿佛他就像是香油,引来了拖家带口的老鼠。
“哎呦!”陈老太不管之前说过的话,激动地拍着大腿,“我大孙上辈子是元帅,娶的可是个公主。”
隔着众多人头,温令安一下子感受到陈珵的眼刀。
孩子们倾诉着,不想听这个故事,元帅娶亲又不请他们吃席。
被当娘的拽回来,催促着温令安赶紧往下讲。
温令安吐了下舌头,贴心的对陈珵说,“公子,找个地方坐。”
接下来天蓬元帅被贬下凡,就夹带了温令安的私货,当朝天子的私欲带入成玉皇大帝胡作非为。
她就提了一句,元帅被贬成了猪妖。
有小孩们就缠着陈冬麦,“你哥是猪妖,好厉害啊!你是什么妖怪?”
温令安加快了语速,立马讲起,高老庄的高姑娘。
婶子们就说,老太太你好福气呀,你家大孙,上辈子真招女人喜欢!
温令安再想接下来的发展,他跟我去取经,是个好差事可以讲。
我是大师兄,他是二师弟,他得问我喊声师兄。
她拍了拍脑袋,这是占人便宜的事情不能说。
陈珵看着比她大的。
“你怎么不讲了呢?”陈珵催促着。
夜色朦胧,看不见她脸上的窘迫,大幅度的一转身,心虚不言而喻。
不过话说回来,她脑袋是真好使,直接戳中村里面女人的心,能把别人家的事情说个三天三夜。
明个,她们嘴上挂着自己。
陈珵忧愁地皱上了眉,正准备递一下话茬,隔着一群叽叽喳喳的老少娘们儿看到院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人。
温令安警惕地望着那边,一穷二白的陈家没有借钱的只有讨债的。
她没主动问话,这消息就被老少娘们递了过来,堪比给皇帝老儿办事的暗卫。
来人是村正家长子,说这个温令安印象不深,提到上午晕倒的柳氏,她一清二楚,提到两家的亲戚关系,让人心里咯噔一声。
年龄来排辈,来者称呼一声表弟,这表弟大晚上的来找人,不知道出了哪门子的事?
温令安眨巴了一下眼睛,话题突然就变得豪迈起来,老男人跟村中寡妇钻起树林子。
还是陈老太先提起的,她自信的语气像是亲眼目睹。
温令安听到明白了,两家的关系不算太好。
望向院外的两道身影。
“遇到什么事了吗?”陈珵开门见山,看着表弟手中的一只鞋子,下意识地看向他的脚,是穿着鞋。
“表哥!”表弟拿着鞋子有些不知所措,“我爹不见了……”
他看着陈珵,有些无措的把鞋子塞过去,心中松下了一口气。
陈珵无语的拿住鞋子,逼问起来表弟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你回去报个信,说叔在我这里,剩下的事不用操心。”
陈珵拍着表弟的肩安慰,说罢便往回走。
…………
“夜路难走,当小辈的实在不放心不下各位婶婶们,送你们一同回去,得等到明日再过来听个热闹。”
陈珵站在女人堆里面,面不改色地说道,迎着她们短暂不满的是目光转瞬变成八卦,这引线就是方才表弟的一番到访,表弟什么都不说,但女人们会自己遐想。
女人们回去的话题又有,觉得今天的日子过得快活极了,不像以往一天忙忙忙,顺路的就结伴走,这就不用假客套的陈珵。院子里还留下来五六个单独过来或者是结伴一起来的孩子,可怜兮兮的待在院子里,伸长了脖子望着黑漆漆的外头,像是刚生下来的小鸡崽子。
陈珵决定送他们回去,正要走时,听到姑娘温声细语的嘱咐,“我给公子备下洗脚水,注意安全。”
温令安浅浅地笑着,心中也在盘算着某件事情。
陈珵有一刻的恍惚,很快坚决地说道:“不必等我。”
这一行人走后,温令安都没有去找陈冬麦问二哥的下落,见祖孙俩进屋之后,朝着路上的大部队走去。
今夜两次出门,体验完全不同,洗碗的那次是对未知事情的害怕,现在是怕下一刻捉奸在床的恐慌。
这偷偷摸摸,让她后背都浸出了汗小衣粘腻腻的贴在上头。
要注意脚下的路,一伙人都走的慢慢,路上多出来的一重脚步声,一群小孩们也不会注意。
陈珵不知道是察觉了,还是在看留意别的东西,频频回头。
土路的两旁是茂密的杂草堆,温令安差点都要匍匐前行,待在里头喂养着蚊虫。
“玉儿!”陈珵突然喊到。
温令安只看见他身影的轮廓,并没有朝两旁的杂草堆看来,也没有回头,男人停了下来非常笃定样子,身旁的孩子不知发生什么,不自觉的围聚起来。
这一看就是在诈人?
“呼呼……”
她急促的呼吸着,供养着思考的大脑。
你不要靠陈珵,只能当机立断!
他的血脉连接着这片土地,有情无情,都是断不掉的……
温令安拍了一下有些瘙痒的手背,不知道有没有打死蚊虫,挠着痒从里头走了出来。
陈珵视线不知什么时间已经锁定了她。
透过浓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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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夜色,越过阻隔的距离,见到他眼底的淡然,让人心里发寒,有一种洞悉世事的把握。
这种人是有距离感的。
“我放心不下你。”温令安小跑过去,显得很是焦急的样子,有些委屈的喊着,“公子。”
“别说这话!”陈珵下颌线紧绷起来。
“是我的错。”
温令安二话不说就认错,让人也无话可说。
“老实点,别给我闹出什么幺蛾子,这些小孩们还要回家。”陈珵话里带着话,叮嘱着她。
“嗯……”
伴随着这句气音后,整齐平稳的脚步声向前迈进,娃娃们一天的精力也所剩不多,比起之前更加的安静。
“嗒嗒嗒!”
急促的脚步声突兀的在前头响起,像是一匹发疯的野马。
温令安露出一个得意的笑,迈向前方还没有切换跑的方式,手腕上就传来一股蛮力。
陈珵直视着她,“你要干嘛去?”
温令安非常滑头地讲道:“我做了,你不就知道了。”
“别耍嘴皮子。”
他这话听起来也是模棱两可,下一秒钟松开了手。
温令安见到目的达成,没有深究,旋风一样的跑向前去,每走动的一步都伴随着高亢的心跳声。
她眼神坚定狠决,完全没有之前跪地磕头的那副怂样,在黑夜笼罩的世界像是冲锋陷阵的将军。
我下午将西游的故事编撰成自己上辈子,是为了上午装神弄鬼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不过我忽略了一件事情,有些人是不忌惮沈姑娘,当时的氛围蛊惑了人,今天晚上来陈家的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上午的事情无意中是得罪了人。
换位思考,在你的地盘上,被一个岁数可以当自家姑娘的人戳心窝子,肯定会报复回去!
这报复的人,先想到的柳氏。她家儿子上门来,就像一个鱼钩柳氏在钓鱼,将人引出院子。
可以佐证的是,陈珵没有主动解释村长家的儿子上门来是干嘛,他是不清楚村里面女人的尿性吗?
“扑通!”
二女相撞在一起,惯力下跌倒在地。
“你是谁?”
温令安不顾疼痛站起来,抓住那轮廓宽大的身影,质问道。
“那边有鬼……!”
胖女人下意识的挣扎,后知后觉发现是熟人,心里才安生。
温令安这一天见的人多,没有反应过来,这位身材比较圆润的妇人,就是第一位带着孩子到家里来女人,还跟她搭起过话。
温令安感触到温热软乎的肉肉,心里也松下一口气,最起码是个活人,追问道:“在哪……?”
她不害怕沈姑娘,这些虚渺飘幻的鬼神,最好是真的!
对于自己来说,抓住那装神弄鬼的人,才能坐实现在的人身份,又可以给想要给那些报复她的人来一个下马威;即使没抓住,这名声在外面也好听,稳赚不赔的一个买卖。
胖女人:“……”
温令安有些费力的将人拉起来,指着后头的一行人,二女赶到大部队汇合。
“哎呦!”胖女人这时候才缓过神,着急的掉下眼泪,“我儿子呢?我儿子呢?”
她四处张望,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哭天喊地的声音带动着身边的娃娃们,他们一直关注着前面发生的事情,自己吓自己,想到曾经认识的人被鬼吃掉,就掉起眼泪,一下子比方才热闹了许多。
“不觉得咱们这副样子很吓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