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她命中缺我》
1. 冥纸绕骨
隆冬之际,大雪漫天,满目苍白。
“这天好冷啊,不知那位骨娘在否?”瞎乞丐抖抖身子,忍不住地搓手呵气。
另一位颤巍着蒙头向前走:“管她在不在的,姜家公子给了信,将这物件放在枯树下,我们走这一遭可以赚五十两银子,不亏。”
说是物件,其实是一团用柳枝裹着的东西,怪硌硬人。瞎乞丐不敢乱摸,囫囵揣在怀里就出发了。
江湖人传言,这敛骨娘食人肉,挫白骨,接亡人生意。生得也是极恶之貌,只待盲人传信。
找她做事行差池错,丢的就是性命,若不是那公子给得够多,谁愿意来这苦寒之地遭罪!
风呜咽作响,隐约传来山间兽哮,那声尤为近切,拂若耳边低语。
“小二!小二!好像有野兽来了!咋办呐?要不我们回…回吧?”
许久也没见同伴的回应,乞丐心中发麻:“这大晚上的你别唬我。”他扯了扯两人手中系好的绳子,不知何时,另一端竟空空如野!
慌乱之中,瞎乞丐狼狈逃窜:“哎呦,不送了!不送了!这银子不要也罢。”
柳枝被抛散开,里面赫然是一短截卷着冥纸的椎骨,骨头在月光下散着诡异荧光,片片雪花粘上瞬间融为水滑落,却没有影响纸上的墨字丝毫。
待那瞎乞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山间,一只黑鸢俯冲而至,鹰爪衔着散落在地上的物件飞入云霄。
*
半山草屋。
洛枭起来敛骨时天色已亮,她捡完山间野兽的尸骨埋葬好,偷来半日闲,窝在舍中正雕着一只木针。
银刀含刃,一动一停,便初具模型。
“啾,啾啾。”阿宝喜鸣,在这山关半月,还是头一遭这般欢欣。
估摸着是来活了。
洛枭闻声没抬头,继续手中动作。
冷冬时,她性子疲懒,大多躲在山中,接待至少也得等到春日。
“丢出去,冬天不接生意。”
阿宝扑腾着翅膀在屋里盘旋,迟疑许久还是将喙中含的物件放在桌沿上,亲昵地蹭蹭手腕,便窝在桌角蜷着身子。
叽叽喳喳,不知是在说道什么,时侧头观察主人表情,不时又晃头啄下面前的骨头。
洛枭接连听三个时辰的鸟鸣,思绪直打转,线条也刻得七零八落。
实在是没辙,她轻抚下阿宝脑袋,拿起纸查看。
纸中人写得明白:重城境内,有人在姜府送来一截断头,乃姜家稚子——姜柏。这姜柏乃一痴儿,平时出行多有侍从相伴,不知如何被山上劫匪掳走,成了一具无身尸。
姜家报了官,足足过了一月,罪人没有音绪,就连上山剿匪的官兵也失去了踪影。
对方希望她把姜柏的尸身带回来,让幼儿早日入土为安。
洛枭眼风一转,投向桌上孤零的残骨,找尸骨,活也轻巧,只是……她虽替人敛尸,倒没有收藏骨头的癖好。
何况死者生前怨气不小,骨里面已经成恶珀,大不祥之物,招霉破财。
珀者,乃亡人生前情绪浓烈所致,念力不散聚在骨中:红喜,蓝忧,黑怨……
阿宝喜欢这怪东西不大行,留在山中麻烦得很,走一遭处理掉为好。
“接了,别闹。”洛枭淡声道。
她双指并拢点上那根残骨,里面的珀体像是感应到什么般纷纷散开,在骨头里面逃窜。
冥纸应声而动悬浮至半空中,黑字晕染,化作三只水墨游鱼从纸上跃出,凝在残骨身上,诡珀瞬间安分下来,定格不动。
洛枭雕完木针,就赶去重城转悠了一圈,姜家邀请她往府上相聚,好商讨详细计策。
她没赶着去,反是打听一番,这城中人大多对姜家很熟悉,姜家乃名满江南的大富商,在灾患时还经常熬粥施恩,博得不少好名声。
出乎意料的是,一位老人家给的言语并不相通,他言道姜家是恶贯满盈,和官府沆瀣一气,霸契杀掠,无恶不作。
洛枭再探听,才清晰点:原是有两个姜家,恶家在十年前就被匪人寻上门来,一夜之间连同知府满门皆灭,后来朝廷派兵剿灭匪徒,匪徒安分下,没什么大动静,至于绞灭干净没,就不知了。
这善家是后来居上,接下这处凶宅安居乐业,不久前,大公子才娶了妻,办的喜事。
而姜柏是恶家的孩子,在十年前被匪徒劫走。
残骨之前摸看着也不对,不是稚子的骨头,年岁已过半百,活生生被打磨成这样,那对方送来这个东西可就居心叵测了。
她没再多想,直奔姜府去,窑子里装什么菜,一探就知。
姜府落于城西,朱门深府,门口立着两座玉石狮,青面獠牙,好不气派。檐边挂的几带红凌衬着雪,仆从掩面垂头立在门前,满是喜色。
小厮浅问一番就跑进门报信,不过多时,一粉衣娘子翩翩而至,那娘子虽不施粉黛,犹若人间三月春,正是姜家迎进门的巧新娘。
白兰笑着将洛枭迎进门,落座在水榭处的凉亭:“姑娘稍等片刻,我家相公马上来。”
府中不同于外,一片素净,院中央栽了颗古树,明是冬日却绿叶长青,叶面上覆盖层薄雪,夕阳西下,日光照拂,落下点点阴影。
洛枭抬眼望去,那叶脉红罗一片,像蜘蛛网附生般,两个侍从搬着扶梯抖雪摘叶。
“摘这绿叶作甚,让它生着不好吗?”她偏头问道。
白兰将沏好的热茶递上,眉飞色舞答:“姑娘有所不知,这绿叶乃可用之物,摘下做粉冷拌,相公就爱这口食,后厨已经备着了,等下姑娘也可以尝尝,色清味香……”
话还未完,一公子就从正门而至,他招招手,白兰欢喜喊了声:“相公来了。”
姜鹤捧住白兰双手低头吹口热气:“这么冷,回屋休息罢,让阿婆备个袖炉暖暖。”
也许少在外人前举止亲密,白兰羞红了脸,转过身便领侍从退下,院子里只留他们二人。
“姑娘可是那雪山敛骨娘?在下乃姜家大公子姜鹤,与姑娘托了封信,有要事所托。”
姜鹤一身紫黑金丝曳地长袍,看着不过三十年华却是病入膏肓,脸色比地上白雪还寡淡几分,不如富贵家中孩子那般珠圆玉滑,言毕就曲身在椅子上咳嗽。
洛枭抿口茶,反问:“姜公子不是长命之人,恐怕时日不多了,操心那陈年往事作何?还不如珍惜当下年光,好生调养。”
这样摆一道,姜鹤也不恼,苦声道:“姑娘有所不知,姜柏虽不是至亲,却是故人之子,这间事困扰在下多年,午夜间常梦回惊醒。那日这孩子托梦于我,哭喊着要回家,我醒来手中摆着那…那个骨头,自此便常病不起……我……”
“便编了个谎话,诱我下山。”洛枭接下话,轻笑道,“那骨头不是姜柏的,公子早日准备自己的丧事为好。”
虽说早有准备,姜鹤听闻这话还是一怔,骨头来路不明,他没当真,左右一个物件,线人言定要把这个连信一起送去,这敛骨娘就一定会下山。
对方来得快,还是个明白人。
姜鹤眉间愁色更浓,语气低下:“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他们说你上寨子,就会把姜柏交换给我,在下实在是不想再生病了。”
他兀自低头恼笑,食指点桌,埋伏的修士在第三下就会擒人:“就劳烦姑娘跟在下走一趟了。”
在第二指点下时,洛枭站起身,指尖沾点茶碗水弹出。
“咻”的声,一绿叶飘飘落下。
“敲什么?放心,死不了。“她顺手将叶子拢进袖中,“公子这又是毒药,又是打手,唉,怪不得命短,心不诚不善,罪过,罪过。”
“北南方两个磕瓜子的,亭檐上站着个撒药的,隐身术施得不好,下次可以潜在水里,这样更不容易发现。”洛枭诚挚地给出建议。
姜鹤拧眉,满是震惊,他看向对面那娉婷姑娘,灵行境的高手,在王城都是一数一的存在,他们隐匿身形,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线人说这敛骨娘为恶煞之体,故干些阴损活,捡尸体谋生,实力低下。活人也好,尸体也罢,现在这情况,只能硬来了,他不再犹豫点下第三指。
三人瞬间就闪至洛枭周围,三角站位将她围住,其中一人身壮如牛,粗生粗气道:“哼,牙尖嘴利的臭丫头,削一顿就老实了。”
姜鹤转身退出院子,声音断断续续夹着咳嗽声传来:“三位大哥速战速决,我在外处马车上等侯。”
洛枭深沉看了眼越来越远的影子,踱步向前,轻声道:“嘘,小声点,你们家娘子经不起吓,吓出事了怎么办?”
她单手画引,腾越翻至半空:“现在让我来陪你们玩玩。”
眨眼间,桌子上的茶瓷碗四分五裂,片片薄如蝉翼的碎瓷嗡响揪成一片,齐齐朝三人眼中扎去。
那先出声的人反应快极,嘴中振振有词,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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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诀:“土决,破!”
黄色灵力凌空阻拦,却被瓷片闪割而碎,三人刚想闪身躲避,脚下忽地传来剧痛,像是被什么缠住一般,一人惊恐地看向地面,抖着音道:“我们被影子缠住了。”
他们的影子如水般荡漾,扎堆在他们身下,一点,一点地咬噬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啊啊啊!”
瓷片见血封眼,三人纷纷倒下,血肉和着白骨逐渐被黑影完全吞吃。
*
深更半夜。
也许是怕被发现端倪,姜鹤早已打点好一切,连马车都停在离家十里处,只留两小厮在外往走巡视。
洛枭掐了两个眠决丢在小厮身上,便溜鱼般滑进马车,她伸手在姜鹤臂间狠掐了把。
病公子痛呼着从暖塌上醒来,看清来人面容,他咻地睁大双眼:“你?我?”
“叫吧,喊破喉咙也没人理你。”
姜鹤挣扎着手脚并用往外爬,但身子发软,只能滚出马车栽倒在地,周围侍从对他视而不见。
他怒声吼着:“群英,还不快过来搀着我!”
车外两侍从像被魅住,顺眉低眼,谁也不搭理谁。
帘子被吹得呼啦作响,姜鹤呆滞着朝边望去,倒吃一口冷气:马车内,自己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妖女身边。
那——他是谁?
他茫然看了看手,踉跄着扑向仆人,却一下子透过侍从的身躯,落在地上,一丝疼痛都无。
身子也比往前利落不少。
洛枭勾勾手,姜鹤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马车里飘去,施施然飘在了马车里面!
他惊恐地缩在一边,坐在“自己”身上,那人怒目圆睁,嘴边还有几抹黑血,俨然一副……
“你死了,中毒而亡。”洛枭将姜鹤眼睛合上,明知故问:“那三人是土匪寨的人,咋没给你解药。”
“你…你走吧,那些土匪可不是什么好人,比这三个人难对付多了。”姜鹤无力瘫倒,发现没地可容,又飘起来,他像如释重负,又像无家可归的稚子,眼中一片茫然。
“你现在是魄之身,七日之后就会入转轮回。把你揪出来是想你带我去匪山,愿意?”
刚想答好,姜鹤迷蒙想了两转,拒绝道:“不,我要留在这去寻我娘子。”
过了许久,他有些难为情,又开口:“姑娘,能叨扰你两件事情吗?”
“什么事?救你?”洛枭看着远处月色随口道。
月亮总有阴晴圆缺,昨天还是圆的,今天就弯了不少,也不知阿宝玩得怎样?见不着鹰影,总归有些担心。
“不,我愿给姑娘白银千两,只求二事。其一,照姑娘所能,将尸体销毁应当不是难事,我不想家人看见这幅糟样子,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亡故的消息。其二,恳求姑娘给我妻母带一口信,就说我姜鹤乃凉薄浪荡之人,与爱念之人携手私奔了,让…让她打掉腹中的孩子,另觅良家吧。”
“家里长家里短的,我可管不了,带去寻匪就是。事成之后,我可以帮你留在人间。”洛枭皱了皱眉,弯身去切断绳子,现在赶行程,马车过于繁琐,倒不如直接骑行。
“姑娘所言可真?”姜鹤一下子激动起来,左右飘了又飘,“我!我去过!我去寻过姜柏的尸体,才遇上了那帮人,不过是在山底,没进深山。”
“假的,我可不像你满嘴真话。”
“先把你尸体处理下,里面留有三魂定身,可保九日不朽。”洛枭自衣服上裁下一角衣襟,卷巴卷巴放在暖塌边,施了个小小术。
原本七尺的尸身竟逐渐缩得只有巴掌大小,也仿佛“活”了过来,自己爬进衣服内闭目安眠。
姜鹤叹为观止,这下,他真信了这姑娘有妙术能让他死而复生,便躬身道:“先前是我对不住姑娘,以小人之心……”
洛枭听够了文人酸言,直言打断:“停,先讲讲土匪的事情。”
马儿乖顺,她靠近了些,将姜鹤的小小版“尸体”栓在绳上,就骑着马卧冰踏雪而去,风吹幂篱,黑纱轻曼曼拂开,与夜色共融。
姜鹤飘在斜前方领路,立马开口道:“当时我还未病重至此,一日便至寨子寻找姜柏的尸体。”
“土匪平日行事做派都很低调,他们为了避人口舌,只在夜晚出动,我发现上面还有余匪也是个意外,自那,那三人便缠上我,我一无根骨之人,手无灵力,就顺着他们意行事,招来了你。”
2. 骷髅逐人
雪地里,一穿着破烂衣服的少年向前狂奔着,身后跟几个神色癫狂的骷髅人,那些人说不出的诡异,明明是枯骨,日光投影下又若隐若现出皮肉,似人非人,嘴中振振还有词道:“杀了他!哈哈哈哈,杀了他!瑶儿就会回来了。”
“小泼皮,等下逮着你,定叫你好看。”
“桀,桀,好久没吃过这般细皮嫩肉的小郎君了,郎君莫跑,让奴好生尝尝滋味。”
沈慕榆实在是有苦难言,上一秒他还在路边玩手机,下一秒就被横空出世的大卡车创飞来到这个破地方被这群怪人追杀。
要是在以前,他要把这些疯子通通送去精神病医院好好治疗。
“欢迎宿主来到修真世界,我是系统333,很高兴为您服务。”一个机械化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心中响起。
与此同时,外面世界像是被按了暂停键,沈慕榆也停滞下来,瞬间定格。
一团黑色光晕凭空出现,钻进他的皮肤,化做一颗纯黑小痣停在指骨上。
莫名的信息纷纷扰扰,在他的脑子炸开了花。
这是一个修仙世界,大陆三分,人,妖,魔各雄踞三方,分别为:人族不问秋,妖域水辞涧,魔城抚羌乐。
三界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皆可求仙问道。
“您的任务是攻略女主:洛枭。目前进度:0,目标人物距离正在靠近,望宿主做好准备。”
他一个青春年少,手无缚鸡之力的刚毕业大学生在这怎么玩,不分分钟被那些大佬妖怪嘎掉。
身子板给现在这鬼东西塞牙缝都不够!
“滚,攻略个屁,你个坏蛋,快放我回去!谁要待在这破地方?”沈慕榆想抽身离开,浑身却不动如山。
他还有好日子没有过,还没有吃好多美食,还没有看遍大好山河……越想越委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抗议无效,三秒后,进度继续。”
“1,2,3。”
话音刚落,那些怪物齐齐活过来,其中一只面目狰狞,冲前来与他咫尺之隔!口水滴滴答掉在袖口上。
沈慕榆反应偏慢,吓了一哆嗦,脚下踩空便扑腾倒地,旧伤加新痛,浑身骨头碎了般,疼得要命。
疯骷髅逮着机会蜂拥而上将他埋得彻底,满眼间都是他们白花花的骨头。肩膀,皮肉,像是被尖锐的东西扎穿,有什么东西缓缓流出,腥甜馥郁。
“嘎吱,嘎吱。”血肉咀嚼声在寂静雪地里尤为突出,“真香啊,这血肉比那些老骨头好吃多了。”
“嘻嘻,小郎君莫怕,一会就送你下去见阎王咯。”
“骗子,狗系统!快…快让他们停下!命都要没了…没了,怎么给你打工!”沈慕榆挣扎手撕扯吸他血肉的怪物,那东西扯开了又迅速粘上来,比鬣狗还难缠,根本扯不完。
“系统警告,系统警告,自然因素,无法阻止,望宿主自行处理。”系统无情拒绝。
大量鲜血流失让他渐渐失去了反抗的力气,手臂无力滑落。
就知道关键时刻,这瓜东西靠不住,肯定是在做噩梦!
他眼一闭,心一横,咬吧,咬吧,咬完了早点完蛋滚回家。
风声呼啸,隐约有马踏之声传来。
过了许久,身上的疼痛消失,预料中的死亡也并没有到来,沈慕榆睁开半只眼睛悄然观察,怪人像是失了神智,软绵倒在地上,终究是安宁了。
他也软下来,长舒口气,伸只手蒙住眼睛半哭半笑。
洛枭站在这少年身后,突然出声询问:“诶,小破烂,哭够没有,土匪寨的?”
她们这行程走了两日,见了悬日又见太阳,就苦苦不见寨子口。
姜鹤这厮也是个半罐子水,搪塞道:当年他来之时还未有瘴气,这看不清路,加上久病成疾,成鬼后,糊涂不少,也找不到路。
加上洛枭小时天生对方向方面少一根筋,学艺不精,可谓是一窍不通,幼时都是她阿妹帮忙,现在洛秋筝不在,只能靠她自己支棱了。
本想找个地方歇息,不料遇见这堆骷髅人逮着个小破烂追,全是恶珀,她掐决还未丢出,那些骷髅人中的恶珀个个识趣,半途就跑路了。
洛枭往四散逃亡的珀上悄无声息撒了片雪花。
沈慕榆气舒半口气,又提了起来,不会这么倒霉吧?还来。
他僵硬地转过身:“不…不是破烂,是人,还活着的人。”
来人是一身穿青色长袍的怪人,浑身裹得严实,踏着俊马,居高临下看着他,身旁还凌飞只钰嘴玉爪的黑鹰,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
洛枭看着浑身黑血的少年,面容不清,衣不蔽体,像濒临死亡的小兽,委屈巴巴蜷着身体。
那双眼睛倒还算出彩,含泪不掉,水光灼灼,伤势来看,就算逃出珀口,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两天怎么光碰到短命鬼,怪哉。
她未动作,沈慕榆已经昏昏然倒下,呼吸轻薄,在这雪地里,没有修为的重伤凡人扛不住冻,血味扑鼻,定会引来祸端。
洛枭转身欲走,又被姜鹤喊下。
姜鹤飘在一边,他想起横尸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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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的姜柏,心有不忍:“姑娘,这孩子可怜得很,冻失温了。救救他吧。”
洛枭反问:“杀了你救他,可行?”
“行啊,姑娘说笑,我既已死,再死一次也无妨,只是稚子无辜,不愿看这少年惨死罢了。”
留在这估计就喂野兽了,洛枭自觉也不是什么善人,但这少年带上说不定还有用处,她手上一道灵光闪过:“你救吧,姜大好人。”
姜鹤惊然看见自己的小小尸体又活了过来,披着披风动作灵活飞跃至沈慕榆旁边,拉住那小孩子的手指就摇摇晃晃往前拖了,也许是不得劲,小小姜直接双手将沈慕榆托举起来,像一个冲锋的战士,嘿呦嘿呦向前奔。
“姑娘,你是如何操纵我的尸体的?这真乃奇事也。”姜鹤好奇问道。
人族之人问道,修的灵力术法,基以攻防,修士打打杀杀,他平生还是第一次纵尸复生的。
“因为我恶。”
洛枭见姜鹤被唬得一愣愣的,笑道:“我并不能操纵尸体,是你自己动的。现在飘着的是你的七魄,里面还有三魂,我让它听懂你说的话,它就自觉动了。”洛枭说完就驾马跟上小小姜。
其实她话意未尽,这就跟骗人干活一样。
是她模仿姜鹤的声音传话,三魂七魄分开之后,便成了两个独立的个体,相互间联系剪断。方便自己偷懒,她们这一族可听魄语,亦可传魂音,尸体听她的话,少干点活当然更好。
“走了,呆什么,找个庇处生火,再呆下去他就要没了。”
“来了,来了。”姜鹤忙慌跟上。
*
十年前,匪徒独占幽山鳌头,多是些地皮蛇赖,平日横行霸道惯了,周围行人纷纷避路行之,这山下村落村民也早日搬迁,人去巢空,只留几处荒宅。
阿宝找个地处,洛枭扫视一圈,宅子虽破,能避风雪就行,至于姜鹤这只飘鬼,在哪里都无所谓。
她将地上灰尘扫净,卸了个木桌和半角床,草草生了堆旺火将少年围住。
姜鹤飘在角落守着马儿和他的小尸体。
火浪汹涌,洛枭盘腿打坐,白色灵力从地下丝丝缠缠绕着诡异的纹路往火圈中的少年钻去,沈慕榆身上的黑色污浊退散,炸开的皮肉翻滚着粘合,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人秀如修竹,九分好颜色足矣。
应当是个半大少年,只是这头发实在是短得厉害,她平生还未见过如此碎的发。
来历不明,也只有等他醒来再盘问了,洛枭治疗完后就抱着阿宝在火堆边沉沉睡去。
3. 瓷娃娃
夜色深沉,月色透过半开的窗户钻进来,将黑暗的房间切割成两半,一半笼罩在清冷的月辉中,浮尘涌动,一半隐在黑夜里,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氛围。
沈慕榆是被烤醒的,身上像用刀刃刮出好几个口子撒了盐,酥麻地热疼,他一睁眼,面前就是快要烧到睫毛的火舌。
风一吹,一偏,那火真的烧上了!
“救命!”喉间惊呼未出,身后忽地伸出一细腕捂住他的口鼻,还有两指徒生生地把睫毛上的火捻灭了!
背后冰冷一触即离。
沈慕榆转身往后瞧去,赫然是他昏睡前问他话的怪人,那人没在黑暗里,两人间隔着圈火。
洛枭松了松手,皱眉道:“小声点,别大肆吵闹,还想那怪物来吃你吗?”
对方话语似乎并无恶意,还帮他灭了火,沈慕榆放下心,结结巴巴小声道:“谢…谢谢姐,我…我那个,那个嘿,之前被吓到了,多谢你救了我。”
洛枭没说话,这几天赶路本就缺眠,她无心应付这咋呼少年,飞身就跃至梁上休息。
阵阵阴风刮过,吹得沈慕榆一哆嗦,左右火圈烧得更旺,他忙慌跳出火圈,环顾四周。
好家伙,这地方家徒四壁,设施跟现代的更是天壤之别,真穿了!
都怪那狗系统,来这地方无依无靠,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还攻略,呵呵。让系统去做春秋美梦去吧。
等等,沈慕榆忽地想起,目标靠近,女生?
那不就是梁上那位?
沈慕榆抬头,那抹黑色衣角在风中无依摇摆,跟他的内心一样。
他喃喃道:“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洛枭,鸟木栖的枭。再多说一句话,就把你丢出去喂妖怪。”
这名字让他如坠冰窟,沈慕榆沉默坐在火堆旁,扯着破烂衣角发呆。
他手上长的那颗痣突然变幻成一株小草,一摇一摆哔哔些什么。
声音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死心吧,你攻略女主成功之后我就放你回去。”
“那我原来的世界怎么办。”
系统对他心里的小九九了如指掌:“帮你存档了,原来时间,原来地点,保你活着回去工作。”
沈慕榆反抗道:“不干,我为什么要攻略一个我不喜欢的人,不可能说她救了我,我就要喜欢她吧,道德绑架啊?”
系统也是个硬骨头:“干不干随便你,但是你不跟着她,在这雪地里,你必死无疑,自己看着办吧。”
“忘了告诉你,不存档,那个司机为了少赔偿点,说不定就把你碾成渣渣了,你回去也是一摊肉泥。还不如活在这里求仙问道,运气好点,就是永恒。”
沈慕榆从狗统这声音听出几分小人得志的感觉,他就算去死也不会顺了这瓜东西的意的!
不攻略,不攻略,等逃出这深山,他就潇洒去。
沈慕榆悄无声息出了门,这地风尘没落,旁边拴着匹骏马,木栓上还有一只黑鹰,羽毛丰满,纯白如雪,羽尾有水墨般晕染的鳞斑,俊极。
他还未靠近,黑鹰见他,目露凶光,直直俯冲而来往肩膀上狠一抓,撕开半片血肉,翱翔而去。
沈慕榆痛呼一声,捂着伤口往后退半步,更别说马,直接转过去拿屁股怼着他,悠闲扇扇尾巴。
这年头动物都瞧不起人了。
“你看看,你看看,连鸟都嫌你,这落魄样子怎么能行。”系统恨铁不成钢,天道怎么就找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他嘴角一抽,心道:他也不屑骑这小瓜皮,走路好,强身健体。
沈慕榆目不斜视,端端然错过马往外走去。
风传空响,空中传来阵阵袅音,一阵急一阵缓。
这声颇有几分诱惑味道,沈慕榆像是被勾了魂,被催着闭上双眼。路上灰尘随声波动,凝成一道尘土小路,他失去意识,迷糊着沿道向前行去。
系统又变成黑痣,安分下来。
*
姜鹤看着越来越远的背影,飘至梁上,开口提醒道:“洛姑娘,那少年被勾走了。”
洛枭懒懒睁开眼,从梁上轻飘跃下,没有着急追:“再等下。”
她从进村便察觉有几分不对劲,这村落古怪,地上全是白灰,厚厚铺了三层,附近连枯草败木也无,毫无生气,匪徒就算再丧尽天良,也不可能把周围的植物剿灭干净,最多杀人取财就可。
这小鱼饵还挺好用,勾得他们按耐不住,先行出手。
看着最后一点木柴燃尽,洛枭驾马沿着一深一浅的脚印追去。
行至尽头,只有一颗巨树,古木参天,明明是冬日却长青,跟姜家古宅那树如出一辙。每一处枝头都挂着个瓷娃娃,有大有小,形态不一,有的似幼童,喜笑开颜,有的似耄耋之年的老人,曲腰弯身之态。
沈慕榆跪在正中央,姿态虔诚,他的一手托于虬扎的树干上,腕间已经割出一道细小口子,鲜血滴滴落下,被树须吸收殆尽。
一黑衣人在身后拿着弯刀步步紧逼,他挥刀即斩,雪亮的刃面在日光下闪着锋利的光辉。
风吹拂,树叶漱漱响动,叶脉背后的红线伸延开,瓷娃娃纷纷挣脱,跳出枝头,踩着灰,成群结对往这边跑来。
这空音根本不是什么袅音,是他们咯吱咯吱的嬉笑话语声!
洛枭忽地翻身下马,摘下姜鹤的尸体,在马背上拍了一掌,那马识性,便往反向跑去。
她徒手抓了一个跑得快的瓷娃娃反扔过去,暴撤开十米外。剩下些瓷娃娃跑在灰上,急得团团转,却不敢逾越这灰分毫。
准头很正,一下子砸在刀刃上,刀滚娃碎,里面有什么东西掉出,洛枭看去,那物与之前给她送来的椎骨如出一辙,只不过这个里面是忧珀,泛着蓝光。
这一声脆响让沈慕榆如醉初醒,他跪坐起来楞楞地看着这一切。
黑人反应过来,不再管一边的沈慕榆,直接叼起一片叶子吹曲,地上的尘土被卷起散开,铺了满地,瓷娃娃们又活蹦乱跳起来,一块向洛枭攻去。
姜鹤为鬼,可视平常修士不能见之物,他还看见了那瓷娃娃中逃脱的魂魄,一只面目狰狞的小鬼朝他扑去。
照理说,鬼魂不能对人造成伤害,但刚好他为七魄,撞上就倒霉了。
他颤声道:“姑娘,有鬼,有鬼啊,它来找我了。”
洛枭嗤笑一声,不退不闪:“你弟弟姜柏呢,认不出了?不应该抱着好生叙叙旧吗?他想你了。”
姜鹤人高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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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朝他脸袭来,快要亲上,他一掌拍下小鬼摁在地上,姜柏血齿尖尖,挣扎着恨不得噬他骨肉。
“不,不,姜柏他神智不清,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机。”
洛枭不再管那亲热的二兄弟,面向黑衣人道:“你们把魂魄囚在这瓷中,干什么坏事呢?”
黑衣人停下,狞声道:“自然是找来姑娘这般的阴煞之人喂……让它噬你血肉,让你魂灵永封瓷底,不得超生。”
“那还是先封你吧,我还要在人间多走几年。”洛枭抖出袖中之前在姜府摘的那片绿叶,衡立半空,口中念决:“枫木同归,渡骨成尘,去!”
枝干上的叶子抖动更甚,红色叶脉忽地被炸裂,长出了像野兽般的锯齿。
它们纷纷落下,粘在了瓷娃娃上,咔嚓咔嚓啃食起来。
瓷娃娃变成地上的白灰,那些椎骨也纷纷露出,五彩纷呈,看着有股说不出的诡异感。
黑衣人气急败坏,狠狠踢了一脚地上的废片:“一群废物,养了这么多年,没有一点用处。”
“不,你也挺废的。”洛枭平淡接了句话。
三界之间,人族修士化为七等,灵闻境,灵悟境,灵行境,白虎境,青龙境,灵渡境,灵煌境。
人族不问夜七大王城,每一任王最低也是灵渡境。
而这个黑衣人,堪堪摸到灵行境的门槛,浑身虚浮,一句废物也不为过。
“是吗?你未免太狂妄了,无知的奴隶,去死吧。”黑衣人狂笑几声,异变陡生,他的身上忽然长出白线,严丝密合将身体缠绕起来,只露出双眼睛在外面,那眼白全然被血红吞噬,浑身气势大涨。
生生将境界提到了青龙境。
弯刀也缠上白丝,与洛枭争斗起来,电光火石间,已然过了数百招。
“砰”地声,黑衣人手臂被敲断,但是那丝线沾了血,战斗力更甚,很快又缠上去,复原如初。
洛枭打了会,扯开一点距离,心中不断展开一些细节,弱点,都会有弱点的。
那根白丝,她用过火烧,东西扛造,烧不断。
椎骨,脖子,但是那些丝线是从风池穴冒出来的,就是那!
洛枭又闪身贴上去绕在身后,用之前雕好的木针往风池穴狠扎。
一针入皮,里面没有触及椎骨,软绵绵的一块,像有什么东西般起伏扭动着。
“你…你”
黑衣人反应颇大,眼中红血褪去,像被戳中死穴,很快倒下来没有了呼吸。
她并未下死手,只扎一方穴位,就是望着生擒匪徒,拷问出什么线索,这人就嘎巴拉没了。
丝线还不死心,顺着针往手臂上缠钻,洛枭拧着眉,将皮肉下地东西挑离出。
竟是根肉乎乎的血蚕,嘴中还断断续续吐着点丝,血蚕离体后,她手臂上丝线也开始掉落,慢慢松卷。
洛枭剥开黑衣人的面罩,原本健硕的男人已然成了干尸,皮肤瘪皱,看不清面容。
她双指往木针扎入的地方一探,没有,少的东西是地上零零碎碎的椎骨。
看来是有人将人体风池穴的椎骨取出,再以血蚕替之,以人饲蚕,供养修士与血蚕互哺,虽实力暴增,但福祸相依,最后这人被食尽血肉,草草身亡。
4. 小破烂
洛枭用针将血蚕钉在树干上,这家伙吃得够饱,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她还要观摩观摩。
“诶,洛姑娘!你有什么法子帮我治治姜柏吗?”姜鹤无奈晃晃手,姜柏这小鬼咬住了他的尾指,嘎吱嘎吱咬得香。
周围还有其他鬼魂虎视眈眈,他一步都不敢乱动。
洛枭站起身,拍拍灰:“等等,让他回椎骨里面去。”原本安分的兽齿绿叶又开始动作,贴在了那些飘出来乱跑的残魂鬼魄上,他们钻进地上的骨头里安分不已。
姜鹤趴在地上,细细看姜柏钻进的那块椎骨。
“你在跟谁说话啊?”沈慕榆一脸惊悚,他看着满天乱飞的绿叶,呆呆开口:“我怎么回骨头里去?”
“没跟你说话,插什么嘴?”洛枭挑眉。
沈慕榆环顾四周,又看向地上死绝的黑衣人,疑惑道:“这里就我们两人,你不跟我说话,跟这尸体说话吗?”
“在跟傻子说话,喏,拿着。”洛枭将怀中裹着姜鹤的尸体的包裹扔过去。
沈慕榆接下,那衣襟四角散开,他摸了摸,q版娃娃,做得还很逼真,这修真界技术都这么好的吗?
只是有点冷,面色惨淡,抹点颜色就更好了。
系统忍不住出声提醒:“蠢货,这是尸体,摸什么摸?那鬼等下就来把你撕成碎片。”
沈慕榆看够就将娃娃塞回包裹,心里吐槽道:“尸体,什么尸体这么小?你干嘛骗人。”
系统不想跟傻子争论:“信不信随你。”
姜柏乖乖呆在骨头里,时不时念句:“哥,哥哥…家,想你…”
姜鹤兀自摸摸自己的眼角,那落不下,当鬼也有好处,伤口复原快,心里却好似缺了一角,他飘至洛枭身边:“洛姑娘,这…这姜柏该如何是好啊?这孩子如今更疯癫了,不识人……我想把他的尸体带回去,放入宗祠。”
“你家里那棵树什么时候长的?”
“什么…什么树?”姜鹤心思都飘在寄存姜柏上,思及家里,难免一愣:“我家中有月季,麦冬……没有树啊?”
“那你娘子和小厮怎么知道的,我刚刚打出的叶子在你家中摘下,而且你上匪山之后就一病不起,不觉得蹊跷吗?”洛枭找了处干净的枝干坐下。
“你是说是我娘子……不,这不可能,我们相识已久,她……怎么可能下毒谋害我。”
“不是你娘子,是树,你院中有棵树跟这的一样,还每天吃叶子菜是不是?叶子脉络是红的,而且不食你会难受。”
“她可能是匪寨的眼睛,但是没害你,给你吊了口气,之前死不掉。”
“是,有绿叶,红的…有。”姜鹤不敢置信,往日种种皆现,他望向满地尘灰陷入沉思。
沈慕榆哆哆嗦嗦,手上伤口还在留血,洛枭招招手,他迟疑着靠近。
“干嘛,什么树不树的,我刚到这怎么养树。这么小,还没结婚呢?没有病,很健康。”这人不会想趁机吃他豆腐吧,太坏了,沈慕榆一下子又跑出三米开外。
他谨慎开口:“我,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怪言怪语,莫不是被那恶珀食了脑子,真痴了,洛枭笑道:“放心,我对一根葱没兴趣,你从哪里来的,这思绪常人难及啊。”
“不要告诉真实来历,你会被天道抹杀,魂飞魄散。”系统提醒。
沈慕榆刚要开口的话又被吞了回去,他正襟危坐,整理了下破烂衣袖,开始胡诌:“我来自天上,乃文曲星下凡,姓沈名慕榆,来…来这是为了除掉这个,这个妖兽……哼,奈何被你抢先了。”
文曲星成这样,被恶珀追杀,还快冻成赤猴儿,仙帝都要气得从坟里爬出来骂他个三天三夜,洛枭笑笑没有拆穿,她摘下自己的幂篱,以术点之,幂篱轻纱变成黑色绒袍飞至沈慕榆身上。
“歇歇吧,大文曲星。”
沈慕榆抱着袍子,暖不少,手上一道灵光闪过,伤口在慢慢愈合,又是洛枭帮了他,他抿着唇,为难半天干巴巴吐了句:“谢谢。”
久久没有回应,他余光往那边轻瞄一眼。
事实有点偏差,洛枭不似他想得那般怪异,乌丝如墨,面容似溪清绝,眉梢间有股懒意,偏唇色一点妖红,反不像小说中正儿八经修仙界正道之人。
眼神太过灼热,不难发现,洛枭坦荡回视:“我不是善人,救你有利可图。”
“奥,知道了知道了。”沈慕榆接受良好,他暗自戳了戳系统:“她什么实力啊?”
“保密,你目前的实力还达不到看秘密的权限。”
“狗系统,那我要你有什么用?”
“滚,我比你有用就行了。”系统回怼,“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修炼,当个废柴连自己命都保不住,还怎么打败情敌?”
“好好祝福人家不好吗?我横插一手算什么?横刀夺爱。你有没有上过学,这样是不对的。”
“你还不如放我回去,我回家后,你重新找个更符合你心意的宿主不正好,那种小绵羊,一喊一个准,也不会像我一样一身反骨。”沈慕榆循循善诱。
他没有回另一个问题,难得赞同,他来到这个世界无依无靠,在现实世界称得上学霸,在这也只能任人刀俎,走一步看一步了。
这个金手指一天天情爱攻略挂嘴边,有问题也不出手,没有实力,他可能连这座雪山也走不出。
洛枭一看就是实力强劲的,独自一人上山除怪,还能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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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术法信手拈来,救他于水火之中。
反骨是假的,如果可以他宁愿做一条咸鱼,天天晒晒太阳吹吹风,在池塘里游啊游,那样好的日子想都不敢想。
“呵,你以为我不想吗?责任连带,绑了你换不了……”
沈慕榆又问:“那我去死,你也会死吗?”
“嘶。”333竟然咬了他一口,对方冷声道:“我肯定不会死,你一定会先走的。”
洛枭挑了几块颜色不一样的椎骨,随便问问。
喜珀一直:“嘻嘻,嘻嘻嘻。”
悲珀只会:“呜呜呜呜……”
她又放回去,地上满地骨珀,拘泥于尘灰之上,恶珀势弱,数量也最少,这批人大多是废货,杀后血蚕控制不了,被留在这儿当看门佬。
姜鹤忽地开口道:“姑娘,那树我回去就让娘子烧了,至于她为何知晓,在下也不想再追究,只想平安把姜柏带回去就好。”
“桑养血蚕,地上的是他们的骨灰和瓷灰,有人在这里纵人蚕,你弟弟的尸体跟那黑衣人一样,被血蚕控制了,那人蚕又去干什么呢?”洛枭看了看高处没入云颠的山峰,“我们还要往上走,这里的人蚕不止一个,幕后黑手也在上面。”
姜鹤道:“好。”
沈慕榆不赞同道:“不能走了,我观星运,走下去事事不顺,不如半路折回,我们一起下山吧。”
“什么顺不顺的,你的命我救的,当然是听我的了。”洛枭话落,沈慕榆发现手中包裹剧烈震动,那小人活了!
三下五除二将他制服在地,手腕间贴了片绿叶,脚腕两片,像被被锁了一般,纹丝不动。
叶子古怪得很。
“诶,放开我…你……怎么这么坏,我说的真话!”还有片叶子长了牙齿,贴在他嘴上,严丝密合封住,“呜!”
洛枭摇摇头,低下头拍拍沈慕榆的脸蛋温声道:“有句话很早就想说了,你太吵了,现在安静点,小破烂。”
“干坏事不挑时间地点,况且这里人不知鬼不觉,我不介意把你烧成灰渣,或者扔去喂野兽,你想选吗?”
洛枭眼中猩红若隐若现,凑得极近,指尖冰凉慢慢划过,沈慕榆心中警铃大作,狠狠摇头,不再反抗。
系统跑出来冷嘲热讽:“该的,给你说了小心,你还不信,就是尸体。”
要是尸体,他定不会接下随意触碰,这对逝者不敬。
沈慕榆嘴被封住,只能跟系统吐苦水:“你不早点认真说,我哪知道尸体这么小,还跟丧尸一样可以动,这下好了,把她惹怒了,瓜兮兮的捆在这里。”
系统绝不为难自己,反抗道:“我认真说了,是你没有认真听,就是该的。”
5. 灵渡
等等等,沈慕榆反应慢了半拍,尸体和鬼,他问系统:“那最开始追杀我的东西是鬼?”
“那倒不是,之前吓你的,这个世界的魂魄并不能伤人,相当于你和鬼是两个世界的人,追杀你的是珀,一种人念力和扭曲情绪的产物,你越害怕,追的就越凶。”
“他们的魂魄大多已经没有了,现在这是少数不完整的残魂,被……”系统好像漏电了般,声音断断续续,“不能…不能说,这是不被允许透露的。”
面前的少年安分下来,洛枭不再管他,转身席地而坐,思索之前的黑衣人。
按照推测,姜柏,和那人有一共性,风池穴的椎骨被人抽出,喂养人蚕,跟姜府的三人不同,那三人并未被寄生,招式跟平常修士无二,而黑衣人灵力掺杂了丝血腥气,外身蚕丝似甲,更为难缠。
血蚕寄生应该需要较为严苛的条件,像黑衣人易怒狂躁,恶念深重,剑走偏锋的更易容下。
执念浅的珀就留在山下诱人来放血养树。
只不过姜柏的椎骨里面有白色的悲珀,只余下一魂,黑衣人死后她查看有一魄,余下的可能在种蚕的时候一起就被抽走了。
那对方招她上来的目的就在这了——取骨养蚕。
像被圈养的牲畜,合适了再斩杀,取走他们想要获得的东西——魂魄。
之前贴在恶珀上的雪花路线分明,已经快至山巅。洛枭看了看远处渐明的天色,这下好,不用为迷路发愁了。
旁边沈慕榆蛄蛹式卷过来,点点头示她意摘下叶子。
洛枭自觉偏向另一半,眼不见心不烦,话痨子多封一会总没有错。
姜鹤正和姜柏叙旧,她将地上散开的骨珀纷纷拾起,挖了个坑,撒下些骨瓷灰。
指尖抚过之骨,似有枯草逢生,里面的珀细碎散开,沉溺在如水的温柔中,执念不再,往生净兮。
一个好了,就埋进坑里,再拾起另一个,周而复始。
“系统,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这么惊悚啊?”沈慕榆半躺在地上,咻地瞪大双眼,卷着凑近了些。
在他的视野下,洛枭锋利的眼神软下来,动作和缓捏着骨头,像母亲看着襁褓中的婴孩,骨头之珀等颜色消失,就硬生生被指尖挫成地上的白灰扬进坑中。
说…说不出来的毛骨悚然。
那些恶念满满,悲色凄凄的怪东西却争先恐后往洛枭周围钻,飞蛾扑火般疯狂,雪白的肌肤上,藤蔓般缠些彩丝,还在四处扩散,甚为吓人。
“她疯了!你快解开我的手,我去帮她,不能这样,那些东西会吃人的,就像我开始来到这一样,你不去制止吗?”沈慕榆疯狂挣扎起来,他虽然不想攻略洛枭,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好好的姑娘在他眼前……更何况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不,不会有问题。她在渡灵,吞噬那些珀,不处理珀久了会成厄界,厄界之上为狱,到时会有大灾。”系统嫌弃道,“你不要打扰人家,安分一点行吗?”
没有安全就好,沈慕榆心中松口气,躺下来问:“狱?那是什么?”
系统回绝:“权限不够,好好修炼,到了一定的境界才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不然我也不能说出来。”
“我也挺想修炼的,你有什么武功秘诀吗?类似那种一日成神的金手指,越强越好。”最好不用太苦,太累的那种,这样他就可以不用被迫捆在这里吹冷风了,还能好好活下去。
这里人吃人啊!哪天被米西米西了都不知道能不能留全尸。
“没有。”
唉,想到这,沈慕榆想起了他在蓝星的时候,学习虽然枯燥,但家人朋友相伴,也算苦中作乐,来到这,性命都岌岌可危啊!
看着远处将要被晨曦遮盖的月亮,他认真道:“系统,真的回不去了吗?”
系统也很严肃回道:“回不去了,没有秘籍,没有金手指,一切只能靠你自己。”
既来之则安之,再怎么说,他也只能接受现状,要重新开始了。
沈慕榆没有勇气,也没有九条命去赌,陌生世界,好好苟着就行了,就算苟,也要有原则的苟,怎能听从系统的片面之言。
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跟着洛枭上山,还有不确定的危险,还不如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他想开之后,就卷着身子闭眼酝酿睡意。
*
最后一块骨珀是姜柏的,姜鹤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洛枭往远处走,影子拉得很长:“你和姜柏再多说几句吧,我要送他离开了,最后一次机会。“
她能感知,姜柏剩余的魂魄已经不在这世上,那只有一魄,越早走越好,还能完整渡过往生桥。
姜鹤和姜柏最后说了什么,洛枭也不知道。
她回来送姜柏走的时候,姜鹤离很远,看不清神色,姜柏叨叨着再见,没有之前悲伤。
*
沈慕榆醒来时,天色正好,太阳暖乎乎照在他身上,仿佛回到了埋首在校园窗边写题的日子,有笔划过的莎莎声。
恍惚中他看见了班主任在台上喊他,不威自怒:“沈慕榆,上来写这个问题的答案。”
条件反射般,他从地上弹起往前走,却忽地惊醒,不是教室,是茫茫雪地,周围只有沉睡的洛枭。
地上干干净净,黑衣人的尸体也消失不见,看来是她昨晚处理了,还解开了他的束缚。
其实他跟洛枭无冤无仇,只是被系统硬挂上勾,洛枭也没错,自己算半个麻烦精,是挺缠人的。
他想着事情,不自觉就偷看,对方睡觉倒安分,一板一眼躺在地上,也不讲究,眉眼乖巧,跟白日诡异作风,可谓是大相径庭。
沈慕榆走近些半蹲下,迟疑半会,还是掀开洛枭手臂上衣袖一角,想确定昨日那彩丝褪去无。
放在一边的叶子又忽地飘起来,不偏不倚飞粘在他的两只眼睛上,视线被遮盖完全,黑不溜秋。
“不准看。”
“你…你醒了,啊?我没有,不是……真不是故意偷看的。”沈慕榆耳根子一红,忽地背过身,也不好意思扯叶子。
洛枭清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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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围绕沈慕榆转两圈,啧啧称奇:“小破烂,胆子不小啊,偷摸到我身上来了。”
隐约之间,沈慕榆吃痛,那叶子又长出牙齿,惩罚般咬他眼睛周围的皮肉。
“错了,姐姐,错了错了,我是想看看你昨天的伤好没有,没有其他意思,这是个误会!”
他细细讲,试探着上手小心将叶子掀开半边:“而且我不是小破烂,有名字,姓沈,名慕榆。”
洛枭不喜外人触碰,她有点嫌弃地走开搓手:“下次再敢没经过我的允许碰我,哪根手指碰,断哪根,知道了吗?”
“好,不会了。”沈慕榆应下,没有过多为难,叶子自己也就跑下了。
又尴尬又冒昧,还是觉得不妥当,他又想解释,边抬头,边开口道:“对不起洛姑娘,姐,我刚刚……”
一阵冷风吹过,面前人影都没了。
“洛姑娘?姐?大姐?大姐大?”
回应他的只有浅浅风声,找不到人,沈慕榆朝系统求助:“系统,人呢?不会被怪物抓走了吧?”
“走了,你低头的时候。”
“啊?不是要捎上我一起吗?”沈慕榆还在意料之外,他不是还有用,就这样被水灵灵的抛弃了。
他又问道:“那你知道下山的路吗?”
系统现在很老实:“不知道,你快找啊!你一个人容易死,我也会没的!”
沈慕榆提起点精神:“现在知道了,统,之前干嘛去了。”
“首先,荒郊野岭,野兽出没,如果你不想跟那个黑衣人一样,死无全尸,或者说想死之后被蚕吃个精光,练成傀儡,就不找了。”系统恨不得给他一棒槌,如果能重来,请让它先淘汰这个废物。
“活着挺好的。”沈慕榆悲伤一小小下,尽心尽力找人去了。
*
姜柏走后,姜鹤颓废不少,还是飘在洛枭身边,他看着洛枭在对方低头时,拎着他的尸体就走了。
洛枭似乎是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冷声道:“没有灵力,带上拖后腿,山上更为惊险,他不适合跟着我们走。”
姜鹤问道:“那之前姑娘为何驳斥他下山之语?”
要不是欠着一具姜柏的尸体,连姜鹤她也想留在那,但还需要一个任劳任怨的劳工,显然,姜鹤比沈慕榆更为合适。
“当时他半路说丧气话不吉利”洛枭想想也没什么必要的理由,又道:“还可能逗着好玩,像小狗一样。”
还是只短毛的小狗,更重要的是,雪地里冒出来历不明的傻子,怎么可能可信呢。
“就这样,他在这不乱跑还安全些,等我们处理完事情,如果下山还碰见他,就带他下山去。”
如果一点独自生存的实力也没有,这修仙界沈慕榆也待不下去,不如早日投胎,去个好人家再来一世。
*
雪花鹅毛般的漫天飘,加上洛枭有意掩盖,沈慕榆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只能漫无目地往前走。
系统没啥用,精神上的支持都少,现在不吱声,估摸着睡觉去了。
6. 我不信来世,只信今朝
这地山穷水尽的,沈慕榆行了半程没道,倒还绕回了来时休憩的宅落。
捡些木块,地上灰中还有点点木炭,他弯下腰想吹些火苗烧柴。
不曾想忽地阴风大作,合上的门“啪”地被扇开。
火没燃,灰糊了满脸,真是霉运也满满!
沈慕榆囫囵把脸上的灰抖落,他忍,好歹也是之前刮刮乐中过奖的,怎么一朝改地,生活如此凄苦。
“仁兄可是要点火,我来助你。”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猫儿眼的少年,身着水墨色鹤纹锦袍,腰间别着两把银色双刃,一派少年意气。
沈慕榆见他弯腰打个响指,地上的火就熊熊燃起。
“系统,我感到自卑。”
“无需自卑,你就是不行,再多练练吧。”
“····”
跟系统交流不畅,沈慕榆遂放弃,面前这人衣冠正襟,语气温和,散发着跟他一样清澈的学生气息,他迟疑着开口:“你是?”
墨羽坐在火堆边,拿出水壶灌了两口水,才道:“在下乃社下学稷墨羽,不知公子来自何方?”
社下学稷
那对方真还是学生,按照系统之前给的消息,这修仙界人妖魔三界共存,求仙问道需要觉醒灵海,每个孩子在七岁时都有机会在学稷开灵,若有天赋,便会被收走修行,普通人芸芸众生。
而这社下学稷更是其中最强盛一脉,背靠戒罚院,只有这处学院招生才破例面向三族,里面天才如过江之鲤。
“沈慕榆,来自?”沈慕榆一边往外行去,想着融雪洗把脸,这样子狼狈得很,看着人家好孩子样,也不能太邋遢了。
他一边正愁如何编话,上次是来自天上,那这次来自星星好了。
抬眼间又有一人御剑飞行而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这人气派可大,金袍玉冠,吊眉锋目,眉眼间傲气十足,破屋子门窗都被锐利剑气斩断,框框碎掉。
苏狰居高临下看着墨羽,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苏慕榆,语气鄙夷:“废物,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能入你眼了,我们来这不是为了浪费时间的,还赖这干什么?”
沈慕榆没做声,不管这针锋相对的二人,默默走到外处,捏了把雪在手里,化开后仔细把面上黑灰洗净。
“不用你管,苏大少爷还是管好自己为好。天天犯少爷病,我可不惯着你。”墨羽皱了皱眉,冷声道,“要不是学院分配,你以为我愿意跟你一起?”
学院严禁私下斗殴,不是怕冒着闹笑话被逐出师门的风险,他们早就开打了。
“嘴皮子耍得厉害,回去学院大比可不要求我放过你,墨羽,你给我等着。”苏狰咬牙切齿看了墨羽许久,最后还是拂袖而去。
沈慕榆坐回火圈时,墨羽面带歉意看向他:“沈兄不要往心上去,那人就这个坏德行,等我回去苦修,定在大试上将他大得满地找牙。”
旁边的火很快将手上水汽蒸发,很暖和,渣渣人的话,沈慕榆一笑置之。
他问道:“无妨,不知你来这处是为何?”
“这个啊,我们学院布置的任务考核,出来寻雪莲,我和苏狰被分至一组,可真是倒霉透了,这下好,不用同行,解了我一桩烦心事。”
沈慕榆不好意思道:“那能捎我一程吗?不瞒羽兄,我走半道路失了方向,如今困在此地。”
他语未尽,墨羽朗声应下:“当然可以,等我去取下雪莲,就送你下山如何?但如今我将苏狰惹怒,这山间有两株,他若先行,定会毁掉其中一株。”
对方帮忙已是仁至义尽,苏慕榆起身道:“多些羽兄,我们尽快出发吧。”
“好。”
*
幽山之巅。
雪花的印记早已停止移动,洛枭跟着路线走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她站在边缘远处眺望。
出人意料,这里不是那种极高的山巅耸入云霄,而是被人恶意打磨般,凹下去处,呈碗状,而碗中央被五颗出奇大的树紧紧围住,像是在保护什么东西,遮盖了视线,眼中只能见着郁郁葱葱的绿叶冠,上面并没有瓷娃娃。
绿叶中隐约挂着紫色的果实,平常看没什么毛病,但这种树,她已经见过三回了,不能轻举妄动。
姜鹤远看去,白兰似站在远处,右手还牵着个穿着红袄的白胖小孩,柔声喊他:“相公,快过来了呀,咱们回家。”
小孩也跟着喊,声音有些稚嫩:“哥哥,哥哥抱……”
洛枭看着姜鹤越走越近,浑身七魄被割裂开,马上就快步入深渊,提示道:“睁大你眼睛好好看,别被鬼迷了心窍。”
姜鹤捂住脑袋,可那温柔的声音直直往里钻,他忍耐再三还是往前走去,那是他的妻子,就算是假的,他也要亲自去确认。
执迷不悟,洛枭皱着眉,一把捏住他的衣领,把七魄塞回尸体里:"先睡一觉,醒了你弟弟就回来了。"
“不。”小人剧烈挣扎起来,洛枭往姜鹤眉心一点,小人还是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你既然来了,藏着干什么,白兰,还是说蛊女?”
“姑娘聪慧,但可否将我相公还我,在下感激不尽。”空中雪花逝过,渐渐凝成一道婀娜身姿,白兰虽还是初日见时那副装扮,面色间却多了几分愁色。
“他在十年前就死了吧,跟他弟弟一起被匪徒杀害,你也为何执迷不悟呢?”洛枭将手中的尸体扔过去,“将他强留在身边,值得吗?”
“因为他,当别人的傀儡,祸害良人,置自己为万劫不复之地,也值得?”
“蛊女不可灵修,这十年来,你将自己的一魂炼制成魂蛊,让他吞噬,与他共享寿命。他轮回之日,也是你魂飞魄散之时,永不入轮回。”
白兰小心将小人接过依偎进怀中,摇摇头苦笑道:“我知道,姑娘,但当我选了这条路就不会有退路了,我不悔。”
“我不信来世,只信今朝,这一辈子,也足矣。”
“那些人呢?”洛枭换了个问题。
白兰知晓洛枭问的是幕后主使,但她也不知,当年姜家灭门之时,她恰巧被姜鹤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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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些人知晓她是苗疆蛊女,可以用血蚕活剥下人的魂魄,制成人蚕,供他们驱使,便留了她一命。
在白兰的再三恳求下,只留下了姜鹤的身体与魂魄与她。
那人使了迷障,她负责养蚕,其余事情都被排除在外,一概不知,见主上时面目有黑雾缭绕。
当洛枭在山下斩杀那位黑衣人时,留守在山上的主上感知到就已离开。
白兰细细回忆:“有三个人,两男一女,有一人身上有竹香,但他们的面目是模糊的,一人应该是妖族之人,他的脖间有兽纹。”
妖族?
人,妖,魔三界之所以井水不犯河水就是因为有戒罚院的存在,戒罚院乃上古之时留下的一方遗迹,本身是件神器,后来三族因为资源之争战乱不断,大路上生灵涂炭,灵力枯竭。
后来穷途末路时,各族出一位绝世大能,入主戒罚院,他们以身祭器,设下结界,将大陆一分为三,互不干扰。
只有戒罚院的执序者才能在三界之间互行,但执序者的存在是为了维护秩序,不会轻易干扰世间纲常,何况这等大恶不赦之事。
那——是内里有蛀虫了?
洛枭正在沉思,却忽地听见破空声,有人往这边赶来。她拉着白兰的手匍匐至一边,两人身形渐渐透明,与雪融为一色。
“嘘。”
来人正是苏狰,神色诡佞地凌立半空。
火急火燎赶过来就是为了快墨羽那个蠢货一步,等毁了另一朵雪莲,看他回学院怎么交差。
雪莲吸收天地精华,应位于最中之位。
苏狰侧身就往树央位置飞去,墨羽随后而至,看着苏狰的距离,他轻松口气,还来得及,拿起脚下踩着的银刃,气势汹汹就往苏狰身前竖砍一刀。
汇聚着灵力的刀气不偏不倚落在苏狰脚下。
苏狰转过身嘲讽:“哼,窝囊废今日跑这么快是来讨打吗?”说完他扔掉剑,飞扑向墨羽。
墨羽见状将也武器收起,一个凌空侧踢而去,回笑道:“是耶耶打孙子。”
他们打斗不宜波动范围太大,体术是最好的选择。
“沈兄,委屈一下你了。”
沈慕榆原本踩着墨羽的刃凌空飞行,慢悠着往这边赶,他还没明白墨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脚下的剑就罢工了!啪嗒掉下。
兄弟诚不欺他,又完蛋了!
他扑棱摔在了雪上,还好不是大冰块,这雪地够软,不疼。
沈慕榆伸手想撑着身子坐起来,不曾想摸到一个软乎温良的东西,他顺着手看去,空空如也。
啊?
他抬起手又试探着摸下,还是软的,视线里仍旧没有东西?
完了,身子没坏,眼睛摔坏了。
他轻拧着细细感受,没有毛,很细腻,像。。像一层人皮。
沈慕榆只感觉一阵冷风吹过,他又起飞了,不过这次是被人踹出去的。
这声比雪还冷,比冰还硬,带着一股熟悉的感觉:“你——摸够了吗?”
7. 浮屠龙骨
雪花纷飞。洛枭身形渐显,她站起身拍拍雪,走至沈慕榆的面前,问道:“第几次了?还不长记性?”
“姑娘,那个在下眼色不好使,不是故意的。”沈慕榆自觉理亏,心虚地往后退,“你这么温柔,善良,可爱……一定会大度地放过我对吗?”
“不对。”洛枭步步紧逼,手中木针嗡嗡作响,“我恶贯满盈,最爱扎的就是你这种善良,可爱,温柔……的文曲星了。”
木针还未落下,沈慕榆已经仿佛身临其中,疼得哇哇乱叫,撒泼比三岁稚子还闹腾,惹得那边酣战的两人都往这边看来。
白兰摇摇头,掩面轻笑道:“公子们莫担心,姑娘帮这位少爷松松筋骨,不会有大碍的。”
“哼,废物,哼哼唧唧像什么样子!”苏狰不屑,手上力度更重三重往墨羽肩部袭去。
墨羽连连退后,余光瞟了眼沈慕榆那边,两位寻常貌美女子,与沈兄话语间应是相识,不会有什么命事。他又转身继续与苏狰肉搏,只听得拳头与闷哼声交错,从这头缠到那头,战况激烈。
沈慕榆见洛枭不是开玩笑的样子,转身就准备跑,开什么玩笑,他最害怕扎针了,尤其这针有一指粗,谁扎谁疼!!!
刹那之间,他还未看清动作,洛枭已瞬闪至他面前,一针定身。
瞬间安静了不少。
实际上洛枭不怎么扎人,她平生敛的最多的是骨头,从幼时开始,只要看见了什么样的都捡,兽骨,人骨……捡来挫骨扬灰,生灵死后,总是要轮回的。
骨中或有珀,或有魂,或有魄,她需要做的就是清除那些留恋凡尘,不肯离去的家伙。
美名其曰渡魂,也是洛枭修行之术,她不走寻常修士的修行之路,敛骨越多,反哺的力量就越强大。
现在收拾这小破烂还绰绰有余,扎他小施惩戒。
沈慕榆身体僵住,半条腿还迈在空中,他试着放下,板板硬,动不了丝毫!只有嘴巴还能动弹。
一针落下,便像狼般苦“嗷”一声,几个回合“嗷,嗷,嗷”下来,已是凄苦不堪。
沈慕榆酝酿半天,正经道:“姑娘,洛姑娘,我错了,换个方式怎样,你打我成吗?这扎着太疼了。”
洛枭回绝,本想给沈慕榆扎个强身健体针,却发现这身体有古怪,她停下手中动作,在背上七穴依次点下,又问道:“不成,你幼时没有开灵?”
修仙界七岁测灵,浮屠龙骨不应当不会被发现,修道的上乘之体,龙乃百兽之首,人有此骨,灵海中会聚龙魂,修行之时如有神助,日乘千里才对。
而面前这人,双十一骨龄,灵脉堵塞,何谈修道,倒可惜了一副身子骨。
要是给社下学稷那些勤于修炼的变态,这个年纪早已名震王城了。
这几天接触,洛枭本以为沈慕榆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脑子不太正常,流落在外当乞丐,才被拐来山上做人蚕,现在看来事情有蹊跷。
沈慕榆愣了半晌,他来自蓝星,自是无法开灵,系统说不能暴露真实来历,便掐了个谎话尽可能拖延时间:“哎呦,这个说来话长了,我幼时玩闹,在田间割麦子时睡着,便错过那次机会,在家做农夫了,春天种白菜,秋天种豌豆,冬天种冬瓜,夏天种西瓜……”
“停,可以不用掰扯了。”
洛枭心里大概有了门道,她既然已经扎了,不如扎个透彻,帮沈慕榆打开堵塞经脉,开灵海,芳龄约摸双十一,修行不算早,也落不得晚。
手起手落,一针更比一针快,沈慕榆只觉身上各处被蚂蚁咬了般,半疼半痒,那疼痛不会立即散开,像跗骨之蛆般往里钻,程度逐渐加深,像用刀子在划拉撕扯。
唉,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抉择,他咬着牙硬扛。
系统又蹦出来慢吞吞道:“你应该感激她。”
沈慕榆闭上眼,放弃挣扎:“感激什么?把我扎得像刺猬一样,不,我比刺猬还惨,来了被珀咬,又被放血……命运多折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系统:“洛枭在帮你开灵,这针扎完,你就可以修炼了。你闭上眼,用灵识感受经脉,他们在跳动,在欢呼,在寻求你的回应。然后聚集他们在你的心门处,会有一汪水,将他们滴进去,汇在一起。”
“啊?”
沈慕榆闻言,集中精力,细细感受着系统说的经脉,他的身体好像真如系统所说,被逐渐点亮,宛若夜空之星,星星之间连点连线,赫然是一副游龙之图。
这游龙通体黑曜,夜光蔓延天际,镇压着它,龙有排山倒海之势,不断咆哮嘶吼着,那狰狞的龙爪,仿佛蕴含撕裂时空的力量,它昂着首,骄傲与他对视。
沈慕榆在这时也昂着首,与黑龙对视,他的眼中似有涟漪荡开,身体里四处的星星点点,凝聚而来,行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中心赫然是——那只黑龙!
夜幕四散,禁锢融化成水,龙乘云雾奔他而来。
清澈的眼眸映衬着金色兽瞳,龙爪与他指点相抵。
灵海大成!
洛枭收起针,退开十米外,她伸手点出圈乳白光晕将沈慕榆笼罩,遮盖了外人视线。
身怀至宝,会遭小人觊觎,剩下的事情就只能靠这小破烂自己参悟了。
周围雪花消融,沈慕榆周身似有龙啸,他闭着眼慢慢吐息着恢复,心门间已有小小水洼。
不过这水洼只有杯口大小,黑龙也退化至幼龙时态,丁点大小,在水中肆意翻腾。
系统解释道:“你现在修为不够,所以它会退化,等你每精尽一步,它会长大一点。”
“不好!一点都不好!”
沈慕榆现在欲哭无泪,身上那点疼痛都被抛之脑后,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指尖,意念闪动间,有白色灵光若隐若现。
目光所至之处,皆有细小尘晕浮动。
系统无视他的苦悲:“这是你修行需要捕捉的灵力,炼化他们为自己所用。”
可以修炼,这就意味着他也要被捉去名门正派充厂子,咸鱼不妙,在他接受的信息中,这个世界的人对修道可谓是狂热派,身怀灵力之人不认真苦修,会被人诟病责骂。
这…这真是太坏了!要夹紧尾巴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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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洛枭看着这二傻子,道:“怎样,还疼吗?”
“非常的不好!疼惨了,姐,你简直就是鬼医在世,真是太厉害了!”沈慕榆无力坐下,将脑袋蒙在腿间,神色戚戚,有气无力道。
来到这世上,他本如履薄冰,如今能够修炼,说好的福祸相依呢?怎么全是祸,想当个普通人苟着的梦想也破灭了。
“疼就对了,疼才有效果,你好好感受感受。”洛枭忍俊不禁,这小破烂还挺好玩的,人家身怀至宝,都乐不思蜀,他倒怂眉耷眼的。
沈慕榆有点眼热,他扯得衣袖绞啊绞,皱巴巴的。
最后下定决心般认真道:“姐,你能给我扎回去吗?我…我,我敬重你,以后我有所成,一定会报答你的。”
“这倒不用,敬爱你家老人吧,我担不起,还年轻呢。”洛枭看看远处打得快要结束的两人,挥挥手随口搪塞道:“遇见就是缘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针落无悔,回去不去了。
洛枭说完就没管沈慕榆,转身去找坐在一边的白兰,她们相互靠着浅眠。
沈慕榆看着洛枭背影久久未动,喃喃自语道:“系统,我拜她为师吧,咱们不攻略了,攻略哪有修炼好。”
找一个大腿罩着,就不用苦修了。
系统恨铁不成钢:“想得美嘞,你差得远了,你跟洛枭修行不是一个路子的,学不了,而且她很厉害,我看不透。”
沈慕榆试探问道:“有多厉害。青龙境?灵渡境?灵煌境?”
系统装傻:“不知道,没有权限。”
“那我现在到灵闻境了,有什么权限?”
系统声音严肃不少:“查询宿主正在查询权限,现播报如下,攻略进度:百分之0。宿主境界:灵悟境初阶。权限:静止咒(一次性产品)时间暂停十秒。”
沈慕榆沉默了,重点在好感度,他抿着唇,在心里给系统传话:“纹丝不动?”
系统真挚道:“不然你以为嘞,之前还下降过,后面又回来了。”
下降?
沈慕榆宁肯自己不识字,他怀疑…之前好说也被人喊过校草,人在外,一张脸皮子说得过去,性格也不算出格,那为什么好感度低得这么可怕。
冷冰冰的0。
这边苏狰和墨羽的龙争虎斗已至末尾,他们脸上分别都多多少少挂了彩。
墨羽横踢一扫,苏狰反应也快,一拳反击回去,不曾想墨羽借力踩在苏狰拳上,反蹬了出去,苏狰退的方向恰巧相反,墨羽距离树中只有一步之遥。
墨羽冷声嘲讽道:“蠢货,下次打架的时候可学着点爷爷我,别只会用蛮力。”
苏狰本就气极,听这话还得了,直接失了神智,招来剑,纵横一剑而去。
那剑气离身,气势十足,以雷霆之势打至墨羽面前,墨羽身上只有一刃接下横气,空手又接下纵气,免不了受伤,手臂上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苏!狰!”墨羽拭去面上鲜血,一字一顿怒道,“你,找死。”
墨羽起式欲发,就在这时,变故横生!
8. 0.5的好感度
白兰惶恐道:“不要!不能见血!”
但已经晚了,随着墨兰指尖最后一滴鲜血低落在地。
雪中五棵巨树须臾之间化荣为枯,一股极为炽热的雄厚灵力在中央炸开,巨树熊熊燃烧,火光滔天,天空都被映衬得宛若朝阳般绚烂,周围原本是茫茫白雪,也被火光融化,露出真容,下面不是土壤。
赫然是密密麻麻的人蚕!浑身白丝缠绕,原本闭上的双目,竟随着身上冰雪融化,缓缓睁开,眼眸嗜血凶残,锋芒毕露。
不仅仅是人,还有巨兽,他们或俯卧,或半蜷,夹在人蚕间,此刻一齐渐渐复苏。一兽面似白虎,身似长蛇,窸窣往墨羽,苏狰二人袭去。
洛枭像是感受到什么般,默然望着面前景象,眼中眸色深沉。
这批寄生人、兽蚕已经没有魂魄,只剩一些怨珀,悲珀……实力全然不同,且数量过多,不可硬碰。
山下的人蚕也似受到控制,源源不断向上涌来。
只有走天上。
她拾起一块石头照天空投去,天际白云朵朵,一片安然,那石块却在半空中散为齑粉,洋洋落下。金色灵罩若隐若现,罩面上烙着繁杂复古的花纹,像一张巨网,严丝密合地施加强劲威压向下散布。
罩子的空间还在不断压缩。
洛枭曾在一本古籍上见过,这纹路名黑刚密罗文,以它设结界,界中之人无法御器飞行,不仅镇灵,封锁消息,更会蚕食界中之人的灵力,与那血蚕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能与它相触。
苏狰和墨羽受到攻击也不得不停下打斗,分别与周围的人蚕和兽蚕缠斗,他们之前斗争中消耗已多,现在摸不着门路,缠丝隔绝灵力,怪物死了又复苏,几个回合下来,已是强弩之弓。
沈慕榆见状摸着地上墨羽借予他的刃飞速递过去:“墨羽,接着!”
墨羽飞速接下:“多谢沈兄,你快和姑娘们向山下撤去,此地不宜久留。”
沈慕榆没有动作,忽地想起之前那黑衣人,洛枭是扎了他们脖子后面的位置,挑了根红蚕出来,那怪人就死了,那应该对这些东西同样有效。
灵光一闪,他指了指自己脖子的位置,忽地大声朝墨羽喊道:“墨羽,扎他们脖子后面,后面那块,他们弱点在那。”
“好。”
白兰惊呼一声,将沉思中的洛枭拉了回来。
那边变故频生,有几人蚕从地底钻出,缠着白丝的手抓住了白兰脚腕,白丝蠕动,藤蔓般攀爬,钻进了血肉间舔血,白姑娘瘦弱,又护着手中姜鹤尸体,自是挣脱不开。
腥甜的血腥气味引了更多兽蚕往这边疯狂袭来。
洛枭当机立断,双手快递结印,灵印飞速落在姜鹤眉中:“白兰,滴一滴你的血在姜鹤眉心。”
同心印,心意相通两人,情比金坚,术法力量叠倍,中印之人可获得情力,与灵力相似,能力却更强,这下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白兰闻声即动,毫不犹豫以齿咬破食指,点在姜鹤眉心和灵印相互交融,那小人尸体“锃”地下复苏,眼中怒火灼灼。
姜鹤体态灵活,从白兰手中挣脱至白丝舔血之处,徒手将那些恶心的东西扯个稀巴烂,嘴中念念有词:“欺负我娘子,糟心货,滚远点去!”
哪有半分病公子的样子,这且不够,他扯干净蚕丝,跟跃到人蚕风池穴的位置,浑身情力涌动随心念,至拳上,对着血蚕的位置轰去,那拳风强劲,砸得人蚕颈后皮肉凹陷,一拳不够就两拳……杀完一蚕,姜鹤朝其他靠近的人蚕扑去。
洛枭将白兰从地上扶起,袖中木针飞旋,随手而动,杀出一片余地。
粗略看,这里被控制的人蚕少说也成千,还没有算兽类,她们在黑刚密罗罩到来之前绞杀不全,最后灵力被吸走,更难说突出重围。
对方幕后之人打的也是这个主意了,一网打尽漏网之鱼。
眼看着黑刚密罗罩越来越近,洛枭一手揽着白兰,一边变幻着动作扎杀人蚕往里撤,身边多了不少渐渐干瘪的尸体。
“往里面撤,外面有结界,出不去。”她出声提醒道。
所有人闻言皆是一愣。
墨羽神色凝重,他撑着黑刃在人蚕涌动的包围圈内气喘嘘嘘,挣扎之后还是朝洛枭这边赶来,语中宽慰道:“别怕,我们一起走,你们往前,我来接应。”
苏狰语气不屑,轻蔑看了眼墨羽嘲弄道:“假模假样。”
身子却朝着一样的方向靠拢,他们共为社下学稷弟子,在外扶弱除恶是每个弟子应尽职责,他怎会甘于落墨羽这个软蛋之后。
白兰面色苍白,眉间紧蹙,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姜鹤,轻声道:“血蚕种至体内,就只有一种解法,杀掉体内的蚕,不若他们吸收血液,只会更加强大,他们在这扎根已久。”
言语间,沈慕榆也跑至一边,学着姜鹤的样子,驱赶怪物,为她们腾出一点空间。
虽说身子在微微颤动,眉宇却多了一抹坚毅之色。
“系统提示:好感度加零点五,望宿主再接再厉,更创辉煌。”
沈慕榆咬咬牙,笨拙地操控着灵力把怪物往外推:“333,真想把你拖出来喂怪物,这么吝啬。不能四舍五入凑个整吗?”
333婉拒:“不了哈,亲好好奋斗,再见。”
白兰拍了拍洛枭的肩,指尖指向五棵树围绕的中央:“那里,我们可以从那里走,下面有地道,之前三个主的议事之地,人蚕不会轻易进去,先在里面暂避风头,再想对策。”
先前燃烧之后,那地一片漆黑,在白色里面显眼不已。
“好。”洛枭应下。她将白兰轻柔放在地上,苏狰和墨羽很快就赶至,五人成圆,将白兰护住。
绿色灵力至指尖源源不断涌出,洛枭有点肉疼,她捡了许多骨头,攒了许久的灵珀,现在这一击,境界至少倒退三层。
但不迎击,以她们五人的状态坚持不到地道去。
唉,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修长的指尖似笔勾勒,徐徐图之,空中似有龙吟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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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感受到异常动静,纷纷侧目。这龙狠目凶睁,凌空而立,只且一道虚影,便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兽蚕也呆滞下来,不再动作,像被龙震慑,俯首夹尾,乖顺不已。
沈慕榆惊然发现这条龙跟他灵海中那条如出一辙。不过这条气势更加汹涌,黑光粼粼,身形若山岳般雄伟,好比尘土与皓月之差,神秘某测。
墨羽看着天空的巨兽喃喃道:“这……这是什么术法?”这种级别的压力,他只在院长身上感受过,怎么会在重城这个小地方出现。
那龙低垂着眸,像等待着指令伺机而动,然后,沈慕榆的手不受控制地动了!自己动了!
他向前三步,一步一小印,手中动作繁复不已,苏狰他们还未看清,印已成。
黑龙懒洋洋甩了甩尾巴,像是对他不满一般嗤了口气,咆哮而去,黑龙所到之处,人蚕兽蚕像割倒的麦子,化为飞灰,硬生生开出一条大道通向空地。
墨羽一把揽过沈慕榆的肩,惊诧道:“你小子,深藏不露啊,这种高阶灵术都会,教教我呗,到时候我教你耍刀。”
一向张狂的苏狰都是沉默不语看着他。
沈慕榆确信自己不会,他如今刚入灵闻境,连基本的取灵吐纳都不会,更何况这等法术,他一条摆烂鱼就那么打出来了,怪哉。
他微微一笑,推脱道:“可能歪打正着,我也是第一次会这个。”
这边洛枭,白兰,已快至中央。沈慕榆,姜鹤,墨羽,苏狰四人还待在原地。
灵龙散去,周围的人蚕又蠢蠢欲动,姜鹤率先反应过来,大声斥道:“快走,他们要苏醒了。”
“来了,来了。”
中央经过火烧,光秃秃的一片,余下些残灰败枝。
墨羽跪在其中,想要薅些什么东西出来,最后绝望道:“完了,我们的任务完不成了,这雪莲被烧干净了,哪给学校摘去。”
沈慕榆宽慰道:“到时候去别处看看,说不定还有。”
苏狰冷笑,惹得墨羽不快:“笑什么,回去一起领罚,你也逃不掉。”
洛枭半蹲着,她用手拂开黑灰,是一层蓝冰,凑近些透过看去,地下别有洞天。
看来白兰说的就是这儿了,地道。
里面是个空旷的冰洞,蓝光莹莹,中心似有一汪湖水,不断有气泡冒出来,像温泉,这冰天雪地里,哪来的温泉?
洛枭皱皱眉,远处人蚕和结界争前恐后赶过来,不去就要一直打,下去了还可以再上来,这几天奔波下来已是累极,不如下去看看。
她做好决定就喊来姜鹤破了道口子,率先跳下来。
姜鹤现在身体太小,抱不住白兰,那几个呆子都不靠谱。
洛枭思及朝上喊道:“白兰,下来,我接你。”
白兰如雨中起舞的蝴蝶翩翩坠下,洛枭手中运起灵力轻柔迎了满怀。
“多谢姑娘。”白兰俏脸微微一红,羞涩道谢。
姜鹤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9. 无面浮尸
除了沈慕榆,在上面踌躇半天,不肯动作,后面几人纷纷落下。
苏狰皱眉生疑,冷冷打量着沈慕榆,视线绕了两圈,这人明明是灵闻境初期,连基本的灵法运行都不会,根本不可能做到那般:“你刚刚用的什么妖法,装神弄鬼?莫不是这怪人是你操纵的。”
墨羽见状,御一刃至洞口,笑道:“沈慕榆,别管这疯子,踩这上面,我送你下来。”
沈慕榆不再犹豫,站至长刀上,人至刃起,落在墨羽旁边。
他没理会苏狰刁难,苏狰又起势奔他而来:“跟我打一架,一试便知。”
咸鱼不想打架,咸鱼只想休息。
“你有完没完?有这精力不如出去多杀几个怪人,在这刁难人家。休息安分一会儿不好吗?”
墨羽看不过苏狰这嚣张样子,双手执刃,横刀帮沈慕榆阻止其攻势。
白兰和姜鹤劝阻未果,也只能躲至偏处休息,任他们胡闹。
姜鹤皱眉看着沸腾的热水,感觉有些不对,冰遇热即化,他爬至白兰肩头,贴在耳边低语:“娘子,这温泉是怎么回事?”
冰窟里怎会有沸水,况且这水泾渭分明,周围的冰未影响丝毫,只在那一小方地方回流,看着下面澄澈见底,也没有东西阻挡。
热气沸沸,升空至一半就被冷气吞噬,洞内冰块上挂着不少凝成冰晶的水滴。
白兰知道姜鹤已经明白她是匪徒的暗线,一日夫妻百日恩,但他们都默契的没有提起这件事,那大概是翻篇了。
她回握着姜鹤冰冷的小指,解释道:“这下面铺满了冷火石,这石头通体透明,形似冰晶,一半冷,一半热,两面热度不通。他们凿了个洞,将热面的贴在上放,如此就打造了一方热泉,只需要在里面放些冰块,便会有水一直不止。”
洛枭听完神色并未轻松,任何东西没有条理出现,那必定有其用意,修仙之人不会畏寒,更不会需要食用热水。
她提了另外一个问题:“温泉用来作何?”
白兰摇摇头,神色困惑道:“我也不知,三主偶尔来此处,就是为了收取那些从人蚕兽蚕上剥取的魂魄,这里似乎只是他们议事之地。”
“那先就这样,你暂且歇着。”
那边沈慕榆又吆喝着哭惨,洛枭懒得操心管那三个精力旺盛的二货,安抚白兰先行休息,小屁孩自己玩会泥巴就没劲了。
她打量着周围环境,果真按其所言,上面的人蚕和兽蚕都颇有顾忌,身影在冰面上绕来绕去,就是不肯进这洞口分毫。
这里跟上面看着倒有差别,在右侧一冰块背影处,有细细一小径,幽深通向深处,里面似有幽光晃荡。
指尖还在微微震颤,现在贸然过去,若遇到险境,不易脱困。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洛枭心中默默念咒,绿色灵力在刁钻的角落悄无声息蔓延至她的影子,影子仿佛活了过来,瞬间钻进小径。
径内四处是天蓝色的冰块,重重叠叠,像铜镜般折射粼粼冷光,穿插些枯根嶙峋的树须似在扭动,像困兽般挣扎着想逃出,但被冰块阻挡在内。
说不出的诡异,一些须线粘着影子的踪迹,似蛆覆骨,影子停顿下,指点一点幽幽蓝火溢出,那树根怕极,不住地往后退去。
影子试出效果,便无视树须的干扰,不断快速向前略过,快点,再快点,最好在这短时间内找一条出去的路。
苏狰和墨羽本之前本就厮杀已久,再加了个浑水摸鱼使坏的沈慕榆三人很快就退下阵来。
“省点力气,出去的时候怪物可不会手下留情。”
沈慕榆与墨羽退至洛枭这边坐下,苏狰转身去了另一侧一人独坐。
“姑娘,这是你养的灵俑吗?活灵活现的。”墨羽闲不住,看着缩在白兰怀里的姜鹤好奇问道。
白兰低垂着眼,温柔抚过姜鹤的伤口。
她正愁不知如何解释,说多了害怕给洛姑娘添麻烦,现在这公子误会,正好顺水推舟道:“公子慧眼识珠,这俑生出些灵性,一直伴我至今,今日多亏了他护我周全。”
沈慕榆心思不在这,自是没注意白兰撒了谎,他静静看着在阴影处的洛枭,久久不移,不自觉走了神。
一时间安静下来,洞内气氛静谧不少。
“那怪物是怎么回事?”墨羽思绪回转,碎了块冰扔到沈慕榆身上,问道:“有的似人,有的似兽,分明是死了,还能活变动,攻击力更是强劲。”
他们平时都在学院修行,纸上谈兵,如今第一次外出游学,就碰上如此棘手的事情,也不知是好是坏。
“啊?”沈慕榆想得太过入神,被打断后吓一哆嗦。
其实洛枭应该是最清楚的人,但她长睫轻垂,落下点点阴影,像是睡着了般。
他说也是一样。
沈慕榆组织好语言,用语言描绘他看见的异景,道:“他们体内有血蚕寄生,那蚕会使他们灵力增强,但是之后会被吸干而亡。”
“弱点在我之前指的那。”
“这样啊!”墨羽似懂非懂,也是闭上眼躺在冰块上,“那我们休息休息,之后杀光他们就可以出去了。”
白兰摇摇头,说起墨羽之前的问题:“不,杀不光的,这里有上万个,他们死了会有新的蚕诞生,爬到尸体里面去,周而复始。”
“尸体作为容器,除非我们能烧了他们,但那白丝坚韧,不能被寻常火焰所融。”
“诶,是不是可以像你们学院那边求助啊!”沈慕榆忽地想起,在小说中每个学院内都有大能,那墨羽他们学校那样厉害,找个高手来不迎刃而解了。
“不大行,我之前试过传送信号,送不出去,半路熄火了。”
“而且我们两是学校垫底的。”墨羽语气尴尬,吞吞吐吐,“每次都争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老师绝缘体。”
沈慕榆愕然:“倒数第一和第二的竞争都这么激烈吗?”
墨羽点点头,他们学院名震三界也是事出有因,一是因为天才如过江之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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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其严苛的制度,末尾之人随时面临着逐出学院的风险,资源也需要自己争抢。
像他和苏狰这种二流货色都拼得你死我活,才能继续在里面待下去。
苏狰冷哼一声,没有反驳。
沈慕榆换了个舒服位置,哈欠止不住地吹,他闭上眼昏昏欲睡:“那听天由命吧,先苟一会,太累了,已经杀不动了。”
“行,休息两个时辰。”墨羽看着苏狰背对着他们睡去,他也盘坐下,运灵修炼。
洛枭轻轻吐息,影子悄无声息回到她的身下,四下无人发现,她站起身伸个懒腰,走到白兰身边。
白兰伸手在她掌心划拉几个字:地道情况怎样?
洛枭回写:“可行,先睡会,明日再出发。”
*
“苏狰他死了!”
这惊一嗓子,将半昏半醒的洛枭拉回神,她迷糊着睁开眼,洞口洒下些和煦暖阳,已是清晨,但鼻息间肉香萦绕,若隐若现。
不远之处,墨羽失魂落魄跌坐在中心咕咚咕咚的温泉边,不敢置信。
湖中有一衣摆起起伏伏,金袍虎纹,的确是苏狰的衣着。
这泉本在冰面之上就是清澈见底,此时苏狰背面朝天,衣服在沸腾水下不断翻腾,皮肤微微泛黄,周身还有绵密的泡沫,如同锅中的熟肉般。
沈慕榆躺在一边睡得正香,白兰和姜鹤依偎着,大梦初醒般,脸色惶恐。
“这……这昨天还好端端的人,怎会如此。”
死?洛枭昨夜眠浅,半夜窸窣一阵,有人独自一人进了小径,再未出来过。
她出声点道:“面都看没看清,死什么?看看他的面。”
墨羽嘘嘘咽了口气,摇晃起身,以灵替手,那术法打至浮尸之上,翻腾开半面。
众人皆视去,此人哪有什么面皮子?
分明白晃晃一张面团子似的脸,无唇,无鼻,无嘴,只有团子加黑发衣冠,这才骗着了道。
墨羽眼中惶恐之色褪去,他忽地软着落下地,还好,不是那张熟人面。
他与苏狰斗争至此,说多了是少年心性,盼不着对方比他好,但人真的死了,又心有愧疚,
“那真的苏狰去哪儿了?”姜鹤环顾四周,想要找出人来,除了那道幽径,四周空空如也,他又道,“这个是?”
水肿的浮物翻了半天身,还是安稳着面朝下,随水波动。
失魂半天的墨羽反应过来,指着浮物咬牙切齿道:“肯定是那家伙换身衣服弄个破烂来骗我们!然后自己先逃走了。”
他手上使了劲,将怒气发在那似人非人的怪物上,一道刀锋刮去,想要将它粉碎。
它轻轻浮在水上飘远了些,转悠两圈,身上没有丝毫伤痕,刀锋触及到皮肤,那处开了个口子,竟是把灵力吃了进去,口子愈合。
然后腿慢慢没入水中,踩稳后渐渐整个身子立起来。
这时冰洞里寂静无声,只有面团子起身后衣物上水珠低落的滴答声。
10. 血蚕
面团子人慢慢从温泉中爬至岸上,拖出一道蜿蜒的水迹。
眼处,眉周,口角,凭空生出五官来,猫儿眼,薄唇挺鼻,面团子行着越近,那脸面越发精细,穿着苏狰的衣服与墨羽如出一辙。
墨羽休息一夜,早起见此异动,难免情绪跌宕,现怒气正足,他心中唾骂苏狰那厮是越发没脸没皮了,不再犹豫,挺身而出:“好你个冒牌货,看招。”
洛枭不知觉中已来至一侧,假墨羽手中也幻化出双刃,四刀铿锵有力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他们同步,同脸,连招式都相同,看得人应接不暇。
姜鹤起身欲要帮墨羽,洛枭给白兰传神,白兰指尖捻住姜鹤衣角,摇头示意。
这边假墨羽纠缠不休,神色淡淡,气定神闲。墨羽本人眉头却锁得愈发深,眼神凶狠,脸边汗水止不住地掉,胸腔剧烈起伏着。
姜鹤本性情软弱,但骨子里又带点正直,他面露难色着急道:“这,墨公子有难,我们?”
洛枭回想之前的点,摇摇头,冷静道:“不对,进入这里就不对了,他和苏狰的情绪一直被牵着走,过于偏激了,你现在贸然搅合去也没有用,再等等。”
等他露出破绽的时候。
破绽来得也快,假墨羽挑逗墨羽气极之后,手中招式忽地变幻,凌厉刁钻,在一招时刀走歪了位置,就是这!
只需一式,便能斩他!
墨羽按耐不住,起式一刀即落,假墨羽手中一刃竟是直接掉下,银刀毫无阻拦噗嗤没入假墨羽的体内,假墨羽身子直直倒下,没有鲜血溢出,面上五官消失,没了气,似变回之前那面团怪物。
这邪物终是死了,墨羽如释重负,手中力道渐松,他拍拍手,往姜鹤这边走来。
就在墨羽背过身走两步时,假墨羽脸上扯了个诡异的角度,他的两肢像泥巴般延展开,凌空般爬上他的衣角,一路朝脖子后袭去。
不对,那怪物有灵,倒下装死,是骗人的!
“不!阻止他!他在寄生血蚕。”白兰惊慌道,“墨羽,快闪开!”
假墨羽挑的时机极妙,他们打斗最后到了死角,墨羽刚走至二角角落,避无可避,他反应极快,直接一刀飞插入半空冰面,踩在刃上。
假墨羽袭击落空,两肢又缩回,他的整个身体渐渐分扯开,里面全然是密密麻麻如水般扭动的血蚕,它们吐着丝,一根绕着一根固住一团,像冬日蛇窟里的蛇,紧密纠缠,看着渗人至极。
白兰脸色煞白,她颤着声往后退:“不要!不要让它们碰见你们的露在外面的肌肤,快逃!”
洛枭看着那身体凝成了四人,血蚕又被裹挟进奇怪的面团中,不露丝毫,面团逐渐长大从四周聚拢,包包子般成了四个同样的墨羽,从外表看,那这就是四个活生生一样的人。
这四人分散来,慢慢朝她们逼近。
她心中暗自揣摩,原本人蚕进不来这洞口,幕后之人按耐不住,就将血蚕丝制成容器,以灵点之,生出些灵性来,又将血蚕塞入体内,扔入洞中,好将她们同化掉。
如今外面有人蚕兽蚕和结界相守,内有血蚕,内忧外患,这是插着翅膀也难逃啊。
血蚕实力不似兽蚕和人蚕强劲,却杀不死,生生不息般难缠。
先前已经帮过一回,洛枭松下手,她来这敛骨头收了些灵力,但先前那招又打了出去,还不如浑水摸鱼,慢悠慢悠斗一会。
况且山外明显有人布局,她们至了山巅,结界才被触发,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愤怒退去,墨羽看着许多血蚕织成四个一样的他,只觉恶心,肺腑中热浪滚滚,他耐不住地呕出声,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
“外面有人蚕,现在这洞里也不安分了,先把这四个处理了再说。”
姜鹤挡在白兰身前,他手中情力若隐若现,主动跳往与其中一人身上,斗争起来,他不会让这烂人碰他妻子丝毫,心中意念愈发坚定,手中力量就更强盛,逼得面前这人节节后退。
追着墨羽的那血蚕似踌躇不前,只在他身影处吐丝向上缠绕去,想将墨羽扯下。
洛枭看着这血蚕,跟人蚕白丝是裹在身外不同,而血蚕蜷缩在体内的,所以扎和杀没有用,现在这情况更不可能有时间,一根一根挑出来,但他们可以仿照。
灵机一闪。
她绿色灵力从指尖蔓延至全身,学着人蚕,用灵力将自己裹住,丝线一靠近就被打落,有用的!
“用灵力将自己裹住,这样它们入不了体。”洛枭一边与两个假墨羽纠缠,一边冷声提醒道:“先把地上那个睡虫叫醒,墨羽,你去。”
“好,姑娘多加小心。”
墨羽为了躲避白丝,飞身至沈慕榆身边,情态危极,就这小子还吧砸吧咋睡得香。
他将人拎起来,不再犹豫,一掌落在背上。
沈慕榆清醒来咳嗽不止,他眼睛泛着生理性的泪水,还在状况之外,质疑道:“墨羽,你打我干什么?”
墨羽好生提醒道:“诺,你睁大眼看看前面。”
沈慕榆半支棱起来,他揉揉眼睛,又在打架了,但是不是他睡久了出现错觉。
他们是都在跟墨羽打,姜鹤打一个,洛枭打两个,还有一个墨羽在他和墨羽的左侧,左墨羽和墨羽也缠斗起来,留他一人在原地。
分不清,根本分不清。
这种情况,只能求助外援:“系统,爱统,333,快告诉我,哪个是真的?”
333关键时刻还是有点靠谱:“刚刚拎着你那个,吐丝的全是坏蛋。”
“嗷嗷。”
“他们都在打,我怎么办?”
沈慕榆愣神间,洛枭故意将手中一人挑至他这边来,她分担这么久,也该沈慕榆挑梁子了。
“不要让他碰到你的身体,不然虫子会钻入体内。”洛枭提示完就继续专心逗弄面前这人,她游刃有余,时不时还能抽空看看周围的动静。
假墨羽瘫在地上,又摇晃着爬起来,一白丝飞速朝着沈慕榆飞扑而来,粘在了手臂上。
他的身子不受控制朝假墨羽怀中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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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啊,你不要碰我啊!”
333无奈道:“你学学他们,灵力裹身上,最多挨几下,不会噶的。”
沈慕榆刚至灵闻境,心念一动,灵力裹在身上,丝线果真退下,他喜不胜收,可还是高兴太早了。
丝线凝成一道鞭子,飞舞来抽他,他反应没有假墨羽快,一鞭抽在腿上疼入骨,二鞭抽得他冷汗涔涔,挨几鞭的地方,灵力散去,露出片片血痕。
333提醒道:"你躲啊,笨蛋。"
“我也想啊,刚刚进到灵闻境,这灵力运用不熟练,我还不会武功。”沈慕榆欲哭无泪,咸鱼没有这么大的本事,难,太难了。
这还不是最难的,假墨羽目的达到,三个分身迅速粘和,朝沈慕榆面前这个墨羽和上,四体归一。
假墨羽面色开朗,也是轻笑起来,他朝着沈慕榆袭来:“就你了。”
不会一直倒霉,只会倒霉一辈子。
沈慕榆咬咬牙,温润的眸中黑光闪闪,他忍痛起身,身上断断续续溢出点灵力,但太微弱了,只能遮盖一点,一点露在外面。
假墨羽十指尖生出白丝,往沈慕榆四肢位置粘来,邪笑道:“别挣扎了,你是这里面最弱的,乖乖接受被我吃掉的命运吧。”
沈慕榆闻言没有什么感触,这修真界本本就是人吃人,他这条鱼想要活下去,又太懒惰了,思想和行为都不够。
但是被寄生成那种没有意识的恶心怪物,他还是不能接受。
他指尖运起最后一抹灵力,那灵气似烛火,虽微弱,却蕴含着炽热,杀血蚕不够,杀他自己足矣,慢慢往脖子抹去。
希望死了之后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吧,他在心中默默祈祷。
333此刻也是惊慌不已:“诶!诶!系统警告!系统警告!宿主求生意识过弱,别啊啊啊啊!”
墨羽和姜鹤一齐往这边赶,他们神色慌张,想要阻止,但显然太慢了。
横空而来的刀被躲开,灵力被白丝抵挡,假墨羽距离越发近,指尖的距离也很近。
近在咫尺,只需要一下,他就有新的傀儡了,鲜嫩的身体,俊朗的容貌,真是妙极。
洛枭将面前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叹息一声,手中掐诀,喃喃道:“替身换物,去。”
沈慕榆只觉身体混沌之间,往来交错,手上的灵力被一抹力道抹去,有温软的指腹捏了捏他的指尖,他转眼间来了另处,他睁开眼。
——是洛枭。
洛枭顶替了他的位置,面色宁静,清瘦的背影亭亭玉立,宛若天神,直面假墨羽的招式。
她懒懒笑着,眼中一点薄凉,冷声道:“最后一次了啊,小破烂。”
“333提示您,好感度减0.5,当前好感度为0。”
沈慕榆忽视了系统的声音,忽视了其他动静,不重要,他眼中似有冷风吹过,割开一道口子,目光随着那道清冷背影而去。
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救他。
他这样软弱窝囊的人,根本不配。
11. 三瞳
“怎么?你想替你的情郎受苦。”假墨羽算盘打空,也不恼,他兀自笑了,退开五步,饶有兴趣盯着面前这个散漫的女人,打趣道,“这娇滴滴的女郎,我可舍不得。”
“哪来的情郎,想入非非罢了”洛枭冷冷一笑,“先打一架再说。”
墨羽和姜鹤在转瞬之间已经到了洛枭左右。
“洛姑娘别怕,我们来助你。”
“行。”
来得巧不如来得好。
洛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左右两人睡穴,在沈慕榆惊讶的目光之下,她轻松拎起昏过去的墨羽和姜鹤扔进了那道幽径。
砰砰两声,好像下一个就该他了。
沈慕榆哑然,他刚想说些昏前感言,身后一道黑影完全将他笼罩。
白兰从后悄然至,歉声道:“得罪了,沈公子。”
手上银针却未丝毫留情,沈慕榆也昏昏然倒下,在最后一丝清明中,他感着有人将他拖着前行,没入黑暗。
白兰将沈慕榆拖至姜鹤身边,她也将针插入自己的睡穴,将姜鹤捞入怀中,眼皮子乖乖耷拉下,像完成使命般安然睡去。
假墨羽没有动作,默默看着这一切发生,唇边笑意更甚,他看向洛枭:“莫不是姑娘后悔,想要投敌叛变,这倒也不用这么麻烦,直接让我动手就行。”
就可以让血蚕入体,剥几个强劲的魂魄献给主上,他多几个壳子,内里的蚕就可以分出去些了。
四下无人,洛枭最后一丝顾虑也无,喃喃念着禁咒,眼中随着如梦的轻语浮出点点神秘的紫意,似有花开,卷翘如蝶翼的黑睫轻颤,再睁眼,眼中赫然是三瞳之态!
两瞳乌黑,一瞳淡紫,缀其右瞳左侧,皎皎如月。
“你……!你竟然是…那族之人,怎会在人间!不!绝对不可能!”
不是说普通的恶煞之人吗?这哪里是来祭魂的,是来砸场子的。
假墨羽不复刚刚气定神闲之态,呼吸都停滞了般,他颤抖着出声,慌乱弃下手中之刃,快速将身体三分,一体往幽径钻去,一体往洞口外暴撤。
猎人和猎物的身份反转,若面前的人真是,他今日估计是要命悬一线了。
他的速度已经超越了光,只需一步之时,在假墨羽睁大的双眼中,幽径洞口的冰块渐渐严丝密合冰封住,洞口也被黑雾吞噬,灭绝了他最后的希望。
他凌空转身,看向洛枭,对方显然在意料之中,散漫着开口道:“走什么?现在该你走了吗?”
原本的青丝不再,发丝仿佛被烈火噬尽,灼灼似血。
有黑影瞬闪而过,一记暴踏,他的身躯破碎,血蚕四散在浅蓝的冰面上挣扎扭曲着,只余下一颗张着嘴的头颅,断处穴蚕溢出,不断纠缠着弥补缺口。
假墨羽艰难地转动眼珠子,影子如羽毛般轻缓落在他的面前,他看清了些——是他自己的影子,此时恭敬地弯曲下身,站至一边。
洛枭踏着冰,缓缓靠近。满地的血蚕像感知到危险,纷纷退开。
她拂下身,青雪纱裙摆轻轻曼开,铺了满地:“你是他们用念力捏的泥人吧,说说,那些魂魄去哪里了?”
没有意义了,如今他屈人之下,还不如求个痛快,假墨羽死心闭上眼,破罐子破摔:“幽径里。”
*
是夜,月色透过洞口洒下浅浅银灰,与冰蓝色的地面照相辉映,恍若仙境。
沈慕榆醒来昏沉沉的,他绕着周围看了两圈,四周干干净净,中央的泉水已经煮干,有些盐渍粘在边上,冰晶闪闪。白兰抱着姜鹤浅眠,墨羽一人在旁边缩成虾米,冷清不已。
只有洛枭醒着,她独坐在月辉之下,一身红衣似火,眉目间染上些许冷光,清艳绝尘。
黑鸢不知何时出现落在她的肩头,啄着自己乌黑的鳞羽。
他好像从之前进入这洞口,和苏狰打了一架后睡到现在,感觉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在阿宝不善的目光下,沈慕榆小声踱步至洛枭身侧坐着,他也想晒晒月亮。
伸手抓了抓月光,银辉虚无从指缝溜走,洒在身上,多了几分温暖,他开口问道:“你怎么换了身衣服?”
好吧,这个话题很烂,只是沈慕榆想跟洛枭搭搭话。
“脏了就换了。”洛枭没睁眼,淡淡回了一句。
沈慕榆酝酿半天,得到回应,眼睛欣喜睁大了些,他正准备问下一个问题。
就感到手腕传来点麻意,他掀开袖子,系统叶子边生出些细小牙齿,张牙舞爪地咬他。
沈慕榆在心中暗问333:“你干嘛?咬我干什么?”
“好感度,0.5都没啦,你是我见过最没用的宿主!能不能努力一点,给一点希望行不行”333吐苦水,“这个月业绩不达标,会有惩罚的。”
他根本就没有攻略过,还一再给洛枭添麻烦,凑的新鲜的好感度减掉也是应该的。
他和她是纯洁的一丢丢友情!
“啊?”但是有惩罚,现在沈慕榆有点方了,问题还接踵而来:“等等,有什么惩罚?你开始可没有说什么惩罚?”
"当然,让你换一个世界,获得活下去的机会,可不是免费的。"333恢复之前的冷漠,“惩罚嘛,少则生不如死,重则……你自己脑补吧,反正更坏的事情。”
“说了不攻略,就是不,你要罚就罚吧。”
他又尝试和333沟通:“那假设我攻略完之后呢?把她独自一人丢在这里,当个渣男,然后我回我自己的世界潇洒去?系统,做人不能这样,爱情要有始有终,我对洛枭目前没有这个苗头,以后也不会。”
“你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需要别人的爱情来当目标。”沈慕榆不是很理解,21世纪的蓝星是一个自由的世界,不需要裹挟别人的爱情当牺牲品。
“你想太多了,目前这个进度,100年都磨叽不完。攻不攻略随你,到时候惩罚来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333油盐不进,冷漠说完就不做声了。
这惩罚比虫子钻身体里好多了,虽然他沈慕榆是个没骨气的软人,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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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玩弄别人的感情。
走一步,算一步,咸鱼最好的就是活好当下每一天,沈慕榆还挺乐观的,至少现在他还没被虫子吃掉就好,之后的事情来了在说。
那边噼里啪啦一下,将发呆的沈慕榆拉回来,墨羽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他的死对头:“苏狰呢?昨天不是还在和我吵怎么今日就不见了?”
“他先自己走了。”
沈慕榆忽地反应来,他就说怎么不对,没看到那个自大狂。
他和墨羽纷纷朝回话的洛枭看去。
洛枭昨日消除了他们几人最近的记忆,撒起谎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娓娓道来:“昨日你们熟睡时,有仙人从天而至,他身披金鳞甲,脚踏祥云,一掌便捏碎了这结界,第二剑,荡平界内无数人蚕。”
“仙人扫清这异兽,挥挥袖,兀自离去了。”她抬头,示意性指了指天,“苏狰见状,也御剑先行离去。”
果真,顶部的冰块清透,成群成串的人蚕,兽蚕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透亮得能看见天空中挂着的圆圆皎月。
“仙人?”墨羽仔细想想,只想到戒罚院经常看见的那几个黑面罗刹,“可能是执序者,这处异象引来他们监察,那我们应该安全了。”
墨羽又问:“他们是不是身上配着一副青龙玉佩?脸带黑金面具,无情无面,剑势震山河。”
“嗯。”洛枭应道。
那些家伙出手绝无差错,他本来还等着出去将这异响报给戒罚院查处背后奸人,看来这下是不用了,那苏狰那家伙……
“这样,可恶啊!”墨羽恍然大悟,他利落收拾好自己的双刀,“肯定是那家伙先找雪莲去了,不行,我也要去,让他抢先回校就坏了!”
沈慕榆之前那一招在墨羽眼中印象颇深,再加上白姑娘有灵俑相伴,洛姑娘更是深藏不漏,按照他们的实力走出没有危险的雪山绰绰有余。
墨羽转身向洛枭和沈慕榆作别:“洛姑娘,墨公子,那我们下次有缘再会,我定不能让苏狰那家伙抢了先!就此别过了。”
“再会!”
墨羽行色匆匆,衣诀飞扬间,身影已然消失在洞口。
沈慕榆仰望着洞口外皎洁的月色,沉默下来,墨羽和苏狰有学院可回,那他何去何从呢?
身无财银二两,家无父母可依,身无长技,唯一读的书,这边的文字不知他看不看得懂,也不大行,可能去当乞丐差不多。
哈哈哈,读了20年书,最后去当乞丐,真是太妙了。
他想着想着就笑出了声,脑中有个小人缩在大街的角落穿得破破烂烂,摆着个烂碗敲敲,再摆个木鱼就更好了,敲一下攒点功劳。
333不好意思提醒道:“再笑,他们要把你当傻子了。”
沈慕榆睁开眼,洛枭和白兰站至一起,左边的一脸冷漠,右边的笑容满面,姜鹤都没好意思看他。
他嘴角扯了个尴尬的无声的笑,然后捂住嘴,马上坐下。
白兰温声道:“我们商量商量明日下山的事情吧。”
12. 癸九
事情接近尾声,是时候分开了。
洛枭还记得答应姜鹤的事情,昨夜收拾外面的人蚕,她找到姜柏,姜柏小小的一只,被白丝缠绕着,在人群里矮出一截,慢悠悠随人蚕潮涌动。
当时她正好解开封印,顺手就碎了他身上的血蚕,处理好。
洛枭掐诀,解开姜鹤身上的术法,原本巴掌大的人立马复原,长成原来的模样,白兰欣喜与姜鹤十指相扣。
过不了多久,墨羽回去发现她编排谎话,戒罚院若派人来此处查看,姜鹤一身死之人,还留存世间,会被他们所不容。
“你弟弟的尸骨,我昨夜找到放在我们来时的那处庙里,重城不能回去了,你们的宅子有问题。下山之后,往南行,那边是安全的。”洛枭细细交待,“最后,姜鹤死之后,不宜在人多的地方久住,灵渡境之上的修者会发现端倪。”
姜鹤和白兰欲躬身作揖道谢,洛枭伸手扶住白兰的细腕,用密语传音道:“我在你们身上下了隐踪诀,幕后之人不会再找到你们。至于姜鹤,他已身死,同心诀会让他多陪你一段时间,至于时间多少,就看你们自己了。”
当爱意穷尽之时,这同心结也会一同散去,但会转到白兰身上,护她魂魄不散,与姜鹤重入轮回。
后面这话,洛枭并为言尽,若她们情意绵绵,地久天长,这结自会保他们安宁,其他的事情就不是该她干涉的了。
白兰心里酸涩难言,她们一开始就算计洛枭,对方不仅并无介怀,还帮他们到这个地步。
她有孕之后,就刻意销毁了之前制成的蛊虫,只留下最强一脉封存。
白兰取出袖中的盒子,塞予洛枭:“姑娘大恩,我与相公无以为报,就将这赠与姑娘。有将一日或许会派上用处。”
盒子四体方正,面上看着是最简单的青木,盒口以一素色纸符封存,并无异样。
洛枭用灵识探测,里面是一只血红色的蜘蛛,蛛身上鬼纹密布,背处竟生了对金纹翅膀,它好像感应到了她的探寻,眯着眼睛懒懒与她对视,米丁大的眼睛,一眨不眨。
够散漫,这小家伙还挺稀奇。
“多谢,一路顺风。”洛枭没有推脱,接过盒子道谢,还未揣进储物袋,阿宝就将盒子叼了去,落在一旁冰块上玩闹。
姜鹤收拾好东西,侧头问沈慕榆:“沈兄弟呢?你是还留在山上,还是下山?”
“我吗?”沈慕榆看着阿宝啄盒子看得正出神,这么一问,也愣了半晌。
这么些日子,他大概从白兰和姜鹤的亲密举止看出他们是夫妻,修仙世界无奇不有,就算是跟有灵的尸体谈恋爱也没什么。
不能跟着去当电灯泡,他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下山面对新世界,初入灵闻境,不用吃东西也不饿。
沈慕榆觉得他还能在雪山上苟几日,他摆摆手,回道:“你们路上小心,我再在山上呆几日。”
“那就此别过了,洛姑娘,沈兄,有缘再会。”白兰和姜鹤作别后,互相依偎着从洞口离开。
一下子洞内安静下来,沈慕榆遍体生寒,他坐到中央的冷火石温泉边,砸些碎冰扔进去,冰块很快融化,化成涓涓细流,冒泡泡,升腾起若有若无的雾气。
暖和不少,他隔着雾气望向洛枭:“你多久走啊?”
洛枭站起身,阿宝也叼起口中的木盒往她肩膀上飞来,盒子中的蜘蛛已经被晃晕了过去,她摆摆手回绝。
阿宝迟疑着腾飞在空中,左右晃腾,似有不解,为什么不让它上身?
“你和他留在这,我再进去看看。”洛枭转身往幽径行去,阿宝很听话,思考片刻就留在了远处,继续啄口中的木盒子玩,上面的符纸稳稳当当粘着,纹丝不动。
沈慕榆对未知的东西一向很怂,他又害怕那幽径,毕竟这一路上,他自从穿来这异世,体质就很邪门,那些怪物不是要吃他的血,就是要啃他的骨头,一路上狼狈逃窜。
他忍不住劝道:“诶,那里面很危险怎么办,要不还是不去了吧。”
“洛枭?洛枭?真的很危险啊?诶?”洛枭本人显然听不进他的话,背影很快就消失在幽径里。
333干脆道:“真担心,你跟上去看看,别在这打嘴炮。”
沈慕榆扔下手中的冰,阿宝在一侧玩,时不时就抬眼盯他,他看着锋利的鹰眼冷不一激灵:“谁?谁关心她了,我是但心之后没有人带带我出去,系统不要乱讲。”
333呵呵两声:“你自己最好是。”
沈慕榆最终还是没有追过去。
*
“哒,哒,哒,哒,哒。”幽径内传来空灵的脚步回响声。
洛枭沿着之前记忆中的路前行,那些枯枝隔着蓝冰热切地贴过来,她熟视无睹,依旧寻找目标。
背后之人在外面饲养那么多人蚕和兽蚕应该就是为了守护冰洞内的某些秘密,现在还有一个谜团没有解决,从人和兽身上剥下的魂魄去了哪里?
之前的夜晚,苏狰独自进了这条道消失不见。
她在他身上洒下的印记告诉洛枭,苏狰已经出了幽山。
但在这个路上还有异常——没有被影子所感受到的灵力波动。
冰后的枯枝忽然剧烈挣扎,撞得整块冰面砰砰作响,发出酸涩的嘎吱声,它们生出荆棘,在洛枭看不见的阴影处,攀附着影子,如蛆覆骨,像在用它们的语言窃窃私语,密谋着何时吞吃面前的少女。
洛枭停下不动,她闭上眼,背后冰面裂开些许缝隙,其中一枝试探着卷出来,蒙蔽她的双眼,接着是第二枝,第三枝……它们蜂拥而至,从四肢到身躯将她缠住,悄无声息拖入冰层里,冰面又缓缓愈合,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一示弱,枯枝就尝到了甜头,洛枭临危不乱,也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闭目养神,她在等,等这些半开灵的家伙带她去想去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有细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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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眼睛间的缝隙透过,凉风习习吹拂,这是出了冰洞了,她整个人像是被吊在半空中,风吹时,还一起摇晃。
洛枭试探着眨眨眼,枯枝反而缠得更紧,她转而用灵识试探。
明是严冬,她被裹挟来的地方却是截然不同,四周草青树绿,树还是老熟人了,不过这边树上的血蚕俨然没有顾忌,四处蠕动,叶子啃食得斑斑点点,吐着丝勾勾缠缠。
身下是万丈深渊,灵识拨开迷雾,往下找去,那深渊没有别的东西,白骨数已难计,累累成塔,比雪色还要白上几分,周身弥漫着渗人的死气,隐约有似凄似哀的吟叫,空绝传响,令人心悸。
深渊中赫然危立着一座由死人枯骨搭建的万骨塔!
骨身上刻着玄奥的密文,塔高九重,重重叠叠。
灵识想要往里钻去,黑气狞煞,它们凝成一股虚影,这影,竟是须臾之间就将灵识撕碎,霸道无比。
找的东西定就在那塔内,洛枭不再迟疑,她利落翻身,灵力切割掉身上捆着的树枝,落入万丈深渊,一旁的血蚕感应到这边异动,纷纷朝这边靠拢来,但已经迟了。
她在空中不断翻腾,躲避拢来的白丝,像轻灵的燕,掠过无痕。
围剿而来的还有煞气,洛枭不欲过多纠缠,她掐诀,转身就闪至了门前,骨塔门是半面巨大的龟壳,上面只雕刻着一位曲身老妪,仅仅一个背影,与她打个照面。
洛枭伸手去推门,封口处却是纹丝不动,门面起伏,倒冲来一股反力,将她往外怼。
身后煞气也丝毫不让,飞身向她撕来,咫尺之遥!
她刚想收回手去对付煞气,惊然发现,手被龟壳上刻着的手握住,这手指尖细长,修如青竹,洛枭顺着手望上瞧去。
老妪缓缓转过身,面似芙蓉艳,咯咯痴笑,分明是披着老人皮的美娇娘。
“小丫头怎找着这死处来了?危险得很嘞,快随奴家进来吧。”
也没管洛枭拒没拒绝,美娇娘拉着她往前一顺,面前坚硬的龟壳面像波浪一般汹涌,将她吞吃了去。
美娇娘牵着洛枭的手,一同从龟壳中越出,从雕刻的画像,变成了位活生生的人。
癸九喜不胜收摸摸自己的脸蛋,嫩的:“哎呀,借了姑娘的福,竟让老人家活过来了,嘻嘻,多谢小丫头。”
洛枭将手扯出来,背在身后,问道:“你是这的守门人?”
“别这么小气嘛,摸一摸,好久没感受到活人的气息了,好香。”癸九面色陶醉,凑近洛枭的脖颈间嗅嗅,她又想去掐对方水灵的脸蛋。
在洛枭的灵力落下前癸九又赶忙退开,那紫色灵力散在地面的骨头上,硬生生打出个大窟窿,沾到的骨头还不断腐蚀着,黑烟袅袅。
“丫头莫气,我这就说。”癸九面色不改,仍旧笑嘻嘻的,”是也不是?我本为一条玄蛇,缠在玄武哥哥身上睡觉,结果玄武哥哥跟着别人跑了,将我一人封在它的壳上。”
13. 貔貅蛋
洛枭漫不经心将四处打量了番。
塔内干净得出奇,除了遍地铺的骨头,没有任何陈设,这骨头有大有小,形态不一,按照以往捡骨的经历来看,这大多是些兽骨,连向上行的扶梯也无。是一处密闭的空间,白不溜秋,闪着凛凛冷光,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塔有九重,一重一界,那一界与一界之间是分开的。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癸九,九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的九。”
“洛枭,鸟木栖的枭。”
癸九低下头掰着指头数数,最后才算清楚:“我在这儿睡了百年了,你来这处有见到其他人吗?”
“没有,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倒是有很多。”洛枭回忆完,又补充了点,“还有很多红色的虫子。”
“血蚕?”癸九声音一下子冷下不少,“怎么可能?玄武那老头子早在百年之前就把这禁兽杀死了。”
血蚕只在极冰之地生存,当年她和玄武选择在此处休眠,设下禁制,是为了保护貔貅一族最后的血脉。
最先斩的就是那祸害人的妖兽,这家伙极为恶心,舔血为食,经常诱骗无辜修士让它们寄生。不仅剥人魄,还有兽魄,最后操纵尸体作乱,竟将主意打到他们身上,玄武一怒之下,屠尽它们满族。
“你在门上时看不清外面吗?可以看看深渊之上,那里种着扶桑树,树上沾了不少。”洛枭提醒道。
现在照眼前的丫头片子说的,最后是她处理的这件事,明明沉睡之前她还在山周巡视一转,怎会有疏忽?
癸九不敢置信,她虽是女儿面,身子却还是老人骨,慢悠悠转身回到门上,化作壳上老妪往深渊上望,果真如面前的小丫头所言,她连连叹气,再联想到周围异常凝重的煞气……
“糟了,坏事了,哎呦,那貔貅可…”可能被虫子给吃了。
这下可好,一觉醒来,玄武给她的事情又遭殃了。
洛枭趁着癸九去看蚕的空隙,瞅准时机,一拳将头顶的隔层轰了个稀碎,空荡荡冒出九个大洞,直通顶层。
她只想速战速决,近几日没怎么睡好,为这烂活奔波,还是早日结束为好。
洛枭一个闪身去了接下来的几层,第二层是空的,第三层也是……
“轰隆!砰!砰!砰!”
背后忽地传来东西炸裂开的声音,癸九反应过来,只见地面一片狼藉,细细碎碎撒了不少白骨头渣子。
那小丫头将塔轰了个对穿,本人无影无踪,“诶,不要上去啊,会吃人的。”癸九只觉头疼无比,连忙也追上去。
如果貔貅孵化出,被人蚕控制,它的力量不可小觑,免不了大灾大难,洛枭看着年纪轻轻,她也没感受到灵力波动。
好奇心害死猫啊!
越往上走,空间越狭小,但洛枭觉得身上的威压越重,鼻息间还若有若无飘来血腥的恶臭味,久久不散。
下面的塔身并无异样,而随着层数的叠加,上面雕刻着一些她看不懂的诡谲梵文,这些纹路是被血液浸染上的,看久了令人目眩神迷。
她屏着五感,继续上行。
身后的癸九老人身,腿脚不是很利索,她一边吆喝,一边撑着腰气喘吁吁,往上攀:“丫头骗子,你这是要折煞老人家呀!快下来,哎呦。”
“那您先在下面稍等片刻,小的等下就下来接您。”
洛枭言闭,踏上第九层,这处与前面空荡的八层都不同,四周黑曜一片,没有一丝光线,有九根极为粗硕的寒冰铁链,它们交相错合,死死镇压着中央那一物,链条中还有一细槽,有不断的黑气顺着细槽往里钻。
是——一颗小白蛋?
白蛋小小的一颗,相较于大铁链子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浑身闪着淡淡光晕像一浅一深呼吸着,与黑气斗争,那黑气如龙似虎,争先恐后地想要撕破这蛋壳。
“不要乱摸,丫头,等等。”身后的癸九已经登至七层,苦口婆心劝说着。
洛枭狡黠一笑,轻轻蹲在洞口处,指尖飞快闪过灵印,第九层的界处很快蔓延淡淡的紫印。
癸九登至第八层,遥遥浅望一眼,紫色的灵力,倒是稀奇,“你不是人?”
洛枭回道:“人面,人身,人装,怎么不算人呢?婆婆乱说。”
“那你把这个打开,我正好也上来看看。”癸九循循善诱,想看看貔貅蛋,视线又挤不上去,灵识还被结界挡住。
“好,但是要等一下。”洛枭回绝,她挥挥衣袖,转身靠近那颗白蛋。
设下结界是为了防止里面的东西跑掉,只能委屈一下癸九了。
癸九试探着触碰,紫色灵力无波无澜,她放下心,一只手直接穿过,整片手上的皮肤却迅速枯萎,难看至极。
谨慎为好,癸九迅速将手收回,若她整个人穿过,莫不是会枯掉,她盘腿而坐,停在第八层,静静等着丫头骗子出来。
洛枭慢慢靠近,黑气视她为无物,只萦绕在小白蛋之间。
她拂开铁链,还未靠拢,白蛋似感应到什么,直接嗡嗡飞至半空,像委屈的孩子,扑到她的怀中,黑气紧随其后。
“这?这是?”洛枭还未反应过来,铁链失去禁锢的东西,立刻发疯,像她横扫而来,白蛋止不住地颤抖,像是害怕极了。
她抱着蛋往她轰碎的入口处跑去,一边灵活躲过锁链,“你想让我带你走?”
白蛋激动地在她怀里滚来滚去。
“那你听话点。”
洞口的结界破开道口子,洛枭一骨碌从洞口越下,慢悠悠坐到癸九面前。
癸九看着结界愈合将锁链挡在身后,铁链是玄冰岩九九八十一天经历雷劫炼造而成,过不了多久,她和洛枭就要落荒而逃了。
“还不走?等下要挨抽了。”癸九拉起洛枭就想向外逃去。
她使劲拔,洛枭屹然不动,倒拍开她的手,轻声道:“休息会再走,累了。”
“这链子很凶的,它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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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罢休,走啦!”癸九拔半天拔不动,泄下气来,她站在洛枭身后叹气。
洛枭感受到袖子中疯狂讨好她的白蛋,捂住袖子,害怕它滚出来碎了,“你再看看?”
“啊?”癸九望向那洞口,铁链还是疯了般挣扎往下戳,却还是是破不开结界,挣扎得越凶狠,之后就逐渐松气,越发疲软,黑气也像被吸收干净。
“你!你!你!你的灵力有毒!”癸九目瞪口呆看了半天,吓出个荒谬的结论。
连这些东西的生命力都可以吸收,她伸出自己枯萎的左手:“能不能帮我恢复啊?”
“可以,食指和我的食指点一下。”洛枭伸出食指,点了点。
癸九试着指腹碰下,一抹绿意隐晦闪过,心间仿佛有暖流奔涌。
她皱巴巴的皮肤像桃子般丰盈水嫩起来,原本满头的白发瞬间化为黑丝三千,背脊挺直。
癸九乐不思蜀,看着自己逐渐年轻的身躯,惊叹道:“洛枭!你是什么物种?我竟从未见过,这灵力还能这样用?”
“人。”洛枭笑从袖中拿出不安分的白蛋,在癸九面前晃晃,“现在该我问了,这是什么?”
“胡说,我见过人间的修士,他们的路子跟你是两回事。”
“我就说那链子怎么缠上你了,坏丫头。”癸九看见白蛋瞬间歇气,眉眼间的好奇之色都褪去不少,但吃人手短,拿人手软,她摆摆手也坐下,接过蛋捏了一下,白蛋颇为不乐意,摆着身子想钻回洛枭怀中。
“还好,还没被虫子吃,貔貅蛋。辟邪天禄。”
癸九索性松了手,白蛋如愿所偿,滚吧滚吧缩在洛枭身边,跳入她的怀中。
“当年,我和玄武留在这就是为了保护这小家伙,这宁骨塔也是因此搭建的,取了一百只灵兽的骨头,呀呦,什么眼神?”癸九看着洛枭沉沉看她一眼,连忙解释道,“这一百只灵兽是寿终正寝的,也是我们自愿的。”
“貔貅代表着福禄,保护它就是守护我们妖兽一族的未来,它们从出生就易夭折,血脉稀薄,而貔貅王犯下大错,在百年前遭受天谴,留下这么根独苗苗,我和玄武那个老头子拦下天雷,带着它躲到这处,就是希望它平安长大。”
“但也奇怪,照理来说,兽百日即可破壳。”癸九拧着眉,回忆之前玄武交待的事情,“玄武却将我留在此处看守,我醒来就在龟壳上,如今过了千年,这家伙还赖在壳里不出来。”
“玄武将我留在此处是为什么?”癸九细细回忆,她越想,脑中的记忆就像缺了块般,生疼,“嘶,肯定是那死老头子使诈,我也想不起来了。”
“管它的,反正带出来,迟早一天它会出来的。”癸九看着白蛋,眼神软和下来,不自禁柔软笑笑。
洛枭顺手摸摸蛋壳,有几分不对劲,“它好像已经长灵,要破壳了。”
有砸开道口子,细小的一条缝隙。
癸九也凑过来,紧张兮兮往里看去:“真破了诶!”
14. 噬魂咒
蛋壳一瓣一瓣碎开,里面露出的不是小小的貔貅,而是另一层黑红色的壳,兽纹张牙舞爪,显露出些许峥嵘。
“怎么还有两层壳?”癸九皱皱眉,她之前遇见的貔貅都是白壳,破壳即出,这只看着颇为诡谲,不成王裔还会自己造壳?
连想到周遭的煞气,莫不是被侵蚀了。
“你见过生人魂魄吗?我在山外时碰见不少血蚕寄生的人蚕和兽蚕,他们逝去,唯独魂魄不见所踪。”洛枭抬起眼与癸九对视,“我来这也是为了找到她们。”
“魂魄?”癸九自觉睡这么久,并未见过魂魄来敲门,不然她也不会今日才醒,“没有。”
想到之前种种,洛枭眼中划过一道肃穆之色,看着怀中的黑蛋,冷不丁来了句:“被这貔貅蛋吃了。”
“瑞兽怎会吃人魂魄,你乱言,而且它还是一只蛋,蛋怎么可能去抓魂魄吃,不成的。况且,这宁骨塔有禁制,魂魄进不来的。”癸九不自觉反驳,煞气分明被貔貅拦在壳外,只是壳子遭到腐蚀,黑了点。
说她吃人还有大可能,但貔貅性情温和,祥瑞之兽,不可能造杀孽。
“不是它自愿为之,是有心之人投喂的。”洛枭将貔貅蛋放至地上,小家伙反而有些不乐意地摆摆蛋身,她用一指固住,不让貔貅蛋乱跑。
一手将癸九拉过,她们凑近些细看。
“你看,这处兽纹。”洛枭指尖顺着兽纹勾勒,言道,“是不是很眼熟?”
纹似人形,其势弯绕,隐约藏于壳下,不细看,还真不容易看出端倪。
“噬魂咒!”癸九倒嘶口凉气,“可恶!哪个腌臜玩意儿不怀好意?挑着只幼兽下手,让老娘逮着,定将它扒皮抽骨。”
噬魂咒,会将怨气深重的冤魂招来,他们不入轮回,经久不散,纹此咒者,会渐渐丧失心智,吃魂夺魄,何况那些人专门剥魂来喂养。
“这下就解释得通了,貔貅吃的人魂越多,身上的祥瑞之气就会被煞气逼出体内,幕后黑手养血蚕,再杀人剥魂饲貔貅,是为了吸收它身上的祥瑞之气。”前后左右的事情一串连,洛枭想通了七七八八。
“禁制应该是废了,你沉眠不醒,也应当是被做了手脚,幕后之人的目的也达到了,所以才走得果决,现在瑞气已尽,这貔貅蛋相当于废蛋,摆了个烂摊子留这。”
言至废蛋,貔貅蛋好似听懂之中的嫌弃之意,不乐意,狠狠从洛枭手中挣脱了去,从七楼洞口一跃而下,颇有几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味道。
“性子还挺烈。”洛枭言重,她轻啧声,追随貔貅而去。
“诶,洛枭,你小心啊,别摔着了。”癸九紧随其后,她看着那丫头惊险的动作,胆战心惊的。
“好。”洛枭在半空中就将貔貅蛋稳稳揽至怀中,她惩戒般地拍了下:“老实点。”
然后脚尖轻点,稳稳落在宁骨塔第一层中央,癸九跟着落下。
洛枭饶有兴致地看向癸九,突然问道:“你就不怕我骗你,到这处来是另有所图?”
“你?不至于。”癸九笑眯眯的,不甚在意,“以你的实力,真想干些什么事情,直接把我杀了就行,那不正方便,何苦跟我纠缠这么久。”
“要不是你来到这里唤醒我,若邪貔貅降世,兴许会酿成大祸,我难逃其咎。”她活了不知多少年岁,一些人一看就是焉坏,面前的洛枭气度不凡,兴许是世家大族费了大心思培养的顶级继承人,行事如风,自成一派,癸九心中自有明镜。
“既然是你们守护这蛋。”洛枭回身想将貔貅蛋递予癸九,言道,“接下来就交给你处理了。”
这一给,癸九倒难住了,她守护的一直是能给妖兽一族带来福泽的瑞兽,而现今来看,瑞兽变坏蛋,不仅不能带来好运,反而是一桩大灾祸。
没有人知道吃了恶魄的貔貅会干出什么事来。
玄武不在…封印亦破——是她的失职,癸九神色缥缈,什么人能悄无声息算计她?接过来,接过来之后是扼杀在摇篮中吗?
癸九抱着蛋暗自伤神,洛枭已经半只脚踏出宁骨塔的龟壳门。
怀中的蛋像是感应到什么,咔嚓从中裂开,一只黑团子迅闪而过目标显然是半开的龟壳门。
留两片碎开的蛋壳在癸九怀中,癸九看向半停在门口的洛枭,疾声道:“诶,跑了,洛枭快抓住它!”
洛枭不紧不慢,她退后三步,癸九把握住这个机会,马上闭目掐决,龟壳门上的波浪起伏渐渐封闭,坚硬无比。
玄武的壳就算是灵煌境的高手来也是徒劳无功。貔貅不退不闪,它撞了个眼冒金星,手脚开错,俨然是昏了头。
癸九忙走过来,拎着貔貅的后颈皮松松提起,她朝洛枭笑笑,“来看看再走也不迟?顺巧给我个法子,如何收拾这烂摊子。”
洛枭闻言算下时辰,好像还可以摸一会儿,她踱步到癸九右侧,貔貅起势想要挣扎,嗷呜一口,牙齿稚嫩,连她的衣襟都没咬开,只湿漉漉染了一小节。
刚从壳中出来,这貔貅只有巴掌大小,眼睛葡萄似的溜圆,不似古籍中描绘的灰金色毛发,黑灰色,身形跟古籍中无二差别,反倒有几分俊秀可爱。
“行。”衣襟塞在貔貅嘴里,它嘎吱嘎吱咬得香,乖顺不少,洛枭趁机摸摸它的骨头,感知煞气,她动作轻柔和缓,貔貅也并无不适,咬着咬着就睡过去了。
奇怪?幼兽的身上只有干净的皮毛,并无噬魂咒,看那蛋壳反而保护了它,免受邪佞。
洛枭感慨万千,最后眉毛抽抽,她不确定,指尖灵力翻涌,想给貔貅喂去,小家伙砸吧嘴吃进去,又从鼻尖慢慢溢出。
她摸遍筋骨,却切一分邪气也无,只是毛毛变了个色。
洛枭最后笑道:“这小家伙半道被喂魂,没有被煞气邪化,反观五台明净,只是瑞气消散,无法修炼,并无大碍。”
“这样啊。”生命无忧,还是个好兽,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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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不少麻烦,癸九想出个好主意,欣喜道,“要不你与它结契吧,你来管教。”
癸九有私心在,她还想去寻玄武,不能将貔貅一直关至宁骨塔内,不如早早给它找个好靠山。
洛枭没过多思虑,回绝道:“不了,遵从它自己的意愿吧。”
妖兽有灵,趋于她人之手,委屈了它,反倒不好。
“那我送它回妖域。”癸九思来想去,人族之处修士众多,性本贪婪,发现貔貅,最后这幼兽活不过成年之时都难说。
癸九又想到幕后之人夺走的瑞气,迟疑道:“它身上的瑞气被小人夺去,还能找回来吗?”
洛枭以灵作刃,将塞在貔貅嘴里的那块衣襟斩落,沾了口水的要不得,做完这些,她才道:“除非收它瑞气的人自愿献祭,不然很难。”
“既然他费尽心思夺取,又怎可能自愿还回,所以现在先保住貔貅的性命,之后的事情,你再慢慢谋划。”
癸九觉得洛枭言之有理,她沉睡已久,对世道不甚了解,下山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宁骨塔所在的重城,距离人间不问秋和妖域水辞涧的界域颇近,现正逢人间年节,热闹得很。
她心尖几个日子来回,最终定在三日后,癸九觉着玄武是否归来也难以定夺,她要先回一趟水辞涧,将貔貅安顿好。
言语间,貔貅醒来,跳至洛枭怀中,细细闻嗅着什么,洛枭不甚在意,她挼着毛茸茸的耳朵,断断续续问了些其他问题:“你们为何会将宁骨塔建在人族?”
“这个啊,这处风水好,当年我和玄武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从执序者眼皮子底下偷渡到这处。”癸九回忆往昔,“况且这里为极冰之地,没有雷劫,帮它躲灾。”
但貔貅出世就不同了,继续在这里迟早会被有寻妖盘的修士发现,她离开是迟早的事情。
洛枭明了,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古金铜钱,喂给貔貅,貔貅囫囵吞下,意犹未尽地砸吧嘴。
“钱罐子精。”癸九肉疼不已,她眼馋地看着那枚铜钱,妖兽嗜食,没有钱货傍身,下了山兴许连饭都吃不起。
天命蹉跎啊,一把年纪了还为难她这个老婆子。
洛枭笑而不语,但走前将剩下一兜子钱三七分开,七分悄悄留在骨宁塔中,等貔貅饿了,寻着味去,癸九自然会发现。
她最后道:“近日会有戒罚院的人来这监察,你藏匿好身形,多加小心。”
戒罚院管三界之事,最严的就是窜界的人,妖,魔,一旦被执序者抓住,百年的牢狱之灾不说,不定还有严刑拷打。
“好,丫头再会。”癸九应下,潇洒与洛枭告了别。
貔貅倒是依依不舍,眼泪婆娑地在地上转圈圈。
*
洛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她一把火烧死了扶桑树和血蚕,这幽山骨珀的事情也算告一段落,至于幕后之人,自有戒惩院的人来管,她就不用和稀泥了。
15. 心机系统
沈慕榆在中央的温泉旁挖了个洞,冷时就凿些碎冰撒进泉中,沸沸扬扬的雾气迷蒙,添了不少暖气,不知不觉,他已经完全躺平在坑里。
黑鸦般的羽睫沾了些水汽,撒下点点阴影,他就慵懒躺着,轮廓在若隐的雾中仍显俊秀,皮囊七分妙,三分是被身上的懒劲给坏了。
“你已经休息一整天了,现在四下无人你还懒着窝这,像什么样子?”系统被熏得小草通红,吐槽道,“快起来修炼。”
沈慕榆受系统浸染已久,他依旧闭目养神,咸鱼第一步,面对老板的pua,熟视无睹。
“不行,拒绝修炼,我要休息。”
333反问:“呵呵,之前遭受毒打的时候是谁哭唧唧的?你就这样堕落下去吧。”
“没哭,没唧唧。”沈慕榆正色直言,咸鱼第二步,坦然忘记过去悲惨的经历,乐观面向未来,他是不会被系统小小的言论所批毒的。
要是真是鱼还挺好,他就去温泉里面游游了。
“咻”地一下,掺杂翅膀扑腾声,打断了沈慕榆的思绪,他一下子从坑里弹起,一打眼就瞧见了从幽径里出来的洛枭。
倒不是他眼神好使,而是在昏暗的洞口,洛枭本身皮肤极白,加上红血似的衣服,跟艳鬼一样,不想看见都难。
“出来了,里面怎样?”熟人,沈慕榆又松懈下,还好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他挤眉弄眼,笑着问道,“能行吗?”
阿宝已经叼着盒子站在洛枭肩头,主人回来了,神气都张扬不少,威风凛凛。
洛枭与阿宝亲昵蹭蹭,将盒子收到储物袋中,里面的蜘蛛已然被晃晕了,翅膀软软地贴在背处,这小家伙看着毒性颇大,在这放出来不合时宜。
是时候回雪山了。
她左右斜斜踏上几处冰,借力凌空飞出洞口,衣袂翩翩:“行,也不行,你自己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慕榆自觉是个胆小如鼠的,对未知危险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才能更好的保住他的小命。
他走原来的道路也是一样,但当务之急是让洛枭帮他上去,虽然开了脉,但他还未修行到能熟练掌握灵力的程度。
慌乱之中,他自己尝试再三,这下真成鱼了,上岸的鱼,摆半天,不过在原地徒劳。对方显然没有这个意愿,绯红裙摆飘飘然消失在洞口,透过冰层,可以见洛枭越行越远的脚印。
“姐!我需要你!可不可以帮我上去啊?我飞不上去。”沈慕榆腼腆着脸大声喊道,耳尖都震得红彤彤的。
333简直没脸看:“出息。”
“你懂什么?这叫该低头时就低头。”沈慕榆在心中默默反驳,眼睛却一眨不眨紧张地盯着那串脚印,心中静静祷告。
333坚持已见:“窝囊。”
脚印没有聆听他的召唤,行得更远了,沈慕榆亦没有等来垂怜,等来了一阵风,吹得他的心拔凉拔凉的。
洞周只有幽幽蓝色,沈慕榆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放学回家的时候,其他小朋友都有人接,他一人留在教室,踏过孤寂的门,最后在老师复杂的眼光中,独自一人回家,陪伴他的,有影子。
一个人在这,有风,有水,还有无能的系统,才一小丢时间,他已经感受到无能的孤独了,果然,人还是群居动物,脱离群体的滋味不太好受。
其实沈慕榆这一嗓子声量挺大,洛枭立身站在雪中,雪花飞扬,洋洋落下,一片刚好落在她的手心,她等着雪花完全融化,等了片刻。
有活气的人等于沈慕榆,带着太吵,放这,依他的性子和修为,走不走得出雪山还是个问题。
“姐,救救我吧,你让我往西,我绝不往东……我一定闭目耳塞,不叨扰你。”
这次的声音更为恳切,带着抹凄色。
按照这样的声音叨下去,戒罚院的人不来也要被招惹来,洛枭不是很想去戒罚院喝茶,她想着之前的往事,救了不止一回,多这回也不差。
洛枭招招阿宝,点下沈慕榆的位置,阿宝视而不见,不吭声将脑袋埋进翅下的黑羽中,看这排斥样子,那小子在她离开这段时间暗地里将阿宝得罪的不轻。
“去了下山带你去吃烤蚂蚱。”
她们一直在人烟罕至的地方,阿宝喜欢有烟火气的食物,洛枭自修炼之后,少有吃食,一回阿宝下山偷吃,吃多了积食,回到山中病大半月,她自那以后就拘着它,不让吃多了。
阿宝一下子从羽中立起来,黑噜噜的眼睛都亮了不少,左右晃晃,像是在确认真否,洛枭点点头,温声道:“去吧。”
黑鸢很快一头扎进了洞口,沈慕榆悲伤半天,终于等来了他的救兵——那只把嫌弃他写在脸上的鹰,现在眼神似狼,像是恶狠狠地盯着他似的。
关键是这鹰个头颇小,张开只有半个手臂般大,他也不可能坐上去飞出洞天,沈慕榆背冒冷汗,腿脚发软往后退去,不会是来杀他灭口的吧?
阿宝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知道主人交给它的任务,翅膀一凛,疾速朝沈慕榆飞去。
沈慕榆撒腿开跑,躲避身后“如狼似虎”的猛兽,阿宝抓了半天都被沈慕榆灵活躲过。
它忍无可忍,一翅扇去一道风刃,割到沈慕榆脚边,扒拉一长条口子,口长八尺,极深,切面极为光滑,若是割到身上,骨头不定都能划开!
“别动。”是洛枭淡淡的声音。
沈慕榆战战兢兢被逼至死角,听话停下。
然后?然后在他眼中小小的黑鸢抓起一道手腕冲出洞口,报复性从极高的地方将他扔在洛枭身边。
五脏六腑要碎了,沈慕榆吃痛半撑起身子,倒吸几口凉气,看着面前居高临下看他的洛枭,他挤出几颗生理性的泪水卖惨:“姐,咱们下次能换温柔一点点的方式吗?好疼。”
“你自己跑的,阿宝耐着性子救你就不错了,没法挑。”洛枭神色无辜,她不吃这套,笑道,“下次有本事就自己上来。”
“知道了,错了姐。”沈慕榆自觉理亏,艰难扶着腰支棱起来,在雪地里以蜗牛般的速度前行,他试探着打量洛枭的神色,“那个,那个,我能跟你一处下山吗?我第一次来这,不知道怎样回去了。”
还是要找个人伴着,沈慕榆留在山上当孤家寡鱼的计划被他自己推翻了。
“区区小路,还有文曲星不知道的事情?”洛枭损他。
“姐,您别折煞我了,不知道。”沈慕榆苦兮兮的,像面对高中班主任般,站直身子,乖巧的将头低下,顺眉耷眼的。
“我之前言文曲星是骗你的,因为老人家从小就教导我,不能给不相识的人透露来历,我当时嘴顺,一骨碌就乱言了。”
“行,就到山下,到时间自觉点离开。”沈慕榆听到洛枭的回复,喜上心头,连连答应。
山下好,人多热闹。
洛枭一直在前方,拉开好大段距离,沈慕榆拖着半残的身子跟在身后,稍不注意,就容易落下。
阿宝在天上盘旋,时不时飞至沈慕榆身边催促,这病秧子拖拖嗦嗦,等他去,天都黑了,吃什么烤蚂蚱。
沈慕榆本人感受到阿宝的催促,不恼不怒,乐呵呵的:“谢谢你救了我啊,之前的事情咱就翻篇了,我尽量快点。”
阿宝像是听懂了般,用翅膀点了点他的发丝,短鸣一声,就回到洛枭身边。
洛枭目不斜视走在前方,但因为修为缘故,听力颇佳,也听了个乐呵,沈慕榆虽是个懒草包,脾气却是如水般柔和。
太柔了,没有棱角,很容易吃亏,欺负起来神色别有一番趣味。
她思绪走神间,不知觉就慢下脚程,阿宝为飞禽,跟着他们反慢了,不自在,洛枭顿了顿,扬声道:“阿宝,去找个你欢喜的店,在那里等我们就行。”
阿宝得到指令,喜气洋洋在从中旋转半圈,很快化作天际一小黑点,消失在天际。
沈慕榆抓住机会,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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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卖巧拍马屁,“洛姐姐,你将阿宝养得真好,它好通灵性,连人言也听得懂。”
“你上过学堂没?”洛枭真诚发问。
沈慕榆怔愣下:“啊?上过,怎能不读书?”
“三岁的幼儿都知妖兽有灵,能懂人言。”洛枭觉得之前认为这是个傻子没错,是她被忽悠了,淡淡道,“你这书白读了。”
沈慕榆是读过书,但那都是九年义务教育的好知识,修真界的知识,之前系统一筐啦往脑子里灌,乱七八糟的,现在更是忘得七七八八。
又被拆穿,他装傻充楞:“嗷,这个啊,这个说来话长,幼时比较憨傻,家中人请的私塾先生,我又是个不争气的,天天摸鱼打打烊,后面惹得家父不快,我一气之下与他大吵一架,半夜逃出府中,被一骗子拐至山上,沦落至今。”
他边说,边唉声叹气,撒谎要做全套,才不容易拆穿。
洛枭看着沈慕榆的指尖不自觉搅着衣襟,攥得紧紧的小角都要被戳破了,八个字形容就是: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不巧,她也是个名声在外的大坏蛋,对这种话术耳熟闻详,洛枭忍俊不禁:“那你上次么说来着?”
她一字不漏地复述出:“哎呦,这个说来话长了,我幼时玩闹,在田间割麦子时睡着,便错过那次机会,在家做农夫了,春天种白菜,秋天种豌豆,冬天种冬瓜,夏天种西瓜……”
"割麦子的农家还能请得起私塾?"
沈慕榆越听越尴尬,说出来的话也收不回了,他嘿嘿干笑两声,破罐子破摔,“我是在江湖上行骗的神棍,居无定所。听不得真,姑娘不要再听我乱言了。”
“好的,沈神棍。”洛枭应下,又提出另一处疑惑,“最后一个问题,你这发丝是你招摇撞骗的招牌?还是从寺庙逃出的苦行僧?”
头发?
沈慕榆想起之前碰见的苏狰,墨羽之流,他们都是束冠长发,自己的头发是现代流行的微分碎盖,差别确实挺大的,太短了,还有奇怪的衣服,不怪洛枭生疑。
他直接开始胡言乱语:“这个,之前睡狗窝,有虱子钻头发里去,我捉它们不得,索性直接把头发给绞了。”
洛枭拂拂衣袖,默不作声加快步伐,将他甩在身后,狗窝绞发,沈慕榆也是个奇才,拙劣的谎言配上乱飞的表情,她不发现也难。
沈慕榆说完,他极力低着头遮盖自己上扬的嘴角,最后实在忍不住,咬着自己的手背傻乐。
333跳出来:“你离不离谱?不会说就闭嘴,言多必失,知道吗?知道吗?知道吗?人家都笑了。”
沈慕榆反驳:“你说了三个知道吗?我不知道也难,系统,下次你在我乱说之前跳出来就好,这样制止我,我才能言行得体,不是把锅甩在我身上,懂?”
“那怪我咯?”333无语。
“嗯。”沈慕榆无辜甩锅。
333冷漠道:“行行行,今天阿宝摔你那下就是该的。”
“我看了那么多部小说,人家系统都尽职尽责,鞠躬尽瘁,只有你,333,天天添油加醋,一事无成。”沈慕榆顾不上偷笑,感慨万千,与系统斗起嘴来。
333看着远处快要消失的窈窕背影,又幸灾乐祸起来:“人都走了,傻蛋还不去追?”
“啊?”沈慕榆抬头,洛枭果真又先走了,看影子愈快愈远,他慌张着一边往前追脚印跑,浑身肌肉拉扯,酸疼不已,一边咬着牙,“333,我是不是掉你坑里了,我为什么要追着洛枭跑?”
333也学着甩锅:"你自己害怕孤单,跟我没关系。"
“你设计的!心机统!”
“有本事你别追。”
沈慕榆倔强不已:“不,就追!”
“诶,洛枭!等,等等我,我来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喂?”
日光暖暖,照着雪地里两人的影子,一人追逐着另一人,直至光的尽头。
16. 霸道xx狠狠宠
重城,雪落满城,只有街道扫得一尘不染,地上的青砖微微被薄雪润湿。
人来人往间,车水马龙,客如云集,时不时夹杂些小商贩的吆喝声,热闹不已。
洛枭她们赶至山下时正逢初晨。沈慕榆挨着洛枭,两人独树一帜的装扮,招来不少行人侧目。他眼睛却被街道两侧琳琅的商品招惹去,左瞧右看,这些东西在现代可不常见,珠光宝钗,云锦蜀色,好不稀奇。
一商贩眼尖,招着沈慕榆就往他的书画摊上走,“公子这边来瞧瞧,我这书画可是城中阁老颜钟先生所著,价值百两银子,您一看就是饱读诗书的,咱们瞧个眼缘,打个半,五十两就卖给您。”
另一边头戴宝钗的姑娘瞧见,也不甘示弱,落在旁争道:“出门买什么书画?这小公子娘子如此貌美,买宝钗的好,买了呀,讨小娘子欢心嘞,归家呀,日子甜甜蜜。”
“不买,不是娘子,是好友。”沈慕榆直摇头,纠正道,他溜鱼儿般从两人夹缝中逃出,耳尖浮上抹红晕。
“娘子和男子哪来的挚友,你个浪荡户,我呸。”宝钗姑娘眼含火光,呸完沈慕榆,朝着洛枭小声道,“姑娘别被这渣渣男蒙了心,他定是馋你身子,编些甜言蜜语哄骗你。”
“不是,说了不是。”怎么解释啊?这误会可大了。
沈慕榆不买是因他衣襟见肘,被扣上个渣男帽子,他“我”了半天,语不及意,随着周围越多的目光汇集,他忍住苟着身子退出汹涌的人潮的欲望,背如芒刺。
宝钗姑娘继续嘲弄道:“窝囊货,解释都不清不楚。”
洛枭先言一步,她面皮极好,微微笑时更是如沐春风,交过宝钗姑娘的手,悄无声息往袖中塞了枚铜钱,她的声音刚好够周围的人听清:“姑娘误会了,我与他萍水相逢,算不得什么情爱。”
“对!”沈慕榆在一旁点头,“这下你信了吧,真不是。”
书画商贩趁势将宝钗姑娘架上台:“你一天就胡言乱语,诬赖人家公子。”
宝钗姑娘眉间抽了抽,她神情间似不信,但正主发话了,又不得不信,歉声道:“对不住公子了,是小的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
沈慕榆不是个计较人,更不会为难一个姑娘家,转身欲走,书画商贩不死心问道:“公子可要再来看看书画?”
“倒霉日。”沈慕榆叨叨着,没理他,先洛枭一步,消失在人群中。
“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人群稀稀疏疏散去,米小白扯着洛枭来了她的摊上,“姐姐选个好看的戴着,这个怎样?桃色,很衬姐姐肤色。”
米小白还留了个心眼,用法术将书画摊贩的视线蒙蔽住,又悄悄在他的假画卷轴中洒了几滴水。
洛枭指尖挑起一根紫金木簪子,拨弄下闪闪流苏,神色无奈道:“又捉弄我,怎么跑人间来了?这些器具丢了你父君不找你索赔?好好收着。”
米小白乃魔族至尊的幺女,偏巧魔尊又是个妻管严,耳根子软,老年得女。这小魔女五百年才破壳而出,上天入地,真宠成了宝珠,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祸害魔族若干魔等一百年,不知又怎么着,躲到人间来玩乐。
“哎呀,洛姐姐别担心,我自是担得起的。”这里哪一个拿出去都是名震一方的圣器,米小白当摆烂白菜摊子,她不甚在意,笑眯眯的,眼睛弯弯:“我这是帮我哥打情敌呢,嫂嫂怎会瞧上这么个二货,他配不上嫂嫂,人嘛,长得是不错,气度不行,太怂了。”
“路上巧,捡着的。”洛枭捏捏她软糯的脸蛋,“哪来的嫂嫂,天上捉去?叫姐姐。”
“不管,我哥也是个二货,一天天冷着张冰山脸,死鸭子嘴硬,我先替他坦诚,别人就抢不走你了。”米小白颠簸着手中钱币,几个来回,原本灰扑扑的钱币焕然一新,莹润清透,闪着银光。
“假的,那是谣传的。”洛枭眼尖,她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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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靠近摊子的另一侧,那里有奇怪的痕迹,一把就揪米小白藏在碎花桌布下的话本。
封面花花绿绿的,这小丫头心虚不已,往她手中抢来,“诶,姐姐别看。”
里面估摸着另藏玄机,洛枭转身一摸索,果然,套了个假模假样的书壳在外侧,她不用灵力,还真探不出。
撕开,里面几个绯红大字触目惊心,米小白的动作停下了,羞愧地蒙上双眼。
书名《霸道xx狠狠宠》
配着她衣冠正襟的二哥美人图,细节是书名是黄色的,一派风流。
这下不用看,洛枭也知道里面是什么,有时候人太嚣张也是一种错,当年她年少轻狂,乐衷于轮流挑翻那些名门正派,一打一个准。
不少英豪败于她手下,这下可好,加上她行事诡谲,靠着挫骨扬灰修行,不知被谁走漏风声,在不少书生的编排下,摇身一变,成为江湖传言中人人喊打的大反派。
干不掉她,就换一种方式败坏名声,洛枭试着澄清过,但一个人的声音是微小的,反派的声音是错误的,见效甚微。
人家是一界出名,洛枭则是花名震三界,这些年她花名在外,只要是跟她打过架的若干人等,都难逃书生魔爪。
带有她名号的话本,一出就是满载而归,常常断销,书生们抓住商机,口口言传,她的罪名是彻底洗不明了。
“没收了,少看点这些。”洛枭换个话题,将书本卷巴卷巴塞进袖中,温声问道,“我去找阿宝吃饭,一起过去吗?”
米小白头摇成拨浪鼓,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不去,不去,洛姐姐吃得开心,我还要在这守摊子。”
“好,那我走了。”洛枭火速离开,生怕走慢了一步。
米小白望着她的背影,似有不舍。
不要啊,她的绝版小册子,就这样被收走了。
收走了,还能拿什么磕cp,还有什么粮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