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嫁侯爷甚好,前夫一家含泪跪倒》 第一章 外室变平妻? “你在江南的那处宅院置办似乎已经两月了,如果不是我姨母碰见,你还打算瞒我这个蒙在鼓里的正妻多久?” 晏菡看着面前的夫君,语气里是满满的失望。 一年孝满,她本以为等来的是回老家为祖父守孝的夫君,谁知道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 望着挂在床头上的鸳鸯同心结,想起姨母寄来的书信,想起对方临行前的种种承诺,晏菡只觉得异常讽刺。 陆重锦穿着一身靛蓝锦袍,虽风尘仆仆,却仍旧不减状元郎的俊美清贵,此时他的语气满是不容置喙的意味“阿菡,既然此事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瞒着你,此次我将依依带回来,只等到一月后的吉日,便娶她为平妻。” 说到这里,陆重锦眼神躲闪了一瞬“我知晓你心中有怨,但我此次治理水患被水卷走,全靠依依救了我的性命,她为了救我受了伤,我也是为了让她静养,才在江南置办了宅院。“ 晏菡嗤笑一声,不紧不慢看向陆重锦“可我怎么听说,在江南你们两人吃住都在一个院子里?陆重锦,你我乃是陛下赐婚,这事你难道忘干净了?” 陛下是最重诺之人,晏菡才不相信一年的时间,陛下就将给忠义伯之女赐婚的事情忘了。 陆重锦听了此话,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但到底觉得她是在拿陛下威胁自己,语气里染上浓浓不悦“我在江南治理水患效果卓越,陛下龙颜大悦。要是没有依依,我早就没命了,陛下知道了也没有说什么。” “依依于我有大恩,只给她平妻的身份实在是委屈了她,阿菡,这都是为了给你正妻的体面,你要懂得知足。” 说到这里,陆重锦的眼眶微微泛红,显然对凌依依满心亏欠。 这话说的,晏菡差点就笑了。 陆重锦拿着她的银钱,在江南以守孝之名,实则是与凌依依花前月下。她都没说什么,这两人有什么委屈的? 当即冷声道“这事你真敢让陛下知道?随意胡说八道,那可是欺君之罪。” 陆重锦神情顿时一僵“阿菡,你还是这样口无遮拦。你也别妄想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陛下根本不会搭理你。谁都没办法阻止我娶依依。” 说罢他像是不想再同晏菡多费口舌,直接道“我家里待你不薄,你刚进门母亲就给了你管家的权利。以后依依进门,府里自然还是有你的位置,你还是这个府上管家的女主人。” “我为你家守孝一年,孝顺公婆,照顾弟妹,打理内宅,你母亲把管家的权利给我,也是因为我有足够的嫁妆填补家用。” 晏菡字字句句,语气平静“府上什么情况,想必你不知道吧?你兄长几乎住在赌坊,你幼弟读书要青山书院的山长教导,你母亲爱听戏,寿安堂常年养着戏班子,你妹妹最爱在霓裳阁买衣裳,这些银子全都是我在出。你刚中状元便回了江南守孝,可曾寄来一个铜板?” “果真是商户女,见识粗鄙,满身铜臭!”陆重锦被踩中痛脚,扔下一句话便摔门而去了,“以后你的银子,我连一眼都不会多看!” 看着关上的门,晏菡闭了闭眼。 他们成亲的时候,陆重锦满眼柔情“阿菡纵使不是世家之女,在我心里也比高门贵女贵重万分,往后咱们一生一世一双人。” 结果现在不仅带回新人,还说商户女满身铜臭。 晏菡深呼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一边的侍女画屏“画屏,去把我的库房锁上,旁人一律不准再动我的银子半分!” 这府里她不知道贴补了多少银子进去,她倒要看看她不贴补了,这一家子还如何过。 画屏是从小跟着晏菡一起长大的,此时也是气的眼睛通红“当年战事吃紧,老爷几乎捐出半数家产筹备军需,被册封为忠义伯,就连皇上都夸赞老爷大义!他怎么敢这样羞辱小姐?居然还敢在江南养外室,老夫人他们还帮着隐瞒!若是老爷和夫人在京城,小姐怎么会受这样的委屈?” 晏菡的父母本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商,结果两个月前出海经商,直到如今都没有半分消息,那么多人居然全部失踪了。 而如今距离父母兄长失踪才两个月不到,原本和善的婆家就露出了吃人的獠牙了。 “便是我如今爹娘兄长不在身边,也不是旁人可随意欺负的。”晏菡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绝美的容颜被窗外的阳光笼罩着,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陆家没有半分再值得留恋,我必须和离。”晏菡态度坚定,她从来都渴望如父母那样的爱情,也深知自己绝不能接受夫君纳妾。 如今陆重锦在江南养外室打她的脸,现在还要堂而皇之将人娶为平妻!莫说两人未曾行敦伦之礼,便是有什么,晏菡也能毫不留情的斩断联系。 “小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画屏看着晏菡的眼神中满是心疼,她家小姐容貌倾城,嫁妆万贯,谁知却摊上了这样薄情寡义的男子,她实在是为小姐不值。 但小姐和陆重锦的婚事是陛下所赐,即便是想和离也不容易,必须要经过陛下之手。 可是一个内宅女子,见到陛下谈何容易? 晏菡微微垂下眼“五日后便是陛下出宫祈福的日子,到时候咱们也去国安寺一趟。” 小姐有自己的成算,画屏放心点头,在晏菡的授意下,很快将库房锁好。 之前晏菡宽厚,府上的主子要来库房拿东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时不同往日,陆府如此忘恩负义,她不会再为他们付出一文钱! 下午的时候,陆诗蓝率先发现库房被锁,找上了门来“嫂嫂,过几日我要出门踏青,差人去库房里拿彩云缎,你的奴才拦着不让进去,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晏菡抬眼望去,陆诗蓝一身银丝锦绣百花裙,头上还戴着鎏金头面,瞧着娇俏无比。与一年前自己刚入府时穿着洗的发白的素裙少女判若两人。 晏菡不紧不慢喝了一口茶,说“彩云缎一匹价值百两,没有我的允许,你为何贸然去拿?” 陆诗蓝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顿时恼羞成怒“不拿就不拿,当谁稀罕那破料子似的,我还有别的衣裳,如此小气,怪不得我兄长喜欢依依姐姐,不喜欢你。” 晏菡看着她,突然问“你见过凌依依了?” 第二章 娶她可以,与我和离 陆诗蓝认为晏菡是有了危机感,顿时洋洋得意“那是自然,依依姐姐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视金钱如粪土,一身恣意大度,见识气度不是你能比的,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做我的嫂子。” 陆父不过是京城一个正五品宗人府经历,陆重锦考上状元之后一家人才有了指望,晏菡嫁进来之前,陆家过的全是紧巴巴的日子。 她嫁进来之后这一家子的日子总算好过起来,原先旧衣洗的发白都还在穿的陆诗蓝也有了数十件新衣。 可笑的是她的好心喂大了陆诗蓝的胆子,现在还歌颂视金钱如粪土,在她面前来嘲讽她。 晏菡放下茶杯,条理清晰的算数“这一年,你在霓裳阁一共做了三十件衣裳,其中十五件夏衣,三件斗篷,和十二件冬装;鎏金头面和白玉嵌珠头面各做两顶,共花费了我五千两银子。” “你算这些做什么?”陆诗蓝顷刻间涨红了脸,“果真是商人女,算计的如此明白,至于吗?” “至于,”晏菡眼神嘲讽“陆小姐一口一个商人女,想必十分瞧不起商人的银子,既如此,那便将你花了的银子全部还来,或者将衣衫首饰收拾好全部还到邀月轩。” 她有巨额嫁妆,一家四口就剩下了她,这些银子原本在她眼里也是毛毛雨。 但是现在陆诗蓝和陆重锦一口一个商人女,花着她的银子还装清高,没那么容易。 “你!”陆诗蓝没想到素来温顺的嫂子居然也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她哪里有那么多银子?顿时气得浑身颤抖“你竟然这样羞辱我,我必要将此事告诉哥哥与母亲,你就等着被母亲教训吧!“ 说罢转身就气冲冲走了,也不知道在寿安堂添油加醋说了什么,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陆母身边的丫鬟就来了。 画屏气愤又警觉“怕是老夫人要让小姐过去,为她女儿出气呢!” 晏菡瞧着她一脸警惕与惊慌,不由得无奈笑了“我又不是软柿子,还能任由旁人骑到我头上吗?我如今可不会那么傻了。” 安慰好了画屏,晏菡和她一路到了寿安堂,走进寿安堂内室的时候,陆诗蓝正娇声娇气靠在陆母身边,瞧见她来了,立马板起了脸。 “阿菡快些来坐,”倒是陆母脸上带着笑意,仿佛多么亲热似的“蓝儿从小被我惯坏了,方才说话不中听,都是一家人,切莫伤了和气。蓝儿,快和你嫂子道歉。” 陆母显然是个聪明的女人,若是平常她自然要为女儿出头,但儿子在江南做的好事全被晏菡姨母的一封信捅出来了,晏菡心里估计正憋着气,自然是要打一棍子给甜枣。 晏菡却没有耐心陪她演婆媳情深的戏码,转身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母亲说笑了,陆小姐说我不配做她的嫂子,我可受不住这道歉。”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又没有说错,你哪点比得过依依姐姐……”陆诗蓝梗着脖子,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母一眼给瞪了回去。 陆母转头看向自己这个儿媳,突然叹了口气,道“阿菡,蓝儿被惯坏了,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依依的事母亲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这世上有哪个男人是只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锦儿都说了,以后只要你们两位平妻,已经算是很好了。” 晏菡盯着陆母,语气凉凉道“他曾经还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陆母顿时一噎。 片刻后,意识到这条路说不通,陆母脸色浮现出点点尴尬,转而说 “阿菡,你进门后管家有方,我们都看在眼里。而且你与锦儿乃是陛下赐婚,即便是依依进门,哪里又能越得过你去呢?” 晏菡已有些厌烦,不想再与陆母虚与委蛇,直接说“凌依依要嫁进来可以,先让陆重锦与我和离。” 陛下赐的婚,休妻可以不禀报,毕竟是妇人过错。但和离确是要上达圣听的。 陆母脸色顿时变了“阿菡,你这是在赌气?你明知道你和锦儿的婚事是陛下赐婚,没有陛下的旨意,你这是要断了锦儿的仕途?” 陆重锦在殿中被钦点为状元那日,在老家的祖父便去世了,当时为了在陛下面前留下好印象,以致仕途顺利,陆重锦直接与新婚的妻子分离,孤身回家守孝。 在陆母看来,晏菡是在意陆重锦的仕途的。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吃醋。 “那就要看凌依依和他的仕途哪个更重要了。”晏菡扔下这一句话,直接起身回了邀月轩。 回到邀月轩,画屏惴惴不安问“小姐,若是凌依依不嫁进来,您就不和离吗?” 晏菡肃然道“自然不是,无论陆重锦娶或者不娶,我都要与他和离,只是他们不把我当回事,也别想好过到哪里去。” 晚间时候,陆重锦果然怒气冲冲来了晏菡的院子。 刚进门便咬牙切齿道“晏菡,你不要太过分了,依依到底哪里惹了你?她单纯善良,乃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子,是我对她情不自禁!还有蓝儿,自你进门便真心将你当嫂子尊敬,你如此迁怒她,是真的想逼我休妻吗?” 女子被休与和离是两种不同的概念,若是和离乃是正常分开,但若是被休,女子则被冠上不好的名声,若没有犯大错,俗称七出之罪,一般不能随意休妻。 晏菡此时正在用饭,听了陆重锦的话,看着满桌子的菜都觉得没了胃口,“我为你家守孝一年,你敢休我吗?” 在大晋,为夫家守过孝的女子是不能随意休弃的。 陆重锦若是敢在休了晏菡之后娶凌依依,旁人的吐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仕途差不多也走到头了。 他只觉得晏菡就是吃定了这一点,不由得愈发恼怒“总之我要娶依依,你若是识相点,就不要再使小性子刁难蓝儿,根本没用!” 晏菡放下筷子,眼神沉沉看着他“你扪心自问,我进门之前她过的是什么日子,我进门之后她过的又是什么日子?你有功夫在这里指责我,不如把我花在你妹妹身上的银子补齐。” 第三章 这就是凌依依? 陆重锦眼底蕴含着失望,“蓝儿马上便要及笄,且是我唯一的嫡亲妹妹,你是她的嫂子,居然连这些都要计较。” 晏菡唇角勾起“她口口声声说我不配做她的嫂子,那我自然也不用对她大度。” 陆重锦的脸色一顿,如此看来,晏菡是因爱生妒,语气瞬间缓和了“阿菡,虽然我与依依情投意合,但你始终是我第一个明媒正娶的妻子,蓝儿只是气话,你没必要因为这句话吃醋。” 他眉眼间俱是舒朗的笑意,“依依的性子极好,便是以后过门了你也不用担心,她说人与人之间应该平等互爱,也愿意同你好好相处。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若事事都要斤斤计较,该有多累呢?” 说起凌依依的时候,陆重锦的眼底始终有光,仿佛与有荣焉。 晏菡笑了,用手帕按了按唇角“这话好生奇怪,位高权重的人宽容叫礼贤下士,这是美誉。但底下的人敢懈怠吗?往轻了说,是僭越。重了便是以下犯上了。” 晏菡越发想见一见让陆重锦兄妹俩赞不绝口的凌依依了。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奇葩,在这样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地方说平等互爱。 而即将入朝致仕的陆重锦能赞同这样荒谬的想法,也实在是让晏菡匪夷所思。 当初他殿试之前意气风发,一看便满腹才学,所以爹娘才求陛下赐婚。后来果真也不负众望高中状元,本以为是良配,怎么才短短一年,像是被下蛊了似的? 陆重锦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复,不由觉得晏菡庸俗至极,也没了继续多说的兴致,“算了,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蓝儿用了你多少银子,等会儿我便一分不少全部还给你。” 陆家是没什么家底的,陆重锦能这么说,还是因为陛下因为他治水有功,给了不少赏银。 “五千两。”晏菡根本不会被陆重锦的态度影响,见他面露愕然,还道“若是你不信,就自己去霓裳阁打听。这一年陆诗蓝可是那里的常客。” “行了!”陆重锦脸色很不好看,他根本没想到陆诗蓝用了这么多!也没想到晏菡真的会要! 陛下只赏赐了他一千两黄金,一两金等于十两银子,光是蓝儿用掉的银子,就要把他的赏银用出去一半。 但他觉得晏菡只不过是因为依依要进门在吃醋,等以后气消了,她的那些银子还是会用在家里。 只是赏赐的银子都在依依那里,他还要去给依依说一声。 想到这里,陆重锦心事重重的离开了。 入夜之后,陆重锦身边的小厮送来了五百两黄金。 画屏还忿忿不平“小姐为陆府付出的银子,何止只有五千两银子 ?老夫人养在寿安堂的那群戏班子,还有大爷输出去的赌银,这些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晏菡微微一笑,眸中带着几丝自信“画屏,你觉得你家小姐我是一个喜欢吃亏的人吗?” 画屏老实摇头,她跟在小姐身边长大,只有这件事小姐最受委屈。其他事情还真的没吃过亏。 “那便是了,”晏菡拍了拍画屏的手,说“等着看吧,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男子能轻易负我。” 傍晚小雨忽至,屋檐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持续了一夜。 次日一早,邀月轩的下人们正在院子里打扫吹落一地的花瓣,老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环佩就急急忙忙来了。 “夫人可起了?快些去叫夫人去寿安堂,出了大事了!” 邀月轩里的下人们自然认识她,也各个面露为难“哎呀,环佩姐姐,夫人可还没起呢,这可怎么是好?” 环佩顿时瞪眼怒声道“那还不快去叫夫人?老夫人都在寿安堂里坐着等了,要是耽误了功夫,你们就等着被发卖出府吧!” 屋子里,晏菡正坐在镜前由画屏梳妆,听见外面的声音,画屏撇了撇嘴“家里没多大个官位,规矩倒是一套一套的,真以为自己是高门的老太君了不成?” 以前画屏不会这么说,陆府再怎么也是她家小姐的夫家。但现在她知道小姐已不把陆重锦当丈夫,嘴里自然也不留情。 晏菡却想,陆母觉得自己是状元亲母,时时刻刻端着架子。平常很少这样,只有事关长房的事情才会让她这么着急。 陆母共有三子一女,长子陆东延是最不学无术之人,不喜欢读书就算了,还是个赌鬼。 距离上次为他还一千两银子才过了不到两月,这次这么急匆匆跑过来请她,这是又欠了多少? “画屏,你去把府上的账本和钥匙都拿上。”晏菡想了想,抬头吩咐。 画屏顿时眼睛一亮,小姐这是直接告诉陆母自己不管家了?这些东西都是她为小姐收着的,迅速找出了装着这两样东西的盒子。 刚将东西找出来,门口就响起了环佩的声音 “夫人,您起身了吗?府上出事了,老夫人让您去一趟寿安堂。” 晏菡装作不知,问“出什么事了?” “是大爷的事。” 陆东延爱去赌坊也不是秘密了,心底的猜测被证实,晏菡还没开口说什么,垂在身侧的手便被画屏着急抓住。 画屏压低声音,着急不已“小姐,大爷又不知道欠了多少银子,他们又想叫你过去给银子!” 晏菡自然知道,她当然不会再为陆东延出一文钱,不过这一趟还是要走的。 于是看了画屏一眼,画屏与晏菡主仆多年,眼神交汇间懂了。 环佩正站在门口等,突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她没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只听少夫人的侍女画屏道 “我家夫人刚起身,你且再等等。” 环佩心里着急,却也没办法,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等了快半个时辰,晏菡才由画屏搀扶着出来了。 等她们几人终于到了寿安堂的时候,陆母早已等的满肚子火气,看到晏菡的那一瞬间便忍不住冷哼出声 “儿媳妇真是好大的架子,让这么多人足足等了你半个时辰!” 语气里是满满的冷厉,但晏菡却暂时没工夫与陆母打机锋。 她的目光全部被屋子里的另一个女子吸引了。 那女子她从未见过,陆诗蓝正和她亲热坐在一块,察觉到她看过去的目光时,陆诗蓝眼底飞快闪过一抹快意。 看来,这就是陆重锦带回来的那个女子凌依依了。 第四章 孝期怀孕 在晏菡看来,凌依依长得只能说清秀,打扮的也很简单。一张脸上唯独令人印象深刻的只有那双杏眼,像是会说话似的。 此时她的目光也正好看过来,似乎是没想到晏菡如此美貌,眼神中飞快闪过一丝惊艳,紧接着又染上几丝怜悯。 晏菡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仔细一看发觉没错,心中顿时莫名,她在可怜自己什么? 难道是可怜自己笼络不住自己的夫君?那她就错了,晏菡心想,她不会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伤心。 她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陆母。陆母和昨天和善的模样大相径庭,毕竟她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忧心儿子的她自然没办法再对晏菡逢场作戏。 晏菡自个儿找了个位置坐下,示意画屏将东西拿出来“不过是找账本和钥匙耽搁了时间,何事值得母亲大动肝火?” 陆母一腔怒气顿时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的,她惊疑不定问“你拿这个来干什么?” 她这会儿也没工夫再摆婆婆的谱了,晏菡这是想把管家的权利交出来吗?这怎么行,陆家到底有多少底子陆母心里清楚,要是晏菡不管家了,这一家子哪有如今的好过日子? “之前没有凌姑娘,我忝当管家之责这么久,如今她要进府,这管家的职责自然不能由我一人占着。” 晏菡看着画屏手里的盒子,脸上看不出别的情绪。 陆母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那边的凌依依就瞪大眼睛拒绝道“不用了,我不喜欢被这些东西束缚着,还是你当吧。” 晏菡平静回望着她“原来这位就是凌姑娘。” 凌依依扬起下巴点了点头,说“我本来打算等会儿去找你呢,晏夫人,你们的事情重锦已经和我解释了,你放心,管家的权利我不感兴趣,我有自己的事业要忙,没空管这些。” 陆母见凌依依这么说,满意点了点头,她当然是属意晏菡管家的,脸上的怒意收敛不少 “看着你们姐妹能够和睦相处,我这心里就放心多了。阿菡,锦儿是状元,以后是有大出息的人,你好好的伺候好内宅,将来锦儿若是得了重用,你自然少不了跟着夫婿沾光。那些世家小姐都不一定有这样的荣光!这次娘把你叫过来,也正是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晏菡被陆母的话恶心的够呛,强忍着才没有嘲讽出声,要是这会儿就把脸皮撕破了,后面还能有好戏看么? 反正也就只需要她忍耐几天了。 而陆母说了这话之后,想着晏菡不久前才给陆东延赔了银子,短短时间陆东延又欠了银子,到底觉得有几分没脸,犹豫着要怎么开口。 晏菡没等她开口,主动问“母亲可是要说大哥的事?” 陆母尴尬一笑“你都知道了?你大哥又被人骗去输了些银子,赌坊那边的人都说了,要是午间拿不过去银子,就要废了你大哥的手。” 说到这里,陆母的眼睛都红了,显然是心疼儿子。 自己若是不想去,旁人还能架着去不成?晏菡眼底嘲弄“母亲,上次我便说过了,若是有下次,便不会管。大哥这样屡教不改,也该让他吃点教训。”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陆母气结“那些人心狠手辣,你大哥要是落在他们的手里,这是要了我的命!” 晏菡语气淡淡“不是我狠心,是大哥屡教不改。我上次就说的很清楚了,那是我最后一次管,母亲若是舍不得,那便是母亲自己的事了。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陆诗蓝恨声道“你才拿了我二哥五百两黄金,现在居然一点银子都不想出么?” 晏菡冷冷看着陆诗蓝,说“这些银子是你花出去的,若是你把你的衣衫收拾全部送到邀月轩,那五百两黄金我可以还给你。” 陆诗蓝一哽,她当然不愿意把那些好衣裳收拾还给晏菡,只得憋红了一张俏脸“我看你就是小气!你一个商女能嫁给我二哥这样的状元,不知道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捏着那么多银子,对婆家还这么抠抠搜搜的,要你有何用!” 这话十足十惹了晏菡,她起身怒视陆诗蓝,冷笑道“这话真是好生可笑,之前是谁欢天喜地接了陛下赐婚的圣旨?如今倒成了我倒贴上来了!而且这是我的嫁妆,三小姐难不成想传出陆家惦记儿媳嫁妆的名声?” “今日的事情我已说清楚了,上次就是我最后一次管,老夫人若没有其他事,我就走了!” 晏菡说完甚至没转头看陆母一眼,直接转身欲走。 “你给我站住!”事关儿子,陆母也不装了。 她腾的一下站起来,恼怒指着晏菡“你这是想气死我!仗着你嫁妆多,就敢给婆母脸色瞧了!我告诉你!女子出嫁从夫,夫妻本就一体!锦儿眼看着就要受皇上重用,东延是他的嫡亲哥哥,你这次不帮东延,以后你的银子就是烂在库房里,只怕是也没机会给你巴结人了!” 晏菡微微偏头寒声道“我的银子就是捐出去、扔到水里听个响儿,也不会拿来巴结谁,这事就不劳老夫人替我操心了。”说完,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凌依依。 凌依依迎着晏菡的目光,眉眼间十分忌惮,不知道想到什么,下意识捂着小腹后退一步。 她的动作当然没有逃过晏菡的眼睛,晏菡瞳孔微缩,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太明显了——凌依依难不成已经与陆重锦有了肌肤之亲、且怀孕了? 晏菡唇边讽刺的意味愈发明显了,陆重锦才刚出孝期,若凌依依真的怀孕,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陆重锦孝期同房的铁证! 若是这消息传出,陆重锦的好名声都将毁于一旦!还想受陛下重用?简直是痴人说梦! 在江南置办宅院养外室,还致使外室孝期有孕……晏菡庆幸自己没与这样寡廉鲜耻的男子有什么,她嫌恶心。 收回目光,直接带着画屏离开了。 陆府的账本和对牌钥匙被放在了桌上。 陆母又急又气,指着晏菡离开的背影骂道“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儿媳妇?这是存心要把我气死!” 陆诗蓝则是气呼呼道“她爹娘都是商人,即便是得了陛下的恩赐,那也掩盖不了满身的铜臭味!如今嫁入我们陆府这样的书香世家,不但不知道感恩戴德,现在还这样反咬一口!有哪一点配得上我哥哥!” “等二哥回来了,我定要二哥好好收拾这个不敬婆母的搅家精!” 寿安堂里乱成一团。 回到邀月轩的主仆却没被影响心情,只是画屏没一会儿就从外面进屋子来道 “小姐,老夫人身边的环佩方才急匆匆拿着银子出府去了。” 晏菡并不奇怪“陆重锦治水应当有赏银,她当然是拿得出银子来的。” 画屏眼底染上几分厌恶“他们真是令人恶心,明明有银子还要小姐给,那个凌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曹操曹操到,画屏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间有人通报“夫人,凌姑娘来了,现下正在会客堂里等着您呢。” 第五章 恳请娘允许我休妻! “她来干什么?”画屏几乎瞬间反感的拧起眉头。 “去看看就知道了。”晏菡起身。 她们走到会客堂的时候,邀月轩的下人已经给凌依依端上了热茶,此时她将茶盖放在一边,翘着二郎腿,直接端着杯子大大咧咧喝着。 晏菡神色如常落座,看着她仪态端方,凌依依的眼神又浮现出了熟悉的怜悯,纳闷开口问 “你这样成天在这个院子里,重锦也不来看你,你就不寂寞吗?” “你说什么呢?”画屏瞬间反感“你真是不知廉耻!你上赶着给人家当外室,现在还敢对着我家小姐指手画脚,真是没有教养!” 凌依依不屑道“我和重锦是真爱,我们是真正的灵魂伴侣,才不在乎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重锦娶你不过是被这些死板的教条逼迫而已。你只不过是比我早出现,我和重锦才是天生一对。” 见画屏眼看着就要汪的一声哭出来,晏菡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看着凌依依问“陆重锦告诉你娶我是被逼迫的?” “那当然啊,”凌依依理直气壮,上下打量了一番晏菡的脸,语重心长道“你就是被压迫的太狠了,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是封建糟粕!重锦虽然好,但是他不爱你,你干嘛要做我们之间多余的那个人呢?又不是找不到人要,去追求自己的真爱不好吗?爱情里不被爱的那个才多余,你们小姐但凡有点脑子,都该主动挪位。” 最后一句话她是对着画屏说的。 画屏这个暴脾气,这话是真的戳了她的肺管子,恼怒扑了上去 “你这个胡言乱语的狐狸精,敢这样侮辱我家小姐,我撕烂你的嘴!” 画屏的力气极大,将凌依依按到地上抓她的头发,凌依依一边挣扎一边骂“你就是跪着的时候多了,真把自己当你家小姐的狗了,她都没生气,你着急个屁啊!” “你还敢胡说!”画屏眼睛更红了,小姐对她那么好,她们之间的主仆情谊岂是这个女人胡乱侮辱的? 两人之间挣扎厮打,还等不及晏菡上前拦着,凌依依眼珠子一转,突然捂着肚子喊道“我肚子好痛!” 与此同时,陆重锦突然从外面急匆匆进来了。 他一进来目光一扫,待看见凌依依被画屏按在地上的时候眼睛都红了,上前将凌依依抱起,红着眼睛瞪着晏菡 “晏菡 ,你竟然是这样蛇蝎心肠的人!亏得我之前还觉得你是个好女子!要是依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事,我绝对饶不了你!” 说完抱着凌依依就急匆匆出去请大夫了! 冷静下来的画屏既不安又害怕,绞着手指问“小姐,我是不是闯祸了?” 晏菡想着刚才陆重锦的话,唇角的冷意还没有缓和。听着画屏的话,神色才温柔不少“好姑娘,你没有闯祸,我还要感谢你,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她之前只是猜测,毕竟根本没有证据。 但是刚才陆重锦的话证实凌依依的确怀孕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证据! 在孝期怀上的孩子,陆重锦靠着重孝在皇上面前得到的好感,很快就会消失殆尽! 陆府就指望着让陆重锦入朝当官呢,失了帝心,那才是杀人诛心。 这边,陆重锦显然极其看重凌依依腹中这一胎,请来了回春堂最好的大夫上门,得知孩子没事之后才松了一大口气。 急匆匆赶来的陆母和陆诗蓝听了消息也松了口气,缓过气来,陆诗蓝怒不可遏,将今日寿安堂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末了还道 “二哥,晏菡实在是欺人太甚!她本来配不上你,咱们一家人良善,她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想着给她保留正头夫人的体面,谁知道她居然因为妒忌要害死依依姐肚子里的孩子!” 陆重锦俊美的脸上一派阴沉,垂在身侧的手更是紧紧捏起,手臂上都鼓起了青筋,他看着站在面前的陆母,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的儿啊,你这是干什么?”陆母大惊失色,连忙要将儿子从地上扶起来“你是要心痛死母亲么?” “娘,晏菡实在是太狠毒,居然意图害死依依腹中的孩子,儿子实在是没办法再忍受她了,恳请娘允许我休妻!” 陆重锦跪着不起,满脸悲愤“依依良善,是肯定斗不过她的。儿子本想着给她正妻的体面,谁知道她如此善妒,苛待家人!儿子实在是忍无可忍!” “这……”陆母面露犹豫,她对晏菡的意见也很深,但是也实在是舍不得这个财神爷。 陆母到底比儿子多吃几十年的盐,短短时间内脑子飞速思考,突然叹了口气说“事关陆家子嗣,娘也不好拦着你,但是依依这次伤了身,难道只是休了晏氏这么不轻不重的教训吗?” 见陆重锦面露不解, 陆母满眼慈爱“晏菡是商人之女,情义看的轻,只有银子看得重!只有在银钱上吃了亏,才算是给了她教训!她的嫁妆曾有不少邀月轩放不下,放到了咱们的库房里,她既然嫁了进来,这些东西都是咱们陆家的!你休了她之后,那些嫁妆就不必给她了,也让她吃个教训!” 陆诗蓝也义愤填膺“就是,哥哥,依依姐和我那未出生的侄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难道就这么轻轻拿起轻轻放下了?她的嫁妆该全部留下,给她一纸休书让她做下堂妇去吧!” 娘和妹妹都来劝,陆重锦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郑重道“那便听娘和妹妹的,等我今晚和爹商量一下,便开始准备休妻事宜!” 陆父还在宫中当值没有回来,此事到底是陛下赐婚,具体要怎么处理,在朝为官的陆父肯定更为清楚。 “这样没有德行的女子,二哥你早就该休了,当初要不是她父母逼着陛下赐婚,她怎么可能配得上你?”陆诗蓝得意仰起头,仿佛已经看见了晏菡狼狈被休的画面! 第六章 不如贬妻为妾? 陆母和陆诗蓝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离开,陆重锦则是转身回屋子里陪凌依依。 凌依依已不再躺在床上,此时正坐在床边摸柿饼吃。 陆重锦显然很紧张她,“依依,你才动了胎气,要多躺在床上休息,怎么突然坐起来了?” 闻言凌依依动作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下午的时候她哪里是肚子痛,不过是看画屏那么生猛,害怕孩子出什么事罢了。 谁知道重锦刚好这么巧合赶到。 当即摆摆手把这事搪塞过去“没事了,对了,你都在外面说些什么呢?” 说到这里,陆重锦眸色一沉,当即将自己与娘和妹妹的打算如数告诉凌依依,末尾还郑重道 “依依,你本就够委屈了,晏菡想加害于你,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我只等今晚父亲回来,便与父亲商量休妻!从此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正妻。” “这个位置本来就该是我的!”凌依依抬头挑眉,“难道你以后还想娶别人?” “傻依依,”陆重锦宠溺地点了点她的鼻子“我保证,从此以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那还差不多,”凌依依哼了一声,像是想起什么,冷不丁问“对了,你们这里被休了的女子会怎么样啊?” 陆重锦眼底浮现出淡淡厌恶,“自然是被休回娘家,从此待在家中再也不见人,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 “啊?”凌依依顿时满脸纠结。 重锦是因为自己才生了这么大的气,可是刚才自己肚子确实也不痛啊。 陆重锦看出凌依依的纠结,眸中神色更温柔了“依依,我知道你善良,但是我也要为你们母子考虑。这次你千万要狠下心来,知道吗?” 凌依依垂头丧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得,抬头看着陆重锦道 “重锦,要不然你就不休她吧,你们这里被休了的女人也挺可怜的,要是真的想给她教训,不如就剥夺她正妻的位置。以后家里的事还是她负责,反正我也不喜欢管家。” 陆重锦也没想到凌依依会这么说,片刻后心中柔情更甚,“依依,你总是这样识大体!但是你这样让我怎么对得起你呢?” “有什么对不起的?”凌依依无所谓道,“爱出者爱返,我相信对别人好,以后自己也会有福报的。她这次吃了教训,以后不来打扰我们,她又不用受人唾骂,府上管家的事情还是由她负责打发时间,岂不是两全其美?” 陆重锦唇边蓄着温柔的笑意“你呢,你这个小财迷还要继续你的生意吗?” “那是当然!我可不会困在内宅,女人也要有自己的事业!”凌依依扬起下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忍着别扭推了陆重锦一把“你等会儿记得去和你娘说啊。” 陆重锦宠溺点头,一直盯着凌依依瞧。 凌依依不由得问他“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陆重锦轻笑“我在想依依不愧是我心爱之人,这般大度的胸襟与男儿比也不差了。“ 凌依依不由得脸上一热。 两人亲亲热热用了午饭,凌依依有孕之后嗜睡,等凌依依睡了,陆重锦才去了寿安堂。 陆母听了儿子的话,眼角眉梢都是欣慰,“依依是个懂事的,如此对你的影响是最小的。晏菡残害你的子嗣,已是犯了七出之罪,此番贬妻为妾也是合规矩的;而且妾室算不得是主子,是奴才。那些嫁妆自然也与她没什么关系了。” 最后一句话才是陆母最满意的点。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晏菡进门后她过了这么久衣食无忧的日子,要真的一下节衣缩食,她还真的不习惯。 陆重锦含笑道“娘说的极是,依依的意思是她要做生意,府上的事情以后还是由晏菡打理。” 陆母连连点头,满意感叹“我怎么没想到这么好的法子呢?依依真是识大体!就这么办!你把晏菡贬为妾室后,她的那些铺子田庄也可让依依打理,有这么贤惠识大体的儿媳妇,我陆家何愁不能越来越好?等你以后受陛下的重用,争取也给娘挣一个诰命来当当!” 在陆母看来,晏菡不服管教,那些田地铺子攥在她手里对陆家没什么用处。 而凌依依不一样,她肚子里已经有了陆家的子嗣,肯定是向着陆府的,相比之下还是凌依依更让她放心。 “儿子必定努力光宗耀祖,”陆重锦郑重抱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着陆母 “对了娘,过两日我便要上朝等待派职,这事恐怕要搁置再议。” “很是,很是,”陆母笑着点头“贬妾这事不吉利,万万不能影响了我儿的大好前程,稳两日也不着急。” 母子两人探讨的十分开心,好似给晏菡一个妾室的身份是一种施舍,完全忘记了晏菡忠义伯之女的身份。 邀月轩这边,画屏也惴惴不安,昨日陆重锦怒气冲冲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怎么他一直都不曾过来? 画屏着急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原本专心在灯下看书的晏菡无奈道“大晚上的,你不嫌累啊?快歇歇。” “小姐,这么久了怎么没人来呢?万一陆家憋着什么坏招对付你怎么办?”画屏是真的担心。 晏菡合上手里的书,不以为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也不是好惹的。” 画屏想起那日的话,立马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突然眼睛一亮“小姐,后日就是陛下来国安寺祈福的日子了!” “砰砰砰——”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画屏和晏菡对视一眼,在晏菡的眼神示意下将门打开,看着门外的人,语气十分讶异“心儿,你怎么来了?” 听到是心儿,晏菡也一愣。 当初她初入陆府便管家,担心自己考虑不周,所以将身边的心儿放在老夫人的寿安堂,就为了时刻打探老夫人等人的需求。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心儿都许久没来邀月轩了。 怎么今日这么晚了,心儿还会上门? 愣神间,心儿已经绕过画屏进了屋子里,一进来就扑通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小姐,心儿这次来,是有事要告诉小姐!” 第七章 求陛下恩准 晏菡隐约有了预感,但还是平和道“有何事都站起来说。” 心儿这才从地上站起来,一双眼睛通红,看着自家小姐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恨“小姐,陆家实在是欺人太甚!奴婢今日听见老夫人与公子商量,要将您贬为妾室!这实在是欺负忠义伯府无人了啊!” 心儿语气哽咽,她是忠义伯府的家生奴才,对晏菡忠心耿耿。 眼看着小姐被这家人这么辜负,心儿又痛又恨! 陆府究竟怎么敢! 画屏更是气的眼泪都掉下来了,“陆府这群忘恩负义的小人!小姐是忠义伯的嫡女啊!他竟敢让小姐给他当妾!” 本以为被休已经是这家人想出来最下作的法子,谁知道他们竟然猖狂到要将正妻贬为妾! 心儿与画屏都气红了双眼,抬头望去,晏菡不仅没有自乱阵脚,甚至还有功夫安慰她们 “好了,莫要哭了。我都说了自己不是软柿子,他想让我与他家做妾,也要看看陛下答不答应。” 不想让画屏和心儿继续掉眼泪,晏菡吩咐心儿“你们明日去找些壮实的家丁,将忠义伯府上打扫出来,顺便守着府上。” 心儿和画屏虽然伤心,但小姐吩咐的正事重要。再者她们听出小姐是有要搬回忠义伯府的意思,眼神微微一亮。 翌日一早,心儿便去办事了。 晏菡起床的时候,邀月轩外喜气洋洋,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戏班子在唱曲。 陆母爱听戏,寿安堂里常年养着戏班子,但像这样白天都看戏的时候不多。 画屏还没来得及去打探,陆诗蓝就一脸得意来了邀月轩。 她鼻孔朝天,“晏菡,你可知道我二哥今日刚入朝,便被陛下破例给了工部给事中的官位?按照以往,那可是要先去翰林院坐冷板凳的!“ 晏菡闻声淡淡瞥了她一眼,“那又如何?” 怪不得府里敲锣打鼓,陆母毕生的盼望就是儿子能有出息,如今中了状元的儿子刚入朝就得了陛下的青眼,如何不让她高兴? 陆诗蓝似乎是没想到晏菡是这样的反应,顿了顿才不耐道“别人听了这消息都欢天喜地的,唯独你这副晦气样子,真是养不熟的人!” 本来想过来看看晏菡追悔莫及的表情,谁知道晏菡这么一副平淡如水的样子,真是好没意思! 不想在这里多待,她直接没好气走了。 晏菡望着因为有人走过而微微晃动的珠帘,眸中微沉。这府上这样的光景,全仰仗她的银子过着,到底是谁养不熟? 晚间时候,在青山书院读书的陆家老三陆盼山也回来了。 陆府出了这样的好事,难得一家子聚齐,陆母直接拍板举办了家宴。 一大桌子的人坐在一起,除了晏菡之外,一桌子的人都言笑晏晏,是再亲热不过的一家人。 晏菡坐在边上,自顾自吃着,与这一大家子格格不入。 陆盼山长着一副不错的皮囊,性子圆滑的他敬了陆重锦一杯酒,只把陆重锦哄的喜笑颜开之后才道 “二哥,老师说我已可以在近日下场一试,让我多与同窗交际,只是……” 陆重锦是过来人,一眼就明白了弟弟的未尽之语,当即道“你在书院多认识些人是对的,若是银子不够,尽可与我说,家里如今是不缺银子的。” 陆母闻言笑着连连点头,儿子和睦是她最愿意看见的画面。如今幼子看起来读书也有出息,次子更是明摆着得了皇上的青睐,让她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这时候总算想起了角落里一直没说话的晏菡,叮嘱道“阿菡,你记得在山儿走的时候支五千两银子给他,他在外读书交际可缺不了银子。” 说罢也不管晏菡愿不愿意,又开始慰问起了小儿子的饮食起居。 陆盼山几句话就让陆母红光满面,他虽然久不归府,但很是知道陆重锦的心尖尖是谁,对着凌依依一口一个嫂子,非常嘴甜。 全然忽略了晏菡这个嫂子,与之前大相径庭。 这场热热闹闹的家宴持续到了深夜,除了提前离场的晏菡,陆府的一家子都在第二日起晚了。 他们起身的时候,晏菡早已带着画屏到了国安寺。 因为今天皇上要来国安寺祈福,侍卫重重把守着,晏菡主仆根本没办法进去。 晏菡早就料到了这一点,没有强求着要进入寺庙,而是从马车里拿出了御笔匾额。 当年战事吃紧时,忠义伯捐出半数家产,为了表示皇恩浩荡,皇上不仅给了忠义伯的封号,还赐下了“忠敬诚直,仁义勤慎”的御笔匾额。 如今这盖印着玉玺印章的御笔匾额被晏菡抱在身前,她也不要求进入国安寺,就站在门口。 侍卫顾忌着她的身份不敢驱赶,只能让她站在这里。 今日艳阳高照,不过站了一会儿,晏菡的额头上便出了一层汗。 好在没等正午,陛下的仪驾便到了国安寺门口。 在听见总管胡公公禀报之前,皇上一直都在马车里闭目假寐,直到听见忠义伯之女晏菡抱着御赐匾额在国安寺外求见,他才睁开了眼睛。 忠义伯?皇上有印象,当时国库空虚,这位捐了不少银子,他还给他的女儿赐婚了。 可惜前不久一家子在海上失踪了,不知生死。 如今这家人唯一剩下的女儿居然在此处求见,不管所为何事,他当然也要见她一面。 想到这里,皇上撩开帘子道“将她请入国安寺。” 胡公公顿时不敢怠慢,将晏菡主仆两人带到陛下在国安寺的客房里。 在客房里,晏菡终于见到了皇上。她将手里一直珍重抱着的匾额放在一旁,郑重行礼。 皇上将一切都看在眼底,和蔼道“不必多礼,你这次特意来国安寺找朕,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朕吗?” 晏菡点点头,抬头看着皇上,“皇上,请恕臣女无礼。此次贸然前往国安寺,是想让皇上恩准臣女和离。” 皇上微微一愣,他要是没记错的话,陆重锦状元及第,而且很重孝,刚从老家为祖父守孝回京。 正是因为感慨这人重孝道,加上感念忠义伯的情分,皇上对此人颇有好感,破例在昨日给了工部给事中的位置。 第八章 全都是陆府的! 要知道六部中任意一部的给事中位置都很难得,官职虽小,却是个容易晋升的好位置,很容易就能累计功劳。 皇上是抱着荫蔽忠义伯女婿的想法,打算好好重用陆重锦的。 结果现在晏菡居然抱着御赐匾额来国安寺求和离恩典……皇上眼底微微一沉,问,“为何要和离?” 晏菡微微捏紧了自己的手,“回陛下,陆重锦此番从江南带回一个女子,已执意要扶正那女子为妻,还要贬臣女为妾。臣女不愿意被如此侮辱。” 皇上转动手中佛珠的手微微一顿,眼睛这下是真的眯起来了,“这事好办,只要没有朕的旨意,赐婚的正妻不能随意贬为妾室,这点你可以完全放心。” 晏菡微微摇头,拒绝了皇上的提议,“陛下,您一心为臣女考虑,按理说臣女不该不识好歹。” “但陆重锦带回的女子已有孕在身,臣女在京城中打理陆家内宅之时,陆重锦却拿着臣女的银子在江南置办宅院花前月下。臣女不希望与这样寡廉鲜耻的男子有任何交集。” 皇上重孝,也欣赏重孝之人,所以才惦记着提拔才出孝期的陆重锦。 可听了晏菡这番话,他才知道原来陆重锦孝期居然在江南豢养外室,还让那外室怀上了身孕。重孝的名声完全是个幌子! 皇上的神色隐在暗中看不太清楚,待再看向晏菡的时候,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当年朕本意是为你赐一桩好姻缘,却不想辜负了忠义伯。” 想到爹爹对自己的爱护,晏菡再也忍不住在皇上面前红了眼眶,她磕头道“是臣女福薄,如今只求与陆重锦和离,还望陛下成全。” 见她如此坚定,想起风度翩翩的陆重锦,皇上眼底闪过几分恼怒,是对着陆重锦的。 “朕准了,等朕回宫之后便下旨意。若是以后你有了心仪的人,朕再为你赐婚,也算全了忠义伯的爱女之心。” 晏菡又道“陆府觊觎臣女的嫁妆,父亲曾教导臣女忠君爱国,如今父亲虽生死未卜,臣女也不敢忘记父亲的教导。臣女愿意捐出部分家财充盈国库,也不愿意被作践臣女之人尝了甜头。” 大晋国库空虚,皇上最喜欢忠义伯动不动捐银子,所以忠义伯出事的时候真心实意的伤心难过。 如今见他女儿这么识趣,眼神里染上点点满意,“这点你不需要担心,朕既然恩准你和离,到时候自有安排。” 晏菡真心实意行了个大礼“谢陛下恩典。” 抬起头时,绝美的眉眼显露无疑,愈发让皇上惋惜。 求了旨意的晏菡珍重抱起御笔匾额,走出国安寺的时候,感觉这几日来一直压在肩上的大山总算消失了。 画屏也是心里的大石落地,小姐总算要脱离陆府这个毒窟了,只要她们回到忠义伯府,谁都不敢给小姐气受。 她们回忠义伯府将匾额放好,一来一去耽搁了不少功夫,到了下午才回陆府。 主仆两人心里都高兴,可在心情好的时候,偏偏有人不长眼睛撞上来。 才进邀月轩,两人就看见了堂中坐着的陆母。 陆母显然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此时见晏菡和画屏回来,顿时不满拧起了眉头 “你们这是上哪儿去了?去了这么久。” 晏菡早就不想与陆母做表面功夫,不答反问“老夫人来找我所为何事?” 陆母这才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眼底的怒意都被冲淡了不少,显现出点点犹豫。 见此晏菡眼底闪过淡淡的嘲讽,恐怕这次过来就是要说心儿禀报的那件事了吧? 果然,陆母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做出一副慈母的模样 “上次你险些害了依依肚子里的孩子,锦儿很是恼怒,执意要休妻。可女子被休岂不是被人指指点点?我好说歹说,锦儿才同意给你妾室的身份。” 晏菡纵使自觉忍耐度很高,也还是为陆母不要脸的程度冷脸,“我不需要妾室的身份。” 陆母不是很高兴,眉眼也沉了,“你害丈夫子嗣,已是犯了七出之罪!锦儿还能容得下你,已经是你的福气了,而且依依也说了,以后还给你管家的职责,试问整个京城有哪家妾室能有这样的福气?” 晏菡冷笑道“这样的福气别家确实没有,毕竟整个京城谁家有陆家这样的好教养,扶外室贬正室。” 陆母被呛声,一时之间气的不行,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依依以后是正妻,精通生意之道,她都说了,以后还能帮你打理你的嫁妆产业!你莫要不识好歹!” 晏菡愕然看着陆母“你们还要让我把我的嫁妆铺子拿给凌依依打理?” 陆母微微偏头躲闪了晏菡的目光,不耐烦说“妾室算不得是府上的主子,以后锦儿若是有了出息,你这些嫁妆算什么?再说了你也不会打理,与其荒废着不动,还不如让依依来。” “你们真是好算计!”晏菡忍不住讥讽道,“我的嫁妆谁都不能动,你们敢碰便试试,看她凌依依有没有这个胆子!” 以为忠义伯府现在就她一个人,所以想着欺辱她是吧?给她妾室的位置羞辱人,现如今还要堂而皇之谋划让凌依依夺走她的嫁妆。 可笑的是这家人口口声声说休妻以后自己没办法见人,那被贬为妾的正室难道就有脸见人了? “你真是不识好歹!”陆母的手指几乎都要指到晏菡的鼻子上,“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嫁进陆府,生是陆府的人,死是陆府的鬼,什么你的嫁妆?这些都是陆府的!由不得你说三道四!” 说罢气得胸脯起伏不定,拂袖而去。 回到寿安堂,陆盼山刚好在,看自己母亲这么生气,不由得殷勤上前捶背捏腿“娘,是哪个不长眼睛的惹了你生气?待儿子去帮娘出气!” 陆母瞟了小儿子一眼,“还不是你二哥娶的那个商妇!霸占着一切都不愿意给家里花!实在是将我气的不行!” 陆盼山一听这话顿时一愣,当即不悦道“她都嫁给我二哥了,出嫁从夫,这点都斤斤计较!还这么不孝敬婆母,真是欠收拾!” 随即想到自己过两日离开要的银子,又有些不安“娘,我这次与同窗交际要用不少银子,你说晏氏会不会不拿银子啊?” “她敢!”陆母瞪大眼睛,眼底都是怒气,“等你二哥给了贬妾书,她不过是你二哥的一个妾,她要是不敢拿,看我不好好收拾她!” 第九章 莫要这么鼠目寸光 陆盼山这才笑了,他的才学不如二哥,能在同窗中名列前茅,全部倚仗在山长那里单独开小灶。 青山书院的山长是一个很有真才实学的人,不同于其他读书人,他爱财。 陆盼山在青山书院读书的花费这么高,也是因为经常给此人送礼。 在陆母这里得了准话,他才放心。 而陆母虽然因为晏菡不听话感到不高兴,但小儿子陪在身边,心情显然极好,寿安堂戏班子的声音就没断过,吵嚷无比。 晏菡睡眠浅,很容易便被吵醒了。 这日午间又被唱戏的声音吵醒,晏菡正坐在桌边,凌依依和陆重锦一起来了邀月轩。 皇上正在国安寺祈福,陆重锦也没有上朝,穿着平日的常服,显得长身玉立。 或许是惦记着上次凌依依和画屏扭打在一起的事,这次陆重锦和凌依依站的极近。 “要贬妾的事情想必娘都告诉你了。”刚一站定,他便开口,“你放心,依依不是喜欢磋磨人的性子。以后你过的日子也不比现在差。” 见晏菡并不接话,他又说“娘应该也说了,依依善于经营,之前在江南的时候就能打理好生意,你的那些铺子反正也没人管,不如就交给依依打理,到时候给你一些分红。” 晏菡身体往后靠了靠,望着面前的两人,“我的铺子都有原本的生意。” 不等陆重锦开口说些什么,凌依依便不满道“晏夫人,你这是不相信我?我的点子如今京城根本就没有,你的铺子如果给我,以后生意肯定更加红红火火,稳赚不赔。” “这是我的铺子,我不同意。”晏菡直视凌依依。 凌依依显然十分不满,不屑道“这可是你自己不愿意让我帮你管理的,以后不要看我生意好了又反悔!” 陆重锦忍着不耐劝道“晏菡,你不要这么小家子气,鼠目寸光。你根本就不会操持,拿给依依帮你操持,以后赚了银子岂不是皆大欢喜?做事要有胸襟和胆识!” “这次来如果你们只是为了说这个,现在就可以直接走了。”晏菡看向一边的画屏,“画屏,送客。” 画屏几步上前,语气生硬请两人离开。 凌依依没想到晏菡这么固执又执拗,满眼怒意,“这可是你自己有眼无珠,我本来想着这世道女子不易,想着帮帮你,但你既然这样,那就算以后你求我,我也不会帮你了!重锦,我们走!” 说着直接拉了重锦回自己的院子。 画屏在他们走后立马关好了门,没好气道“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小姐你在看账本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晏菡父母是数一数二的富商,晏菡从小跟在娘亲的身边看账本。 只不过晏母怕其他人中伤女儿太爱商道,所以没有往外传。 凌依依充其量只是有点小聪明,晏菡这样的经商世家出来的嫡女,她真以为她自己能比得过吗? 晏菡勾唇冷笑,“我说什么都不可能交出手里的田地铺子,那些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可是看凌依依她们那么势在必得,会不会逼小姐您啊?” 晏菡随意往旁边靠了靠,道“陆重锦这几日不敢,若真是迫不及待,他们自然还有要银子的去处。” 和她预料的一样,没有拿到田地铺子的凌依依和陆重锦十分不悦,凌依依想起自己出去逛看见的那些店铺之后就更急了 “重锦,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京城根本就没有那样的铺子,咱们只要开了就是独一无二的店铺,还愁没有好生意吗?” 陆重锦显然相信凌依依的能力,眼底带着点点怨气,“晏菡不愿意给铺子,如今也确实没办法,陛下还在国安寺祈福,贬妾的事要等陛下回宫之后再说。” 陛下在国安寺祈福的时候,历来会派人打听民间之事,也是探察民情。 陆重锦自然不愿意成为那只出头鸟。 道理凌依依当然懂,但是想起自己看好的铺子和商机,她着急道“机不再失失不再来,那么好的铺子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遇见了是咱们运气好!咱们府上真的一点银子都没有了吗?实在不行去问娘要一要?” 陆重锦也挺心动,两人一起去了寿安堂。 陆母听了凌依依的想法本来还挺赞同,但是一听他们要问自己要银子,顿时犹豫道“锦儿,若真是拿了,这府上如今根本没银子了,不然你们就等几天皇上回宫了,直接让晏氏拿。” “好的铺子必须要快点拿下来,我之前在江南的生意好,就是铺子的地理位置好。”凌依依坚持。 陆重锦是见识过凌依依的本事的,加上心中对她有情,自然帮着说话 “娘,你就放心吧。这些银子要是拿给依依,以后陆府肯定蒸蒸日上,依依不似晏菡那么小家子气,以后妹妹的衣裳首饰也不必看谁的脸色。” 在旁边听着的陆诗蓝眼睛一亮,她都好久没去霓裳阁买衣裳了。 自己马上就要及笄了,这一年穿惯了好衣裳的她自然不愿意再穿上以前的衣服。 本来站在一边的她当即一起劝陆母。 陆母过惯了拮据的生活,晏菡管家之后好不容易才攒了不少私房银子,将这些银子看的跟命根子似的。 想着凌依依有这样的本事,儿女也都在规劝,才忍着肉疼把银子拿了出来。 凌依依看着这一千两银子,眼睛都亮了,保证道“娘,妹妹,你们就放心吧!我这个点子京城里绝对独一无二,生意肯定会火爆无比!” 陆诗蓝期待点头,旋即阴阳怪气道“某些人小家子气,错过了依依姐姐这么好的点子,以后说不定肠子都要悔青了!” 陆母听到这里瞬间反应过来,提醒儿子“锦儿,过几日你定要记住要办的事儿,这些银子自然要晏菡补回来。” 陆重锦点点头,“儿子明白的。” 有了银子,凌依依如愿将铺子盘了下来,她每日早出晚归,陆重锦跟着一起忙活,晏菡总算过了两天清净日子。 这天画屏带回了皇上已经离开国安寺的消息,晏菡暗含期待,已经到了陛下答应好的时间。 而就在这一日,下朝回府的陆重锦直接请来了陆家的族老等人。 第十章 族老到来,逼迫为妾 一行人聚集到了陆母的寿安堂里。 简单的寒暄后,陆母将打算和盘托出。 陆氏的族老对陆重锦这个状元十分看重,听说他要贬妾,皱着眉头有些不安,“那可是皇上赐的婚,没有陛下的旨意,不会影响重锦的仕途吧?” 陆母理直气壮“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晏菡这个正室没有德行,容不下旁人有孕,岂不是想断了我儿香火?这事就算陛下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 几位族老一想也是,陆重锦这个状元如今也算深受皇恩,有哪个状元守孝刚回朝堂就赐了给事中的官位? 何况他在江南的功绩也是实打实的,想必不会有什么事。 此时陆重锦一脸郑重行礼,慎重道“今日小子将各位族老请到此处,就是让族老们见证。贬妻为妾不光彩,但晏氏不孝婆母,不侍丈夫,我也是念着被休的女子不易,这才只剥夺她正妻的身份。” 几位族老对视一眼,一位是没有后台的妇人,一位是他们宗族的出息状元,他们自然要站在陆重锦这边。 其中大族长摸着胡须点头,“既然如此,那便让人把晏氏叫到此处对峙,写下贬妻文书,也好上报官府。” 陆重锦身边的小厮腿脚快,晏菡来到寿安堂的时候已近正午,一眼就看见寿安堂的正厅里坐着不少人。 她看了一圈,发现其中几人都是熟面孔,当初陆重锦在江南的时候,这些人上门都是自己悉心招待。 陆家族老们看着晏菡了然平淡的眼神,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自然,但想起刚才陆重锦拜托的事情,还是稳了稳心神,开口道 “晏菡,你进门可是直接掌了陆府的管家权?” 菡神情平淡。 大族老见此稍微安心,沉声道“你刚进门,陆府就给了你最大的体面,结果你还不满足,还要残害夫君的子嗣,不敬婆母!已是犯了为人妻的大忌!如今重锦宽厚,还愿意给你留妾室的位置,你若是无异议,便在这文书上签字,给彼此留几分体面!” 他说完就有人将纸笔放在晏菡面前,晏菡低头一看,无非是列举她残害子嗣和不敬婆母,末尾说了贬去她的正妻之位,从此做妾。 她抬起眼,陆诗蓝就站在陆母的旁边,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快意。 其余的人要么憎恨反感,要么复杂心虚,这样一屋子满肚子坏水的人,全部都不和自己站在一边。 想起自己身后空无一人,晏菡眼睛微微泛红,眸色却倾刻间变得极冷,“我不同意。” 她抬起头来,一一看过几人,掷地有声“我不同意。要么和离,要么我直接去官府报官,相信陛下不会不管!” 陛下那天在国安寺虽然答应了她的要求,但是他今日才刚回宫,日理万机的陛下还不知道多久能想起这件事。 谁知道陆府的人居然刚好卡在这天叫来了族老,要贬妾上报官府。她是晏家的女儿,不能丢了爹娘哥哥的脸面! 陆母一听这话,眼中顿时闪过一抹慌乱,随即又道“你这是疯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自己做错了事,我们给你名分,你不但不感激,还想信口雌黄去官府害锦儿吗!” 晏菡简直快要被气笑了“你们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嫁进陆府,贴补这个家里多少,明明是陆重锦对不起我,到头来你们居然要逼我做妾,你们还有哪怕一点人性没有?” 陆母的心尖尖就是陆重锦,一听晏菡在她面前说陆重锦的不是,脸立马就黑了 “你家里现在连个人都没有,真以为你自己是忠义伯女儿了?那不过是一个名号罢了!这些都是你父亲捐银子捐出来的!我锦儿才是实打实的状元,是陛下看重的臣子!以后说不定丞相都做得!你这个商女能给我锦儿当妾都是锦儿心善,不然早给你一纸休书让你做弃妇了!” “你又是什么大家闺秀吗?若不是岁数大,你见着我还要行礼!”晏菡嘴角不屑的勾起“即便我爹的爵位是捐出来的,那也是你拍马赶不上的!这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难不成你不服皇上的命令?” 陆家族老脸都吓白了“晏氏!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不要胡言乱语!” 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吗?陆母又不是活腻了。 陆母已经气的捂住了胸口,望着那几位族老,“看看,众位族老你们看看,这就是我的好儿媳!这简直是想要害死我!” 陆重锦向来温文尔雅的脸上此时满是愤怒,恼道“晏菡,我本来是顾念着别人的规劝给你体面!你要是再在这里胡言乱语,就别怪我给你一纸休书了!” 陆诗蓝眼神如淬了毒一般,“到时候你一个下堂妇,看你还怎么嫁出去!” 晏菡唇角微扬,眼底却冷意翩飞,讥讽道“这不是正中你们下怀吗?你们今天逼我做妾,逼我交出手里的嫁妆铺子,我要是今天答应了,没多久怕是就会无声无息死在后院。我的嫁妆、忠义伯府的一切就都是你们的了。” 族老叹了口气,说“晏氏,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做了错事,便是去了官府都没什么用,给你自己留点体面吧。”说完直接朝着陆重锦使了个眼色。 这纸贬妾书需要晏菡按手印送去官府,但看样子晏菡也不愿意签字了,这种时候就要使用一些手段了。 几个膀肥腰圆的婆子很快上前,硬捏着晏菡的手要去按红印。 画屏急了,上去想拦住她们“你们这群人这样,就不怕遭报应吗?我们小姐是忠义伯的嫡女,以后陛下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们!” 陆母冷哼道“陛下整日里正事那么多,哪里有时间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真以为你家……” “砰——” 陆母的话还没有说完,寿安堂里关着的门突然被一脚踹开,发出一道巨大的声音。 众人顿时朝外望去。 第十一章 休夫圣旨! 外面站着一群官兵,为首之人近三十的年纪,一身黑色直襟长袍,腰间挂着几枚一看就成色极好的玉佩,眉目冷冽如刀,贵不可言。 屋子里的人几乎都不认识这人是谁,唯独陆重锦瞬间脸色一变,立马行礼“微臣拜见靖远侯。” 靖远侯这三个字一出,众人神色都为之一振。 这位的名号如雷贯耳!毕竟是大晋堪称战神一般的存在,战无不胜的他不仅在军中威望如山,在民间也极受百姓爱戴。 一屋子的人瞬间都紧张起来,不明白这樽大佛怎么好端端突然光临陆府这座小庙。 唯独晏菡目光微微一顿,落在对方手上那一抹明黄色的圣旨卷轴上。 就在众人傻眼的时候,陆重锦谨慎开口问道“下官愚钝,不知侯爷光临所为何事?” 顾徽庭环视一圈,目光最终停留在了被几个婆子围住的晏菡那边,声音威严清冷“你们是在做什么?” 那几个婆子只觉得靖远侯的目光犀利如刀,一时间腿都软了! 几人被吓得瞬间后退两步,晏菡身边立马有了空位。 陆重锦脸上的神色也一僵,他没想到素来不爱管闲事的靖远侯居然会过问自己的家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让侯爷见笑了,不过是微臣的家事,不知侯爷此次前来,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顾徽庭身旁站着的人此时笑道“状元郎猜对了,陛下特意让侯爷走这一趟,可不就是有吩咐吗?” 陆母等人此时根本不敢插嘴,但不妨碍他们期盼的看着,莫不是陛下又有吩咐要给陆重锦? 能让靖远侯亲自上门,想也知道肯定是好差事!这也是陛下看重陆重锦的说明。 陆母和族老们兴奋的脸都红了。 顾徽庭的眼神仿佛能洞悉一切,自然将陆母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 之前和那些婆子扭打在一起的画屏眼底闪过点点希望,皇上那天在国安寺答应了她们。 如今让靖远侯上门,肯定就是因为这件事! 总之,人人看着靖远侯的眼神都发着光,都觉得是好事。 顾徽庭拿起手里明黄色的圣旨卷轴展开,声音沉稳“忠义伯之女晏菡接旨。” 晏菡早已有所预料,松了口气,神色恭敬跪下“臣女接旨。” 此时陆府一群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晏菡不过是一个深宅妇人,皇上好端端的怎么会给她赐圣旨? “忠义伯一心为国,乃朕忠臣。朕之前为其女晏菡赐婚,期盼两人婚后和睦。突闻其夫婿孝期豢养外室,还要贬妻为妾。朕深痛之,特赐晏菡休夫特权,休夫后准许自立女户,嫁妆必须如数清点带回,钦此。” 顾徽庭的声音清冷,字字句句仿佛敲在了众人的心上,大家都听的清清楚楚。 画屏早就喜极而泣,陛下的圣旨到的太及时了,而且居然还允许小姐休夫! 要知道,休夫是比休妻更丢脸一百倍的事,毕竟大晋男子为尊。 只有顶顶没有出息、入赘妻族犯了大错的男子才会被休夫。 陛下这道旨意无疑给了陆重锦一道响亮的耳光,告诉众人陆府依靠妻子,结果还想做陈世美! 陆重锦自诩是状元,这道圣旨足以将他状元郎的脸面粉碎。 陆母直接傻眼了,反应过来后嘴唇都白了,“这……侯爷,皇上是不是不知道晏菡残害我儿子的子嗣?她不孝敬婆母,推有孕的依依,这是犯了七出之罪呀!” 陆重锦俊秀的脸上青筋暴起,可以想象这事要是传出,他该面对怎样的流言蜚语! 而且……陛下能下这样的圣旨,岂不是意味着自己孝期的所作所为他全部知道了! 那自己回江南那一年岂不是白费了?陛下对自己的印象也一落千丈! 正是因为这样,他此时也慌了,望着顾徽庭道“侯爷,晏菡完全不是贤妇,陛下肯定是误会了!” 陆家族老们一个个也着急的不行,可惜他们没有官职,都是白身。根本不敢在靖远侯面前说什么。 顾徽庭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晏菡却已神色感激道“臣女接旨,谢主隆恩!” 在满脸不可置信与愤怒的陆家人之中,她显得温雅娴静,和方才屋子里舌战这群人的犀利模样大相径庭。 顾徽庭看着晏菡绝美的眉眼,将明黄色的圣旨递到了她的手中。 陆母气的浑身发抖,也反应过来了,指着晏菡,“肯定是你这个毒妇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了!我就说你之前怎么三天两头出去,肯定是出去乱说了!” 说罢还想上前去抢晏菡手里的圣旨,结果还没到晏菡跟前,就被顾徽庭身边的心腹推开了。 他不耐道“真是大胆,胆敢对县主不敬!” 县主? 这下别说陆府众人,就连晏菡都疑惑抬头。 她这一抬头,白皙绝美的脸完全落入顾徽庭的眼中,他喉头微微一顿。 片刻后平静解释“陛下口谕,封你为嘉德县主。” 县主身份尊贵,地位仅次于公主和郡主,相当于正二品。 陛下这是把忠义伯一家的荣耀都给了她! 晏菡眸中带泪,陆府口口声声她犯了七出之罪,结果陛下不仅给了休夫圣旨,还给她赐封号嘉德。 嘉德嘉德,嘉赏德行。她的封号已经表明了皇上对她的态度。 以后只要没有不长眼的人,谁都不能拿这件事欺负了她去! 考虑如此周全,如此妥帖,由不得晏菡不感动。 她磕头谢恩“臣女谢陛下抬爱,陛下之恩没齿难忘!” “怎么会!不可能!”陆诗蓝瞪大眼睛,像是见鬼似的。 忠义伯府能管事的三个人,晏菡的爹娘哥哥全部死了,晏菡不过是一个孤女,怎么会得到陛下的恩赐? 不只是陆诗蓝这样,方才助纣为虐的其他人也都是一副差不多的表情。 晏菡神情厌恶,此时她不必再有任何顾忌,转身请求顾徽庭道 “侯爷,陆府薄情寡义,臣女的嫁妆还要麻烦您。” 第十二章 贬妾不成反被休 顾徽庭今日进宫面见皇上,恰巧撞见皇上拟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皇上就眼睛一亮,派他来陆府走这一趟。 皇上专门提及了晏菡的嫁妆一事,觉得靖远侯的位置能镇住陆家众人,所以他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给晏菡做主,点头说“可以。” 说完目光看向一旁的心腹,让他带着人去晏菡之前住的院落收拾。 一听晏菡说起“嫁妆”两个字,陆家众人眼睛都瞪大了。 陆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们府上是什么光景自己一清二楚,这要是晏菡带着嫁妆走了,这么一大家子该怎么办啊? 陆诗蓝已经理智全无嚷了起来“凭什么?晏菡,你简直是颠倒黑白!陛下完全是被你欺骗了!你有什么资格休夫带走嫁妆?” 画屏早就对口无遮拦的陆诗蓝恨的牙痒痒了,这下再也没有了顾虑,她直接上前一巴掌招呼陆诗蓝脸上,呸了一口才道 “谁给你的胆子质问县主?我看你才是不知好歹,养不熟的白眼狼!” 画屏心里愤恨,下手也下的重,一巴掌把陆诗蓝的脸都打偏了。 陆母心痛如绞,抱着女儿哭嚎“仗着有陛下的旨意,你就在陆府作威作福呀你!儿啊,晏菡这是要欺负死你娘和妹妹了啊!” 见陆重锦没有动作,陆母恨声道“你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旁人能去陛下跟前告状,你就没长腿了么?你也进宫去告上一状啊!” 陆家族老此时总算找到了空子,赶紧劝道“侯爷,都是误会,都是误会!阿菡,重锦也是一时气急了糊涂!做什么贬妾?把话说开了之后肯定还给你正妻的身份。” 竟然是看局面不利,打算直接让陆重锦不再贬妾了。 这几位族老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了,早就活成了人精。皇上明摆着还念着忠义伯一家的情分,晏菡这下更是直接被封为了县主! 她有了这个身份,就算没了娘家,配陆重锦也绰绰有余了。何况还有丰厚的嫁妆。 原先恨的牙痒痒的陆母和陆重锦,听见这话之后也没了反应,甚至陆母还隐晦看了一眼晏菡。 很显然,她之前那么大的反应全是因为晏菡要带走全部嫁妆。 晏菡面带讽刺,坚定道“陛下既然赐我休夫,那么我今日便要写下休夫文书,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说完,直接让画屏去陆府外设下案桌,摆上文书纸笔。 谁不喜欢看热闹?周围很快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晏菡展开手中陛下的圣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读了一遍。 仿佛一滴清水倒进了滚烫的油锅中,随着晏菡的话音落下,百姓们顿时炸开了锅! 无论是守孝豢养外室,还是要贬妾不成反被休,这两件都是百姓们从来没听过的新鲜事。 晏菡看着议论纷纷的百姓们,上前拿起狼毫毛笔,昂起头道 “诸位,我嫁入陆府后悉心照顾家宅,贴补了不少嫁妆,但陆府却欺我爹娘兄长失踪,这样作践我!多亏皇上开恩允许我休夫,今日我晏菡就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写下休夫书,从此陆府与我再没有半分关系!” 她行云流水般下笔,端正秀气的文字逐渐落在纸上。陆母眼见这么多人都目睹了这一切,尖叫着要扑上来,结果还没有走两步就被靖远侯带来的人拦住了。 陆府的其他人也是如此,根本来不及上前阻拦,晏菡笔下的休夫书已经写成。 围观议论的百姓们见此,不知是谁带头说了一声好,大家很快齐声叫起好来。 陆重锦脖颈上青筋暴起,觉得羞耻之极! 眼看百姓们鄙夷的眼神仿佛刀子一样插在他身上,气急攻心下直接晕了过去。 陆母叫着“我的儿啊!”扑上去想哭,结果自己也跟着晕了过去,陆府的人顿时乱成一团。 晏菡一点都不受影响,她收好休夫书,平静回身对顾徽庭行礼“臣女曾答应陛下要捐一部分嫁妆给国库,还请侯爷随臣女来。” 顾徽庭望着镇定理智的晏菡,想起刚才她写在纸上格外秀气的字迹,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欣赏。 他跟着晏菡一起到了陆府的库房。 陆母和陆重锦都晕倒了,陆府没了主心骨,下人们都不敢拦着,原先晏菡寄存着在这里的嫁妆全都被顾徽庭带来的人搬了出来。 陆家族老们担心惹麻烦,早在晏菡当众休夫的时候就走了。 凌依依在外面处理商铺的事情还没回来,陆诗蓝和陆盼山还忙着给陆母和陆重锦请大夫,加上本身对靖远侯就害怕,他们完全没注意到搬出去的是原本放在陆府库房里的嫁妆! 顾徽庭的人帮忙将邀月轩的嫁妆全部搬到了忠义伯府,忠义伯府的仆从们早就已经把府上打扫的干干净净,很快便将东西如数放好。 晏菡根本没想到陆府会今天生事,回府的马车没有准备好。正为难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陆府外。 画屏有些纳闷,问道“小姐,这是谁派来的马车啊?” 晏菡抬眼望去,看见马车上驾车的车夫面容时微微一顿。 那是刚才靖远侯顾徽庭带来的人,这辆马车是顾徽庭安排的。 刚才顾徽庭就带着她捐给国库的嫁妆走了,这会儿晏菡连想去道谢都找不到人。 她捧着休夫的圣旨收回目光,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直接登上了马车。 对陆府丝毫不留恋。 画屏心里也说不出的痛快,小姐只要回了忠义伯府,就谁也不敢给小姐气受了! 她们之前带着多少东西来的陆府,如今走的时候,除去用掉的,也一丝一毫都没有剩下。 之前空空荡荡的陆府,在晏菡离开之后,重新变回了空空如也的模样。 陆母和陆重锦是差不多时候醒的,陆母醒来的时候陆重锦刚好跨进门,她还惦记着昏迷前的事,拉着儿子的手道 “锦儿,你快些去宫里和陛下说清楚,这件事一定有转圜的余地,都是晏氏那个贱人在陛下面前颠倒黑白!” 第十三章 搬空陆府 陆重锦已经换好官服,打算入宫觐见。听了这话眼带愠色“娘你放心,我必不会让晏菡这么污蔑咱们一家子,这件事我必定要去陛下面前说清楚!” 说着让人套了车,直接入宫求见了。 按理说他在江南做了一件这么大的事,加上陛下刚给了工部给事中的位置,陛下应该不会无情到根本不见他。 到了御书房门口,陆重锦看着皇上身边的胡公公,态度十分谦逊,“公公,不知道可否劳烦公公帮我通报一声?我有要事要向陛下说明。” 胡公公一脸为难“陆大人,不是奴才不帮您通报!为着您的家事,陛下发了好大的火,现在还在气头上呢,您要是这时候进去,指不定会惹的陛下更加生气,反倒是牵连更深啊!” 胡公公的话就像是一盆凉水,将陆重锦满腔的愤怒与不服浇了个彻底。 他面色顿时灰败下来,不甘心还想争取“胡公公,晏氏完全是在陛下面前胡说八道,她做的错事的确是已经到了寻常人家休妻的程度了!” 胡公公叹了口气,说“陆大人,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嘉德县主是忠义伯府如今的独女,忠义伯一门对大晋有巨大的功劳,不管她做了什么,都不是旁人能作践她的理由,陛下都会站在嘉德县主的身后,绝不会辜负功臣遗孤!这事错就错在你不该带人回府还要羞辱嘉德县主,这是陛下绝对没办法容忍的。” “当时陛下给县主赐婚到陆府,嘉德县主是妥妥的下嫁给您,结果你们府上……唉,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看着陆重锦面如土色,胡公公难得好心多劝了一句“这事对您目前的官职没什么影响,已经是陛下格外开恩了,您还是回去吧。” 陆重锦只能浑浑噩噩上了马车回府。 刚下马车,恰好碰见在铺子里忙了一天才回来的凌依依。 凌依依并不知道这一天陆府究竟有怎样的变故,只知道他们打算贬妾,此时看见陆重锦,眼睛发亮问 “重锦,你这是去哪儿来啊?今天的事都办妥了没?” 凌依依只要想起这件事就心里发烫,只要晏菡成为妾室,她就是陆重锦唯一的妻子。 陆重锦心里正是烦闷的时候,不耐烦道“没有!” 说罢直接气冲冲进了府里,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凌依依一眼。 凌依依不知道他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忙活了一天的她,刚回府就碰了一鼻子灰,能高兴就有鬼了! 她的牛脾气和倔性子也上来了,直接气冲冲回了自己的院子,还让人将自己的院门锁上了。 打定主意就算今晚陆重锦回来了,也不让他进门。 但是一整个晚上都没人来,第二天早上还没来得及生闷气,陆府整个府里就炸开了锅! 陆盼山昨天看见府里乱成一锅粥,迫不及待要回书院,央求陆母拿银子。 陆母当然不会亏待了儿子读书的银子,想着库房里还有那么多东西,便让环佩去拿。 谁知道环佩没多久就着急忙慌跑了进来,嘴里叫道“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库房里的东西全部都被搬走了!” “什么?!”乍一听闻这个噩耗,陆母只差没有撅过去,她稳了稳心神,起身直往库房冲。 当看见原先塞的满满当当的库房,如今就剩下一些不值钱的物什后,她直接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哭天喊地起来 “我们陆府这么一个库房的值钱东西,这都是被那个黑心肝的晏菡全部拿走了啊!那可是我们整个陆府的积蓄!晏菡这真是黑了心肝啊!” 陆母之前听见陛下允许晏菡休夫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伤心,虽然晏菡休夫肯定要带走嫁妆,但是她想着陆府库房里好歹还有不少值钱东西在,也算有点心理安慰。 结果晏菡居然趁着她晕倒的时候将库房搬空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库房,陆母的心简直在滴血。 她看着一旁傻眼的陆诗蓝和陆盼山,“你们怎么就不拦着一点?任由晏菡把库房里的东西全部搬走?这是要断了咱们陆家的前途呀!” 陆诗蓝又愤怒又委屈,“娘,当时你和二哥都晕倒了,我们忙着去请大夫,哪里知道晏菡会这么卑鄙!这些家仆才是应该守着的人,他们当时怎么没有一个人发现?” 陆母醍醐灌顶,叫来了守着库房的家丁,骂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死的不成?晏菡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搬完了都听不见?” 底下的人战战兢兢,也委屈,“老夫人,那可是靖远侯的人来搬的啊,小的们也是没有办法。” 他们又不是活腻了,谁敢去靖远侯面前蹦跶? 陆母更怒,当即就要去忠义伯府要回库房里的东西,闹闹糟糟才走到门口,就被闻讯赶来的陆重锦喝止住了“够了!” 陆重锦环视一圈,严肃道“这件事情到此为止,那些东西她爱拿走拿走,这么一大家子人难道还比不过她一个妇人吗?” 昨天胡公公说的话给了陆重锦重重一击,他的自尊心完全被打击到了。 看着一家子还想把事情闹大,他只能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如果你们不想影响我的仕途,就不要再去闹事,这件事情我心里自有打算!” 陆重锦的仕途是陆母最看重的事,一听有可能影响儿子的仕途,顿时不敢说什么了。 她捏着陆诗蓝的手,满脸怒意“罢了罢了,我儿是状元,依依也是个能干的,也不稀罕晏菡那些东西!” 嘴上陆母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私底下却因为心气不顺病在床上,吃了好几副开胸顺气的汤药。 陆重锦与凌依依已经通了气没有再闹别扭,见陆母病倒在床上,安抚道“娘,你莫要太过忧心了,依依的父母过些日子便要来京城,他们自然会全力帮扶我们。而且我在能办实事的工部任职,迟早会得到陛下的重用,还愁陆府不能振兴吗?” 第十四章 冬日预兆 得了儿子的安慰,陆母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见过凌依依的父母,连忙问起了她家的事。 一听陆重锦说她家在江南只有三家商铺,陆母嘴角的笑意就淡了不少。 凌家在江南开了几家米铺,生意做得不是很大,在江南都排不上名号,和晏家根本没有办法比。 按理说这条件也不算差,但是珠玉在前,陆母忍不住把晏菡的家底拿出来对比。 前头的晏菡当年十里红妆,抬来的嫁妆前面都到了陆府,后面的都还没从忠义伯府出来。 现在凌依依家居然统共只有三家商铺,这差距不是一点半点。 她顿时愁眉不展,叹气道“依依的家底这么薄,就算是她父母将铺子都给咱们,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啊!” 说罢又追悔莫及道“要是早知道晏菡怎么忍不了气,还不如当时让依依给你做妾,这样咱们也不必如此精打细算。”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自从晏菡嫁进来,陆母每天都要喝一碗燕窝。 这几日连她的燕窝都停了! 陆重锦看着自己亲娘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娘,依依和我情投意合,儿子怎可让自己心爱的女子做妾?” 陆母不耐烦摆手,说“行了行了,我不就是说说吗?你着急什么,现在晏菡都和你和离了,哪里需要凌依依再做妾?” 说到这里,母子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两人心知肚明,陆母完全是为了面子说成是和离,实际分明是晏菡把陆重锦休了! 哪怕是已经过了这么几天,陆重锦想到这事也满心屈辱,他好歹也是陛下钦点的状元,当日身穿红袍、帽插宫花,骑着高头骏马的时候是何等风光。 没想到才过了一年就成了这么些年来第一个被休的夫婿,陆重锦觉得丢了大脸,这几日都告病在家。 听陆母提起这件事,他心里就更憋屈了,转身道“这件事娘你以后就莫提了,如今依依才是我的妻子,晏菡以后如何都与陆府没有半分关系。” 想到晏菡,陆重锦的心里是非常烦闷的。 晏菡带着那么多嫁妆嫁入陆府,成亲敬茶那天,她的爹娘对自己一家人堪称小心,这让陆重锦从心底觉得晏菡肯定是一个小心谨慎、以夫为天的女子。 后来他去江南,晏菡写信如实汇报家里的情况,从信件里也能感觉到家里被她照顾的非常妥帖。 他带着凌依依回府,本来是没有任何顾虑的,自己已经给够了晏菡体面,仅仅只要求给心爱的女子平妻的位置。 谁知道温顺的晏菡做事情却那么绝情,不仅求来了休夫圣旨让自己颜面扫地,还赶尽杀绝带走了陆府所有的嫁妆! 陆重锦之所以不愿意提及这一切,是因为从内心觉得耻辱!他不是草包,相反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陛下能被晏菡蒙蔽一时,却不可能蒙蔽一世,他身在朝堂,有的是用武之地,迟早能凭借自己的真才实干让一家子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陆母见儿子真生气了,心里纵使还是不舒服,但也只能将气咽进肚子里。 “行行行,娘不说了,娘知道锦儿迟早会受陛下重用,还等着你给娘挣个诰命回来呢!” 与陆府不同,晏菡回到忠义伯府之后堪称如鱼得水,她爹娘虽然带着府中不少老人出海,但也留下了另外的得力心腹看守田庄铺子。 之前是晏菡嫁人了,这些心腹不好贸然上门打扰自家小姐,唯一能做的就是守好老爷夫人留下的家业,做小姐忠实的后盾。 一听说晏菡休夫回到忠义伯府,这些忠义伯府忠心的老人们纷纷来了府上求见晏菡,在刚回府的那几日,晏菡一直在忙着接见这些人。 在与这些人的交流中,晏菡对自己名下的田庄铺子逐渐了如指掌,目前京城的铺面在这些人的打理下欣欣向荣,几乎都是盈利。 晏菡是个奖罚分明的人,按照功劳赏赐了他们,至于部分不盈利乃至亏损的店铺,她则是在思考到底该开什么类型的商铺。 晏菡亲近信任的人不算很多,其中就包含她以前奶娘的儿子陈云,京城收益最好的那几间铺子就是陈云在打理。 想着陈云应当有丰富的经验,晏菡问道“陈云,你说那几间商铺开什么店比较合适?” 陈云犹豫片刻,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晏菡的问题,反倒是说起了另一件事“县主,小的前不久回了一趟老家看望母亲,无意间发现老家的山顶白雪还没有化尽。县主一直在京城所以不知道,但是小的却知道,老家鸡冠山这样的情况在小的记忆中一共出现了两次,一旦出现了,冬日便寒冷无比,路边时常有冻死之人。” 听到这里,晏菡已不自觉坐直了身子。 现在已经是夏天,但是山顶的雪却还没有化尽,这明显是不正常的。 仔细想来,今年的夏天确实比去年凉爽许多。 陈云见她神色认真,便接着往下说“现在大晋虽说安居乐业,但是京城售卖厚衣的地方始终不多。贵人愿意花大价钱去霓裳阁定制冬衣,其他庄稼人或者是普通小户人家则抗过去,但那只是普通寒天。若是小的老家鸡冠山这第三次异样和前两次一样,那么今年的冬日没有厚衣是绝对不行的。” 话说到这里,晏菡已经彻底明白了陈云的意思“你的意思是剩下的店铺咱们拿来为冬日的厚衣筹备?” 陈云点点头,认真道“这只是小的建议,也不敢保证,具体还要看县主您的意思。” 晏菡和声细语,徐徐开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办,便是亏本了,一些冬衣也费不了什么银子,切记多准备一些,若真的出现了这样的天气,那些厚重的冬衣与我可有大用。” 陛下这次赐下圣旨就已经偿还了她父亲的情义,她如今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在忠义伯府,对陛下没点作用怎么行呢? 陈云是个人精,大概也明白了晏菡的意思,慎重应下了。 他办事向来妥当,才入秋天,就搜罗来了一大批棉衣堆在库房。 第十五章 陆府缓和,准备成亲 而秋日,阴霾多日的陆府也总算迎来了第一个好消息。 陆重锦卓越的治水效果换来了秋季江南水稻大丰收,掌秋使入京之后汇报,今年江南粮仓入库的重量是去年的三倍之多。 江南是鱼水之乡,往年因为临近河边的稻田有水患,有半数水稻都颗粒无收。 粮食一直是皇上最头疼在乎的点,粮草的储备也是将士在外征战的底气,粮食收成越多,意味着大晋的国力越强。 皇上听了掌秋使汇报粮食收成的话后龙颜大悦,给陆府赐下了不少赏赐。 这些赏赐对陆府而言,犹如流淌的泉水流进干涸的土地,从某种程度上算是解了陆府的燃眉之急。 陆母看着送来的赏赐,几乎都要落下泪来,捏着陆重锦的手连声哽咽 “好啊,好啊,我的锦儿就是出息!娘靠着你,以后也能有个好脸面。” 沉寂已久的陆府难得喜气洋洋,加上凌依依在京中开的烤肉饼店生意兴隆,晚上就连陆父都难得多喝了点酒。 陆母自觉扫尽了前些日子的晦气,觉得今日说不出的痛快“我儿争气,便是被人在陛下面前恶意构陷,也还是能凭借自己的本事重新获得陛下的赏识!归根结底还是锦儿自己有本事,那些身外之物终究只能获取一时的恩宠,只有本事才会让陛下看重!” 就差没直接指名点姓阴阳忠义伯一家捐银子换来的爵位了。 桌上的人虽然没有大肆附和,但是从每个人的表情来看,他们对陆母的话也很赞同。 看着大家都高兴,凌依依暗自掐了一把陆重锦。陆重锦转头见凌依依委屈地看着自己,想起之前她说的事,清了清嗓子开口 “爹娘,妹妹,我和依依还没有成亲,趁着这次陛下给的赏赐,不如就选个好日子把事情办了吧。” 这话一出,陆母和陆父脸上的笑容都淡了。 陆母想起堪堪放了一小半的库房,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苍蝇,勉强缓和了语气道“依依呀,你早就是娘心中认定的儿媳了,成亲这些虚礼就算了,你肚子里有孩子也受不得劳累,府上的银子还要留着办正事呢。” 这段日子陆母节衣缩食,不仅燕窝没了,就连每顿的大鱼大肉都变成了清淡小菜。 她的戏班子眼看着就要没银子遣散,爱戏如命的陆母早就想好了这些银子的用处。 “那怎么行?我和重锦成亲就不是正事了吗?”凌依依最心心念念的就是十里红妆、凤冠霞帔的成亲,见陆母轻飘飘就否决掉她最期盼的事,她不悦道 “娘,之前晏菡成亲阵仗那么大,难道轮到我,就直接这么不清不楚跟着重锦了?” 凌依依始终觉得自己和晏菡那种守旧的女子是不同的,她来到这里,嫁给陆重锦,就必须轰轰烈烈,人人艳羡! 陆父的脸拉的老长,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你一个女子这么说,简直是有辱脸面!” 陆母也脸色古怪,晏菡?凌依依哪能跟晏菡比?晏菡带来了好几个库房都装不下的嫁妆,其中还有好多能钱生钱的铺子和田庄,她的成亲自然是要声势浩大,震惊京城! 凌依依娘家统共就三个铺子,还不一定都给她这个外嫁女,哪里能和当日的晏菡相提并论? 此时的陆母全然忘记了之前对晏菡的羞辱,还是念着儿子前面对凌依依的维护,才勉强出言打圆场 “行了,依依,你在我和你爹的心中已经是陆家的儿媳了,锦儿如今眼看着就要受皇上的重用,等来日他升职封相,你这个正头娘子的风光还怕越不过成亲么?” 凌依依面带怒色,强忍着心中的怒气,“那都是不知道多久的事了,娘,我在京城的生意也蒸蒸日上,店铺每天的营业也不是小数目,陆府不要脸面,我还要!我必须要仪式感!” 说完直接把筷子重重拍在桌子上,愤然离席。 陆父气得简直快要跳起来,指着凌依依离开的方向骂道“简直是岂有此理!一个妇人居然敢对着婆母公爹大喊大叫!实在是有辱我陆府的脸面!” 陆重锦生怕凌依依被气出个好歹,她的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 于是连忙也跟着一起离席,追上凌依依之后,凌依依又哭又闹,胡搅蛮缠着硬要成亲,陆重锦心里对她情意绵绵,自然将这事一口答应。 第二天一早,便去了寿安堂亲自说服陆母。 陆府如今最有出息的始终是陆重锦,陆母没办法罔顾儿子的意思。 但是如今重新管家的陆母,虽然没办法拒绝儿子,想要克扣规格还是很容易的。 远在青山书院的小儿子陆盼山已经写了好几封信要银子,陆母留出足够的银子,最后挪用在成亲上的银子只有一千两。 一千两银子能办成什么大事? 偏偏凌依依不知道陆母在这里使坏,满心沉浸在自己即将成亲喜悦中的她,与陆重锦甜蜜写了好多请帖。 陆重锦被晏菡休了的事情前段时间确实是笑柄,不过江南大丰收之后大家多少对陆重锦刮目相看。 所以收到请帖之后都给了准话,操持这些的陆母一听说要来那么多人,顿时傻眼了。 她还打算给小儿子寄银子,将戏班子留在府上呢。要是按照原来的那么办,根本就没剩下多少了。 她不敢告诉儿子和凌依依,只能私底下和女儿大吐苦水。 陆诗蓝现在也没有之前那么喜欢凌依依了,不是很高兴道“娘,这都是大哥辛苦立功挣来的银子,哪里能全部花了?席面上肯定不能丢了我大哥的脸,但是另外的地方可以省银子呀!” 说到这里,陆诗蓝双眼微微一亮。 陆母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素来机灵,忙道“蓝儿,你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母女两人低声商量了几句,陆母很快就眼睛一亮,满意拍了拍女儿的手 “真不愧是我的女儿,就是像我,机灵!就按照你说的办!” 第十六章 来的是什么势利眼? 很快就到了陆重锦和凌依依成亲当天。 陛下刚赏赐了陆重锦不久,眼热皇上恩眷的人都来了。 这天陆府上下非常热闹,陆父和陆盼山在外面招待客人,看着冷清已久的陆府这么热闹,哪怕陆父之前对凌依依有很大意见,这时候也满脸笑容。 宾客们贺喜的声音络绎不绝,说说笑笑的时间里,就到了两位新人拜堂的时候。 凌依依的父母还没有赶到,上面的位置只坐着陆父陆母,看着蒙着盖头被牵出来的一对新人,两人脸上全是笑容。 但是宾客们在看见凌依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 新娘的嫁衣一般都非常重工,要请几十位绣艺精湛的绣娘一起完成,而好的成亲嫁衣不仅仅体现在绣艺上,更重要的还是材料。 料子的种类太多,中上已经算体面。最重要的还是针线,必须是金线绣成。就算是家底薄的,那也是银线。 今天来的宾客非富即贵,眼光自然非常毒辣,一眼就看出凌依依身上穿着的嫁衣是用黄线绣的。 黄线和金线的颜色虽然很相似,但是无论是质感和光泽度都截然不同。 普通人可能就被糊弄过去了,但他们是看惯了这些的,眼底瞬时带上了浓浓的嘲意。 陆府也真是的,果然是小门小户,居然在新娘的嫁衣上做文章。 这不是明摆着陆府没有家底、眼皮子浅吗? 此时再看高座上喜气洋洋的老两口和意气风发的陆重锦,宾客们都觉得无比可笑。 真要这么高兴这么与有荣焉,就不会节约这些东西了, 在这些小事上都要这么计较的人家,能养出什么好男儿? 这次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不乏有想拉拢陆重锦的人,但他们大多都身居高位,家里的一个摆件都名贵精致。 就算对陆重锦的能力再心动,看着他们连新妇的嫁衣金线都要算计,就没了一点想拉拢的心。 一场处处节约银子的婚礼,效果堪称四不像,有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无力感。 甚至婚礼进行到一半,不少身份贵重的宾客就找了借口走了。 宴席才开,入座的宾客只剩下了一半。 凌依依拜堂结束后就直接被丫鬟牵回了房间坐着等,自然不知道前面的情况,倒是陆母,看着人走了这么多,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脸色。 好在她还有理智,知道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下脸色,只等晚上在陆重锦面前诉苦 “依依说要办喜事,娘舍不得不答应你们。可是你看看今天来的都是些什么势利眼?这是看咱们陆府好欺负吗?” 陆重锦虽然细心,但是他分不出黄线和金线的区别,并不知道在这方面出了差错,觉得今天这些人都是来看自己笑话的,和前一次成亲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时听陆母这么说,心底升腾出一股浓烈的烦躁,不耐烦说“行了娘,这些话就不要拿出去说了,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忘记的。” 说着直接拂袖回了自己的院子,看着紧闭安静关上的门,感觉一整天来烦躁的心情得到了很好的缓和。 不管怎么样,依依和他倾心相爱,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是要有很多考验的。不能因为无关紧要的宾客影响他们两个人的感情。 想到这些,陆重锦深呼吸一口气,上前推开门。 本以为进门可以看见一个蒙着盖头、端坐在床前的女子,谁知道打开门后就看见凌依依随意盘腿坐在床上,垫在床上的枣子桂圆花生被她抓了一把在手里,正飞快地吃着。 地下已经丢了一堆花生和桂圆壳,她头上的大红盖头已经不知道被丢到哪儿去了。 陆重锦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偏偏凌依依并无察觉,瞧见他来了,还兴高采烈招呼说“重锦,你可算是来了!今天都把我饿死了,我先吃点垫吧垫吧……” 陆重锦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他没等凌依依把话说完就问“你怎么没等我回来就把盖头掀开了?” 他忍不住开始回想上一次和晏菡成亲的场景。 那个婚礼轰动京城,婚礼上的每一样东西都为人称道。人人都贺喜,没有一人像今天这样。 富可敌国的忠义伯夫妇一点架子都没有……更重要的是他进新房的时候,晏菡盖着盖头娴静坐在床边。 失望像是会大肆扩散,短短时间里,陆重锦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失望的眼神。 凌依依不明所以,“我饿了啊,你这么生气干嘛?我今天很累的好吗?” 说罢她又看了看外面,非常纳闷“怎么没有人跟着你一起进来闹洞房?不是来了那么多宾客吗?” 今天他们成亲来了那么多客人,怎么会一个来闹洞房的都没有?凌依依就喜欢自己的婚礼热热闹闹的,充分体现自己是主角。 结果这时候只有陆重锦来了,这让她感觉很不满意。 陆重锦本来已经深呼吸调整好了心情,结果又听凌依依提起了那些宾客,非常反感道 “那些人都是一些势利眼,待在陆府用席都不愿意,哪里会屈尊纡贵来闹洞房?省省心吧!再说了,你这样,就算有人闹洞房,岂不是给人看笑话?” 这话冷嘲热讽的意味十足,凌依依非常敏感问“陆重锦,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这是嫌弃我丢人、家世不高吗?你之前是怎么对我保证的?你说过只爱我不为世俗条例拘束的样子!” 凌依依的指责让陆重锦一惊,刚才的话居然是自持深爱凌依依的他会说出来的? 陆重锦自认自己目标明确,和凌依依在一起是他自己的决定,且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所以他有些疲惫道“是我胡言乱语了依依,只是婚礼上的事情让我心里也很烦,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 “你当然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凌依依现在敏感无比,像是竖起了浑身刺的刺猬,“我看你是说出了你的真心话,毕竟之前晏菡那么好,给你们陆府长脸,哪里像我?” “可是陆重锦,你别忘了!被婚礼伤心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还有我!” 陆重锦觉得心累无比,可看着已经开始哭的凌依依,只能忍着耐心去哄她。 本该浓情蜜意的新婚当夜,两人均是一肚子火气,就这么稀里糊涂过了。 第十七章 清月商会 忠义伯府。 晏菡可不知道那两人的新婚夜还要将自己说出来恶心人,这段时日一直在忙冬衣储备的问题。 陈云办事尽心尽力,而且在晏菡的授意下将一些田庄都种上了剑麻,打算为冬日的寒冷做储备。 陈云感念晏菡的信任,不仅将这些事安排的井井有条,还收来了许多堆积的厚衣,晏菡抽空去看了看,那些厚衣的数量不少,至少自己筹备的事情不算大问题。 她这才满意,了却了一件心事的她正闲在府里,便接到了邀约帖子。 这种邀约贴通常就是一群女子聚在一起互相认识交流,若是未婚少女居多,那就是夫人之间相看年龄合适的女孩儿。 晏菡显然不属于这个范围,所以在听说有人递了帖子来的时候非常惊讶,当看见落款的清月商会几个字时更是吃惊。 地域之间都有不同的商会交流,而清月商会就是由优秀经商女子组建的,曾经她娘也是这里面的一员。 没想到清月商会居然会在自己休夫回府后主动发来帖子,地点就在城郊青屏岛的画舫里。 也不知道这次去有什么事。 画屏见晏菡一直盯着帖子看。不由得十分好奇问“小姐,是谁发来的帖子呀?” 晏菡并没有瞒着画屏,合上请帖道“是清月商会,让我过几日去画舫上见面。” 画屏是忠义伯府的家生奴才,自然知道清月商会,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一定是她们要让小姐加入!清月商会里的人非富即贵,小姐加入后在京城就更厉害了!以后生意肯定越来越大!看陆府到时候肠子肯定要悔青!” 画屏显然对陆府耿耿于怀,这时候都不忘记刻薄两句。 晏菡无奈点了点她的头,“你这丫头,好端端的又说陆府做什么?” 画屏吐了吐舌头“小姐,你还不知道吧?昨日陆府办了婚礼,据说丢了大丑,那些带着贺礼去的人宴席才开始就走了,据说是陆府办事实在是太小气了,让人看不下去。” 说到这个她就生气又解气,“他们有什么家底?既然要娶那个破落户,两个破落户凑一块也挺有意思的。” 晏菡看着画屏的眼神异常稀奇“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张嘴这么不饶人呢?”说罢还想用手去摸。 画屏一听就知道小姐是在打趣自己,耳根子跟着都红了,“小姐又在打趣我了!我就是看着小姐休夫后越来越好,心里高兴。” 剩下没说完的话也显而易见,看着陆府现在走下坡路,想着他们之前那么欺负人,画屏也很难不幸灾乐祸。 不过……想到某处,画屏撇了撇嘴,“陆府也真是历来都靠着儿媳,眼看着没什么家底了,结果凌依依开的那个烤肉饼店生意很好,瞧着每天还是能赚不少。” 晏菡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想起之前凌依依信誓旦旦的模样,心想怪不得她这么自信。 不过当时那种情况,她又不傻,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嫁妆拿给凌依依打理? 如今她的生意好,对陆府来说是个好消息,对她来说却没任何意义。 不过晏菡倒也有个点子,不过这一切还要等她去了清月商会才有可能实现。 “画屏,你去帮我打点一下几日后的行程。”晏菡吩咐。 涉及到正事,画屏也收起懒散的姿态,忙不迭出去办事了。 几日后,晏菡出现在了青屏岛上。 她如今没有婚配的女子,但因为嫁过人的关系,此时作的仍旧是已婚妇人的装扮。 今日她显然不愿意太过张扬,穿衣打扮都非常低调,不过一靠近画舫就被人认了出来。 “您可是嘉德县主?”过来的仆人恭敬道“我家主人的画舫便是这艘,还请嘉德县主上船。” 晏菡踩着木板上船,这艘画舫出奇的大,内部布置非常典雅,雕梁画栋,摆放着不少古玩摆件。 其中有一把镶嵌着宝石的长剑被供在最前面,四周布置的异常古典,一看就知道主人是一个极有品味的女人。 晏菡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在没有得到主人的首肯前也没有贸然到处乱转,而是在仆人带到的地方坐下安静喝茶。 隐在暗处的人瞧见这一幕暗暗点头,果然和她娘的性子一样,是个让人省心的。 于是也不打算再躲着了,出来笑道“县主一路过来可曾累了?” 晏菡只觉得这道声音非常温婉好听,抬头一看,见来人是个岁数瞧着五十岁上下、气度雍容的夫人,顿时心生敬意,起身道“不曾,不知您是……” 说话的时候,对此人的身份其实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这位夫人也大方承认了“我就是清月商会的会长,你可以叫我卿夫人。” 卿夫人周身的气度实在不简单,不是常年身居高位是没办法做到的。 晏菡从善如流问“不知卿夫人这次将我叫来有什么事?” 卿夫人目光有些意味不明,“先不着急,现在人都没有到齐,县主先耐心等一等。” 话音刚落,刚才把晏菡主仆带进来的那位仆人又端来了糕点茶水。 知道这时候问不出什么,晏菡坐下等待。 卿夫人就坐在一旁,不知道是不是晏菡的错觉,她一直感觉有一道视线从卿夫人那里传来——她好像一直在打量自己。 可是在她看回去的时候却没有一次碰上,这么来回了好几次,晏菡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过这么来回看了两次之后,她又觉得卿夫人的面容似乎和记忆中某个人长得有些相似。 但是因为那个人在她面前出现的次数不多,晏菡一时间还没有想起来。 第十八章 外面都传开了 很快,画舫上来了许多女子,这些女子大多作已婚打扮,大部分都已经成亲了。 其中还有晏菡认识的熟面孔,她娘的表妹清姨。 也是当初在江南给她寄信告知陆重锦和凌依依丑事的那个人。 当初清姨刚好在江南,发现了这件事后非常生气,马上给晏菡写信,不然陆重锦和凌依依的事情她一直都不知道。 清姨看见晏菡和她母亲相似的脸就红了眼睛,上下打量着感叹说“阿菡,你真是和你娘年轻时候一个样子,我看见你就像是看见你娘了。” 听清姨说起娘,晏菡想起慈爱的母亲,眼睛里也闪着泪光“清姨,你什么时候回的京城?去忠义伯府玩几天吧。” 清姨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好,你看看你,怎么好像瘦了很多?那些破事就不要往心里去,你这次的事情办的特别好,可惜蔓蔓没在,不然准要骄傲。” 清姨口中的那件事,自然指的是晏菡求旨休夫。 当时晏菡为了让陆府无法恶意中伤,直接拿着圣旨到府外宣读,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清月商会的人都有所耳闻。 整个大晋生意做的很大的女商人几乎都在这里了,她们不仅做生意,嫁的夫家也非富即贵,地位都不低。 对比大晋约定俗成的女子依附男子,清月商会的人有不同见解,她们觉得女子也不差什么,男子能做的女子也能做,凭什么女子的地位低? 所以晏菡在丈夫养外室之后的做法赢得了商会成员的注意和赞赏,才有了这次的邀请贴。 “婉清,这就是俞蔓的女儿吧?”两人正说着话,另一脸蛋圆圆的夫人笑着上前打量晏菡,眼神里充满善意 “好孩子,真给咱们女子长脸,昨天陆府可热闹了,你听说了吗?” 清姨体贴解围“这是你玉姨,她说话就是这样的,但是心好,以前跟你娘关系不错。” 晏菡感激看了清姨一眼,然后笑着对王玉道“玉姨,昨天的事情我只是听我的侍女说了一嘴,具体什么并不知道。” 一听这话,王玉眼睛就亮了“这么有趣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陆府实在是小家子气,不但席面上的菜一般,就连新娘子嫁衣上的金线都变成了黄线,简直是闻所未闻!让宾客们看尽了笑话!” 清月商会的女子们身份都很不一般,众人都有自己的傲气在,她们大多都是高门的主母,看惯了腌臢手段,如此贻笑大方的府邸还没有见过。 尤其新郎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个被休的状元郎,就更忍不住想看热闹了。 清月商会内部都这么议论纷纷,可想而知京城街道上会议论成什么样。 而且不仅仅是说书人绘声绘色描述着那天宾客们的角色,稍微好点的圈子里全部都传遍了。 凌依依昨晚和陆重锦闹了一晚上别扭,快天亮才和好,她直接一觉睡到了中午。 按理说新妇成亲第一日要去婆母院子里站规矩的。 凌依依是真不知道要去给陆母请安,她昨晚那么晚才睡,当然要补眠了。 醒来的时候陆重锦已经去上朝,没人提醒她。 所以她洗漱好后,直接出府去看自己的店铺了。 想到自己的生意,凌依依脸上满是得意。 她就知道自己掌握的生意点子在这个地方非常受欢迎,现在她的铺子生意这么好,自觉自己在陆府的腰杆挺得特别直。 晏菡不过是爹娘会做生意,会投胎罢了。真要说本事,还是她做生意的本事更强。 而这边,陆母在寿安堂左等右等都没有人来,脸黑如锅底。 陆诗蓝添油加醋在她耳边道“之前我还以为她是个懂事的,没想到成亲第一天就敢在婆母面前这么拿乔了!她说要成亲,陆府难道没有给她办吗?” 这话直接让陆母想起了昨天那一场丢尽陆府脸面的婚礼,顿时更加生气了。 “她以为自己能做个生意就了不得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东西!还敢让我这个婆婆在这里等她。” 陆母打定主意一定要给凌依依立规矩,成亲第一天不来给她请安,这是根本没把她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之前就连娘家那么殷实的晏菡还晨昏定省来请安呢! 陆母越想越生气,陆重锦下朝后,直接被她叫去了寿安堂,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 “锦儿,全家人省吃省用都要供你读书,你好不容易考上了状元,你要娶谁娘也不拦着你。可是你看看这个凌依依,成亲第一天都不来站规矩,她还把我这个娘当娘吗?” 陆重锦想了想说“娘,这些规矩本身也没有必要,依依不是早就在咱们府里了吗?以前也不是没给你请安。” 陆母根本没想到儿子会这么说,一时间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情绪激动道“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啊,果然不假!锦儿,我是你亲娘!媳妇要给婆婆请安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不是那等不讲理的婆婆,我没有让她晨昏定省来站规矩,只是想让她第二天来请安,这点也有错吗?” 陆重锦见陆母情绪激动,只能和稀泥,“娘,等依依回来了让她跟你说开就行了,她天性率真,兴许就是不知道这件事。” 陆母更激动了,上纲上线道”有爹娘教的人都知道这个规矩!我看她就是想和我搭台唱对戏,我是老了,可我不傻。” 陆诗蓝连忙去给陆母顺气“娘,你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身子!那岂不是正合了别人的心意?” 孝字压着头,陆重锦连忙出言宽慰。 几人正说着,就听丫鬟来说凌依依回来了,此时正朝着寿安堂来。 陆母立马板起脸,打算等会儿好好摆婆婆的威风,好让凌依依知道厉害。 谁知道凌依依也是一身火气来的,刚进寿安堂便嚷开了 “老夫人,你们陆府这是什么意思?外面全部都传开了!我和重锦的脸全部都让你们丢尽了!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第十九章 我的嫁衣她动了什么手脚? 想起自己在外面听到的消息,凌依依双眼喷火,怒气冲冲走到寿安堂,脸颊气的通红。 陆母本来还在生气,一听凌依依说起这件事,脸上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瞬间也没有刚才的底气了。 “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敬婆母,你还有理了还!”她指着凌依依,但因为心虚,难免显得外强中干。 陆重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凌依依大呼小叫,皱眉说“依依,你怎么能这样对娘说话?” 凌依依转头看向陆重锦,冷笑着说道“重锦,你还不知道昨天咱们的婚礼为什么会闹出那么大的笑话吧?这些你都要好好问问你娘,她比谁都清楚!我的嫁衣她到底动了什么手脚,又到底是哪些人看了我的笑话!这些事情我全部都知道了!” 听到凌依依说出这些话,陆母不由得更加心虚,她没料到这件事凌依依这么快就知道了! 陆重锦还没有听懂,“你在说些什么?什么嫁衣手脚不手脚的?你的嫁衣很好看啊,也没出什么差错。” 凌依依气的不行,连连冷哼“你们这里的嫁衣都要用金线绣,你娘却给我用的黄线!难道这些你娘不知道?那么多人看了我们的笑话!我今天去店上的时候好多人都在说,我的脸都被丢尽了!” “你简直胡说八道!”陆母连忙否认“谁说必须要用金线?有些人家也用银线的!” 她太急着反驳凌依依,却把自己套了进去。 凌依依深呼吸一口气,盯着陆重锦说“看,你娘是知道的!她是存心不把我当儿媳妇!打着主意要让我们丢脸!” 电光火石之间,陆重锦也想明白了,看着自己娘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让别人怎么看待我?怎么看待陆府?那些人刚开席就走了,对我的仕途影响也很大。” 陆母几乎不敢看自己儿子的脸色,她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儿子的仕途,谁知道这次影响了这些,一时又急又悔 “我这不是想着都差不多吗?谁知道那些人这么讲究,这些事都要斤斤计较!我是老了,管不了事了!这个府上我现在是彻底管不了了,我是一心为这个府上考虑,谁知道是惹了嫌弃呀!” 陆母见自己站不住脚,说到后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就哭了起来。 陆诗蓝连忙上前为她顺气“娘,你不要生气,你为咱们府上付出了这么多,这么多年都是你在打理,二哥向来都是最孝顺的!他肯定不会怪你!” 陆重锦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喉咙里。 凌依依可没那么好糊弄,此时了然道“陆诗蓝,你敢说这件事不是你告诉老夫人的!当初你在霓裳阁的那些衣服大多都是金线,你能认不出金线黄线的区别吗?府上就你喜欢这些衣服穿着,这个点子也只有你能想出来!” 她只要一想到外面那些人说起这件事时候的表情,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 她能到这里来,能在开店上初步获得成功,足以证明她是特殊的。 和陆重锦相知相爱,一切都和凌依依幻想的一样。 谁知道回京城后他的家人却这么糊涂,在婚礼上做出这样贻笑大方的事来! 陆诗蓝涨红了脸,之前对凌依依的好感直线下降,顶嘴道“你真以为什么都是上下嘴皮一碰就来的啊!你没什么嫁妆,还样样都想用最好的,你知道贤淑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我是没有嫁妆,可是我没有开店挣银子吗?那些收到公中的银子都去哪儿了?拿出来我要看,是不是都被你们吞了,给我一件那样拿不出手的嫁衣!” 凌依依也学聪明了,此时咬着要看自己拿回来的银子。 陆母哪里敢给她看? 一开始她觉得自己这个儿媳妇是个比晏菡贤惠好拿捏的,现在看她咄咄逼人的模样,简直是晏菡拍马都赶不上的。 陆母是真的不愿意让她知道家里的底子,还有就是那些银子已经被她寄给陆盼山了。 于是搪塞了几句打算圆过去。 可是这时候陆重锦正因为刚才的事情失望不已,不像以前会帮着陆母说话,只平淡道“娘,那是依依挣回来的银子,她只是想看看。” 儿子发话了,陆母知道瞒不过去,只能咬牙道“银子我早就给盼山寄过去了,上次他回来的时候我就答应了要给五千两。他是读书做正事的人,这次我只给了一千两,已经很少了。” “你全都寄给陆盼山了?”凌依依不可置信瞪大眼睛“那都是我挣的银子!他不过是读书,哪能花这么多?这么一大家子人难道都不活了?” 陆诗蓝猛地抬起头来,恶狠狠道“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挑唆我二哥贬妾,我们一家人能过得这么紧巴巴的吗?你上下嘴皮一碰,要这个要那个,真以为自己是金银无数的大小姐了!” 这话一出陆重锦也恼了,拔高声音喝道“陆诗蓝!愈发没有规矩了!” 任何关于晏菡的事情在陆重锦这里都是雷区,他以为晏菡没有后盾,所以觉得怎么样晏菡也只能受着。 谁知道看起来逆来顺受的人给了自己重重一击,而对方休夫之后,陆府过得一点都不顺。 陆重锦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于是耳边一点听不得晏菡的事情。 陆诗蓝却不怕他,还梗着脖子道“二哥你吼我做什么?我难道说错了吗?如果不是因为她挑唆你,晏菡对你死心塌地,哪里成现在这样?” “她甘心在陆府为你守孝一年,咱们过的是多好的日子!你现在为这个人放弃了这么多,结果她还不知道感恩,还对我们大吼小叫!” 陆重锦的脸色因为陆诗蓝说的那句“死心塌地”而微妙了起来,因为内心那点可耻的认同感,选择了沉默。 陆母此时也讥讽一笑“是啊,谁让有些人没嫁妆还想让忠义伯的女儿给她当妾?” 第二十章 那就多谢侯爷了 此时的陆母完全忘记了之前凌依依提出贬妾的时候,她全力赞同的嘴脸。 凌依依被这句话噎住,指着陆母和陆诗蓝的手都在颤抖,“你们!你们实在是胡说八道!难道你们那时候就不赞同了吗?” 陆母保持沉默,陆诗蓝则是绝口不承认“你自己嫉妒心重,现在又扯上我和我娘干什么?” 她这副不要脸的嘴脸简直能把人气死,凌依依用手指着她“你,你!” 有太多话想说,情绪激动下,凌依依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她肚子里怀着孩子,陆重锦连忙请来了大夫,大夫这次面色凝重道 “有孕的人情绪不能太激动,她这么久这么劳累,气急攻心下动了胎气,这段时间一定要卧床休息,不然孩子不一定保得住。” 一听孩子可能保不住,陆重锦十分紧张。送走大夫后训斥了陆诗蓝 “以后不准在你嫂子面前这么大呼小叫,一点礼数都不知道了吗?要是再让我知道你对你嫂子不敬,我就把你送回江南学规矩。” 陆诗蓝马上就要及笄了,要是在这个节骨眼被送回江南老家,对她议亲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 陆诗蓝一听这个威胁,纵使心里非常不情愿,也只能憋屈答应了。 陆父下朝后也得知了这场闹剧,昨天婚宴的事情让陆父脸面挂不住,一听是陆母在嫁衣上做文章,当即和陆母大吵一架。 陆诗蓝帮着劝说,还被陆父给了一巴掌。 凌依依得知之后痛快地笑了“她们做出这样丢脸的事情,真以为府上的其他人不会生气吗?这次我的婚礼办成这样,等以后我生意规模扩大后,我必要重新办一场!” 凌依依这次是确实动了胎气,为了稳固胎儿,也不敢再经常去店里,只能让身边的下人时刻去关注着。 陆府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下人们就连玩笑都很少开了,生怕触了谁的霉头。 但即便是这么小心,在这一个月中也还是有不少下人被主子惩罚,罚跪不给吃饭是常有的事。 陆府不是坚固的铁桶,里面发生的事情只要有心人去打听,都能打听出来。 清姨打听到这些消息别提心情多好了,心情一好,看着哪里的风景都觉得不错。 她这几天暂住在忠义伯府,见晏菡每天都在屋子里看账本,这天终于忍不住要拉着她出去转转 “你别每天都在屋子里看账本!这段时间青屏岛的桂花开了,今天咱们就坐马车去看看。” 晏菡不忍心拂了清姨的好意,于是让画屏找人套了马车,打算去青屏岛玩上一日。 上次她去青屏岛只做了加入清月商会一件事,那时候只是觉得岛上的风景非常不错,却没空欣赏。 想起岛上的秀丽景色,晏菡难得多了几分兴致,换上了一身翠绿色的青衫。 在这身衣裳的衬托下,晏菡一颦一笑仿佛都是碧绿的春竹,加上她乌发雪肤,更显出绝美。 这么一看,清姨眼前一亮“我们阿菡这么美貌,以后肯定能找到一门更好的婚事!” 晏菡微微一笑,她以后打算就守着忠义伯府过日子,根本没考虑过改嫁这一件事。 不过现在也没必要说这些。 画屏不一定知道晏菡的心思,但看见晏菡这样也打心眼里高兴,在马车缓缓行进的途中笑道“夫人瞧着与小姐就像是姐妹俩人。” 清姨摇头“又在说胡话了,阿菡这么美貌,我都人老珠黄了,哪里看起来像姐妹?” 画屏挑眉一笑,还想说些什么,几人坐着的马车便一阵剧烈的颤动。 晏菡主仆三人差点没坐稳,抓着马车的坐垫才稳住身体。 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外面的车夫气急败坏道“你们怎么看路的?我的马车都被撞坏了!” 怪不得方才这么颠簸,原来是撞上什么东西了。 晏菡看了画屏一眼,怕马车是不是撞到了人,让她出去看看。 只是画屏还来不及下车,便听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分明是你们的马车突然转过来,又那么快,你这车夫还倒打一耙,岂不是太没有道理!” 此处还没有出城,今天又是一个秋日里难得的艳阳天,天气炎热众人都难免心浮气躁。马车里更如蒸笼一般,出府前特意放的一盆冰已经化了一半了。 晏菡不想在此处多待,车夫和那位出声的汉子还在你来我往的争辩,让人听了更觉烦躁。 她微微撩起帘子,正想说些什么,便看见对面马车的帘子也恰好掀开。 里面的男人面容冷峻,眉目硬朗,不是那天帮自己主持公道的靖远侯又是谁? 晏菡连忙将帘子全部撩开,面露正色“臣女不知道是侯爷的座驾,惊扰了侯爷。” 顾徽庭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是忠义伯府的马车,掀开帘子的他面色喜怒难辨。 淡淡瞥了一眼对面,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显眼的翠绿色衣裙。 听见晏菡的声音,她彻底撩开帘子后,顾徽庭才看见她的全脸,也想起了她的身份。 当然,更让顾徽庭无法移开目光的是她雪白的脖颈被翠绿绣着金丝花纹的领口衬托着,在炎炎夏日的照耀下,简直好像在发光。 顾徽庭搭在腿上的手指微微一动,仿佛有一把火顷刻间烧遍全身,顿觉口干舌燥。 他本来是最不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此时看见忠义伯府马车的车辙被撞坏了,鬼使神差般突然问了一句“你打算去哪里?” 晏菡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反应过来后,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如实说“臣女要和姨母去青屏岛上。” 闻言,顾徽庭走下马车。 他今天穿着一身蓝袍,比那天沉闷的黑色稍微亮眼了一些。 见晏菡不明所以看着自己,他说“你们的马车坏了,这件事是本侯的车夫过错,你们坐我的马车去。” 晏菡微微瞪大眼睛,有些意外。 清姨是认得靖远侯的身份的,此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睛顿时一亮,抢先帮晏菡回答道“那就谢过侯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