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1962:开局一把枪,打猎养全家》 第一章 一生所求的日子 1962年的西山林区进入深冬,前一夜鹅毛般的大雪将林区裹了起来,树枝扛着厚重的雪花坚挺在林场之中,时不时发出断裂的声音。 “噗嗤!咳咳咳……” 一阵犹如烈刀般的寒风灌入陈强北的身上,嘴巴里冰冷的液体让自己喘不过气,猛的咳嗽了好几声才将那雪水吐了出来。 陈强北下意识抹去脸上被覆盖的雪花,拖着沾满雪花的单衣从雪坑里面艰难的爬了上来,而眼前的景象让陈强北有些无法接受。 白花花的一片雪花,光秃的树木有些乱眼,偶尔掉落几大片雪花沾在肩膀上,旁边还有些浅浅的脚印,当头的太阳虽说刺眼,却没有半点温暖的迹象。 陈强北身上穿着漏风的补丁单衣,双腿冷的发抖,外面套着一个熊瞎子的干毛皮,只能勉强算的上保温而已。 自己不是刚刚以个人身份夺得国家奥运会射击金牌吗,怎么转眼到了这寒冰冻人的鬼地方! 莫非是穿越了? …… 陈强北硬是晃了晃脑袋缓了许久才明白了过来…… 现实确实如此。 上一秒的陈强北自记事起父母便离开人世,从小在山林之间被爷爷抚养而大,爷爷走的时候只留下了那一支锈迹斑斑的猎枪。 陈强北将猎枪珍藏,将自幼缺失的感情化身于射击道路,顶着众人的压力和质疑苦练于各个场地,以个人身份报名射击项目奥运会。 直至站在领奖台上,陈强北难忍情绪的撕扯,满脸泪痕划过,爷爷以及脑海中父母的样子在面前模糊出现,身子也随之从领奖台倒了下去! 紧接着下一秒,陈强北穿越到了一个同名同姓的山区小子身上,由于去年旱灾粮食大减产,这都到腊月时分,家里依旧还没有一点点荤腥儿。 父亲前些年为了捕猎意外摔断了腿,幸亏救治及时才保了下来,可惜成了瘸腿。 而奶奶也因此看不惯没有干重活能力的父亲,不仅平时处处刁难,更是在这腊月时分要求上交成几十斤的肉食儿,不然就断粮,并且将这年仅二十岁的原主赶上了这寒冬的西山林区。 别说是几十斤了,这天寒地冻的鬼天气,又有谁敢进西山林区闯这么一闯,这明显就是故意为难。 原主年纪还小也没有上山经验,但为了所谓的粮食也只能硬挺着上了山,人也在寒风的侵袭之下倒了下去,几分钟之后也没有了生命体征…… 陈强北晃了晃昏沉的脑袋醒了过来,虽说一时间还难以接受,但在这种环境之中至少得先活下去再说。 “吱呀……吱呀!” 一声声踩雪的声音将陈强北从思绪之中拉扯了回来,原本生硬的右手也下意识的抓紧了自己胸前的猎枪。 由于前生对于射击的大量训练,自己的耳朵以及双眼的敏感度要超出常人不少。 陈强北保持身子趴着不动,脑袋朝着一侧轻轻转去…… 褐黄色的羽毛在雪花之中略显突兀,尖嘴上方的眼睛之下有一抹红色…… 这是……沙半鸡? 陈强北小时候倒是见过这玩意儿,迷彩的羽毛色在冬天很有辨识度,虽说体型只有家鸡的三分之二左右,但这鸡又名“傻半斤”,就算遇到惊吓依旧蛰伏不动,所以也比较好上手。 陈强北看着鸡来来回回踩雪的样子放下了一丝警惕,缓缓从雪地爬了起来,将猎枪顺手甩到了身后,将裤腿的铁刀反握在手里。 沙半鸡也比较楞,在雪地里来来回回走着,而陈强北则屏气凝神的半站在一旁。 “噗嗤!” 陈强北抓准时机直接扑了上去,手中的刀把猛的一翻,直接从脖颈处了结了对方,一阵阵红色的鲜血流了出来。 “这可是个好东西!” 陈强北抽泣了一下鼻子,拽着手中的猎物站了起来,看着那滴落而凝固的鲜血自言道。 这寒冬的鬼天气本身出动的动物就很少,但难免有些熊瞎子或者雪豹等动物还没进入冬眠,必定会闻着血腥味儿前来。 由于陈强北自幼便跟着自己爷爷,自然学了不少打猎的知识。 俗话说,没吃过猪肉莫非还没见过猪跑吗? 陈强北也没有闲着,朝着四周将一些被积雪压断的树枝捡了一些抖了抖,将树枝压在旁边的一个雪坑之上,靠着胳膊将上面铺满活雪。 紧接着陈强北将沙半鸡提了起来,将血滴落在雪坑之上。 至于这些雪坑也都是村里人打的井儿,为的就是等待猎物进入陷阱,虽然这井儿的归属也不属于自己,但这破天荒的寒冬应该也应该没人上山。 陈强北收拾好一切早已气喘吁吁,毕竟在这鬼天气,肚子里还没食儿根本扛不住。 太阳此时已经缓缓下落,而黄昏也转瞬即逝,陈强北裹紧身子朝着山下走去,刚刚到了山脚下早已有了夜色。 西山二大队就在山脚下有几十间黄土瓦房,大队间的小路更是坑坑洼洼,本身粮食减产就已经让人们活不下去,更别提修路这回事儿了。 陈强北顺着雪地里仅有的几个脚印回到了家门口,雪花覆盖着一圈杂乱石头堆积的“围墙”,木门大展而开,煤油灯微弱的灯光从窗户里微微闪烁而出。 “妈,这腊月时分别说是强北那孩子了,就算是山区里的老毛子也不敢有十分的把握能完好无损的回来,您怎么能让他一个人上山去呢?” “孩子?他都是二十岁的人了还孩子呢,你爹他十几岁的时候就一个人宰了头野猪回来了,再说了,你们一家人就知道吃粮,强北不出去历练历练难道全家都被你们拖垮?” “孩子他爹的腿瘸了不也是因为家里?再说了强北那孩子从小就没过什么好日子,他今天但凡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肯定和你没完!” “你……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信不信从明天开始你们吃不上一粒米!” …… 一阵阵激烈的吵闹声从房子里传了出来,陈强北听的出来,这正是自己的母亲,秦淑华。 秦淑华十九岁嫁给自己父亲,本以为勤快点总能过上安稳日子,谁知道自己这个婆婆处处刁难。 以往秦淑华看在自己男人份上没有撕破脸,可为了孩子,秦淑华根本顾不上别的! 秦淑华说完话便啪一声打开门准备上山找人,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山上根本没有希望存活,但秦淑华为母则刚,依旧保存着内心最后的希望! 可屋子的门刚刚打开,陈强北的身影让秦淑华愣在了原地。 “强……强北!” 秦淑华饱含眼泪,一把扔掉手中白绒的毛皮帽一把将陈强北抱在了怀里,带着哭腔:“强北,你……你傻孩子终于回来了,你要是不回来可让我怎么办啊!” “看看这脸都已经冻的发紫了,身上有没有受伤,脚没踩到铁夹子之类的东西吧?” “快进屋暖和一下,妈给你泡两盆热水你暖暖手脚,脚暖浑身暖!” …… 秦淑华关切的语气和模样让陈强北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是自己的母亲,陌生的正是自己前生所缺失的这份母爱! 陈强北一瞬间感觉内心的充实,虽说前世为国争光同样赢得了尊重和光荣,可谁又知道自己内心这一份爱的缺失。 目前的样子不正是自己一生所追求的日子嘛…… 第二章 分家吧,对我们都好 陈强北鼻子一酸,硬是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收了回去,而一旁的妹妹也一步一步的扑过来保住了自己的大腿。 “哥哥,你是不知道爸妈刚才多担心你,哥哥以后别上山去了,不能让爸爸妈妈担心!” 妹妹亮着一双明眸,抬头噘着嘴轻声说道,这模样不禁让陈强北内心一阵温暖,笑着点了点头,全然忘记了那早已冻坏的手掌。 “什么都没带回来还搞的跟个功臣一样,出去把身上抖落干净了,别搞脏家里!” 奶奶董吉香看着陈强北只有一身沾满误会的雪花,紧皱眉头摆了手道。 尖酸刻薄的形象在董吉香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家里的土坑并不是很大,父亲陈立国半坐在一旁双眼红润没有说话,将近四五十的人不忍看到这一幕,心中的愧疚感涌上心头。 自己哪儿能不想给孩子做主出头,可奈何自己的腿早已不听使唤,自然在家里的话语权也低了不少。 董吉香话音落下,秦淑华从灶台屋跑了进来,怀里还端着一碗玉米碴子粥。 其实倒也不是什么粥,毕竟里面的玉米粒清晰的只能看见几颗,毕竟这年头粮食少的可怕。 “孩子,赶快喝点东西暖暖身子,妈这就给你烧点热水……” 可秦淑华的话音还没有落下,董吉香立马快步走了过来:“放下,快点给我放下!你们今天干什么活儿了还有脸吃大锅饭?!” “你们大哥和嫂子一家子去城里拿粮换肉干活去了,这都是给他们留着的,谁都不许吃一口!” 董吉香咄咄逼人的冲了上来,直接将玉米粥从陈强北手里抢了过去。 大嫂? 当初自己男人陈立国就是顶替他这个大哥上山摔断了腿,虽说大哥心中略带歉意,可那大嫂竟骂自己罪有应得,还不断在挑拨家里的关系,至于自己一家人和董吉香闹成这个样子,还真有这个大嫂的功劳! 自己一家子任劳任怨的干活,反观对方只是说两句好话便将董吉香的心哄了过去! 不提对方还不要紧,这一提更是让秦淑华心中一阵不满。 秦淑华心中的火噌一下燃了起来,冲上前去就要抢:“他们一家子天天碌碌无为的干点轻活儿还有的吃?强北整个人冻的都已经发紫了,就一碗粥怎么……” 可秦淑华话还没有说完,陈强北一把将对方拦了下来,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抢。 “粥我就不吃了,这清汤寡水的也不抗饿,既然她想吃就给留着吧!” “另外事到如今这家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与其看他人眼色敬小慎微的过日子,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出来单过!” “分家吧,对我们都好!” …… 什么! 分家?! 这两个字一出,全家的人都愣在了原地,一个个瞪大眼睛看着陈强北。 虽说陈立国和秦淑华在家里任劳任怨都没烙下什么好处,可尽管如此都没敢说出分家两个字,况且还是在这年关将近缺粮的日子。 秦淑华赶忙上前一把抱住陈强北低声道:“孩子,瞎说什么呢,这种事情别乱说……”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董吉香听了这话惊讶片刻之后,立马一脸讥讽道:“分家?哈哈哈,这传出去可真是个笑话,你们有什么资格说分家?” “不过这可是你们亲口说的,既然你们提出来了,我也不拦着你们,明天一大早我就让大队队长过来签分家协议!”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苦命的一家子人,离了我们还怎么活!” …… 董吉香说完之后立马从正厅回了自己的屋子,躺床上的陈立国刚想挪动瘸腿说些什么,对面传来的一阵啪嗒的关门声让自己咽了回去。 秦淑华在一旁也不知说些什么,心中暗道能看到陈强北安全回来已经满足了。 陈强北轻轻拍了拍秦淑华的后背示意没事儿,随即拉着旁边的妹妹回到了屋子,从怀里的牛皮包里将那沙半鸡拽了出来。 啊?! 鸡肉? 妹妹在一旁看着早已双眼发光,毕竟自从入冬之后就再也没吃过肉了! 秦淑华更是一脸诧异,谁能想到陈强北这身单力薄的还真能打猎成功? “妈,等二更时候去处理一下吧,咱今晚吃点好的补补,看把妹子馋的!” 陈强北发自内心的笑着说道,这也让众人脸上洋溢起了久违的笑容,可一旁的陈立国却眼角有些红润。 “孩子,当爹的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陈立国揉了揉自己的腿带着歉意轻声道,而陈强北没有说话,反而坐在一旁轻轻拍了拍陈立国笑了笑。 毕竟陈强北前生并没有过这种感觉,一下子让自己适应还有些受宠不惊,况且男人之间有时候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二更时分,夜色更深了下去,天空中繁星遍布甚至还带着一丝丝血红色,寒风更是刮着窗户嗡嗡作响。 秦淑华拿着几片冬瓜和玉米块儿炖了一大盆鸡汤,早已饿的肚子响的几人坐在旁边却有些生硬了起来,硬是给妹妹分出个大鸡腿儿去,这才吃了起来。 “香啊!” 妹妹吃的满嘴是油,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挥舞了起来。 “嘘,赶紧吃吧,等分家之后哥再给你弄点好吃的!” 陈强北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笑着说道。 秦淑华喝了一口鸡汤,有些为难道:“强北,分家的事情是不是有些……” “嗯……你们前半辈子受了太多的委屈,从今往后这个家的担子交给我来担吧!” “这……” …… 秦淑华看着陈强北脸色一脸淡然且坚定的双眼,一时间自己这个儿子似乎变了一个人一样,但又说不出来什么变化。 陈立国和对方对视一眼也都没有说什么。 夜色遮盖之下,西山三大队逐渐陷入宁静,几人也将东西盆碗收拾好缓缓入睡,陈强北看着窗外月色透进的光亮也闭上了眼睛…… “噔噔噔!” 众人还处于熟睡之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起来开门,队长都到家门口了还在屋儿里躺着呢,说出去刚够队里人笑话的!” 董吉香尖锐的声音传了进来,秦淑华揉了揉眼睛刚准备起来。 嗯? 陈强北人呢? 这大早上鸡刚打鸣的时间,怎么人就不见了? 土炕靠墙的地方只剩下一床被子,秦淑华立马上前一摸,早已经冰凉! 此时木门在董吉香的推搡之下也啪嗒一声的打开,看着面前的一幕心中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陈强北呢?大早上的就人丢了?” “今早上分家是他陈强北提出来的,合着人都已经害怕的跑了?” “好好看看,这就是你们的好大儿,有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种,一家人全都是些扶不起来的阿斗!” …… 董吉香摆出一副看热闹的架势在一旁戏谑的说道。 “嗯?我们要是扶不起的阿斗,那你又是何方神圣?” 此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进来。 第三章 分家不要房子,只要两个东西 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院子外回来的陈强北! 陈强北身着一身皮毛大衣,手套沾满一堆雪花,膝盖上还有些化雪之后的泥水。 此时妹妹也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嘟着小嘴模糊道:“哥哥,你是不是不听妈妈的话又去山上了,臭哥哥!” 陈强北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提,将手套脱下来拍打一顿道:“男人一言,驷马难追,昨天答应的分家又怎么可能言而无信!” 西山二大队的队长名叫赵德汉,前些年当过兵,右脸一侧有一道长长的刀疤,听村里老人说是和鬼子动刀留下的,因为年纪上来了也就退伍回了大队。 赵德汉平时和陈强北的关系还算是不错,这孩子虽说没啥本事但说话比较喜人,清了清嗓子道:“强北,分家这事儿你们孩子还做不了主,你就别在这里掺和了,让你爹……” “赵大队,分家这事儿我和孩子的意见统一,让他做主就行了!” 此时陈立国拖着一个木质简易的拐棍从土坑上走了下来,抹了把脸认真道。 啊? 分家这么大的事儿竟然让一个孩子做主? 这多少有点草率了吧? 赵德汉还想说些什么,而一旁的董吉香早已不耐烦:“赵大队,你听听,这都商量好的事情还能有错嘛,你就赶紧拿出分家协议来让签字吧。” “我也不知道这种废人哪儿有什么底气说出来分家的,快快快,我早看这一家子人不顺眼了!” “赶紧签!” …… 赵德汉握着手中早已撰写好的分家协议还有些犹豫,毕竟陈立国一家子若是真的分家了,那以后日子岂不是完犊子了! 可一旁的董吉香直接将分家协议抢了过去,拿着笔连着将自己的名字胡乱写下,随即扔到陈立国面前。 “等等,分家分家,总得给立国一家子分点家产吧,哪有你这么当娘的!” 赵德汉一把拦住,眉头微微紧皱开口埋怨道。 大队队长这话说出来,董吉香多少有点下不来脸面嘴里嘟囔着:“分给他家产那不是浪费了嘛,真是墨迹!” 可规矩毕竟是规矩,分家分家产是要计入记册本的,这或许也是赵德汉唯一能帮忙的了! 董吉香随后返回屋子和灶屋,就跑了两趟便把一些破烂的锅碗瓢盆以及那早已秃掉的扫把烂簸箕扔了过来,另外还有那一两块腌的发黑的咸菜块儿和小碗玉米面。 “喏,就这些了。” 董吉香随即一把坐在椅子上面,冷哼一声将脑袋转向了另一边不再言语。 啊? 就这? 这算的上哪门子的家产,这不就是些破烂货吗! 况且那粮食都不够三天的吃食,这还算的上人嘛! 如今都已到了分家的地步,陈立国也压不住心中的火气,厉声道:“妈,我再不济也是你儿子呢,分家哪有给这些东西的,这和没有有什么区别!” 陈立国极少的发火让董吉香愣在原地,随即站起来叉着腰:“我有你这么个儿子算是败了兴了,说出去刚够丢人,没把你的这间房子收了就算好的了!” 两人的怒火惹的一旁的妹子都哭了起来,秦淑华一把将妹妹落在怀里轻轻的拍打着。 “房子我们不要也行!” 此时一旁沉默许久的陈强北一脸轻松的拍着身上的雪花,淡然道。 什么? 房子也不要? 怎么可能? 自古西山大队留下的道理就是分家产必须要带房子,这是最基础的东西! 房子都不要这以后去哪里住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了陈强北,纷纷一脸惊讶的样子。 陈强北则轻松的走到棕色瓷水瓮旁,尧了一勺冷水灌了下去:“这些东西我们都可以不要,分家之后房子我只住三个月,开春就腾出来!” “但分家总不能坏了规矩,东西我肯定是要的,我只要两个东西!” “一,家里后院的那些薄铁皮,二是家里在西山东侧打下井儿(陷阱)所有权!” …… 啥? 后院那些薄铁皮都是些烂货没啥用,至于西山东侧的井儿早已经荒废了十多年时间,这么长时间都没人去过的! 要这些干嘛? 赵德汉一时间不知道陈强北葫芦里卖着什么药,毕竟自己唯一给争取到的东西就这么浪费了? 陈强北则丝毫不虚,毕竟这可不是自己随口说的东西。 今天清晨自己起来正是前往记忆中的西山东侧前去踩点,虽说这里井点早已荒废,甚至陷阱都需要重新打磨,可这边是雪豹,浣狗等危险动物出没最多的地方。 俗话说风险越大,收益越大,若是能逮到熊瞎子那些玩意儿,就能过个舒服点的冬天。 至于那些铁片也自有用处,如今子弹这玩意儿可是比较稀缺,铁片这些精致子弹外壳可是制作的好东西…… 董吉香惊讶之余试探性的开口:“就要这些?别到时候又出尔反尔……” “就这些,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陈强北随即将勺子里的冷水泼在地上,将地面浸湿了一片…… 董吉香更是一阵窃喜,随即趁热打铁道:“行!那就赶快签字,来来来!” 在董吉香的催促之下,陈立国拿起了笔,他自己内心知道,这签字下去刚才说的话可就没有回头箭了。 赵德汉也在一旁拍着陈立国要想清楚,毕竟这可不是过家家开玩笑那么简单。 在内心片刻的挣扎之后,陈立国咬牙下定决心,随即歪歪扭扭的将自己的名字写了上去,而分家协议也因此生效。 陈强北看着老汉放下了笔,眼睛之中发出一阵亮光,自己未来的生活似乎在此刻要重新开始了! 协议签订之后,赵德汉也将分家册进行了登记,一旁的董吉香早已笑的合不拢嘴,似乎是解决了拖油瓶一样,可谁知这是她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不过这也都是后话了。 陈强北裹着大衣将赵德汉送到了院子门口,赵德汉略带忧愁道:“孩子,以后的路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你该接起这副担子了!” “嗯嗯,劳烦赵队长操心了,今天的事儿让您见笑了。” “没事儿!我先走了……对了,我那边还有些入冬前剩下的子弹,你要是需要尽管开口。” “嗯……那我拿上吧……” …… 赵德汉也算是心疼陈强北一家人,回家毫不吝啬的掏出那牛皮包里散落的八发子弹。 这也无疑是给陈强北解了个燃眉之急,虽说自己也算得上是个神枪手,但打猎之中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子弹多点不是坏处! “嗯?是强北哥吗?” 陈强北刚刚从队长家里走出来,此时一阵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强北下意识的回头望去,而面前的女人穿着白色的大棉衣,围着一圈深蓝色的围脖,脑袋上的皮毛帽子将脑袋捂了一个严实。 可尽管如此依旧遮挡不住女人动人的眼睛,两侧脸庞上一圈红晕,标志性的酒窝更是让陈强北怦然心动! 第四章 野猪来袭,救白雪! 陈强北在记忆之中回想片刻,此人正是大队泥瓦工黄老头儿的闺女,黄白雪。 当初两人在一个学校念书,但由于家里实在没有能力支撑生活,两人也在同一年从学校退学出来。 要说感情的话两人对对方都多多少少有一些,奈何也都是隔着这一层窗户纸罢了。 陈强北赶忙迎了上去,看着对方稚嫩的脸颊有些不知所措道:“这……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走这边来了?” 现如今谁家也不富裕,多动就代表着更快饿肚子,所以不少人都选择窝在家里大门不出。 黄白雪微微低头,两只手缩在兜儿里呢喃道:“家……家里实在没粮吃了,所以想出来借点面粉,你也知道我爸的病……” 黄白雪母亲走得早,父亲一人将自己带大,虽说能干点泥瓦活计为生,但因为肺病每天都不能断掉中药调理,若是能吃点有营养的也能好的快一些。 陈强北看着对方怜悯的样子,心中泛起一片涟漪:“那个,我正准备上山去碰碰运气,你要不跟……跟我?” 这天气时分上山? 黄白雪明显有些犹豫,可看着陈强北那坚定的样子,再想想多日不能果腹的父亲便肯定的点了点头。 陈强北随即返回家取上猎枪,将那还未晾干的牛皮包挎在腰上朝着山上走去。 由于今早时间有限,陈强北并没有去昨天的陷阱那边,也不知道这一天时间过去能不能碰到点什么东西。 “你什么时候都会打枪了,我听大人们说,咱们村里会打枪的男人都能数出来。” 黄白雪跟在陈强北后面,看着那左右摇晃的猎枪低声问道。 平时若是让陈强北打靶之类的根本没有二话,可面对着男女之间却一时间犯了难。 陈强北脸颊有些涨红,拿毛织围巾挡了挡:“我也是跟着我爹学的,还没有用的太熟练,怎么,你担心跟着我有危险?” “嗯……那倒没有,我一直都挺相信你的。” “昂……啊?” …… 黄白雪的话立马让陈强北心中一紧,立马转头看向对方,而黄白雪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标志性酒窝便抬头朝着前面走去。 陈强北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说什么,任凭冷风吹着那皮毛帽子晃动。 随着一步步朝着山上走去,两人跨过一段崎岖的山坡到了昨天的陷阱附近,而一阵奇怪的叫声让陈强北警觉了起来。 “吭……吭吭!” 听着声音倒不像是别的动物,莫非真的瞎猫碰上死耗子,逮住了一头熊瞎子? 陈强北没有犹豫,右手靠后握紧猎枪跑了上去。 果然! 之前埋下的雪坑早已塌陷,而里面许久布置下尖竹子之上黑乎乎的一片…… 可这哪里是什么熊瞎子啊! 竟然是头野……野猪崽儿? 这……这怎么可能?! 野猪在冬季一直都是朝着向阳且背风的地方寻找庇护所,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满是积雪的地方? 陈强北回想片刻,曾经自己跟着爷爷上山打猎时候似乎见过这种情况,而野猪出现在满地积雪的地方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野猪没找到合适的庇护所,反而在这深层的积雪之下找到了唯一的庇护所! 可如果真是这样! 那这怎么可能只有这么小的野猪崽儿一个呢,必定有成年野猪在附近…… “强北哥,看啊!还真的是头野猪崽儿啊?!” 黄白雪此时姗姗跑了过来,看着野猪的样子激动之下将围巾拉了下来惊讶喊道,毕竟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见到这活物了! “呼哧!” 陈强北刚准备说什么,此时后面传来一阵急风,陈强北平时异于常人的灵敏度让自己打起了精神,而自己近处冲来了一团黑影! 这是……成年野猪! 这可不是那几十斤的小崽子,粗略看下来几乎已经上百斤了! 陈强北反应过来的时候,这野猪早已距离两人十米左右的距离,这要是冲到人的身上,恐怕摔断腿都是轻的,若是从山上滚下去…… 陈强北来不及考虑,直接一把抓住黄白雪的身子朝着山坡上一推。 “啊!” 黄白雪还沉浸在抓到猎物的喜悦之中,身子根本来不及控制,一声尖叫之后整个人直接摔在了旁边的积雪上面。 陈强北抱着黄白雪躺在了地上,而两人的脸颊快要紧紧贴在一起,嘴巴更是距离只有一拇指的宽度。 这…… 两人眨眼之后四目相对,似乎此刻变得不再寒冷,一股暖流在黄白雪身上涌了起来。 黄白雪感觉有些莫名的尴尬,脸颊一红,将脑袋埋进了围巾里面,而陈强北心中同样砰砰乱跳,毕竟前世也没有谈过什么恋爱…… “吭吭!” 两人正处于情感升温的时候,野猪扑空之后将脑袋转了回来,再次朝着两人冲了过来! 陈强北来不及犹豫,顺势趟在黄白雪另一侧,右手下意识的将猎枪举了起来。 “啪!” 一阵枪声响起,野猪左前腿瞬间一弯,方向立马朝着旁边倒了过去。 这一枪完全是陈强北下意识的一枪,若不是前世熟练的灵敏度,恐怕这一枪就要空了! 可野猪是出了名的皮实,这一枪根本没有要了他的命,依旧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叫声。 由于这布满锈迹的猎枪已经是接近十年前的枪,别说在这冰寒的冬日换弹了,就算是平时换弹都需要十多秒的时间。 陈强北能等这个时间,可黄白雪哪里能等! 陈强北随即将猎枪向旁边一扔,身子打滚途中将铁刀匕首再次握在手上,直接全身压了上去。 野猪虽说被打中了一枪,但身上依旧还有不少蛮力,嘴边儿的獠牙更是尽显锋利。 “噗呲!” 陈强北身子压上去,一把手拽住刚才击中的右腿,匕首由下而上直接捅进了那脖颈之处。 连着好几声响起,野猪哀嚎的声音也逐渐消弱了下来,陈强北趴在野猪身上压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的站了起来,此时身上早已全是沾满土壤的雪花。 本身山坡之上的海拔就低,这一番剧烈运动下来陈强北早已气喘吁吁,在这寒冬时分上山最危险的也就是体力不支的问题。 “白雪,你没事儿吧!” 第五章 开玩笑的 陈强北抹了一把热汗,赶忙上前一把拉住黄白雪冻人的手喊道。 黄白雪倒是听到过枪声,但是从没当场见过打猎这番动静,明显有些被吓到了:“我……我没事儿!” 黄白雪在陈强北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而看到两人紧紧拉着的双手,又赶忙松开…… 这个年头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按照西山大队的民俗,你若是拉了一个女人的手,这女人可就是要嫁给你的! 这个规矩早已家喻户晓,两人不会不知道这规矩。 “嗯……那个……我就当不知道!” 黄白雪低头将自己刚刚甩掉的手套抓在手里,着急忙慌地想要带上。 陈强北哪儿能不知道对方心里想什么,看着黄白雪一脸羞涩和那动人的眼眸,不受控制地一把将黄白雪的手握在手里:“白雪,你能当不知道,我不能,你……你要不要考虑嫁给我?” 啥? 嫁给你? 此话一出让黄白雪原本红润的脸颊更红了,在陈强北坚定眼神的注视之下,一圈圈红晕浮现在眼眶之下。 虽说黄白雪二十岁的年纪也到了考虑结婚的时候,可陈强北突如其来的话让黄白雪有些受宠若惊! “强北哥,你……你别开玩笑,我……” 黄白雪低头死死攥紧自己棉衣衣角娇羞开口道。 要说陈强北若是没有穿越的话也没这个勇气说出口,但如今自己重生而来拥有枪法技能的把持,在长时间情感缺失的情况下自然说了出来! 陈强北看着对方局促的样子也意识了过来,随即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笑道:“哈哈哈,我……我那个开玩笑的,瞧把你吓的!” “我去处理一下野猪肉,这两头加起来恐怕有将近二百斤了,就凭咱两可拿不回去!” “倒不如借助这天然冰坑在这里冻着,咱俩一人拿一条猪腿回去先尝尝鲜!” …… 陈强北将话题转移到了一旁,把匕首从野猪脖颈处拽了出来,随即将那野猪腿儿割了两条下来,猪肉上还散发着一股股热气。 剩下的野猪肉陈强北也一股脑儿扔进了雪坑里面,并且将旁边流出的血迹全都清除了个一干二净,避免有别的动物过来霸占了。 至于两人下山的道路却显得有些漫长,由于陈强北刚才的话让两人的氛围显得有些尴尬,硬是走了一个多小时才下了山坡。 陈强北将黄白雪送到家门口,顺便把野猪腿儿放下了一条,难以启齿道:“那个……回去处理一下野猪毛,让你爹吃点肉好好补补身子,我就先回去了!” “嗯……谢谢强北哥,我……” “快回去吧,外面多冷啊!” …… 陈强北说完话便打了个招呼便朝着反方向走去,而一旁的黄白雪却没有动身,看着对方的背影纠结片刻道:“强北哥,你说的事儿我会考虑的!” 啊?! 会考虑的?! 陈强北一听这话立马转身看了过来,而此时院子门口已经不见黄白雪的身影。 隔着低矮的院墙,陈强北看着那抹羞涩的身影进了屋门。 这么说,他和黄白雪或许能成! 陈强北对着空气扬起笑容,随即迈起轻快的步子往自家走去。 殊不知,黄家门口那颗老桐树背后。 一个梳着中分头的干瘦身影,怒气冲冲地一拳砸在树干上。 史有浩是西山三大队有名的混子头,平时仗着他爹史勇是副队长,没少在村里横行霸道调戏妇女。 偏偏谁都不敢得罪他。 黄白雪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自然没少受他的骚扰。 刚才黄白雪和陈强北的话他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心中自然不忿。 “陈强北,居然敢肖想我的女人!” …… 陈强北揣着好心情踏进家门,没走两步,瞧见院子里多了一挑扁担和两个背篓。 不用想,肯定是大伯和大娘从镇上换粮回来了。 他看向堂屋方向,糊着白纸的窗户在烛光映照下发出泛黄的光芒。 大伯和大娘以及奶奶董吉香的剪影映射在窗户上,一家人好不温馨。 反观自家住的一间破屋,黑漆漆的一点儿光亮都没有。 北风吹过,一阵簌簌声响起,简直太凄凉。 “妈,饭好了没啊。”大娘陈巧云的声音从堂屋里传出来。 “好了,这就好了,你们去换粮这一路辛苦了,娘给你们熬了粉条白菜汤。” “快趁热来吃。” 董吉香捧着一锅热汤端到堂屋的桌上。 热汤那鲜甜的香味从门缝和窗户里流出,像一只无形妩媚的手,勾搭着陈强北的神经。 外面冰天雪地的,要是能喝上一碗这样的热汤,不敢想有多舒坦。 可惜,这样的汤,董吉香从未给他们喝过一口。 正当陈强北转身要回自家屋里时,堂屋的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强北,这么冷的天怎么站在外边,快叫上你爹娘和妹妹,过来吃饭了。”大伯陈建国立在屋门口,对他招呼道。 “吃什么吃,人家可不稀罕吃你这一口饭。” “一家白眼狼,今天早上刚让赵大队来签了分家协议,以后各过各的。” “他们一家四口别想再吃咱们一粒米!” 董吉香半路杀出来,看见陈强北像看见了什么腌臜物一样。 丢下一个白眼,掩上了半扇屋门。 什么? 分家了! 陈建国眼里满是震惊,转而愧疚地看向陈强北,心里五味杂陈。 自己弟弟的腿是因为他才受伤的,现下分了家,他们一家四口可怎么过活呀! 屋里的陈巧云听见动静。 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走出来。 “分家好啊,早就该分家了!” “这些年你们家吃了我们多少粮食,这下家里终于没有吃白食的了!” “吃白食?!” 原本打算回屋的陈强北涌起一股莫名的火气,心中愤愤不平。 “我爹腿好的时候,下地干活上山打猎,拼死拼活给家里挣粮食。” “家里的脏活累活,哪个不是我妈在做。” “而你这些年却在家好吃懒做,还挑拨家里的关系。” “你才是家里吃白食那一个!” 第六章 一天三斤肉,能吃一星期! 陈巧云听了这话怒火中烧,双手叉腰指着陈强北的鼻子开骂。 “你个狗养的东西,轮得到你在这说三道四!” “你妈嫁过来就是干活的命,她要是不干活从我这换粮食,你们一家早就被饿死了。” “还有你那废物爹,天天一张嘴就知道吃。” “才瘸了一条腿就装病不干活,真是活该。” “老天怎么不降雷劈把他另一条腿劈断,我要是他就一头撞死,省得活着浪费粮食!” 陈巧云越骂越狠,字字诛心。 这些话让陈强北彻底红了眼眶,自己爹妈累死累活为家里做的贡献换粮食,在陈巧云眼里却是她大度的施舍。 前世他从未感受过亲情,既然老天给他机会让他穿过来,他就绝不容忍别人诋毁他的亲人! 他愤恨地举起怀里的猎枪对准张巧云,咬着后槽牙挤出一句话,“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眼见着陈强北给猎枪上了膛,一直插不上话的陈建国立马站出来呵斥一声。 “够了!” “你跟一个小孩较什么真!”这话是对着张巧云说的。 张巧云被陈强北的阵仗吓得丢了魂,白了陈建国一眼。 转身摔门进了屋,嘴里还念叨着,“一家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居然敢拿枪对着我,之前给他们的粮食就该拿去喂狗……” 张巧云进屋后,陈建国讪讪地看向陈强北。 “强北,你大娘人就这样,她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大伯替她给你道歉。” “虽然分了家,但咱们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陈建国虽然这么说,可陈强北心里明白。 他这个大伯可做不了主,家里一切都在张巧云和董吉香那两个女人手里攥着呢。 于是他收起手里的猎枪,什么都没说,准备回自家屋里。 张建国见状,默默叹了口气,也转身回了堂屋。 临门一脚的时候,陈强北又听到堂屋里两个女人说话的声音。 “哎呦,巧云,你们走的时候可结结实实背了五十斤玉米面,怎么才换这么点猪肉啊。” 董吉香盘点着儿子儿媳换回来的东西忍不住抱怨道。 “妈,您又不是不知道,今年行情不好,又是灾又是病的,这三斤猪肉可是我跟建国在镇上求爷爷告奶奶才换回来的。” “您就知足吧!” 等等,五十斤玉米面换三斤猪肉?陈强北顿住脚步。 往常大伯和大娘去镇上,十斤粮食能换一斤猪肉。 现如今五十斤磨好的玉米面才换三斤猪肉。 估计都不够张巧云一个人打牙祭的。 算了,这些跟他又没关系。 他推开自家屋门准备进去,迎面却撞上了准备出门的秦淑华。 月光下,秦淑华消瘦凹陷的脸上尽是担忧。 看到陈强北那一瞬间,她双眼通红,连忙扶了上去。 “你这孩子,昨天刚从风雪窝里捡回一条命,怎么又上山去了。” 确定陈强北完好无损后,秦淑华才松了口气。 夜色之下,秦淑华并没看见陈强北背上背着的东西。 她用自己粗糙的双手抚上自己儿子的脸颊。 “冷不冷,如今天寒地冻的,山上的猎物都聪明的很。” “没打到也是常有的事,能安全回来就好。” “刚才院子里的话我都听到了。” “你大伯他们刚从镇上回来,肯定换了不少东西。” “实在不行,妈去给你大娘道歉,虽说分了家,但是我手脚麻利,给她们干点活,总归能拿回来点粮食填肚子的。” 秦淑华说着,两眼一抹泪就要推门出去。 陈强北一把拦下她,两人推搡着回到屋里。 关上门,秦淑华这才看见自己儿子背上鼓鼓囊囊的一团。 陈强北脱下罩在身上的棉大衣,将一条肥硕的猪后腿甩在自家土炕上,再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渍。 “妈,以后别再去给她们低三下气地干活了。” “我说过,咱们自己能养活自己。” 一旁看见猪大腿的妹妹瞬间两眼放光,看向陈强北的眼神满是崇拜。 “哥哥果然没骗我,哥说分家之后再给我弄好吃的。” “居然带回来这么多肉,妈!我们是不是能顿顿都吃肉了!”妹妹兴奋地晃着秦淑华的手问道。 秦淑华震惊的同时,看向陈强北的眼神里满是心疼。 这么大一头猪,少说有一百五十斤往上。 就是整个西山最好的猎手遇上,也不一定能降服。 强北这干瘦的小身板,打这么大一头猎物,也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想到这,她的眼泪就无声地落了下来。 “妈,别愣着了,我快饿死了,快去生火,咱家今天痛痛快快吃一回肉!” 陈强北察觉到自己母亲的异样,立马揉着肚子说道。 “哎!我这就去……”秦淑华立马将眼泪一扫,高兴地张罗起来。 这年头能吃上一口荤腥都不容易,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肉。 立马把家里唯一的钝刀拿出来磨了又磨,对着硕大的猪后腿分割起来。 “这么大一条腿,少说有二三十斤呢,就算咱家一天吃三斤,少说也能吃上一星期了!” 秦淑华手上利落,语气里也难掩激动。 “太好喽,我们家顿顿都能吃肉喽!”妹妹也在一旁高兴的手舞足蹈。 陈强北将这和谐的一幕看在眼里,心里的柔软被触动。 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拥有这么温馨幸福的家庭。 直到现在他依然觉得像做梦一样,他一定会好好守护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突然想到什么,陈强北朝四周望了望,“妈,我爹呢,怎么不见他。” 听到陈强北这么问,原本嘴角快咧到后脑勺的秦淑华微微一愣。 随后暗暗叹了口气,“你爹在里屋躺了一天了,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听这语气有蹊跷,陈强北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秦淑华这才如实道来。 “你大娘从镇上回来后,穿了身时髦的新大衣,又轻巧又保暖。” “特地来咱们这屋,在你爹面前显摆一圈,说了些不中听的话。” “什么话?”陈强北追问道。 第七章 不信咱一起进山 “你大娘说,她那件大衣是在镇上百货店买的,整个镇上只有这一件,是稀罕货。” “还说让你爹没事少走动,扛饿还保暖。” “要不然,咱们连件像样保暖的衣服都没有,靠咱家那两床烂被子,你爹的腿要是再受了冻,别说这辈子,就是下辈子也站不起来,生生世世都得当残废。” 秦淑华的语气里满是无奈跟心酸,这种话,没分家的时候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早已麻木了。 陈强北听了这话,额头上青筋暴起,一拳头砸在身旁的土炕上。 张巧云这毒妇! 早知道刚才就该一枪崩了她! 陈强北知道自己父亲,他虽然腿瘸了,但是个有自尊的正常男人。 被张巧云当着面羞辱,他心里肯定不好受,所以才真硬挺挺地躺了一天,只为给家里减轻负担。 “哥哥,爹的腿真的好不了吗?”妹妹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懵懂地看向陈强北问道。 秦淑华闻言,放下手上的刀,把小女儿抱进自己怀里,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乖,只要你听话,你爹的腿就会好的。” 妹妹眼里的光暗了下来,却依然回抱住秦淑华。 她知道妈在说谎,就像家里每次没粮食的时候,妈总说一定会有粮食吃的一样。 可到头来,他们一家总是饿肚子。 “你们放心,爹的腿一定会好的!”陈强北暗下决心,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告诉她们。 以前他训练的时候也常常骨折,断胳膊断手也是家常便饭。 他认为陈立国的腿治不好,是因为现在这年代的医疗水平有限。 以他的经验来说,只要不是完全分离,就有痊愈的可能。 妹妹听到他的话,眼中重新蓄起希望的光。 她朝陈强北甜甜一笑,重重地点了几下头,“哥哥说有肉吃,咱们家就有肉吃,哥说的话我信!” 陈强北半蹲下身子,把手放在妹妹圆嘟嘟的脑袋上,轻轻摸了几下。 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他随即转身进了里屋。 里屋地方不大,一胚土炕,一扇糊了半截的小窗,房梁上是残缺不全的瓦,屋里四处漏风。 屋里几个糟烂的木箱子堆在墙角,还是自己母亲陪嫁来的。 这巴掌大的地方却被秦淑华打理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陈强北进来的时候,陈立国正半倚着炕头盯着窗户发呆。 “爹,咋不起来活动活动。”陈强北说着便坐在了炕头上。 “唉……起来也是白浪费力气。” “是我太没用了,当初上山打猎的时候,眼花看错了猎物,才陷到陷阱里,弄废了腿。” “现在让你们三个跟着我一起吃苦受罪。” “我实在,对不起淑华,对不起你们兄妹两个……”陈立国说着便哽咽起来。 陈强北立马从炕上起来:“爹,你别这么说,这些年家里都靠你和妈撑着。” “没有你们,我和妹妹早就饿死了。” “刚才您也听见了,咱们现在不愁肉吃,再也不用过以前看别人脸色的讨饭的日子了。” 陈立国泪眼婆娑地看向自己儿子,眼中有欣慰,更多的却是悲伤。 “你现在到底是长大了,能替家里抗事,这次能打到野猪,肯定吃了不少苦头。” “这次是你运气好,遇到的是一头母猪,如果是一头公猪,你恐怕会费更多力气,甚至受伤……” 或许是想到自己的腿,陈立国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况且,数九寒天,最冷的日子还没到,到时候大雪封山,进不去也出不来,更加凶险。” “再加上,你的子弹,也快用完了吧。”陈立国说一句话,叹一口气。 陈强北低头一笑,“爹,你就放心好了,你儿子我有的是办法。” 陈立国说的是事实,可他绝对想不到,他眼前这个儿子,早就换成了奥运射击冠军的芯子。 没有子弹他可以造。 “你个半大小子,能有什么办法。”陈立国显然不相信。 “你要是不信,咱就一起进山试试!”陈强北等的就是这句。 “再说了,您都没出去看就知道我带回来的是母猪肉,这敏锐度,绝对是打猎的一把好手。” 见儿子夸自己,陈立国终于笑了:“你小子,就知道说笑,我这腿,别说上山了,就是出这屋门都费劲。” 是啊,以前陈立国不敢说自己是打猎的一把好手,至少也能养家糊口。 不像现在,只能看着半截烂腿自嘲,拖累家里。 陈强北却严肃起来,“这腿,我一定给您治好!” 看着儿子认真坚定的神情,陈立国不再自怨自艾。 想起分家时他当断则断的性子和坦然自若的气度,陈立国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啥都不懂的毛头小子。 或许,他可以相信儿子一次! “好!就算这腿不能完全治好,只要能下地,能走路,爹就跟你一起上山。” “山上的门路我再熟悉不过了,探路、下套、寻迹更是信手拈来。” “再不济也能给你打打下手,总比天天躺在这炕上混吃等死强!”陈立强说着,又看着自己不能动弹的右腿默默叹了口气。 陈强北听出父亲话中的希望,连忙高兴地点点头,“那就说好了,到时候咱爷儿俩一起上山,打他一头熊瞎子,好好过个年!” “行!”或许是被陈强北的兴奋感染,陈立国也开始憧憬和儿子一起上山打猎的场景。 可惜,双腿一阵抽痛,瞬间把他拉回了现实。 “嘶……,唉……算了吧孩子,我这腿恐怕治不好了,爹没用,帮不了你什么。”陈立国说着,又把头偏向窗户,眼里闪烁起晶莹的泪花。 “爹,谁说你没用,我正好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呢。”陈强北坐在炕头上安慰道。 陈立国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只见陈强北伸手指了指窗外。 隔着一层泛黄的窗纸,外面就是陈家堆满枯枝烂叶的柴火堆后院。 三四米见方的院子,被堆得满满当当。 “对呀!我真是老糊涂,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第八章 出门就开张 陈立国一拍脑门,似乎想起什么,利落地掀起盖在身上的烂被套子下了炕。 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到后院里,在柴火堆里翻腾起来。 陈强北心里纳闷,他还没说帮什么忙呢,于是连忙跟上。 只见父亲从后院的土墙后面翻出来一把断了弦的弓。 看那包的浆,这弓的年纪恐怕比他还大,还有几个生锈的自制捕兽夹,以及一些用石头磨的箭头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工具。 “这些都是先前我上山时常用的工具,别看这把弓年纪大,用起来却非常趁手。” “年轻的时候,我用它射过一头豹子,现在只需要换根弦,一样能发挥作用……”陈立国顺手把弓递给了自己儿子。 他本想吹一会儿自己年轻时的战绩,再教陈强北换弦用弓。 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陈强北已经麻利地换好了弓弦,并且拿起地上绑好的石箭,对着后院外三十米开外的大杨树连射三箭。 不仅箭箭中标,并且三只箭像商量好了一样,一字排开,分毫不差! 陈强北开心地拿着弓在自己手上把玩几下,没想到穿过来还有机会摸到弓箭。 上辈子什么反曲弓、复合弓、光弓他没练过?! 这最传统的木弓在他眼里简直就是小儿科,根本不值一提! 一旁的陈立国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本来他还想在儿子面前秀一把实力,可陈强北这技术,这准头,根本不像刚学会摸弓箭的愣头青,简直是完全吊打他! 不,是吊打西山所有老道的猎手! 难道……他陈家真出了一个神弓手?! 真是老天开眼啊! 想到这,陈立国觉得自己不用再多说什么。 欣慰地看了一眼儿子的背影,打算默默回屋里。 “爹,你去哪?我请你帮忙你还没帮呢。”陈强北放下手上把玩的弓箭,一把拦住父亲的去路说道。 帮忙?陈立国满脸疑惑,他想不通,除了把这些工具找出来,他还能帮上什么。 只见陈强北三下五除二地把堆在后院角落里的烂铁皮拖了出来,扔在陈立国面前。 “这不是分家的时候,你要的东西吗?” “你这是做什么?”陈立国不解地问道。 “爹,这可是好东西,用它能做子弹。”陈强北淡定地拍了拍手。 “什么?你说这玩意能做子弹?!”陈立国伸出一根手指,颤抖地指向地上破烂不堪的铁皮。 眼中的震惊都快溢出来了。 “嗯,没错。”陈强北点点头。 “咱们用的子弹,弹头和弹壳都是用这种铁片冲压成的,把它们组装好,填上火药,就成了子弹。” “只不过咱们现在没机器,想做子弹,得徒手压弹头和弹壳,并且得分毫不差,不然做出来的子弹容易哑火或者走火。” “这事儿别人做不了,只有爹能做!”陈强北十分肯定地看向自己父亲。 陈立国腿好的时候,也是西山大队响当当的“神捕手”。 倒不是因为他的准头有多好,而是他对度量衡的把控。 在松树林里,光靠肉眼,凭着树上偏移了几分的松针,就能准确地判断出猎物的位置。 除了经验之谈,还有陈立国对自己手上分寸的自信。 所以这活交给他做,最合适不过了! “爹,你放心,一会儿我用碳条和纸把子弹的分解图画出来,您只需要照着图纸做,咱们就有用不尽的子弹了!” 陈立国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终于不是家里没用的人了。 有了子弹,还愁上山打不到猎物吗! “好……好……只要你能画出来,爹保证做的分毫不差!” “强北……孩他爹……吃饭了。”就在这时,秦淑华从屋里出来喊两人回家吃饭。 刚踏进后院,就看见自家男人笑得合不拢嘴,还时不时跟儿子说两句。 整个人神采奕奕,和之前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样子仿佛判若两人。 她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把自己男人和儿子的变化看在眼里。 她站在他们身后,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深夜,陆强北一家围着满满一锅肉,个个吃得满嘴流油才满足地睡去。 第二天,陈强北早早起床,打算去东边山上看看他分到的陷阱。 正好昨天打的野猪肉也在那边,顺便再带回来些。 想起昨天妹妹吃肉时说想吃猪里脊那可爱的模样,他今天高低得把里脊肉带回来! 没等秦淑华起床,他便揣着猎枪出了门。 一路轻车熟路地来到山上,找到陈家标记的井。 他逐个翻开看了看,里面的竹尖都顿了,盖在上面的草皮也被雪压塌了,看出来很久没人打理了。 他掏出随身带的刀,把陷阱里面的竹尖挨个削了一遍,重新弄了些树枝草皮盖上,又撒了些雪在上面,做的足够隐蔽。 随后又把昨天陈立国给他的那几个捕兽夹拿出来,放在附近几颗粗壮的树下做了机关。 万一运气好能碰上一两只兔子啥的呢,多少也是点肉。 整理完这些,他又顺着昨天的路,来到存放野猪肉的雪坑处。 旁边的雪地上,还留着昨天他和黄白雪一起趴在雪里躲野猪的印子。 想起昨天他跟白雪的近距离接触,陈强北冻得发红的脸就更红了,他晃了晃头,把猪肉拖了出来。 经过一夜风雪,野猪肉已经被冻得梆硬,他用刀艰难地划开猪背,片下一整块里脊和一些排骨,打算拿回去让秦淑华熬汤。 等他收拾利索,准备带着肉下山的时候,突然听见“咚”的一声,沉闷的声响。 难道那几个刚下的捕兽夹真抓到东西了? 陈强北顿下脚步立马回头朝身后走去,接连检查了几个捕兽夹,都是空空如也,一无所获。 他下意识朝自己刚打磨好的几个陷阱看去,一看不要紧,离自己最近的陷阱里,一个庞然大物正呆萌地与他隔空对视。 乖乖!他运气可真不错,出门就开张。 这不是傻狍子是什么! 第九章 有狼在后 陈强北把自己背上的野猪肉甩在一片干净的雪上,忙不迭地来到陷阱旁边。 这家伙的后腿被陷阱底下的竹尖刺伤,嘴里还在嚼着树叶。 估计是找不到吃的,被他布陷阱时弄的草皮吸引来的。 陈强北兴奋地搓了搓手,这东西是群居动物,看到一只,就说明附近肯定有同伴。 于是他立马躲在附近的大树后面,静静观察着四周。 果然,很快,有一只母狍子带着两只接近成年的狍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看它们警惕的样子,似乎是在寻找家人。 陈强北太激动了,他紧紧握住怀里的猎枪。 狍子这玩意,身上的肉虽然不多,但那一身皮毛着实暖和。 他正愁没衣服过冬呢,要是能抓住这几只,扒了皮带回去给爹妈和妹妹一人做一身衣服。 他们一家人就再也不用挨冻了。 说干就干,陈强北立马举起猎枪,对着那三只狍子瞄起来。 可很快,他又放下猎枪。 狍子这东西虽然傻,但是对声音和移动的物品非常敏感。 一旦开了枪,另外两只感受到威胁,一定会撒腿就跑。 他得想个办法,把这三只全都拿下! 他在树后面观察了一阵,突然想到,狍子一般都是由雌狍子带领一家子活动。 陷阱里那个是公狍子,那这三只说不定就是他的老婆和孩子。 母狍子这东西,母性极强,遇到危险它会为了护崽留在原地不走。 陈强北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 他立马举起手上的猎枪,瞄准母狍子身边相对娇小的一只。 利落地上膛。 砰! 一声闷响过后,小狍子如期倒地。 母狍子哑哑地嘶吼一声后,屁股上的白毛炸开,围着倒地的孩子慌乱地转着圈。 陈强北看准时机,再次瞄准举起猎枪。 又是一声闷响过后,母狍子也倒地不起,另外一只狍子则发了疯似地撒腿就跑。 他从树后现身,来到两只狍子身边的时候它们已经断气了。 只可惜,另一只小狍子没有如他预期那样掉进陷阱,而是敏捷地越过陷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陈强北麻利地把两只狍子拖到树后,连同之前掉进陷阱里的公狍子,一起扒掉三张柔软绵密的狍子皮。 处理好血迹之后,他又在冻猪肉的雪坑旁边挖了个新鲜的坑,把狍子肉扔进去盖住。 弄好一切,陈强北看着手里三张新鲜的狍子皮,惋惜地叹了口气。 家里四个人,只有三张狍子皮,这可怎么分!没抓到那只漏网之鱼真是不甘心。 忽然,陈强北想起,前世他也曾听爷爷讲过一件趣事,说山上的狍子会下山到路边人尿过的地方舔水喝,补充盐分。 这冰天雪地的,这些狍子应该很久没吃过盐水了吧! 陈强北想着,扛着狍子皮来到自己设好的陷阱旁边,从旁边弄了不少雪,搓成一张大雪饼放在陷阱上,让陷阱上那些树枝刚好能承受住雪饼的重量。 又在附近捡了些长短不一的树枝,围着陷阱插了一圈,只留下一个一尺宽的口子。 弄好之后,陈强北拍拍手,松开自己的裤腰带。 对着陷阱上的雪饼滋了一泡,边滋边哼哼小曲。 “小狍子,小狍子,快来吧。” “我送你一家去团圆,你保我一家穿得暖……” 布置好一切,陈强北又回到树后耐心等着。 一连两三个钟,外面都没有一点儿动静。 冬天山区的天黑的早,眼见着四周越来越暗,陈强北打算放弃,再不下山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草地里传来一阵簌簌声。 不一会儿,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这不正是那只逃跑的小狍子嘛! 小狍子一直低头在地上嗅着什么,径直奔他设好的陷阱去了。 陈强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狍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安全之后,一头扎进了他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被盐水浸润的雪饼还没舔两口。 咚! 一声闷响再次传来。 陈强北兴奋地从树后窜出来,一连几个点,腿都给他冻麻了。 终于得手了! 他熟练地把狍子从陷阱里拖出来开始处理。 嘴上又哼起欢快的调调。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四条狍子皮得手之后,他背起猪肉,准备下山,今天可算是收获满满。 刚走没几步,眼前一串不一样的动物脚印引起了他的注意,陈强北立马蹲下查看。 这脚印梅花状,看起来像狗,却比狗的脚印要大,且痕迹浅。 一串脚印里,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尖爪印记。 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他的心头。 是狼! 想到这,陈强北立马起身,加快了下山的脚步。 刚才光想着打狍子,忘了还有这种潜在的危险。 狼也是群居动物,他单枪匹马的要是遇上,恐怕再也回不去了。 好在他一路下山,并没有遇见狼群。 陈强北心惊胆战地回到家,刚推开门,就看见秦淑华端着肉汤上桌。 “强北回来了,快吃饭,在山上一天饿坏了吧。” “你这孩子,天不亮就走了,也不叫我起来给你做点吃的带上。”秦淑华顾不上抬头招呼道。 “哥哥,你背的是什么东西,好软。”妹妹迎上来抱着他的大腿,好奇地问道。 秦淑华这才抬头看过来,直接惊得愣在原地。 “强北,这么多狍子皮,都是你打的?” “今天正好碰上了,打了四条,做些衣服,咱家终于不用再挨冻了。” 陈强北卸下身上的狍子皮,又把新鲜的猪里脊和排骨放在了桌上。 “他爹,你快来看……”秦淑华激动朝里屋喊了一声。 陈立国拖着一条瘸腿,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上裁好的铁皮,便走了出来。 看着这快堆满屋的山货,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欣慰地朝陈强北点了点头。 “这条毛多又厚实,给你哥做件外套,往后他在山上抗风耐冻。” “这条毛细密柔软,给你爹做件贴身的穿着,好好养着他的腿。” “这个就给你做件漂亮的风衣,就像你大娘那样的好不好。” “好!” 秦淑华抱着女儿已经开始分配这四条狍子皮了。 陈强北淡淡一笑,又想起了什么。 “对了,爹,娘,最近晚上别出门,今天我下山的时候看到一串狼脚印,如今这年头,山上猎物少,恐怕狼群会来村里觅食,你们小心点。” “什么?!西山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狼了,怎么突然……” 陈立国皱起眉头:“不好,这是大事,村里怕是要闹狼灾了,咱们村要遭殃了呀!” 陈强北看自己父亲严肃的模样,心里也有几分忐忑。 “爹,你别担心了,明天一早我就去把这件事告诉赵大队,让他安排队里的人日夜在村里巡逻。” “咱们早做防范,应该不至于闹狼灾。” 第十章 预备守林人 陈立国这才点点头,拿着手上的铁皮回了里屋。 晚上,秦淑华又炖了一锅鲜香的排骨,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啃了个精光。 第二天,陈强北起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他并没急着上山,而是转身朝队长赵德汉家走去。 刚到门口,恰巧碰见赵德汉端着家里的瓦罐从屋里出来。 “强北?你咋来了?” “赵大队,我有情况向你报告。” 陈强北把昨天在山上发现狼群踪迹的事告诉赵德汉。 “啥?狼?!” “你不是在说笑吧强北,这山上的狼早在十几年前就被那帮老猎手杀个精光了。”赵德柱一脸不相信,随后反应过来。 “你这孩子,又自己进山了?山上多凶险你又不是不知道,现下你们刚分家,你要是在山上有个三长两短的,你爹妈跟妹妹可怎么办。” “唉……”赵德汉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说的事我会找人上山看看,要真跟你说的一样,我会安排几个精壮的人手在村里巡逻。” “就算有狼,它们也只敢在山边转转,不敢进村。” 陈强北却摇摇头。 “今时不同往日,去年的旱灾闹到现在,人都没粮食吃,更何况山上的野物呢。” “狼群的足迹在半山腰附近,说明它们已经在那蹲守了一段时间,随时都有可能进村攻击人。” “这关乎咱们西山几十户人家的安全,赵大队,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爹……爹……我饿……我想吃肉……” 陈强北的话还没说完,一阵低哑带着浓重鼻音的微弱哭声从屋里传出来。 “保山听话,爹这就去给你弄。”赵德汉连忙朝屋内回应着。 转头却对上陈强北探究的眼神。 “我儿子保山,刚入冬就病了,一直发着高烧,连顿饱饭都吃不上。” “现在这病越拖越重,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我这不正打算出去借点米面……”赵德汉拍拍手上的瓦罐,无奈地说道。 他知道,就算豁出去自己这张老脸挨家挨户去借,最后也可能是白费功夫。 这年头,自家人都吃不饱呢,谁肯借粮!更别说荤腥了。 陈强北闻言,把赵德汉拽到一旁,悄咪咪地把嘴贴到对方耳朵根,“赵大队,我有办法弄到肉,给孩子解解馋,也能让孩子病好得快点。” “真的?!”赵德汉灰暗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光芒,激动地大喊道。 “嘘……”陈强北赶紧手动闭麦,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拉着赵德柱来到墙角。 “肉我有办法弄到,不过有件事还得赵大队帮忙。” “什么事?”赵德汉急切地问道。 “你也知道,咱们大队只有守林人才能自由打猎,我想请你向队里推荐我做守林人。” 西山大队上一个守林人,没熬过三年前那场大雪,加上这几年收成不好,山上的猎物也不活泛,自然没人干这寒苦孤寡的差事。 “这……这……”赵德汉犹豫起来,眼神不住地在陈强北身上来回扫视。 不是他不信任陈强北,而是守林人必须有一身强硬的本领。 不然能不能在山上的风雪里活下来都难说呢。 陈强北一个细胳膊细腿的毛小子,能扛得住嘛。 自己也是昏了头,居然相信他能弄来肉。 于是他垂下头摆摆手。 “强北啊,这事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守林人都是大队投票选出来的。” “至少也是经常进山的老猎手才行。” 听出赵德汉委婉拒绝的意思,陈强北有点着急。 他都盘算好了,只要当上守林人,他就能住在山上。 等开春天气转暖,在山上择一块好地方,建两间房子,把爹妈和妹妹都接上山去。 这样就可以跟董吉香那一家完全断了来往。 “赵大队,你不给我个机会试试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能力担任守林人。” 看着陈强北坚定的眼神,赵德汉有些动摇。 就在这时,屋里又传出赵保山低哑的哭声。 想到自己儿子,赵德汉咬咬牙看向陈强北。 “好,那我就先让你试试做个预备守林人,这几天你在山上活动活动,要是能打到些猎物获得大队人的认可。” “我就正式推荐你做守林人。” “但是你可要拿着点分寸,别为了证明自己连命都不要。赵德汉细细叮嘱着。 “哎!谢谢赵大队,你放心,我有分寸!” 听到对方松口,陈强北立马扬起笑脸,转身就要走。 赵德汉却一把拦下他,神神秘秘地从腰间又掏出五发子弹放在他手里拍了拍。 “这可是我最后的家当,都交给你了,省着点用。” 陈强北感受到手里的东西,感激地看向赵德汉。 之前赵德汉给他的八发子弹,上一次打野猪用了三发,昨天打狍子又用了两发,只剩下三发了,加上这五发,又凑了八发。 子弹这东西,怎么都不嫌多。 虽然他让陈立国在家自己造子弹,却也没真指望他能弄出来。 只是给父亲一个心理宽慰罢了,让他有实现自己价值的地方。 毕竟人一旦失去价值,就失去了希望。 就算真能造成能用的子弹,光靠陈立国一个人手磨,造的速度也远赶不上他用的速度。 于是他立马宝贝似的把子弹揣进怀里。 “行,谢谢赵大队。” 他也不能次次白拿人家的子弹,得尽快山上弄点肉,给赵德汉一家解解馋。 从赵德汉家出来,日头还没走到头顶,陈强北回了趟家,拿上猎枪准备上山。 秦淑华抱着一身新皮袄子从屋子里追上来,“强北,你又要上山?快把这件新皮子穿上,妈昨天晚上刚做的。”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新皮袄套在了陈强北的身上。 陈强北抖了抖身上这又轻又软的新袄子,满眼皆是震惊。 “妈,你昨天一晚上没吹灯就是为了给我缝这袄子?” “你眼睛没事吧?” 想起屋里唯一一盏昏暗的棉油灯,陈强北心疼地问道。 “说啥呢,妈的眼睛当然没事了,你辛辛苦苦打了这么好的皮子,怎么能再叫你穿那破衣服上山。” 秦淑华一边替陈强北打理衣服一边说道。 第十一章 英雄救美 “这个你也拿上,昨天妈给你烤的肉干。” “山上那么冷,你一个大小伙子,一天不吃东西可不行。”秦淑华说着,将一个布袋子塞到陈强北怀里。 他打开一看,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烤好的肉干,上面还撒着一些盐粒。 心中突然感动不已,上辈子幻想了将近二十年的亲情,在这一刻终于变得具体。 眼睛不自觉变得模糊起来。 “傻小子,哭什么。”秦淑华察觉到自己儿子的异样,立马伸手替他擦去眼泪。 “没什么,风大迷了眼,妈,外面冷,你快进屋去吧。” …… 一路上山,陈强北的心情都无比愉悦。 现在他身上穿的、口袋里装的,满满都是妈妈的爱,这对他来说是最可遇不可求的珍贵之物。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自己的天然大冰箱面前,翻开存猪肉的雪坑,把小猪拖了上来。 这肉嫩,给赵德汉家的小子补身体再合适不过了。 于是他手起刀落,卸下一只后腿连着肚子上的五花一块割了下来。 掂量着,这些应该够赵大队他们一家三口吃一阵了。 他又把雪坑掩好,背着猪肉去查看他下的陷阱。 挨个看下来,井里居然一个猎物都没抓到。 只有一个捕兽夹上挂着一只干巴兔子,掂起来还没三斤重。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陈强北在心里犯嘀咕,这块地方向来是野物活动最频繁的。 今天却连个动静都没有,太反常了。 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狼群要来了! 动物的感官比人敏锐得多,能让它们放弃觅食求生躲起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附近有不可抗拒的危险。 糟了,那他天然大冰箱里存的那些肉,岂不是也危险了! 得赶紧想个办法转移食物。 陈强北不敢在山上多待。 天刚擦黑,就赶紧顺着山路下山。 他一路来到赵德汉家,刚敲响屋门,门就开了。 赵德汉一脸疑惑地看向他:“强北,天黑了咋不回家?” 陈强北二话没说,直接把挂在肩膀上的猪肉甩到赵德汉面前。 “赵大队,这肉给你,给我小侄子多补补身子。” 赵德汉还没反应过来,一团冻得梆硬的东西就进了他怀里,随后新鲜的肉腥味扑面而来。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这……这是……猪肉!”意识到自己失语,他赶紧捂上自己的嘴。 手上这猪腿连着整片猪腹,少说也有十几斤! 这要是在镇上,一百多斤上好的棒子面都不一定换得到。 陈强北就这么大大方方地送给他了! “强北,你真打到猎物了?!”赵德汉激动之余,看向陈强北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 “嗯。” “不过山上的猎物都藏起来了,不见踪迹,估计狼群已经在山上搜捕一遍了,它们要是饿急了眼,村里可就危险了。” 陈强北又把山上的情况说了一遍。 至此,赵德汉终于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好,我这就安排人手上山探探情况。” 离开赵德汉家之前,隔着一道屋门,陈强北听到里面传来小孩欢呼雀跃的声音。 “爹……是猪肉!我们家有猪肉吃了!” 陈强北回了家,放下猎枪之后,又出了自家院子,径直朝村头一间破瓦房走去。 “噼噼……”他在破瓦房墙头打了两声暗号。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露肩膀破单衣的蘑菇头从瓦房里走出来,两眼冒光地跑向陈强北。 “呦,强北哥,这身新袄子不错啊,在哪弄的?”程三狗抓着陈强北的衣服蹭了几下,羡慕道。 “三狗,有个活你干不干?干好了也给你弄身新皮子穿穿怎么样?”陈强北趴在墙头上,循循善诱道。 “干活就有新袄子穿?!我当然干!”程三狗毫不犹豫地答应,随后又想到什么。 “你可别蒙我。” 陈强北和程三狗是村里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 程三狗是个从小没娘的苦命娃,和他爹一起守着一间破瓦房,过的也是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跟我走就是。” 说完,陈强北领着程三狗回到自家院子,从门口取出一把铁锨扔给自己的好兄弟。 又在地上画了块地方,两人吭哧吭哧干了起来。 陈强北打算在自家院子里挖个地窖,把山上那些肉背下来存到地窖里。 不然被那群饿狼吃了,自己一家又得饿肚子过冬。 “你个骗子,居然骗我来给你家挖地窖!”没几分钟,程三狗便喘着大气撂挑子不干。 本来就吃不饱,他实在没力气。 “你不想要新袄子了?”陈强北也停下手上的动作。 “不是,强北哥,就算要挖地窖,光靠咱俩,挖到猴年马月也干不完啊!” 陈强北想了想,也对,挖地窖对他们现在来说,不是个小工程。 看来还得去山上打点猎物,多请点人来帮忙。 于是他也把手上的铁锨一扔,“走,我领你上山去打皮子!” 程三狗一听便来了劲,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屁颠屁颠地跟陈强北出了门。 两个人没走多远,听到前面有人争吵。 “史有浩,你干什么,放开我!” “别以为你爹是副队长我就怕你。” “白雪,要我说你就跟了我呗,你家这破屋烂院的,养你这朵娇花真是委屈了。” “跟了我,当副队长的儿媳,可有吃不完的米面粮食。” “村里不知道多少人排队等着嫁给我呢,你别不识抬举。” 是黄白雪和副队长家的儿子史有浩。 “强北哥,那不是白雪吗?史有浩这狗杂种又来欺负她了。”程三狗恨恨地咬了咬牙,却不敢上前。 眼看着史有浩把黄白雪逼到墙角,马上要动手动脚。 陈强北一个飞身朝史有浩踢去,直接把人踹到三米开外,来了一出英雄救美。 他来到黄白雪身边,关切地看向她,“白雪,你没事吧?” 黄白雪睁开眼睛,看见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强北和躺在地上吱哇乱叫的史有浩,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强北哥,幸好你来了。”她立马蹿到陈强北身后躲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委屈。 就在这时,史有浩愤愤地从地上爬起来,气势汹汹地来到陈强北面前。 第十二章 八字还没一撇呢 “又是你,陈强北,你个狗养的东西,你敢打我!”说着,史有浩抡起巴掌,打算还回去。 可惜被陈强北一把抓住了手腕,两个人身形虽差不多,可陈强北却比史有浩足足高了一头。 加上程三狗这个小弟在身旁,优势在谁,一目了然。 “怎么,又想把你那当副队长的爹搬出来吓唬我们?” “你刚才对白雪做的事,要是告到队里,高低判你个流氓罪,别说你爹了,就是天王老子下凡也救不了你!” 这年头可不是自由开放的二十一世纪,一切违规违纪的行为都从重处理。 一旦被判了流氓罪,轻则劳动改造,重则枪毙。 果然,史有浩眼神闪躲起来,他一把甩开陈强北的钳制,撒腿就跑。 还不忘撂下狠话:“你……你们给我等着!” “强北哥,谢谢你,你又帮了我。”史有浩走后,黄白雪脸色绯红地低下头小声说道。 “顺手的事,以后史有浩再欺负你尽管来找我。” “天黑了,快回去吧,哦对了,最近山上不太平,晚上别乱跑。” 陈强北会心一笑,随口叮嘱着。 “那你们呢?背枪带箭的,是要干什么去?”看着陈强北和程三狗腰间别着的家伙,黄白雪疑惑地问道。 “强北哥说带我上山打皮子呢。”没等陈强北回应,程三狗傻笑着,嘴皮子一秃噜就说了出来。 “啥,上山?!”黄白雪大吃一惊。 不是说山上不太平吗?怎么还往山上跑,就是平常,村里人也只有白天才敢上山。 晚上的山林,可比白天危险多了。 但如果是陈强北的话,她倒觉得很合理。 毕竟那天在山上,她亲眼见识过他那敏捷的身手和精准的枪法。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黄白雪顿了顿,张开手拦在两人面前。 “不行,你不能去,夜里的山上太危险了。”陈强北一口回绝道,现在山上可不止有风雪拦路,还有狼群和数不清的陷阱。 白雪一个小姑娘,哪受得住这些。 “就是,你一个姑娘家家,凑什么热闹。”程三狗也跟着附和。 “姑娘家怎么了,我眼睛好,能替你们看路呢,再说有强北哥在,我不怕。”黄白雪双手叉腰,倔强地挺起胸脯。 陈强北见她不达目的不罢休,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好吧,那你就跟我们一起上山,但是上山之后,一切都得听的。” “好。” 三个人出了村朝后山走去。 黄白雪捡了根树枝拿在手里,哼着小调走在最前面探路,陈强北和程三狗紧随其后。 突然,程三狗鬼鬼祟祟地探过头来,碰了碰陈强北的肩膀。 “强北,说实话,你跟白雪,是不是好上了?” 陈强北看了一眼前面那抹轻快的身影,脚步一顿,直接给了身旁一肘子。 “瞎说什么呢!” “嘶……疼疼疼……没好上,你刚才干嘛急着替她出头,还有白雪看你那眼神,黏黏糊糊的,还非要跟到山上来。” “要说你俩之间没事,谁信!”程三狗一边揉着自己的肋骨一边嘟囔道。 被他这么一说,陈强北才意识到今天黄白雪反常。 难道白雪真喜欢自己? “我去,不会是真的吧?”看他这反应,程三狗压着嗓子惊呼道。 “别瞎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你还想不想要新皮子了!”陈强北搭上程三狗的肩膀,隐隐威胁道。 “当然要,嘿嘿,你放心,我绝对保密。” 陈强北不敢带他们去深处,就在自己平时打猎的地方转了一圈。 什么猎物都没发现。 “强北哥你快来看,这是什么。”走在前面的黄白雪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地上。 陈强北立马上前查看情况。 居然是一堆脚印! 在杂乱无章的足迹里,一道与众不同的脚印格外突出。 “这是……狼的脚印。”陈强北立马意识到。 “啥?这地方真有狼啊!”跟在后面的程三狗瞬间慌了。 “那咱们快走吧,我可不想死在这。” 他这人胆子小,从来没上过山。 “怕什么,这里就一只狼,其他的都是山羊的脚印。” “而且这脚印是刚落下的,看样子是羊群被一只狼驱逐到林子深处去了。” “狼只有一只,而咱们有三个人,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白捡一堆羊肉和皮子呢。”陈强北不紧不慢地说道。 黄白雪听了,眼睛亮晶晶地看向他,“我跟你去强北哥。” 随后两人的视线又转向程三狗,程三狗半推半就地点了点头。 来都来了,为了他的新皮子! 三人顺着脚印一路追上去,果然在一个偏僻的山坳里发现了一群被逼到绝处的山羊群。 以及对面一只肚子都快瘪得耷拉到地上的饿狼,正垂头紧盯着猎物步步紧逼。 “你看强北哥,这么多羊!”他们三个趴在隐蔽的土坡后面,黄白雪激动道。 一旁的程三狗也是满脸兴奋蠢蠢欲动。 陈强北拿出猎枪,压在土坡上悄悄对着那匹狼开始瞄准。 突然,不远处的孤狼像是感应到什么,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仰天长啸。 嘹亮的狼嚎声穿透山上寂静的夜空。 很快,山的另一边,狼群的呼应声此起彼伏。 “不好!是狼群!” 陈强北心里一紧,连忙收起手里的猎枪。 幸好没开枪惊扰到这群凶狠的饿货,不然他们现在跟被逼到绝处的羊群没区别。 “强北哥……这么多狼,咱们怎么办……”黄白雪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一脸惊慌失措。 “还能怎么办,赶紧跑吧!”程三狗的腿早就被吓得抖成了筛子。 “三狗,把弓箭给我,趁狼群还没来,你先带着白雪下山!” “那你呢,强北哥?!”黄白雪担忧地看向陈强北。 听对面那声音,至少有二十多头狼呢!留陈强北一个人在这怎么行! “哎呀,姑奶奶快走吧,别在这给他添乱了。” 程三狗麻利地把身上背的弓箭递给陈强北,拉着黄白雪就朝山下跑。 对面的羊群被一群狼嚎声吓得跳脚,头羊带着羊群慌乱地蹿向另一个方向。 那匹独狼紧咬着逃跑的羊群。 陈强北看准时机,利落地拿起弓搭弦拉箭,瞄准一只没找准方向落伍的山羊。 咻……啪! 第十三章 打脸造谣狗 是箭头没入肉体的声音。 陈强北甚至没给那只羊最后咩咩几声的机会,直接一箭贯穿喉咙。 山羊在原地抽搐几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陈强北一刻都耽搁不得,刚才那只狼是在求援,狼群马上要来了。 要是狼群闻到血腥味,估计会分成两波,一波去跟同伴会合,一波来追他。 于是他赶紧背上自己的家伙什,三两步上前扛起山羊,转身就往山下跑。 一路上喘气不带停的,下山后直奔自己家门。 一头扎进自家屋门后他才发现,黄白雪和程三狗居然也在。 他们两个因为担心陈强北的安全,下了山就直奔陈家。 “强北,好孩子终于回来了,我听三狗跟白雪说,你们在山上遇到狼群了,你没事吧?”秦淑华赶紧迎上来关切地问道。 “强北哥,你没事吧。”黄白雪也紧随其后。 “哇塞,强北,你居然还打了一只羊,你也太厉害了吧。”程三狗双眼放光地迎上来,所有人的目光才聚集到陈强北的肩上。 “哇,哥哥打到咩咩了……太好了,吃羊肉咯。”妹妹窝在黄白雪怀里手舞足蹈道。 陈立国听见声音也拖着腿从里屋出来。 一家人喜盈盈地把羊从陈强北身上抬下来。 “妈,一会儿把这羊分分,给三狗和白雪一人分只羊腿。”陈强北对秦淑华说道。 然后他一把揽过程三狗的肩膀,把他带到角落里,“三狗,别说我对你不好,一会儿这羊皮子,让你拿回去做袄子怎么样。” “好兄弟!我就知道跟着你准没错!”程三狗满眼崇拜地看向他。 送走程三狗和黄白雪之后,陈立国把他叫到跟前。 “强北,山上情况紧急,狼群说下山就下山了,村里一点儿准备都没有,队长那边怎么说?” “爹,我正要找队长去说这事儿呢,我回来的时候狼群正在山上围猎羊群。” 陈立国听他这么一说,脸色瞬间变了,“坏了!” “山上的羊精得很,遇见狼群它们会爬到山壁上跟狼耗,狼饿得狠了,就会放弃山羊,转头下山进村。” 这种情况,陈强北也想到了。 “我知道,我现在就去找赵大队,你让娘把剩下的羊收拾一下,给咱们家留几斤好肉,剩下的我有用。”陈强北说着,便急匆匆出了门。 外面天色刚蒙蒙亮,他敲响赵德汉家屋门的时候,一家子还没起床。 赵德汉披着一件单衣给他开门。 “强北?!昨天晚上开大会我已经公布了你是咱们村预备守林人的事了,你这么早来有啥事?”赵德汉以为他又是来要身份的,随口问道。 “赵大队,情况紧急。” 陈强北隔着门,把事情从头到尾给赵德汉讲了一遍,并提出了想在村子周边设陷阱防狼的想法。 自从昨天收了陈强北的猪肉后,现在的赵德汉对他的能力和说的话深信不疑。 “好,等天一亮我立马召集人手开干。” “不过村里人基本没几个见过狼的,而且大家都吃不饱肚子,这事儿吃力不讨好,估计没几个人愿意干。”赵德汉无奈道。 “没事,赵大队,只要你能把人找来,我给他们分肉吃!” 陈强北一句话直接让赵德汉抬起头。 “好,有你这句话就好办了!” 正当两人商量着怎么排布陷阱的时候,一行人懒懒散散地进了赵家院子。 “我说,老赵,你从哪听得消息说咱们山上有狼的?我可带人去查了一圈,别说狼了,连根狼毛都没看见!” “害得我们连觉都没睡,必须多给我们分点粮食才行。” 为首的正是西山大队的副队长史勇。 “这……”赵德汉看看史勇,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陈强北。 史勇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偷奸耍滑,只想多占队里的便宜。 他当然更相信陈强北,可自己收了陈强北十几斤猪肉,也不好明着偏向他。 就在这时,跟在队伍里的史有浩突然发现了陈强北的存在。 想起昨晚陈强北让他吃瘪,他可算是抓到了报仇的机会。 于是他立马跳出来指着陈强北开骂:“原来是你!陈强北,就是你乱传谣言说山里有狼,闹得村里人心惶惶的!” “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昨天晚上我亲眼看着你跟程三狗还有黄白雪三个人一起上山。” “肯定是你们两男一女在山上鬼混,害怕被村里人发现,才谎称有狼。” “要不然,黄白雪一个女人,怎么会跟你们上山!” 这话一出,就跟炸弹落地了一样,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陈强北没想到史有浩为了报复他这么不择手段。 在这年代,这种造谣的话要是传出去,黄白雪一个姑娘的清白名声就毁了。 他正准备怼回去,却见一道娇弱的怒气冲冲地从门外赶来。 “我呸,史有浩,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每天都想着裤裆里那档子事!” “队里哪条规矩写了女人不能上山?!女人不能打猎?!” “我们是跟强北哥一起上前探狼情,要是队里的人都跟你一样怂的没边,全村都得跟着完蛋!” “就是就是。”三狗也匆匆赶到,跟着附和道。 显然,刚才的话他们全都听见了,这会儿黄白雪白嫩的脸蛋都被气得通红。 她这些话不止打了史有浩的脸,就连他老子史勇的脸也一起打了。 “刚才我跟三狗下山的时候,还顺手抓了一只沙半鸡,送到队里刘会计那去了。” “你去问问下早地的人,哪个没看见。” 这事儿陈强北倒是不知道,不过三狗和白雪不是守林人,就算在山上打到东西也是要交到队里的。 史有浩被怼的面色涨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赵德汉见状,立马叫停:“行了,说正事要紧。” “山上的狼不防不行,村里百十号人口,一个都不能丢。” “挖陷阱防狼也是为村里好,都听我的,这件事我全权交给强北负责。” “一会儿天亮之后,都去强北家里集合!” 第十四章 又捡漏了 队长拍板,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除了史勇和史有浩父子俩提出不愿参与这件事。 剩下的人都点头默认一起防狼的事情。 一天一夜之内跑两趟上,陈强北累得不行从赵大队家出来,回到家倒头就睡。 他得尽快补充点体力和精神才能干接下来的事儿。 约莫睡了几个钟头,临近晌午的时候,赵德汉带着乌泱泱一大帮人敲响了陈强北家的房门。 陈强北睡眼惺忪地起床,开门就迎上了赵德汉的笑脸。 “嘿嘿,强北,你看看,这么多人手够你用不,大家伙一听说你要分肉吃,都争抢着要来干活呢。” 赵德汉错开半个身子,身后的村民们立马争先恐后地伸长脖子挤过来。 “我早就说强北是个有本事的,俺听队长说,你这刚当上预备守林人就在山上打到了猎物,快叫俺们瞧瞧。” “是啊,强北这孩子打小就有出息,小时候我还抱过他呢。” 隔壁李二婶和乔大爷率先开口套起近乎来,眼睛却不住地往陈家屋里这巴掌大的地方瞅。 陈强北看着门外人头摞人头的场景,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好家伙,上至没牙拄拐,走路都像帕金森的老头,下至四五岁穿着开裆裤随地乱尿的奶娃子。 赵大队这是把全村人都给他摇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村里这些个人,不知道多久都没开过荤了,都是奔他那句给他们分肉吃来的。 既然大家敢来,他也不能怯场,何况自己还有一部分私心要他们帮忙。 于是他大手一挥,来到众人面前。 “今天我托赵大队请大家来,是有两件事情大家帮忙。” “第一件事恐怕大家伙已经听说了,最近山上发现了狼群的踪迹,咱们村百十号人口就落在这山边上,不可不防。” “所以我想请大家一起在村子四周重要的位置下几个防狼陷阱,再弄些木栅栏围在村子边,做些防护。”陈强北一边观察众人的态度,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 “俺娘嘞,昨天夜里我家娃说听到狼叫了,我还以为他说梦话呢,敢情山上真有狼啊,必须防,这可太吓人了。”秦寡妇听完,满脸后怕地抱着她家儿子拍了拍。 “那还等什么,赶紧弄起来吧,要是狼真从山上下来,咱们这些吃不饱饭没力气的,估计真得落到狼肚子里了。” “强北,你就说咋办吧,我们都听你的。” “就是就是,就算没有肉吃,这也是大家伙应该为村里做的贡献。”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意见却格外统一。 “强北,除了这个,你说第二件事是啥呀?”赵德汉不明白地看向陈强北。 “噢对了,赵大队,我还想请大家伙帮忙给家里挖个地窖,顺便修缮一下我家这屋子,这四面漏风的,实在扛不住冻。” “对了,还要在这砌一道墙。”陈强北伸手指了指自家和董吉香家院子的分界线。 “嗐,这点小事,前几天你们分家的时候就该知会一声,大家伙虽然穷,这点事儿总是帮得上忙的。” 赵德汉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强北,你放心,咱们这么多人,一个地窖不到两个钟头就挖完了,这屋子也肯定给你修得结结实实的。” “至于砌墙,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村民们都知道分家那天董老太的为人和做派,大部分明眼人自然站在陈强北这边。 陈强北十分感动,紧跟着表态,“大家伙放心,不会让你们白忙活的,今天羊肉管够!” 一群人闻言顿时围着陈强北欢呼起来。 事情定下之后,陈强北立刻着手安排。 他先从来帮忙的人里挑出十几个相对精壮一点的汉子,安排他们去公共林区伐木,打些木材用来加固村子周边的栅栏。 然后安排妇女们帮忙修缮自家的破瓦房,又凑齐一堆精力旺盛的毛小子们挖地窖。 让年老者担任监工,顺便给干活的人们传授经验。 他则亲自带着赵大队还有程三狗几个人亲自绕着村子转了一圈,确定了几个下陷阱的好位置。 保证狼群不管从哪个方向突袭,都有两手准备。 正当赵大队带着人按照陈强北的安排挖陷阱的时候,程三狗又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一旁。 “强北哥,你刚才说请所有人吃肉,不是唬人的吧?” 陈强北十分疑惑:“我什么时候唬过人?!” “大家伙忙活一场,我有那么缺德吗?说管够肯定管够!” “不是,你拿啥请啊?昨天晚上打的那只羊?来帮忙的少说有七八十号人,就那半只羊,一人能吃上几口?” “可别到时候让大伙觉得被骗了,小心以后都不来给你帮忙了。”程三狗好意提醒道。 陈强北微微一笑,朝他勾勾手:“放心,我自有办法。” “啥办法?” 程三狗并没问出答案,反倒稀里糊涂地又跟着陈强北上了山,一起的还有十几个准头好的能手。 陈强北根据顺着昨天走的路,来到他射杀山羊的地点。 地上除了几滴不起眼的羊血之外,果然多了一片杂乱的狼脚印。 看来如他猜测的那样,狼群确实在这里寻嗅过一阵。 很快,他带着程三狗几人顺着狼的脚印一路追过去。 程三狗忍不住在后面抱怨,“强北,你不会还在惦记昨天那群羊吧?” “这里这么多狼,那些羊肯定被狼围剿了个精光。” “这会儿说不定连骨头都不剩了。” 走在最前面的陈强北却突然停下脚步,一把抓住程三狗的肩膀顺手一指。 “你看,那是什么!” 只见不远处拔地而起的山壁上,一群灰毛山羊直挺挺地扒在岩壁上,一动都不敢动,远看就像山壁上长了棉花团一样。 “羊?!那是……十几只羊!”程三狗跟其他人顿时又惊又喜。 “强北哥,你怎么知道这些羊被困在这!” 此刻程三狗看向陈强北的眼睛里充满了崇拜的星星。 陈强北就把昨天陈立国说的羊群对抗狼群的办法告诉了他们,所以他今天才带着他们来捡漏。 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捡到了! 确定周围没有狼之后,陈强北带着他们一箭一个,把山壁上的羊一个不落全都射了下来,一人背着一只羊喜滋滋地下了山。 正在村口挖陷阱的赵德汉老远就看见他们一行人满载而归,直接惊掉了手上的工具。 第十五章 黑市?! “亲娘嘞,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这辈子居然还能见到这么多羊!” “大伙儿快来帮忙,强北又打猎物回来了!” 赵德汉一嗓子把周围所有人都喊过来,兴冲冲地上去帮忙。 每个人脸都快笑烂了,眼里那股馋劲藏都藏不住。 陈强北带着人,扛着猎物大摇大摆地把羊扛进家门。 正在家里帮工的妇女老人们除了惊羡,对着陈强北就是一顿夸。 “瞧瞧,陈家这好小子,真能干,一打就是十多头羊啊。” “真羡慕淑华和立国,有强北这么能干的孩子。” “谁家姑娘要是嫁给强北,那可真是享福了。” “这下,董吉香那个老太婆还不悔断了肠子!” “哈哈哈哈……” 陈强北把这些话听进耳朵,心里格外舒坦。 嘴上还不忘招呼一句:“大家伙都辛苦了,咱们中午羊肉管够!” 一听这话,所有人干起活来更有劲了,一个赛一个抢着干。 秦淑华和陈立国站在人堆里,嘴笑得都快咧到耳朵根了,妹妹也高兴地一直围着陈强北转。 陈强北把她抱到一旁,招呼秦淑华和几个妇女一起处理打回来的羊,准备做大锅饭。 毕竟七八十口人呢,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 为了公平公正,还特地把赵大队叫了回来分配做饭的羊肉。 趁这会工夫,陈强北朝院子里看了一眼,他家和董吉香家之间的院墙已经砌好。 从屋里能通到屋外的地窖也挖了三分之一,屋子漏风的地方全都已经补上。 接着他又带着程三狗来到村头查看,周围的木栅栏已经加固好了,陷阱也挖了一半。 只要加把劲,所有工程在太阳落山之前都能搞定。 大锅饭一直做到下午三点才出锅,羊肉加上羊杂一起,一共炖了三只羊。 光是一米二宽的大铁锅,就足足凑了四口。 每口锅里都满满当当的,说整个村子都被羊肉的香味覆盖都不为过。 肉一出锅,赵德汉便朝外喊了一嗓子:“开饭了!都来吃肉!” 所有人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屁颠屁颠地跑到陈强北家的院子里,拿着碗巴巴地等着吃羊肉杂碎汤。 不一会,所有人都端着热乎的肉汤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陈强北看他们吃得不亦乐乎,也盛了一碗汤蹲到自家院子角落里吃起来。 “强北,你小子真是好本事啊,咱们这些人也是跟着你沾光了。”同村的孙瓦匠挤在他身边夸奖道。 “哪里,孙叔,是我该谢谢大家来帮忙才是。”陈强北谦虚推脱。 “小子,我听三狗说,你打枪很厉害,怎么样,子弹够用吗?”孙瓦匠递来一个关心的眼神。 “说实话,不太够,怎么,孙叔你有?”陈强北撇撇嘴好奇地反问道。 谁知道孙瓦匠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又压低了声音:“我哪敢用那东西,不过我知道哪能弄到子弹。” 只见孙瓦匠在陈强北手上默默写出‘黑市’两字。 黑市?!这年代居然有黑市? 陈强北还想问些什么,孙瓦匠却不再说,而是朝赵德汉的方向看了看,示意他亲自去问。 于是陈强北放下手上的碗,朝赵大队走去。 他靠在赵德汉耳边,小声询问黑市能不能买子弹的事情。 却见赵德汉淡然一笑,显然他早就知道。 “没什么稀奇,村里很早开始就有黑市,不仅能换子弹,还能换粮食。” “就是那帮人不好打交道,基本上都是打过仗的老条子,家里人都没了才出来四处飘荡。” 赵德汉如实说道。 “那怎么才能换到粮食跟子弹?”陈强北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两样都是他急需的东西,家里现在虽然不缺肉,可也不能一点儿米面都没有,顿顿吃肉,人也受不了。 “现在物资紧缺,想要换这两样,除了钱,就得拿更紧缺的皮子和肉换了。” “你要想去,每月逢七夜里二更,去村南头的庙前,就能找到。” 每月逢七?也就是每隔十天会有一次鬼市。 得到答案,陈强北点点头,心里有了盘算,朝赵德汉道了谢便离开了。 …… 半个点后,四口大锅里的羊汤被瓜得干干净净,所有人吃饱喝足,不停地打着饱嗝。 这种吃到撑的感觉,他们已经很久没体会过了。 所以下午干起活来,一个个的都更卖力了。 陈强北和程三狗也加入了干活的队伍。 果然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一切如陈强北预料的一样。 太阳还没下山,所有工程都已完成。 为了表示感谢,陈强北又拿出三只羊充公,当作福利让赵德汉给每家每户都分了点。 这一天,村里人虽然累得不行,每个人却都是笑着走出陈家大门的。 秦淑华一天下来,又是忙着修缮房子、招呼帮忙又是做饭的,可真累坏了,搂着女儿早早就上了炕。 等陈强北上炕睡觉的时候,爹妈和妹妹早已睡熟。 他脱下皮袄子,伸个懒腰,打算好好睡一觉,这几天着实累得不轻。 头刚沾上枕头,迷迷糊糊间听见耳边似乎有蚊子在叫。 这数九寒天的,哪来的蚊子? 等等!不对! 陈强北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瞬间从炕上跳了起来,把耳朵靠在窗户上仔细听。 窗外,一声由远及近的狼嚎声传入他耳中。 不好!是狼进村了! 陈强北瞬间精神起来,一整个头皮发麻。 他麻利地穿上自己的皮袄子,叫醒了炕上其他人。 “爹,妈,快起来,狼进村了!” 秦淑华和陈立国睁开眼,瞬间慌乱起来。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更近的狼嚎,吓得妹妹直接哭了起来。 “妈妈我怕……呜呜……” 陈强北顾不上哄妹妹,直接跳下炕,从水缸旁边打开今天刚挖好的地窖。 “快,先躲进地窖里去。” 秦淑华抱着女儿跳进地窖,陈立国也在儿子的搀扶下顺利下到地窖里面。 “孩子,你也快下来。”秦淑华在下面仰头看着陈强北招呼道。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敲锣声。 “各家各户,都醒醒!快别睡了,狼群袭村,狼群袭村!妇女儿童统统躲好,家里有爷们的抄家伙村口集合!” 是赵大队。 第十六章 不会打枪就别装腔逞能 陈强北不敢犹豫,搬起旁边的木板盖上地窖口,只留了一条微小的缝隙供里面的人呼吸。 扔下一句:“爹,妈,妹妹,外面情况紧急,你们在里面躲好了,我没回来之前千万别出来。” 就急匆匆来到屋门后。 他在猎枪和弓箭面前微微一顿,咬牙背起弓箭出了家门。 他只有八发子弹了,要是拿枪出去,还不够打一圈的。 说不定还会激怒狼群,让它们更疯狂。 还是弓箭在手让他更安心。 临出门的时候,他又把从前给妹妹做着玩的短矛顺手带走了。 虽然他没跟狼这种猛兽硬刚过,但这样至少可远攻可近战,双重保险。 陈强北小跑着来到村头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生产队的汉子。 个个手里拿着锄头铁锨等家伙什,神情紧张地等着分配。 赵德汉在前面紧锣密鼓地安排着。 “快,已经有十几只狼进村了,大部分都在西头,一部分人跟我去西头救人。” “一部分去东边巡逻,剩下的留在村口守着别再让狼进来!”赵德汉吼完,一群人顿时忙活起来。 陈强北趁机上前抓住赵德汉的手,“赵大队,到底什么情况?狼是从哪进来的?” 赵德汉看清楚是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狼是从副队长家那边松动的栅栏里钻进来的,现在来不及说这个了。” “走,强北,跟我去西边支援。” 陈强北点点头,紧跟着赵德汉的步子急匆匆往西头赶。 西山村的住户排布东稀西密,西边紧邻着一条山溪,所以大多数人家都选择在西边安顿。 现在倒是便宜了狼群。 陈强北和赵德汉等人赶到的时候,远远就听到些女人的尖叫和小孩的啼哭。 狼群登堂入室,家里有男人的已经拿家伙跟狼干了起来。 赵德汉不愧是当过兵,看见狼的第一秒,直接抄起手里的铁锨朝狼头拍去。 虽然没打到,眼睛里透露出来那股子狠劲比狼群还厉害。 其他人也纷纷去帮忙。 陈强北握紧手上的家伙,转头看到对面家里,孙瓦匠被一头饿狼扑倒在地。 眼看着狼牙就要咬断孙瓦匠的脖子,陈强北立马快准狠地搭起弓箭。 一箭入魂,直接打穿了狼脑袋。 “孙叔,你没事吧。”陈强北赶紧上前扶起吓得都不会说话的孙瓦匠。 “强……强北……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没命了……”劫后余生,孙瓦匠一个大男人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就在这时,目睹自己同伴被当场射杀的另一只狼见状,直接仰天高呼一声,随后又朝陈强北扑来。 孙瓦匠吓得躲到陈强北身后,陈强北来不及搭箭,抓起短矛向狼刺去。 只是狼比他想象中还要敏捷,龇着牙利落地躲过他的攻击一步步逼向他们。 关键时刻,赵德汉突然出现,从背后一铁锨拍在狼头上。 红白色的液体四处飞溅,狼应声倒下。 可不远处却传来更多的狼嚎声。 “糟了,这畜生刚才给狼群通风报信,都朝这边聚集来了。”赵德汉预感到大事不妙。 陈强北也变得不安起来,原本他以为只有十几只狼,可听刚才村里此起彼伏的狼嚎声,至少有二十多头。 “赵大队,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得想个办法把狼往村外边赶,至少能用陷阱困住一些。”陈强北立马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现在狼群的主力应该在西南方向,我现在就去召集人手,从西边跟南边两路包抄,把狼赶到西南陷阱的位置。” “强北,这边就交给你了!”赵德汉说着,拍了拍陈强北的肩膀,立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陈强北点了点头,和其余几个帮手继续往西探去。 一路上只遇到一只老狼,没等他动箭,其他人已经率先动手弄死了。 等他带人返回准备和赵德汉会合的时候,看见一个身影急急忙忙地朝他跑来。 “强北哥,不……不好了强北哥!” “三狗?怎么是你?!”陈强北拦住跑得气喘吁吁的程三狗,一脸不解地问道。 “刚……刚才……我亲眼看见……白雪...” “白雪家进了四头狼!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 这话跟天上落雷一样,瞬间在陈强北的脑中炸开。 黄白雪的父亲肺病还没好,只能躺在床上,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对付四头狼! 他的脸色瞬间掉下来,转头把手里的短矛直接塞给程三狗。 “快,你和他们一起去找队长。” “我去救白雪!” 说完他便甩开膀子朝黄白雪家跑去。 而此时,另一边,黄白雪家院子里。 她正吃力地举起一把锄头指着对面龇牙咧嘴眼冒绿光的四头狼,身边还有另一个身影。 “史有浩,你来干啥!看你干的好事!”黄白雪愤恨地瞪了一眼身边的人。 要不是他来,也不会招来这么多狼! 一旁的史有浩虽然心里发怵,面子上却在强撑。 “怕什么,今天我就叫你看看,什么才叫真男人!”说着,史有浩便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小砸炮’手枪,颤颤巍巍地指向对面四头狼。 还没等瞄准,就直接开了一枪。 这一枪不仅没打到狼,‘小砸炮’的后坐力让史有浩连退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院子里的四只狼却被这一声巨响吓得激灵,个个低着头死死盯着他们,后腿蓄足了力量,越逼越近。 “史有浩!不会打枪就别装腔逞能,一会儿咱俩都得死!”黄白雪声音都颤抖了。 史有浩却跟没听见一样,低着头摆弄手里的枪,“我就不信了!我拿着枪还能被这些畜生咬死!” 说完,他又咬牙举起枪,一连打了好几发,一点儿准头都没有。 不是打歪了,就是偏得离谱。 有一发打到门口的铁疙瘩上,子弹反射回来还差点打中黄白雪。 院子里的四匹狼却被他弄出的动静彻底激怒,一个个铆足了劲,龇牙咧嘴地朝他们两个扑去。 黄白雪虽然害怕,拿着锄头的双手却一点儿没闲着,直接闭着眼一顿乱挥。 第十七章 我只要这个就行 一旁的史有浩却惨了,他手上除了一把‘小砸炮’,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眼看着两匹狼朝自己扑来,他居然一把扯过身边的黄白雪推了过去,把自己挡了个严严实实。 “啊……” 黄白雪尖叫一声,直接被推到四匹狼中间,手上的锄头都被吓掉了。 四头狼瞬间兴奋起来,一个个跃起前爪目露凶光就要生吞活剥黄了白雪。 就在这时,陈强北恰好赶到,一个翻身跃进黄白雪家的院子。 顺手搭起一支箭射出去,却被四只狼轻巧地躲过。 新猎物入场,四只狼瞬间又紧绷起来。 陈强北看准时机,一个翻滚把黄白雪从狼窝里拖了出来。 然后从旁边早就被吓傻的史有浩手里夺过枪。 砰砰两枪!直接干倒了四只狼里的一只主力。 其他狼见同伴被打死,立马没了气势,夹着尾巴转身就逃。 确认没了危险之后,黄白雪才从刚才的惊吓里回过神来。 转头抱着陈强北就是哭,“哇……强北哥……还好你来了……” “我都快吓死了。” 陈强北见她哭得伤心,一时手足无措。 长这么大他还没哄过女孩子呢,只能试探地把手放在黄白雪颤抖的肩膀上拍了拍。 “没事了没事了,别哭。” 史有浩才回过神来,看见两人抱在一起,脸上的表情嫉妒到扭曲。 他本来想趁着机会到黄白雪面前表现一把,还不惜偷偷摸走了他爹的宝贝手枪。 没想到却又被陈强北截了胡。 他捏紧拳头狠狠砸在地上,却只能灰溜溜地逃走。 不一会儿,村里响起了集合号的声音。 陈强北把黄白雪送回屋里,交代她别乱跑,随后扛起倒在黄家院子里那匹狼朝村头走去。 等他到的时候,人已经集结得差不多了,地上还七七八八地躺着几只狼的尸体。 他立马把肩上的狼卸下来,摔到死狼堆里。 “狼群已经被赶出村了,大家伙都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这次真是多亏了强北,幸亏他提前带咱们在村子周边设下的防狼陷阱,不然哪能这么快就驱散狼群。” “虽然这次狼没打死几只,但也给我们敲响了警钟。” “从现在开始,村里必须得设巡逻队,日夜巡逻,以防狼群再次突围。” “再者就是,必须选出一个守林人上山,时刻给村里传达山里的动向了。” 赵德汉对众人语重心长地说道,却在背地里悄悄对陈强北眨了眨眼。 陈强北立马明白过来,赵大队这是趁热打铁,想让他当上正式守林人。 “说的是啊,这次狼群来得太突然了,山上没人通风报信真不行。” “诶?强北不是咱村的预备守林人吗,要不就让他上山吧。” 人群里突然有人说道。 “我看行,强北能力可强了,白天他带人上山打的十多头羊大伙都看见了。” “而且刚才我就在他旁边,亲眼看见他一箭射穿了狼头,把我救下来了。”孙瓦匠跳出来跟着附和道。 “我同意,让陈强北山上当守林人。” “我也同意。” 很快,不少人都纷纷点头同意。 赵德汉见时机差不多了,立马站出来,“既然强北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那我就正式宣布,从现在起,陈强北同志就是咱们西山村唯一的守林人。” “从今以后,他从山上打的东西可以不用充公。” 赵大队刚说完,现场纷纷响起祝贺的掌声。 陈强北见状,连忙谦虚地点了点头。 守林人的事情定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几只被打死的狼身上。 毕竟狼肉也是肉,狼皮子也是保暖的好东西。 “队长,这些狼怎么分?”有人忍不住问道。 赵德汉也清楚大伙儿在惦记什么,于是立马开口:“今天大家伙辛苦了,一会儿都上大队里去,把狼肉给大家伙分分。” “至于这狼皮子……”赵德汉默默朝陈强北看了一眼。 “今天数强北功劳最大,这几条狼皮子就给他吧。” “不行!大家伙也没少出力,功劳凭什么算他一个人身上,我们也有份!” 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打狼时不见身影的副队长史勇这时候却恬不知耻地站了出来。 “就是,这些狼又不是陈强北一个人打死的,都给他也太不公平了。” 偏偏有人也跟着附和道。 陈强北看着史勇不屑地笑了一声,“副队长,打狼的时候你倒是躲得快,现在要分东西了却跳出来指手画脚。” “你这个副队长当的称职吗?” 史勇被问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不过他浑水摸鱼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立马站出来辩驳,“放屁,你怎么知道我没出力。” 只见陈强北不声不响地从口袋里拿出那把‘小砸炮’手枪递到史勇面前。 有眼尖的人立马惊叫出声:“这……这不是副队长的手枪吗?怎么在陈强北手里。” 史勇看见手枪的时候脸色顿然一变,不用想,肯定是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干的好事! 可手枪怎么在陈强北手上。 见大家伙疑惑,陈强北淡淡开口。 “这我可是从副队长公子那拿到的。” 说完,他便把史有浩把狼引入黄白雪家,乱开枪还把白雪推向狼群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所有人。 不仅揭露了史有浩的恶行,也间接证明了史勇没出来打狼。 毕竟他最重要的家伙都被自己儿子偷走了,以他的性子绝对不会冒这个险。 人群里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陈强北目的达到,走到史勇面前,亲手把枪还给了他,并且还不忘嘲讽一句:“副队长,你可要收好别再弄丢了。” 史勇心里气急败坏,面上却不得不对陈强北笑脸相迎。 陈强北还了枪,走到赵德汉面前,指了指自己从黄白雪家里背的那头狼。 “赵大队,我只要这个就行,剩下的你给大伙分了吧。” 他清楚,天越来越冷,大家也只不过是不想挨冻而已。 自己一家已经有一身御寒的皮子了,再多霸占,岂不是不近人情。 赵德汉看着他点点头,“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按你说的做。” 现场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同意。 第十八章 妙方子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回了西山大队。 赵德汉也不墨迹,拿出一把巴掌大的削骨刀,当着大伙的面。 利落地拔下那几只狼的皮,又把肉处理好,按照村里的情况,给每家每户都分了些。 村民们陆陆续续地背着分到的狼肉,拿着打狼的家伙什回了家。 最后只剩下陈强北的时候,赵德汉把一张油光水亮的狼皮递到他手上。 “强北啊,咱们西山大队向来赏罚分明,按照规矩,今天打的皮子本来都该归你的。”赵德汉的语气里满是愧疚与无奈。 “没事,赵大队,几张皮子而已,别坏了大家伙的和气。” “过两天我上山,想要什么皮子不能打!” “重要的是,村子里现在不能掉以轻心,狼是最记仇的。” “他们的同伴死在咱们村里,必定会回来报复。” “咱们得尽快想个办法出来,绝了狼群再进村的想法。” 陈强北明白赵大队的心意,不在乎地摆摆手,并顺嘴提了一句。 赵德汉神色一顿,又叹了口气:“唉……” “这事说的容易做起来难。” “除非,趁现在铆足火力趁热打铁,上山把那一群狼全都杀了。” “至少需要十几把猎枪才敢进山,咱村哪有这条件。” 整个西山村,除了队长和副队长随身配枪,生产队里还有几个中看不中用的土枪杆子,威力还没过年放的炮仗大。 而且赵德汉作为大队长,时刻要以村里人的安全为主,决不能这样冒进。 陈强北沉思片刻,一个想法从心底冒出来。 随即凑到赵德汉面前,“赵大队,其实也有更保守的办法!” “什么办法?!”赵德汉立刻反问道。 陈强北却抱着狼皮子托起下巴假意思考起来,“狼是嗅觉动物,它们都是靠鼻子来分辨同伴留下的气味信息来判断日常生活的。” “只要掩盖或消除狼群留下的气味,让它们找不到来村里的路不就行了!” 赵德汉立刻兴奋起来:“太好了,还是你小子脑子活泛,我咋没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但是……咱也不知道咋掩盖狼的气味啊……” 赵德汉话锋一转,笑意凝固在脸上,呆愣地看向陈强北。 陈强北眼睛微微一亮,他还真知道一个方子! “这个简单,只需要弄些草木灰、到山上取些山猞猁的尿液和几味草药混在一起。” “把这些东西在村里村外撒一遍,就能直接盖住狼留下的味道。” 陈强北还真没说谎,这方子是他前世小时候跟爷爷学的。 以前每逢过节,爷爷都会在自家土房子周围撒上这些东西,既防猛兽又防虫蚁。 久而久之他自然就学会了。 果然,赵德汉听到这些话,脸上的笑意再次蔓延开来。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会平白无故提起这茬子事,这可真是太好了。” “需要什么草药你尽管说,我向上级申请申请,最快三天就能到。” 陈强北一听有戏,心情瞬间开朗起来,立马列出了几种。 “也不需要很多,只要乳香、甘松、羌活和生乌草就行。” 其实这几味草药里藏着他的私心,他想给陈立国治腿,就得有药才行。 在他提出用方子掩盖狼的气味时就已经开始打这个主意了。 既然赵德汉能向上级申请,就别白白浪费这个机会。 前几天他趁陈立国睡觉的时候检查过他那条瘸腿,他的腿当时应该是摔断了,但骨头已经接上了。 就是这些年一直受冻受寒的,导致软组织反复长不好,血液堆积在一起不流通,才无法行走。 而陈强北对这种情况再熟悉不过了,前世训练的时候,他经常用一种跌打损伤的方子,对付这种情况非常好用。 只要能拿到药,他就有信心治好陈立国,就看现在能不能暂时骗过赵德汉了。 他有点心虚地朝身边看去,只见赵德汉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强北,你给我讲讲这是什么道理?”犹豫半天,赵德汉才憋出这一句。 陈强北心里松了口气,拉着赵德汉在大队门口台阶上坐下。 “这方子可有讲究。” “草木灰具有极强的吸附力,能吸收一部分狼群留下的气味,而且咱们村哪家不用柴火烧火。” “那为啥要用山猞猁的尿?”赵德汉听的很认真。 陈强北递去一个你可问对人的眼神,这才是掩盖狼群气味的关键。 山猞猁可是个神奇的东西,尤其是这种深山老林里的,他们体型较小,行动敏捷,能快速地在山林间穿梭。 且与狼有着相同的习性,善于在夜间活动。 无形中,这两个物种形成了竞争关系,狼会捕食山猞猁,而山猞猁也会报复。 它们专门捕杀狼的幼崽,以减少狼群数量,减少竞争对手,甚至有猞猁所过之处,狼崽无一幸存之说。 而且在山林里,狼群的行动力和敏捷度远远不如山猞猁。 所以等狼群一旦在山林间嗅到山猞猁的气味时他们就会非常警觉,为保护狼群中的幼崽,自动远离被山猞猁标记之处。 “所以只要从山上取来山猞猁的尿,混进草木灰和草药里,狼群就绝对不会靠近村子……” 陈强北一通解释之后,赵德汉听的连连点头。 “要不说你小子是天生当猎手的料子呢,这好方子,就是咱们村以前的老猎人恐怕也不知道。” “成,我现在就给上级写信调药,等药材一到,咱就立马按照你说的方子做。” 赵德汉丝毫没察觉到不对,满脸欣赏地拍了拍陈强北的肩膀说道。 陈强北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这么说,他爹的腿有盼头了。 从大队回到家,陈强北立马从地窖里把爹妈和妹妹放出来。 “强北,你没事吧,外边现在啥情况?”秦淑华满脸担忧。 “妈,你们放心吧,狼群已经被打跑了,这不我还带回来一条狼皮子呢。” 陈强北说着,立马把背在背上的狼皮子放下来。 秦淑华直接被吓了一跳,那血刺拉忽的皮子上,还连着一张完整的狼头,两对锋利的狼牙和那幽绿的眼珠子。 一眼看过去,就跟活着一样。 第十九章 张老舅 一旁的妹妹直接都被吓哭了,一双小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哥哥坏……我害怕……” 饶是年轻时跑过山的陈立国也被吓了一个激灵,用手上的拐杖把那狼头翻了个个,埋在皮子里。 陈强北见状,连忙蹲下身来安抚妹妹,“不怕不怕,哥把它杀死了。” “妹妹别哭,哥以后天天给你带兔子回来好不好?” 一听说有兔子吃,妹妹的哭声戛然而止,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脑袋里想起前两天哥带回来的兔子肉,妈给她做了香喷喷的烤兔子腿,立马咧起一个笑脸,“好,我要吃烤兔子腿。” 陈强北见妹妹不再哭泣,立马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脸,“好,哥答应你,以后想吃多少兔子腿哥都给你抓来。” 秦淑华壮着胆子,把地上的狼皮收拾起来,笑着瞥了他们兄妹一眼,“你呀,就惯着她吧,以后她想要天上的星星,难不成也要给她摘来不成?” “强北,你听妈的话,你现在到底不是真正的守林人,还是少往山上跑吧,家里的这些东西,足够咱们过冬了。” 没想到秦淑华的话刚落下,陈强北立马‘噌’地一下站起身来,脸上很是傲娇。 “妈,谁说我不是守林人了?刚才赵大队可是当着全村人的面子宣布了,我就是咱村唯一的守林人。” “以后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上山打猎了。” 秦淑华正在收拾狼皮的手一顿,错愕地看向他,“真的?!” “强北,你真当上守林人了?!” “这可是赵大队亲口宣布的,那还能有假?不信你出去问问隔壁二蛋。”陈强北伸手抱起妹妹,不经意地说道。 “他爹,你听见没,咱们强北真出息了……”秦淑华说着,一把扑向陈立国,两人高兴得差点落泪。 一直到陈强北脱了衣服上炕,老两口还在商量着给他准备上山用的东西。 可他管不了那么多,实在是太困了,直接一闭眼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直到日上三竿,陈强北才起床。 刚吃上一碗秦淑华煮的肉汤,屋门就被拍响。 “强北,赵大队说让你过去一趟。”门外传来隔壁二蛋的声音。 陈强北应了一声,一碗汤下肚,套上皮袄子就出了门。 来到赵德汉家,远远就看见一个人影在等他。 “强北,你来了,有件事要跟你商量。”赵德汉招呼他进门,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陈强北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那个方子被他看出来了? 下一秒,赵德汉便叹了口气,“强北,上面回话了。” 原来,昨天他连夜安排队里的人下山去镇上申请草药。 就在刚刚,人回来了,也带回来了草药,却并没有全部带回来。 “上面听说咱们村闹了狼,对这件事十分重视,可回信里说...” “说现在经济紧张,镇里也没有多少草药。” “只有一些乳香和甘松。” “至于羌活和生乌草这种东西,他们也没有。” “不过信上还说,这两种药材都长在深山里,鼓励咱们自己上山采药。” “所以我才叫你过来商量商量。”赵德汉试探地看向陈强北。 昨天他都拍着膀子给陈强北保证好了,他管弄药材,强北管上山弄山猞猁尿,现在却弄成了这样。 陈强北听他这么说,却松了一口气。 “没事,赵大队,反正我要上山,只要咱们山上有我就能采到,就是费点事儿而已。” “那怎么成,这两样都是长在深窝窝里的,你又没去过,那里凶险得很。” 赵德汉着急道,只是看到陈强北坚定的眼神,知道他非去不可,不得不败下阵来。 不过他又话锋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我记得咱们村有个老人,以前年轻的时候就靠上山采草药卖钱过日子,经常挖到什么人参、雪莲这种名贵的药材。” “哪种草药长在哪,他心里跟明镜一样。” “就是他现在眼睛看不见,腿脚也不利索,上不了山了。” “不然你去找他问问,这两种药材在哪能弄到。” “这位老人叫什么?现在住在哪里?”陈强北顿时来了兴趣。 有人指路比自己冒冒失失乱闯可轻松多了,赵德汉嘿嘿一笑。 “他叫张立贵,就住在村南头那间土地庙边上的破屋里。” “算起来他跟你们家还沾着点表亲,你还得叫他一声张老舅呢。” 陈强北用心记下,朝赵德汉点了点头,“行,我这就去找张老舅问问,赵大队你放心,我一定把药草找回来,尽快做好草药让村里人安心。” 有他这句话,赵德汉感动不已,他欣慰地拍了拍陈强北的肩膀,“我知道,又要辛苦你了强北,只要能防住狼,这次我记你一大功。” 离开赵德汉家,陈强北转身回家取了二斤猪肉。 临走时,秦淑华问他去做什么,他只匆匆丢下一句:“走亲戚。” 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剩秦淑华留在原地疑惑不已,他们家什么时候又多了一门亲戚? 陈强北来到南头土地庙旁的时候,在周围看了半天,才确定东边那堆破木板拼起来的三角棚子,就是赵德汉口中的破屋。 他礼貌地上前敲了敲那扇唯一的破木门。 “有人在家吗?”他朝里面问了一句。 没人应答。 正当他试探着推门进去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张长满褐斑、两颊凹陷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配上一双泛白没有多少黑眼珠的死鱼眼,以及稀疏且杂乱无章及肩发。 饶是大白天,陈强北也被吓得连退三步。 坏了坏了,忘了问赵大队,他这张老舅到底是人是鬼! “你……找……谁……”就在他心里正忐忑的时候,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从面前这非人非鬼的躯体里传来。 陈强北壮着胆子上前,“我……我找张老舅……” 能说话,应该就是活人吧?! 对面的人一听,顿时摸索着门框走出来,用一双粗糙溃烂的手,一路摸向陈强北的脸。 距离这么近,陈强北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这人的形象,实在跟他从前看的鬼片太贴了。 第二十章 草药的位置 粗粝的指节划过陈强北的眉眼和脸颊。 突然,面前这佝偻的身躯微微一顿,浑浊且泛着青光的白眼珠微微转动,似乎在思考什么。 “你是立国家的孩子吧?”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强北内心一惊,从他穿过来起,记忆里压根就没这号人,这老头居然只靠一双手就把他认出来了,果然有本事。 于是立马点头:“是啊,张老舅,我是强北。” 张老舅那张枯树皮似的脸瞬间炸开一个皱巴巴的微笑,“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来来来,外边冷,快进屋里来。” 陈强北跟着张老舅来到巴掌大的牛棚里,里面只有一张半米宽的床和一个烧柴火的炉子,墙上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工具。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了。 陈强北手里提着肉,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最后只能推到张立贵面前,“张老舅,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张立贵摸索着接过肉,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顿时一惊,“这……这是……猪肉?!” 他不可置信地用手摸了摸,直到手上沾上一层荤腥才确信无疑。 随后张立贵条件反射般把猪肉塞回陈强北怀里。 “娃儿啊,这年头换点猪肉不容易,快拿回家去给你爹妈和妹妹吃吧。” “我一个濒死的糟老头子,这些肉给我吃了也是浪费。” 然而,陈强北却坚定地把肉放回到张老舅手里。 “老舅,这肉是我上山打的,特地拿来孝敬您的,您就放心吃吧。” 张老舅这才微微张口,咽了咽口水喜滋滋地抱着肉笑起来,不再推脱。 “我听说了,昨天晚上村里闹狼,是你带着大伙赶走了狼群,还当上了咱们村的守林人。” “真快啊,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有本事!比你爹那时候还厉害。” “也就你还惦记着我这个老头子……” 几句话下来,把陈强北夸得都不好意思了。 他突然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顿时话锋一转,“对了,张老舅,我这次来是想向您打听点事儿。” 张立贵一听,连忙竖起耳朵,“喔?你要打听什么?” 陈强北想了想,没有告诉张老舅自己要替村里配掩盖狼群气味的药方。 只说了自己要上山采药材,并询问了山上哪里长有羌活和生乌草。 果然,张老舅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露出笑脸,“你小子,是要上山替你爹采药治腿吧。” 陈强北就知道瞒不过这个老草药人,默默点了点头。 张立贵叹了口气,有些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随即皱着眉头深思起来。 “这两样草药都不好找,必须要到山上最深处才能看到。” “羌活本不是咱们这地界的产物,生长在南方有温度的高山上。” “但是林子东边山脉的斜洞旁边,有一捧锅沿大小的温泉,早年我上山的时候,在那附近倒是见过几株,你若想要可以去碰碰运气。” “至于乌草,一般长在深地的沼泽边儿上,但也只有冬季之前才有新鲜的。” “现在想要,怕是有点儿难,你就在沼泽边上的深雪窝里刨一刨,准能找到一些。” 一说起上山采药的事,张老舅就跟变了个人一样,语气里都透露着轻快。 “奥,对了,想给你爹治腿,光这两样可不行,还得弄些地鳖虫、生川乌……” 张立贵又说了几种草药,都是陈强北要用到的。 不过这些药采起来相对容易,陈强北自己就能解决。 他倒是很佩服张立贵。 “张老舅,都这么多年了,你还对山上的情况这么了解呢。”他不禁问道。 张立贵笑着摇摇头:“我在山上采了一辈子药,有些东西已经刻在骨头里了。” 陈强北内心无比激动,等凑齐了草药陈立国的腿就有救了,想到这他连忙起身跟张老舅告别,打算立刻上山。 只是张老舅一句话却让他改变了主意。 “强北,你既然叫我一声老舅,有些话我要嘱咐你。” “山上刚闹了狼,现在可不兴进山。” “而且,你要去的地方凶险无比,一步踏错就会跌下断崖,被雪埋在山里出不来了。” “必须得好好准备东西。” “听话,等明天再上山,时机正好。” 张老舅说着,摸索着从墙上取下一些工具交到陈强北手上,并把使用方法教给了他,还偷偷告诉他山上哪里有野人参。 陈强北按捺下激动的心情,在心里默念: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眼前这位老舅的上山采药的经验可比他吃的米还多,不听怕是要吃大亏! 于是他点点头,郑重地与张老舅告了别,盘算着往家的方向走去,他确实得好好准备准备再上山。 这次上山去,恐怕得好几天才回来,家里的肉剩的不多了,得赶紧再准备点吃的放地窖里。 想到这他赶紧祈祷,自己放在天然大冰箱里的肉可千万别被山上那群饿狼发现了。 今天不宜上山,明天他一定尽快把肉运回家里。 至于现在嘛……先弄点别的给家里换换口味。 到家后,他从后院里翻腾出两根细竹竿和一段尼龙线还有麻线,这可都是钓鱼的好东西! 他拿上东西和弓箭,到村头喊了程三狗和黄白雪两人一起往村外走去。 程三狗十分积极地接过他手上的东西:“强北,咱这是去干啥啊?!” 自从前几次跟着陈强北分到了好东西,程三狗对他这个光屁股一起长大的兄弟简直刮目相看,甚至满眼崇拜。 陈强北却很淡定地说了一句:“去钓鱼。” “啥?强北哥,队里不是说不让在村里那条山溪里钓鱼吗?那是公共财产。”跟在一旁的黄白雪直接惊讶道。 “笨呐,白雪,咱们强北哥现在是什么人?!” “西山大队唯一的守林人!” “村里不让钓鱼,山里总能吧!” “别忘了,咱村那水可是从山上留下来的。”程三狗立马挤到黄白雪面前逞能道。 陈强北听了微微一笑:“行啊,三狗,学聪明了!” “那是当然!” “不对,什么叫学聪明了,我本来就聪明着呢!” 第二十一章 钓鱼又救人 三个人打打闹闹来到了山脚边,村里水源的上流处。 刚闹过狼,陈强北也不敢带着他俩往上走。 他精心挑了一个钓位,指使三狗放下工具就开始组装。 他把那段珍贵的尼龙线分成两段,各绑一根竹竿。 在线的尾端部分绑上一些枯草,当作简易的鱼漂。 又从衣服兜里取出两个别针,弯成鱼钩的形状挂上去。 最后从皮袄子里抽出一个布袋子,取出上次秦淑华给他做的烤肉干的碎屑,扎在鱼钩上。 两根鱼竿就做好了,他把其中一只递给程三狗,顺手就把鱼钩潇洒地抛进了溪水里。 程三狗也跟着照做,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陈强北的布袋看个不停。 “这能钓到鱼嘛,强北,你把鱼饵多分我点,我先尝尝味。” 陈强北当然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闭着眼睛摇摇头。 “你都吃完了,还怎么钓鱼?!” “哎哟,我都不上钩的话,鱼能上钩吗?我跟你说这山上的鱼可聪明着呢……” 程三狗叽叽喳喳个不停,陈强北怕他惊到鱼,赶紧从布袋里掏出一整块烤肉干分成两块。 一小半递给程三狗,剩下的都递到了黄白雪手上。 然后束紧布袋子用眼神警告程三狗,别再打他肉干的主意。 很快,陈强北手上的鱼竿传来轻微的颤动,浮在水面上的枯草也被拉进水中。 这是鱼上钩了! 他赶紧把手上的鱼竿拉起来,果然钓到了一条巴掌大小的鱼。 “娘咧,真钓到了!这是老头鱼吧!” 程三狗和黄白雪两人比他还高兴,围着鱼看个不停。 这种鱼在山里经常见,它们抗寒能力非常强,村子的水里基本上都是这种鱼。 程三狗见状,瞬间来了斗志,认真盯着自己的鱼竿。 一旁的黄白雪也跃跃欲试,“强北哥,让我也试试。”她红着脸小声地看向陈强北。 陈强北欣然同意,顺手就把鱼竿塞到黄白雪手里,并且手把手教她怎么钓鱼跟拉鱼。 一个没注意,黄白雪小小的身子就被他圈在怀里,两个人距离极近。 周围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两人如鼓如雷的心跳声在胸腔间回荡。 陈强北立马反应过来,撒手松开了黄白雪,黄白雪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舍:“强北哥,我还没学会呢……” 陈强北背过身,脸色从太阳穴红到脖子。 艹,差点就敬礼了。 “强北哥,你没事吧?……”黄白雪见他这反应,马上就要放下鱼竿过来,他连忙摆手。 “别过来,按照我教你的钓鱼吧,我再弄个渔网。” 说着,他便麻利地掏出麻绳开始打结织网。 这会儿功夫,程三狗连着钓上来好几条鱼,一条比一条大,正兴奋地原地乱跳。 很快,陈强北绑好渔网,也平复的差不多,来到距离程三狗和黄白雪两三步的位置准备下网。 他钓的第一杆,就是为了查探鱼情,那么快就上鱼,说明这水下鱼群的密度不小。 而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最适合下网的。 果然,不一会儿,等他把网收上来的时候,足足有三四十斤重。 原本正得意的程三狗看见这一幕,直接连手上的鱼竿都不要了,小跑着过来帮忙。 “俺娘嘞,这至少有三四十条鱼吧!” “强北,你可真行!” “咱们这一趟可真来着了!” 程三狗蹲在地上点了点除了老头鱼,居然还有几条肉质鲜嫩的细鳞鲑和山鲶鱼! 他们带的篮子都装不下了。 三人满载而归,正准备下山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林子里有别的动静。 “救……救命啊……” “狼来了……” 三人瞬间紧张起来。 “这大白天的,谁这么大胆敢私自上山!”黄白雪下意识地躲在陈强北身后。 陈强北打眼一看,发现半山腰有几个活动的身影,隐约还能听见几声低沉的狼吼。 “不好,是村里人碰见狼了!” 作为村里的守林人,他可不能坐视不管! 他心里一紧,直接把身上背着的鱼扔给程三狗,抓起弓箭就朝山上跑去。 顺着林子里的动静,陈强北绕到侧边,趴在一处山坡上,远远看见有两只狼在追着十几个人跑。 最后面那个眼看就要被狼扑倒,说时迟那时快,陈强北利落架好弓箭,瞄准、发射一气呵成。 紧咬着人的狼瞬间倒下,接着另一箭射出,剩下那只狼也被一箭射穿。 被追的那一队人这才意识到有人来救他们,赶紧朝陈强北的方向跑来。 “是你啊强北,多亏有你出手,要不然俺们几个就要被狼生吞活剥了。” 二蛋看见陈强北那一秒,直接跪坐在地上,边哭边嚎道。 其他人脱险后,也赶忙跑到他身边哭诉。 “强北,你的箭真绝,一射一个准,咱们哥几个这是欠了你一条命啊!” “要不是你出手快,我就被狼咬成两半了……” “俺娘嘞,强北,你就是天降活菩萨来救我们的呀。” “你们没事就好,怎么突然想起上山了?不是刚闹过狼吗?” 陈强北发现他们都是生产队的能手,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立马问道。 所有人却都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陈强北环视一周,突然发现后边有个躲闪的身影。 “强北哥,你没事吧?史有浩?怎么是你!” 后脚赶到的程三狗和黄白雪一眼就看到了后面鬼鬼祟祟的史有浩,立马大声质问道。 就在这时,赵大队带着一队浩大的人马匆匆赶来。 “你们这是要反了天了,竟敢私自上山!眼里还有没有规章制度!”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在犯罪!盗窃公共财产罪!” 赵德汉一来,就没给这些人好脸色,所有人脸色悻悻地看向史有浩。 他们心里当然清楚,要不是副队长儿子撺掇,谁敢冒着这风险进山! 可偏偏这时候,史有浩跟哑了的炮仗似的,一个屁都不敢放。 他气不过陈强北三番两次地抢他的风头,心里恨得紧。 除了打狼的事儿,尤其是那天陈强北在山上打了十几只羊,在全村面前出尽了风头。 他不信,自己堂堂副队长儿子,还比不过陈强北一个穷光蛋。 这才集结了十几个生产队的能手,一起上山抓猎物。 “胡闹!你完全就是在胡闹!” 赵大队了解真相后,气的当着众人的面对着史有浩破口大骂。 第二十二章 要互帮互助不是? “赵大队,你消消气,孩子嘛不懂事,就是想争口气而已。” “我替他向你道个歉。” 刚到地方连气都没喘匀的史勇赶紧上前来维护自己的儿子。 还想像往常一样,把事情糊弄过去。 史有浩看见自己爹来给他撑腰,立马一个箭步窜到史勇身后躲着。 本来就一肚子怒火的赵德汉只感觉差点喘不上气来,这爷儿俩平时在村里和大队里不听指挥也就算了。 这可是关乎人命的事!岂能这么一句轻飘飘的敷衍道歉就算了! “史勇,你好歹也是副队长,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队里三令五申定下的规矩,你是忘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今天要不是强北出手,他们这几个毛小子,早就被狼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不剩!” 当着众人的面,这几句话指到史勇脸上,让他顿时颜面扫地。 史勇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差不多得了,老赵,好歹我也是副队长,你这当众给我难看,我以后还怎么在队里立威。”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着立威?你要是不端正态度,我现在就给上面写信,撤销你这副队长的职位!”赵德汉没好气道。 史勇没想到,赵德汉这回和他来真的,只能转头狠狠剜了一眼身后那不成器的儿子,马上又堆上笑脸。 “别别别……赵大队,是我教子无方,我立马让这逆子回家写检查,剩下的事我也会处理好的。” 开玩笑,这副队长的职位可是他废了半条命才争来的! 要是被撤职,他可就完了。 “哼!”赵德汉冷哼一声,随即又把目光转向那些跟着史有浩上山的生产队员。 “我再强调一次,从今以后,只有作为守林人的陈强北才能进山!” “其他人不管以什么目的上山,一切都按盗窃公共财产罪处罚!” “要是谁再被抓到,送到刑场一枪崩了你们!”赵德汉说着,晃了晃背在身上那把三八大盖。 那几个生产队员顿时瑟瑟发抖。 “我们知道错了……赵大队,别崩我……” “我以后再也不上山了!” 教训完这些人,赵德汉又看向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陈强北。 “强北,今天又多亏了你,你跟大伙儿再交代几句。” 陈强北的思绪被拉回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只见他微微一笑,偏头对身后的程三狗下命令。 “三狗,把咱们打的鱼都拿出来,给大伙分分!” 原本正在看戏的程三狗陡然一愣,“强北,这可是咱们辛辛苦苦……” 他话刚说一半,看到陈强北决绝的眼神,只好不情愿地把身上背着的渔网往地上一撒。 顿时,几十条新鲜带着鱼腥味的鱼扑腾到众人面前。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一惊,乖乖,这么多鱼! 就连赵大队都被惊到说不出话,“强北……这……都是你打的?” 众多生产队员更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强北……你确定这鱼……要分给俺们?” “嗯。”陈强北点点头。 “我知道大家伙是抱着给家里弄点吃的想法才冒险上山的,这些鱼就给大伙分分,拿回去好好炖锅汤。” 那几个生产队员一听,有的当场哭出了声,就差给陈强北跪下了。 “强北,俺们几个真对不起你,你不光救了我们的命,还分鱼给我们吃。” “俺也不想上山,可俺媳妇刚生了娃,家里没一点荤腥,连点奶水都没有……” 哭的最大声的三柱子委屈说道。 陈强北弯腰从地上捡了几条最大的鱼,递到三柱子面前,可三柱子却把眼泪一抹,满脸愧疚地别过了头。 陈强北知道他这是不好意思,随即笑了笑,“你放心拿,这鱼可不是让你们白吃的。” “今后我要上山护林子,家里的爹妈妹妹,还得仰仗各位平常照顾一二,别让他们受欺负。” “我知道如今日子不好过,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咱们要互帮互助不是?” 听陈强北这么说,那几个生产队员立马抬头,眼中满是感激。 “强北就算你不说,光凭着今天你救我们一命,这事也是该我们心甘情愿做的!” “这鱼,俺就替俺媳妇孩子谢谢你了。” 三柱子接过鱼,其他几个生产队员也不再扭捏,各自从地上挑了几条小鱼揣进怀里,最后竟还剩了几条大鱼。 一旁的程三狗和黄白雪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来到陈强北身边。 “可以啊强北,这招收买人心,你是从哪学的?”程三狗好奇地看向他。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三狗,强北哥是心善,真心为咱村里着想。”黄白雪反驳道。 处理好这摊子事,赵大队怕狼群再来报复,带着人赶紧下山。 一路上氛围十分融洽,分到鱼的在互相讨论回家后怎么做鱼汤,还有几个生产队员围在陈强北身边请教他射箭的方法。 只是快到村口时,一道焦急的人影急匆匆地朝他们跑来。 嘴里还喊着:“强北……强北不好了……” 等人走近,陈强北一看,这不是队里的刘会计吗?! 他赶紧迎上去,“刘会计,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慌张?” 难道又是狼群?他在心里猜测。 却不料,刘会计喘着粗气,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后,“你……你奶奶……董吉香……跑到大队里闹,要找你……” “凶神恶煞的,可不像有什么好事。” 刘会计话音刚落,就远远看见董吉香怀里揣着一个扫帚疙瘩,倒腾着一双小脚,脚下生风一样朝他们赶来。 董吉香一来就看见,每个人脸上喜滋滋的,怀里还抱着鱼,顿时就明白了什么。 抄起怀里的扫帚疙瘩就朝陈强北身上打去。 “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翅膀硬了,啊?!” “打这么多鱼,不知道往家里拿,都给这些白眼狼吃!” “我们陈家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众人见状,赶紧上前阻拦。 尤其是刚被陈强北救下还分了鱼的生产队员们。 “诶?董老婶,你怎么说话呢。” “强北打的鱼他想分给谁就分给谁,你管得着吗!” “别忘了,你们可已经分家了!” 第二十三章 老太婆撒泼 董吉香眼睛一瞪,跟一个被点着的炮仗一样。 “分家?!” “分家怎么了!就算分家他爹也是我儿子,也得孝敬我!” “今天谁也别想把鱼拿走,全都给我交出来!” 说着,她竟直接上手去抢三柱子手里的鱼,被陈强北一把拦下。 “你要干什么?” 董吉香看着眼前这个孙子,简直恨得牙痒痒。 谁知道分家之后,这小子本事居然翻了天的长。 起初村里人说陈强北上山打到猎物她还不信,直到后来天天闻到他们家院子里传来炖肉的香味,才明白不是假的。 这几天更是闹得村里又是分羊分皮子的,陈强北居然连碗羊汤都不端来孝敬她,真是翅膀硬了! 想到这,董吉香又抡起扫帚疙瘩朝陈强北身上招呼,“你一家白眼狼,就知道吃独食。” “赶紧叫你妈回去给我干活,把肉全都拿出来,孝敬给你大伯和大娘。” “那么好的肉给你们一家吃,简直就是浪费!” 陈强北抓住董吉香手里胡乱挥舞的扫帚,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你别忘了当初分家的时候怎么说的,凭什么还让我妈回去干活。” “要不要我把分家协议拿出来再让你看看!” “我们是绝对不会再回去的。” 见陈强北坚决的态度,董吉香直接破口大骂。 “你个白眼狼,要不是你大伯大娘供着你们吃喝,你们一家早就饿死了。” “现在叫你们干点活怎么了?!” “当初要不是看你妈干活麻利,就凭你爹那个瘸腿,我一粒米都不会分给你们!” “一家子不懂感恩的白眼狼。”董吉香说着,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 可现场却没人买她的账,她要是不提起之前的事还好,一提起来陈强北原本就窝在心里的火瞬间被点燃。 “哼!你还好意思提我爹的腿。” “我爹的腿是怎么瘸的,你怎么不说!” “当初村里集共产的时候,我大伯自己逞能给自己报了上山打猎的任务。” “可临上山时却害怕了,缩在被窝里跟鹌鹑一样。” “你个偏心眼,居然硬着头皮把我爹赶上山。” “他白天替家里给生产队干活,晚上还要替大伯上山打猎。” “又累又饿,才没注意踩空掉到山缝里,踩到之前村里人放的捕兽夹,弄断了腿。” “结果回到家之后,你不仅不关心他的伤势,还破口大骂他的腿断的不是时候。” “不想花钱给他治腿,却上赶着给我大伯和大娘修屋子。” “从那之后,我们家更是没吃过一顿带有米的饭,动不动就冷嘲热讽。” “你有什么脸说要我们感恩!” 忍了这么久,陈强北一顿输出丝毫不带停的。 几次董吉香都想站起来插话,却连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这动静倒是把附近的小媳妇老嫂子都招来了,不少人聚在一起看热闹。 直到现在村里人才知道,陈家的陈芝麻烂谷子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强北爹的腿是这么才断的。” “要我说,他大伯就该好吃好喝的养他爹一辈子。” “就是,怪不得强北一家当初宁愿饿死也要分家呢。” “谁愿意在这偏心眼奶奶和不懂感恩的大伯和大娘手底下讨日子。” 眼看着周围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董吉香慌了,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陈强北的鼻子,“好你个兔崽子,你大伯和大娘念在以前的情分上让我来叫你们回去。” “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你还敢在这一通瞎说!” “你们要是不回去,我就跟你爹彻底断绝母子关系。” “到时候你们一家死了,别想进我们老陈家的祖坟!” 陈强北不屑一笑,再次证明,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被气笑。 “说的好像进了老陈家祖坟就能得道升仙似的。” “我们家才不稀罕,全都留给你们!” “你还是赶紧回去给我大娘干活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最后一句话,直戳董吉香的心窝。 自从分家之后,家里的杂活累活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自己那个大儿媳妇就跟个大家小姐一样。 十指不沾阳春水,还到处指使她,这才几天,她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一旁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起哄。 “就是啊,董大婶子,从前你怎么对强北一家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怎么,现在看着强北有本事当上护林人了,又眼馋上了,后悔了?” “我看你真是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你还是赶紧回去伺候家里那位吧。” “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妇女在后面当众戳她的戳脊梁骨,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董吉香再老,也是个要面子的,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都走!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们插嘴!” 然后给陈强北留下一个记恨的眼神,揣着自己的扫帚疙瘩灰溜溜地走了。 热闹散了,众人也都各回各家。 一旁的赵德汉若有所思地朝陈强北看了一眼,招手把生产队的人都召集过来。 “一会儿都去大队开个会。” 然后对陈强北说:“你也来!” 很快,众人便到了西山大队办公的地方——两间到处打着木头补丁的烂瓦房。 赵德汉作为队长,在会上先是严厉批判了史有浩私自带人上山打猎的事情。 提出让这次参与私自上山的人在给生产队自愿劳动半个月,以作惩戒。 队里的人一致表示同意。 接着,赵德汉看向陈强北。 “最近,咱们村发生了不少事,强北都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他现在对咱们大队和村里来说,就是一颗定心丸。” “眼下,他当选守林人,马上就要上山了,有些善后的事情咱们要处理好。” 赵德汉语重心长地看向众人,所有人却一脸迷茫。 “队长,你指的是什么?”刘会计率先问道。 赵德汉顿了顿,叹了口气,“守林人是个辛苦活,是为村里做贡献的。” “历来的守林人,都是独门独户,孤身一人的老猎手。” “但强北是个例外,他的能力也是大伙有目共睹的。” “他年纪还小,家里有爹妈妹妹牵挂。” 第二十四章 赵二奎的故事 “家里要是安顿不好,他在山上也不放心。” 这几句话刚落下,坐在会议桌上的几个政治委员、保管员、记工员和妇女主任立马明白赵大队的意思。 陈强北一家虽然分家出来单独过,可刚才董吉香大闹一通的做派,所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要是强北上了山,她肯定要到强北家闹个天翻地覆。 陈立国自从摔断了腿之后,整日沉默寡言的,当不了家。 而秦淑华又是个软性子,根本不是董吉香这个恶婆婆的对手。 要是没人管,强北一家根本过不了安生日子。 可这事,旁人最多说道两句。 毕竟就算分了家,也是人家陈家一大家子的事,外人不好插手,可赵大队说得很在理。 陈强北肯上山当守林人,是为全村做贡献,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 桌上一圈人你看我看你,却都拿不出一个办法来。 “队长,依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 赵德汉朝陈强北看了看,似乎早就下定决心。 “依我看,不如让强北家加入咱们生产队。” “有一份正式的活计。有什么事,咱们队里也好帮衬一把。” 陈强北家的情况,赵德汉再清楚不过了。 他奶奶偏心他大伯一家,不就是因为他大伯能在生产队干活分粮食嘛。 等强北家加入生产队,看那老婆子还敢不敢闹事。 桌上其他几个人有些犹豫。 “可强北他爹的腿……” “要是让他入队,估计也只能干些轻巧的活计。” “都是分一样的粮食,时间久了,其他人难免会有怨言的。”刘会计适时提道。 “我说老刘啊,你这脑筋真是越来越不管用了。” “陈立国不能干,不还有淑华呢嘛!”妇女委员李二婶嗔怪地瞥了眼刘会计。 “咱们生产队现在正好缺个帮厨,淑华人手脚麻利,干活勤快,我看她就行。” “她到咱们队里来,一样挣工分。” 此话一出,一群人顿时连连点头。 “要不说咱李二婶这个妇女委员当得称职呢,这办法可太好了。” “要是没异议的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明天就让淑华到队里报到。” “强北,你看这么安排,你满意吗?”赵德汉趁机敲定,转而看向坐在末席的陈强北。 “满意,太满意了赵大队。” 陈强北怎么也没想到,赵德汉能安排得这么细致。 前两天秦淑华还跟他抱怨说自从分家之后没事做,每天只能抱着妹妹在窗边看雪。 她要是知道能到生产队帮工,估计能高兴得一整夜都睡不着。 散会之后,陈强北迫不及待想回家告诉秦淑华这个好消息。 可赵大队却悄咪咪地拦了他一把,把他带到了大队存放资料的木柜跟前。 “强北,现在你已经是正式的守林人了,我有些东西要给你。” 赵德汉说着,从衣服兜里摸出一把铜钥匙,打开资料柜在里面翻找起来。 很快,他捧着一卷有些年头的羊皮卷交到陈强北手中。 “这是咱们村历来几任守林人留下的地图。” “上面标记了山上大致的地形和所有陷阱的位置。” “你带着它上山,好过什么都没有。” 接着,赵德汉又拿出一把钥匙交给他。 “这是山上守林人住的木屋钥匙。” “里面虽然两三年没人住了,但是炉子和床都有。” “等你上山的时候,多带两张皮子,稍微打扫一下,先凑合住着。” 陈强北把这两样东西攥在手里,眼中透露着一股兴奋,“行,谢谢赵大队。” 说完,陈强北就伸腿往外走,却被赵德汉再次拉回来。 “你这孩子,猴急什么,有些话我还没嘱托呢。” “赵大队,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陈强北嬉笑着一张脸,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唉,接下来的话,你可要记好了。”赵德汉的神情变得浓重起来。 “山上你住的木屋旁边的北峰上,有个点火的烟囱。” “等你上山之后,先弄棵朽木点上。” “那烟一冒,村里就能看见。之后每隔三天点一次,让我们确保你的安全。” “若是有山火,就连点两次,如果发现狼群,就连点三次,我们就清楚,自然会准备应对。” “不过你要切记,如果遇上狼群,一定要你的安全为主。” “尤其是遇到狼王,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赵德汉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陈强北身上,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忧伤。 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故事。 “赵大队,难道之前的守林人前辈在狼王身上吃过亏?” 提起这个,赵德汉搓了把脸,拉着陈强北在大队屋门前坐下。 原来,二十年前,上山的守林人就是赵德汉的叔叔赵二奎。 赵二奎年轻时没讨到老婆,年近四十才跟来逃难的外乡女结了婚。 很快他们就有了孩子,他老婆却在生孩子时难产死了。 赵德汉一个人把孩子拉扯到三岁,连奶都是东一口西一口借的。 后来村里大旱,无奈之下,他带着孩子上山当起了守林人。 有一天,赵二奎在山上发现了狼王的踪迹,孤身一人追到狼窝里。 他发现窝里成年的狼都出去觅食了,只剩下几只嗷嗷待哺的小狼。 几天没弄到猎物的赵二奎便狠心弄死了几只小狼,带回林子里和他儿子一起开荤。 可是他低估了狼的报复心,狼王回到狼窝之后,发现自己的孩子被杀。 循着窝里陌生的气味一路追踪,来到守林人的木屋里,趁夜当着赵二奎的面把他儿子咬死分食。 赵二奎打不过一群狼,精神崩溃,拔腿往外跑,却一不小心掉到自己亲手挖的绝命井里,也丢了性命。 直到村里人发现山上已经三天没点烟,才上山查看到那惨状。 后面村里人结群去找狼王报仇,却一直未果,期间还被狼王戏耍,折了好几个人。 赵德汉讲的时候,泪水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过去这么多年,村里的老人们也不敢提起这桩惨事。” “所以强北,你得万分小心,狼王的狡猾不是你能控制的。” “一旦遇上,先逃命,立马下山来。” 第二十五章 獾八狗子 “咱们村年轻的这辈,数你最有出息,我可不想看见你有什么事。” 说到后面,赵德汉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 陈强北知道,赵德汉说这些,不仅是因为他身为队长的责任,而是真心把他当兄弟。 于是立马点头,“你放心,赵大队,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惜命得很。” 两个人又说了些有的没的,赵德汉才放他回去。 陈强北刚踏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把身上剩下的几条鱼放下,秦淑华就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 “强北,刚才生产队的李二婶来报信,说请我去生产队上工。” “咱们家也能挣工分,分粮食了!” 妹妹也跟着在身边高举着双手转圈,“哦……咱们家有粮食吃咯,哥哥打肉,妈妈挣粮……” 陈强北笑着点头,顺手把几条鲜鱼递到妹妹面前逗她:“妈,这都是赵大队的意思,以后我不在家,那边院子要是敢来家里找麻烦,你可别再让人欺负了,上队里告状去。” 秦淑华泛着笑意的嘴角渐渐垂下,董吉香上村头找事的事她听说了。 她心里知道,这差事肯定是儿子怕她再受委屈,跟赵大队求来的。 眼睛里不禁开始泛起泪花,“强北,你别太逞强了,自从你第一次上山之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不要命地往山上跑。” “妈看着心疼……” 陈强北赶紧上前替秦淑华擦掉眼泪,“妈,你说什么呢,我终于能担起家里的担子来了,你不该高兴吗?” “明儿你就要去队里上工了,还不快去准备准备。” 两句话,直接让秦淑华止住眼泪。 “好好好,妈高兴,这就去准备。” 看着秦淑华忙起来,陈强北才注意到,里屋那边传来一声叹息。 他收拾一通,脱了皮袄子掀开里屋的布帘子。 只见陈立国窝在床上,面前还放着做了一半的弹壳子。 “爹,你叹什么气呢。”他熟络地坐过去。 “明儿你妈上生产队帮工,家里就剩我一个没用的人了。” 陈强北一听,知道他爹这是在内耗,立马揽上陈立国的肩膀,拿起炕上的半成品子弹。 “怎么会没用呢爹,瞧你这手艺,马上就能做出真子弹了。” “明天我上山,去弄点草药配个方子,给你这腿贴上,用不了几次,你这腿就能好利索了。” “等你腿好了,还怕没活干吗?” “真的?”陈立国听了,眼中顿时泛出希望的光芒。 “真的,我说过,一定会把你的腿治好,到时候咱爷儿俩还要一起上山呢!” “好!” …… 夜里,陈强北躺在炕上,琢磨着赵大队跟他说的话。 要是山上真有狼王,那他那套用草药消除气味保村里平安的法子就不管用了。 要想永除后患,必须得对山上的狼赶尽杀绝。 再不济,也得弄死狼王,对狼群形成震慑,让他们不敢靠近村子。 想着想着,他眼皮子一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陈强北本想按照原计划上山,可打开屋门一看,外面竟是齐腰深的雪。 一路从屋门口蔓延到村子的各个角落乃至山上,看样子,昨晚下了暴雪。 “天爷嘞,这么深的雪,咋去队里上工呢。”秦淑华悄无声息地出现,一脸愁容地看着外面。 陈强北没说话,拿起屋里的铁锨,三下五除二地在门口开出一条雪路来。 村里那条宽路上,生产队的人也都在卖力地除雪。 赵德汉正巧路过陈强北家门前,隔着雪层喊了句,“强北,雪太大了,今天先别上山吧,跟你妈说一声,今天队里不上工,别白跑一趟。” 陈强北讷讷地应了声,转身回到屋里。 显然,秦淑华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脸上有几分无奈,转身回了屋。 陈强北叹了口气,今天恐怕进不了深山采药了,但他不能闲着。 昨天打的鱼都分给村里人了,家里的粮食还不够。 他打算沿着侧峰那条雪少的小路到山上转转,看能不能再弄点猎物。 这么想着,他背起弓箭出门。 一路顺着小道,来到侧峰的腰窝子,这里是一处背风向阳且开阔的地界。 据陈强北的经验,不少小动物应该会选择这里打洞过冬,这大雪天的,猎物们不会出来觅食,他只好主动出击了! 他用弓箭在附近的雪层之下翻找,果然在一片连长的枯灌木下发现了几处大小的隐蔽洞口。 乖乖,这不会是山老鼠吧?! 不管是啥,陈强北都打算试试。 他把随身带的麻绳扭成一个套子,摆在最下面那个洞口前面。 确保猎物要是出来,他只需要轻轻一拉,就能轻易套住。 然后又从雪层下面翻出来一些干草,用随身带的火柴点着,分别塞进了其他洞口。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些洞口之间全都是连通的。 这就说明,里面住的肯定是狡猾的哺乳动物,说不定还是群居的一大家子。 他朝着离自己最近的洞口吹了口气,一股浓烟瞬间直冲他的脑门。 随后他趴在洞口周围,贴下耳朵,烟气在洞里蔓延出来。 里面传来几声‘吱吱嚼嚼’的低哑叫声,陈强北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真打了个鼠窝子?! 正当他神游的时候,下面的洞口处突然窜出来一个肥硕的身影。 他立马反应过来,扯住自己设下的陷阱,那只猎物被抓了个猝不及防,牢牢套在绳子上。 陈强北提上来一看。 嚯!好家伙,这么大一只,这不是獾八狗子嘛! 獾八狗子就是獾子,是这里山上常见的山货之一。 这里的獾子长着一副狗脸,所以又叫狗獾。 獾子的肉质粗,身上一彪子肥肉。 以前村里人喜欢用獾子炼油吃,香的很。 它的皮溜光水滑,还有很多种颜色,是村里女人的最爱。 陈强北掂了掂手上这家伙,至少有十几斤重,看样子,这洞里肯定没少囤过冬的粮食。 而且,獾子确实是群居动物,这洞里说不定还有它老婆孩子呢! 想到这,陈强北立马把手上的獾子扔进自己随身带的布袋里。 按着之前的样子设下圈套,又多找了几把干草点燃,塞进各个洞口里。 不一会儿,他就收获了整整齐齐的一家——六只獾八狗子! 陈强北提着鼓鼓囊囊的一布袋猎物,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这几只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家里吃一阵了。 第二十六章 逼上绝路 他喜滋滋地揣着六只獾子准备原路返回,一想到回家后妹妹看到有獾子肉吃那欢呼雀跃的小模样。 他也情不自禁地扬起笑脸,哼起小调来。 “啷个哩个啷,天待我不薄……” 可没走两步,陈强北却意识到不对,他身后总传来一阵细微的簌簌声。 每当他停下脚步查看的时候,却又一切正常。 北风萧萧掠耳过,一旁几团干草被卷到雪层上打滚,发出不小动静。 陈强北松了口气,怀疑自己疑心病太重,可是很快,他就不这么想了。 这一次,他清楚地听到身后传来十分轻微的脚步声,还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和浅浅的呜咽。 绝对有东西跟着他! 想到这,陈强北一阵后背发凉,该不会是遇到熊瞎子了吧! 紧张地咽下口水,陈强北不管三七二十一,拔腿就跑。 可惜,好运似乎在刚才抓獾子时用完了。 没跑两步,藏在雪窝下的石头狠狠绊了他一跤,整个人在雪窝里摔了个大马趴。 他这才发现,身后的雪松后面,藏着几双幽绿发光的眼睛。 艹,是狼!看样子少说有七八只! 陈强北一骨碌地爬起来,连着后退几步,却渐渐被狼群包围。 几只大狼逐步逼近,陈强北攥紧手上的弓箭,脑子飞速运转。 该死,偏偏在这荒郊野岭遇上这几个凶神恶煞的东西。 他一个人怎么贴脸解决这七八只大家伙! 这时他突然想到,在东边附近有他新下的两个陷阱。 若能把这几个家伙引过去,至少他还有点胜算。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从自己的布口袋里摸出一只最小的獾子。 “想吃猎物吗?来呀,爷爷我请你们吃……” 果然,当陈强北拿出獾子那一刻,几只狼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他手上。 趁这功夫,他用力把手上的獾子抛向最远的雪窝,然后拔腿就朝身后跑。 后面几只狼成功被吸引去抓獾子,只有最前面那两只大狼立马跟上去对他穷追不舍。 陈强北一路狂奔,他能感受到身后两道死神般的身影,距离他只有两三米左右。 他一边跑一边祈祷,希望他的陷阱能替他解决身后这两个麻烦。 可惜天不遂人愿,等他跑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却发现,他设下的陷阱早已被大雪压塌。 雪层非常自然地在陷阱上凹下一个四方弧度,就算狼掉进去,有了雪层的缓冲,它们也不会受到伤害。 就在他停下脚步这两秒,两道如风的身影从后一跃而起,腾空扑来。 陈强北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地向后弯,举起手里的弓,双箭齐发。 咻咻! 那两只狼跃到半空中戛然而止,狠狠跌落在雪地上,晕开两片暗红的血迹。 奇特的射击角度让陈强北控制不住身体的惯性,仰面朝后倒下。 他虽然大口喘着粗气,心里却无比激动。 小样,一群狼打不过,两条他还打不过吗?! 不过没等他喘几口气,不远处又传来幽怨的狼嚎。 坏了!后面那群家伙追上来了! 他赶紧起身,却听到‘嘎巴’一声响。 刚才射那一箭太用力,他的弓居然断了! 陈强北欲哭无泪,听着狼嚎声越来越近,他把手上的破弓一撇,朝四下望了望,试图寻找躲避的地方。 可四周除了几棵高大的红松,什么都没有。 想起之前那群为了躲避狼群而爬岩壁的山羊,他一咬牙,挑了一棵又粗又壮的树开始往上爬。 苍天呀,属实没想到他也有走到绝路的一天。 等他爬到树梢处,离地面约莫有十来米。 后面几只狼匆匆赶来,看样子它们并没抓到那只作为诱饵的獾子。 陈强北抱紧树干向下看。 “一群蠢狼,真是给你们机会你们也不中用……”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狼群发现自己的同伴被杀害,十分生气。 它们顺着气味发现了爬到树上的陈强北,几只狼铆足了力气冲过来撞树。 陈强北在树上被撞得一颤一颤,还有几只伸出利爪,试图爬上树来报仇。 只不过它们的身体结构实在不适合爬树,最多两三米便掉了下去。 可它们并不善罢甘休,而是围在树下寸步不离地守着。 树上,陈强北手里握着猎枪,胆战心惊地盯着树下的情况。 目前情况还在他掌控的范围之内,他只要撑着把这几只狼熬走,自己就能以最快的速度下山。 就是树上这风,吹得实在太冷了,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就在他与树下的狼群僵持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嗥叫。 是另一群狼! 很快,树下听到呼唤的狼群,立马发出此起彼伏的回应。 来回三四个回合。 终于,另一群数量庞大的狼群出现在陈强北的视线中。 他奶奶个腿,怎么还叫帮手! 天色越来越暗,树下狼群的数量越来越多。 昏暗的夜色下,几十双幽绿的眼睛不停地在树下游荡。 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嚎叫。 陈强北的手被冻得僵硬,腿死死盘在树上麻木不堪,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他现在要是一不小心掉下去,这些狼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 一狼一口,他连头发丝都不会剩。 他终于体会到那天被狼群逼到绝壁上的山羊的心情了,他要等到啥时候才是个头啊。 就在这时,树下的狼群突然出现一些骚动。 几十只灰狼分列两旁,从中间分出一条小道来,一只通体雪白的雄狼在尽头出现。 它的个头比普通狼要大一圈,且眼神锋利,步伐矫健。 那一身纯白泛着银光的毛色,在一众灰狼里非常显眼。 在它出现的瞬间,狼群里所有狼都收敛姿态,纷纷低头示好。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狼王! 陈强北内心几乎笃定道。 要知道,白狼在山上可不多见,一般只有在平原地区才比较多。 山里的狼要躲避更大的天敌,隐藏行踪,大部分毛色与环境非常相近。 而这群灰狼中出现这么纯种的白狼,只有一种状况,他是头狼和其他种群交配的产物。 并且它的毛色这么靓丽,说明这一带没人是它的对手。 他在树上紧盯着狼王的动向。 第二十七章 拼死一战 狼王率先到两名同伴的尸体旁低头嗅了嗅,顺着气味,抬头与树上的陈强北对视一眼。 接着,一声震天响的狼嚎声响起。 陈强北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知道,这是愤怒、报复的号角。 果然,树下的狼群一呼百应,纷纷仰天长啸。 很快,狼王与近身的几只头狼低头交接着什么。 狼群有了新的动向。 夜色越来越暗,沉重的雾气席卷整个山头。 隔着一层迷蒙的白纱,陈强北看见,树下几十只狼齐心协力,一部分用头不停地撞击着树干。 另一部分,居然一只架一只,试图用搭狼梯的方式,爬到树上来。 “卧槽,这群畜生……”陈强北一边哆嗦,一边低声咒骂。 他无意间与树下的狼王对视,居然在那只畜生眼中读出了一丝胜券在握的信息。 甚至察觉到它嘴角微微弯出一个嘲笑的弧度。 至此,他才对赵大队口中狡猾的狼王有了实感。 这何止狡猾,都特么快成精了。 树下的撞击一下比一下猛烈,偏偏天公不作美,又飘起了雪花,陈强北在树上换了个姿势。 眼看着下面已经叠了七八只狼,马上就到树半腰的位置。 奶奶的!他咬了咬牙,举起手里的猎枪。 砰砰!两枪下去。 跌高的狼梯瞬间轰塌,原本叠在最上面的几只狼,倒地抽搐一会儿,再也没了动静。 猎枪打出的巨大声响在山坳里回荡,树下的狼群顿时慌乱起来。 关键时刻,狼王一声高嚎,瞬间压制部下。 所有狼虎视眈眈地盯着树上的陈强北,又渐渐朝狼王靠去。 雪越下越大,陈强北的头发和眉毛上挂着一层雪霜,渐渐和周围稀松的红松枝融为一体。 他的身体,已经僵硬的完全没有知觉,身上的皮子跟纸糊的一样。 可他丝毫不敢放松,枪里只剩六发子弹了,可树下还有几十只狼。 刚才他又当着狼王的面杀了几只他的部下,这些狼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很快,他的想法便被证实,这次狼王换了策略。 居然让狼群围在树下,用爪子把雪层刨开,然后顺着挖下去。 这群畜生竟然聪明到要把树根挖出来,把树挖倒也要把他弄下来报仇! 没一会儿,陈强北感受到,他双手抱着的树干开始微微的颤动。 他把没知觉的耳朵贴在树干上仔细听,一些断裂的声音自树下传来。 这是树根被咬断的声音! 陈强北喘着粗气,又举起猎枪砰砰朝树下来了两枪。 这次狼群却丝毫不惧,依旧争抢着埋头啃树根。 陈强北急了,枪也没用了! 再这么躲下去,他不是在树上被冻死,就是掉下去被狼咬死。 如果两者非要选其一的话,他宁愿下树去拼一拼。 运气好的话,只要杀了狼王,就能震慑住这群畜生。 趁现在他还有一些体力,胜算还大些。 这么想着,他把身上的装着獾子的布袋子解下,系在树干上。 又找了个结实的树杈,把猎枪挂了上去。 就算他下去被狼咬死了,等村里人上山找来,也能通过这两样东西辨认他的身份。 紧接着,他从兜里摸出一把单手刀,又解开腰上拴的麻绳。 用刀把麻绳割成两半,其中一半将刀缠在自己的右手上,另一半捏在左手。 在麻绳尾端抹上自己带的猪油,再用火柴点燃,做成一个火鞭。 他知道狼这种东西,怕火。 做好一切准备,陈强北对准树下狼少的位置,一跃而下。 有雪地的缓冲,他在雪窝里翻滚几圈,顺势来到狼群的包围圈外。 可这些狼也不是吃素的,感觉到树上有东西落下来,第一时间一拥而上,朝陈强北围上来。 陈强北左手一鞭子过去,击退几个狼群前锋。 抓住机会,他立马上去右手一刀,快准狠地扎进离自己最近那匹狼的脖子里。 “嗷呜……”那狼尖叫一声,脖子上的血柱喷涌而出。 陈强北立马拔刀,冲向下一头狼。 手起刀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就这样,他直接在狼群里杀出一条血路来。 这个时候的陈强北,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被肾上腺素支配。 或许是沾了血的缘故,他感觉自己异常兴奋。 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杀死狼王! 可他也不是漫无目的的乱杀,而是看准狼王所在的位置。 一步一刀,朝狼王慢慢逼近。 狼王察觉到危险,立马召集剩下的部下拦在陈强北面前。 这个时候,陈强北左手的火鞭便发挥了最大的作用。 他看准一个枯草窝,直接把着了火的那端塞到草窝里。 枯草瞬间被点燃,慢慢燃成一个火圈,而他自己站在火圈的中央。 狼群被隔绝在外,只能伸着前爪子低声咆哮。 见状况不妙,狼王亲自来到火圈周围,准备伺机而动。 而就在这时,雪地里突然传来另一种动静。 只见厚厚的雪层下,一个敏捷的身影正在移动,出现在狼群中间。 不少狼被这突然出现的东西惊扰,纷纷探头去追这入侵者。 陈强北时刻观察着狼群的动向,心想。 不会是他之前放生的那只獾子回来报恩了吧! 不过很快他便知道,那不是獾子,而是一只貂! 灰白色的身影,灵活地跳出雪层,在狼群之间周旋。 陈强北内心一喜,虽然狼以狡猾敏捷著称,可貂的敏捷度却是狼的好几倍。 真是天助我也,这小东西还真是来帮他的。 前世陈强北也见过,这种生物虽然个头不大,却十分有灵性,且性情十分生猛。 在山里专门抓毒蛇吃,尤其是寒冷季节,蛇类动物休眠之后。 它跑到蛇洞里去挖,一挖一个准,就算再凶猛的毒蛇也不是它的对手。 这群狼遇见它,肯定讨不到好处。 果然,好几头去抓貂的狼,腿和爪子上都被咬出了鲜血,有几只还被咬地躺在地上不能动弹。 狼群顿时大乱,狼王的注意力也被分走一半。 陈强北抓住机会拿起刀冲向狼王,朝着狼王的脖子狠狠划去。 狼王不愧是狼王,反应力和敏捷度不是一般狼能比的。 察觉到危险,它一个甩头便避开了陈强北的刀刃。 第二十八章 捡两只狼崽 狼王后退两三步,龇着满嘴尖牙,躬身怒目与陈强北相对而立。 这是完全被激怒的象征,真正的大战一触即发。 而陈强北也默默捏紧右手的刀柄,左手在前右手在后呈弓步防备状。 他的体力支撑不了消耗战,他必须瞅准时机一刀毙命。 下一秒,狼王浑身毛发炸立。 低头呜咽一声,蓄满了力气,后腿一蹬一跃而起,朝陈强北扑来。 陈强北一边挥刀一边后退,却被狼王一口咬住袖子,一阵撕咬。 幸好他身上的皮袄子够厚。 被咬住的那一秒,陈强北立马来了一招金蝉脱壳。 把手臂从皮袄子里抽出来,同时不停转圈。 狼王死咬着袖子不松口,只能由着陈强北带着它脱离地面旋转。 局势立马从主动变成被动,瞅准时机,陈强北一刀劈向狼颈。 “嗷呜……”狼王吃痛呜咽,松开他的袖子跌落在地上。 见狼王受伤,周围的狼立马一拥而上,相继朝他扑来。 陈强北铆足了力气,一刀一个,虽然没完全弄死这几匹狼,却刀刀命中要害。 很快,狼王调整好姿态,再次朝他袭来。 就这样维持两三个回合,越来越多的狼不再追逐突然闯入的貂,而开始回归主线,围猎陈强北这个大猎物。 在砍倒不知第几头狼的时候,陈强北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拿着刀的手在不住地颤抖着。 他的肾上腺素快发挥完了,可扑上来的狼却越来越多。 完了完了,自己不会要交代到这儿了吧! 想到这,陈强北心里满满的不甘心。 他才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还没来得及体会真正的温情。 不!他不能死! 天上飘下来的雪花越来越大,他的眼皮子上却凝结出两滴湿润的汗珠。 他需要一个契机,就在这时,狼群后方突然传来几声尖锐的呜咽。 像是什么幼崽遭遇袭击,急需寻找庇护的求救。 所有狼嗷呜一声,直接掉头朝后方跑去。 果然,不一会儿,陈强北看见一道银灰色的身影,嘴里叼着两只大老鼠一样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穿越狼群而来。 它所过之处的雪地上,留下一串猩红点点的印记。 乖乖,这不是那只来救他的貂吗? 这家伙居然趁乱咬死了两只狼崽! 整个狼群也没想到,他们忙着对付陈强北,却被这家伙偷了家。 狼王看到自己的孩子被貂咬死带走,彻底愤怒,只见它一声怒吼,所有狼立刻出动,立马对那只偷家的貂围追堵截。 可惜尽管它们狼数众多,却依旧不是那细长身影的对手。 陈强北亲眼看着那只貂在群狼中间疯狂蛇皮走位,最后朝树林的方向跑去。 临走时还不忘朝他看了一眼,似乎在低头窃笑。 陈强北顿悟,这只貂又给他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 狼群大部分火力被吸引走,只留下狼王在原地悲痛地嗅着地上滴落的血迹。 真是天助我也,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陈强北握紧手上的刀,一个猛虎扑食上前,狠狠把刀插入狼王的前胸。 右手迅速握拳用力一锤,把刀整个钉入狼王体内。 狼王被刺伤的瞬间,双爪立马扑腾起来扒上他的衣服站立,还想张口反咬。 陈强北却不再给它一丝一毫机会,双手握住刀柄狠狠往下一划。 从喉咙到胸膛,瞬间被开膛破肚。 腥热的红色液体飞溅陈强北一脸,可他并没有停下,而是拔出刀刃继续刺向狼王的身体。 一刀、两刀、三刀! 他生怕眼前这个强大的对手死不了。 直到狼王那一身通白的毛发完全被血液染红,身体软趴趴地跌落在地上,一丝生气都没有,他才渐渐停下手上的动作。 而此时,去追逐那只貂的狼群无功而返,正好目睹狼王被他宰杀这一幕。 陈强北只是拿着刀站在原地不动,朝身后看了一眼,那群狼瞬间就溃不成军。 立马嘶吼着四散逃窜,狼王是它们的领袖,更是战力巅峰和精神所在。 陈强北能杀死狼王,就说明他的战力更加恐怖,这种震慑力对狼群来说,是无敌的! 没有狼王的狼群,就是一盘散沙。 很快,原本群狼汇聚的场地,变得空荡荡。 只剩下地上几只死狼的尸体和一堆血迹。 确定自己在一群狼中活下来后,陈强北瞬间像被抽走了精气神。 浑身脱力,软弱地倒在雪窝里,他的体力用到了极限,双眼迷离地望向灰蒙的夜空,内心不住颤抖。 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他居然手刃了狼王,活下来了! 这战绩,无论前世今生,这事儿拿出来,足够他吹三辈子了! 空旷的雪地里,突然响起陈强北的笑声。 这笑声越来越大,响彻整座山谷…… 在雪窝躺了一会儿之后,陈强北感觉体力恢复一点,立马爬起来找了块干净的雪地用手捧起雪吃了两三口,让自己保持清醒。 雪越下越大,再不下山,他要被冻死在这了。 他先从树上取下猎枪和装着獾子的袋子。 又在附近找了几根粗细差不多的棍子,用两节麻绳绑在一起,做了个雪排。 然后把地上那几只狼的尸体归拢归拢,装在雪排上准备下山。 就在他刚准备动身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哼哼唧唧的声音。 他立马回身查看,居然在不远处树下的草窝子里发现了两只毛茸茸的小家伙。 我去,居然是两只幼崽! 应该是刚才狼群落荒而逃的时候忘记了。 他伸手把这两个小家伙捧出来,打算来个永绝后患,毕竟狼最记仇。 还没等他动手,那两只小家伙居然在他手心里蹭起来。 两双宝石一样的蓝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还不停地‘嗷呜嗷呜’叫着,朝他撒娇。 陈强北心一软,根本下不去手。 这才想到,自己身上沾着狼王的血。 这两个小东西不会把他当成狼王爸爸了吧。 瞧这两个小崽子也是一身银白的毛色。 陈强北觉得自己猜得没错,这两只绝对是狼王后代。 第二十九章 大功臣回来了 “行了,既然你们认我当爹,我也不好痛下杀手。” “那就跟我一起下山吧。” 陈强北想着,顺手把两只狼崽子揣进了自己的皮袄子里。 只要自己好好训练它们,留在家当个宠物也不是不行。 人类最忠诚的朋友,不也是从狼驯化来的嘛! 弄好一切之后,陈强北拖着雪排往山下走去。 这边的山路偏僻陡峭不好走,加上他身后拖着大大小小一堆东西。 足足用了将近两个钟头才走到山脚。 陈强北刚出了林子,就看见不远处几缕昏黄的灯光不停地晃动。 走进了一看,居然是村里的人。 “强北!你们看那是不是强北!”对面打着手电的人突然惊呼一声。 接着一道熟悉且带着哭声的声音传来。“强北,我的儿是你吗?!” 是秦淑华。 陈强北立马做出回应,“妈,是我!” 一群人匆匆朝他赶来。 陈强北这才看清楚,来的人不仅有秦淑华、程三狗和黄白雪,还有赵大队和生产队所有人。 而且他们所有人都一脸担忧,手上都抄着家伙,赵大队他们甚至把村里仅有的几支猎枪全都背了出来,那架势似乎比打鬼子的劲头还足。 “强北,你没事吧孩子,你怎么又一声不吭地上山了,吓死妈了。” 秦淑华看到陈强北那一秒,立马上前去抱着自己儿子哭出了声。 “这到底怎么回事?”陈强北一脸疑惑。 “强北哥,刚才我和三狗在村口玩,突然听到狼的声音,还有枪响。” “我们猜到是你,担心你出事,就去找了赵大队和秦阿姨,正打算上山救你呢。” “强北哥……你……你没事吧?” 黄白雪三言两语解释了来龙去脉。 可看着陈强北满身血迹,她鼻头突然一酸,不敢想她的强北哥在山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回来就好,强北,刚才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狼嚎声隔着十几里地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不会遇到狼王了吧?!”赵德汉上前来,一脸焦急地问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陈强北脸上。 “没错,我的确遇到了狼王。”他淡淡开口。 “什么?!” 生产队所有人瞬间慌乱起来。 “完了完了,强北招惹上狼王,这下咱们村真被狼王给记恨上了。” “不用担心,狼王已经被我杀死了。”听到他们的担忧,陈强北立马安抚道。 结果那群人却以为他在吹牛。 “切,强北,你就别说大话了,那可是狼王,咱们村多少前辈都在它面前栽过跟头。” “你不过是一个刚上山几次的毛头小子,打过几次猎物而已。” “杀死狼王这种话,你私下说说也就算了,当着赵大队的面也敢吹。” “就是就是,我看你就是太自命不凡。” 生产队的几个人发出一阵笑声,可偏偏这时,程三狗发现了不对劲。 “你们看,强北身后是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循着程三狗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陈强北身后拖着的雪排。 赵大队第一个打着手电上前去,瞬间就被雪排上那几只死相惨状的狼给吓了一跳。 尤其是最上面那只通体发白又被血色浸透的大狼。 “这……这么多狼……” “强北,这该不会都是你一个人打的吧。” 刚才还嘲笑陈强北的生产队员,瞬间一个个都结巴起来。 程三狗却异常兴奋,他从雪排上把那只白狼的尸体拖下来,扔在众人面前。 “强北,这不会就是你说的狼王吧。” 他相信,陈强北向来是说到做到的主,他说打死了狼王,就一定是真的。 “嗯,这确实是狼王。” 听到陈强北亲口承认,周围人瞬间炸开了锅。 “俺娘嘞,我不是在做梦吧。”赵德汉双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幸好身旁有人捞了一把,才站稳脚跟。 “强北,你这是给咱村立了大功啊!” “你是咱们村的大功臣!” 赵德汉十分激动,抓着陈强北手臂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不光狼王呢,还有这么多匹狼,还有一袋獾子,都是强北哥打的。” “强北哥,你也太厉害了吧!”黄白雪跟着在一旁补充道。 秦淑华也没想到,自己儿子孤身一人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脸上不是欣喜而是心疼。 所有人都在庆祝狼王被杀死,可她心疼自己儿子。 看他一身血迹和被咬破的衣裳,一定吃了不少苦头才捡回来一条命,可这孩子却只字不提。 “强北,从今天起,俺们对你绝对心服口服,你这大功臣,俺们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能不能跟我们讲讲,怎么打死的这狼王……” 生产队员七嘴八舌地围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回去再说,赶紧把咱们的大功臣迎回村里。” “我要开会昭告全体村民,给强北记上一笔大功!”赵德汉立马上前来规劝道。 这可是村里史无前例的大喜事! “对对对,先回去再说。” 接着,几个生产队员更是自告奋勇地过来抱着陈强北的双腿,把他架过头顶。 像真正庆祝大功臣回村一样,一路狂奔。 走到半道,却遇见了姗姗来迟的史勇和史有浩父子。 刚才赵大队通知生产队全员出动,这父子俩还是一如既往的偷奸耍滑。 “呦,陈强北,你脸也太大了,让这么多人上山找你不说,还弄这么大排场,真以为你是什么人物啊!” 史有浩见所有人都拥在陈强北身边,还把他举过肩头,立马酸溜溜道。 “你懂什么!强北哥上山打死了狼王和七八头狼呢,他现在可是咱们村的大功臣!” “我们欢迎大功臣回村怎么了!”黄白雪立马站出来回怼道。 史家父子这才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中了解了陈强北的战绩。 史有浩又吃了瘪,狠狠地瞪了陈强北一眼。 “谁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好才打死狼王的,算他走运。” 可就在这时,陈强北怀里两只毛绒的小家伙似乎听见了热闹,相继探出头来。 “那……那是什么?”史有浩指了指陈强北怀里的东西。 陈强北也没藏着掖着,伸手把两个小家伙捧了出来。 “两只小狼崽。” “我看着可怜,就给捡回来了。” 第三十章 你选一个吧 “什么?!” “狼崽!” 原本沉浸喜悦中的众人顿时脸色一变。 那几个架着陈强北的生产队员手一松,他差点一个趔趄从半空摔下来,还好地上有雪缓冲一下。 陈强北慢慢猫着腰站起来,不解地看向他们,“怎么了?” “强北,你把这两只祸根带回来干什么!” 赵德汉恨铁不成钢地就要上手去抢他手里那两只小东西。 陈强北左右一晃躲了过去,脸上泛起笑意。 “只不过两只狼崽而已,你这么紧张干嘛赵大队。” “糊涂!” “你这娃子,上山打猎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不懂一时心软后患无穷的道理!” “狼这畜生是最记仇的,今天你身上沾了狼王的血,日后这两只小畜生报复你咋办!” “快把它们给我,摔死在这算了!” 赵德汉说着,又上手来抢他手里的狼崽,不过都被他轻巧躲过。 偏这时,刚才被陈强北扫了面子的史有浩双手叉腰支棱起来。 “我就说,他能杀死狼王肯定是巧合。” “就凭他这身单力薄的,怎么可能是狼群的对手。” “他私自带狼崽回村,这是一点儿都不考虑村里人的安危呀!” “赵大队,我看他就是居心叵测。” 史有浩一通输出,刚才每个人脸上笑嘻嘻的模样一扫而光,纷纷将担忧的目光投到陈强北怀里。 “你瞎说什么呢史有浩,我看你就是嫉妒强北哥能打死狼王的实力。” “你忘了上次私自带人进山,被两匹狼吓得屁滚尿流是谁救了你!” “就是就是,我看就属你最忘恩负义。” 黄白雪和程三狗见状,一唱一和地站出来维护陈强北。 “我……我那是失误而已。” 提起上次丢脸的事,史有浩脸色一变,可这话是从他的女神黄白雪口中说出来的。 他又不好发火,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你们别忘了,咱们村闹狼的事这才过去几天,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陈强北又引狼入室?” “这可关乎着咱们全村人的安危,反正我是不同意这两个畜生进村。” “依我看,要么让这两只畜生死,要么让他带着这两只畜生滚蛋。” “你选一个吧。”史有浩来到陈强北面前,颐指气使地说道。 “不行……”秦淑华、黄白雪和程三狗三人瞬间反对。 陈强北九死一生才从山上下来,再让他回去岂不是去送死吗?! 而赵大队和其他人却选择沉默。 “赵大队,你的意思呢?”陈强北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赵德汉。 “强北,这次我站有浩这边。” “这两只畜生的变数太大了,我身为生产队队长,不能拿全村人的性命开玩笑。” “狼王虽死,但母狼犹在,它们一旦在村里发现狼崽的踪迹,势必会奋不顾身来抢。” “到那时,村里恐怕又要对付狼群。”赵德汉眼神有些闪躲。 而且今天陈强北上山,虽然打死了狼王,却没有采到草药,那就意味着暂时无法掩盖上次狼群突袭留在村里的气味。 村里本就人心惶惶,还怕狼群回来报复,要是再加上这两只狼崽进村,后果根本不可设想…… “我明白了,你们无非是担心以后狼崽为村里带来祸患。” “你们放心,我可以保证,这两只狼崽由我单独训练,绝不会给村里带来麻烦。” 陈强北信誓旦旦地看向所有人。 “切。”在一旁察言观色许久的史勇不屑地冷哼一声,“年轻人,别太自以为是,你说保证就保证?谁信!” 此话一出,所有人一番大眼瞪小眼,都默不作声。 “强北哥,你为啥非要带这两只狼崽回村呀?!” 寂静之下,黄白雪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 赵德汉瞬间抬起头,朝陈强北投去探究的目光。 陈强北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在山上的时候,本来也想斩草除根,掐死他们很容易,根本不用费多少力气,可转念一想,其实留下他们更有价值。” “哼,你少在这放屁,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说出个花来。” 史有浩不相信陈强北三言两语就能颠倒黑白。 毕竟他跟着史勇在生产队也混了不少日子,最清楚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陈强北不屑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直接自信开麦。 “我带这两只狼崽回来有两个目的。” “一是把它们养大,训成随身的猎犬一样,当成好帮手,替我办事。” “二是将来若驯化成功,让它们上山统领狼群,成为新的狼王,彻底消除狼群危机。” 他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所有人听完后,纷纷瞠目结舌。 这是他们从未设想过的角度。 别说,陈强北这方法若可行,不仅不会为村里带来祸患,反而能一统山上的狼群。 谁说这小子糊涂的,他可太聪明了! 赵德汉将信将疑地挪到陈强北身边。 “强北,你说的是真的?” “不然,赵大队不会真以为我把这两个小家伙带回来当宠物养的吧!”陈强北一脸无奈地把两只狼崽子捧到胸前。 “我就说强北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原来都是我们没领会到他的意思。” “就是,你早说啊强北,我看这两只狼崽确实有狼王气质。” “好好培养,你以后就是狼王中的狼王,到时候给咱村一人弄一件狼皮大衣。” 周遭的气氛瞬间又活泛起来。 “行了,既然你有想法,我作为队长支持你去做,不过你得保证,这两只狼崽子不能伤村里人一根汗毛,不然我拿你是问!”赵德汉拍拍陈强北的肩膀宣布道。 “你就放心吧赵大队,别忘了咱们强北可是一人单杀狼王和这么多狼的勇士,还能降不住这两只小崽子嘛!” 程三狗适时开腔,引得一众人大笑。 一行人继续说说笑笑往村里赶,唯独遗忘了史勇和史有浩父子俩。 “不是……你们……” 史有浩的手在空中指了半天,却改变不了什么。 不是!就这么轻易让陈强北糊弄过去了? “还愣着干什么,不嫌丢人吗?回家!” 第三十一章 我竟然小瞧了你们 史勇咬着牙狠狠拍了一把自己儿子的脑袋,便头也不回地往家走去。 只剩史有浩一人留在原地,气得咬牙切齿,“真有你的,陈强北,你给我等着……” 一众人簇拥着陈强北回村,刚到村口,人群里的大喇叭再也按捺不住。 “大家伙都出来看狼王啊,山上狼王被强北打死了。” 几声吆喝传出去,路过的家家户户都冒着风雪打开门出来看热闹。 “哎哟喂,那就是狼王啊,真大真白啊!” “我的乖,这么大一只,居然一个人就打死了,强北这小子真行啊!” “这下狼王死了,咱们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传到陈强北耳中,他不自觉地挺起胸脯。 心里那份骄傲藏都藏不住,这牛够他在村里吹一辈子! 很快,到陈强北家门口,他远远就看见陈立国拉着妹妹站在门口张望。 看见这么大阵仗,陈立国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儿子出事了,脸上瞬间焦急起来。 “强北呢?强北没事吧?”他赶紧朝走在前面的秦淑华迎上去,脖子伸得老长往后看去。 “爹,我没事,这么大雪怎么不进屋。”陈强北立马从人堆里钻出来,来到陈立国身边。 “你没事,那这是……”陈立国松了口气,同时好奇地看向众人。 “他爹,是强北打死了狼王,还有几匹灰狼和一窝獾子,大伙都在为强北庆祝呢。” 秦淑华高兴地拉着陈立国往众人堆里围着的雪排看去。 “什么?狼王?!”陈立国瞬间瞳孔地震。 拖着一条残腿扒开人群上前确认,双手不住地颤抖着。 “没错……这是狼王,这就是狼王!” 十五年前,陈立国有幸跟着人上山去寻人,亲眼见过这匹通体雪白的狼王。 当时差点被这畜生算计回不来,没想到,多年后,这畜生却被自己儿子亲手了结。 这简直太令人兴奋了。 生产队员安全地把陈强北送到家,赵大队带人朝陈立国说了几句恭喜的话,便让大伙都散了,自己也回了家。 陈强北则送走了黄白雪和程三狗,把自己打的猎物放了血拖进地窖之后,便进屋一屁股坐在炕上,一动也不想动。 今天他实在体力透支的厉害,只想两眼一闭睡过去。 秦淑华忙着给他烧热水,妹妹跟两只小狼崽玩得不亦乐乎。 而陈立国一改平日颓靡的模样,十分精神地坐在炕上,拉着陈强北的手复盘个不停。 “儿子,你到底是怎么杀死这头狼王的,你好好给爹讲讲。” “连个帮手都没有,这简直史无前例,太不可思议了。” 陈立国越说越兴奋,可陈强北的思绪却飘向窗外。 他突然想起雪地里那只灰白色细长条身影。 要说没有帮手也不准确,若没有那只有灵性的貂给他创造的两次契机,他根本杀不死狼王。 也不知道那小家伙现在在哪,要是下次再遇到,可得好好感谢感谢它。 他越来越觉得,那只貂和他有缘,尤其是那矫健的身影,好像金庸武侠小说里的灵宠——闪电貂。 不行,下次遇到,高低得给它拐回来! 突然他想到什么:“爹,你那把弓让我弄坏了,改天咱再做一把吧。” “在山上这一战,子弹都快用完了。” 进屋之前,他顺手查了一遍子弹,仅剩的四发子弹里,居然还有两个口径不对的。 这就意味着,只剩下两发子弹能用了。 陈立国这才从亢奋中走出来,他点点头。 “没事,那把弓有些年头了,明天我给你做一把出来。” 看着儿子依旧愁眉苦脸的模样,他知道,光是弓箭没用,他得尽快把子弹做出来,才能帮到儿子。 想到这,他又默默从箱子里拿出铁片和砂纸,不厌其烦细细磨起来。 陈强北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他只感觉自己浑身疼,起床简单洗了把脸,刚来到院子就看见,妹妹跟两只小狼崽在院里撒欢。 看来这两只小东西适应得不错嘛!于是他蹲下身,朝那两只狼崽伸手。 “嘬嘬嘬……” 没想到小狼崽真争先恐后地来到他面前,昂首挺胸地立在原地,似乎等待夸奖一样。 “哇,好狗……” 陈强北挨个摸了摸狼崽的头,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驯狗第一步,先看看天赋! “你们两个小东西,既然吃了我家的饭,就要替我家干活,知不知道,现在就到考验你们的时候了。” 他说着,回屋披上皮袄子,抱起两只小狼崽便朝村子南边走去。 南边村外有个天坑,是前些年生产队炸石头弄出来的。 如今已经是小体型动物的安乐窝了,生产队时不时会来这里打兔子,给大锅饭里加点荤腥。 现在不知道被打绝了没。 他到天坑附近,把怀里的狼崽放下,在它们脖子上分别缠上麻绳,以防走丢,然后往前轻轻一推。 “去吧,展现你们实力的时候到了。” 两只狼崽跟能听懂人话一样,嗷呜一声便朝天坑里冲过去。 陈强北叼了根干草蹲在天坑旁边,哼着小曲观察着坑里的状况。 他根本没抱什么希望,毕竟两只小崽子连毛都没长齐。 没想到不一会儿,两个小崽子哼哼唧唧地叼回来一只瘦了吧唧的兔子。 其中一只死死地咬着兔子的脖子,一只咬住后退。 两个小身影费劲地拖着猎物朝陈强北走来。 陈强北一怔,我的乖乖。 果然龙凤生风,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狼王的后代果然不是盖的! 他赶紧迎上前去从狼崽口中接过猎物,十分怜爱地摸了摸它们毛茸茸的脑袋。 “好宝好宝,我竟然小瞧了你们。” 他喜滋滋地抱起两只崽子和猎物回村,一路不停地和怀里的两只小东西叭叭个不停。 “你们呀,快点长大,和我一起上山打很多猎物。” “听到了没!” 提起打猎,陈强北原本咧着的笑脸瞬间耷拉下去。 他手里没子弹,上山心里没底气。 不过当他路过村南头的土地庙时,脚步突然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 第三十二章 夜探黑市 赵德汉说过,村里每月逢七有黑市。 算算日子,今天正好初七! 晚上他得来这破庙附近摸摸门道。 陈强北哼着小曲回家的时候,陈立国正好从后院里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刚打好的角弓。 “强北,你来看看,这把弓合不合手。”陈立国对自己的手艺相当满意。 陈强北把怀里的狼崽放下,快步上前接下,笑得一脸惊喜。 然后他从箭篓子里随手抄起一支箭搭在箭弦上,对准后院的木门,用力一拉。 咻,啪! 清脆的一声,箭钉在门板上,连带着巨大的威力将半敞的门狠狠摔上。 这强度和弹性,快赶上他以前刚入训练场时用的专业工具了。 “爹,这弓简直太好了,就跟为我量身打造的一样。”他抚摸着手里的弓箭。 “那可不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嘛!”陈立国看见儿子高兴,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陈强北一愣,以他的专业能力来判断,这把好弓做起来绝对费时费工。 陈立国肯定一大早就开始做了。 之所以这么趁手,是因为陈立国把家里唯一一对牛角给装了上去。 大大增加了弓箭的弹性,才有如此非凡的射程和威力。 这一切都是陈立国隐秘深沉的父爱啊!谁说这爹没用的,这爹可太棒了! 于是他再次扯起笑脸:“谢谢爹!” “咱爷儿俩之间还说什么谢,如今要你一个人在山上跑来跑去养家,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陈立国拍了拍儿子肩膀,语重心长道。 “对了爹,刚才我带那两只小东西出去打到一只兔子。” “晚上让妈烤兔肉吃。” 陈强北点点头,岔开话题,从那两只狼崽口中夺走已经被它们糟蹋到断气的兔子。 “这……这是那两只狼崽打的?” “乖乖,这么有本事,不愧是狼王的种。”陈立国不可置信地伸手指了指。 “哥哥,哪里有兔子,咱们是不是又能吃烤兔子腿了?” 妹妹听见动静,从屋里探个头出来。 院里的父子俩相视一笑。 “对,快来烤兔子吃!” 晚上,秦淑华用昨天打回来的獾子熬了一锅香喷喷的油膏。 用生产队分下来的野菜,煎了些野菜饼子,配上香喷喷的烤兔子肉。 一家人美美饱餐一顿。 夜里,等全家人都睡着之后,陈强北悄悄起床打开地窖。 昨天放进去的几匹狼已经被秦淑华处理妥当,剥下来的狼皮狼肉都整齐地挂在木杆子上。 他从里面挑了个个头中等的狼和一张皮子,悄咪咪地摸出了家门,朝村南头走去。 夜色寂静,屋外的雪虽然停了,却依然一步一个脚印能没到脚脖子的地方。 他吭哧吭哧背着狼肉和狼皮子来到村南头的土地庙前。 果然见两三个铺在雪地上的摊子,稀稀落落地摆在庙前。 他看了一眼,选了家物资相对全乎的摊子,正打算上前问问。 却猝不及防地和一个身影撞了个正着。 “哎哟喂,谁呀不长眼睛!” 对方是个声音尖细身形娇小的女人,用一条宽大的细绒围巾蒙着脸,语气很不爽。 和她一起摔在地上的,还有一坨没来得及包好的野猪肉。 看样子也是趁着鬼市来换东西的村里人。 陈强北正想伸手去拉对方,却见那身影赶紧抱起掉在地上的猪肉,狠狠地骂了他一句。 “滚开,死要饭的!” 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这不是张巧云吗?!他大娘! 陈强北内心恍惚,他绝不会认错。 不过对方似乎没认出他来,已经骂骂咧咧地抱着猪肉离开了。 “哎,年轻人,你要换什么?”面前的摊老板揣着手笑眯眯地看过来。 陈强北回过神来,用眼神和对方打了个照面,然后蹲下身在摊子上扫视一圈。 上面都是些米面、粮油、针线一类,旁边还有几坨猪肉、狍子肉啥的。 “老板,这些都太普通了,你有没有厉害点的东西,比如——子弹。” 说到后面,陈强北几乎没出声,只做了个口型。 “小子,你胆子可真不小。”摊子老板嘟囔一句,借着夜色狠狠将他打量一番。 “你就说,有没有吧!”陈强北干脆一屁股坐在雪地上。 “兄弟,我干的就是这买卖,什么东西没有,只不过这东西最近稀缺的很。” “你要是想换,得先让我看看诚意。”老板朝他身后看了一眼。 陈强北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身后的狼肉甩到对方面前。 “乖乖,这么大一条狼?你打的?”对方顿时深吸一口冷气,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兴奋。 “我的诚意你已经看到了,那你的诚意呢?”陈强北双手环胸淡淡道。 “别急。”对方在身上摸了半天,才里三层外三层地翻出两发猎枪子弹捏在手里,朝他晃了晃。 陈强北伸手去拿,对方却猛地收回。 “哎,等等,要换我手上的东西,光靠这些狼肉可不够,我还要那个……” 老板指了指陈强北藏在身后的狼皮子,笑嘻嘻道。 这家伙,眼睛真是够毒的。 “老板,做生意不能既要又要吧,打这头狼的时候还费了我一颗子弹呢。” “而且,你不会拿假子弹糊弄我吧?” 陈强北指了指狼肉上的血窟窿,又犀利地看向老板手中。 表示自己是个懂行的,别想骗他。 “嘿嘿,兄弟,你可以回村里打听打听,我独眼吴从来不做坑蒙拐骗的买卖,而且子弹这玩意现在确实是稀罕货,你要不愿意,那就不换呗。” 眼看着老板要把手上的子弹收起来,陈强北赶紧阻止。 “等等,我换,狼肉和狼皮子都给你,反正我家里还有。” 说着,不等对方同意,连忙把身后的皮子甩到老板身上,顺便抢走了他手上那两颗子弹。 他借着月光看了看,确定是猎枪子弹无疑,才心满意足地把它们揣进怀里。 “等等,小兄弟……” 独眼吴提起狼肉检查了一番,连忙开口。 “哎,江湖规矩,买定离手,你不会反悔了吧?”陈强北连忙后撤一步。 “不是,兄弟,你不会就是你们村那个掀翻狼窝杀死狼王那个狠人物吧?!” 第三十三章 印在心里的人 独眼吴用他专业的手法,把狼肉从头到尾摸了一遍,却只在狼身上发现一个窟窿眼。 也就是说,这匹狼是被一枪毙命的。 陈强北内心震荡,他的英雄事迹已经传到了村外,连这些神出鬼没的黑贩子也听说了? “你从哪看出来的?”他不解地问道。 “果然是你?!我就说我绝不会看走眼。” “来来来,兄弟坐过来。” 独眼吴熟落地拍了拍身边松软干燥的草皮,邀请陈强北一起入座。 陈强北怕这黑贩子心术不正,回手掏走自己刚买下的子弹,警惕地把手伸进兜里,紧紧握着那两颗子弹,朝独眼吴靠了靠。 “干什么?” “放松兄弟,我就是看你气度不凡,才主动跟你做生意的。” “按照你们村里传的话,那匹狼王现在是不是在你手里?” 独眼吴贼兮兮道。 “想要狼王?那可是我搭上半条命才猎到的,我不换。”陈强北立马警惕道。 “哎呀,凡事都可以商量嘛兄弟,这样,我猜你肯定缺子弹,我给你弄这个数,等下次我再来,你把狼王给我怎么样?” 独眼吴把右手伸进陈强北的袖子里,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右手掌心。 “一百发?”陈强北惊讶地问出口,递去一个不敢相信的眼神。 这人胆子也太大了吧,一百可不是个小数目。 “嘘……你就说换不换。”独眼吴递来一个自信的眼神。 陈强北内心纠结,他现在确实缺子弹,既然这个独眼吴张口就是一百,肯定能拿出更多。 于是他不动声色地用右手比出两根手指。 这下换独眼吴纠结地皱起眉头,他一咬牙,狠心点了点头。 “行,二百就二百,不过我得需要更长的时间去弄,估计得一两个月,你可千万把狼王保存好。” 看到对方点头,陈强北内心啧啧一声,要少了,但他表面依旧淡定。 “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要狼王干什么?” “害,这可是秘密,我要告诉你了我的生意还怎么做。” “不过兄弟你放心,我绝不会食言的。” 独眼吴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地笑道。 陈强北也不再纠结,点点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等你凑齐子弹,不管什么时候来,就在前面那棵红松上系上灰布条,晚上我自会来与你接头。” “好!” 陈强北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这粮食怎么卖的?” 他指了指地上放着的米袋子,看起来有二十多斤的样子。 “这个你给再多肉也不卖,这是我跟刚才那女人换的,二十斤粗粮换四斤猪肉。” “是我过冬的口粮,好不容易换到的。”独眼吴一把抓起米袋子放到自己身后连连摇头。 陈强北只能作罢,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却越走越觉得不对。 照这么说,刚才张巧云拿了二十斤粗粮换了四斤肉回去。 可前几天大伯一家不是说把所有的粮食都磨成了五十斤精面,拿去镇上换肉了吗?他们这又是哪来的粮食! 思来想去,他只想到一种可能,大伯家私藏粮食。 怪不得大伯每天去上工明明挣得不少,董吉香和张巧云却天天说没粮食分给他们吃。 原来都藏起来防着他们呢! 他越想越气,总有一天会找他们算账的! 陈强北走到家门口,却见一个雪白的身影正站在门外,隔着矮墙在逗弄着什么。 他连忙上前一看,居然是黄白雪。 “白雪,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黄白雪被他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转过身确认是他,才松了口气。 “强北哥,你回来了,我是来找你的,瞧见屋里灯没灭,喊了又不见有人应,便在这等一会儿。” 黄白雪朝他甜甜一笑,顺手指了指院里正扒着墙嗷嗷待哺的两只狼崽。 “你瞧,这两只小家伙多可爱。” 陈强北这才一拍脑袋想起来,自己光顾着家里人吃肉,忘了喂这两个小东西。 他赶紧开门进去,却见两只小东西嘴里已经鼓鼓囊囊地在嚼着什么,地上还有些猪肉的碎屑。 他立马明白,回头看向黄白雪,“这是你喂他们的?” “嗯,我来的时候,它们都快饿扁了,正好我晚上做了肉片汤,顺便喂了它们。” 黄白雪跟着在陈强北身边蹲下,微微一伸手,两只小狼崽便争先恐后地奔向她。 在她纤细的手指间蹭来蹭去,像是依偎在妈妈身边撒娇一样,不停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陈强北看的内心一软,却假装狠心朝两只崽子拍了拍。 “忘恩负义的小东西,忘了是谁把你们从山上救下来了?” 这句话倒是把一旁的黄白雪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隔着夜色,眼前这张明媚的笑脸彻底印进了陈强北心里,他突然觉得身体有点热。 一阵北风吹来,顿时让人打了个寒战。 陈强北回过神来,看向身旁,“白雪,别告诉我你晚上来就是为了逗这两个小东西,是不是有啥事需要我帮忙?” 黄白雪逗弄狼崽的手一顿,看向他的眼神有几分欲言又止。 “强北哥,我确实有件事想请问你。” “我家快没有口粮了,我想问问你山上哪里的猎物比较多,能不能带我一起上山去打些吃的。” 陈强北这才想到。 上次给黄白雪和程三狗分羊腿的事,已经过去七八天了。 他赶紧开口,“嗨,这算什么事,我这就去屋里给你拿点……” 他立马起身朝地窖走去。 想着,随手弄出来一只狼肉,至少够白雪他们爷俩吃半个月了。 可黄白雪却伸手拦住他,“强北哥,我知道你是好心,可……” “我和我爹,总不能一直靠你接济。” “你要顾着家里五口人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你要是进屋给我拿肉,那就当我没来过。” 黄白雪眼中泛着泪花,说完就要转身回家去。 “好好好,你别走。”陈强北赶紧阻止。 “我答应你,我知道一个打猎的好地方,咱们明天一起去。” 黄白雪一听,立马回头,“真的吗?那咱们可说好了强北哥!” 第三十四章 催婚 面前这张纯洁无瑕的小脸上再次泛起笑意,眼中盛着陨落的星辰一般明亮。 给陈强北看得一愣一愣的,他木讷地点头。 “我还能骗你不成。” “明天早上咱们村口集合,不见不散。” “现在太冷了,走,我送你回去,先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保证你和你爹能吃上热乎肉。” 把黄白雪送走后,陈强北麻利地进屋钻上炕,裹紧热腾腾的被窝打算美美睡一觉。 只是他一闭上眼,满脑子刚才黄白雪对他笑的模样。 他不由翻了个身,在被子里蜷紧双腿,在心里默念明天还得早起呢,随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陈强北起床的时候,秦淑华已经起床收拾利索,准备去生产队报到。 见他起床,赶紧打了盆热水端来。 “强北,怎么起这么早?今天又要上山去?” “嗯,我跟白雪一起上山看看。”陈强北搓了一把脸,闷声道。 听他这么说,秦淑华手上动作一愣,抬眼朝他看去,心中有七八分惊喜。 她上前一把握住陈强北的手,“强北,现在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挑个合适的考虑结婚了。” “我看白雪就不错,不光人长得水灵又孝顺,做事勤快,还是咱们村为数不多上过学的姑娘呢。” “我看这些天,你和白雪天天形影不离的,你要是愿意,我这就托个媒人去给她家说亲。” “你看咋样?”一提起这个,秦淑华的嘴就笑得合不住。 陈强北一大早被她这么打趣一番,直接脸红到耳朵根。 “妈,我才多大,你就开始催婚了。” “哎哟,你今年都二十了,妈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满地跑了。” “也就是这两年收成不好,村里的年轻人不敢结婚,都耽误了。” 秦淑华见怪不怪,他们这深山沟沟里,普遍十七八岁都早早结婚生了孩子。 陈强北无奈一笑,顺着她的话茬接下来,“妈,您也知道现在收成不好,村里人人都拴着裤腰带过日子呢。” “谁家都不想多出一张分饭吃的嘴。” “咱们才过上几天吃饱饭的日子,你都惦记起儿媳妇了。” “眼下年关将至,咱家的年货还没着落。” “还有这房子,总不能让白雪嫁进来跟咱们挤一个炕上吧?” 秦淑华吃惊地看向自己儿子,她只想着让陈强北早点结婚生子,自己也能帮着带带孙子,没想这么多。 “你说得对,是妈太心急了,现在咱家这条件把白雪娶过来,确实委屈她了。” 陈强北笑着拍了拍秦淑华拉着他胳膊的手。 “妈,你放心,我结婚是迟早的事,等这几天我上山备好年货,咱家先舒舒服服地过个年。” “等来年开春,我向赵大队申请一块地盖几间阔气的新房子。” “到时候再张罗婚事也不迟。” 秦淑华听完咧嘴一笑,怪不得儿子不着急,感情早就在心里盘算好了。 于是连连点头,似乎又想起什么,担忧地皱起眉头:“你心里有主意便好,不过我可听说副队长家的儿子也对白雪有意思,你就不怕他跟你抢媳妇?” 陈强北只是微微一笑:“妈,你就等着瞧吧!” 随后他便收拾好东西,穿上厚实的皮袄子出了门。 秦淑华怔在原地,顿时双手一拍。 也是,她儿子可是村里凭实力单挑狼群单杀狼王的大功臣,白雪怎么可能看上副队长家那个吊儿郎当的混子。 想到这,她心情大好,哼着小调出了门,往生产队去。 陈强北到村口的时候,黄白雪已经在这等了一会儿,见他来赶紧迎上来。 “强北哥,你来了!” 想起昨天晚上做的梦,陈强北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嗯,你在这等了多长时间,冷不冷?” “不冷,我也才刚到。”黄白雪朝他甜甜一笑。 两人并肩朝山上走去,陈强北带她来到一处窝子林。 顾名思义,这里遍地都是野窝子,这是他那天下山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当时他一脚踩下去,半条腿都陷进去了,起初他还以为是村里人下的陷阱。 后来又踩了几个,才发现是野生的窝子。 只可惜那天他拖着雪排身上还带着血腥味不好下手,今天他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陈强北熟练地在每个窝子前下套,一旁的黄白雪只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两个人齐心协力忙活半天,成功掀了几个野兔和山鸡的老巢。 一共抓了六只野兔和七只溜达山鸡,鼓鼓囊囊地塞满了整个布口袋。 “强北哥,你也太厉害了!抓了这么多,都够养在家里下鸡蛋吃了!”黄白雪兴奋地跟个小孩子一样,崇拜地看向陈强北。 陈强北立马清了清嗓子:“你可别夸我,这些畜生有一半都是你抓的,要说厉害,也是咱们俩厉害!” 黄白雪娇羞地点了点头:“可我这抓猎物的本领,可都是跟你学的。” “学生再厉害,怎么比得过老师呢。” “要是强北哥你能当我一辈子的老师就好了。” 陈强北听她这么一说,脑子瞬间宕机。 什么意思?她这是在暗示想跟他过一辈子吗?! 他赶紧摇摇头:“天色不早了,咱们下山吧。” 两个人高高兴兴地提着猎物往山下赶。 快到村口的时候,陈强北把猎物全都塞到黄白雪的布袋里,说什么都要让她全都拿回去。 黄白雪却不肯,她力气不如陈强北,却竭尽力气从自己袋子里抓出两只野兔塞到他怀里。 拉扯间,一个脚滑没站稳,两人双双滑倒在一棵红松树下,撞落一片散雪。 陈强北下意识地把黄白雪拢在怀里,护住她的头。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来回拉扯,陈强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简直震耳欲聋。 黄白雪脸上一片霞红,悄悄把头埋进他怀里。 偏偏这一幕被刚在不远处撒完野水,还没来得及拴上裤腰带的史有浩撞了个正着。 他气得抓了一把头发,一脚踢到旁边的大石头上,却吃痛地抱着脚跳个不停。 “他妈的,陈强北……” 第三十五章 妹妹生病 另一边,陈强北和黄白雪之间暧昧的氛围没保持多久,就被布袋里不安分的猎物打破。 两个人赶忙起身,抖落身上的残雪,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强北哥,今天谢谢你,这个给你,我先走了。” 黄白雪反应快,把自己手上的两只野兔硬塞进陈强北怀里,直接提着口袋落荒而逃。 只剩陈强北京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想不通,她跑什么?他又不吃人! 不过他看了看手上这两只有劲的兔子,是他们打的一窝里最肥的,眼中泛起笑意。 这小姑娘,真要强。 他提着兔子往村里走。 没走两步却听见旁边传来一阵‘沙沙’声。 他顿时警惕起来,前几天被狼群跟踪的事还历历在目,他不会又被盯上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不能吧。 狼王都死了,现在狼群应该正处于被震慑的阶段,短短两天内不可能重新选出狼王。 并且这都快到村口了,量它们现在也没胆子敢来挑衅报复。 他放轻脚步,缓缓朝声音来源的方向挪动。 心想万一是哪个不长眼的猎物,他还能白捡个漏。 没等他走两步,那边又传来一阵动静。 一阵‘簌簌’声过后,只见一条纤细灵动的身影,在雪层下拱出一道长长的隧道。 在距离陈强北两三米的位置停下,他咽了口唾沫,缓缓抄起背在身后的弓箭。 就在这时,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雪层里钻出来,歪着脑袋看向他。 陈强北眼神一怔,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内心惊喜不已。 “是你呀,闪电貂!”他认出来,这正是那天帮他吸引狼群火力的好帮手。 闪电貂“叽叽咕咕”地叫了几声,把整个身子探出来。 陈强北上前轻轻把他这好帮手抱在胳膊上,上手摸了两把。 手感就像丝绸一样丝滑,就是看起来,比那天瘦了点。 难道这小东西在山上找不到吃的,所以是特意下山来找他的?那这东西也太灵了吧! 他顺手摸了摸闪电貂的肚子,果然瘪瘪的。 小东西还趁机可怜巴巴地叫了几声,仿佛在说:“我饿了,我饿了。” 陈强北深吸一口气,“你这小家伙,也太通人性了吧!” “不过上次你救了我,我是该报答你。” “走,跟我回家吃肉。” 陈强北把闪电貂带回家后,第一时间下到地窖里,割了一大块狼肉拿出来,甩到闪电貂面前。 “吃吧,这是那天咱俩配合打下来的战利品。” 闪电貂立马爬到比它大了好几倍的狼肉上左闻闻右嗅嗅,急得一直叫个不停。 陈强北这才意识到,这小家伙吃不下这么大的肉。 赶紧拔出腰间的小刀,把肉分成小块小块,亲手喂到这灵物的嘴边。 闪电貂终于如愿,竟站着用两只前爪扒着陈强北的手大快朵颐起来。 陈强北怕它太累,从旁边的柴火堆里抽出一个木板子,把肉排排放好,让小家伙吃个痛快。 就在这时,秦淑华却急急忙忙地朝门外赶回来。 “强北,妹妹呢?!”她一进门就抓着陈强北的手焦急问道。 “妹妹?不是在屋里吗?” 他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进屋看。 “哎呀,刚才你王嫂子来报信,你爹说妹妹发烧了!” 秦淑华一边说,一边急着进屋。 “什么?!”陈强北也紧随其后。 屋里,陈立国焦急地守在炕边,妹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 肉嘟嘟的小脸因为生病变得通红,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妈妈……我好热……” 陈立国见他们两个回来,赶紧拖着一双腿上前,“孩儿他妈,强北,你们快来看看……” 秦淑华赶紧上炕一把抱起女儿,把自己的额头贴着她。 “呀,咋这么烫!” 陈强北上前把手搭上摸了一把,心里暗叫不好。 温度这么烫,这是高烧。 “这可咋办呀,二丫,你快醒醒,别吓妈。”秦淑华急得快哭出来。 陈强北心里清楚,这年头他们村里没有医生,平时有个病有个灾的,村里人全靠硬扛。 妹妹这场病来得太突然了,高烧要是不治的话,人怕是要被烧傻了。 他记得每年公社会向下级的大队和生产队发放一些基本的医疗药品。 “妈,妹妹这是高烧,你先把她放下,去院子里取些冻的结实的冰,用布包起来放在额头上降温。” “我这就去找赵大队要退烧药。” 陈强北说完就跑出了院子。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赵德汉家,敲门却只见一个小小的脑袋冒出来。 “保山,你爹呢?”陈强北蹲下身来扶着赵保山小小的身躯焦急问道。 “陈叔,刚才有人来叫我爹去打谷场了。”赵保山乖巧地回答道。 陈强北心想不好,来得真不是时候,把赵保山塞进屋子里后,又转身跑向打谷场。 还没等他走近,却见生产队一众人手里拿着家伙,围着打谷场边跑边打,很是奇怪。 想到妹妹的病情耽误不得,他硬着头皮找到赵德汉。 “赵大队,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他不解地问道。 赵德汉一边挥着手上的铁锨,抬眼看见是他,很是惊讶,“强北,你咋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灰色的身影从旁边的垛子里窜出,赵德汉一铁锨拍过去,那东西瞬间被拍扁在原地。 “打谷场闹鼠患了,这不大伙正抓老鼠呢。” “他奶奶的,咱们村仓库里的粮食本就不多,又被这些畜生霍霍不少。” “本来快过年了,大伙都等着发粮过个好年呢,这下可好了。” 赵德汉一手铲起地上被拍扁的老鼠扔到一边,咬牙切齿道。 “哦,对了强北,你来找我什么事?”赵德汉这才想起来问。 陈强北把妹妹的病情告诉赵德汉,赵德汉脸上却皱成一团。 “强北,不是我不给你退烧药,上次史有浩生病,咱村的药全被史勇拿走用了。” “要想领新药,得向咱们上面大队申请。” “眼下这鼠患闹得正凶,我实在分不开身。” 赵德汉说着,抄起铁锨又朝旁边的垛子跑去。 陈强北赶紧拦下他。 “赵大队,我妹妹还小,她的病耽误不了,这样,你去帮我调退烧药,我来帮你解决鼠患。” 第三十六章 解决鼠患 赵德汉停下脚步,深深看了他一眼,“啥?别开玩笑了强北。” “打老鼠可跟打猎不一样,这些畜生还会声东击西配合嘞,比人都精。” “我们在这折腾一下午,也才弄死几只。” 陈强北却拍拍胸脯“放心吧赵大队,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我保证在你拿药回来之前,把这里的老鼠都解决。” “这……”赵德汉看他这么坚持,心里有几分动摇。 “赵大队,要不就让强北试试吧,老这么打下去,咱们得打到什么时候!” 一旁呼哧带喘的生产队员们已经累到不行,停下来提议道。 赵德汉叹了口长气这才松口,“行,我现在就去隔壁村取药去,约摸天黑就能回来。” “强北,你也别太逞能,能弄死多少算多少。” 丢下这些话,赵德汉把手里的铁锨交给陈强北,便匆匆离开了打谷场。 陈强北也不敢耽搁,领着几个生产队员到粮仓看了一眼。 年久失修的仓房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老鼠洞,屋子里的地,一脚踩下去全是老鼠屎。 陈强北看着自己的鞋底一整个头皮发麻,这些祸害要是不把它们消除干净,整个粮库的粮食恐怕都保不住。 “俺娘嘞,咋这么多,把全村人喊来都不一定抓得完,强北,你真的行吗?” 一个生产队员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场景。 他还以为之前赵大队不让他们进粮仓是怕他们偷拿粮食,现在看来,是怕打击他们的自信心。 陈强北深吸一口气“你们就瞧好吧!” 他是没本事把所有的老鼠都抓出来,可他有帮手!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陈强北一溜烟跑回自家院子。 闪电貂吃完了狼肉,正在角落里梳理自己的毛发。 他一把将闪电貂抱在怀里,转身又出了门,一路上对怀里的小家伙嘟囔个不停。 “闪电貂啊闪电貂,你可得再帮我一次。” “这事儿要是能成,我就保你一辈子吃喝不愁。” 闪电貂像是能听懂他的话一样,用毛茸茸的小脸在他怀里蹭了蹭。 很快,陈强北带着闪电貂来到粮仓。 推门进去的时候,一群生产队的伙计被几窝老鼠耍得团团转。 他们看见陈强北回来,赶紧都围了过来。 “强北,你手上抱的这是啥啊,真好看。”其中一个眼尖的,率先发现闪电貂的存在。 “哎哟,这么好看的貂,俺还是第一次见呢。”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我知道了,强北,你不会是想让这家伙来抓老鼠吧?!” 突然,有人顿悟道。 “啊,不会吧,咱们这么多人都打不完这些老鼠,这么小一只貂能行吗?” 旁边传来质疑的声音。 “不试试咋知道,俺可听说,这山里的貂专吃蛇虫鼠蚁。”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陈强北没说话,只是慢慢蹲下,轻柔地把闪电貂放在地上,又在它的头顶轻抚几下。 “去吧!” 一声令下,闪电貂像得了令的将军一样,雄赳赳地朝前面走了几步。 低头在地上仔细嗅了几口,顿时抬头看向一个方向,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粮仓后面阴暗的角落。 里面窸窸窣窣发出一阵声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看得出了神。 不一会儿,一道尖锐刺耳的嘶叫声传来,角落里又恢复平静。 很快,闪电貂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再次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它正撕扯着一只足有兔子大小的老鼠朝众人跌跌撞撞地走来。 这下可把生产队众人吓坏了。 “俺娘嘞,这么大的老鼠,这得是鼠王吧!” “这貂可真够厉害的!” “咱这粮仓有救了。” 闪电貂把自己的战利品叼到陈强北面前,偏头看向他,像是在邀功一样说看!我厉害吧! 陈强北立马摸了摸闪电貂的头,表示干得不错。 得到鼓励后,闪电貂铆足了干劲,回头又朝别的方向跑去。 不一会儿,又叼了几只又肥又壮的老鼠仍在他面前,把众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乖乖,强北,这貂你是咋训的,这么听话?” 陈强北笑而不语,要说他没训过,这群人肯定不信。 左右是这小家伙和它有缘罢了。 “你懂什么,你看这貂上来就弄死了鼠王,这叫跟谁随谁!” “别忘了咱强北可是咱村徒手单杀狼王的大功臣。” “惭愧呀,咱们这么多人,居然还不如一只貂的本事大。” “这你就又不懂了吧,对貂来说这叫术业有专攻……” 见陈强北不说话,其他人纷纷打趣道。 不一会儿,粮库门口都快被老鼠尸体堆满了。 闪电貂却越来越亢奋,在粮仓里外上蹿下跳。 等到月悬枝头,赵德汉才带着退烧药匆匆赶到村头。 他直奔打谷场去,内心十分忐忑。 也不知道陈强北打死了几只老鼠,能不能保住粮库里的粮食。 可当他到粮库一看,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粮库门前,从东到西一共十二米,老鼠的尸体一字排开,足足摆了十二排。 上至好几斤重的鼠王,下至没睁开眼的老鼠崽,整整齐齐一个不落。 就连粮库墙上那大大小小的窟窿眼,也全都被堵死了。 “赵大队,你回来了?快来看,这下咱们打谷场可再也不会闹老鼠了!” 一个生产队员率先发现了赵德汉,连忙招呼道。 赵德汉走到人群里,一脸不可思议,“这都是你们打的?!” 众人这才把真相告诉他,都是陈强北训了一手好貂,把粮库里的老鼠全都咬死了。 就在这时,陈强北刚好抱着闪电貂从粮库里走出来。 “赵大队,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赵德汉憨憨笑了两声,连连点头“满意,满意,这下咱们村的粮食可算安全了。” “强北,你又为村里立功了!” “对了,这是你要的退烧药,快回去给你妹妹喂下。” 他赶紧从身上摸出一个纸包,交到陈强北手上。 接着他又从粮库里取了几斤干净的粮食,一并塞到陈强北怀里。 “这个你也拿着。” “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为保卫咱村的粮仓做贡献。” 第三十七章 子弹搓出来了 “这几斤粮食由我做主,登录在册,当作给你的奖励。” “剩下的人,也有奖赏” “大家伙有意见吗?” 赵德汉看向周围生产队众人。 他们纷纷摇头,“没意见……” 要不是陈强北,这些老鼠至少要闹腾他们一个月。 人家有这本事,就该得这奖励,就算有人眼红也没办法。 陈强北收好退烧药和粮食,感激地看向赵德汉,“谢谢赵大队,只是我还有个请求,希望得到同意。” 嗯?!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陈强北。 退烧药他都拿到了,还有奖励的好几斤粮食,怎么还不知足,想得寸进尺! 赵德汉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古怪。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问赵大队这些老鼠的尸体要怎么处理,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带回去给我这闪电貂加餐。” 见大家误会,陈强北赶紧开口。 赵德汉一听,瞬间爽朗地笑出来“原来是这样,当然方便了,我还正愁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呢。” 生产队众人也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张罗着给陈强北找口袋装老鼠。 当陈强北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回到家时,正巧碰上秦淑华端着水盆出来换水。 他赶紧把身上的药包递过去,让她进屋给妹妹服下。 接着把闪电貂安顿在自己后院垫了布条的兔笼里,养在两只狼崽的隔壁。 “既然你答应我的事做到了,那我也不会食言,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以后我保你吃喝不愁。” 等他说完,还不忘在笼子槽里添上水,再在一旁放上两只死老鼠,然后才洗了手揣着几斤粮食进了屋。 屋里,妹妹已经吃了药沉沉睡去,秦淑华一直守在她身边拍着背哄着。 一直到后半夜,妹妹的烧才退去。 秦淑华从炕上起来打算去趟厕所,却闻见厨房一阵香味飘过来。 恰巧碰见陈强北端着两碗稠糊糊的米汤进来。 “妈,你忙了一天,晚上都没赶上队里的大锅饭,又守着妹妹忙活半夜,快来喝点汤暖暖身子。” 陈强北说着,将手上一碗米汤塞到她手上。 秦淑华看着手里实实在在的米汤,顿时有些恍惚。 “孩子,咱家不是没有粮吗?你这米是从哪来的?!” 陈强北淡淡一笑,把下午替打谷场解决鼠患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秦淑华顿时热泪盈眶“傻孩子,为了挣粮食,你真是啥都肯干。” 而且,更令她欣慰的是,陈强北居然偷摸着学会了做饭。 陈强北赶紧放下手上的碗,替秦淑华擦去眼泪。 “妈,这点粮算什么,以后我还要挣更多的粮,让咱家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秦淑华连连点头“咱们强北,真是长大了。” 安慰好秦淑华,陈强北端着另一碗米汤走进里屋,放在陈立国面前。 刚才他们娘儿俩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是朝陈强北招了招手,“强北,你来,我有东西给你。” 说着,陈立国神神秘秘地把手伸进自己的皮袄子里,摸出来一粒东西,放在他手上。 陈强北借着昏暗的油灯一看。 “这……这是子弹?!”他有些不可置信,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 接着赶紧从自己兜里摸出一粒从黑市里买来的子弹,一起放在手心里比较。 这两颗子弹,无论从大小还是形状,都极为相似,除了弹壳的颜色,买来的子弹外壳微微泛黄,或许是里面掺了铜。 而陈立国做的子弹,外壳是深铁色,其他的只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差别。 也就是说,陈立国在只有他随手画的图纸的情况下,徒手搓出来一颗精工子弹?! 他就这么水灵灵地做出来了?! 他果然没看错,他爹的这双手简直就是人工测绘器。 “怎么样,强北,这子弹能不能用?”陈立国期待地看向他。 陈强北把手上的两颗子弹都放在陈立国手心上。 “爹,你看看,简直一模一样,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响。” “明天我出去打一枪看看。” 陈立国欣慰地点点头“好,要是能用,你要多少我给你做多少!” 爷儿俩喝完米汤,高高兴兴地上炕睡觉。 陈强北一心想着试子弹的事,只睡了四五个小时便醒了。 也不是他不想再睡会儿,而是总觉得屋里有什么动静。 这些天他上山打猎,别的没长进,耳朵倒是灵了不少。 干脆起床查看,这一看不要紧,居然在自家地窖口上发现了一只老鼠。 他顿时警铃大作,第一时间想到了昨天的鼠患。 坏了!是不是昨天带回来那一大包死老鼠里有没死透的,现在钻出来报复他。 毕竟老鼠会装死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他赶紧抄起自己的靴子跳下炕,朝老鼠扔去。 那老鼠却非常灵巧地躲过去,一溜烟地顺着屋门缝跑到外边。 陈强北立马穿好衣裳追出去,越想越觉得不对。 昨天他是亲眼看着闪电貂把每一只老鼠都咬死了,有的老鼠血都飚得老远了,不可能存在侥幸没死的老鼠。 而且就算有,那包死老鼠在院子里冻了一夜,零下二十多度的温度,也早就被冻死了。 他赶紧在院子里检查了一圈。 居然在跟大伯家之间新砌的墙上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洞,洞里还露着一条不大不小的老鼠尾巴。 正是他在屋里看到的那只。 就在这时,墙那边传来一道尖叫声。 “啊……妈,在那……这里也有。” “陈建国,你会不会打老鼠,都快爬我身上了!” “这些死畜生,居然敢偷吃粮食!” “看我不打死你们。” 是张巧云。 听动静,老鼠是从那边跑过来的。 屋里,秦淑华和陈立国也被隔壁的动静吵醒,纷纷来到墙边。 “强北,你奶家闹老鼠了,你去帮帮他们吧。”秦淑华开口道。 陈强北本想拒绝,转念一想,要是大伯一家的粮食被老鼠偷吃完,到时候董吉香那个老古董肯定会死皮赖脸地要求他们家把粮食拿出来分给他们。 自己要是山上打猎不在家,爹妈心一软,说不定就给他们了。 于是他赶紧点头,跑到后院把闪电貂抱出来,直奔大伯家。 第三十八章 没有证据不会乱说话 撞开大伯家门的一瞬间,四五只老鼠一涌而出,四处逃窜。 吓得陈强北后退一步。 一瞬间,他手上的闪电貂嗅到猎物的味道,纵身一跃离开他的怀抱,直奔那老鼠逃窜的方向而去。 那几只老鼠被它三下五除二解决,它把自己的战利品叼到一起,竟在陈强北脚边不紧不慢地吃起了早餐。 “哪个天杀的捅了耗子窝了,怎么打都打不完!” “你个不肖子孙,还站在门口看什么,等着看我们家的笑话吗,还不赶快进来帮忙!” 董吉香挥着手里的扫帚满院乱窜,对门口站着的陈强北高声喝道。 陈强北在内心默默翻了个白眼,心想要不是看在秦淑华和陈立国的面子上,他才懒得帮忙呢。 他伸手抱起地上吃的意犹未尽的闪电貂跨进大伯家的门随手一放,静等着闪电貂自由发挥。 闪电貂一落地,径直跑向大伯家的厨房,在里面一阵翻腾之后,陆陆续续地叼出七八只大老鼠。 原本在院里上蹿下跳打老鼠的董吉香、大伯和大娘看到直接被惊呆了。 大伯虽说昨天没去上工,却也从生产队人的嘴里听说了陈强北一人抓了打谷场所有老鼠的事情。 村里都传开了,说他养了一只指哪打哪的捕鼠高手。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原本他们还想哪有这么邪乎的事,没想到今天就实打实地看见了。 一旁的董吉香看到这一幕却满脸愤怒,直接指着陈强北的鼻子骂起来。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有会抓耗子的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害我们在这忙活半天。” 陈强北懒得理他,眼睛始终关注着闪电貂的动向。 很快,闪电貂把大伯家里里外外地翻了一遍后,满意地停在自己打的猎物堆面前。 陈强北知道,这代表着家里的老鼠已经被它抓完了。 他来到死老鼠堆面前蹲下细细数下来,至少有十一二只老鼠。 而且个个肚子圆鼓鼓的,显然是刚偷吃完,就被闪电貂咬死了。 一旁的大娘看到这一幕,‘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扔下手里的东西拼命跑向厨房。 “我的粮啊……” 就在这时,左邻右舍都被陈家的吵闹声惊醒,纷纷围到门口来看热闹。 “糟了,建国家闹老鼠了,俺家不会也遭殃了吧。” “天娘类,这可是大事,昨天打谷场的老鼠刚被灭完,这都闹到村里来了,快去请大队长来……” 门外不知道谁惊呼一声,门外的人赶紧各回各家查看。 赵德汉来到陈家的时候,张巧云正抱着一个破洞的空米袋坐在院子里哭。 “天杀的畜生,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俺家就剩这二十斤粗米,等着过年吃呢,全被这群畜生偷吃完了。” “我们一家这可怎么活啊……” 张巧云越哭越凶,大伯在一旁低头沉默不语,脸色也不好看。 只有董吉香手里拿着一把铁锨,狠狠地拍向院里那堆死老鼠。 “我让你偷吃,我让你们偷吃!” “该死的畜生!” 可惜无论她怎么撒气,被老鼠吃进肚子里的粮食却再也回不来了。 陈建国看见大队长来,赶紧起身想到他面前诉苦,事已至此无法挽回,只能看看队里能不能给他们家点粮食过年。 可赵德汉却无视他殷切的眼神,径直朝陈强北走去。 “强北,我刚听人说你们家闹老鼠,怎么样,都解决了吗?” 陈强北见赵大队来,赶紧站起身,用手指了指那堆被董吉香拍成肉泥的老鼠堆。 “老鼠已经抓完了,全在那。” “怪事,打谷场的老鼠刚闹完,你们家就闹上了。” “按理说,你们家跟打谷场隔着三条岔路呢,不可能是从打谷场跑过来的。” “这一路上来,我问了一圈,咱村只有你家闹老鼠。” “你说这是不是怪事。” 赵德汉百思不得其解,他的话却一语点醒了陈强北。 “赵大队,你说,这老鼠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放的?” “什么?!强北,这话可不能乱说。”赵大队声音拔高了好几度。 赵德汉这一路过来,村里不少人都知道是陈建国家闹老鼠,纷纷跟着过来看热闹。 现在陈家门外可热闹得很,陈强北这种没证据的瞎话要是传出去,影响多不好。 可陈强北没有反驳,而是把怀里的闪电貂放下,在它耳边轻言轻语几句。 只见闪电貂一溜烟地跑到陈建国家外墙的附近,从角落里叼出一个破布袋子送到他面前。 赵大队和大伯一家纷纷围了过来,门外看热闹的人瞬间惊呼起来。 “快看快看,这就是强北养的貂,昨天就是它咬死了打谷场所有的老鼠,保护了咱村的粮食。” “那貂嘴里叼了个什么东西?我怎么看着像生产队公粮的袋子?” 赵德汉在看到这袋子瞬间,脸色突然一沉,心里顿时有了猜想。 “赵大队,我这个人你知道的,没有证据不会乱说话,这些老鼠就是被装在这个粮袋子扔进来的,就是证据。” 从刚才陈强北就在思考,闪电貂从大伯家里抓出来的老鼠和打谷场那些老鼠不一样。 它们个头都差不多,个顶个的大,放在鼠群里,都是精壮的劳力。 如果这群老鼠都是从大伯家里生出来的,不可能个体差异这么小。 加上赵德汉问了一路,别人家都没闹老鼠,只有陈建国家闹老鼠。 这么精准,除了人为投放,他想不出其他的原因。 赵德汉明白陈强北的想法,如果村里真有往别人家丢老鼠祸害别人家粮食的败类,他绝不会放过! “赵大队,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人见不得我们家过得好,故意报复我们家?” “天杀的,您可知道,我家的粮食,都是我们建国在队里一分一分挣的呀,到底是谁这么见不得我们好。” 一旁哭哭啼啼的张巧云话里有话地看向陈强北,可围在外面看热闹的邻居们却清楚她打的什么主意。 无非是她家粮食被祸害了,想让强北家背上这个锅,让强北家把粮食赔给他们。 毕竟现在强北家过得比他们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