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被换亲,改嫁王府带娃驯夫》 第1章 上赶着给纪家扶贫 顾府,荣禧堂。 顾芩涟兴奋不已,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她一把抢过纪家送来的婚书,双手颤抖着展开,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与坚决“母亲,纪家的亲事,女儿愿意接受!这纪家公子,正是女儿心中所想!” 宋氏坐在红木椅上,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她看着女儿手中的婚书,冷冷地瞥了顾芩涟一眼,语气冷硬“芩涟,你这是在胡闹!” 顾芩涟脸色一僵,但她并未退缩,反而挺直了脊背,目光坚定地看着宋氏“母亲,女儿心意已决。纪家再不堪,也比那些虚有其表的世家公子强。女儿愿意嫁入纪家!” 宋氏气得脸色发白,拍了拍桌子,怒火中烧“你以为嫁入纪家就能得到幸福?纪胤礼那人,压根就不适合你,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顾芩涟紧紧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坚决“母亲,我知道纪家并非显赫之家,但我心仪纪家公子,此心早已决定。哪怕是为他承受世间所有苦难,我也心甘情愿。如果您不同意,我就以死相逼。” 宋氏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儿,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奈。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暗道芩涟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像她父亲了。固执、任性,认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纪家这门亲事,本该是给顾芩澜安排的啊! 顾芩澜冷眼瞧着这一幕,不禁在心中发出一声冷笑。 敢情,三妹顾芩涟跟自己一样,也重生了呢! 回顾往昔,顾芩澜的双眸透出刺骨的寒意。 她,正是被那对蛇蝎心肠的顾芩涟与纪胤礼联手陷害,惨遭毒手! 上辈子,她委身下嫁给了纪胤礼——便是今日前来提亲的纪家次子。 在那漫长的十几年岁月里,她勤勤恳恳,不辞辛劳地打理着纪胤礼的一切。绞尽脑汁四处拓展人脉,亲手将一个平庸无奇的纪胤礼推上了科举榜眼的显赫位置,并助力他攀升至一品大员。 显然,纪胤礼并未向顾芩涟透露他取得的功名和官职背后的真相。 这也难怪,纪家人一直以虚荣和爱面子著称,他们怎么可能会让顾芩涟知道,纪胤礼所拥有的一切成就实际上都是依赖她这个无法生育、不被认可的商人之女呢? 顾芩澜低下眼帘,掩藏住内心的波动,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目光已经恢复了平静,冷漠地看着顾芩涟的疯狂举止。 宋氏望着女儿顾芩涟紧紧抱住纪家的婚书,急得直跳脚,脸上的皱纹像是被愁云笼罩,显得愈发深刻。她猛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道“芩涟,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顾芩涟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她轻轻抚摸着婚书,语气平静却坚决“母亲,这是我自己的选择,纪家虽破,但纪郎他待我真心,我愿意与他共度此生。” 宋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你这是说什么胡话?纪家已经破落,你嫁过去只能是受苦!端王府地位尊贵,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归宿,你为何偏要拒绝?” 顾芩涟的眼神中流露出哀求“母亲,我知道端王府的地位尊贵,但我更喜欢纪郎。爱情不应该只看地位和财富,而是要找那个真正懂我、疼我的人。” 宋氏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自己的心口“芩涟,你可知道,我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我是为了你好,才希望你能嫁入端王府,过上更好的生活。你为何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 顾芩涟的眼圈泛红,她紧握着婚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宋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顾芩涟怀着满腹话语,欲与宋氏详谈一番,然而她又不禁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顾芩澜,压低声音道“母亲,你随我出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您商讨。” 面对宋氏的不情愿,顾芩涟却是坚定地拉着她,不容拒绝。 于是,母女二人离开了荣禧堂,来到后花园,同时屏退了周围的侍女。 “芩涟呀,你千万别发傻,为娘特意把纪胤礼的婚书留给顾芩澜,就是打算让她嫁去纪家扶贫的!以前打仗那会儿,兵荒马乱,国库空虚,老爷子因为拿出了大半家底资助南大营发军饷,补充粮草,圣上龙颜大悦,赐了我们顾家一次与端王府联姻的机会。你是顾家的嫡长女,于情于理,那世子妃的宝座就属于你!你倒好,上赶着去给纪家扶贫!” 提及端王府和纪家的婚约,宋氏真是满腹怨怼。 顾家一门历代贾商,而顾老爷子心怀壮志,一心渴望家族能摆脱“商”字的束缚,跻身更高阶层。然而,家中晚辈在学业上似乎并未得天独厚的慧根。 于是,顾老爷子另辟蹊径,打算让家族中的女儿嫁入官宦世家,以此让顾家也能与官场挨上边,提升家族地位。 经过一番精心的布局与运作,顾老爷子竟然真的实现了他的宏愿。 由此,便定下了端王府与纪家这两段有着天壤之别的姻缘。 宋氏今日虽对纪家不屑一顾,须知往昔,当顾家的老太爷与纪家立下婚约之时,纪家正是风头无两,盛极一时。 然而世事变幻,沧海桑田,如今纪家已日薄西山,风光不再。在这风云变幻之际,端王府便成了顾家所能攀附的最为显赫的亲家。 宋氏自是机关算尽,一心要将这门亲事许配给自己的亲女儿——顾芩涟。 顾芩涟自然能洞察母亲此番费尽心思的安排。但她心志坚定,绝不愿意再踏入端王府那冰冷的城墙之中,孤独终老! 纪家如今或许显得破败不堪,但仅需两年,纪胤礼便将崭露头角,荣登探花之位,此后他将平步青云,直至攀升内阁首辅。 上辈子,她因早逝而未能见证辉煌,若非顾芩澜那等卑劣之徒加害,她定能荣膺诰命夫人之尊! 因此,这辈子,她誓要把纪胤礼紧紧握在手掌心,谁都别想抢走! 她立志要成为京城所有女性仰望的明星,尤其是那个令她咬牙切齿的顾芩澜! 当她成为首辅夫人后,誓要将顾芩澜狠狠地踩在脚下,让她永无翻身之地! 第2章 成功说服 “母亲,我真的不想嫁入端王府。” 顾芩涟委屈巴巴地望着宋氏,摇了摇她的胳膊,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据闻端王府的男子都没有好下场,我若是嫁过去,岂不是也要遭受同样的命运?我不想成为寡妇,我不想一生都在悲伤中度过。” 宋氏看着女儿凄切的眼神,心中也是一阵疼痛。她轻轻地拍了拍顾芩涟的手,柔声道:“但是涟儿,你也该知道,纪家如今的情况并不好,一家人挤在一个小院子里,生活非常拥挤,若是能嫁入端王府,至少生活上会好过一些。” “不是这个道理,我们的眼光当要放长远点。”顾芩涟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一本正经地道:“母亲,边境战事吃紧,端王世子随时可能披挂上阵。我若嫁与他,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自处?女儿并非贪生怕死之辈,但总得为自身未来着想。” 后花园里,花开似锦,微风拂过,送来阵阵花香。 宋氏坐在石凳上,手中捧着一杯清茶,听到女儿的话,她缓缓放下茶杯,目光慈爱地看着顾芩涟。 “涟儿,你这是何苦?”宋氏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与疼爱,“我们顾家与端王世子的亲事,是皇上亲自指婚,非同小可。你若因战事而担忧,那这世间,又有几人能无忧无虑?” 顾芩涟紧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母亲,女儿并非怕死,只是不愿嫁过去后,过上孤苦伶仃的生活。” 她叹了口气,然后转移话题:“母亲,您有所不知。纪胤礼虽然如今家道中落,但他十三岁就中了秀才,有真才实学,将来定能出人头地!” 上辈子,纪胤礼正是在成亲后第二年独占鳌头,一举成名天下知! 端王世子郑鼎廉则迥然不同,新婚夜,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将他急匆匆派遣至雁门关戍守,此后,郑鼎廉在沙场上不幸遭受重创,导致终生无法再续香火! 如今,这辈子,便由顾芩澜来苦守那端王府中的孤寂空闺吧! 宋氏闻言,内心不禁纠结,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思索。她坐在顾府后花园的凉亭中,轻轻抚摸着石桌上的茶杯,仿佛在权衡利弊。顾芩涟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柔和而坚定。 “芩涟,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宋氏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顾芩涟微微一笑,轻轻点头:“母亲,这些事情都是我亲耳所闻,绝无虚假。纪家家风严谨,纪胤礼又是个极有担当的人,他绝不会做出违背道德的事情。” 宋氏皱眉,似乎仍在犹豫:“可是,端王府的名头毕竟在那里,若是这门亲事成了,芩涟你的地位……” 顾芩涟轻轻握住宋氏的手,眼神中满是坚定:“母亲,地位再高,也比不上真心相待。纪胤礼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我相信他会对我们好。而且,我带着丰厚的嫁妆过去,纪家必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顿了顿话音,继续说道:“母亲,纪家的家风确实是这样的。纪胤礼他……他是个守规矩的人。” 宋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看着顾芩涟,微微皱眉:“芩涟,这话可非同小可,你从何得知?” 顾芩涟微微一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我是让人去打听的,母亲不必担忧。” 宋氏却并未因此放下心来,她盯着顾芩涟,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关切:“芩涟,你真的让人去打听了?还是……” 顾芩涟心中一紧,但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她看着宋氏,轻轻点了点头:“是的,母亲,我是让人去打听的。” 宋氏看着顾芩涟的眼神中,依旧有一丝疑惑,但她没有再追问下去。 顾芩涟是个聪明的孩子,她既然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宋氏微微颔首:“芩涟,你对纪胤礼的了解,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多。” 顾芩涟莞尔一笑,她看着宋氏,轻轻地道:“母亲,我对纪胤礼的了解,确实比您想象的要多。我知道,他是个守规矩的人,他不会纳妾,他只会娶一个妻子,然后一生一世对她好。” 宋氏看着顾芩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沉吟片刻,她定定地望着顾芩涟,道:“芩涟,你真的已经对纪家有了充分的了解?这可是关乎你终身的大事,不可草率。” 顾芩涟眼神坚定地看着宋氏,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自信:“母亲,女儿不敢妄言。这些日子,女儿已经多方打探,纪家的家世、纪胤礼的为人,以及他的才华和未来潜力,女儿都已心中有数。” 宋氏微微颔首,眸中闪过一丝欣慰,但仍有些担忧:“话虽如此……” 顾芩涟连忙打断她的话,语气里满是坚定:“母亲,我知道您担忧的是什么,但我有信心,纪胤礼他绝非池中物,他日必定一飞冲天。我们现在只需给他一个机会,他定不会辜负我们。” 宋氏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眸中的担忧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女儿深深的宠爱和信任。她轻叹一声,轻轻拍了拍顾芩涟的手背:“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母亲就依了你。只是,婚姻大事,还需慎重。” 顾芩涟听到母亲的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拉起宋氏的手,轻轻摇晃着:“母亲,您放心,我早已打听清楚,纪胤礼才华横溢,品行端正,他对我也是一往情深。我们两人,是天作之合。” 宋氏看着女儿满脸幸福的模样,心中也忍不住为她感到高兴。 她轻轻点了点头,微笑着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母亲就放心了。只是,你们成婚后,一定要好好相处,互相体谅。” 顾芩涟看着母亲,心中充满了感激。拉起母亲的手,拿出浓浓的鼻音撒娇道:“母亲,我会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也会好好照顾纪胤礼。” 宋氏与顾芩涟去时愁容满面,回来荣禧堂后,已是笑靥如花,欢天喜地。 顾芩澜端着茶盏,随意地抿了几口,观察到顾芩涟和宋氏母女间的互动,她意识到顾芩涟已经成功地说服了宋氏。 心中暗自庆幸:如此甚妙,正省了她自己动脑筋去劝说的麻烦。 然而,她还得再从背后推一把,让顾芩涟彻底吊死在纪胤礼这棵歪脖子树上才行! 第3章 决定去端王府 一念及此,顾芩澜将手中的茶盏搁在一边,干咳两声,看向宋氏道:“母亲。我认为妹妹芩涟应该嫁入端王府,那里人口简单,生活无忧,她嫁过去就能成为世子妃。而我,愿意嫁入纪家。” 宋氏抬头看向顾芩澜,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和惊讶。她微微皱起眉头,道:“芩澜,你说什么?你要嫁入纪家?” “是的母亲。”顾芩澜重重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决:“纪家日子过得清苦,且礼节繁琐,妹妹从小被娇宠长大,恐怕无法忍受纪家的贫寒和繁文缛节。而我,愿意为了顾家的利益,为了妹妹的幸福,牺牲自己!” 宋氏听得顾芩澜的“肺腑之言”,差点都感动哭了,顾芩涟却跳了出来,怒瞪着顾芩澜道:“你这是何道理?纪家再如何不堪,也比端王府强上百倍!你为了自己的私心,就要让我跳入火坑吗?” 顾芩澜眉头微蹙,语气平静地回应道:“芩涟,你误会了。我并非出于私心,而是真的觉得纪家不适合你。你知道,我一直在关心你的幸福。” 顾芩涟哼了一声,不信任地看着她:“关心我的幸福?那你为何不让我自己选择?你总是自以为是地为我做主,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宋氏忙走了过来,眼神严肃地训斥二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姐妹之间怎能如此争吵?芩澜,你作为长姐,应当懂得如何照顾妹妹。芩涟,你也要尊重姐姐的意见。” 顾芩涟冷笑一声:“尊重?她根本不尊重我的选择!母亲,我非纪胤礼不嫁,就让顾芩澜嫁端王府去!” 顾芩澜咬了咬唇,转向宋氏道:“母亲,芩涟她一心想要嫁入纪家,但我打听过,纪家内部纷争不断,她若嫁过去,恐怕会受尽折磨。我实在不忍心看到她受害,所以想让她嫁到端王府享受荣华富贵。” 宋氏沉默了片刻,看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芩澜,你为何对纪家如此了解?难道你私下也去过纪家?” 顾芩澜一滞,忙解释道:“母亲,我只是担心芩涟,所以私下打听了一下。我知道这样做不妥,但我真的是为了她好。” 宋氏面沉如水,哼了一声,看向顾芩澜和顾芩涟道:“儿女的婚事,自古以来都是由父母做主。你们两个,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顾芩澜迅速地垂下了脑袋,乖巧如鹌鹑一般,可她心如明镜般透彻:顾芩涟与纪胤礼的联姻,已如铁铸般坚实,大局已定! 顾芩澜从荣禧堂出来,带着侍女芙庾向惊鸿苑走去。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她的身上,给她带来一丝温暖。 然而,她的内心却像被冰封一般,冷冷清清。 “姑娘,您为何心事重重?”芙庾关切地问道。 顾芩澜轻轻叹了口气:“我在思考我的婚事,这对我来说是一个难题。” 芙庾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道:“姑娘,您应当找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托付终身。” 顾芩澜苦涩地笑了笑:“可是,值得信赖的人又在哪里呢?我已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只是为了底下的妹妹们,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我都不得不嫁。” “姑娘,您觉得端王府如何?”芙庾突然问道。 顾芩澜转过身,看着芙庾:“端王府人口简单,端王世子郑鼎廉又是长期征战,不在府中,落得个清净自由。这对我来说,貌似是一个不错的归宿。” 太阳渐渐西沉,天空泛起一抹金黄。顾芩澜望着那片金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决定。 “芙庾,我想好了,我要去端王府。”她说得坚决,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芙庾一愣,抿了抿唇,有些忧心忡忡地道:“可是姑娘,端王世子膝下已有两子一女,传闻端王府的这三个小祖宗皆顽劣难驯,您嫁过去便是后娘,恐怕难以与他们相处啊!” 顾芩澜嫣然一笑,那笑容淡然而又自信,仿佛世间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她轻轻拍了拍侍女芙庾的手,语气轻柔却坚定:“芙庾,你说的不无道理,但这世上的事情,哪能尽善尽美?我既然已经决定嫁给端王世子,这三个孩子,无论是好是坏,我都要面对。” 芙庾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咬了咬唇,轻声问道:“姑娘,那您打算如何对待这三个孩子?” 顾芩澜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淡淡地说:“如果他们听话,我自然会对他们好,好好养育他们。但如果他们不听话,我也就只给他们基本的供养,懒得去管教。我从不指望他们将来会孝顺我,我更信任自己口袋里的三瓜两枣。” 芙庾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忍不住问道:“姑娘,您真的不打算亲自管教他们?” 顾芩澜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芙庾,我并没有不管教他们,我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我知道,他们是我的责任,我会尽我所能去养育他们,但,我绝不会让他们左右我的生活。” 话落,顾芩澜穿过一片紫竹林,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加快了步伐,不料却被一人迎面挡住了去路。 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好妹妹顾芩涟! 顾芩涟眼见顾芩澜脚步一顿,面上闪过一丝得意,口中却故作关切道:“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走得如此匆忙,可是有什么急事?” 顾芩澜微微皱眉,她对这个妹妹的了解深入骨髓,知道她的每一个小动作后面都隐藏着深意。她淡淡地看了顾芩涟一眼,道:“不过是一些琐事,不劳妹妹挂心。” 顾芩涟却不肯放过,她上前一步,靠近顾芩澜,低声道:“姐姐,你不必隐瞒我。我听说你与纪家的公子纪胤礼有些过从甚密,是不是也对人家有了意思?难道,你也想嫁入纪家?” 顾芩澜呵呵一笑,道:“妹妹可真是会说笑,我与纪公子不过是在一些场合上见过几面,哪里谈得上有什么意思。” 顾芩涟却紧追不舍,盯着顾芩澜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神中寻找到一丝破绽:“姐姐,你不必骗我。我知道你一直对纪家有所企图,很难承认么?” 第4章 舅舅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她盯着顾芩涟,语气变得严肃:“听妹妹这意思,似乎对纪家有着很深的了解。莫非,纪家有什么秘密是我所不知道的?否则,像你这般贪慕虚荣的女人,怎可能舍弃端王府这门好亲事,甘愿委身下嫁给家徒四壁的纪胤礼?” “你胡说!”顾芩涟被她猜中了心思,堵得喉咙里说不出话来,像是被人往嘴里硬塞了一块洗脚布。 顾芩涟干咳一声,怒瞪着顾芩澜道:“长姐,你这是在做什么?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纪家的婚事,你想都别想。”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轻声道:“三妹,你未免太过自信了。你以为祖父会不同意我挑选的婚事吗?若是纪家真的看不上你,祖父也不会拒绝我嫁入纪家。” 顾芩涟自知说不过她,气得跺了跺脚,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顾芩澜的目光穿透空气,凝视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辛辣的讥笑。 尽管宋氏必定会竭尽全力促成顾芩涟与纪胤礼的联姻,然而,她怎能容忍他们的结合如此顺遂? 她决心要让顾芩涟不惜一切代价与纪胤礼紧密相连,如此一来,当顾芩涟日后追悔莫及,那份痛苦方能深入骨髓,终生难忘! 顾芩涟素来是个敢于抛弃颜面,不择手段的人。而纪胤礼亦非善类,若两人私下相遇,定会擦出不少火花,上演一幕幕耐人寻味的戏码! …… 阳光正好,清风拂面。 顾芩澜迈入惊鸿苑,一推开房门,便看到红叶正小心翼翼地整理着一套套古书,两个小丫头则在旁边忙碌地擦试着书架。她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红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呢?”顾芩澜轻声问道,语调中满含关切。 红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微笑着回答:“小姐,您回来了。奴婢和两位妹妹正在整理您的书籍,您知道您有多少书,奴婢都不敢细数,只怕数着数着就数花了眼。” 顾芩澜轻笑一声,走到书架前,随手拿起一本《诗经》。她的手指轻轻滑过书页,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喜爱。 “我从小就喜欢读书,尤其是这些古籍,每一本都让我爱不释手。” 顾芩澜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只是,我的爱好并未得到母亲的认可,甚至多次遭受毁书之苦。” 红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轻声安慰道:“小姐,您别放在心上。只要您开心,奴婢就满足了。而且,老爷他一直支持您读书,这不就是最大的安慰吗?” 顾芩澜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她看着红叶,突然发现她的眼中也闪烁着对知识的渴望。 “红叶,你也喜欢读书吗?”顾芩澜好奇地问道。 红叶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羞涩:“小姐,奴婢确实喜欢。每次看到您读书,奴婢都很羡慕。只可惜,奴婢出身低微,没有机会像您一样……” 顾芩澜闻言,心中一动,她看着红叶,一本正经地道:“红叶,如果你真的喜欢读书,我可以教你。知识不分贵贱,只要你有心,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你。” 红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看着顾芩澜,感动地说:“小姐,您真的愿意教奴婢吗?奴婢……奴婢真的好开心!” 顾芩澜微笑着点点头,吩咐红叶帮她研墨,她要写一封信。 红叶立刻应声,轻轻研起墨来。惊鸿苑的静谧中,只有笔尖滑过信纸的沙沙声和红叶研墨的细微声响。 顾芩澜握着笔,沉思片刻,然后在信纸上流畅地落下几个蝇头小楷来。 红叶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小姐,您这是给谁写信啊?” 顾芩澜莞尔,笔下不停,头也不抬地道:“给我舅舅。我这个外甥女马上就要成亲了,他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红叶抿了抿嘴,想了想,道:“奴婢猜,小姐一定会告诉舅舅您即将出嫁的消息,还有您的幸福和对舅舅的感激。” 顾芩澜轻轻点头:“不错,我要告诉舅舅,我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但无论身在何方,我都会牢记他的教诲,好好生活。此外,我还想邀请舅舅来参加我的婚礼,让他见证我的幸福。” 红叶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小姐,您真是幸福。奴婢恭喜您。” 顾芩澜笑了笑,又拿起笔继续写信。写完后,她吹了吹纸上的墨迹,转头看向红叶,道:“红叶,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 红叶闻言一愣,立刻跪下:“小姐,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奴婢都愿意为您效劳!” 顾芩澜轻轻摇头,笑道:“既不用上刀山,也不用下火海。” 她拍了拍红叶的肩膀,让她起来,并递给她一袋银子:“红叶,你是我最信任的侍女,这里一共有四十两银子,我要你去找龙门镖局的凌镖头,请他帮忙将这封信送到临安城,务必交到我舅舅的手上。” 红叶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银子,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小姐,奴婢保证完成任务,不辜负您的信任。” 顾芩澜点了点头,将信封递给红叶,并细心叮嘱道:“这封信关系到我舅舅是否能来参加我的婚礼,你一定要谨慎行事。记住,千万不要让正院的人看见了。” 红叶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点头如捣蒜:“小姐,奴婢知道轻重,一定会谨慎的。” 顾芩澜坐在矮榻前,心不在焉地翻看着书本,心思却飘到了遥远的记忆之中。 母亲,你若在天有灵,可曾知晓我此刻的烦忧? 她轻轻呢喃,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娘亲姜氏温和的笑容。她记得,母亲总是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柔声细语地教导她诗词歌赋,告诉她做人处事的道理。 然而,这一切美好的回忆,都在母亲早逝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她的外祖父是同进士出身,家学渊源,让她从小就在文学的熏陶中成长。而她的舅舅姜桓宪,则在商业上颇有成就,是乡里闻名的大商人。 然而,在她四岁那年,舅舅一家却因被人构陷而家破财亡,从此与顾家失去了联系。 第5章 自导自演 上辈子,是在她嫁入纪家后,舅舅一家才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彼时,舅舅因为舅母病重无钱医治,才厚着脸皮求上门来。她没有犹豫,立刻让他们一家得到了救助,并在她的帮助下重新崛起。 而现在,舅舅一家刚从岭南回到老家,舅母却又病重了。这让顾芩澜心中不禁有些忧虑。 我该怎么做,才能让舅舅一家再次度过这个难关呢? 她心中暗自思索,忽而想起了龙门镖局的凌镖头,他们之间有旧交情,而且凌镖头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于是,她决定让凌镖头去寻找舅舅,这样做最为靠谱! 红叶依照顾芩澜的指示,带着银子和书信前去龙门镖局找上凌镖头,没过多久,她便回府禀报:“小姐,凌镖头退还了银子,还承诺会找到您的舅舅。他说,一定会竭尽全力。”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红叶,你辛苦了。凌镖头是个可信的人,我相信他会找到我舅舅的。” 红叶看着顾芩澜,心中暗自佩服她的冷静和沉着。她轻轻点头,又道:“小姐,摘星院的动静我已经注意到了。顾芩涟小姐正在计划与纪胤礼见面,她似乎很自信能够吸引他的注意。” 顾芩澜眼神一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总是这么自信,以为凭借美貌就能得到一切。红叶,我要你暗中监视她,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打算。” “是,小姐。”红叶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顾芩澜看着红叶,心中暗自感慨。 红叶是她最忠心的侍女,也是她最可靠的朋友。她轻轻拍了拍红叶的手,道:“红叶,你要小心。顾芩涟不是个简单的人,她心机深沉,你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红叶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道:“小姐,我会小心的。” 摘星院内,顾芩涟正在精心打扮自己。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自己的美貌是她的武器,也是她的资本。 她轻轻拿起一支珠花,插在发髻上,然后满意地欣赏起来。 纪胤礼啊纪胤礼,你一定会臣服于我的石榴裙下的! …… 三天后,红叶火急火燎地进房禀告:“小姐,大事不好了!三小姐和纪胤礼在绮墨阁搂抱在一起的事情被人撞见了,现在整个顾府都知道了,传得沸沸扬扬。老爷正在前院发脾气,似乎要严惩三小姐。” 顾芩澜正在窗边抚弄着一把古琴,闻言手指一顿,琴音戛然而止。她转过身来,眉头微蹙,莞尔一笑。 心中暗道:果不其然。 顾芩澜眯了眯眸,眉宇间闪过一丝凌厉:“红叶,这事情非同小可,你可查证清楚?” 红叶焦急道:“小姐,此事千真万确。听说那日在绮墨阁撞见他们的,是二小姐的贴身侍女春儿。她回去后,添油加醋地说给了其他人听,这事情就越传越广了。” 顾芩澜沉思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红叶,你觉得他们二人此举有何目的?” 红叶皱眉道:“小姐,依奴婢看,这事情怕不那么简单。纪胤礼那厮,向来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而顾芩涟,她虽然与我们同出一府,但心思深沉,让人难以揣摩。” 顾芩澜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不错,这事情背后必有蹊跷。红叶,你去打听一下,看看这事情背后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风声。” 红叶领命而去,顾芩澜独自坐在房中。 这件事情一旦闹大,不仅会影响到顾芩涟的名声,整个顾府都将蒙羞。 不久,红叶回来了,神色凝重:“小姐,奴婢打听到了一些消息。据说,这件事情背后,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想要借机打压我们顾府。”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红叶,你可知是谁在背后搞鬼?” 红叶摇了摇头:“小姐,奴婢尚未查到具体是谁。但这人显然对顾府了如指掌,看来不是外敌,而是内部之人。” 顾芩澜沉吟片刻,问道:“红叶,纪家真的没有人来吗?” 红叶微微低头,恭谨地回答:“是的,大小姐。纪家的人似乎对这件事情并不上心。”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就奇怪了,纪家的人怎么会对这种事情置之不理呢?难道他们不知道这对纪家的声誉有多大影响吗?” 红叶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或许他们知道,但就是故意不来处理吧。”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她轻声道:“看来,纪家是想让顾家难堪啊。不过,他们似乎忘了,这样做只会让他们自己成为笑柄。” 红叶担忧地看着顾芩澜,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老爷已经非常生气了,三小姐身边的两个丫鬟都受到了处罚。” 顾芩澜轻轻拂了拂衣袖,神情淡然地说道:“既然纪家的人不来处理,那就让顾芩涟她自己去解决。” 红叶疑惑地看着顾芩澜,忍不住问道:“大小姐,她们会怎么解决呢?”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她微微一笑,低声道:“这件事情,需要从内部解决。红叶,你知道顾芩涟身边的侍女是谁吗?” 红叶想了想,回答道:“顾芩涟身边的一等侍女叫做翠莺,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轻声道:“不错,翠莺确实是个聪明伶俐的姑娘。我们就从她入手,让纪家的人知道,我们顾家并不是好欺负的。” 红叶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大小姐,这样做真的能行吗?毕竟,顾芩涟与纪胤礼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了。” 顾芩澜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低声道:“放心吧,红叶。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只要我们做得巧妙,一定能让他们自食恶果。” 红叶听后,心中稍感安慰,她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顾芩澜不用猜都知道,这一切都是顾芩涟在自导自演。 她为了让纪家的人难堪,故意让侍女和丫鬟们去传播谣言,然后又装作无辜的样子,让纪胤礼无处可逃,只能非她不娶了! 第6章 亲事定下来 摘星院。 宋氏正气急败坏地冲顾芩涟吼道:“你是脑子进水了吗?你和纪胤礼闹出这般丑闻来,你以后成了纪家的儿媳如何抬得起头?” 她的眼神犹如利剑,直直地刺向站在院中的顾芩涟。顾芩涟的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中却闪烁着一丝坚定。 顾芩涟紧紧咬着嘴唇,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缓缓开口:“母亲,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并不认为这是脑子进水。我与纪胤礼之间的感情是真挚的,我们只是想追求真爱,并没有做错什么。” 宋氏听了女儿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她瞪大了眼睛,怒视着顾芩涟:“真爱?你知不知道在这个世道,真爱是多么奢侈的东西?你这样轻率的行为,让我们顾家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 顾芩涟低下了头,眼中闪过一丝忧伤,她轻声道:“母亲,我知道我让您失望了,但我真的不想放弃这段感情。纪胤礼是个好人,他值得我这样去做。” 此时,顾府的管家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夫人,外面已经有很多人在议论这件事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免得让事情闹得更大。” 宋氏冷哼一声,瞪了管家一眼,然后转身对顾芩涟说:“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你不许再见纪胤礼,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顾芩涟的身体微微一颤,她抬头看着母亲,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母亲,我做不到。我愿意为这段感情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的代价。” 宋氏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挥舞着手臂,指向门口:“你……你给我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顾芩涟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紧紧咬着嘴唇,最后看了一眼母亲,然后转身离去。她的身影在摘星院的门口消失,留下宋氏一个人在院中气急败坏。 回到房间,顾芩涟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思绪万千。这时,她的丫鬟小翠走了进来,担忧地看着她:“小姐,您没事吧?夫人她……” 顾芩涟摇了摇头,轻声道:“小翠,我知道你关心我,但这件事我必须自己面对。我无法放弃纪胤礼,即使母亲反对,我也不会改变心意。” 小翠叹了口气,担忧地说道:“小姐,您这样坚持下去,只会让事情越来越糟。您想想,若是夫人真的生气,说不定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顾芩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知道,但我不怕。因为我相信,真爱总会战胜一切。只要纪胤礼和我心意相通,我们总有一天会得到母亲的祝福。” 小翠看着顾芩涟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禁也为她担忧。 夜幕降临,顾芩涟躺在床上,思绪纷飞。她想象着与纪胤礼在一起的情景,心中涌起一丝甜蜜。然而,她也清楚地知道,前方的道路充满了荆棘,她和纪胤礼要走的路还很长。 …… “姑娘,纪家来人了。” 顾芩澜正在桌前练字,听到这个消息,轻轻一笑:“纪夫人可来了?” “正是!”红叶点点头,“这会儿正在跟夫人商量三小姐与纪胤礼的婚事呢!” 顾芩澜手中的毛笔一顿,墨色在纸上留下了一道痕迹。她轻轻放下笔,看着红叶,眼中闪过一丝沉思。 “红叶,你觉得这门亲事如何?”她轻声问道。 红叶微微垂头,想了想,才道:“纪家公子才华横溢,性格温和,是咱们顾府的好亲家。”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神中却有着淡淡的忧虑:“红叶,你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岂是你我能轻易看透的。” 红叶疑惑地看着顾芩澜,却见她只是轻轻一笑,又重新拿起笔开始练字。 “姑娘,那您……?”红叶小心翼翼地问道。 顾芩澜停下笔,转头看向红叶,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我自然有我的打算。” 红叶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顾芩澜。 此时,顾府的大厅内,纪夫人与顾夫人正在商讨婚事。纪夫人面带笑容,语气亲切,而顾夫人则是面带忧色,偶尔点头,却并不怎么说话。 “夫人,您看,这门亲事可是妥当?”纪夫人问道。 顾夫人微微一笑,道:“纪夫人放心,只要两家都有意,这门亲事自然不会有问题。” 纪夫人闻言,笑容更加灿烂:“那我就放心了。这门亲事,就定在一个月后如何?” 顾夫人看了看纪夫人,微微点头:“一个月后,那就一个月后。” 纪夫人笑着站起身,向顾夫人道谢,然后便告辞离去。 看着纪夫人离开的背影,顾夫人轻轻叹息一声,转头看向顾芩涟所在的房间,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 “夫人,您没事吧?”侍女在一旁问道。 顾夫人微微一笑,道:“没事,只是有些担心芩涟。” 侍女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 “芩澜,你妹妹芩涟已经和纪胤礼把婚事定下了,所以,我便来问问,你可愿意嫁去端王府?” 宋氏缓缓走进顾芩澜的院子,眼中流露出几分期待。顾芩澜正坐在窗边,手中捧着一本书,听到母亲的声音,她微微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 “母亲,您说什么?”顾芩澜轻声问道,放下手中的书,缓缓站起身。 宋氏轻轻叹了口气,走到女儿面前,柔声道:“芩澜,你妹妹芩涟已经和纪胤礼定了婚事,我本不想这么早告诉你,但此事关乎你的终身幸福,我不能不征求你的意见。” 顾芩澜的表情微微一变。 “母亲,您知道我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我一直想过平凡的生活,与喜欢的人共度此生。”顾芩澜语气坚定地说道。 宋氏眉头微皱,她轻轻握住顾芩澜的手,语重心长地劝道:“芩澜,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在这个乱世,婚姻往往身不由己。端王府的地位显赫,对你和整个顾家都有好处。” 顾芩澜沉默了片刻,然后抬头看着母亲,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母亲,若我真的嫁去端王府,那么我与喜欢的人便再无可能。我宁愿选择自由,也不愿成为家族的棋子。” 第7章 清点嫁妆 宋氏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松开了握住顾芩澜的手,缓缓地说:“芩澜,你以为自由就能带给你幸福吗?你以为你的那位心上人,真的能给你想要的生活吗?” 顾芩澜紧抿着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她仍旧坚持道:“母亲,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但爱情和婚姻,对我而言,是两回事。我无法违背自己的心,去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 宋氏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她缓缓坐下,拍了拍身边的座位,示意顾芩澜坐下。顾芩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依言坐下。 “芩澜,你知道这个世道有多险恶吗?”宋氏缓缓道,“端王府的势力,对我们顾家来说,是一股强大的庇护。你嫁过去,不仅能保障自己的安全,还能为顾家带来荣耀。你愿意看着顾家因为你而陷入困境吗?” 顾芩澜低下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沉默片刻,才轻声说道:“母亲,我明白您的担忧,但我……我真的做不到。” 宋氏看着女儿那副决绝的样子,心中一阵刺痛,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沉默了片刻。 “芩澜,你知道吗?当年我嫁给你父亲,也是身不由己。我曾有过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梦想,但最后,我还是选择了家族的利益。你知道为什么吗?”宋氏转过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顾芩澜。 顾芩澜微微一愣,她从未听宋氏提起过这些事情。 “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我才能保护我的家人,才能让他们过上安定的生活。”宋氏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芩澜,作为顾家的大小姐,你不仅仅是你自己,更是整个顾家的希望。你嫁入端王府,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更是为了顾家的未来。” 顾芩澜紧紧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缓缓抬头,看着母亲,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芩澜,我知道你心中的痛苦,但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情。有时候,我们需要为了更大的责任,放弃一些个人的情感。”宋氏轻轻拍了拍顾芩澜的肩膀,“母亲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支持你。” 顾芩澜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缓缓站起身,走向母亲,轻轻抱住了她。 “母亲,我知道了。”顾芩澜轻声说道,“我会为了顾家,为了您,嫁入端王府。” 宋氏心中一暖,她紧紧抱住女儿,泪水也不禁流了下来。 “那母亲先去安排了。” 可刚背过身去,宋氏立刻就换上一副得逞的奸笑,抬脚要走,顾芩澜却出言阻止道:“夫人请留步。” 宋氏回头看她:“还有何事?” 顾芩澜淡淡道:“我想清点生母姜姨娘的嫁妆。” 听她提到已故姜姨娘留下的嫁妆,宋氏脸色猛然一变,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宋氏眼神微微闪烁,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清点嫁妆,这是好事,你既然想这么做,那就去做吧。我反正没有意见。” 顾芩澜微微点头,目光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多谢夫人成全。不过,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夫人能亲自陪我一同清点。” 宋氏眼神一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似乎没想到顾芩澜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在意那点嫁妆?陪你清点,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陪你去。” 两人一同来到存放嫁妆的库房,顾芩澜轻轻推开沉重的木门,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库房内,各式各样的箱子和柜子摆放得整整齐齐,每一件物品都透露出曾经的辉煌。 顾芩澜走到一个箱子前,打开箱子,里面是她生母的衣物和首饰。她拿起一件绣有精致花纹的刺绣袍,眼神中流露出怀念之情。 “这是母亲生前最喜爱的刺绣袍。”顾芩澜轻声道。 宋氏瞥了一眼,语气淡淡:“那些东西,你喜欢就拿着吧。” 顾芩澜微微一笑,将刺绣袍放入自己的怀中,然后又走到另一个箱子前,里面是各种金银首饰。她拿起一支金簪,递给宋氏:“夫人,您看这支簪子,母亲说这是她出嫁时父亲送给她的。” 宋氏接过簪子,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递还给顾芩澜:“你留着吧,这些都是你的。” 随着清点的进行,顾芩澜发现,母亲留下的嫁妆远比她想象的要丰富。 不仅有衣物首饰,还有房产地契,甚至还有一幅父亲亲手绘制的山水画。 顾芩澜拿起那幅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母亲她,竟然还留着父亲的画作! 她默默地看着那幅画,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清点完毕后,顾芩澜将所有物品都妥善保管起来。她看着宋氏,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夫人,谢谢您陪我清点这些嫁妆。” 宋氏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我只是尽我作为夫人的本分而已。” 顾芩澜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对您说声谢谢。” 宋氏没有说话,她转身离去,留下顾芩澜独自站在库房中。 她轻轻抚摸着那幅山水画,心中默默发誓,她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些遗产,将母亲的遗愿传承下去。 此时,顾芩澜的贴身侍女襄苧走了进来,看到顾芩澜独自一人,便轻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顾芩澜微微一笑:“没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襄苧,你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襄苧点点头,跟随顾芩澜一同走出库房,踏入了顾府的花园。花园中,花开正好,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洒在两人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顾芩澜轻轻提起裙摆,以免踩到地上的花草,而襄苧则紧随其后,目光中满是关切。 “小姐,您看这朵花开得真好。”襄苧指着不远处的一朵牡丹说道,试图转移顾芩澜的注意力。 顾芩澜微微点头,目光却有些飘渺:“是啊,襄苧,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最喜欢和母亲一起在花园里赏花了。” 襄苧轻轻笑了笑:“小姐,那时候的您一定很快乐吧?” 第8章 端王世子 顾芩澜沉默了片刻,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或许吧,只是那些时光,已经恍若隔世。” 两人继续前行,来到了花园中的一个小亭子里。顾芩澜坐在石凳上,襄苧则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襄苧,你觉得,人生是不是就像这花园一样,有花开花落?”顾芩澜突然问道。 襄苧略加思索,回答道:“小姐,人生确实如此。有起有落,有欢有悲。但只要心中有所坚守,便能在这花园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天空。” 顾芩澜看着襄苧,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说得很好,襄苧。那你告诉我,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坚守?” 襄苧深思片刻,然后缓缓道:“小姐,您应该坚守自己的内心,不忘初心,方的始终。无论外界如何变迁,只要心中那份信念不变,您便能在这纷繁的世界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顾芩澜默默点头,眼神中多了几分坚定:“襄苧,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应该坚守自己的内心。”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吹乱了顾芩澜的头发,她轻轻抚了抚发丝,对襄苧说:“襄苧,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襄苧点点头,两人来到了花园的另一角。 顾芩澜忽然停下脚步,她看着一旁的湖面,鱼儿在水中自由地游动,她转头看向襄苧:“襄苧,你看,那些鱼儿在水中游得那么自由,你知道吗?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我也能像它们一样自由,那该多好。” 襄苧看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轻轻握住顾芩澜的手:“小姐,您会有属于您的自由的,只要您愿意,没有人可以束缚您。” 顾芩澜微微一笑,她看着襄苧,眼中充满了感激:“谢谢你,襄苧。有你在身边,我总是感到无比的温暖。” 两人在花园中聊着天,时光悄然流逝。太阳渐渐西沉,天空被染成了一片金黄。 顾芩澜看着天空,心中涌起一股感慨:“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一天又过去了。” 襄苧看着顾芩澜,轻轻点头:“是啊,时间总是不等人的。但只要我们珍惜每一刻,时光就不会白费。” 顾芩澜看着襄苧,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你说得对,襄苧。我们要珍惜每一刻,让每一天都过得有意义。” …… 弹指一挥间,便到了端王府下聘的那天。 “小姐!小姐!端王世子亲自来下聘了。” 红叶喜笑颜开地进来给顾芩澜禀告:“端王世子带来的十八抬聘礼,简直堆满了整个门口,奴婢瞧着,夫人与三小姐十分眼红,估计对三小姐与您换亲之事肠子都悔青了!”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波流转,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一丝戏谑:“红叶,你这是在为我高兴,还是在为你自己高兴?” 红叶一愣,随即掩嘴一笑:“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自然是为小姐高兴。只是,想到夫人与三小姐那悔恨的眼神,奴婢心中就忍不住欢喜。” 顾芩澜轻轻摇了摇头,眉宇间带着一丝淡然:“红叶,人心复杂,我们只需做好自己,别人的看法,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红叶点点头,看着顾芩澜的眼神充满了敬仰与钦佩。 小姐总是这样,无论遇到什么,都能保持冷静,不喜不悲,从容应对。 顾芩澜如今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舅舅何时才回来顾府与她相聚。 正发愁,忽然襄苧风风火火地跑上前,道:“小姐,舅老爷已经来了,正在偏厅跟老爷和老太爷说话呢。” 顾芩澜闻言大喜,当即高兴得拍案而起:“走!见我舅舅去!” 说罢,脸上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她匆忙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朝偏厅走去。襄苧与和叶对望一眼,紧随其后。 偏厅内,顾家家主顾定礼端坐在首位,神色严肃,而顾老爷子则坐在一旁,精神矍铄,目光如炬。 姜文渊见到顾芩澜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舅舅!”顾芩澜激动地叫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 姜文渊连忙站起身,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顾芩澜的肩膀,微笑道:“芩澜,你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顾芩澜眼眶微红,嘴角却挂着笑意,她看着姜文渊,仿佛看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份依赖。她紧紧握住姜文渊的手,道:“舅舅,你终于回来了。” 顾定礼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文渊,你看看,这孩子可是天天念叨你。” 顾老爷子也微微点头,道:“是啊,自从你离开后,芩澜便一直闷闷不乐。如今你回来了,她也算是有了依靠。” 姜文渊看着顾芩澜,心中感慨万分。他坐回原位,道:“芩澜,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顾芩澜微微垂头,道:“还好,有父亲和祖父的关爱,我也算是在这个府中过得无忧无虑。只是,心中总是挂念着舅舅。” 顾定礼道:“文渊,你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 姜文渊沉思片刻,道:“我打算在府中住一段时间,陪伴一下芩澜,也顺便了解一下府中的情况。至于以后,我可能会继续云游四海,寻找心中的那份宁静。” 顾老爷子闻言,微微皱眉,道:“文渊,你年纪也不小了,总该成家立业,安定下来。难道你真的打算这样一直漂泊下去吗?” 姜文渊苦笑道:“顾老爷,我心中有所追求,或许在你们眼中,这是一种不务正业。但对我来说,这是一种信仰。我无法放弃。” 顾芩澜看着姜文渊,心中既是敬佩又是担忧。她道:“舅舅,你既然决定了,那我就支持你。只是,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芩澜担心。” 姜文渊感动地拍了拍顾芩澜的手,道:“谢谢你,芩澜。我会的。” 就在这时,顾定礼看向陪坐在他右侧的玄袍男子,对顾芩澜道:“这位就是端王世子,日后就是你的夫君了,也过来和他见一见礼吧。” 顾芩澜抬眼瞥了郑鼎廉一眼,顿时就被他的长相怔住了。 他的眉眼如同远山之翠,英气逼人,脸庞白皙儒雅,有别的男人身上少见的一种韵味,上挑的眼梢里,却又有种锋利在里面,尊贵而冷峻。 第9章 如数奉还 顾芩澜心中微微一颤,随即敛去情绪,缓缓站起身来,向着郑鼎廉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见过世子。”她的声音清淡如水,却又不失礼仪。 郑鼎廉连忙起身,微笑着还礼:“顾大小姐客气了,能与顾大小姐结为连理,是鼎廉的荣幸。” 此时,坐在上首的顾老爷子微微点头,满意地看着这对璧人。 姜文渊微笑着拍了拍顾芩澜的肩膀,眼神中满是赞许:“好孩子,你的婚事我已听说了。这位郑世子才华横溢,又是个知礼之人,你日后要好好与他相处。” 顾芩澜微微点头,心中却有些忐忑。 她并不了解郑鼎廉,也不知这段婚姻会否幸福。 姜文渊看向顾老爷子,一本正经地问道:“顾老爷,我听说已故生母留下的嫁妆,按照西魏律法,应当由亲生女儿继承。不知,我们芩澜的嫁妆事宜是否已经安排妥当?” 顾老爷子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仍然平静地回答:“文渊,你既然关心此事,那我就告诉你。宋氏已经将芩澜的嫁妆事宜处理得井井有条,你不必担忧。” 姜文渊微微点头,眼神却愈发锐利,从怀里摸出一张看起来已经发皱的嫁妆清单。他将清单递给顾芩澜,语气严肃地道:“芩澜,这是你母亲的嫁妆清单,你看看吧。” “好的,舅舅!”顾芩澜面露喜色,上前接过清单。 一旁的宋氏见状脸色骤变,慌忙站起身来,指着姜文渊道:“你这是做什么?你把这清单给她,是想让她知道什么?” 顾芩澜心中一紧,宋氏一直对她母亲的嫁妆耿耿于怀,如今看到清单,她的反应如此激烈,必然有原因。 于是,她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平静地道:“母亲留下的嫁妆,我自然有权知道。母亲,您不必如此紧张。” 宋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咬了咬牙,转身对身侧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心领神会,立刻端着一杯茶水走向顾芩澜。 就在这时,端王世子郑鼎廉突然出现在顾芩澜身边,他眼疾手快,一把挡住了茶杯。 茶水洒在他的身上,他却毫不在意,冷冷地盯着宋氏和侍女。 顾芩澜惊愕地看着郑鼎廉,心中涌起一股感激之情。 她从未想过,这个以冷漠无情著称的世子,竟然会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 “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郑鼎廉冷冷地问道。 宋氏脸色惨白,她没想到郑鼎廉会突然出现,而且为她挡下了茶水。她尴尬地笑了笑,说:“没什么,只是想让芩澜喝口茶,解解渴。” 郑鼎廉不为所动,眼神更加冷漠:“若是如此,本世子就不打扰了。不过,若是有人再敢对本世子的未婚妻不敬,本世子绝不会坐视不管。” 宋氏心中一凛,她知道郑鼎廉的厉害,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回到座位上,眼神复杂地看着顾芩澜。 顾芩澜看着郑鼎廉,心中既感激又疑惑。忍不住悄声问他:“郑世子,您为什么要帮我?” 郑鼎廉淡淡地道:“我只是看不惯某些人的所作所为。顾大小姐,您不必放在心上。” 顾芩澜点了点头。 郑鼎廉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冷漠,但他今日之举,已让她对他刮目相看了。 顾芩澜垂眸,轻轻展开嫁妆单子,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各种珍宝、首饰、田产、房产,不禁让她心头一震。 她猛然抬头,看向姜文渊,眼中满是惊疑:“舅舅,这清单对不上啊……” 姜文渊眉头一皱,接过单子仔细查看,然后又递给顾老爷子。顾老爷子接过单子,目光如炬,逐行审视,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芩澜,你说说看,哪里对不上?”顾老爷子沉声问道。 顾芩澜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气道:“祖父,单子上写的这些嫁妆,与我实际上获得的相差甚远。这张单子上记载的好多东西,我都没有得到呢!” 顾老爷子闻言,脸色愈发难看。他瞪着宋氏,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愤怒:“这是怎么回事?宋氏,你来说说。” 宋氏脸色一白,慌忙跪下:“老爷,我……我只是担心芩澜年轻不懂事,会挥霍嫁妆,所以……所以就将一些不太重要的东西替换掉了。” “替换?你有什么资格替换?”姜文渊冷声质问道,“西魏律法规定,女子嫁妆应由子女继承或退还给娘家,不应被侵占。你这是明目张胆地违反律法!” 宋氏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再辩解。顾芩澜看着这一幕,心中既是愤怒又是失望。她没想到自己的继母竟然如此贪婪,连自己的嫁妆都要侵占。 “祖父,我要讨回公道!”顾芩澜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沉吟片刻,然后缓缓道:“芩澜,你放心,祖父一定会为你做主。” 说着,他怒瞪向宋氏,厉喝道:“宋氏,你私吞芩澜的嫁妆,罪不容诛!今日你必须如数交出姜氏的嫁妆,不得有误!” 宋氏脸色苍白,她没想到顾老爷子会如此严厉,慌忙跪地。 此时,端王世子郑鼎廉突然起身,向顾老爷子一拱手,说道:“顾老爷,本世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老爷子瞥了他一眼,微微颔首:“世子请讲。” 郑鼎廉道:“除了原数归还嫁妆,宋氏还应将姜氏名下的庄子铺子这些年产生的利润也还给顾芩澜。毕竟,那是她母亲的私人财产。” 顾老爷子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世子说得有理,我竟忽略了这一点。宋氏,你听明白了吗?” 宋氏颤抖着点了点头,眼中流露出绝望之色。 顾老爷子道:“既然如此,你便去整理庄子铺子的账目,我要派账房去清算,确保没有遗漏。” 宋氏无奈答应,心中暗暗叫苦。 很快,账房先生便带着一群下人,翻箱倒柜地查找账目。宋氏则在郑鼎廉的监视下,一件件地清点嫁妆。 宋氏带着清点的嫁妆,耷拉着一张脸来到顾老爷子的书房。 顾老爷子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东西都清点完毕了吗?” 宋氏低声道:“是的,公爹。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一件件清点完毕。” 顾老爷子道:“那好,你将这些嫁妆交给芩澜,让她自己保管。” 第10章 纪家寒酸的聘礼 宋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公公,这些年府中开支较大,我……我实在是没有其他法子,才会……才会……” 顾老爷子打断她的话,冷冷道:“你没有资格解释!姜氏的嫁妆,是她应得的,你无权侵占!” 宋氏不敢再说话,只得低头应是。 顾芩澜接过嫁妆,感激地看着郑鼎廉,轻声道:“多谢世子为我讨回公道。” 郑鼎廉微微一笑:“这是我应该做的,不必客气。” 顾芩澜又看向顾老爷子,福了福身:“祖父,让您操心了。” 顾老爷子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芩澜,你是个好孩子,宋氏也是一时糊涂,你不要放在心上,跟她一般计较了。” 顾芩澜不置可否,只是笑而不语。 回到房间,仍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她坐在红木制成的圆凳上,轻轻抚摸着桌上摆放的各式珍贵首饰,眼中闪烁着喜悦。 侍女芙庾兴奋地跑进房间,面上的笑容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她急切地说:“小姐,您知道吗?刚才夫人气昏了过去,她那副模样,真是让人痛快!” 顾芩澜轻轻一笑,眼中却仍有一丝难以抹去的惊讶:“真的吗?她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是啊,小姐,夫人她可是从来都没有吃过这样的亏!”芙庾提高了声音,面上的喜悦溢于言表,“小姐,您知道吗?刚才在正厅里,您与舅老爷那么镇定自若地与她理论,那些证据一一摆出来,夫人的脸色都变了,她根本无法辩驳。” 顾芩澜微微颔首,莞尔一笑。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芙庾激动地夸赞,“那个夫人,她平时那么嚣张,今天却在您的面前输了阵。她一定是被您的勇气和智慧吓到了。” 顾芩澜笑了笑,轻轻摇头:“芙庾,你也知道,我并不是有意要让她难堪。只是,母亲的嫁妆是我应得的,我不能让她继续侵占。” “小姐,您真是太善良了。”芙庾叹了口气,面上的喜悦被一丝担忧取代,“可是,夫人那么恶毒,她一定会想办法报复的。”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知道,但她要想再对我下手,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现在,我已经有了母亲的嫁妆,我可以凭借这些财产,为自己谋得一个更好的未来。” 芙庾听着,眼中闪烁着敬意:“小姐,您真是太坚强了。不过,我还是担心您。” “没关系的,芙庾。”顾芩澜拍了拍芙庾的手,笑着安慰道。 红叶这时也走了进来,笑吟吟道:“小姐啊,这次多亏了端王世子,否则,您恐怕也无法如此顺利地要回嫁妆。” 话音刚落,顾芩澜微微蹙眉,脸上闪过一丝困惑:“可是,我与他并无交集,他为何会帮我这个忙呢?” 芙庾给顾芩澜递上一杯香茗,猜测道:“小姐,或许是因为你们即将成亲,在这个关键时刻,他自然要站在你这边。” 红叶则轻轻摇了摇头,道:“小姐,您还不明白吗?端王世子既然肯出手相助,定是对您有几分情意。否则,以他的身份地位,何必趟这趟浑水。” 顾芩澜闻言,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她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桌面,道:“也许吧,但我总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她抿了一口茶,沉吟片刻,心中仍有些疑惑,但她知道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 红叶笑了笑,道:“小姐,您何必想那么多,既然他帮了您,您就应该表示感谢。我们府上的人都说了,端王世子英俊潇洒,端的让人一见倾心,您不如亲自做些东西,以表心意。” 顾芩澜抬起头,看着红叶,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道:“好吧,就依你们的意思,我亲自做些谢礼。但你们可不要告诉别人,我可不希望这件事传得满城风雨。” 芙庾和红叶相视一笑,点了点头,道:“小姐放心,我们自然会保密。” 顾芩澜挠了挠头,有些纠结地道:“你们说,我送什么礼物给他比较合适呢?” 红叶眨了眨眼睛,笑道:“小姐,不如你亲手做些东西吧。这样一来,既显得心意真诚,又能让他感受到你的感激之情。” 芙庾点头赞同:“是啊,小姐,你的女红一向出色,亲手制作的礼物肯定能让他感到惊喜。” 顾芩澜略加思索,便有了主意。 …… 翌日一早。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顾芩澜的床榻上,映照出她清丽的容颜。她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侍女芙庾连蹦带跳地进了房间。 “小姐,小姐,您醒了吗?”芙庾兴奋地跑到床前,满脸喜悦。 顾芩澜微微点头,轻声道:“醒了,芙庾,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芙庾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道:“小姐,您知道吗?纪家给三小姐送来了聘礼!” 顾芩澜眉头微蹙,她早已料到此事,却没想到纪家会这么快行动:“哦?他们送来了什么?” 芙庾满脸得意,道:“他们送来了二十抬聘礼,可是非常寒酸,全是些虚无的东西。小姐,您说,纪家人是不是太瞧不起三小姐了?” 顾芩澜淡然一笑,道:“这并不意外,纪家人的性格我清楚。他们这样做,无非是想羞辱三小姐,恐怕,三小姐嫁过去以后日子都不好过。” …… 另一边的摘星苑内。 顾芩涟趴在床上抽噎,泪水打湿了枕头的边缘,她的肩膀颤抖着,仿佛承受了无尽的委屈。 夜色愈发浓重,只有桌上的红烛跳跃着微弱的光芒,映照出她苍白的脸颊和湿润的眼眸。 门外,宋氏轻轻推门而入,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她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顾芩涟的背,语气温柔而沉重:“涟儿,你别再为他伤心了!” 看着女儿红肿的眼睛,心中不禁一阵揪着疼。 顾芩涟抬起头,眼中还含着泪水,却强颜欢笑:“母亲,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委屈。” 宋氏皱了皱眉,坐到床边,握住顾芩涟的手:“涟儿,纪家送来的聘礼确实寒酸,这分明是在羞辱你。你为何不退婚,重新找一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人?” 第11章 自私的人 顾芩涟轻轻摇了摇头,泪水再次涌出眼眶:“母亲,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纪家是我的宿命。纪胤礼虽然不曾对我表明心迹,但我相信他并非无情之人。我愿意嫁给他,去面对纪家的困难和挑战。” 宋氏瞪大了眼睛,满脸担忧:“涟儿,你这是何苦?你可知嫁入纪家,你的日子将会多么艰难?” 顾芩涟微微一笑,抹去泪水:“母亲,我知道前路艰难,但我有信心。我相信自己的能力,可以应对一切。而且,纪家并非没有温暖,我会努力让纪胤礼看到我的好。” 宋氏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欣慰,但仍有些放心不下:“涟儿,你真的想好了吗?这可是关乎你一生的大事。” 顾芩涟点了点头,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母亲,我想好了。我相信自己的选择,也相信纪胤礼。我会用我的真心去感动他,让他明白我的价值。” 宋氏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顾芩涟的肩膀:“既然你决定了,母亲就不再说什么。但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母亲都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顾芩涟泪眼盈盈,点了点头:“谢谢母亲,我会记住的。” 哭过之后,顾芩涟擦干净眼泪,眨巴着眼睛,看向宋氏道:“母亲,您掌管着姜姨娘的嫁妆多年,是否可以考虑分我一些,以便我日后能够自立。” 宋氏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冷漠。她淡淡地看了顾芩涟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意:“你以为我贪图姜氏的嫁妆?你以为我私藏了财物?” 顾芩涟低下头,不敢直视宋氏的目光。她咬了咬下唇,小声道:“女儿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您掌管着那么多财产,总该有所分配。” 宋氏冷笑一声:“分配?你以为我还有剩余的财产可以分配?你以为我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我把所有的银子都用于贴娘家,没有为自己和家人预留后路。现在,我连自己的生活都难以维持,你却来向我讨要财产。” 顾芩涟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母亲,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您难道不知道这样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吗?” 宋氏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悔意:“我确实不知道,我以为我可以依靠娘家,以为他们会在关键时刻支持我。可是,我错了。他们只是把我当作摇钱树,一旦我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们就会弃我如敝屣。” 顾芩涟听着母亲的话,心中五味杂陈。 她满腹狐疑地望着宋氏,问道:“母亲,您莫非是要打算将家产全部留给哥哥吗?难道在您心中,女儿就如此不值一提?” 宋氏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尽量平静地回答:“芩涟,你不懂。家族的传承,历来都是儿子继承。你哥哥身为男子,将来要承担起家族的重任,我自然要将家产交给他。” 顾芩涟撇了撇嘴,忿忿不平道:“母亲,难道在您心中,只有儿子才能继承家业,女儿就注定要被人忽略吗?” 宋氏眼神一凝,眉头紧锁,她看着顾芩涟,语气严肃地说:“涟儿,你作为女子,将来是要嫁人的,夫家的产业才是你的依靠。” 顾芩涟冷笑一声:“母亲,这是您的观念,但我并不认同。女儿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为何一定要依赖男子呢?” 宋氏气得拍桌子:“你这个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竟然敢反驳母亲!你这是不孝!” 顾芩涟脸色一沉,她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着宋氏:“母亲,我并非不孝,我只是想要争取自己的权益。如果母亲一定要将财产留给哥哥,那么我也不会客气。我会靠自己的能力,去创造属于我自己的事业。” 宋氏瞪大了眼睛,怒火攻心,她指着顾芩涟:“你这个逆女,竟然敢威胁母亲!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顾芩涟冷笑:“母亲,我本就不喜欢那些束缚人的规矩。我就是要活出自己的样子,不让任何人左右我的人生。” 宋氏气得浑身发抖,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一晃,险些摔倒。 顾芩涟连忙上前扶住她,担忧地看着她:“母亲,您怎么了?” 宋氏推开顾芩涟,怒气冲冲地道:“不必你假好心!我告诉你,就算我将财产都给了你哥哥,你也别想从我这里得到半块铜板!” 顾芩涟眼神一冷,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平静地说:“好,母亲,既然您如此坚决,那我们就走着瞧。我会证明,我作为女儿,一样可以有所作为。” 说完,顾芩涟转身离去,留下宋氏一个人在房间内愤怒地喘息。 …… 红叶喜笑颜开地跑进来,额头上还挂着几颗汗珠,她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小姐,您可不知道,刚才院子里闹得沸沸扬扬,三小姐和夫人吵得惊天动地,奴婢听了不少趣事。” 顾芩澜正在房中绣着嫁衣,听到红叶的话,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哦?红叶,你来说说,都听到了什么趣事?” 红叶坐到顾芩澜身边,兴奋地拍了拍手:“大小姐,您是不知道,三小姐和夫人争吵的原因竟然是嫁妆。三小姐说夫人给的嫁妆太少,不公平,夫人则认为三小姐自私,只顾自己的利益。两人针尖对麦芒,越发争吵不休。” 顾芩澜轻笑一声,眉宇间流露出几分不屑:“她们两个,确实都是自私的人。不过,三妹更加极端一些,她只关心自己的利益,其他的都不放在心上。” 红叶点头附和:“是啊,大小姐,您看三小姐那副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想笑。不过,奴婢觉得您绣嫁衣的样子更加美丽。” 顾芩澜微微一笑,脸上露出几分羞涩:“红叶,你又取笑我。” 红叶忙道:“奴婢不敢,奴婢说的是真心话。大小姐,您对未来有什么期待吗?”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期待:“我期待着尽快嫁给端王世子,那样我就可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获得自由。” 红叶瞪大了眼睛,好奇地问:“大小姐,您真的那么期待嫁人吗?” 顾芩澜笑了笑,道:“红叶,你不明白,对于我来说,嫁给端王世子,意味着我可以摆脱家族的束缚,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是我唯一的出路。” 第12章 搞破坏 红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道:“大小姐,您知道吗?刚才吵架的时候,夫人和三小姐提到了您。” 顾芩澜微微一愣,放下手中的嫁衣:“她们提到了我什么?” 红叶说道:“夫人说,您从小就聪明伶俐,比三小姐更懂得如何为人处世。三小姐则说,您虚伪,表面温柔贤淑,实则心机深沉。” 顾芩澜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她们说得没错,我确实虚伪,但这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红叶,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端王世子吗?” 红叶想了想,道:“是因为他英俊潇洒,才华横溢吗?” 顾芩澜轻轻摇头:“不止这些。端王世子性格沉稳,心怀天下,他不像其他人那样只关心权势和地位。我相信,跟他在一起,我会过上想要的生活。” 红叶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大小姐,您真是幸运,能找到这样一个如意郎君。” 顾芩澜微微一笑,又拿起嫁衣继续绣了起来:“红叶,其实我也很幸运,能遇到你这样的好姐妹。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红叶眼眶一红,忙道:“大小姐,您别这样说,是奴婢应该谢谢您,给了奴婢一个家。大小姐,您放心,无论您走到哪里,奴婢都会跟随您。” 顾芩澜心中一暖,轻轻拍了拍红叶的手:“红叶,有你真好。” …… 三月初九,宜嫁娶。 这天刚破晓,晨曦微露,顾芩澜刚睁开眼睛,便感受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微微皱眉,只觉得头部有些昏沉,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昨晚侍女们的祝福声。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红叶和芙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小姐,天已经亮了,该起床了。”红叶的声音温和而坚定。 顾芩澜微微一笑,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 门被轻轻推开,红叶和芙庾走了进来,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期待。红叶手中捧着一套崭新的嫁衣,而芙庾则拿着一个精致的妆奁,里面是给顾芩澜化妆用的各类胭脂水粉。 “小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们早点准备吧。”红叶说着,将嫁衣放在了顾芩澜的床边。 顾芩澜轻轻点头,看着红叶和芙庾忙碌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红叶,你帮我沐浴吧。”顾芩澜说着,缓缓站起身来。 红叶连忙接过顾芩澜手中的衣物,轻轻点头,“好的,小姐。” 沐浴完毕,顾芩澜换上了嫁衣。 嫁衣上绣满了精美的花鸟,光芒熠熠,让顾芩澜看上去更加美丽动人。 红叶和芙庾在一旁看着,不时地赞叹几句。顾芩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中充满了期待。 “小姐,你真美!”红叶看着顾芩澜,眼中充满了羡慕和喜悦。 顾芩澜微微一笑,原地转了个圈儿,越看越欢喜。 红叶和芙庾服侍顾芩涟穿戴齐整后,便自觉退出房间,来到大堂看守小姐那十八抬的丰厚嫁妆。 两人细心地检查每一抬嫁妆,确保无一遗漏。 而后并肩站在大堂中央,目光如炬,警惕地盯着四周,不让任何人有机会靠近嫁妆。 此时,顾芩涟悄悄从屏风后走出,瞥了一眼红叶和芙庾,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她走到大堂中央,目光落在那一抬代表田地和店铺的嫁妆上,眼中闪过一抹嫉妒的火焰。 顾芩涟走到红叶面前,阴阳怪气道:“红叶,你看这院中的嫁妆,是不是觉得你家小姐顾芩澜真是风光无限呢?” 红叶微微低头,语气平静地回答:“小姐的嫁妆确实丰厚,但这些都是小姐应得的,她为人善良,行事公正,府中上下都对她敬仰不已。” 顾芩涟脸色一沉,瞪了红叶一眼,又转向芙庾:“芙庾,你觉得呢?” 芙庾得意一笑,道:“小姐的嫁妆确实让人羡慕,但奴婢知道,这些都是小姐付出努力换来的。小姐从小就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她能嫁得如意郎君,都是她应当的。” 顾芩涟听了,脸色愈发难看,她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道:“你们两个都这么说,是不是觉得我嫉妒你们主子?” 红叶和芙庾相视一眼,红叶轻声道:“三小姐,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每个人的命运都是自己把握的,三小姐若想风光,也可以努力去争取。” 顾芩涟冷笑一声:“争取?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不能风光吗?因为我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姐姐,她把所有的风头抢走了!” 红叶皱了皱眉,道:“小姐,您误会了。大小姐并没有抢走您的风头,她只是做好了自己。而且,大小姐一直都很关心您,她希望您也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顾芩涟瞪着红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又恢复冷漠:“关心?哼,她哪里关心过我?” 一怒之下,她突然走到一抬嫁妆前,伸手去抓上头挂着的吉祥物。 红叶立刻反应过来,一个箭步窜上前,一把拉住她:“小姐,使不得!” 顾芩涟挣扎着,怒吼道:“为什么不行?我就要破坏这个吉祥物,让她风光不再!” 红叶紧紧抓着顾芩涟的手,微微皱眉,正色道:“三小姐,小姐的婚事是府里的大事,奴婢们自然要尽心尽力地守护她的嫁妆。任何人敢动手,奴婢都不会放过。” 顾芩涟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她瞪着红叶,咬牙切齿地说:“红叶,你以为你们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些低贱的侍女,竟然敢在这里教训我!” 红叶脸色平静,毫不畏惧地回应道:“三小姐,奴婢虽然是侍女,但奴婢也知道忠诚和职责。守护小姐的嫁妆,是奴婢的责任,即使是被您责骂,奴婢也不会退缩。” 顾芩涟气得脸色发青,用力挣扎,试图摆脱红叶的束缚。芙庾见状,立刻跑过来,和红叶一起将顾芩涟制服。 “三小姐,你冷静一点!”红叶和芙庾齐声喊道。 顾芩涟瞪着两人,眼中闪烁着怒火和嫉妒。她挣扎了片刻,终于累了,无力地坐在地上。 搞破坏不成,反倒碰了一鼻子灰,顾芩涟有些羞恼,跺了跺脚,转身去了顾芩澜的婚房。 第13章 被迫祈福 顾芩涟一进门,就看到顾芩澜坐在妆台前,凤冠霞帔,金光熠熠,恍如一只凤凰。 顾芩涟的目光在顾芩澜的凤冠霞帔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她轻移莲步,走到顾芩澜的面前,缓缓开口。 “姐姐,听说你今日提起纪家聘礼的事情,特意来刺激我?”顾芩涟的声音柔和而不失锐利,仿佛一只潜伏在暗处的毒蛇,等待着机会发动攻击。 顾芩澜抬起头,目光如冰,冷冷地盯着顾芩涟:“不错,我就是故意让你知道,你那所谓的夫君纪胤礼,不过是个穷酸的书生,如何配得上我们顾家的女儿?” 顾芩涟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旋即恢复平静,她微微一笑,眼神中满是自信:“姐姐,你可能忘了,爱情并非建立在金钱之上。我相信,我与胤礼的未来一定会很好。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看到,他能够给予我的幸福,是你永远无法理解的。” 顾芩澜不屑地撇了撇嘴:“你就盲目自信吧,不过是个穷书生的妻子,将来能有何出息?” 顾芩涟的眉头微微一皱,她轻轻拂了拂衣袖,语气坚定地道:“姐姐,你错了。胤礼虽然家贫,但他有才华,有抱负,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出人头地。至于你,即便成为了端王世子妃,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他人手中的棋子。况且,后头还有好多苦头等着你去尝个遍呢!” 顾芩澜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她瞪大了眼睛,怒视着顾芩涟:“你敢咒我?我告诉你,郑鼎廉可是端王世子,地位显赫,我成为他的世子妃,足以让你和纪胤礼仰望。” 顾芩涟轻轻一笑,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姐姐,你可能忘了,地位再高,也不过是暂时的。今日的荣耀,未必能够延续到明天。而我,只要与胤礼携手,便能够创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未来。” 顾芩澜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拍了一下桌面,怒声道:“顾芩涟,你不要太猖狂。婚礼结束后,你就要跪着给我行礼,因为我将成为端王世子妃,地位凌驾于你们之上。” 顾芩涟被嫉恨冲昏了头脑,口无遮拦道:“姐姐,你别得意太早,等你嫁进端王府不久,恐怕就得守寡咯!” 顾芩澜闻言暴跳如雷,双目圆睁,脸色铁青。她从未想过自己的亲妹妹竟会对她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怒火中烧,忍无可忍,狠狠的一巴掌随之扇在了顾芩涟的脸上。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顾芩澜颤抖着声音,指着顾芩涟,眼中满是失望与愤怒。 顾芩涟被打得一个踉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顾芩澜会动手,心中又惊又怒,瞪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姐姐,你打我?”顾芩涟终于回过神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顾芩澜冷冷地看着她,语气坚定:“走,跟我一起去见祖父,让他评评理。” 顾芩涟脸色一变,慌乱地挣扎着,不愿意去。 若是此事传到祖父耳中,她必定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我不去,我不要去见祖父!”顾芩涟尖叫着,挣扎着想要逃离。 这时,宋氏闻声赶来,看到顾芩涟脸上的巴掌印,目瞪口呆,立马询问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她皱着眉头,走到顾芩涟面前,装模作样地骂道: “你这个不争气的丫头,怎么可以这样说姐姐呢?她可是我们顾家的骄傲,你这样说,不是在诅咒她吗?” 顾芩涟眼中闪过一丝怨恨,她知道母亲只是在做样子,心中却更加愤怒。她瞪着顾芩澜,咬牙切齿地说:“姐姐,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顾芩澜冷笑一声,看着顾芩涟:“你尽管试试看。” 宋氏见状,转向顾芩涟,语气严肃地命令道:“芩涟,你还不向姐姐道歉?” 顾芩涟瞪着宋氏,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但终究不敢违抗母亲,只好低头道歉:“姐姐,对不起,我刚才说错了话。” 顾芩澜冷冷地看着她,心中却没有一丝原谅的意思。她转向宋氏,语气坚定地说:“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想让我带芩涟去见祖父也可以,除非……” “除非什么?”宋氏连忙问道。 顾芩澜转过身来,目光锐利如刀,落在顾芩涟的身上,语气坚定地说:“除非三妹跪在院子里,对着天空为端王世子祈福,求老天保佑他平安,我才能考虑原谅她。” 宋氏脸色一变,她没想到顾芩澜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看了看顾芩涟,只见女儿脸色苍白,嘴角微微颤抖,显然对这个要求感到十分羞辱。 宋氏深知,顾芩涟是个性格坚韧的女子,让她跪地求饶,无疑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然而,她也知道,此时此刻,她不能与顾芩澜硬碰硬,否则只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宋氏沉吟片刻,然后转向顾芩涟,语气温和地劝道:“涟儿,你姐姐说得也有道理,毕竟端王世子的安危关系到我们整个家族的荣誉。你若是真心悔过,就按照姐姐的要求去做吧。” 顾芩涟听了宋氏的话,心中痛苦万分。她知道,自己若是不屈服,事情闹大后,父亲和祖父的确不会放过她。然而,让她跪地求饶,她又实在难以接受。 顾芩涟紧咬着牙关,权衡一番利弊之后,只好依言照做,然后,哭着跑开了。 不一会儿,吉时已到。 顾芩澜顶着厚重的凤冠霞帔,缓缓走出闺房,她的脚步虽然稳重,但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这一刻,她将告别少女的纯真,踏入婚姻的殿堂。 随着祖父的指引,顾芩澜一一向家族长辈行礼。 行礼完毕,侍女红叶轻轻扶着她,向门外走去。 “芩澜,你舅舅在那边等你,你过去和他道个别吧。”父亲顾定礼说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湿润。 顾芩澜转向舅舅所在的房间,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她迈进房间,看到舅舅含泪的眼神,心中一紧。 “舅舅,侄女不孝,让您担忧了。”顾芩澜轻声说道,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第14章 等一道圣旨 姜文渊望着顾芩澜,温柔地道:“芩澜,今日乃是你的大喜之日,别哭了。记住,无论何时何地,舅舅都会一直支持你。” 顾芩澜点了点头,泪水滑落,紧紧拥抱住舅舅,不愿松手。 “好了,芩澜,时间不早,你该出发了。”姜文渊轻声提醒道。 顾芩澜依依不舍地告别姜文渊,转身向外走去。 这一去,将意味着她不再是顾家的大小姐,而是端王府的世子妃。 来到前院,顾芩澜看到了端王世子郑鼎廉的背影。 他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她轻轻翘起嘴角,眼中闪烁着期待。 花轿四平八稳地抬到了端王府,婚礼仪式正式开始,顾芩澜与郑鼎廉完成了所有的礼节。 随着鼓乐声渐渐远去,她被送入了新房。 新房内,红烛高照,气氛温馨。 顾芩澜坐在红木制成的拔步床上,轻轻抚摸着鲜艳的嫁衣,心中既兴奋又紧张。郑鼎廉则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眼中充满了期待与爱意。 喜婆们退出新房后,两人相对无言。郑鼎廉微微一笑,打破了沉默:“芩澜,你先休息吧,我出去陪客人喝几杯酒,待会儿便回来。” 顾芩澜轻轻点头,嘴角带着一丝羞涩:“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喝太多。” 郑鼎廉笑着应道:“放心,我会的。” 郑鼎廉离去后,顾芩澜望着新房内的装饰,心中感慨万千。 端王府的婚房布置得格外喜庆,大红色的喜字贴满了墙壁,帐幔、被褥、枕头都是全新的。房内除了红烛,还有几盆花卉,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正是端王妃带着一群婆子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华丽的礼服,头戴凤冠,脸上敷着薄薄的脂粉,显得愈发美丽。 端王妃看着顾芩澜,笑道:“芩澜,恭喜你嫁给了鼎廉,成为了我们端王府的世子妃。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要开心一些。” 顾芩澜站起身,微微欠身:“有劳王妃关心,我会的。” 端王妃走到床边,坐下,看着顾芩澜,眼神中流露出慈爱:“芩澜,你是个好孩子,自从你进了端王府,王府里的气氛都变得欢快了许多。你和鼎廉要相互扶持,共同度过未来的日子。” 顾芩澜微微一笑:“王妃放心,我会尽我所能,让世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这时,一名喜婆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盘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道:“世子妃,这是寓意着早生贵子,祝你们夫妻幸福美满。” 端王妃接过果盘子,递给顾芩澜:“世子妃,这些果子你吃一些,剩下的让下人们分了。” 顾芩澜轻轻点头,拿起一颗红枣放入口中,甜美的味道让她心中一暖。 送走端王妃后,顾芩澜便急不可耐地唤来红叶和芙庾。红叶与芙庾闻声而入,看着顾芩澜满脸期待的神情,她们立刻明白了主子的心思。 顾芩澜轻轻叹了口气,道:“帮我卸去身上的这些装饰吧,我实在有些累了。” 红叶与芙庾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为她摘下头上的珠翠,卸去身上的嫁衣和饰品。待一切收拾完毕,顾芩澜终于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好了,现在可以吃饭了。”顾芩澜说罢,便在桌边坐下。 红叶端上厨房送来的饭菜,香气扑鼻。顾芩澜确实饿了,拿起筷子开始吃饭。红叶一边给她布菜,一边说道:“姑娘,您可还记得之前端王府的传闻?” 顾芩澜微微一笑:“我当然记得,不过婚礼上一切顺利,那些传闻自然不可全信。” 红叶点点头,感慨道:“是啊,婚礼那天,满朝文武都来道贺,端王府的威仪确实让人敬畏。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 顾芩澜放下筷子,看着红叶,语气平静地说:“红叶,你放心,我既然已经嫁入端王府,就会尽全力维护这个家的安宁。至于那些传闻,不过是些小道消息,不必过于放在心上。” 红叶与芙庾相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担忧。 红叶小心翼翼地道:“姑娘,您刚才说的,我们都明白。可是,端王府的内宅纷争,您真的能应对吗?” 顾芩澜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红叶,你忘了,我可是顾家的女儿。从小到大,什么样的困难我没经历过?端王府的内宅纷争,我自然有办法应对。” 红叶与芙庾闻言,心中稍感安慰。 顾芩澜望着眼前随风曳动的烛火,心中却是波涛汹涌,千头万绪。 她想起了前世顾芩涟刚嫁进端王府的婚礼,那是一场闹剧,端王世子郑鼎廉的三个孩子如同顽劣的猴子,在婚礼上胡闹,让顾芩涟在众人面前出了丑。 顾芩涟委屈的眼神,惊慌失措的神态,如同刀刻在她的心上,让她至今无法忘怀。 这一世,怎会如此顺利? 顾芩澜心中疑惑重重。 这平静之下,隐藏的或许是郑鼎廉的提前安排。 他……为何要这么做? 不是传闻中的那个人?那个冷酷无情,只顾自己的郑鼎廉,怎么会为了素未谋面的她,做出这样的安排? 顾芩澜心中一片混乱。 郑鼎廉在众人眼中,是一个冷酷、无情,甚至有些残忍的人。他的眼中,只有权力和地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可是,如今的行为,却让她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他。 吃完了饭,顾芩澜神色淡然地望着窗外斑驳的春色,红叶垂手站在一旁,轻声提醒道:“小姐,天色已不早,世子马上就要到了,您是否要准备沐浴?” 顾芩澜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急,红叶,我还在等待一道圣旨,这圣旨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红叶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不敢再劝,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 此时,芙庾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套新裁的衣裳,道:“小姐,这是新做的衣裳,沐浴后可以换上。” 顾芩澜点头,目光却依旧停留在窗外,继续等待着什么。 小半个时辰后,端王府的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面上的神情显得异常焦急:“世子妃,圣旨到了,请您速去前院接旨。” 果不其然! 顾芩澜粲然一笑,随即起身,对红叶和芙庾道:“我们走吧。” 红叶和芙庾紧张地跟在顾芩澜身后,她们从未接过圣旨,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顾芩澜看出了她们的紧张,回头安慰道:“不必害怕,只需跟在我身后行礼即可。” 第15章 派往北疆 顾芩澜抬脚而去,步伐轻盈而优雅,每一步都踏得恰到好处。 侍女们紧随其后,手中的灯笼摇曳生姿,映照出端王府前院的富丽堂皇。 正厅里,温公公坐在红木椅上,悠然自得地品尝着香醇的茶水,眼神深邃,面带微笑。 端王妃与女儿郑慧依紧握着手,眼中闪烁着不安与期待。端王世子郑鼎廉的三个孩子则紧紧依偎在他身边,显得有些局促畏缩。 顾芩澜走到温公公面前,微微欠身,款款道:“温公公,这厢有礼了。不知公公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温公公放下手中的茶杯,目光在顾芩澜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点头:“世子妃果然名不虚传,端的气质高雅,令人敬佩。咱家此番前来,乃是为了传达皇上的圣旨。” 顾芩澜微微一笑,神态自若:“公公请宣旨。” 温公公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眼神锐利地环视了一圈端王府的大厅。 众人立即屏息凝神,目光齐聚在他身上。他缓缓走到郑鼎廉面前,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端王世子郑鼎廉接旨!”温公公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 郑鼎廉立刻跪下,低头应道:“臣,接旨!” 顾芩澜和院内的宾客也纷纷跪下,气氛庄严肃穆。 温公公缓缓展开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蜀屡次犯我北疆,民不聊生,朕心忧切。着令端王世子郑鼎廉速率兵马前往北疆,镇守边疆,抵御外患。郑世子务必小心行事,勿失战机,朕盼你捷报传来。钦此!” 宣读完圣旨,温公公将圣旨交到郑鼎廉手中,语气严肃地道:“郑世子,此乃圣旨,你务必立刻启程,不得延误。” 郑鼎廉接过圣旨,面色凝重,沉声答道:“臣遵旨!” 他抬头,望着温公公,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温公公,您可知北蜀此次犯境的原因?” 温公公微微皱眉,思索片刻,答道:“据探子回报,北蜀此次犯境,是因为他们的皇帝听信了谗言,认为我国空虚,企图趁火打劫。但这只是表面原因,背后必有更大的阴谋。” 郑鼎廉点头,眼神更加坚定:“如此,本世子必须尽快赶到北疆,查明真相,以防北蜀再次犯境。” 温公公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郑世子,你有这个决心,圣上必然放心。但此行艰险,你要小心行事。” 郑鼎廉拱手:“温公公放心,本世子定会全力以赴,不负圣命。” 圣旨一下,顿时炸开了锅,众宾客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听闻端王世子才刚回来不久,这又要赶赴北疆,这朝廷是怎么安排的?” “可不是嘛,端王世子刚与世子妃完婚,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这就要两相分离,真是可怜啊。” “我听说这次北疆动乱非同小可,皇帝陛下才会紧急召回端王世子。这端王世子可是咱们西魏最年轻的战神,这下回去了,那些反贼可要倒霉了。” 宾客们议论纷纷,这时,一位身着华服的贵妇凑了过来,她眼神犀利,语气刻薄:“哼,这顾芩澜才进门多久,就守寡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嫁给了端王世子这样的煞星。” 贵妇的话引起了其他宾客的共鸣,他们纷纷附和: “是啊,端王世子可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这顾芩澜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 “听说她家里原本是想要将她嫁给纪家穷书生,可惜端王世子横刀夺爱,硬是将她抢了过来。” “顾芩澜这次可真是倒霉透顶了。” 正当众人议论之际,顾芩澜缓缓起身,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目光扫视过来。 众宾客见状,顿时收敛了神色,低头闭嘴不言。 顾芩澜默默从袖中取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递到温公公面前。 她的目光平静而坚定,声音中带着几分温和,笑道:“温公公,府中事务繁忙,今日实在无法留您吃茶喝酒。这袋碎银,聊表心意,还望公公笑纳。” 温公公接过钱袋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脸上堆满了笑意,连声说道:“世子妃真是客气了。不过,世子妃如此镇定,实在是让人佩服。恭喜世子妃与端王世子新婚大喜,愿你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顾芩澜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多谢公公祝福。今日宴会尚未结束,还请公公在此稍作停留,与各位宾客共度良宵。” 说罢,她转身面向众人,声音清脆而坚定:“各位宾客,府中事务虽忙,但各位的到来,让我倍感欣慰。今日宴会继续举行,各位不必急于离去。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宾客们闻言,纷纷鼓掌称赞: “世子妃真是临危不乱,镇定自若,令人敬佩。” “恭喜世子妃新婚喜乐了,这般落落大方,必成大事。” “世子妃如此处置,真是让人放心。” 顾芩澜微笑着,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只见宾客们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赞赏的笑容。她心中微微一暖,暗道:如此,便好! 顾芩澜又走向郑鼎廉,福了福身,郑重开口:“世子,您此行请注意安全,我们都在这里为您祈福保佑。” 郑鼎廉转头看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世子妃,多谢你的关心。我会小心,争取早日平定北疆,回来与你相见。” 顾芩澜脸颊泛起一抹红晕,低眸轻声道:“好,祝您早日凯旋。” 这时,郑鼎廉的妹妹郑慧依悄悄扯了扯端王妃的衣袖,压低声音道:“母亲,我觉得我们应当尽快让哥哥和世子妃圆房。” 端王妃微微一愣,转头看向郑慧依,只见她一脸严肃,眼中闪烁着担忧之色。她轻轻拍了拍郑慧依的手,微笑道:“依儿,你为何会有此想法?” 郑慧依紧锁眉头,叹了口气:“母亲,您也知道哥哥的性格,他一直以国家大事为重,对个人私事并不关心。如今他即将启程前往边关,若是长时间不在府中,世子妃若还无所出,恐会引起朝中大臣的非议。再者,若是哥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端王府的基业谁来继承?” 第16章 送别 端王妃听后,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知道郑慧依说得没错,只是她一直觉得这种事情不便主动提起。她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依儿,你说得有道理。我们确实应该尽快安排他们圆房。” 郑慧依见母亲答应,顿时松了口气。 端王妃说罢,便起身朝后院走去,郑慧依紧随其后。 张灯结彩的新房内,红叶和小侍女们围坐在角落,脸上写满了忧虑。 红叶咬着唇角,低声道:“世子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小姐心里一定很难过。” 顾芩澜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红叶的手,说道:“红叶,你不必为我担心,这是世子的职责所在,他必须去守护国家的安宁。我们只需在家中等他归来便是。” 此时,端王妃拉着郑鼎廉匆匆进入新房,神色严肃。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侍女们身上,冷声道:“都出去吧,我与世子妃有话要说。” 侍女们纷纷退出新房,红叶犹豫了一下,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顾芩澜使了个眼色,无奈离去。 新房内只剩下郑鼎廉和顾芩澜,端王妃立马关上门出去,并命令婆子挂上了铜锁。 端王妃站在门外,隔着门缝对郑鼎廉道:“廉儿,你可知母妃的用心?” 郑鼎廉一脸困惑,看着端王妃,道:“母妃,孩儿不明白。” 端王妃叹了口气,道:“廉儿,你已成年,是时候成家立业了。顾芩澜已经与你拜过堂,是你的妻子了,你二人早日圆房,生下子嗣,端王府的基业才能后继有人。” 郑鼎廉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看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窘迫。 红烛摇曳,映照着顾芩澜与郑鼎廉的面庞。 顾芩澜的双眸清澈如水,郑鼎廉的眼神则深不可测,方才那一丝慌乱与窘迫,早已被平静取代。 顾芩澜轻轻咬了咬下唇,打破了沉默:“鼎廉,谢谢你帮忙处理我母亲的嫁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并非易事。” 郑鼎廉微微颔首,语气平淡:“不必客气,这是我分内之事。” 言罢,新房内再次陷入沉寂。顾芩澜看着郑鼎廉,心中不禁生疑,这个男子,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他的性格似乎并不孤僻,为何在她面前却偏偏如此沉默? 顾芩澜想到这里,转身来到嫁妆箱子前,打开箱子翻找了一通。终于,她从箱底取出了一件华丽的金丝软甲,阳光下,金丝闪烁,显得格外耀眼。 她小心翼翼地将金丝软甲捧在手中,走到郑鼎廉的面前。 听到脚步声,郑鼎廉抬起头来,看到顾芩澜手中的金丝软甲,不禁愣住了。 顾芩澜走上前,轻轻地将金丝软甲放在桌上,柔声道:“世子,这是我为感谢您帮我处理母亲嫁妆的事情,特意准备的谢礼。请您笑纳。” 郑鼎廉看着金丝软甲,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感动,他拿起软甲,轻声道:“世子妃,这份谢礼太过贵重,我如何敢收?” 顾芩澜微笑道:“世子误会了,这金丝软甲虽贵重,但与您为我所做的事情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请您收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郑鼎廉看着顾芩澜诚挚的表情,心中暖意顿生,他站起身,将手中的私印和一袋银子放在桌上,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世子妃,您的谢礼我收下了。这是我的一枚私印,还有这些银子,请您收好,以备不时之需。” 顾芩澜接过私印,看着郑鼎廉,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她轻声道:“世子,您的私印和银子,我虽然不打算动用,但您的这份好意,我领了。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郑鼎廉笑了笑,道:“世子妃,你太客气了。我们之间,哪里会计较这些?” 两人相视而笑,气氛融洽。 顾芩澜定定地望着郑鼎廉,柔声细语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世子一定要小心。” 郑鼎廉闻言,微微一笑,点头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顿了顿,又干咳一声,道:“不过,若是我真的回不来,你也别太难过。你……你也可以另嫁。” 顾芩澜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犹疑,但她很快掩饰住,轻轻笑了笑:“世子说什么傻话,我当然希望世子能平安归来。但生死有命,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步,那到时候再说罢。” 就在这时,门外,护卫凌蓟敲门提醒道:“世子,时候不早了,该启程去北疆了。” “知道了。”郑鼎廉点点头,转身对外头的凌蓟道:“传令下去,即刻出发!” 郑鼎廉一脚踹开被锁上的房门,昂首阔步地走了出去。 顾芩澜见状,急忙抱起地上的金丝软甲,紧随其后。他们穿过长廊,来到了端王府的大门前。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阳光洒在王府的红墙绿瓦上,显得格外耀眼。 护卫凌祈早已等候在此,他见到郑鼎廉和顾芩澜走来,立刻迎了上去。 “世子,马车和骏马已经准备好了。”凌祈毕恭毕敬地说道。 郑鼎廉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宾客们得知郑鼎廉要离开,纷纷走出王府大门相送。他们中有的面露不舍,有的神情凝重,有的则是满脸担忧。 郑鼎廉向宾客们深施一礼,声音低沉地说道:“诸位,本世子先行一步,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各位海涵。” 宾客们纷纷回应,言辞恳切:“世子无需客气,我们都理解。祝您早日凯旋,我们在这里等待好消息。” 郑鼎廉一掀战袍,翻身上马,端王妃、郑慧依和郑鼎廉的三个孩子纷纷赶来。端王妃泪眼婆娑,紧紧抓住郑鼎廉的战袍,声音颤抖地说:“廉儿,你要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郑鼎廉望着母亲,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母亲,我一定会小心的,等我回来,我们一家团聚。” 郑慧依走上前,眼中满是对兄长的担忧,声音哽咽:“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归来,我们都在家里等你。” 郑鼎廉的三个孩子,长女十岁,长子八岁,次子六岁,他们也纷纷围了上来,眼神中充满了依恋和不舍。 第17章 禄源夫子 郑鼎廉抱起小孩子,微笑着说:“爹爹会回来的,你们要乖乖听母亲和姑姑的话,知道吗?” 孩子们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这时,郑鼎廉的目光落在了新婚妻子顾芩澜身上。她站在人群之中,眼神默默地看着他,那双眼中充满了担忧和愧疚。郑鼎廉心中一紧,他知道,这场战事,让她承受了太多。 他走到顾芩澜面前,深情地说:“芩澜,我对不起你,如果婚事能延后,等战事结束,我一定回来娶你。” 顾芩澜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不,廉郎,我愿意等你,无论多久,我都会在家等你回来。” 郑鼎廉心中感动,他知道,这个女子,是他此生的挚爱。 他翻身上马,再次看向家人,心中默念:“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郑鼎廉的战马踏上了征途,端王妃、郑慧依和孩子们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泪水滑落。 郑鼎廉骑着战马,一路向前,心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他想到母亲年迈,担心自己的安全;想到妹妹郑慧依,一直照顾家里,辛苦劳累;想到孩子们,那么小,却要承受父亲离别的痛苦;想到顾芩澜,新婚燕尔,却要独自面对这一切。 他心中默默发誓:“我一定要平安归来,我要保护他们,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战马奔腾,尘土飞扬,郑鼎廉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远方。端王府的人们,仍然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祝福。 …… 顾芩澜与侍女红叶、芙庾说说笑笑回到了院子,刚一进门,就见端王妃黑着张脸坐在椅子上。 顾芩澜微微一愣,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她收敛了笑容,轻轻拂了拂衣襟,缓步走到端王妃面前,微微福了一福,轻声道:“母亲,您怎么在这里?脸色似乎不太好,发生了什么事吗?” 端王妃瞥了她一眼,语气冷冷地说:“你还有脸问?今日宫中宴会上,你为何要那般无礼地顶撞皇后娘娘?你可知这是多大的罪过?” 顾芩澜心头一紧,她知道这次的事态严重。她咬了咬唇,试图解释:“母亲,女儿并非有意冒犯皇后娘娘,实在是那日宫中之事,让女儿心中有些不平。” 端王妃冷哼一声,瞪着她道:“不平?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端王府,不是你顾家,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们端王府。今日之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知道母亲说得没错,但她心中确实是委屈的。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静地说:“母亲,女儿愿意向您道歉。但求您听女儿解释。” 此时,红叶与芙庾也跟了进来,她们见状,立刻跪下行礼:“王妃,我们也在场,可以作证,世子妃确实是有苦衷的。” 端王妃瞥了她们一眼,冷声道:“你们两个也参与了此事,一并受罚。” 顾芩澜心中一惊,忙道:“母亲,此事与她们无关,她们只是陪伴在我身边。求您宽恕她们。” 端王妃瞪着她,语气愈发严厉:“你这是在求情吗?你以为你是谁?这里是我端王府,不是你顾家。你既然已经嫁给了世子,就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今日之事,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 顾芩澜紧咬着牙关,她知道母亲心意已决,但她仍然不愿放弃。她挺直了腰身,看着端王妃,坚定地说:“母亲,女儿愿意受罚。但求您听女儿说完这番话。” 端王妃冷冷地看着她,显然有些不耐烦。顾芩澜却愈发坚定,她缓缓道:“那日宫中之事,女儿确实心中有气。皇后娘娘她……她侮辱了女儿的父亲,我身为顾家女儿,怎能忍受?我知道我这样做让母亲难堪,但我真的是忍无可忍。” 端王妃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她知道顾芩澜所言非虚,但她仍然不能接受女儿在宫中顶撞皇后。她沉默了片刻,语气稍缓道:“你可知你这样做,让我们端王府在朝中地位不保?”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母亲,女儿知道。但女儿也明白,端王府的声誉不是靠低头换来的。女儿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只求母亲原谅。” 端王妃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叹了口气,缓缓道:“既然如此,你便去院子里跪着,直到我气消为止。” 顾芩澜微微一愣,她没想到母亲会如此轻易地原谅她。她福了一福,感激地说:“谢谢母亲。” 说罢,她转身走到院子里,默默地跪下。红叶与芙庾也跟着跪下,这是她们能为世子妃做的唯一一件事。 院子里,秋风吹过,吹动着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 端王妃还没开口呢,她身边的桂嬷嬷就忍不住先说话了:“大胆,老夫人还没发话,你怎么就敢起来!” 顾芩澜瞪着桂嬷嬷冷笑一下,命令身后的侍女:“芙庾,掌嘴。” 话音刚落,桂嬷嬷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她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她没有想到,这个年轻的世子妃竟然敢对她动手。她慌忙看向端王妃,希望得到她的庇护。 然而,端王妃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淡淡地瞥了桂嬷嬷一眼,然后缓缓开口:“桂嬷嬷,你是老夫人的贴身侍女,素来稳重可靠,今日这是怎么了?” 桂嬷嬷闻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慌忙跪下,连连叩头:“老夫人饶命,老夫人饶命,奴婢刚才只是一时失言,求老夫人原谅。” 顾芩澜冷冷地看着桂嬷嬷,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她轻蔑地说:“桂嬷嬷,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走出这个院子吗?” 桂嬷嬷的身体瞬间僵硬,她抬头看向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这时,芙庾走上前来,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扬起手来,毫不犹豫地扇了桂嬷嬷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桂嬷嬷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五指印,她惊恐地捂住脸,眼中泪水滚下来。 第18章 下马威 禄源夫子眉头微微一皱,道:“端王妃,老朽并非不知您心中的忧虑。但作为母亲,您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郑世子既然决定出征,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作为长辈,应该支持他,而不是过分担忧。” 端王妃仍然不满:“说得容易,但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该如何向先夫交代?” 顾芩澜见状,轻轻拉了拉端王妃的衣袖,柔声道:“母亲,禄源夫子说得对。世子既然决定出征,我们作为家人,应该支持他。而且,世子从小就聪明勇敢,我相信,他一定能平安归来。” 端王妃看了看顾芩澜,语气不悦道:“可是,芩澜,你是我儿媳妇,你应该也明白我的担忧。” 顾芩澜轻轻一笑,道:“母亲,我明白您的担忧。但请您相信,世子一定会平安归来。而且,我相信西魏军队的强大,他们一定会保护好世子。” 禄源夫子点头赞许:“世子妃说得不错,西魏军队强势,郑世子又有勇有谋,相信此次北疆之行,一定能凯旋而归。” 端王妃看了看禄源夫子,又看了看顾芩澜,心中的担忧逐渐消散。她轻轻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我就相信你们。” 禄源夫子见状,微微一笑,道:“端王妃放心,老朽会在暗中为郑世子祈祷,希望他平安归来。” 端王妃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好吧,那就麻烦禄源夫子了。” 此时,端王府门口的人群也逐渐散去,禄源夫子与顾芩澜告别,转身离去。 顾芩澜看着禄源夫子的背影,心中暗暗感慨:这位传说中的禄源夫子,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出现,不仅化解了端王妃的担忧,也让整个端王府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 经过一日的忙碌,顾芩澜感到身心俱疲,红叶和芙庾最清楚她的状况,见她疲惫不堪,急忙上手,一边一个,支撑着她向新房缓慢挪去。 “小姐,您今日实在是累坏了。”红叶心疼地说,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满是担忧。 顾芩澜轻轻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无妨,不过是忙碌了一日,我还能支撑得住。”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了新房门口。顾芩澜抬头看了一眼新房,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她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红叶和芙庾急忙扶着她进去。 顾芩澜坐到床边,红叶和芙庾立刻为她脱去鞋子,让她舒服地躺在床上。红叶看着顾芩澜疲惫的神情,忍不住叹了口气:“小姐,您为何要这么累呢?” 顾芩澜微微一笑,看着红叶说:“红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总不能一直依赖别人,我要证明我能够独当一面。” 红叶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可是,小姐,这里是端王府,您是新来的世子妃,万事都要小心。” 顾芩澜握住红叶的手,微笑着说:“红叶,你不必过于担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会注意分寸的。而且,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红叶听着顾芩澜的话,心中稍感安慰。她看着顾芩澜,眼中满是担忧与关切:“小姐,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顾芩澜轻轻拍了拍红叶的手,笑着说:“放心吧,我会的。” 此时,芙庾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忽然说道:“小姐,您看外面的月色真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顾芩澜看了看窗外,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好主意,既然来了端王府,总该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三人说笑着走出新房,沿着端王府的回廊走去。月光洒在她们身上,映照出三个美丽的身影。 红叶忍不住问道:“小姐,您为何不担心别人怎么看您独守空闺呢?” 顾芩澜笑了笑,说:“红叶,别人的看法重要吗?我们的生活是自己的,我们要为自己的幸福负责。只要我们过得开心,别人怎么看又有什么关系呢?” 红叶和芙庾相视一笑,觉得顾芩澜的话很有道理。她们继续在月光下漫步,一边聊天,一边欣赏端王府的夜景。 突然,顾芩澜跳到红叶身上,笑着说:“红叶,背我一段路吧,我想感受一下你的力量。” 红叶一愣,然后笑着抱住顾芩澜:“小姐,您真是越来越调皮了。小心些,别摔着了。” 芙庾在一旁提醒道:“小姐,您还是小心行事为好,毕竟您初来乍到,还不熟悉端王府的情况。” 顾芩澜自信地拍了拍胸脯:“放心吧,有我在,万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红叶背着顾芩澜,芙庾在后头扶着,一路欢笑,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她们在月光下漫步,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正是郑鼎廉的妹妹郑慧依。她皱着眉头打量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顾芩澜立刻从红叶身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衫。 郑慧依瞪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嫂子,母亲有事找你,叫你去一趟荣禧堂。” 顾芩澜没有多想,微微颔首,道:“好,知道了!” 顾芩澜带着红叶和芙庾一同迈进荣禧堂,只见端王妃端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如水,眼神冷冽。顾芩澜立即收敛心神,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恭敬地向婆母行礼:“儿媳见过母亲。” 然而,端王妃一声不吭,故意迟迟没有叫她起身。 顾芩澜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揣测这其中的原委。 红叶和芙庾则面面相觑,在心里为顾芩澜感到着急,捏了把汗,她们都知道,这样的场面,对顾芩澜来说并不容易应对。 端王妃身边的下人见状,一个个幸灾乐祸,窃窃私语。顾芩澜将这些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心中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她暗暗猜测,端王妃可能是受有心之人唆使,否则以她的性格,不会在新婚之夜就给她这个儿媳妇立规矩,施下马威的。 顾芩澜缓缓直起身,看着端王妃,轻声道:“母亲,新婚之夜,儿媳便来拜见,不知母亲是否有何教诲?” 第19章 严惩桂嬷嬷 端王妃冷哼一声,刚要开口,一旁的桂嬷嬷便拔高嗓门抢着道:“世子妃,您这是何等大胆!竟敢在王妃未发话之前起身,成何体统!” 顾芩澜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桂嬷嬷,你何时变得如此大胆,敢训斥我?” 桂嬷嬷愣住,没想到顾芩澜竟然敢如此反驳她,怒气冲冲地道:“世子妃,您可别忘了,这里是端王府,不是你们顾家。在这里,您得遵守王府的规矩。” 顾芩澜微微扬起下巴,命令身边的侍女芙庾:“芙庾,给桂嬷嬷赏几个耳光。” 芙庾一愣,没想到顾芩澜会下这样的命令,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了。撸起袖子抬起手,狠狠地甩了桂嬷嬷几个巴掌。 桂嬷嬷被打得脸颊顿时肿了起来,她不敢相信地看着顾芩澜,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惊恐。当即跪在地上,向端王妃讨个公道:“王妃,您可要为我做主啊!世子妃她……” 端王妃的脸色阴沉如水,她看着顾芩澜,冷冷地问道:“芩澜,你为何如此大胆,敢打桂嬷嬷的耳光?” 顾芩澜淡淡地回答:“王妃,桂嬷嬷她敢训斥我,这是对我这个世子妃的不尊重。我不过是让她知道,端王府不是她这个刁奴能随意训斥主子的地方。” 端王妃的脸色更加阴沉,没想到顾芩澜竟然敢如此顶撞她,怒声道:“芩澜,你这是在挑战本妃的权威!” 桂嬷嬷眼瞧着顾芩澜被端王妃斥责,顿时勾起了嘴角,可才高兴了没一会儿,却见端王妃蓦地转过头来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冷冽如冰,桂嬷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端王妃冷冷道:“桂嬷嬷,你在笑什么?” 桂嬷嬷一愣,慌忙收敛笑容,低头道:“王妃息怒,奴婢只是……” “只是什么?”端王妃的声音更冷,“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端王府岂是你能随意放肆的?” 桂嬷嬷脸色苍白,额头冒出冷汗。 完了,自己刚才的得意已经被王妃看在眼里,这下怕是要惹上大麻烦了。 这时,顾芩澜冷笑一声,道:“王妃,桂嬷嬷这种行为早已不是一日两日了。她仗着自己是端王的心腹,根本不把您放在眼里。” 端王妃的脸色越发阴沉,她缓缓道:“芩澜,你说得不错。桂嬷嬷,你来说说,你为何敢如此不敬?” 桂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慌忙跪倒在地,砰砰磕头,颤声道:“王妃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请王妃开恩,奴婢只是一时得意忘形,并非有意冒犯。” 端王妃冷哼一声,道:“一时得意忘形?你这是把端王府当成了什么?你以为本妃会永远护着你吗?” 桂嬷嬷泪水涟涟,连连磕头:“王妃饶命,奴婢知错了。请王妃给奴婢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顾芩澜冷眼旁观,心中暗笑。 这次,桂嬷嬷算是彻底栽了。她故意刺激端王妃,就是为了让王妃对桂嬷嬷的罪行有了更深的认识,以免日后再受她的唆使。 桂嬷嬷毕竟服侍端王妃多年,二人之间有着深厚的感情,端王妃眼见桂嬷嬷跪地求饶,哭得稀里哗啦的,顿时有些不忍心了。 端王妃原本已决意要严惩桂嬷嬷,但桂嬷嬷那满是泪水的脸庞,却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犹豫了片刻,正待开口,却听顾芩澜缓缓出声,声音冷静而坚定:“母亲,桂嬷嬷固然陪伴您多年,但忠言逆耳,母亲若因一时心软而忽略了桂嬷嬷的过错,恐非明智之举。” 端王妃微微一怔,目光转向顾芩澜,只见她眉宇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顾芩澜,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吗?”端王妃的语气明显带着一丝不满。 顾芩澜微微一笑,神态谦和:“母亲误会了,儿媳只是担心母亲一时的仁慈,会变成对端王府不利的因素。如今,端王府正处于多事之秋,桂嬷嬷若是再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届时端王府婆媳不睦的传闻传到世子的耳朵里,恐怕会影响到世子的心神,后果不堪设想……” 端王妃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她抬头看向桂嬷嬷,只见桂嬷嬷泪眼朦胧,满脸愧疚。 “桂嬷嬷,你说吧,你究竟有没有以下犯上,故意挑拨离间?”端王妃语气严肃地问道。 桂嬷嬷浑身一颤,连忙磕头:“王妃,老奴确实有错,但老奴真的是无心之举,请王妃开恩。” 顾芩澜冷冷地插话:“桂嬷嬷,你若真是一心为王妃着想,又怎会屡次犯下如此大错?” 桂嬷嬷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顾芩澜,似乎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指出自己的过错。 端王妃心中一阵挣扎,她深知顾芩澜说的是实情,但她又实在不忍心对桂嬷嬷下手。于是,她看向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求助。 顾芩澜冷冷地瞟了一眼桂嬷嬷,义正词严地对端王妃道:“王妃,桂嬷嬷明知故犯,实在令人愤慨。她如此嚣张,若不严惩,恐难以服众。” 端王妃闻言,脸色一沉,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缓缓开口:“芩澜所言极是,桂嬷嬷屡次犯科,确应严惩。传令下去,将桂嬷嬷拖下去,按府规处罚。” 此时,大堂之内,气氛紧张而沉重。 端王妃坐在上首,神情严肃,两旁站着一众膀大腰圆的家丁。顾芩澜则站在端王妃身旁,目光犀利地注视着惊惶不安的桂嬷嬷。 桂嬷嬷被家丁们拖到堂下,她挣扎着,惨叫着,试图挣脱束缚。然而,家丁们毫不留情,将她死死按在地上。 “桂嬷嬷,你可知罪?”端王妃冷冷地问道。 桂嬷嬷抬起头,目光怨恨地看着顾芩澜,咬着牙道:“我犯了何罪?不过是因为一时疏忽,犯了小小的错误。” 顾芩澜眉梢一挑,语气冷冽:“桂嬷嬷,你明知故犯,背后唆使王妃,挑拨主子之间的关系,扰得王府不安,还说只是疏忽?” 桂嬷嬷瞪大了眼睛,怒视着顾芩澜:“顾芩澜,你不过是个新来的世子妃,竟敢如此对我!” 端王妃闻言,眼神一寒,喝道:“桂嬷嬷,放肆!在端王府,岂容你如此放肆!” 第20章 规矩乱了 桂嬷嬷吓得脸色苍白,但仍强词夺理:“端王妃,我可是世子的乳母,您难道就这样对待世子的乳母吗?” 端王妃冷笑一声:“乳母?你若还知道是我们端王府的乳母,就应该知道尊卑有别,更应该知道王府的规矩。你如此胡作非为,我岂能容你!” 桂嬷嬷无言以对,脸色惨白,泪流满面。 此时,院子里传来了打板子的声音和桂嬷嬷高亢的惨叫。 顾芩澜盯着桂嬷嬷,心中没有一丝同情,反而更加坚定了要严惩这个恶奴的决心! 端王妃微微点头,目光投向堂下苦苦哀求的桂嬷嬷,语气坚定:“今日必须让她知道,端王府的规矩不是儿戏,任何人都不能触犯。” 桂嬷嬷的惨叫声越来越微弱,在板子的打击下逐渐失去知觉。家丁们见状,并未怠慢,继续执行刑罚。 此时,端王府的众下人纷纷低声议论,对桂嬷嬷的处罚感到震惊。 他们都知道,桂嬷嬷在王府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但今日却被端王妃和顾芩澜联手严惩,足以见得端王府的规矩不容触犯。 顾芩澜看着桂嬷嬷,心中暗道:“桂嬷嬷,今日的惩罚,是你咎由自取。从此以后,端王府再也不会有你这样的恶奴。” 随着桂嬷嬷的惨叫声逐渐消失,昏迷过去,端王妃站起身,对众人朗声道:“今日之事,大家都有目共睹。桂嬷嬷的处罚,是为了让大家知道,端王府的规矩不可触犯。今后,若有类似之事,定严惩不贷。” 众人纷纷应是,端王妃这才带着顾芩澜等人离开了大堂。 顾芩澜好生扶着端王妃,语气中满是关切:“王妃,您近日身体愈发虚弱,还请您早点休息。端王世子如此挂念您,您的健康对他来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端王妃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芩澜,你说的对,我是时候好好照顾自己了。自从世子出征后,我似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却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顾芩澜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端王妃的手:“王妃,您是个好母亲,但请您也要为自己着想。您的身体若是垮了,世子如何能安心?” 端王妃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坚定的神色:“我会听你的话,好好照顾自己。谢谢你,芩澜。” 顾芩澜扶着端王妃缓缓走向院子门口,两人一路交谈着。端王妃望着夜空中皎洁的月亮,感慨道:“时光荏苒,转眼间,世子已经成家立业。我总担心自己不能陪伴他太久……” 顾芩澜安慰道:“王妃,您放心,您的身体会越来越好的。而且,世子是个有担当的人,他一定会照顾好自己,让您放心。” 端王妃轻轻叹息,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担忧:“可是,芩澜,我知道你心里也担忧着世子。他自幼聪明过人,但我总担心他会被朝堂的纷争所累。” 顾芩澜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王妃,您说的是实情。但请您相信,我会竭尽所能地辅助世子,让他成为一个好王爷,将来为天下百姓造福。” 端王妃望着顾芩澜,眼中充满了信任:“芩澜,我相信你。你是我的好儿媳,也是世子的好妻子。有了你的陪伴和支持,我才能放心。” 两人走到院子门口,端王妃停下脚步,望着顾芩澜:“芩澜,你也早点回房休息吧。夜深了,别累着自己。” 顾芩澜微微一笑,感激地说:“王妃,您放心,我会的。谢谢您的关心。” 端王妃让丫环关上院门,然后转身回房。 夜色愈发浓重,顾芩澜回到房间,卸下一天的疲惫。她轻声唤来侍女红叶和芙庾,准备泡澡放松。 红叶和芙庾轻手轻脚地进来,一人端着一盆热水,小心地放在浴桶旁边。 红叶忍不住开口道:“世子妃,您可知端王府的规矩越来越混乱,那些下人越发放肆了。” 顾芩澜眉头微皱,她泡在温暖的水中,闭上眼睛,轻声道:“我也有所耳闻,不过尚未亲眼目睹。红叶,你详细说说。” 红叶便将近日来端王府的种种乱象讲述了一遍。她语气沉重,显然对现状十分担忧:“不仅规矩混乱,有些下人甚至敢公然顶撞主子,恶劣至极。” 芙庾也在一旁补充道:“是啊,世子妃,您刚回来,可能还不知道。最近连着好几个院子里都出现了失窃的事情,大家都人心惶惶的。” 顾芩澜听完,睁开眼睛,看着红叶和芙庾,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她轻声道:“我知道了,这些事情我会处理的。” 红叶和芙庾对视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敢开口。顾芩澜看出了她们的犹豫,微笑道:“你们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红叶咬了咬下唇,终于道:“世子妃,我们觉得,这些事情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操纵。否则,不可能突然之间规矩就乱了,下人们也变得如此放肆。”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她轻轻点头:“你们分析得不错。我会暗中调查此事,务必找出幕后黑手。” 芙庾担忧地道:“世子妃,您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别让对方伤害到您。” 顾芩澜笑了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倒是你们,别让这些事情影响到心情。” 红叶和芙庾纷纷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 端王妃满脸堆着笑,哼着小曲儿往院子里走去。她的脚步轻盈,仿佛心中的喜悦都随着曲调飘洒出来。 回到院子里,郑慧依立刻迎了上来,面上带着一丝担忧。 “母亲,您的心情好像好了许多。刚才,您有没有好好教训顾芩澜?” 端王妃微微一笑,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忧。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柔和,与之前的严肃模样判若两人。 “慧依,你误会她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现顾芩澜这人挺不错的。她聪明能干、识大体,对咱们王府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我觉得,我们应该尊重她。” 郑慧依惊讶地望着母亲,眉头紧锁:“母亲,您这是怎么了?难道被她几句甜言蜜语给哄住了?” 第21章 拱火 端王妃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示意郑慧依坐下。她坐在石凳上,拿起一杯清茶,缓缓道来。 “慧依,我知道你心中不平。但顾芩澜这段时间的表现,让我看到了她的好。而且,她已经与你大哥结下了良缘,成为了你的嫂子。于情于理,你应该称呼她为嫂子,与她和睦相处。” 郑慧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母亲:“母亲,这怎么可以?你是不是被她三言两语诱骗了?” 端王妃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关爱:“慧依,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要明白,人生在世,总会遇到一些挫折。我们要学会宽容,给别人一个改过的机会。而且,顾芩澜现在已经是你的嫂子,我们要尊重她。” 郑慧依低下头,沉默不语。 “对了,娘,桂嬷嬷怎么不在您身边服侍您?”郑慧依见端王妃孤身一人在院子里,没有看到桂嬷嬷的身影,顿时疑惑不已。 郑慧依的话语刚落,端王妃的眉头微微一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缓缓抬头,目光凝视着郑慧依,语气平静而深沉:“慧依,你还不知道吗?桂嬷嬷已经被赶出府去了。” 郑慧依闻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母亲:“娘,这是真的吗?桂嬷嬷犯了什么错,竟然被赶出府去?” 端王妃轻轻叹了口气,面上的表情有些疲惫:“事情是这样的,桂嬷嬷擅作主张,越矩行事,被儿媳顾芩澜发现了。顾芩澜一怒之下,就打了桂嬷嬷几十大板,将她驱逐出了端王府。” 郑慧依的脸色愈发苍白,她咬着唇,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娘,这怎么可以!桂嬷嬷在府中服侍您多年,就算她有错,也不该受到如此待遇。顾芩澜太过分了,她怎么可以如此不尊重您!” 端王妃轻轻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慧依,你还不明白。桂嬷嬷确实说了不该说的话,她不尊重我,这是事实。顾芩澜虽然处置得过于严厉,但她的本意是为了维护我的尊严。” 郑慧依紧紧握着拳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娘,那您呢?您难道就任由她这样对待桂嬷嬷吗?桂嬷嬷可是我和哥哥的乳母,她陪伴您长大,您就这样看着她被赶出去?” 端王妃的表情愈发凝重,她看着女儿,语气坚定:“慧依,我知道你关心桂嬷嬷,我也明白你对她的感情。但在这个府里,尊卑有序,不可逾越。桂嬷嬷既然犯下了错误,就必须受到惩罚。而且,顾芩澜是我的儿媳,她也是为了维护我的尊严。我作为她的婆婆,不能因为她处罚了桂嬷嬷就对她发火。” 郑慧依听了母亲的话,心中愈发不平衡,她瞪大了眼睛,泪水滑落在脸颊:“娘,那我呢?我是您的女儿,我难道就没有权利为桂嬷嬷求情吗?” 端王妃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柔和,她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慧依,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你关心桂嬷嬷,我也理解。但在这个府里,你必须学会尊重每个人的地位和决定。桂嬷嬷的错误已经犯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接受现实。” 郑慧依瞪大了眼睛,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着母亲,心中充满了失望和无奈。 端王妃一时左右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女儿去接受顾芩澜。 郑慧依面露担忧,看向端王妃道:“母亲,您难道没有察觉到顾芩澜的独断专行吗?她若真是个贤惠的嫂子,又怎会不顾我们端王府的规矩,如此擅作主张?” 端王妃微微蹙眉,她端坐在红木椅上,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沉思。她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佛珠,缓缓开口:“慧依,你或许误会了顾芩澜。她自嫁入端王府以来,虽然行事风格与我们有所不同,但并无越矩之处。” 郑慧依急切地站起身,走到端王妃面前,她美丽的面庞上满是焦虑:“母亲,您怎能如此宽容?她今日在花园中剪裁花木,明日又可能对府中之事指手画脚。长此以往,端王府的规矩岂不是要被她破坏殆尽?” 端王妃轻轻摇头,她慈爱地看着女儿:“慧依,你还不懂得女人之间的相处之道。顾芩澜或许有她的不是,但她也是为了端王府好。你若真担心,何不试着与她沟通,了解她的想法。” 郑慧依咬了咬下唇,她知道母亲是个温和的人,不喜欢家中纷争。但她实在无法忍受顾芩澜的所作所为。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道:“母亲,今晚您原本要去询问顾芩澜与哥哥圆房的事,却被她的虚与委蛇所耽误。您难道不觉得她是在故意回避吗?” 端王妃的神色终于变得严肃起来,她放下手中的佛珠,目光锐利地看向郑慧依:“你说得不错,她确实有回避的嫌疑。但这也不能全怪她,或许她也有难言之隐。” 郑慧依急道:“母亲,您太善良了。若不是我提醒,您差点就忘记了这件事。哥哥的婚事是端王府的大事,我们不能让顾芩澜这样草率对待。” “但是……”端王妃咬了咬唇,迟疑不定。 郑慧依瘪了瘪嘴,继续拱火道:“母亲,您可不能小看了顾芩澜。她表面温柔娴淑,实则心机深沉,手段了得。若不加以制约,恐怕日后会对我们端王府构成大患。” 端王妃眉头紧锁,面色忧虑。 郑慧依说的是实情,但她一直觉得顾芩澜是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不应该如此对待她。然而,郑慧依的分析又让她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 “依儿,你说得对,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可是,顾芩澜毕竟是你的嫂子,我们总不能对她太过分。”端王妃犹豫道。 郑慧依冷笑一声:“母亲,您别忘了,顾芩澜可是有野心的。她若是得势,我们母女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而且,她若真的掌握了端王府的大权,对我们家族的地位也会造成威胁。” 端王妃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必须采取措施防范顾芩澜。 第22章 预料 “依儿,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明天的敬茶仪式,我会想办法压制她。”端王妃语气坚决地道道。 郑慧依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她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母亲,您打算如何压制她?” 端王妃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我们可以利用孝道来对付她。她若是真心孝顺,就应该在敬茶仪式上表现出对长辈的尊敬。若是她有所懈怠,我们就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教训她一顿。” 郑慧依点头赞同:“母亲,您真是聪明。这样一来,我们既能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又能让她知道我们端王府不是好惹的。” …… 翌日,东方天际浮起一抹鱼肚白。 顾芩澜起了个大早,洗漱打扮后,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罗裙,头戴一朵淡雅的茉莉花,带上红叶和芙庾,静静地走向端王妃的院子。 端王府的院子里,鸟语花香,春意盎然。 顾芩澜轻轻推开院门,只见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仆人正在忙碌地打扫卫生。她走到主屋门前,只见门虚掩着,从里面传来岑嬷嬷的声音。 “世子妃,您这么早就来了?”岑嬷嬷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她从门内走出,看着顾芩澜,脸上满是谨慎和小心。 顾芩澜微微一笑,对岑嬷嬷的识相表示满意,她轻轻道:“嬷嬷,我是来请安的。王妃起床了吗?我想亲自为她敬茶。” 岑嬷嬷摸了摸鼻头,道:“王妃还未起床,世子妃稍等片刻吧。” 顾芩澜轻轻点头,微笑道:“无妨,我在这里等一会儿。” 说话间,顾芩澜的目光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只见院子布置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她不禁暗自对岑嬷嬷的用心表示赞赏。 岑嬷嬷抿了抿唇,道:“世子妃,王妃还在睡觉,不如,您晚点再过来?” 话音刚落,顾芩澜微微皱了皱眉头,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决:“嬷嬷,我知道王妃还没有起床,但请安敬茶是规矩,不应推迟。我既然来了,便要等到王妃醒来。” 岑嬷嬷看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仍旧保持着微笑:“世子妃真是孝顺,只是王妃确实还未醒来,您这样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坐下歇息片刻,等王妃醒来,我立刻来通知您。” 顾芩澜轻轻点了点头,跟着岑嬷嬷在院子里的一张青石凳上坐下。红叶和芙庾静静地站在她左右,不时地为她扇风。 院子里,微风拂过,带来一丝花香。 此时,端王妃正躺在床榻上,她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她知道顾芩澜已经来了,但她故意不起来,就是要给顾芩澜一个下马威。 不一会儿,岑嬷嬷推门而入,蹑手蹑脚地来到了端王妃的面前,轻轻唤了一声:“王妃。” 端王妃正在闭目假寐,听到声音,微微侧过身子,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了?” 岑嬷嬷微微欠身,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狡黠:“王妃,奴才刚刚去看了看世子妃,她此刻正在外头干等着,一脸不耐烦。” 端王妃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哦?她不耐烦什么?莫非是担心自己在府中的地位不稳?” 岑嬷嬷点头,道:“正是如此。王妃,依奴才之见,这正是我们整治她的好机会。只要她在外头稍有不慎,我们便可抓住把柄,好好教训她一顿。” 端王妃轻轻抚弄着手中的玉如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嗯,嬷嬷说得不错。我们不妨给她一些教训,让她知道在端王府,谁才是主人。” 岑嬷嬷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凑近端王妃,低声道:“王妃,奴才已经安排下人留意世子妃的一举一动,只要她有所闪失,我们便可立即行动。” 端王妃点头,道:“好,嬷嬷辛苦了。此事你亲自盯着,务必做得干净利落。” 岑嬷嬷领命而去,没过多久,再次返回房间禀报。 “嬷嬷,你观察得怎么样?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吗?”端王妃迫不及待地问道。 岑嬷嬷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王妃,世子妃她虽然忍耐力不错,但终究还是露出了马脚。她刚才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而且还偷偷地踩了一下脚,显得有些焦躁。” 端王妃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放下茶杯:“好,嬷嬷,你做得很好。这些小细节,都能成为我们将来对付她的把柄。” 岑嬷嬷微微低头,心中暗自得意,但她面上的表情依然谦卑:“王妃,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端王妃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接下来,我们就要慢慢来。不能让她一下子就看出我们的意图,否则她肯定会更加防备。嬷嬷,你继续盯着她,看看她还有什么破绽。” 岑嬷嬷点头应是,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才能更好地利用这些破绽。 不由得暗想道:顾芩澜,你既然敢嫁到我们端王府,就要有承受压力的准备。我倒要看看,你能在我们端王府中坚持多久。 春寒料峭,端王妃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和树叶的沙沙声。 红叶看着顾芩澜坐在院子里,身影在阴沉的天空下显得有些孤独与单薄。 红叶走上前,关切地道:“夫人,您还是披件披风吧,天气这么冷,别着凉了。” 顾芩澜微微一笑,却摇了摇头:“没事,我穿得够厚,不怕冷。” 红叶还想再劝,却被旁边的芙庾拉住了。芙庾低声对红叶道:“你看,夫人出门前穿得那么厚,肯定早就预料到今天会冷。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夫人的心情了。” 红叶听了,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她看着顾芩澜的背影,心中不禁感叹:夫人真是坚强,这么冷的天气,还能如此镇定。 顾芩澜莞尔一笑,道:“我预料到的并非天气,而是可能会有人在背后挑拨端王妃。” 红叶闻言一惊,与芙庾对视一眼,而后忍不住问道:“夫人,您真的预料到今天会有人挑拨端王妃?” 顾芩澜转过头,看了红叶一眼,微微一笑:“红叶,你也知道,最近府中有些不安宁。我预料到可能会有人趁端王妃起床的时候挑拨离间,所以特意早点过来。” 红叶点点头,感慨道:“夫人,您真是太聪明了!” 第23章 茶水太烫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寒风阵阵,顾芩澜和红叶、芙庾仍站在院子里等候端王妃起床,没有一丝怨言。 她们面容平静,神态恭敬,仿佛在等待着一场重要的仪式。 红叶不禁轻轻拉了拉衣领,低声对顾芩澜道:“姑娘,天气这么凉,您要不要先进去暖和暖和?端王妃醒来,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顾芩澜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不碍事,既然来了,便要守规矩,这是对端王妃的尊敬。” 岑嬷嬷站在廊下,看着她们,心中不禁感叹:顾家教导出来的女子,果然非同一般。 她走上前,微笑着问道:“世子妃,外面风大,先进去暖和暖和吧。” 顾芩澜礼貌地回应:“嬷嬷,我们不怕冷。既然端王妃还未起床,我们就在这里等候,以免打扰了她的休息。” 岑嬷嬷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敬意,笑道:“世子妃真是规矩严谨,老身佩服。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红叶悄悄拉了拉顾芩澜的衣袖,低声道:“姑娘,端王妃何时才能起床,我们也不知道。这么干等着,实在有些无聊。” 顾芩澜轻轻拍了拍红叶的手,微笑道:“红叶,耐心点。我们在等待的过程中,也可以观察一下端王府的规矩和氛围,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学习。” 红叶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此时,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寒风呼啸而过。顾芩澜和红叶、芙庾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 躺在床上的端王妃这时坐起身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轻轻走到窗边,透过窗棂望向外面的院子,只见顾芩澜等人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毫无动静。她不禁皱起眉头,转身对着一旁的岑嬷嬷道:“嬷嬷,外头那些人已经等了半晌,怎么还不进来?” 岑嬷嬷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听罢轻轻摇头:“王妃,她们还在院子里等着您起床呢。这世子妃可是个懂规矩的,她说要等您醒来,亲自向您请安敬茶。” 端王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她们居然等了这么久?顾芩澜还真是有耐心啊。” 岑嬷嬷轻轻一笑,道:“是啊,王妃,这说明她心中对您充满敬意。这样的人,咱们端王府可是要好好对待的。” 端王妃沉吟片刻,转身走到床边,坐下后轻轻拍了拍身边的软垫,示意岑嬷嬷坐下。两人面对面而坐,端王妃道:“嬷嬷,这顾芩澜是个聪明人,咱们不能让她久等。你去告诉她,让她进来请安敬茶吧。” 岑嬷嬷微微一笑,起身道:“王妃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 岑嬷嬷走到门口,刚要出去,端王妃又叫住她:“嬷嬷,你让她们进来时,记得让她们保持安静,别惊扰了其他人。” “王妃放心,老奴省得。”岑嬷嬷应了一声,轻轻关上门,去了院子外头。 端王妃翻身下床,穿好了鞋,走到屏风前,丫鬟春儿立即跟进,双手捧着衣物,小心翼翼地为王妃穿衣。 “王妃,今日的衣裳可还合身?”春儿轻声问道,眼中满是恭敬。 端王妃微微点头,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不错,春儿,你的手艺越发精细了。去,把我的首饰拿来,我要好好打扮一番。” 春儿应声离去,不一会儿便捧着一盒首饰回来。端王妃挑选了一枚镶嵌着珍珠的玉簪,插入发髻中,显得愈发端庄华贵。 此时,郑慧依匆匆走进来,一脸焦虑:“母亲,顾芩澜已经到了门口,您看……” 端王妃微微一笑,拍了拍郑慧依的手:“无妨,让她进来吧。我倒要看看,这个顾芩澜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能让你如此担忧。” 正房里,端王妃坐在主位,郑慧依站在一旁,神情紧张。顾芩澜缓缓走进,举止优雅,笑容得体,向端王妃行了一礼。 “儿媳顾芩澜,见过王妃。”顾芩澜的声音清脆悦耳。 郑慧依瞪大了眼睛,看着顾芩澜,心中暗自惊讶。她原本想从顾芩澜的行礼中找出错误,却发现顾芩澜的礼仪无懈可击,甚至比她还要优雅,让她震惊不已。 “母亲,您看她的行礼,竟然如此完美。”郑慧依忍不住说道。 端王妃瞥了郑慧依一眼,笑了笑:“慧儿,你还不明白吗?顾芩澜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知道如何在关键时刻展现出自己的才华。这也是她能成为我们端王府世子妃的原因。” 郑慧依咬了咬下唇,心中暗自不服。她转向顾芩澜,试图找出她的破绽:“顾芩澜,你可知我们端王府的规矩?” 顾芩澜微微一笑,从容回答:“端王府的家规严谨,芩澜必定遵循。如有不到之处,还请妹妹指教。” 郑慧依语塞,她没想到顾芩澜竟然如此聪明,让她找不到任何破绽。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顾芩澜,心中愈发不满。 端王妃见状,轻轻拍了拍郑慧依的手:“慧儿,你要学会包容。顾芩澜是你嫂嫂,以后你们要共同生活,要学会相互扶持。” 郑慧依低头,心中暗自咬牙。 端王妃正襟危坐,干咳一声,看向低眉顺眼的顾芩澜道:“芩澜,你既已成为我端王府的世子妃,理应懂得尊敬长辈。今日,便由你来敬我一杯茶,以表孝心。” 顾芩澜微微敛眉,心中虽不愿意,但面上却不露声色,缓缓站起身来,轻声道:“儿媳遵命。” 岑嬷嬷早已安排好侍女,此时见顾芩澜起身,立即指挥侍女端上茶水。侍女战战兢兢地将茶杯送到顾芩澜面前,她瞥了一眼杯中冒出的热气,心中不禁犹豫。 “世子妃,请快些敬茶吧。”侍女轻声催促道。 郑慧依也跟着催促:“是啊,母亲特意安排了这场敬茶,你还不赶快尽孝?” 顾芩澜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却见端王妃作势要走,她心中一紧,只得端起茶杯,强忍烫手的灼痛感跪在端王妃面前,高举递上茶杯,道:“母亲,请用茶。” 端王妃微微一笑,正要接过茶杯,不料茶杯突然冒出的热气让她瞬间缩回了手。她脸色一变,怒视着顾芩澜:“你这是想烫死我吗?” 郑慧依立即指责道:“顾芩澜,你心肠何其歹毒,竟然想烫伤母亲!” 顾芩澜心中一惊,立即转身扇了端茶的侍女一大耳光:“你为何不提醒我茶水太烫?是不是你想故意烫伤王妃?” 第24章 误解 端茶的侍女被顾芩澜甩了一巴掌,捂着红肿的半边脸跪地求饶,疼得眼泪直流,却不敢出声。 郑慧依眉头紧锁,目光如冰霜般落在那颤抖的侍女身上。她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顾芩澜,这侍女不过是端茶送水,何至于遭受此等重罚?” 顾芩澜柳眉倒竖,脸上的寒意更甚,她冷冷地瞥了郑慧依一眼:“慧依,你不知道事情的原委,这侍女心机深沉,险些烫伤了端王妃,意图谋害主子。” 端茶侍女听到这话,身体不禁一颤,她抬头望着郑慧依,眼中闪过一丝哀求:“大小姐,我……我真的没有烫伤王妃。” 郑慧依微微点头,示意侍女起来。她转向顾芩澜,语气坚定:“顾芩澜,不管这侍女是否有罪,总该有个说法。不如让她说出实情,我们再定夺。” 顾芩澜冷笑一声:“实情?她敢说吗?这侍女狡猾如狐,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不会说出真相的。” 顾芩澜眼神冷冽,声音如冰:“将这侍女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侍女被两名粗使婆子架住,挣扎着向郑慧依求救:“大小姐,求求您,救救婢子吧!” 郑慧依杏眼圆睁,瞪着顾芩澜道:“顾芩澜,你怎能这样?侍女也是人,她只是一时大意,怎能因此受到如此重的惩罚?” 顾芩澜眉头紧皱,冷冷地看着郑慧依:“慧依,你还不明白吗?在王府里,侍女的职责就是伺候主子,不能有丝毫大意。若非如此,主子们会承担严重的后果。你这样维护她,岂不是在纵容她的过失?” 郑慧依脸上的怒意更甚,她站起身,走到顾芩澜面前,面对面地看着她:“顾芩澜,你虽是世子妃,却并不意味着可以随意处罚侍女。她只是个普通人,不是你的出气筒。” 顾芩澜冷笑一声:“普通人?慧依,你以为侍女们都是心甘情愿地伺候我们吗?她们是为了生存,为了家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们必须严格遵守规矩,否则就会受到惩罚。这是王府的规矩,你我都必须遵守。” 郑慧依瞪大了眼睛,愤怒地说:“规矩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他人吗?嫂嫂,你看看侍女被打得皮开肉绽,你难道不觉得心疼吗?” 顾芩澜的表情愈发冷漠:“心疼又能怎样?慧依,你要明白,这是王府的生存法则。我们若是心软,就是对整个王府的不负责任。王妃的伤势,都是因为侍女的失误造成的。你若真的关心母亲,就应该支持我处罚她。” 郑慧依一时语塞,哑口无言。 顾芩澜快步走到端王妃面前,目光充满了担忧与关切。她的眼神让端王妃心头一暖,尽管面上仍强作镇定,但眼中却难掩痛楚。 “母亲,您的伤势如何?”顾芩澜轻轻问道,语气温和,犹如春日的暖风。 端王妃微微颤抖着手指,试图掩饰自己的不适:“不过是小伤,不必劳你挂心。” 顾芩澜却注意到了端王妃手指上的红痕,那是烫伤留下的痕迹,让人触目惊心。她轻轻握住端王妃的手,眉心紧蹙:“这哪是小伤,看这红痕,必然是痛得厉害。” 端王妃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随即又露出一抹自责的神色:“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不小心,你也不会受牵连。” “母亲何出此言?”顾芩澜轻轻摇头,语气坚定,“我既然来了端王府,便是端王府的人,府里的事也是我的事。这烫伤,是我该受的。” 端王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她轻轻拍了拍顾芩澜的手:“好孩子,你如此贴心,我真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顾芩澜笑着摇了摇头:“母亲说得哪里话,我本就是您的儿媳,照顾您是我分内之事。” 两人正说着,一名侍女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盆雪水。顾芩澜接过盆子,轻轻放在端王妃面前:“母亲,先用雪水泡一泡手指,缓解一下疼痛。” 端王妃点了点头,将手放入雪水中,冰凉的雪水让她的手指感到一阵清凉,疼痛也缓解了许多。她看着顾芩澜,眼中充满了感激。 顾芩澜却发现自己的手也被烫伤了,指尖上出现了几个水泡。端王妃见状,心疼不已:“芩澜,你的手也受伤了,快来泡雪水。” 顾芩澜轻轻一笑:“母亲放心,我没事的。只是小伤,不碍事。” 端王妃却忍不住责备道:“你总是这么体贴别人,却忽视了自己。若不是你及时救我,我恐怕……” 顾芩澜轻轻握住端王妃的手:“母亲,您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您的伤势,您要好好照顾自己。” 端王妃看着顾芩澜,心中充满了愧疚。 顾芩澜为了她,不惜烫伤自己的手,这种体贴和关心,让她深感温暖。 “芩澜,我……”端王妃欲言又止,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顾芩澜轻轻拍了拍端王妃的手:“母亲,什么也不要说,我明白您的意思。只要您能康复,我受点伤算不了什么。” 端王妃感动得热泪盈眶,泪水沿着脸颊滑落,她紧紧抓住顾芩澜的手,仿佛要将所有的歉意与关爱都传递给她。 郑慧依站在一旁,眼神中满是惊讶与不解。 郑慧依忍不住开口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您以前对她并不是这样的,为何现在会变得如此看重和爱护她?” 端王妃轻轻拍了拍顾芩澜的手,缓缓站起身来,望着郑慧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叹了口气,道:“慧依,你不懂,母亲以前确实对芩澜有所误解,但现在我明白了,她是个好孩子,值得我用心去对待。” 郑慧依皱了皱眉头,仍是不解:“可是母亲,您为什么会对她产生误解呢?难道是因为她嫁给了哥哥,您才对她有所偏见?” 端王妃沉默了片刻,脸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她缓缓道:“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芩澜刚进府时,我因为觉得她配不上我的儿子。再加上她性子柔弱,以为她无法担当起端王妃的重任,所以对她有所排斥。” 说到这,她叹息一声,眼中满是愧疚:“芩澜一直在忍受我的冷落和排挤,而我却一无所知。直到最近,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其实,芩澜一直在默默地为这个家付出,她的善良和坚韧让我深感敬佩。” 第25章 郑慧依的婚事 顾芩澜将两只烫伤的巴掌浸在雪水里泡着,冰冷刺骨的雪水让她的指尖微微颤抖,痛感却奇迹般地减轻了。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担忧和自责,轻声对身旁的端王妃说:“王妃,我这样做,是不是越矩了?” 端王妃坐在石凳上,看着顾芩澜那双被热水烫伤的手,眉头微微皱起,但语气却十分温和:“傻孩子,你这是在关心我,何来越矩之有?你做得很好,我怎么会怪你呢。” 顾芩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她轻轻握住端王妃的手,声音略带哽咽:“王妃,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我从小就知道亲情的可贵。今日能遇到您这样仁慈的婆母,我真是三生有幸。从今往后,我愿将您当作亲娘孝敬,照顾您,陪伴您。” 端王妃感受到顾芩澜的真诚,心中暖意顿生,她轻轻拍着顾芩澜的手,微笑道:“好孩子,你这样懂得感恩,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你。” 端王妃听了顾芩澜的话,霎时感动得眼泪哗哗的,紧紧握住顾芩澜的胳膊,眼中满是赞许与喜爱。她轻轻地拍了拍顾芩澜的手,深情地说道:“好孩子,你让我看到了端王府的未来,这翡翠镯子,我就送给你了。” 顾芩澜愣住了,她没想到端王妃会如此看重她,心中既感动又有些不安。她低声道:“王妃,这镯子贵重,我不能接受。” 端王妃微微一笑,眼神坚定:“顾芩澜,你是我看好的儿媳妇,这镯子代表着端王府的传承,你是我唯一的合适人选。” 郑慧依坐在一旁,脸色有些难看。她忍不住开口道:“母亲,这翡翠镯子是我们郑家的传家宝,怎么可以轻易交给外人呢!” 端王妃转过身,看着女儿,语气严肃:“慧依,你还不懂。这镯子不仅仅是郑家的传家宝,更是端王府的荣耀。顾芩澜是个好孩子,她能担当起这份荣耀。” 郑慧依急道:“可是母亲,她毕竟不是我们郑家人。” 端王妃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郑慧依的手:“慧依,你应该知道,端王府的未来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更是我们整个家族的。顾芩澜虽然不是我们郑家人,但她有一颗善良的心,她会是个好妻子,好儿媳。” 郑慧依被母亲的话噎住,无法反驳。她看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端王妃见状,拉着顾芩澜的手,将翡翠镯子帮她套上。面带微笑着说道:“顾芩澜,我希望你能将这镯子传承下去,将来传给你的儿媳妇。” 顾芩澜感动得热泪盈眶,她紧握着端王妃的手,道:“王妃,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这镯子,不负您的期望。” 端王妃突然想起什么,忍不住好奇地问道:“芩澜,不知你与鼎廉成亲当晚,你们是否已经圆房了?” 顾芩澜闻言,面色微微一红,轻轻摇头:“母亲,我们尚未圆房。” 端王妃有些惊讶,她看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这是为何?可是鼎廉有什么难言之隐?” 顾芩澜微微一笑,缓缓解释道:“母亲,夫君他说边疆战事告急,不想延误战机,让圣上因此愠怒,所以推迟了圆房。” 端王妃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她皱着眉头,忧虑地说:“战事告急,那岂不是更加需要鼎廉在军中稳定军心?推迟圆房,若是战事不顺,圣上怪罪下来,我们端王府可承受不起。” 顾芩澜见端王妃担忧,忙安慰道:“母亲放心,夫君他英勇善战,定会凯旋归来。到时候,我们夫妻会给您生一堆大胖孙子,让您开心。” 端王妃闻言,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拍拍顾芩澜的手,说:“你这丫头,真会说话。我倒不是担心你们圆房的事情,只是担心鼎廉在边疆的安危。” 顾芩澜轻轻握住端王妃的手,柔声道:“母亲,我知道您关心夫君,我也会时刻为夫君祈祷,希望他早日凯旋。届时,我们一家团圆,共度美好时光。” 端王妃看着顾芩澜,眼中满是欣慰与欢喜。 郑慧依嗤了一声,面色不善地看向顾芩澜,没好气道:“你生那么多孩子,就不觉得害臊吗?” 顾芩澜闻言,微微一笑,神态自若,她看着郑慧依,语气平静地说:“女子嫁人,为夫家开枝散叶,这是我做为妻子的本分。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害臊的。” 郑慧依脸色一沉,正要反驳,却被端王妃打断。端王妃皱着眉头,冷冷地看着郑慧依,指责道:“慧依,你怎么能这样说话?顾芩澜是你的嫂嫂,你应该尊重她。” 郑慧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端王妃,她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低下头,默默地离开了座位,跑出了房间。 端王妃看着郑慧依的背影,眉头紧皱,她正要起身去追,却被顾芩澜拦住。 “王妃,不必追了。”顾芩澜轻轻地说,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忧虑。 端王妃看着顾芩澜,疑惑地问:“你为何不让我追?” 顾芩澜叹了口气,她说:“王妃,慧依已经及笄了,是时候考虑她的婚事。但我担心,她的心性还是像小女孩一样,恐怕还无法适应婚姻生活。” 端王妃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看着顾芩澜,深深地叹了口气。 顾芩澜说的,确实是实情。 顾芩澜深深叹息一声,拉着端王妃的手,道:“母亲,慧依她……她实在让人担忧。” 端王妃轻轻拍了拍顾芩澜的手,微微一笑,眼神里充满了关切和理解:“我明白你的担忧,芩澜,你是担心她走上与我当年相似的道路,忍受婆家的委屈。” 顾芩澜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正是如此。慧依性格柔弱,不谙世事,若遇到一个狠心的婆母,恐怕她会吃尽苦头。” 端王妃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芩澜,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慧依不走我的老路,避免她受到婆家的委屈呢?” 顾芩澜沉吟片刻,一本正经地道:“王妃,您疼爱女儿,这是为人母的本能,但有时候,过分的宠爱会让子女失去成长的磨砺。郑慧依小姐的性子,若是不加以适当的磨炼,将来嫁到夫家,面临的挑战只怕会更加严峻。” 端王妃听罢,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她望着顾芩澜,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 第26章 礼物 端王妃轻轻叹息,道:“顾芩澜,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有些过于宠爱慧依了。我只是怕,一旦狠下心来,她会恨我。” 顾芩澜微微一笑,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坚定:“王妃,亲子之情,血浓于水。慧依小姐纵然一时不理解,但日后必定会明白您的苦心。而且,磨炼并非是要让她受苦,而是让她学会独立。” 端王妃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心中挣扎着。她的眼神变得坚定,终于开口道:“好吧,我听你的。但这件事,你必须亲自来指导慧依。” 顾芩澜点了点头,道:“王妃放心,我会用心去做。但这件事,还需要王妃您的支持。” 端王妃轻轻点头,道:“我会的。只是,慧依那孩子,性子执拗,你要有心理准备。” 顾芩澜微笑道:“王妃放心,我自有分寸。” 端王妃与世子妃顾芩澜在花厅内相对而坐,气氛虽严肃,却不失和谐。此时,端王妃的女儿郑慧依正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郑慧依一袭淡紫色罗裙,面容娇美,眉眼间透着几分傲气。她瞥了顾芩澜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径直走到端王妃身边坐下。 “母亲,您为何要让这个女人来指导我?”郑慧依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满,眼神中流露出不屑。 端王妃微微皱眉,轻斥道:“慧依,不得无礼。顾芩澜是你嫂子,她对你的关心是出于一片好心。” 郑慧依撇了撇嘴,仍然不满:“我倒觉得她是别有用心。母亲,您可要小心,别让她占了便宜。” 顾芩澜微微一笑,神态自若:“慧依妹妹,我知道你对我有所误解,但我确实是出于一片好心。你若不信,我们可以试试看,若是我真的对你有所帮助,你便要对我刮目相看。” 郑慧依冷哼一声,瞪着顾芩澜:“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端王妃见状,心中不禁担忧,她轻咳一声,道:“慧依,你嫂子说的是实情,你性子执拗,确实需要有人来指导。你若能与顾芩澜和睦相处,我相信对你的成长会有很大帮助。” 郑慧依瞪大了眼睛,看着端王妃:“母亲,您真的相信她?” 端王妃轻轻拍了拍郑慧依的手,语气坚定:“我信。而且,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得再有异议。” 郑慧依咬了咬嘴唇,心中虽有不甘,但她知道母亲的决心已定,无法改变。她瞪了顾芩澜一眼,转头对端王妃说:“好吧,我答应她。” 端王妃微微一笑,对顾芩澜道:“芩澜,你听到没有,慧依已经答应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顾芩澜点了点头,对郑慧依道:“妹妹,我们开始吧。” 郑慧依冷哼一声,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顾芩澜。顾芩澜也不在意,她走到郑慧依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妹妹,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但我们要向前看。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让你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郑慧依回过头,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她看着顾芩澜,低声道:“谢谢你,嫂子。” 顾芩澜微微一笑,道:“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 顾芩澜顺势偎进端王妃的怀里撒娇:“娘,您真是天底下第一好的娘。” 顾芩澜的话音刚落,端王妃便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宠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道:“你这小嘴,就知道贫。”话虽如此,她的心中却是暖意融融,对这个儿媳的喜爱又增添了几分。 端王府内,暖阁中,红木家具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顾芩澜撒娇般地赖在端王妃的怀里,一双明眸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娘,您说,这次进宫参加宴会,我该穿什么衣服?”顾芩澜忽然换了个话题,眼神期待地投向端王妃。 端王妃微微思索,然后道:“既然是宫中宴会,自然要庄重一些。我让人给你准备了一袭淡紫色罗裙,既显气质,又不会过于张扬。” “嗯,那就这么定了。”顾芩澜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她知道,这次宴会将是她展示自己风采的好机会。 两人闲聊片刻,端王妃忽然转变了话题:“芩澜,你也知道,我国近年来边疆不稳,战事连连。你作为端王府的世子妃,有没有想过为西魏出一份力?” 顾芩澜微微一愣,她没想到婆母会突然提到这个话题。她沉思片刻,然后认真地看着端王妃:“娘,我明白您的意思。西魏有难,匹夫有责。我愿意为西魏尽一份绵薄之力。” 端王妃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她轻轻拍了拍顾芩澜的手:“好,有这番心志,我就放心了。不过,现在还不是你出手的时候。你只需安心地管理好端王府,照顾好世子,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顾芩澜点了点头,她知道婆母的意思。她微笑着说:“娘,您放心,我会尽我所能,让端王府更加繁荣昌盛。” 宴会的那天到来了。顾芩澜穿着婆母为她准备的淡紫色罗裙,显得既庄重又美丽。她与端王妃一同入了宫,一路上,两人交谈不断,气氛融洽。 宫中宴会之上,皇帝与皇后亲自主持,文武百官及家眷皆出席。顾芩澜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她优雅地行走于人群中,与众人交谈,展现出了端王府世子妃的风范。 婆母端王妃看着儿媳的表现,心中满是欣慰。 宴会进行到一半,皇帝突然提到了边疆战事。他感慨地说:“我国边疆不稳,百姓生活困苦。朕希望各位大臣能够共同努力,为西魏出谋划策。” 皇帝的话音刚落,顾芩澜便悄悄地拉了拉端王妃的衣袖。她低声道:“娘,我想去前线看看。” 端王妃微微一愣,她没想到顾芩澜会有这样的想法。她看着儿媳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禁感慨万分。她轻轻握住顾芩澜的手,点了点头:“既然你有这个心,那就去吧。我会为你准备一切。” 宴会结束后,顾芩澜便开始筹备前往前线的事宜。 在出发的那天,端王妃亲自送她出门,眼中满是关切与期待。 顾芩澜望着婆母,微笑着说:“娘,您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说完,她翻身上马,英姿飒爽地朝着前方驶去。 第27章 三个孩子 郑怀虞脸颊泛起一丝红晕,低头道:“夫人过奖了,我只是个孩子。” 顾芩澜笑了笑,又看向郑奉晖和郑奉昀,道:“你们两个也不要拘谨,过来让我看看。” 郑奉晖和郑奉昀依次走到顾芩澜面前,她轻轻拍了拍他们的头,道:“你们两个都很棒,将来一定能成为郑家的骄傲。” 三人闻言,脸上露出喜悦之色。端王妃见状,心中也欣慰不已。 端王妃眯着眼道:“芩澜,你觉得他们如何?” 顾芩澜收回目光,微笑道:“王妃,他们都很优秀,尤其是郑怀虞,我觉得她很有自己的想法。您放心,我会好好关照他们的。” 端王妃点了点头,道:“那就好。芩澜,我知道你是个有分寸的人,我相信你会处理好与他们的关系。” 顾芩澜微笑道:“王妃放心,我会尽我所能,让他们感受到家的温暖。” “母亲,请喝茶。”郑怀虞端端正正地冲着顾芩澜福身行了一礼,捧着茶杯双手高举过头顶。 顾芩澜莞尔一笑,轻轻接过郑怀虞手中的茶杯,那双温润如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嘉许。她轻声道:“虞儿,你越来越懂礼数了。”郑怀虞闻言,脸颊微微一红,低垂着头,显得有些害羞。 顾芩澜轻轻拍了拍郑怀虞的手,引领她坐下,又道:“这文房四宝,是我送你的。我知道你喜欢读书写字,我希望你能在读书写字中修身养性,提升自己。” 郑怀虞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接过顾芩澜递过来的礼物,小心翼翼地拆开,看到里面的文房四宝,心中满是欢喜。她轻声道:“谢谢母亲。” 顾芩澜看到郑怀虞的欢喜,心中也满是欣慰。然而,当她看到郑怀虞递过来的丝帕时,眼神却是一变。她接过丝帕,展开一看,只见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山鸡。 顾芩澜的眉头微微一皱,她知道,山鸡在此处,寓意着不安分,有讽刺之意。她抬起头,看着郑怀虞,只见她满脸期待,不禁心中一阵叹息。 “虞儿,你这是何意?”顾芩澜问道。 郑怀虞一愣,没想到顾芩澜竟然看出了她的讽刺之意,她慌忙解释道:“母亲,我并无他意,只是觉得山鸡绣得好看,就想绣一只送给母亲。” 顾芩澜看着郑怀虞,只见她满脸通红,眼神闪烁,显然是在说谎。她轻轻笑了笑,道:“虞儿,你知道吗,山鸡在此处,寓意着不安分。你送我这个,是想说我什么?” 郑怀虞被顾芩澜的目光看得心中一惊,她低下头,无言以对。 顾芩澜看到郑怀虞的反应,心中一阵叹息。 郑怀虞虽然聪明,但毕竟还年轻,心中的想法还不够成熟。她轻声道:“虞儿,我知道你心中不平,但你别忘了,无论你的身世如何,都不能依赖他人,只有靠自己的能力,才能出人头地。” 郑怀虞闻言,心中一阵震撼,她抬起头,看着顾芩澜,眼中满是感激。 顾芩澜看着郑怀虞,轻轻笑了笑,郑怀虞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紧接着,顾芩澜的视线落在大公子郑奉晖身上,那是一只瞪眼的蛤蟆,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从桌上跳起来。她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显露出几分不悦。 “奉晖,我并不喜欢这种丑东西。”顾芩澜的声音轻柔而坚定。 郑奉晖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母亲,我听说您喜欢新奇玩意,这只蛤蟆是我亲手做的,我想您会喜欢。” 端王妃在一旁听了,脸上的怒气愈发明显。她走到郑奉晖面前,语气严厉:“奉晖,你与你母亲第一次见面,你送这样恶心的礼物,是在吓唬她吗?” 郑奉晖瞪大了眼睛,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祖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表达我的心意。” 端王妃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发作,却被顾芩澜轻轻拉住:“王妃,奉晖只是一时兴起,并无恶意。他年纪尚小,童心未泯,我们不必与他计较。” 顾芩澜恢复镇定,瞥了一眼那只癞蛤蟆,又看向郑奉晖道:“这份礼物确实别致,让我不禁也想送你一份新奇的回礼。请你多等一日,我必定让你眼前一亮。” 郑奉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世子妃,您以为我会在意您的礼物吗?我告诉你,我不稀罕。” 顾芩澜微微皱眉,郑奉晖并非易与之辈,但这份礼物确实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奉晖,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无法准备出什么特别的礼物,但我向你保证,明天一早,你便会知道答案。” 郑奉晖嘁了一声,道:“好,我就给你一天的时间。但愿你的礼物能让我刮目相看。” 顾芩澜莞尔一笑,看向个子矮矮的郑奉昀,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她轻轻地拨开了郑奉昀额前的一缕碎发,心中不禁一紧,这孩子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奉昀,你为何如此瘦弱?”顾芩澜轻声问道,语调中带着深深的担忧。 郑奉昀微微抬眸,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试图挣扎着跪下行礼,却被顾芩澜温柔地扶住。 “母亲,我、我没事。”郑奉昀声音微弱如蚊蝇。 顾芩澜觉得奇怪,连忙看向端王妃,轻声问道:“王妃,奉昀他……” 端王妃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她轻叹一声,缓缓开口:“芩澜,你可能不知道,奉昀这孩子自小身体就弱,先天体质差,心思又重,所以一直难以养胖。” 顾芩澜微微皱眉,她看着端王妃,眼中充满了疑惑和关切:“王妃,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端王妃看着顾芩澜,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我希望你能帮帮我,帮帮奉昀,让他能够健健康康的长胖个几十斤。” 听到这里,顾芩澜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压力,她只是一个刚出阁的大闺女,压根毫无养孩子的经验,如何能担起这样的重任呢? 她看着端王妃,眼中闪烁着不安:“王妃,我……我恐怕难以胜任。” 第28章 四个丫鬟 就在这时,郑奉昀突然起身,主动握住了继母顾芩澜的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与孺慕之情,让顾芩澜心头一震。顾芩澜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母爱,她轻轻回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奉昀,你……你愿意让我照顾你吗?”顾芩澜声音柔和,带着一丝不确定。 郑奉昀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芩澜,我感到冷,你能不能抱抱我?” 顾芩澜看着他瘦弱的身体,心中涌起一股保护欲,她轻轻地将他抱在怀里,用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安慰道:“奉昀,别怕,有我在,你会感到温暖的。” 端王妃看到这一幕,不禁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 因为在她的印象中,郑奉昀平时很少与人亲近,尤其是女性,没想到他竟会主动握住顾芩澜的手,还要求她抱抱。 端王妃忍不住微笑着问道:“奉昀,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你不是很喜欢与人亲近的。” 郑奉昀抬起头,看着端王妃,眼中闪过一丝羞涩:“祖母,我……我只是想感受一下母爱。” 顾芩澜望着郑奉昀,心中满是感动。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奉昀,既然你这么想感受母爱,那么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吧。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感受到家的温暖。” 端王妃看着顾芩澜,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郑奉昀瘪了瘪嘴,道:“乳母对我严厉,我确实有些疏远她。” 顾芩澜听后心中不禁一动,这在王府里确实是不寻常的。 乳母在王府中的地位非凡,看着郑奉昀,心中不由得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是不是在向我暗示什么?他对我这么亲近,难道真的是看中了我端王府世子妃的身份,想借助我的力量来处理他身边的潜在危险? 顾芩澜心中不禁有了决定,她要干预这件事,调查清楚郑奉昀的情况。 而且调查不宜声张,只能暗中行事。 顾芩澜看向端王妃,言辞恳切地询问道:“母亲,我想将奉昀带到我院子里亲自照顾,您看可行吗?” 端王妃微微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柔和。她轻轻地拍了拍顾芩澜的手,道:“芩澜,你是个有担当的母亲,我怎能不支持你呢?既然你如此诚心,那我就答应你,将奉昀交给你照顾。” 顾芩澜顿时喜上眉梢,感激地望着端王妃,道:“谢谢母亲,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端王妃轻轻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既然你要照顾奉昀,我给你安排四个丫鬟,她们都是我身边的人,你应该能放心使用。” 顾芩澜一愣,没想到端王妃会如此细心,她忙道:“母亲,这怎么行?她们都是您身边的人,我怎能夺您所爱呢?” 端王妃笑了笑,道:“傻孩子,我这是为了你好。你一个人照顾奉昀,肯定忙不过来。这四个丫鬟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她们既可靠又能干,你尽管用吧。” 顾芩澜不便再推辞,只好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母亲。” 端王妃唤来白露、谷雨、芒种、惊蛰四个丫鬟,对她们道:“从今天起,你们就跟着世子妃,好好照顾她和小世子。若是有丝毫懈怠,我决不轻饶。” 四个丫鬟齐声应诺,神色恭敬。 端王妃乐得合不拢嘴,眉宇间满是喜悦之色。她轻轻拍了拍顾芩澜的手,柔声道:“好孩子,你真是体贴,知道为郑家着想。这四个丫鬟模样儿俊,性情又好,确实能为我郑家开枝散叶。”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谦逊:“母亲过誉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我还想请教母亲,这四个丫鬟是否暂时留在您这里,等世子回来后再做安排?” 端王妃闻言,轻轻摇头,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暖:“不必等了,我这里也不缺人侍候。你把这四个丫鬟带回院子里,好好调教,让她们为你分担忧愁。郑家后继有人,才是最重要的。” 顾芩澜微微一愣,没想到端王妃会如此决定,她迟疑道:“母亲,这会不会有些不妥?毕竟,世子还没有回来,我若是擅自做主……” 端王妃轻轻拍了拍顾芩澜的手,打断她的话:“不必担心,我既然说了,就不会有错。你是我郑家的世子妃,有权决定这些事情。再说了,我难道还会害你吗?” 顾芩澜闻言,心中暖意顿生,她感激地看着端王妃,道:“母亲,我知道了。那就按照您的意思办,我会好好照顾这四个丫鬟,让她们为郑家开枝散叶。” 端王妃点了点头,看着顾芩澜的眼神愈发满意。 她轻轻道:“好了,你去安排吧。我这里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就不陪你了。” 顾芩澜应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去。这时,白露、谷雨、芒种、惊蛰四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恳求道:“王妃,求您开恩,让我们留在您身边侍候吧。我们愿意为郑家效犬马之劳。” 端王妃看着四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柔和,她轻声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你们还是跟着世子妃去吧。她需要你们的陪伴,你们也好好为她效力。” 四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最终还是齐声应道:“遵命!” 顾芩澜抱着郑奉昀,领着四个丫鬟穿过端王府的长廊,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院子里一片宁静,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石板路上,映照出淡淡的光芒。 顾芩澜轻轻地将郑奉昀放下,让他站在地上。 红叶和芙庾早已等候多时,她们见顾芩澜回来,立刻迎了上来。 红叶关切地问道:“世子妃,您回来了。奉昀少爷怎么样?” 顾芩澜微微一笑,看着郑奉昀道:“奉昀很乖,他紧紧抱着我,不愿意让其他人靠近。” 红叶和芙庾相互看了看,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 红叶忍不住道:“世子妃,我们只是担心奉昀少爷,毕竟他与您初次见面,我们想帮他适应一下新环境。” 顾芩澜轻轻拍了拍郑奉昀的肩膀,目光坚定地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意,但,奉昀现在需要的是安静和适应。我会亲自照顾他,你们不必担心。” 第29章 住在隔壁 郑奉昀看着红叶和芙庾,小声撒娇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我只喜欢娘亲。” 红叶和芙庾脸色一红,有些尴尬地退到一旁。 顾芩澜拉着郑奉昀的手,走进了屋内。 屋内布置得温馨雅致,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顾芩澜让郑奉昀坐在桌前,亲自为他倒了一杯茶。 郑奉昀道了声谢,小心翼翼地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顾芩澜转头看向一旁垂手而立的红叶,交代道:“去收拾东厢房,给二公子住。” 红叶微微一礼,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轻声问道:“夫人,二公子身边的丫环嬷嬷该如何安置?” 顾芩澜眉头微微一皱,看着红叶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无奈。 红叶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 院子里自从她嫁入端王府以来,陪嫁的丫环、嫁妆,再加上新领回来的四个小妾,已经让原本宽敞的院子变得几乎连插脚的地方都没得了。 “这……”顾芩澜沉吟片刻,道,“先将嬷嬷安排在偏房,待我仔细思量之后再作定夺。” 红叶闻言,轻轻点头,正欲退下,却又忍不住开口道:“夫人,院子里的格局已经颇为紧张,若是再将嬷嬷安排进来,只怕会愈发拥挤。不如让她们暂时住在府外,待世子回来后再行安排。”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她知道红叶是为了她着想。但端王府的规矩严谨,让下人住在府外,似乎有些不合规矩。 “红叶,你考虑得周到,但我不能破了端王府的规矩。再者,奉昀刚到我们院子,若让他的丫环嬷嬷住在外面,恐让人议论纷纷,说他不受重视。” 红叶沉默了片刻,突然眼前一亮,道:“夫人,那不如让她们暂时住在花园的凉亭里,那里宽敞明亮,也不妨碍院子里其他人的日常起居。”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红叶,你真是聪明。就依你所言,让她们住在凉亭里。不过,你要亲自照看,确保她们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红叶轻轻点头,信心满满地道:“夫人放心,红叶必定会将事情处理好。” 说罢,红叶转身离去,开始忙碌起来。 顾芩澜又唤来芙庾,给她分派了一个任务:“去准备一份礼物,我要送给我大少爷。” 芙庾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担忧。 眉头微微皱起,疑惑地看着顾芩澜,忍不住问道:“夫人,这礼物……似乎有些不寻常。世子与您关系微妙,您真的打算送他如此贵重的礼物吗?” 顾芩澜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当然,这份礼物,就是要让他感到惊讶,让他明白我并非无意与他和解。” 芙庾心中却仍旧不安:“夫人,这礼物若过于贵重,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顾芩澜轻轻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这份礼物,并非单纯地表示我对他的关爱,而是有着更深的意义。你只需按我说的去做,不必多虑。” 芙庾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么,这份礼物究竟是什么?” 顾芩澜神秘地笑了笑,轻声道:“是一把剑。” “剑?”芙庾惊呼出声,茶杯差点从手中滑落,“夫人,您要送大少爷一把剑?这……这可是大不敬啊!” 顾芩澜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这把剑,是我特意为他准备的。剑身镶嵌着宝石,剑柄刻有寓意吉祥的图案。这把剑,既代表着我对他的关爱,也寓意着我对他的期望。” 芙庾仍旧有些担忧,但她只能遵命行事。轻轻点头,应道:“奴婢遵命。” 顾芩澜满意地笑了笑,芙庾是个聪明人,她会明白自己的用意。 她端起茶杯,轻声道:“这把剑,你亲自去准备。务必做到尽善尽美,不可有丝毫差错。” 顾芩澜交代完相关事宜后,面向等候多时的白露、谷雨、芒种、惊蛰这四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白露、谷雨、芒种、惊蛰四女站成整齐的一排,顾芩澜的目光她们身上扫过,四女满脸期待地望着她,仿佛她的每一句话都能决定她们的未来。 顾芩澜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地道:“你们听好了,由于院子空间有限,你们将被安排住在隔壁的院子里。” 四位小妾闻言,脸上均露出了喜悦之色。白露轻轻咬着下唇,羞涩地道:“多谢世子妃夫人关照,我们愿意听从安排。” 谷雨也笑着接口:“是啊,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更方便地见到世子了。” 芒种和惊蛰也纷纷点头,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这时,站在顾芩澜身后的侍女红叶忍不住开口:“夫人,这样安排真的好吗?这样一来,您和世子的距离就远了。” 顾芩澜瞥了红叶一眼,淡淡地道:“红叶,你还不明白吗?我并不介意世子有多少女人,只要她们不影响我的生活就好。” 红叶担忧地看着顾芩澜,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顾芩澜挥手制止。 顾芩澜转向四位小妾,继续说道:“你们进了端王府,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你们之间要和睦相处,不得争风吃醋,更不能影响我和世子的感情。” 白露等人纷纷应是。 谷雨好奇地问道:“世子妃,世子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顾芩澜牵唇一笑,道:“世子他,才华横溢,英俊潇洒,端的让人一见倾心。” 四位小妾闻言,脸上均露出了憧憬之色。 这时,红叶忍不住插嘴:“夫人,您真的不介意世子有多少女人吗?” 顾芩澜收敛了笑容,严肃地道:“红叶,你还不明白。在这个乱世,能有一个安稳的家,已经是幸运的了。我并不想因为争风吃醋而让这个家变得不安宁。” 红叶默默低下了头,不再多言。 顾芩澜转向四位小妾,道:“你们放心,只要你们遵守规矩,我都会一视同仁。但若是有人敢挑衅我的底线,那我也不会手软。” 四位小妾纷纷应是,心中对顾芩澜的敬畏之情更甚从前了。 第30章 保护郑奉昀 顾芩澜看向依偎在她怀里的郑奉昀,柔声问道:“奉昀,是不是饿了?告诉娘亲,娘亲给你准备吃的。” 郑奉昀微微摇头,嘴巴紧抿,眼神有些闪烁。 他抬头看着顾芩澜,眼中流露出犹豫和恐惧。 顾芩澜心头一紧,她轻轻抚摸着郑奉昀的头发,温柔地说:“奉昀,娘亲知道你是个勇敢的孩子,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告诉娘亲,娘亲会保护你的。” 郑奉昀眼中闪过一丝信任,小声地说道:“娘亲,我真的不饿。” 顾芩澜看着郑奉昀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的疑虑更甚。 这个孩子一定是饿了,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敢说。或许是,平时受到了仆人的虐待。 她心疼这个没有母亲的孩子,于是转头对侍女红叶命令道:“红叶,去小厨房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给奉昀准备一碗粥来。” 红叶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她带着一个小丫环回来,端着一碗香芋粥。红叶将粥放在桌上,轻声说:“世子妃,粥已经准备好了,奉昀可以吃了。” 顾芩澜微微点头,看着红叶,说:“辛苦你了,红叶。” 红叶微微一笑,说:“世子妃客气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顾芩澜转过头,看着郑奉昀,柔声说:“奉昀,过来吃粥吧。” 郑奉昀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走到桌边,坐下来。他看着眼前的粥,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顾芩澜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怜惜。 她走到郑奉昀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说:“奉昀,别害怕,娘亲在这里,没有人会欺负你。” 郑奉昀看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然后慢慢拿起勺子,开始吃粥。顾芩澜看着他,心中既是欣慰又是心疼。 这时,红叶走到顾芩澜身边,低声说:“世子妃,奉昀平时确实受了不少委屈。奴婢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但是又不敢说什么。” 顾芩澜听了,脸色一冷,说:“红叶,你放心,从今以后,奉昀就是我的儿子,谁敢欺负他,我决不轻饶。” 郑奉昀吃完粥,看着顾芩澜,说:“娘亲,谢谢你。” 顾芩澜微微一笑,说:“奉昀,你是我的孩子,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郑奉昀喝完香芋粥后,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小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顾芩澜轻轻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吃饱了吗?” 郑奉昀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满足的神色。然而,没过多久,他的眼皮子开始打架,头渐渐垂了下来。 顾芩澜见状,轻轻抱起他,走向床边,将他轻轻放下,然后开始轻轻拍打他的背部,哄他入睡。 惊鸿苑内,静谧而庄重。 红叶悄悄走进房间,看着顾芩澜熟练地照顾郑奉昀,心中不禁感慨万分。她走到床边,轻声问道:“世子妃,您要离开了吗?” 顾芩澜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有些事务需要处理,但……” 话音未落,她发现郑奉昀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摆,眼中闪烁着恐惧和不舍。 顾芩澜心头一紧,蹲下身来,轻轻抚摸着郑奉昀的脸颊,柔声问道:“奉昀,是不是害怕娘亲离开?” 郑奉昀没有回答,只是紧紧地抓着顾芩澜的衣摆,小脸皱成一团。 红叶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不是滋味。她走上前,轻声安慰道:“世子妃,您就留下吧。小孩子嘛,总是需要母亲的陪伴。” 顾芩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看着郑奉昀,心中不禁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候,她的母亲早早去世,继母和恶奴对她的虐待让她至今难忘。 顾芩澜坐在床边,继续轻轻拍打郑奉昀,心中思绪万千。 沉思片刻后,她又唤来红叶,悄声吩咐道:“去密切留意奉昀院子里下人的行为,尤其是小厨房的情况。我怀疑他可能受人欺负。” 红叶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平静,她低声答道:“是,世子妃,奴婢明白了。” “红叶,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被夫人虐待的事情吗?”顾芩澜突然问道。 红叶的眼神微微一黯,点了点头:“世子妃,我当然记得。那时候,您才不过七岁,却要忍受那样的痛苦。” 顾芩澜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绝不允许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奉昀身上。他这般亲近依赖我,我必须保护他。” 红叶看着顾芩澜,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意。这位世子妃虽然出身名门,却有着一颗坚韧的心。轻轻地说道:“世子妃,您放心,奴婢会尽全力调查此事。” 红叶暗中观察郑奉昀的院子,特别是小厨房的情况。她发现,下人们对郑奉昀的态度确实有些奇怪,表面上虽然恭敬,但背地里却时有闲言碎语。 红叶回到世子妃的院子,将观察到的情况详细汇报给顾芩澜。 “世子妃,我发现小厨房的管事婆子对奉昀似乎有些不满,她总是找机会挑剔奉昀的饮食。而且,我还听到一些下人在背后议论奉昀,说他是世子的私生子,不受待见。” 顾芩澜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紧紧地握住桌上的玉杯,眼神寒冷如冰:“这些下人真是放肆,竟然敢如此议论奉昀。红叶,你再去调查一下,看看还有谁在背后说三道四。” 红叶应声退出,顾芩澜独自坐在房中,心中愈发沉重。 这种流言蜚语对郑奉昀的成长极为不利,她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夜晚,红叶再次回到惊鸿苑,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世子妃,我调查到了,背后议论奉昀的人除了小厨房的管事婆子,还有几个粗使的丫头。她们似乎是被管事婆子收买了。” 顾芩澜冷冷一笑:“这些下人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收买他人来污蔑奉昀。红叶,你明天一早去告诉管家,将小厨房的管事婆子和那些嚼舌根的丫头都给我赶出府去。” 红叶一愣,她没想到世子妃会如此果断,小心翼翼地问道:“世子妃,这样做是否太过严厉了一些?” 顾芩澜撇了红叶一眼,语气坚定地道:“红叶,你忘记了我小时候的遭遇吗?我绝不允许奉昀受到任何伤害。这些下人既然敢背后嚼舌根,就必须付出代价。” 红叶不敢再说什么,低声应道:“是,世子妃,奴婢明白了。” 第31章 顾芩澜 没过多久,芙庾匆匆返回端王府,她的步伐虽快,却依旧保持着轻盈,以免惊扰了府中的安宁。她手中提着一个大桶,桶身被厚布包裹,看不清里面的内容。她轻手轻脚地走进顾芩澜的书房,只见端王妃正坐在案桌前,手中拿着一本书,目光却不时地飘向门口。 “回来了,芙庾。”顾芩澜放下书,微微一笑,闪过一丝期待。 “是的,王妃。”芙庾将大桶轻轻放在地上,解下包裹的布,露出一个精致的木桶,桶中装着的东西隐约可见,却依旧神秘莫测。 顾芩澜起身,走到桶边,轻轻揭开桶盖,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她仔细地检查着桶中的礼物,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这礼物确实不错。”顾芩澜轻声道,“就按计划行事吧。” 芙庾微微一愣,好奇地问道:“王妃,这究竟是什么礼物?为何要让二少爷害怕呢?” 顾芩澜笑了笑,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你记得那天晚上的事吗?郑奉昀他……” “记得,那天晚上他喝醉了,还对王妃不敬。”芙庾回忆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不错。”顾芩澜点头,“这个礼物,是为了让他明白,府中的规矩不可乱。” 端王府内灯火通明,但郑奉昀的却一片漆黑。按照计划,顾芩澜和芙庾悄悄地来到郑奉昀的门外,两人相视一眼,芙庾轻轻点头,表示准备好了。 顾芩澜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屋内一片寂静,郑奉昀似乎已经睡熟。她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将桶轻轻放在地上,然后慢慢地揭开桶盖。 “王妃,我们要怎么做?”芙庾低声问道,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等他醒来,就会知道后果。”顾芩澜淡淡地说,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郑奉昀突然翻了个身,似乎被吵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桶中的东西,顿时惊坐了起来。 “啊!这是什么!”郑奉昀惊恐地叫道,他的声音中恐惧。 顾芩澜和芙庾对视一眼,转身离开,留下郑奉昀一个人在房中。郑奉昀看着桶中的东西,那是一条栩栩如生的毒蛇,此刻正吐着信子,向他缓缓逼近。 “不!不要过来!”郑奉昀惊恐地叫道,他试图向后退,但床边的空间有限,他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顾芩澜走了回来,她冷冷地看着郑奉昀,语气平静:“你可知,府中的规矩不可乱?” 郑奉昀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明白了,这个礼物是顾芩澜对他的警告。 “我……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敢了!”郑奉昀颤抖着声音说道,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顾芩澜微微点头,转身离开,留下郑奉昀一个人在房中。她走出房间,回头看了芙庾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王妃,他会不会报复?”芙庾担心地问道。 顾芩澜轻轻一笑:“放心吧,他不敢。他知道,这个府中,我是主,他是客。” 芙庾微微一笑,心中对顾芩澜的智慧和勇气更加敬佩。 顾芩澜缓缓走回自己的院子,芙庾紧跟其后。夜色已深,端王府内静谧无声,只有偶尔的风声和落叶的沙沙声。两人走进屋子,落座的瞬间,顾芩澜的神情变得柔和了许多。 “芙庾,你觉得我今日的行为,是否太过了一些?”顾芩澜轻声问道,她的目光在黑暗中显得深邃而有力。 芙庾沉思片刻,缓缓开口:“王妃,您这样做,是为了府中的安宁。只是……郑奉昀他……” “他知道分寸。”顾芩澜打断她的话,微微一笑,“我了解他,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轻易冒险。” “……王妃,您真的打算这样改变自己吗?”芙庾有些担忧地问道,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 顾芩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以前,我总是隐忍,总想着顾全大局。但现在,我发现有些事情,不亲自站出来,是解决不了的。” 芙庾听着,眼中闪过一丝理解,她轻声说道:“王妃,您变得坚强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您不需要我们。”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神中充满了温暖:“我知道,芙庤,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自然不会忘记这一点。”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芙庾突然说道:“王妃,您今晚如此雷霆手段,是否会让端王担心?” 顾芩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她轻轻叹了口气:“他是我的丈夫,我自然不会让他担心。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去面对。” 芙庤默默点头,心中对顾芩澜的敬仰更加深厚。她知道,顾芩澜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她的坚强和,是端王府中任何人都不曾拥有的。 夜渐渐深了,两人终于结束了长谈。顾芩澜回到卧房,躺在床上,思绪万千。她想到自己这些年的隐忍,想到郑奉昀的威胁,想到自己对未来的担忧。但她也知道,自己必须坚强,因为她是端王妃,她有责任保护这个家。 第二天一早,端王府中的人都在忙碌着。顾芩澜起床后,便去了书房。她坐在书桌前,拿起一本古书,心神却书上。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一些改变,更好地面对未来的挑战。 就在这时,的门被轻轻推开,芙庤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担忧,轻声说道:“王妃,您昨晚没睡好吧?” 顾芩澜轻轻一笑,放下手中的书,看着芙庤:“没事,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 芙庤走到顾芩澜身边,轻轻为她揉着肩膀,轻声说道:“王妃,您要学会放松,这样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去应对府中的事务。” 顾芩澜微微点头,她看着芙庤,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谢谢你,芙庤。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顾芩澜的心情渐渐好转。她知道,有芙庤在身边,她不会孤单。 日上三竿时,端王赵旻从外面回来。他看到顾芩澜在书房中,微微一笑,走了进去。 “王妃,你在这里做什么?”赵旻轻声问道。 顾芩澜抬头看了一眼赵旻,轻轻一笑:“我在看书。” 赵旻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手中的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王妃真是好学。” 顾芩澜微微一笑,她知道赵旻是在关心自己。她轻轻握住赵旻的手,说道:“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赵旻轻轻点头,他顾芩澜,心中充满了柔情。他知道,这个女子,已经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第32章 反抗都是徒劳 郑奉晖面色铁青,眼中闪烁着怨毒的火焰,他紧握着拳头,情绪激动地指向顾芩澜:“你这个毒妇,我绝不会放过你!”话音刚落,他从腰间拔出一柄锋利的长剑,向顾芩澜疾冲而去。 “小少爷,不可!”红叶惊呼一声,立刻挡在顾芩澜面前。芙庾也迅速反应过来,与红叶一同护住顾芩澜。 惊鸿苑内,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郑奉晖怒目圆睁,剑尖直指顾芩澜:“今日,我要报仇,为我自己讨回公道!”他挥剑向顾芩澜刺去,红叶和芙庾立刻紧张地挡在前面。 “小少爷,请您冷静!”红叶试图劝阻郑奉晖,但她的声音在郑奉晖的愤怒中显得微不足道。 就在这时,芙庾眼疾手快,飞起一脚,将郑奉晖手中的长剑踢飞。剑身划过一道弧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郑奉晖愣住了,芙庾趁机将他制服。 “你敢……”郑奉晖怒视着芙庾,但话未说完,便被顾芩澜打断。 “郑奉晖,你这是以下犯上!”顾芩澜冷冷地道道,她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冷静。 郑奉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被芙庾紧紧按在地上:“小少爷,您还是冷静一下吧。” 红叶看着郑奉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小少爷,您这样只会让您自己陷入困境。” 郑奉晖咬紧牙关,怒视着顾芩澜:“顾芩澜,你等着,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这时,顾芩澜突然命令道:“芙庾,掌嘴!” 芙庾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照做了。她抬起手,轻轻打了郑奉晖两个耳光。郑奉晖瞪着眼睛,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你……”郑奉晖指着顾芩澜,说不出话来。 郑奉晖目露凶光,瞪视着顾芩澜,眼中仿佛有两团火在燃烧。他咬紧牙关,怒火中烧,却见顾芩澜冷冷一笑,挥手示意芙庾上前。 “郑奉晖,你这是何道理?我好心好意送你礼物,你却如此放肆!”顾芩澜的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威严。 郑奉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门槛绊倒,猛地摔倒在地。 他痛苦地呻吟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牙齿脱落两颗,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放肆?你逼得我走投无路,我还能有什么道理!”郑奉晖大声哭诉,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顾芩澜眉头一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她瞥了一眼芙庾,示意她继续掌嘴。 此时,芙庾已经走到郑奉晖面前,她面无表情地抬起手,再次打了郑奉晖两个耳光。郑奉晖被打得头晕目眩,嘴角溢出更多的鲜血。 “住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是端王府的小少爷郑奉晖的乳母王嬷嬷。她急匆匆地赶来,看到郑奉晖被打得如此凄惨,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夫人,您这是何必呢?他毕竟是个孩子,您就不能宽容一点吗?”王嬷嬷恳求道。 顾芩澜冷冷地看了王嬷嬷一眼,语气坚决地道:“王嬷嬷,这里没你什么事,退下。” 王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敢违抗顾芩澜的命令,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郑奉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他已经没有了力气。他看着顾芩澜,眼中充满了怨毒:“顾芩澜,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顾芩澜脸上闪过一丝怒意,她冷冷地道:“郑奉晖,你这是在威胁我?” 郑奉晖咬紧牙关,没有回答。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顾芩澜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她回头看了郑奉晖一眼,语气冷漠地道:“郑奉晖,你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如果你能改过自新,我或许还会考虑给你一个机会。” 郑奉晖看着顾芩澜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绝望。 这时,芙庾走了过来,她看着郑奉晖,语气轻蔑地道:“郑奉晖,你以为你还有翻盘的机会吗?在这个端王府,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郑奉晖瞪大了眼睛,怒视着芙庾:“芙庾,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 芙庾冷冷一笑,转身离去。郑奉晖躺在地上,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 顾芩澜领着红叶和芙庾回到惊鸿苑,夜色已深,苑中灯笼高挂,昏黄的灯光映照在青石板上,泛起一丝暖意。她正准备回屋梳洗,忽见继子郑奉昀站在房门口,身姿挺拔,目光诚挚。 “奉昀,你怎么在这里?”顾芩澜微微一笑,眼中满是关切。 郑奉昀微微一礼,声音低沉:“母亲,孩儿在此恭候多时,想请教母亲一些事情。” 顾芩澜发现郑奉昀的手掌泛着凉意,心中一紧,忙道:“奉昀,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莫不是受寒了?快进屋来,我让你泡热水暖手。” 郑奉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母亲,不妨事,我只是在夜风中站了一会儿。不过,既然母亲关心,那我就遵命了。” 说着,郑奉昀跟着顾芩澜走进屋内。红叶和芙庾识趣地退下,关上房门,屋内只剩下两人。 顾芩澜亲自为郑奉昀准备了一盆热水,轻轻将他的手放入水中,一边揉搓,一边问道:“奉昀,你今晚有何事相询?” 郑奉昀紧抿着嘴唇,眼神中闪过一丝迟疑。 “母亲,我……”话头刚起,却又生生地止住。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神中满是鼓励:“奉昀,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在这个家里,你无需有任何顾虑。” 郑奉昀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母亲,我听说父亲的书房中有许多稀缺的古籍,我想,我想……” “你是想借阅那些书籍?”顾芩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郑奉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羞赧:“是的,母亲。我一直对那些书籍充满了好奇,但父亲总是忙于公务,无暇顾及我的学业。我想,若能有机会阅读那些书籍,定能有所得益。” 顾芩澜微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奉昀,你的志向我很欣慰。明日一早,我便带你去藏书阁,亲自为你挑选一些适合的书籍。” 郑奉昀眼中闪过一丝喜悦,但随即又担忧起来:“母亲,会不会给您添麻烦?” “傻孩子,你是我儿子,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顾芩澜柔声道,“而且,我也要谢谢你,让我看到了你的上进心。这是你的福气。” 听到这话,郑奉昀心中暖流涌动,他抬头看着顾芩澜,眼中满是感激:“母亲,我会努力,不让您失望。” 第33章 高攀 不多时,郑慧依牵着掉了两颗门牙的郑奉晖过来找顾芩澜兴师问罪,一进惊鸿苑,便吼了起来:“顾芩澜!识相的快滚出来!” 顾芩澜正在惊鸿苑的客厅里与侍女们闲聊,听到郑慧依的声音,她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走出客厅。 顾芩澜一身淡紫色罗裙,身姿曼妙,步履轻盈。容貌清丽,气质高雅,一看就是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 她走到郑慧依面前,微微一笑,道:“慧依,何事让你如此大火?” 郑慧依瞪着眼睛,指着郑奉晖的嘴巴,怒道:“顾芩澜,你看看!你把奉晖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下手也太重了!” 顾芩澜瞥了一眼郑奉晖,眼中闪过不满,道:“郑慧依,说话可得要讲证据。奉晖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你心里没数吗?” 郑慧依冷笑一声:“顾芩澜,别以为你是端王府世子妃,就能胡作非为!今天我就是要讨个公道!” 顾芩澜轻轻一笑,道:“公道自在人心。郑慧依,你若觉得我有错,尽可以去找世子或者王妃评理。” 郑慧依脸色一沉,道:“顾芩澜,你这是在避重就轻!我今天就要你道歉!” 顾芩澜眉头一挑,正色道:“郑慧依,我若真的做错了,自然会道歉。但若是我没有做错,我又岂能随随便便道歉?” 郑慧依气得脸色发紫,指着顾芩澜道:“顾芩澜,你这是在顶撞我!” 顾芩澜呵呵一笑,挑眉道:“郑慧依,端王府并非市井之地,你的行为未免太过放肆了。” 郑慧依瞪大了眼睛,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顾芩澜,你不过是个商户女,有何资格教训我?” 顾芩澜莞尔,眼神中流露出坚定:“郑慧依,商户女又如何?我顾芩澜从不以身份自居,但我所受的礼仪教育,让我知道何为尊,何为卑。而你,身为端王府的千金,却如此无礼,岂不是让人笑话?” 郑慧依脸色一红,怒气更甚:“笑话?谁敢笑话我郑慧依?顾芩澜,你不过是世子妃的头衔好听些,骨子里还是个商户女,你以为你能压过我?”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但她仍保持镇定:“郑慧依,你可能忘了,我顾芩澜并非没有背景。我的父亲是朝中重臣,母亲是名门望族的千金,我之所以嫁入端王府,是因为我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你若以为可以轻易践踏我,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郑慧依冷笑一声:“骄傲?自尊?你以为这些能让你在我面前立足吗?顾芩澜,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顾芩澜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凝视着郑慧依:“郑慧依,我并非不知天高地厚,我只是看不惯你这种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态度。你以为端王府是你家,可以为所欲为?” 郑慧依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顾芩澜,你敢教训我?” 顾芩澜微微一笑:“我并非教训你,只是在提醒你,端王府不是你一个人的,这里有规矩,有礼仪,有尊卑。你若再如此放肆,小心有一天会吃到苦头。” 郑慧依气得浑身发抖,她咬着牙,怒视着顾芩澜:“顾芩澜,你给我记住,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好看。” 顾芩澜不屑一顾地耸了耸肩,道:“郑慧依,你既是我的小姑子,便应当懂得尊重二字。我是郑鼎廉的妻子,是你的嫂子,按道理你应该行礼称呼我一声‘嫂子’。” 郑慧依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却强忍住心中的不快,冷笑道:“顾芩澜,你不过是个商户出身,有何资格在我面前摆谱?”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傲然,道:“商户出身又如何?我顾芩澜自幼便知礼仪廉耻,而你,郑慧依,身为端王府的大小姐,却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今日,我便教你如何行礼。” 郑慧依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她咬了咬下唇,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道:“顾芩澜,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顾芩澜轻轻一笑,道:“不敢,我只是提醒你,若是在王府内不懂规矩,小心有一天会被赶出去。要知道,端王府可不是你家的后花园,可以让你随意撒野。” 郑慧依瞪大了眼睛,怒视着顾芩澜,道:“你敢!” 顾芩澜眼神一冷,语气坚定地道:“我敢!若是你再不收敛,我定会让你知道端王府的规矩。” 两人之间的气氛愈发紧张,一旁的侍女们都不敢出声,生怕触怒了两位主子。 郑慧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道:“好,我尊重你,行礼吧。” 说着,她微微俯身,行了一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满:“嫂子。” 顾芩澜看着郑慧依,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她轻轻点了点头,道:“好,既然你已知错,那便罢了。但以后,若是再犯,休怪我不客气。” 郑慧依直起腰身,眼神中仍旧带着一丝不满,她紧紧盯着顾芩澜,仿佛要从那双平静如水的眸子里看出一丝破绽。 “顾芩澜,你胆敢如此对我哥哥动手,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是端王府的世子妃,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郑慧依的声音尖锐而充满愤怒,她紧握着拳头,指尖泛白。 顾芩澜轻轻一笑,那笑容淡然而从容,她缓缓道:“慧依,你误会了。我作为端王世子的妻子,郑奉晖的母亲,自然有责任教导和责罚他。他此次冒犯了端王府的规矩,我不得不严惩。” 郑慧依瞪大了眼睛,怒火中烧,她跨前一步,指着顾芩澜:“你这是在教训奉晖,还是在向我示威?” 顾芩澜眼神一冷,语气坚定:“郑慧依,你还不明白吗?端王府的规矩不是儿戏,任何人触犯了,都应当受到惩罚。郑奉晖冒犯了端王府的威仪,我身为他的母亲对他进行严惩,有何不可?” 郑慧依勾起嘴角,语气中满是嘲讽意味道:“顾芩澜,你可真是高攀了我们端王府,居然敢妄想与我地位相当。今日,我要让你知道,你的位置不过是个摆设。”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她轻轻整理了一下衣襟,淡然回应道:“郑慧依,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身份低微,但也不至于让你如此看轻。” 郑慧依眼神一冷,瞪着顾芩澜:“你还不明白吗?在这个端王府,你就是个外来人。若不是看在你对我大哥有一丝情分,你以为你能安稳地站在这里?” 第34章 告官 郑慧依目露凶光,盯着顾芩澜,语气冷冽地道:“顾芩澜,你若再敢不从,我便写信给大哥郑鼎廉,让他休了你,另娶他人!” 顾芩澜闻言,眼神中假装闪过一丝惊慌,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道:“慧依,你这是何必呢?我已是你嫂嫂,你为何容不下我?” 郑慧依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容不下你?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低贱的商户之女,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郑奉晖站在一旁,目光阴冷地盯着顾芩澜,嘴角勾起一抹的笑意:“顾芩澜,你还不明白吗?在这端王府,你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跪下向我道歉,否则我会写信给父亲,让他休了你。” 顾芩澜嘴角愈发翘起,深吸一口气,望着郑慧依,语气平静地道:“慧依妹妹,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偏见,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如果你真的要写信给你大哥,那便请便。我只想告诉你,我顾芩澜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郑慧依脸色一变,没想到顾芩澜竟然敢如此顶撞她。 她瞪大了眼睛,怒火中烧:“好,好,你真是找死!既然如此,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厉害!” “顾芩澜,你这是要反了吗?竟敢如此大胆,打了我哥哥的儿子,还想上公堂?”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神坚定,缓缓道:“慧依,你误会了。我并非是要与你哥哥的儿子过不去,而是事情总有曲直,我愿在公堂之上,让众人评判。” 郑慧依冷笑一声,嘴角带着讥讽:“你倒是会说,可你别忘了,这里是端王府,不是你可以随意撒野的地方。你若真敢去公堂,我就让整个端王府都知道你的所作所为。” 顾芩澜轻轻一笑,神色淡然:“慧依,你以为我会怕吗?我本就不稀罕端王府的名头,若真是错了,我愿意承担。但若是被冤枉,我也不会就此罢休。” 郑慧依眼神一凝,心中不禁有些慌乱。她知道顾芩澜并非泛泛之辈,但让她在众人面前道歉,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郑慧依见状,顿时急了眼,她的俏脸上满是焦虑之色。她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情绪激动地冲向顾芩澜:“姐姐,你快让她回来!她若是跑了,我们还怎么在端王府立足?” 顾芩澜轻轻一笑,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满是平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缓缓站起身,拍了拍郑慧依的手,温言道:“妹妹,你不必担忧。芙庾此举,是为了证明她的忠诚与诚意。” 郑慧依不解地看着顾芩澜,眉头紧皱:“姐姐,她若是真的忠诚,为何要擅自行动?这若是让王爷知道了,我们都会受到牵连。” 顾芩澜轻轻一笑,道:“妹妹,你还不懂。芙庾是我身边的人,她的行动自然有她的道理。我让她去做这件事,就是想让她证明自己的诚意。她若真的跑了,那说明她并无诚意,我自然会严惩她。但她若能回来,那便说明她是真心实意的。” 郑慧依依旧不解。 顾芩澜呵呵一笑,挑眉对郑慧依道:“郑慧依,你这是何苦?既然心中无愧,何必害怕去公堂呢?”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审视,仿佛能洞察人心。 郑慧依的面色微微一变,咬了咬下唇,眼神闪烁不定。她强作镇定,冷冷道:“顾芩澜,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此时,郑奉晖站了出来,稚嫩的面孔上满是愤怒,他指着顾芩澜道:“顾芩澜,你敢如此对待我,我要你当众下跪道歉!否则,我就告官!” 顾芩澜望着郑奉晖,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她轻轻一笑,对郑奉晖道:“奉晖,你还小,不懂这些事。你知道告官意味着什么吗?” 郑奉晖一愣,显得有些迷茫。 郑慧依急步上前,拉住郑奉晖的手,责备道:“奉晖,胡闹!顾芩澜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是你大哥明媒正娶的妻子,我们怎能轻易告官?若是闹大了,不仅我们名声受损,整个端王府的名誉都会受到牵连。” 郑奉晖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但仍旧坚持道:“可是姑姑,她……她欺人太甚!” 顾芩澜微微一笑,看着郑慧依道:“郑慧依,你觉得呢?” 郑奉晖焦急地看着郑慧依,眼中满是担忧。忍不住对顾芩澜道:“顾芩澜,你当众下跪道歉,我就不再追究此事。” 顾芩澜轻轻一笑,看着郑奉晖,语气中满是戏谑:“奉晖,你觉得我会为了你这句话就下跪道歉吗?” 郑奉晖语塞,面色更加难看。 郑慧依暗叹一声,知道今天的事无法善了。她看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顾芩澜,你如此逼迫我们,难道不怕引起世子的不满吗?” 顾芩澜淡淡一笑,眼神中满是自信:“郑慧依,你以为我会害怕世子?别忘了,我是世子妃,我有我的地位。而且,我这么做,正是为了端王府的名誉。” 郑慧依权衡一番利弊后,作出咬牙切齿的模样,恨恨地道:“郑奉晖,你这是在找死!” 郑奉晖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屑,还想反驳,却被郑慧依眼中闪过的冷光吓住了,瞬间闭上了嘴。 郑慧依冷冷地看着他,又转向顾芩澜,面露愧疚地道:“嫂嫂,都是我没有教导好奉晖,让您受委屈了。我这就让他给您道歉。” 顾芩澜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缓缓道:“慧依,并非你想象的那样简单。这不仅仅是道歉就能解决的问题。” 郑慧依皱了皱眉,她知道顾芩澜身份尊贵,不便轻易发火,但此时此刻,她必须维护家族的威严,于是语气坚定地道:“嫂嫂,您是端王府的世子妃,身份尊贵,我们郑家自然不敢让您受委屈。但郑奉晖年纪尚幼,不懂事,请您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向您道歉。” 顾芩澜轻轻一笑,眼神却更加坚定:“慧依,我知道你的心意,但这件事,我不能轻易放过。郑奉晖不仅冒犯了端王府的威仪,更是不尊重我作为世子妃的权威。若是他轻易道歉,那岂不是让人认为端王府可以随意践踏?” 郑慧依心中一惊,顾芩澜说得有理,但她又不愿看到家族蒙羞,于是她转向郑奉晖,语气冷冽:“郑奉晖,你听到了吗?你若真心认识到错误,就必须表现出诚意来!” 第35章 跪下道歉 郑奉晖吓得脸色发白,他从未见过郑慧依如此严肃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但他从小被宠惯了,自尊心极强,不甘心就这样低头,于是梗着脖子,大声道:“我只是说了一句玩笑话,她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郑慧依气得浑身发抖,她抬起手,狠狠地给了郑奉晖一巴掌,打得他原地转了个圈。 郑奉晖捂着脸,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还是强忍着泪水,不肯示弱。 郑慧依咬气急败坏,咬着后槽牙道:“顾芩澜,你以为你是商户女,就可以这样羞辱我们吗?” 顾芩澜眼神冷冽,嘴角微勾,看着郑慧依,语气平静:“郑慧依,你还不明白吗?我要求的不是你的跪地道歉,而是你内心的悔过。你做的事情,已经伤害到了我,这是你无论如何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郑奉晖站在郑慧依身旁,目光坚定地看着顾芩澜:“顾芩澜,你这是在逼迫我们。我们郑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也不会被你这样的商户女所羞辱。” 顾芩澜冷笑一声,眼神中的不屑更甚:“郑奉晖,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站在我面前?” 郑奉晖脸色一变,怒视着顾芩澜,正欲反驳,却被郑慧依拉住。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公愤?郑慧依,你以为端王府的人会为了你这样的女人而出头吗?你错了,他们只会觉得你活该。” 郑慧依脸色一白,无法反驳。 顾芩澜转身走向大门,边走边说:“郑慧依,郑奉晖,你们可以考虑一下,是愿意道歉,还是让我去衙门。不过,我劝你们最好选择前者,否则,后果自负。” 看着顾芩澜的背影,郑慧依和郑奉晖紧紧握住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顾芩澜走到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们:“对了,郑慧依,我忘了告诉你,我之所以要求你道歉,是因为我看不惯你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以为你是端王世子的妹妹,就可以任意欺负人吗?我告诉你,你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 郑慧依脸色一变,怒视着顾芩澜:“顾芩澜,你……” 顾芩澜轻轻一笑,转身离去。 郑慧依和郑奉晖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心中满是愤怒和不甘。 郑慧依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中的怒火,看着顾芩澜:“顾芩澜,你这样逼迫我们,就不怕引起端王府的公愤吗?” 郑慧依无奈之下,心生一计,故意倒在地上,企图以晕倒来阻止顾芩澜去衙门告状。她紧闭双眼,屏住呼吸,等待顾芩澜的回应。 顾芩澜望着郑慧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早已看穿了郑慧依的计谋,却故意不揭穿,让她自作聪明。 “郑慧依,你以为这种方法能阻止我吗?”顾芩澜冷冷地道道,声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郑慧依装作昏迷,却偷偷睁开一只眼睛,观察着顾芩澜的反应。她见顾芩澜并未上当,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端王府世子妃,我……我真的头好晕,求您不要去衙门告状。”郑慧依装作虚弱地道道。 顾芩澜皱了皱眉,对身边的丫环吩咐道:“去,扶郑慧依回去,请郎中来。” 丫环们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郑慧依。郑慧依心中不甘,却又无法反抗,只能任由她们将自己带回房间。 “顾芩澜,你为何要这样对我?”郑慧依挣扎着爬起来,拦在顾芩澜面前,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顾芩澜轻轻扬起下巴,目光冷冽地看着郑慧依:“郑慧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不过是想通过我来达到你的目的罢了。” “你胡说!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郑慧依激动地反驳道。 顾芩澜笑了笑,讽刺地道:“郑慧依,你真的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你聪明反被聪明误,反而暴露了你的愚蠢。” 郑慧依气得面色发紫,怒视着顾芩澜:“顾芩澜,你不过是我大哥的一个续弦而已,有何资格教训我!”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语气坚定地道:“资格?我身为端王府世子妃,维护王府的安宁职责。而你,作为郑家的人,却屡次破坏王府的和谐,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郑慧依被顾芩澜的话噎得无言以对,她愤怒地盯着顾芩澜,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怨恨。 “顾芩澜,你别忘了,我也是郑家人。你这样对我,就不怕引起郑家的不满吗?”郑慧依威胁道。 顾芩澜轻轻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郑慧依,你以为郑家会为了你而与我作对吗?你错了,他们只会觉得你是个累赘,反而会更加感激我替他们解决了你这个麻烦。” 郑慧依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愤怒地指责顾芩澜:“顾芩澜,你太狠心了!你这样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顾芩澜淡然一笑,语气坚定地说郑慧依,我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端王府的利益。只要我能为王府带来安宁,就算遭到报应,我也在所不惜。” 郑慧依听后,心中一阵绝望,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改变顾芩澜的决定。 她缓缓地跌坐在地上,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悲哀。 顾芩澜冷眼看向郑慧依和郑奉晖,呵斥道:“你们二人行事荒唐,今日之事,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郑慧依挺直腰板,神色坚定地回应:“顾芩澜,我乃端王府大小姐,你不过是我母亲的儿媳,岂能让我跪下给你道歉?”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怒火,讽刺道:“哟,郑慧依,你倒是知道自己是端王府大小姐,可别忘了,这里可是端王府。在这王府中,长辈面前,晚辈岂有不下跪的道理?” 郑慧依脸色一变,正欲反驳,郑奉晖却突然跪倒在地,恐慌道:“母亲,都是我的错,我愿意向您道歉。” 顾芩澜冷笑一声,看着郑奉晖:“你倒是个孝顺儿子,既然如此,那你就代替你姑姑,给我跪下道歉吧。” 郑慧依急忙扶起郑奉晖,怒视顾芩澜:“顾芩澜,你这是何必?奉晖尚年幼,你如此逼迫他,不怕让人笑话吗?” 顾芩澜轻蔑地看了郑慧依一眼,道:“笑话?在这端王府,谁敢笑话我?郑慧依,你还不明白吗?今日之事,你必须给我道歉,否则,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第36章 吓唬 郑奉晖瞪大了眼睛,满面惊恐,扯着脖子十分抗拒地道:“姑姑,我绝不会跪下向她道歉!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我低头?” 郑慧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语气严厉:“奉晖,你这是在胡闹。顾芩澜现在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若是再这样无礼,整个端王府都将因你而蒙羞。” 郑奉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但面对郑慧依的威严,他知道自己无法违抗。他紧握双拳,牙关紧咬,眼神中闪烁着挣扎的光芒。 “姑姑,我知道我在端王府的身份,但我不能违背我的良心。她逼我跪下,是对我人格的侮辱!”郑奉晖的情绪逐渐失控,声音中带着哭腔。 郑慧依的眼神闪过一丝软化,但语气依旧坚定:“奉晖,你还不懂。在这个府里,顾芩澜的地位高于一切。你若不道歉,不仅会惹怒她,更会连累你的父亲和你妹妹。” 她走到郑奉晖面前,低声说:“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你要明白,有时候,低头并不是认输,而是为了保住家族的安宁。你若真的孝顺,就应该学会忍耐。” 郑奉晖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紧紧咬着下唇,声音颤抖:“姑姑,我真的做不到。我……我宁愿离开端王府,也不愿意向她道歉。” 郑慧依的脸色一沉,她抬起脚,猛地踹在郑奉晖的膝弯处,力道之大,使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郑奉晖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他依旧紧咬着牙关,不发出一丝声音。 “奉晖,你这是在逼我动手吗?”郑慧依的声音充满了失望与愤怒。 郑奉晖跪在地上,泪流满面,他抬头看着郑慧依,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我……我只是想要一个公道。” 郑慧依的心中一阵刺痛,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公道?在这个府里,公道就是生存的一部分。你若不能适应,就注定会被淘汰。” 她蹲下身,面对面地看着郑奉晖,语气变得柔和:“奉晖,我知道你心里苦,但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对不起你,只有你自己。你要学会成长,学会面对。” 郑奉晖的眼泪依旧不停地流下,但他缓缓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姑姑,我明白了。我愿意道歉,但不是因为她是我继母,而是因为我尊重端王府的规矩。” 郑慧依微微一笑,她轻轻拍了拍郑奉晖的肩膀,温柔地道:“好孩子,你终于明白了。记住,无论何时,都要保持你的尊严,但也要学会适时低头。” 郑慧依面目狰狞,瞪着顾芩澜,咆哮道:“顾芩澜,你若敢去衙门告状,我便写信给哥哥,让他休了你!” 顾芩澜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她紧咬着唇角,强忍着泪水,看着郑慧依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郑慧依并不是在吓唬,她真的会这么做。 侍女红叶慌忙上前,挡在顾芩澜面前,怒斥道:“郑慧依,你这是在威胁世子妃!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郑慧依不屑地看了红叶一眼,冷笑道:“资格?我哥哥是端王世子,我是端王府的大小姐,她顾芩澜算什么东西,敢与我抗衡?” 红叶气得浑身颤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顾芩澜轻轻拉住。顾芩澜看着郑慧依,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缓缓开口:“郑慧依,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吗?我告诉你,我顾芩澜并非怕事之人。” 郑慧依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顾芩澜竟然敢如此顶撞她,怒气冲冲地道:“好,你等着,我这就写信给哥哥,让他休了你!” 说完,郑慧依转身就要走,红叶急得连忙拉住她:“郑慧依,你不能这样对待世子妃!” 郑慧依用力甩开红叶的手,瞪着她,咬牙切齿地道:“红叶,你不过是个低贱的侍女,也敢来管我?” 红叶瞪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她仍然坚定地道:“我红叶虽然身份低微,但我知道什么是忠义,什么是是非!郑慧依,你这样做,天地不容!” 郑慧依气得脸色发紫,她瞪着红叶,恨声道:“好,好,你们俩就等着瞧吧!” 说完,她匆匆离开,红叶担心地看着顾芩澜,生怕她受到伤害。 顾芩澜轻轻拍了拍红叶的手,微笑着说:“红叶,别担心,我没事。她只是想吓唬我,并不会真的这么做。” 红叶担忧地问:“世子妃,她说的那些话,您真的不放在心上吗?” 顾芩澜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无奈:“红叶,我知道她说的都是气话,但她毕竟是我小姑子,我不能与她闹得太僵。而且,我若真的去衙门告状,只会让端王府的名声受损,这对谁都没有好处。” 红叶默默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暗佩服顾芩澜的度量。 顾芩澜垂眸,看向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郑奉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奉晖,你是郑家的希望,你的行为代表着郑家的形象。今日之事,你确实有过错,你必须好好反省。” 郑奉晖闻言,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不屈,但很快又低下头,闷声道:“我知道错了,但我并不认为你就可以这样对我。” 顾芩澜眉头一皱,她没有想到郑奉晖竟然如此不知悔改,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我并没有对你怎么样,我只是让你明白,你的行为是有错的。你用癞蛤蟆吓我,这是不尊重我,也是不尊重你自己。” 郑奉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咬了咬牙,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顾芩澜看着他,心中有些失望,但她仍然耐心地说:“奉晖,我知道你心中可能不服气,但你要明白,我是你的长辈,我有资格教你如何做人。你如果真的想要证明自己,就要从做好一个人开始。” 郑奉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决,他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反省的。” 顾芩澜点了点头,准备离开。然而,郑奉晖却突然开口,阻止了她:“母亲,您不能就这样离开。” 顾芩澜转身,看着他,好奇地一笑:“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郑奉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母亲,您说话不算话。” 第37章 跪祠堂 顾芩澜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起来:“我说话不算话?你这是什么意思?” 郑奉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决:“您说过,只要我认错,就会原谅我,但现在您却要离开,这难道不是说话不算话吗?” 顾芩澜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冷冷地道:“我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奉晖,你这是在狡辩。” 郑奉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咬了咬牙,道:“母亲,我知道我错了,但我真的不想看到您离开。” 顾芩澜心中微微一动,但她仍然坚定地道:“奉晖,我是你的母亲,我不会离开你。但你要明白,我离开,是为了让你更好地反省自己。” 郑奉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他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母亲,我错了,我向您道歉。” 顾芩澜微笑着道:“好,奉晖,既然你认错了,那么我就原谅你。但你记住,以后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郑奉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母亲。” 顾芩澜紧盯着郑奉晖,淡淡道:“郑奉晖,你可知你错了?” 郑奉晖低头,脸色微红,不知如何回答。 顾芩澜眼神锐利,语气坚定:“你之所以敢到我院子里闹事,是不是觉得我出身不如你,所以你好欺负我?” 郑奉晖愣住,他从未想过自己心中的小九九竟然被顾芩澜一语道破,他的眼神闪烁,无法正视顾芩澜。 顾芩澜见状,冷笑一声:“郑家的男儿,他们的手是用来打强敌的,而不是欺负弱小的。你这样做,对得起你郑家的列祖列宗吗?” 郑奉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惊愕。他看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一丝懊悔。 “我……我错了。”他声音微弱,如同蚊鸣。 顾芩澜看着他,眼神渐渐柔和:“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可以原谅你,但你必须去祠堂跪一天,以示反省。” “孩儿明白。”郑奉晖答应了。 顾芩澜心中暗叹,这个孩子,其实本质并不坏,只是被宠坏了。 顾芩澜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院子。 祠堂内,郑奉晖跪在冷硬的地板上,低头,心中满是懊悔。 “母亲,我错了。”他在心中默默道。 顾芩澜站在祠堂外,看着郑奉晖的背影,心中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好好教导这个孩子,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没过多久,郑慧依扶着面色铁青的端王妃步履匆匆地赶来。 端王妃一踏进惊鸿苑,便迫不及待地询问宝贝孙儿的下落。 “奉晖呢?他人在哪里?我听闻他被你责罚,可是真的?”端王妃情绪激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端王妃看向迎面走来的顾芩澜,语气严肃地问道:“芩澜,我听说奉晖在你这里闹事,还让你出手教训了?” 顾芩澜福身行礼,回答道:“母亲,确实如此。奉晖早上到我院子里来,言语不逊,我只好略施薄惩,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端王妃听了,脸色稍缓,但仍有些担忧:“芩澜,你毕竟是他的继母,下手不要太重了。” 顾芩澜轻轻摇头:“母亲放心,我自有分寸。奉晖已经认识到错误,正在祠堂跪祖宗牌位赎罪。” 话音刚落,端王妃便瞪大了眼睛,面上的惊讶之色溢于言表。紧张地问道:“芩澜,你说的是真的吗?奉晖那孩子……他真的在祠堂跪着赎罪?” 顾芩澜微微一笑,轻轻点头,道:“母亲,此事千真万确。奉晖已经知道自己错了,他愿意承担起这份罪责,以弥补自己的过失。” 端王妃的表情逐渐缓和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道:“这孩子,真是让人操碎了心。不过,他既然已经认识到错误,那就让他好好赎罪吧。”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骄傲:“母亲,奉晖的心性和头脑都很好,他一定能成为郑家的骄傲。” 端王妃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是啊,这个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如今又能明理悔过,确实是个好孩子。” 郑慧依见端王妃被顾芩澜哄得团团转,当即扯了扯端王妃的衣袖,一脸焦急地道:“母亲,您可不能坐视不管啊!顾芩澜她竟然敢动手打奉晖,这在我们端王府可是前所未有的羞辱!这口气我们绝不能忍!” 端王妃眼神一冷,面露不悦:“芩澜素来是个温和的性子,她会无缘无故打奉晖?这其中必有蹊跷。” 郑慧依急道:“母亲,您还不明白吗?顾芩澜这是故意挑衅我们端王府,她分明是看准了我们不敢对她怎么样,所以才敢如此放肆!” 顾芩澜冷眼看着郑慧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郑慧依,你这是在故意挑拨离间吗?我与奉晖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解决,不用你在这里多嘴。” 郑慧依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道:“顾芩澜,你敢这样跟我说话!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给奉晖一个交代,我绝不会放过你!” 顾芩澜冷笑一声:“端王妃在此,郑慧依,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端王妃皱眉,看着顾芩澜,语气严肃地道:“芩澜,你也听到了,奉晖他从未吃过这么大的亏。你动手打了他,总该有个说法。” 顾芩澜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地道:“母亲说得对,我确实该给奉晖一个说法。不过,我有个提议,不如母亲亲自去问奉晖,看看他是否觉得我打错了。” 端王妃一愣,随即明白了顾芩澜的意思。她看了看郑慧依,又看了看顾芩澜,沉吟片刻,点头道:“好,我就亲自去问问奉晖。” 郑慧依急道:“母亲,您不能被她蒙蔽了!她这是故意拖延时间,想要逃避责任!” 顾芩澜冷眼看着郑慧依,语气淡然:“郑慧依,你放心,无论端王妃如何处罚我,我都认了。只是,我希望你也能明白,打奉晖这一巴掌,是我替你教训他的,从此以后,你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吧。” 郑慧依脸色一白,怒道:“顾芩澜,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端王妃站起身,语气严肃道:“好了,都不要说了。芩澜,你随我一起去祠堂,我们问问奉晖的意思。” 顾芩澜微微一笑,点头道:“是,母亲。” 第38章 反省 郑慧依拽着端王妃就往祠堂跑,顾芩澜也带着人跟在她们身后。 祠堂内香烟缭绕,肃穆庄严,郑家的牌位在供桌上熠熠生辉。郑奉晖跪在牌位前,背对着众人,显得异常坚定。 端王妃一脸急切,刚进祠堂便径直走到郑奉晖身边,心疼地想要拉他起来:“奉晖,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地上凉。” 郑奉晖却纹丝不动,语气坚定地说:“祖母,我错了,我要罚跪,以弥补我的过错。” 端王妃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转向郑慧依,责备道:“慧依,你为何要带我们来这里?你看,奉晖他……” 郑慧依怒瞪着顾芩澜,气急败坏道:“顾芩澜,你竟敢威胁奉晖,还让他罚跪祠堂!你心思歹毒,真是家门不幸!” 顾芩澜面不改色,淡然回应:“慧依,若我心思歹毒,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此轻松地指责我吗?若真要与你对簿公堂,只怕你早已身陷囹圄。” 郑慧依更是愤怒,正欲反驳,却听端王妃严厉的声音响起:“都给我闭嘴!芩澜,你说的可是事实?” 端王妃站在祠堂正中央,目光如炬,严肃地审视着顾芩澜。 顾芩澜微微低头,态度恭敬:“母亲,我确实是让奉晖罚跪祠堂,但并未威胁他不准起身。” 郑奉晖此时也跪在祠堂的一角,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似乎有些尴尬。他抬头看了顾芩澜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端王妃冷哼一声,转向郑奉晖:“奉晖,你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奉晖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祖母,是我不好,母亲让我罚跪祠堂,我愿意认罚。” 端王妃闻言,脸色稍缓,但依旧严肃:“芩澜,你身为世子妃,理应宽容待人,为何要对奉晖如此严厉?”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母亲,我知道您疼爱奉晖,但若不严加管教,只怕他日后难以成器。我这也是为了他好。” 端王妃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转向郑慧依:“慧依,你觉得呢?” 郑慧依愣了一下,没想到端王妃会问她。她咬了咬唇,有些犹豫地说:“母亲,我觉得嫂嫂确实有些过分了。毕竟,奉晖是您的亲孙子,我们应该对他宽容一些。” 端王妃眼中闪过一丝不满,瞪了郑慧依一眼:“你懂什么?芩澜这么做,都是为了奉晖好。你若真的关心他,就应该支持她。” 郑慧依脸色一红,不敢再说话。 端王妃又转向顾芩澜:“芩澜,既然你已经让奉晖罚跪,此事就到此为止。但你以后要注意,不要太过严厉。” 顾芩澜微微一笑,恭敬地回答:“是,母亲,我会注意的。” 郑慧依瞪了顾芩澜一眼,心中暗暗咬牙。 顾芩澜面向郑家的祖宗牌位,突然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下来。她双手合十,额头触地,虔诚地磕了三个头,声音低沉而坚定:“祖宗在上,请保佑我夫君郑鼎廉在外平安,早日凯旋。” 祠堂内静谧无声,唯有顾芩澜磕头的声音回荡。 磕头完毕,她缓缓起身,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郑奉晖,温柔地问道:“奉晖,你心里可有冤屈?” 郑奉晖抬起头,眼神坚定,语气平静:“母亲,我有错在先,被您责打,并不冤枉。” 此话一出,站在郑奉晖身旁的郑慧依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她上下打量着郑奉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奉晖,你被打傻了吗?怎么这么说?” 郑奉晖微微一笑,目光坦诚地看着姑姑郑慧依:“姑姑,母亲罚我,是为了我好。我知道自己错了,所以并不觉得冤枉。” 郑慧依皱起眉头,仍然不解:“可是,你毕竟还是个孩子,她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顾芩澜微微一笑,走到郑奉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满是赞许:“奉晖,你懂得道理,我很欣慰。你姑姑也是关心你,但你要明白,我罚你,是为了让你记住教训,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郑奉晖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端王妃看向一脸倔强的郑奉晖,眼神中充满了忧虑与不解,她轻叹一声,缓缓开口:“奉晖,你这是何苦?祠堂乃是我们端王府的重要之地,你在此反省,可曾想过,如此大的声响会打扰到先祖的安宁?” 郑奉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端王妃,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决:“母亲,孩儿知错了。但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深刻地反省自己的过错,才能真正明白先祖的教诲。” 端王妃微微皱眉,欲言又止。这时,顾芩澜碰了碰端王妃的胳膊,眼神中带着一份淡然与平静,轻轻说道:“王妃,或许奉晖说得没错。他已经长大,有自己的想法了。我们应当尊重他的选择。” 端王妃转头看向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仍旧有些担忧:“芩澜,你说得对。可是我担心他这样下去,会伤害到自己。” 顾芩澜轻轻笑了笑,走到郑奉晖身边,柔声问道:“奉晖,你真的想好了吗?在这里反省,会非常孤单,也非常辛苦。” 郑奉晖点了点头,眼神坚定:“我已经想好了,母亲。我要在这里,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 端王妃看着郑奉晖,心中愈发担忧,但她知道,此刻的郑奉晖已经下定决心。她转头看向顾芩澜,眼中带着一丝期待:“芩澜,你说句话吧。或许你能劝劝他。” 顾芩澜微微一笑,对端王妃说道:“王妃,您放心。我会陪着他,直到他反省结束。” 端王妃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但她仍然有些放心不下,对郑奉晖说道:“奉晖,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祖母等你出来。” 说完,端王妃转身离开祠堂,心中却依然担忧不已。 顾芩澜看着端王妃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转头对郑奉晖说道:“奉晖,你真的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担当。这让母亲感到欣慰。” 郑奉晖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对顾芩澜道:“谢谢母亲,我会记住您的教诲,好好反省自己。” 顾芩澜轻轻拍了拍郑奉晖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关爱:“好了,你去吧。我在这里陪你。” 郑奉晖点了点头,转身走向祠堂深处。 第39章 库房空虚 端王妃拍了拍顾芩澜的手,有些愧疚和自责地道:“我方才确实是失态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宽容和理解,轻声道:“母亲言重了,我明白您的担忧,毕竟奉晖是您的孙儿,您关心则乱,也是人之常情。” 荣禧堂内,红木家具散发出淡淡的檀香,端王妃与顾芩澜坐在窗边的炕上,两人之间的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端王妃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色,缓缓道:“自从你嫁入端王府,我一直在观察你,你确实是个聪明、贤惠的女子,我对你有诸多误会,实在于心不安。” 顾芩澜垂下眼帘,手指轻轻揉着衣襟,轻声道:“母亲误会我,我心中确实有些不安,但我知道您都是为了我好,为了端王府好。” 端王妃看着芩澜的侧脸,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顾芩澜自嫁入端王府以来,便一直默默承受着她的误解和苛责。端王妃突然意识到,顾芩澜的误会,也许真的伤害到了她。 “芩澜,你好孩子,我以前对你的误会,实在是我的错。”端王妃诚挚地说道。 顾芩澜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道:“母亲言重了,我明白您的心意。” 两人沉默了片刻,端王妃突然转移话题,问道:“芩澜,你觉得奉晖如何?” 顾芩澜微微一笑,道:“奉晖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我很喜欢他。” 端王妃点了点头,道:“我也觉得他是个好孩子,只是我对他太过宠爱,以至于他有些无法无天。今日之事,也是我太过在意他,才会失了分寸。” 顾芩澜轻轻握住端王妃的手,柔声道:“母亲,您不必自责。孩子嘛,总有调皮的时候,只要我们正确引导,他一定会成为一个有担当的男子。” 端王妃看着顾芩澜,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这个女子是真的关心她的孙儿,也真的愿意帮助她教育奉晖。 “芩澜,我有个不情之请。”端王妃忽然说道。 顾芩澜微微一笑,道:“母亲请说。” 端王妃咬了咬下唇,道:“我想让你帮我教育奉晖,让他成为一个有担当、有才华的男子。” 顾芩澜一愣,随即笑道:“母亲放心,我会尽我所能,帮您教育好奉晖。” 端王妃乐得合不拢嘴。 顾芩澜想起什么,望着端王妃,缓缓开口道:“母亲,儿媳的三朝回门之礼……” 端王妃微微一笑,眼神中慈爱与重视:“芩澜,你终于想起这茬了。这回门礼可是大事,绝不能马虎。你看这荣禧堂,虽不及皇宫之奢华,却也是端王府的脸面所在。” 顾芩澜微微垂首,谦逊地回道:“儿媳明白,只是……儿媳初来乍到,对府中规矩尚不熟悉,不知该如何准备。” 端王妃轻轻拍了拍顾芩澜的手,温言道:“不必担心,这些事情自有人打理。但礼品的挑选,却是要你来定夺。你心中的想法,不妨告诉我。” 顾芩澜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母亲,儿媳觉得……这回门礼,是否可以不必太过奢华?毕竟,儿媳刚嫁入王府,还需谨慎行事。” 端王妃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头道:“芩澜,你能如此想,我很欣慰。但回门礼是展示王府威仪的时候,太过寒酸也不成体统。你只需挑选一些既有面子又不失礼仪的礼品即可。” 顾芩澜微微颔首,沉思片刻后说道:“儿媳觉得,不如挑选一些书画、瓷器之类的礼品,既显得高雅,又不会过于招摇。” 端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笑道:“好主意!书画瓷器,的确是上乘之选。你既然有了主意,那就去库房挑选吧。王府中的收藏颇丰,你尽管挑选。” “儿媳明白。” …… 顾芩澜拿了库房的钥匙,带了个账房先生一起去了库房。 顾芩澜紧握着库房的钥匙,眼神坚定地迈入了幽深的库房。昏黄的烛火摇曳着,映照在她清丽的脸庞上,显得愈发凝重。 账房先生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本厚厚的账本。 门缓缓打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库房内,尘埃弥漫,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斑驳地洒在空荡荡的地上。 顾芩澜环顾四周,只见库房内空荡荡的,几个大柜子和箱子敞开着,里面的物品寥寥无几。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 账房先生见状,慌忙上前,小心翼翼地说道:“世子妃,这些都是端王府公中的全部资产了。虽然数量有限,但都是我们精心保管着的。” 顾芩澜轻轻一笑,眼神中却带着一丝讽刺:“全部资产?我看这些资产甚至比不上我的嫁妆。端王府竟然如此落魄,真是让人意外。” 账房先生脸色微变,他没想到顾芩澜会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失望。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世子妃,您有所不知,近年来端王府的财政状况确实不容乐观。但请您放心,我们一直在努力改善。” 顾芩澜眉头拧紧,闭口不言。 账房先生见状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问:“世子妃,您是否看上了哪些东西?若有所需,账房一定会尽力满足。” 顾芩澜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必了。我只是来看看端王府的实际情况。既然如此,我们便走吧。” 账房先生犹豫一下,感慨地道:“世子妃。近年来,端王府确实处境艰难。不过,我相信在您的带领下,端王府一定能够重振辉煌。”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账房先生,你放心。我会尽我所能,让端王府再次崛起。” 说着,顾芩澜转身向库房外走去。 “世子妃,您真的不打算拿走一些东西吗?”账房先生忍不住问。 顾芩澜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账房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若是拿走了这些资产,王府还能剩下什么?我想要的,是端王府的未来,而不是眼前的这些。” 账房先生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世子妃,您如此深明大义,端王府的未来,一定会更加辉煌。” 顾芩澜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温暖:“谢谢你的吉言。我会记住的。” 第40章 看守私库的霜降 芙庾与红叶面面相觑,忍不住上前,凑到顾芩澜跟前,芙庾首先开口问道:“王妃,这回门礼的事情,您真的打算用世子的私印去私库取东西吗?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啊。” 顾芩澜微微皱眉,眼神坚定地看了芙庾一眼,语气严肃地道:“我身为端王府的世子妃,自然要为端王府的脸面着想。回门礼若是太过寒酸,不仅会让夫家笑话,还会让娘家的人看轻我们。我这么做,是为了守护端王府的尊严。” 红叶轻轻咬了咬嘴唇,担忧地道:“王妃,可是这样做,世子知道了会生气吗?毕竟,私库是他的私人之地,您这样直接动用,恐怕不妥。” 顾芩澜微微一笑,拍红叶的手,说道:“放心吧,我了解世子的性格。他是个明理的人,只要我解释清楚,理解我的。而且,我并不会拿走太多,只是挑选一些合适的物品,以彰显端王府的气派。” 芙庾犹豫了一下,又问:“王妃,那您的嫁妆呢?毕竟您的嫁妆十分丰厚,足够撑起这场回门礼了。” 顾芩澜微微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不想用我的嫁妆。我娘家的继母一直想要宣扬我的嫁妆,若是这次用了,她必定会在众人面前大肆宣扬,让我丢尽颜面。我不能让她得逞。” 红叶忍不住叹了口气,感慨道:“王妃,您真是太不容易了。既要维护端王府的尊严,又要应对娘家的算计。” 顾芩澜轻轻拍了拍红叶的手,微笑道:“没关系,只要你们在我身边,我就有信心度过这个难关。现在,我们去世子的私库看看吧。” 临出发前,顾芩澜转头吩咐红叶,道:“去取世子的私印来,不得有误。” 红叶应声答道:“是,王妃。”便快步离去。 顾芩澜看着红叶的背影,微微点头,等红叶找来私印,主仆三人便昂首挺胸地前往郑鼎廉的院子。 此时,白露、惊蛰、谷雨、芒种四人听说世子妃要来,正规矩地站成一排,低垂着头,等待着给顾芩澜请安问好。 不多时,顾芩澜在侍女红叶的搀扶下,缓缓步入郑鼎廉的院子。 顾芩澜着一袭淡紫色罗裙,裙上绣满精致的梅花,显得既庄重又高雅。她眉眼如画,气质出众,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见四人规矩地站在院子里,顾芩澜满意地点头,语气和蔼地道:“你们几个,都起来吧。” 四人慌忙起身,感激地看着顾芩澜。白露忍不住开口道:“世子妃,我们几个以前是姨娘,如今成了丫环,能见到您,是我们的荣幸。” 顾芩澜轻轻一笑,道:“你们以前是姨娘,现在成了丫环,但在我眼中,你们都是端王府的侍女,地位并无差别。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勤勤恳恳,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惊蛰忍不住问:“世子妃,您为何对我们这么好?” 顾芩澜眼神坚定,道:“因为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你们虽然身份低微,但同样有感情,有尊严。我只想让你们过上安心的日子,不再为身份所累。” 谷雨泪眼盈盈,道:“世子妃,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只有尽心尽力地侍奉您,才能表达我们的感激之情。” 顾芩澜拍拍谷雨的手,道:“好了,别哭了。你们都是好孩子,我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红叶见状,忍不住插嘴道:“世子妃,她们四人虽然成了丫环,但心中仍有诸多顾虑。您能否赐个机会,让她们重新开始,以弥补她们心中的遗憾?” 顾芩澜微微沉思,道:“红叶,你说得不错。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从今日起,你们四人负责管理这个院子,如有做得好,我会提拔你们为管事。你们可愿意?” 四人大喜,连忙跪下道:“愿意!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负世子妃期望。” 顾芩澜点头,道:“好,那我期待你们的表现。” 顾芩澜屏退四人后,便领着芙庾,步履匆匆地来到私库。 那是一座古朴的朱红木门,门上挂着两个铜锁,显得格外严密。 负责看守端王世子郑鼎廉的私库的,是一个名为霜降的丫环,深得世子信赖。 霜降站在门前,一副严肃的神情,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参见世子妃,还请世子妃留步,您不得进入私库。” 顾芩澜走上前,微微皱眉道:“霜降,我是世子妃,为何不能打开私库?” 霜降微微欠身,语气平静:“世子妃,世子有令,除非世子本人,否则任何人不得擅自打开私库。请您谅解。” 顾芩澜脸色微沉,刚想说话,旁边的芙庾已按捺不住怒火,大声道:“霜降,你不过是一个丫环,竟敢对世子妃如此无礼!” 霜降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仍旧淡淡道:“芙庾姑娘,我这也是遵命行事。若是世子妃执意要打开私库,我只能通报世子。” 顾芩澜不由得开始打量起霜降来,只见她身着淡紫色罗裙,裙上绣着精致的花鸟,腰间系着一条同色腰带,既素雅又华贵。她的眉眼间透着一种独特的英气,不似一般丫环那般柔弱,更像是一位行走江湖的侠女。 顾芩澜微微一笑,走上前去,说道:“霜降姑娘,你看起来确实与众不同,这气质,这打扮,都让我觉得你并非普通丫环。” 霜降微微低头,神情中带着一丝傲气,答道:“回世子妃,奴婢确实不是普通丫环,自幼随家主学艺,略懂一些武艺。世子爷看得起,让奴婢在此看守私库。”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又道:“我听说,这私库除了世子首肯之外,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打开。不知姑娘能否赐教?” 霜降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顾芩澜,道:“世子妃,要打开私库,必须有世子的私印。这私印见印如见世子本人。若是有人能拿出这私印,奴婢自然会将私库打开。” 顾芩澜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私印,递到霜降面前。霜降接过私印,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她这枚私印竟然会在顾芩澜手上。 “这……这私印怎么会在世子妃手上?”霜降疑惑地看着顾芩澜。 第41章 接手商行 顾芩澜淡然一笑,道:“这是世子爷临出征前交给我保管的。他知道我是个可靠的妻子,所以将这枚私印交给我。现在,你可信我了吧?” 霜降蹙了蹙眉,沉吟片刻,眼神里满是怀疑与不甘。 芙庾气势汹汹地瞪着霜降,呵斥道:“霜降,你这是何等无礼!世子妃在此,你竟敢不打开库门,还敢质疑主母的私印?” 霜降紧咬着下唇,脸色苍白,却依然昂起头回答:“世子妃的私印不知真伪,我怎能随便打开库门?” 顾芩澜面带微笑,眼神却透着一丝锐利:“霜降,你做得很好。既然你质疑,那我们就验一验私印的真伪吧。” 说完,她立刻取出那枚精致的私印,递给霜降。霜降接过私印,轻轻摩挲着,片刻后,她眼神一凝,道:“这枚私印果然是真的!” 霜降的脸色愈发难看,她紧紧握住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而芙庾则得意地笑了笑,抢过私印,瞪着霜降:“霜降,你可知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规矩?质疑主母,你这是在找死!” 霜降咬紧牙关,看向顾芩澜,慌慌张张地解释道:“世子妃,我并非有意为难您,实在是世子有令,私库不得随意开启。请您恕罪。” 顾芩澜微微一笑,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宽容和理解:“霜降,我明白你的苦衷。你只需遵命行事,不必过于自责。现在,赶紧打开私库的门吧。” 霜降闻言,慌忙掏出钥匙,手微微颤抖。她低头看着钥匙,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这私库一旦打开,其中的秘密都将暴露在顾芩澜面前。但她也清楚,违抗世子妃的命令,意味着什么。 钥匙插入锁孔,门缓缓打开。 顾芩澜带着芙庾和红叶踏入库房,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惊不已。 库房内,琳琅满目的物品堆满了整个空间。各种珍贵的古籍、字画、瓷器、玉器、金银珠宝,应有尽有。 “这库房建在书房地下也是一绝,面积竟然是院子的一半!里面的物品琳琅满目,看来端王府的底蕴确实深厚。” 顾芩澜满眼诧异。 霜降跟在后面,解释道:“世子妃,这些都是世子精心收藏的宝贝,有些是历年来的贡品,有些则是世子亲自挑选的。” 顾芩澜环顾四周,目光如炬,一一审视着库房内的物品。不禁感叹:“世子真是会藏东西,这么大的库房,竟然藏了这么多好宝贝!” 霜降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解释道:“这些都是世子收集的宝贝,他吩咐奴婢,务必妥善保管。世子妃,您看这玉如意,乃是我国名匠所制,价值连城。” 顾芩澜轻轻拿起玉如意,仔细端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确实是一件好玉。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这些古籍。霜降,你可知这些古籍的来历?” 霜降思索片刻,回答道:“回世子妃,这些古籍有的是世子从各地收集而来,有的是世子的外祖所赠,还有一些是世子的祖父留下的。” 顾芩澜微微一笑,放下玉如意:“没想到,他们竟然为世子留下了这么多宝贝。” 顾芩澜继续在库房中浏览,霜降则跟在她身后,不时解释着各种物品的来历。 “霜降,这件玉佩是何来历?”顾芩澜忽然停下脚步,指着玉佩问道。 霜降一愣,回答道:“这是当年世子殿下在江南游历时所得,据说是件传家宝。” 顾芩澜微微一笑,拿起玉佩仔细端详:“这件玉佩与我们顾氏家族的传家宝十分相似,莫非我们两家有着某种渊源?” 霜降摇了摇头:“世子妃,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世子殿下对这件玉佩极为珍视,从未对外展示过。” 顾芩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霜降,道:“把库房的账本拿来,我想看看。” 霜降闻言,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他小心翼翼地将账本递给顾芩澜,然后低下了头。 顾芩澜接过账本,翻开一页又一页。她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抬起头,看向霜降,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霜降低头,解释道:“这些都是世子的商行,他在经商方面有着非凡的天赋。这些商行虽然规模不大,但已经为世子带来了不少财富。” 顾芩澜微微一笑,郑鼎廉的才华不仅仅是在战场上,他在商业上也有独到的见解。 她看着账本,心中对郑鼎廉的敬佩越发深厚。 “这些都是海上生意?”顾芩澜又问。 霜降点了点头,道:“是的,世子对海上生意有着独特的见解,他总是能准确地把握商机,让这些商行带来丰厚的利润。” 顾芩澜听着,心中越发满意。 “这些商行,都是世子一个人在管理吗?”顾芩澜又问。 霜降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世子虽然擅长经商,但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他找了一些可靠的人来帮忙管理这些商行。” 顾芩澜听着,一动。她看着霜降,道:“这些人可靠吗?” 霜降微微一笑道:“他们都是经过世子精心的,绝对可靠。” 顾芩澜点了点头,她看着账本,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她合上账本,看向霜降,道:“这些商行,我要接手。” 霜降一愣,他看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顾芩澜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夫人,这……”霜降犹豫道。 顾芩澜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这可能会让你感到惊讶。但我想,这也是我对郑鼎廉的一种支持。我会尽我所能,让这些商行更加繁荣。” 顾芩澜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眼光被一些罕见的海外物品所吸引。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一个光彩夺目的红珊瑚上。 她轻轻伸出手指,正要触摸,却听身后传来一声紧张的提醒。 “夫人,那红珊瑚是世子最喜欢的,请您小心些。”霜降急匆匆地蹿出,眉头紧皱,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焦虑。 顾芩澜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看着霜降:“哦?是吗?” 霜降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点头道:“是的,世子对它情有独钟,夫人若是不小心弄坏了,恐怕……” 顾芩澜轻轻触摸着红珊瑚,眼神中流露出深思。她忽然抬起头,紧盯着霜降的眼睛:“霜降,你在撒谎!” 第42章 回门 霜降脸色一白,嘴唇颤抖着:“夫人,我怎么敢撒谎?” 顾芩澜轻轻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你紧张的样子,倒像是你才是那个喜欢红珊瑚的人。” 霜降的脸色更加苍白,他咬了咬牙,强辩道:“夫人误会了,我只是在尽忠职守。” 顾芩澜收起笑容,鼻孔了冷哼一声,但并没有继续追究霜降的谎言。 顾芩澜转身,招手唤来红叶,指了指那株硕大精致的红珊瑚,吩咐道:“红叶,这株红珊瑚,我打算搬到我的屋里去,你觉得如何?” 红叶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低下头,轻声道:“奴婢遵命。” 就在此时,霜降走了过来,神色严肃地开口:“夫人,这红珊瑚是世子最喜欢的摆件,您若是搬走,恐怕世子会不高兴。” 顾芩澜轻轻一笑,眉宇间带着一丝淡然:“霜降,你误会了。世子早已告诉我,库房里的东西可以随意处置。难道你以为我会不知分寸?” 霜降闻言,脸色微微一红,尴尬地退到一边,不再言语。 红叶见状,心中暗喜,忙命下人将红珊瑚搬走。霜降眼睁睁地看着,焦急不已,却无法再说出什么。 顾芩澜右手拿起朱笔,左手托着账本,眼神坚定地在账页上划过。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一笔一划地将三百两银子的支出记录下来。这笔钱,她打算用来置办回门礼。 站在一旁的侍女芙庾,看着顾芩澜的动作,眉头微微皱起。她不解地问道:“夫人,这回门礼为何要额外置办?库房里不是已有现成的物品吗?” 顾芩澜放下账本,抬起头,目光如水般地看着芙庾。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丝坚定和决绝:“芙庾,你有所不知,那些东西虽珍贵,但它们并不适合作为回门礼。” 芙庾疑惑地看着顾芩澜,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珍贵的物品不适合作为回门礼。她微微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夫人,库房里的东西,都是端王府的珍藏,难道还不够体面吗?” 顾芩澜轻轻笑了笑,她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丝冷意:“芙庾,你错了。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太珍贵了,所以,它们并不适合顾家人。顾家人不配得到这些好宝贝!” 芙庾惊愕地看着顾芩澜,她不明白为什么顾芩澜会这样说。她犹豫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您的意思是……” 顾芩澜挥了挥手,打断芙庾的话。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目光深邃地看着窗外。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疲惫:“芙庾,我这样说,你可能不明白。但我要告诉你的是,顾家人并不配得到端王府的珍藏。他们只会将这些珍宝糟蹋。” 芙庾听着顾芩澜的话,心中充满了疑惑。她看着顾芩澜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丝担忧。 顾芩澜转过头,看着芙庾。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丝期待:“芙庾,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这样做,是为了端王府,为了我们自己。” 芙庾看着顾芩澜,心中虽然疑惑,但她还是点了点头。夫人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 当天下午,顾芩澜便带上回门礼,和芙庾一起坐上马车来到顾家。 马车缓缓驶向顾家大门,顾芩澜望着门前的牌匾,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小姐,我们到了。”芙庾轻声提醒道。 顾芩澜收回视线,微微点头,脸上并无太多的喜悦之色。她缓缓下车,看着门口迎接的独独一个管家福伯,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 “福伯,劳烦你了。”顾芩澜微微欠身,礼貌地说道。 福伯忙不迭地回礼:“世子妃言重了,老奴只是尽份内之事。” 顾芩澜微微点头,并未多言。她带着芙庾,进顾家的大门。府内并无热闹的气氛,只有几个仆人在忙碌。 “小姐,顾家对待我们如此冷落,您不觉得委屈吗?”芙庾忍不住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顾芩澜轻轻摇头,淡然一笑:“委屈?我早已习惯了。在没有利益之前,顾家不会给予我太多重视与尊重。这是人之常情,不必过于介怀。” 芙庾听了,虽然心中仍有不甘,但也不再说什么。她紧紧跟在顾芩澜身后,一起走向内院。 管家福伯看到顾芩澜下马车,立马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道:“世子妃,您可算回来了。老奴这心里一直挂着您在端王府的情况,今日得见,真是欣慰得很。” 顾芩澜微微一笑,目光平和:“福伯,让您操心了。我很好,端王府的各位也都待我不错。” 福伯点头,眼神中满是关切:“那便好,那便好。对了,夫人宋氏在花厅等着您,说是有话要与您说。” 顾芩澜轻轻扬眉,淡然道:“是吗?那便有劳福伯带路。” 福伯忙不迭地答应,引着顾芩澜向花厅走去。 一路上,福伯忍不住问:“世子妃,您在端王府可曾遇到过什么不便?老奴若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顾芩澜轻叹一口气,道:“福伯,您知道,我在端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但我既然已经嫁给了世子,这些困难我都能克服。您放心,我不会轻易向命运低头。” 福伯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忙道:“世子妃真是坚强,老奴这就放心了。不过,您若有什么心事,不妨与老奴说说,或许能为您出谋划策。” 两人边走边聊,不多时便到了花厅。然而,顾芩澜发现宋氏并不在那里,她不禁微微一笑,心中已明白几分。 福伯见状,忙问:“世子妃,您怎么了?” 顾芩澜淡然道:“无妨,福伯。夫人或许有其他事务,我在这花厅等她便是。” 福伯犹豫了一下,道:“世子妃,您别介意,老奴觉得,夫人这么做,可能是故意晾着您。” 顾芩澜轻轻一笑,道:“福伯,我知道。但,这又何妨?我在这里品茶赏景,也是一种享受。” 福伯不便再说什么,便退出花厅,让顾芩澜独自一人。 顾芩澜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慢慢品着茶,平静自如。 此时,花厅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侍女走了进来,道:“世子妃,夫人和三小姐来了。” 顾芩澜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有劳通报。” 第43章 一定会高中 花厅之内,红木家具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暖阁中的炭火轻轻跳跃,映照着顾芩澜那张略显冷漠的面容。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疏离,似乎对一切纷争都已司空见惯。 不一会儿,宋氏携着女儿顾芩涟的手,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顾芩涟的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一袭华丽的衣裳映衬着她青春的活力。 宋氏一进门,便笑着说道:“芩澜,今日是你回门的日子,端王府怎么也不准备些像样的回门礼给你呢?” 顾芩澜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回答:“回门礼的事情,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好了。至于像不像样,那就要看夫人您的眼光了。” 顾芩涟不等宋氏说话,便冷笑道:“姐姐,你这是在讽刺我吗?回门礼寒酸得让人笑话,你还好意思说是准备好了?”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三妹,你若觉得寒酸,大可以自己准备一份更为丰厚的回门礼,送给你那位端王府的世子。” 宋氏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们:“好了,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意思?一家人何必争来争去,让人看笑话。” 顾芩涟提高了声音:“母亲,我不是争,我只是看不惯姐姐这种虚伪的态度。她明明过得比我差,却故意装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顾芩澜闻言,眼神一冷,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扇子,淡淡地道:“三妹,你以为我回门的礼物的价值,就代表着我的心意吗?” 顾芩涟被噎了一下,她瞪大了眼睛,怒道:“难道不是吗?你看看别人的回门礼,再看看你的,你难道不觉得丢人吗?” 宋氏看着两姐妹争执,心中有些不耐烦,她皱起眉头,道:“好了,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女儿,为何要争来争去?芩澜,你的回门礼虽然寒酸,但我知道你的心意,这就足够了。芩涟,你也不能这样嘲讽你的姐姐,毕竟她是你姐姐。” 顾芩涟不甘心地冷哼一声,转头不再说话。 顾芩澜懒得再跟宋氏和顾芩涟拌嘴,她轻笑着站起身,神色间满是决绝:“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打扰了。我这就回院子收拾东西,从此以后,顾家与我再无瓜葛。” 顾芩澜的话音刚落,顾芩涟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她气得直跺脚,指着顾芩澜的背影大声道:“顾芩澜,你以为你走了就能得意吗?我告诉你,端王府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好,你以后只会后悔莫及!” 宋氏则是黑着脸,眼神阴翳地盯着顾芩澜,语气冷冽:“芩澜,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可是端王府的世子妃,怎能如此轻率地离开顾家?你这是在让我们顾家蒙羞!” 顾芩澜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宋氏,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宋氏,你以为我离开顾家,就会让你们得意吗?我告诉你们,我离开顾家,只是为了更好地生活。至于端王府,我相信我会过得比你们想象中的要好。” 说完,顾芩澜转身离去,只留下宋氏和顾芩涟气急败坏地在花厅中。 顾芩涟看着顾芩澜离去的背影,不屑地冷笑:“她以为她能离开顾家就能过上好日子吗?她别忘了,端王府的世子不在府中,她嫁过去形同守寡,只会吃尽苦头。” 宋氏瞪了顾芩涟一眼,语气严肃:“芩涟,你胡说什么?端王府的世子虽然不在家,但他对芩澜一直宠爱有加。你不要再胡说八道,免得引起是非。” 顾芩涟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顾芩澜回到自己的院子,开始收拾东西。 她眼神坚定,动作利落,仿佛已经做好了永久离开的准备。 这时,芙庾走了进来,看着顾芩澜忙碌的身影,忍不住道:“小姐,您真的要离开顾家吗?” 顾芩澜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芙庾,微笑道:“芙庾,我已经决定了。在顾家,我始终是一个外人,受到排挤和打压。” 芙庾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她知道,顾芩澜的决定是无法改变的。她点了点头,道:“夫人,您放心,我会一直陪在您身边,为您保驾护航。” 顾芩澜微笑着拍了拍芙庾的手,道:“谢谢你,芙庾。有了你在我身边,我更加有信心去面对未来的挑战。” 夜幕降临,顾芩澜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顾家,头也不回地回到了端王府。 而顾芩涟则在花厅中看着顾芩澜离去的方向,眼神中满是嫉妒和不屑。她冷笑着自语:“顾芩澜,你以为你离开顾家就能过上好日子吗?等着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宋氏则是眼神阴翳,心中暗道:“芩澜,你以为你离开了顾家就能摆脱我吗?我告诉你,你永远都别想逃离我的手掌心。” 顾芩涟转头,看向宋氏,昂首挺胸道:“母亲,您就安心等着吧。女儿自有分寸。” 宋氏看着顾芩涟,眼神中满是疑惑和担忧。她轻叹一声,道:“芩涟,你总是这么自信,可你知道,这世道险恶,人心难测。你如此看好纪胤礼,难道就不怕他辜负你的一片心意?” 顾芩涟微微一笑,眼神坚定:“母亲,您放心,女儿心中有数。纪胤礼,他是我相中的人,我相信他。” 顾芩涟的眼神坚定而自信。宋氏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轻轻扶了扶鬓角的发簪,缓缓开口:“芩涟,你自小聪明伶俐,但我问你,你为何如此看好纪胤礼?你可知,这世间的事,并非都能如你所愿。” 顾芩涟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气:“母亲,您还不了解纪胤礼。他深邃如海,广博如天。他的才学,他的胸襟,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女儿我,自问不是盲目自信,而是深知他的能力。” 宋氏听着女儿的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波动。 “可是,芩涟,你为何如此确定他一定会高中状元?这其中的原因,你为何不愿告诉母亲?” 顾芩涟笑了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母亲,这是女儿的秘密,也是女儿对纪胤礼的信任。女儿不能告诉您,但女儿可以保证,他一定会高中状元。” 宋氏看着顾芩涟,摇了摇头,道:“芩涟,你变得越来越让母亲看不懂了。但既然你如此自信,那母亲也不再劝你。只是,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母亲永远都在你身边。” 顾芩涟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谢谢母亲,女儿知道。” 第44章 接手掌家权 顾芩涟拉着宋氏的胳膊,撒娇似的恳求道:“母亲,您一定要在父亲面前为我争取更多的嫁妆,否则我在纪家如何立足?” 宋氏看着顾芩涟,脸上露出难色,她轻轻拍了拍顾芩涟的手,说道:“涟儿,你父亲的意思我明白,但是你也知道,现在的家中的情况并不乐观。我已经尽力了,但是我真的无法为你争取到更多的嫁妆。” 顾芩涟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母亲,我知道您已经尽力了,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纪家不是普通的人家,如果嫁妆太少,我在那里会受人欺负的。” 宋氏看着顾芩涟,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无奈,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涟儿,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是你也应该明白,家中的情况并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尽可能地贴补你。” 顾芩涟听后,眼神中的坚定渐渐被失望所取代,她看着宋氏,眼中闪烁着泪光:“母亲,难道您就忍心看着我这样吗?我是您的女儿,您难道就愿意看到我在纪家受苦吗?” 宋氏看着女儿的眼泪,心中不禁感到一阵疼痛,她轻轻抚摸着顾芩涟的头发,说道:“涟儿,我知道你心中的苦楚,但是你也应该明白,我作为你的母亲,我比你更疼。但是,我现在的确无能为力。” 顾芩涟听后,愤怒地挥舞着手臂,直跺脚,她看着宋氏,大声说道:“母亲,我恨你,我恨你们全家。为什么你们总是这样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宋氏看着女儿愤怒的样子,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愧疚,轻轻地说道:“涟儿,我知道你心中的怨恨,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理解我。” 顾芩涟看着宋氏,泪水滑过脸颊,冷冷地说道:“理解?我如何理解?我该如何理解?母亲,你知道我心中的苦楚吗?你知道我在纪家会面临什么吗?” 宋氏看着女儿,心中充满了无奈,此时的顾芩涟已经无法听进任何话了。 顾芩涟看着宋氏,眼神中充满了失望和怨恨,她转身离开,留下宋氏一个人站在原地。 宋氏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疼痛。 她轻轻地说道:“涟儿,母亲对不起你,但是母亲真的无能为力。” …… 顾芩澜带着一整车书回到端王府,一路上引起了众人的注目。 她刚踏入端王妃的院子,便被等候在此的端王妃迎了进来。 端王妃眼神慈爱地望着顾芩澜,笑道:“芩澜,你可算回来了。这些日子,府里的事务让你担忧,我看着也心疼。恰好你回来了,我有个打算,想将管家权交给你。” 顾芩澜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端王府的管家权历来都是由王妃亲自掌握,此次婆母突然提出要交给她,必定有人在中间挑唆。 她微微敛去眼底的疑惑,欠身道:“母亲,您知道女儿年轻,毫无经验。这管家权如此重要,女儿恐怕难以胜任。不如让母亲继续掌管,女儿会在一旁学习,以便将来能更好地协助您。” 端王妃眼神微微一暗,似乎对顾芩澜的回答有些失望。她轻轻叹了口气,道:“芩澜,我知道你孝顺,但你也应该明白,一个家族的兴衰,离不开每一个成员的努力。管家权交给你,是让你为端王府的未来负责。” 顾芩澜心中一紧,她明白婆母的期望,但她对端王府的烂摊子确实感到头疼。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母亲,女儿并非不愿承担责任,只是担心自己能力不足,反而误了端王府的大事。女儿愿意在母亲身边学习,待到有信心胜任管家之职时,再接手也不迟。” 端王妃闻言,脸色稍显沉重。 端王妃含笑拍了拍顾芩澜的手,眼里饱含信赖,道:“芩澜,你毕竟是我们郑家唯一的媳妇,这掌家权,非你莫属。” 顾芩澜微微垂首,面带谦逊之色,轻声道:“儿媳受不起如此重托,恐难以胜任。” 端王妃微微一笑,眼神坚定:“你是我郑家儿媳,我自然信得过你。鼎廉在出征之前,也已将此事安排妥当,我相信他的眼光。” 此时,郑慧依从旁接口道:“是啊,嫂嫂,你不必谦虚。哥哥出征前,特意叮嘱我要支持你,他说你聪明能干,一定能胜任。” 顾芩澜闻言,心中暖意涌动,感激地看着郑慧依,微笑道:“多谢妹妹支持,我会尽我所能,不让母亲和哥哥失望。” 岑嬷嬷走上前,将账本、库房钥匙和掌家印章递给顾芩澜,道:“夫人,这是老夫人和世子对您的信任,请您收好。” 顾芩澜接过东西,郑重地道:“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打理好端王府。” 端王妃看着顾芩澜坚定的眼神,心中愈发放心,笑道:“好,我相信你。” 端王妃转向岑嬷嬷,道:“嬷嬷,你跟着芩澜,好好辅助她,让她尽快熟悉府中事务。” 岑嬷嬷恭谨地应道:“老奴遵命。” 顾芩澜打了个哈欠,眼中闪过一丝疲惫,随即起身向众人施了一礼,轻声道:“各位,我先告退了,有些疲乏,需要休息片刻。”说罢,她转身向内室走去。 郑慧依看着顾芩澜的背影,眼神中满是计谋得逞的快感。待顾芩澜消失在屏风之后,她转身对端王妃道:“母亲,您看嫂嫂她……” 端王妃微微点头,神色略显沉重,道:“她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了,我们也不要再打扰她。” 郑慧依轻轻叹了口气,道:“母亲,您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家中的经济状况愈发紧张,我真的很担心。” 端王妃叹了口气,看着郑慧依,道:“是啊,这确实是个难题。不过,你嫂嫂顾芩澜的嫁妆丰厚,或许她能想办法解决。” 郑慧依眼睛一亮,点头道:“没错,嫂嫂确实是个有主意的人。她一定会想办法帮我们度过这个难关的。” 端王妃微微皱眉,道:“可是,我总觉得依赖她的嫁妆过活,有些说不过去。我们总得想个长远之计。” 郑慧依看着端王妃,柔声道:“母亲,您不必过于担忧。嫂嫂既然嫁入我们郑家,她自然会关心我们这个家。而且,她作为商户女,出点银子也是应该的。” 第45章 账目有问题 端王妃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只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郑慧依笑着握住端王妃的手,道:“母亲,您别担心,嫂嫂是个明事理的人,她一定会理解我们的。而且,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端王妃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欣慰,道:“你说得对,我们一家人要互相扶持。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 顾芩澜步履匆匆地回到惊鸿苑,面上的妆容已经有些斑驳,她的眼角微微上扬,嘴角勾起一抹疲惫的笑。她脱去外衣,卸下繁复的头饰,只留下一身简便的衣裳,然后对侍立在旁的红叶说道:“拿账本过来。” 红叶应声,将一本沉重的账本放在顾芩澜面前。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不满与疑惑,似乎对顾芩澜接手端王府的事务感到不解。 “夫人,这账本……”红叶欲言又止。 顾芩澜抬起头,目光如炬,扫了一眼红叶,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红叶,我既然嫁进端王府,这些烂摊子早晚都会落到我手里。现在处理,总比将来更糟要好。” 红叶闻言,眉头紧锁,她不解地看着顾芩澜,说道:“夫人,您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端王妃分明是故意给您出难题。” 顾芩澜微微一笑,她拿起账本,轻轻翻动,淡淡地说道:“红叶,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这些事情,总有人要做。我既然已经嫁给了世子,那么端王府的事务,我就有责任去承担。” 红叶听着顾芩澜的话,心中愈发不满,她忍不住说道:“夫人,您看看这些账目,都是些烂账,您怎么处理?” 顾芩澜捧起厚厚的账本,一页页开始翻阅起来,顾芩澜捧起厚厚的账本,一页页开始翻阅起来。红叶站在一旁,紧张地咬着下唇,眼睛紧紧地盯着账本。 “红叶,你来看看,这婚宴上的鸡的费用,一只竟然高达五两银子!”顾芩澜指着账本上的数字,声音里满是震惊。 红叶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市场价的数倍。“这,这怎么可能,一只鸡怎么可能这么贵?”红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芩澜皱着眉头,继续翻阅账本。“还有这个,马房的草料费用也高的不合理。一石草料竟然要十两银子,这比市价贵了三倍还不止!” 红叶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她知道这些数字背后的意义。这些不合理的支出,无疑是有人在中饱私囊。 “主子们的药材费用也是高的惊人,这些药材虽然珍贵,但也不至于这么贵。”顾芩澜的声音里满是愤怒。 红叶咬着牙,她感到一阵心痛。 这些钱都是端王府的财产,竟然就这样被人贪污了。 红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曾经管理过马房,知道草料的费用远没有这么多。她愤怒地拍桌子:“这账目肯定有问题!” 顾芩澜轻轻地点了点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没错,这些问题必须解决。红叶,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红叶沉思片刻,然后说道:“首先,我们需要找出这些账目的漏洞,然后找到证据,证明这些费用是不合理的。最后,我们需要找出背后的责任人。” 顾芩澜微微一笑,她欣赏地看着红叶:“你说得对。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要先了解一下这些费用的去向。红叶,你能帮我查一下吗?” 红叶点了点头,转身离开房间去调查。顾芩澜则继续翻阅账本,她的眼神越来越冷,显然是动了真怒。 不一会儿,红叶回来了,她的手中拿着一本薄薄的账本:“夫人,我已经查过了。这些费用大部分都流向了一个叫做‘百草堂’的地方。”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百草堂?那是什么地方?” 红叶解释道:“百草堂是一家药材铺,专门出售各种珍贵药材。据说他们的药材质量非常好,但是价格也非常昂贵。” 顾芩澜冷笑一声:“昂贵?恐怕是黑心吧!他们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欺骗我们,必须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红叶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夫人,这件事牵扯到的人可能不止一个。我们需要小心行事。” 顾芩澜微微一笑:“我知道,红叶。这件事我会亲自处理,你只需要帮我调查清楚就可以了。” 红叶应了一声,然后离开了房间。顾芩澜则坐在桌前,静静地思考着如何处理这件事。 她拿起账本,仔细地研究着每一笔费用。突然,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药材费用中有几笔费用特别高,而且都是购买同一种药材。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决定去找红叶询问一下。当她来到红叶的房间时,却发现红叶已经睡着了。 顾芩澜轻轻地将红叶唤醒,红叶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到顾芩澜站在床前,她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夫人,您怎么来了?”红叶疑惑地问道。 顾芩澜微微一笑:“红叶,我刚刚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些药材费用中,有几种药材的价格特别高。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红叶沉思片刻,然后说道:“夫人,我知道您怀疑的是药材的质量问题。但是这种药材非常珍贵,价格自然也就昂贵了。” 顾芩澜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是这些费用实在是太高了。我怀疑有人在中间做了手脚。” 红叶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顾姑娘,我明白了。我会继续调查这件事,找出背后的真凶。” 顾芩澜轻轻地拍了拍红叶的肩膀:“辛苦你了,红叶。这件事关系到端王府的声誉,我们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红叶点了点头,她的眼神坚定无比:“顾姑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找出真相的。” “红叶,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顾芩澜放下账本,眼神坚定地看着红叶。 红叶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开口道:“主子,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刻查清楚这些账目的来龙去脉。找出这些贪污的人,让他们把贪掉的钱都吐出来。” 顾芩澜微微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好,我们就这么做。首先,我们要对所有账目进行核查,找出所有不合理的支出。然后,我们要对这些支出进行调查,找出背后的贪污者。” 红叶听后,立刻点头应是。这个任务十分艰巨,也明白顾芩澜的决心。 第46章 忠心耿耿 翌日清晨,顾芩澜起了个大早,前往前院。晨曦的微光洒在她的脸上,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坚定与果敢。端王府前院热闹非凡,仆役、家丁们或站或坐,三两成群,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顾芩澜刚踏入院子,便听到了一阵阵嗡嗡的议论声。 “你们听说了吗?老夫人竟然把掌家权交给了那个商户女顾芩澜!” “是啊,咱们端王府可是堂堂世袭王府,怎么能让一个商户女来管事呢?” “瞧她那副模样,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顾芩澜的脸色微微一变,她缓缓走进人群,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下人们见她到来,并未停下议论,甚至有人还斜眼看着她,嘴角带着轻蔑的笑。 顾芩澜冷冷地环视了一圈,眼神落在那些议论的仆役身上。她微微扬起下巴,神情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在说什么?” 众人一愣,纷纷闭嘴,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一个胆大的家丁壮着胆子回答:“世子妃,我们在讨论老夫人将掌家权交给您的事情。”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神却更加寒冷:“讨论?你们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吗?” 家丁们不敢回答,纷纷低下了头。 顾芩澜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心中不服,认为我商户出身,不配掌管端王府。但我要告诉你们,老夫人将掌家权交给我,是看中了我的能力和品德。我若不能胜任,她老人家会收回成命。但若我能够胜任,你们这些人,都要听我调配。” 众人面面相觑,脸色有些难看。 厨房的赵婆子忍不住开口:“世子妃,我们并非质疑您的能力,只是担心您掌权后,会耽误了府中的事务。” 顾芩澜眼神一冷,直视那老仆:“若真有耽误,那也是我的责任。但你们若再敢背后议论,干扰府中事务,休怪我不客气。” 赵婆子脸色一白,悻悻退下。 顾芩澜看向厨房的赵婆子,一脸严厉地问道:“赵婆子,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 赵婆子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一个世子妃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伺候了这么多年的厨房,还没见过你这么娇贵的主子。” 顾芩澜的脸色更加严厉,她冷冷地说:“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敢在我面前如此无礼。” 这时,侍女红叶忍不住插嘴道:“世子妃,您别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我来教训她。” 红叶走到赵婆子面前,怒斥道:“赵婆子,你这是以下犯上,知不知道什么是尊卑?你这样做,是在找死!” 赵婆子瞪大了眼睛,反驳道:“红叶,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不过是个侍女罢了。” 红叶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发作,这时,芙庾走了过来。她瞪了赵婆子一眼,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两个耳光,然后一脚踢向她的腿弯,让她跪倒在地。 赵婆子疼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惊恐地看着芙庾,不敢相信这个平时温柔的女孩竟然会动手打人。 顾芩澜冷冷地说:“赵婆子,你可知你的无礼行为已经触犯了我的底线。现在,我要对你进行处罚。” 赵婆子吓得脸色苍白,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被几个小厮按倒在地。 “杖责二十!”顾芩澜下令道。 几个小厮应声而上,开始执行杖责。赵婆子起初还不服气,但挨了几板子后,疼痛让她求饶,承认错误。 “世子妃,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绕过我吧!”赵婆子哭喊着。 顾芩澜看着赵婆子,语气坚定地说:“赵婆子,你这是目无尊卑,以下犯上。你必须受到惩罚,才能让你记住这个教训。” 芙庾是一脸冷漠地看着赵婆子,心中暗想,这样的人,就应该受到惩罚,才能让她明白尊卑之道。 杖责结束后,赵婆子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她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顾芩澜看着赵婆子,语气严肃地说:“赵婆子,你记住,端王府不是你可以胡闹的地方。从今天开始,你要好好反省自己的行为,否则,下次的处罚会更重。” 赵婆子连连点头,她已经不敢再有任何反抗的念头。 厨房的其他人都看着这 一幕,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没有像赵婆子那样无礼,否则现在受罚的就是自己了。 顾芩澜环视左右,命令道:“来人,把端王府的账本拿来。” 众侍女立即退下,不多时,便捧着一本账本回来,递到顾芩澜面前。 顾芩澜翻开账本,目光如炬,扫过每一页。她突然发现,账本上的数字与她在厨房看到的情景大相径庭。 “厨房采买管事郑龙宇,你过来。” 郑龙宇闻言,立即从人群中走出,只见他一身青衣,神情恭谨,走到顾芩澜面前,双腿一屈,跪地而行,直至距离世子妃三尺之处方才停下。 “世子妃,小的郑龙宇听候吩咐。”郑龙宇声音低沉,却透出一股坚定。 顾芩澜眼神锐利,如鹰隼般盯着郑龙宇,语气平静:“郑龙宇,可知罪?” 郑龙宇一愣,随即摇头:“小的忠心耿耿,绝无欺上瞒下之举,不知世子妃所指何罪?” “郑龙宇,你来看看,这账本上的数字可是你亲手写的?”顾芩澜冷冷地盯着郑龙宇,语气中充满了质疑。 郑龙宇慌忙跪地,慌张地看着账本,额头已冒出冷汗。他颤声道:“世子妃,小的确实是亲手写的,绝无半点虚假。小的对端王府忠心耿耿,绝不敢有欺上瞒下之事。” 顾芩澜冷笑一声,眼神犀利地看着郑龙宇:“忠心耿耿?你的妻子赵婆子刚才已经被处罚了,你还敢说忠心耿耿?” 郑龙宇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他紧紧地握住拳头,痛苦地道:“世子妃,小的确实不知赵婆子之事。她若有何不端,小的愿意承担责任。但请世子妃明察,小的在端王府厨房多年,从未有过半点差池。” 顾芩澜皱着眉头,郑龙宇在厨房的表现一直不错,但账本上的数字却让她不得不怀疑。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问道:“郑龙宇,你可知道,厨房的粮食和食材为何会比账本上多出许多?” 郑龙宇愣住了,他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第47章 物价 郑龙宇咬了咬牙,道:“世子妃,老奴确实不知。但老奴敢发誓,老奴从未贪污过厨房的一粒粮食。” 顾芩澜冷冷地看着郑龙宇。 郑龙宇垂首,口口声声道: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颤声道:“世子妃,我……我对王府的忠诚,天地可鉴,绝无半句虚言。求您开恩,不要……” 顾芩澜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郑龙宇,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怀疑和不信任。她冷声道:“郑龙宇,你口口声声说对王府忠心不二,可你的所作所为,却让人不得不怀疑你的忠诚。既然你如此忠诚,那便剖开你的心,让我们看看你的心是否如你所说的那般红。” 此话一出,郑龙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他慌乱地看着顾芩澜,哀求道:“世子妃,求您开恩,我……我真的没有做错什么。我对王府的忠心,天地可鉴,求您相信我。” 这时,郑龙宇的老爹和妻子闻讯冲了进来,看到郑龙宇即将被剖心的场景,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慌忙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求饶。 郑龙宇的老爹老泪纵横,哀求道:“世子妃,求您开恩,放过龙宇吧。他真的是无辜的,他对王府的忠心,我们一家人都可以担保。求您不要伤害他。” 郑龙宇的妻子也哭得梨花带雨,她紧紧抱住郑龙宇,泣不成声:“世子妃,求您放过他吧。他是我们的命根子,他若是死了,我们一家人也就活不下去了。求您大发慈悲,放过他。” 顾芩澜看着郑龙宇一家人的惨状,心中不禁有些动摇。但她还是坚决地说道:“郑龙宇,你若是真心忠诚于王府,那便剖开你的心,让我们看看你的真心。否则,别怪我顾芩澜无情。” 郑龙宇看向顾芩澜,眼神中满是惊恐和不安,颤声道:“世子妃,我……我真的没有背叛您,求您明察啊!” 顾芩澜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被坚定取代。她朱唇轻启,语气坚定地说道:“郑龙宇,你可知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端王府的底线?本妃岂能容你如此背叛!” 郑龙宇的老爹郑大人闻言,连忙跪爬过来,起身道:“世子妃,请您饶过我儿,他只是一时冲动,并非真心背叛您啊!求您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郑龙宇的妻子也泪流满面,颤抖着身子跪在顾芩澜面前,哀求道:“世子妃,请您慈悲为怀,放过我丈夫吧!我们夫妻二人愿意为端王府效力,以弥补他的过错!” 顾芩澜看着这对老泪纵横的夫妇,心中不禁有些动摇。但她想到郑龙宇的背叛,又坚定了决心。她冷声道:“郑大人,你教子无方,才有今日之事。本妃念在你年老体衰,不再追究。但郑龙宇,他必须付出代价!” 郑龙宇闻言,脸色瞬间惨白,他紧紧地握住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但仍坚定地说道:“世子妃,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您不要剖开我的心。我……我真的没有背叛您!” 郑龙宇脸色瞬间惨白,垂首道:“罪臣确实谎报账目,以公谋私,罪该万死。” 端王府厨房内,烟雾缭绕,热气腾腾。顾芩澜坐在上首,神情淡然,她身着一袭红色锦袍,眉目如画,端的气质高雅,令人不敢直视。 红叶拿起一本账本,清了清嗓子,开始念道:“第一条,郑龙宇于上月十五日,虚报食材采购费用五十两。” 念到这里,郑龙宇的面色更加灰败,他低头不语,内心悔恨不已。 顾芩澜冷笑道:“郑龙宇,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端王府内谎报账目,你以为我不知情吗?” 红叶继续念道:“第二条,郑龙宇于上月二十日,虚报食材采购费用三十两。” 郑龙宇身体颤抖,冷汗直冒,他抬头望着顾芩澜,眼中流露出求饶之意。 顾芩澜不为所动,冷冷道:“郑龙宇,你以为你这点手段能逃过我的眼睛吗?你错了,我早已熟知你的一切行径。” 红叶念道:“第三条,郑龙宇于上月二十五日,虚报食材采购费用二十两。” 此时,厨房内的气氛愈发紧张,下人们都屏息凝神,生怕自己被牵连其中。 顾芩澜语气冷冽道:“郑龙宇,你可知罪?” 郑龙宇一脸倔强,默不作声。 顾芩澜见状,冷哼一声,吩咐左右,道:“去请琏姨进来吧!” 不多时,一名丫鬟引领着琏姨走了进来。琏姨虽已年过半百,但精神矍铄,面容和蔼。她穿着一件朴素的青布衫,脚踩木屐,步伐稳健。见到顾芩澜,琏姨微微一笑,颔首行礼。 顾芩澜微微一笑,亲切地扶起琏姨,道:“琏姨不必多礼,请坐下说话。” 琏姨坐下后,顾芩澜道:“听闻琏姨在汝阳城开了家杂货铺,对物价了如指掌。今日我想请教琏姨,关于京城和汝阳城的物价,您能否详细介绍一下?” 琏姨自信满满地说道:“顾姑娘,老身确实对这两座城的物价有所了解。京城作为我国首都,物价自然要高于汝阳城。但具体到各类物品,还需详细道来。” 顾芩澜点点头,道:“那就有劳琏姨了。请您先报告一下汝阳城内的粮油菜价吧。” 琏姨微微一笑,道:“好的。在汝阳城,梗米一石约为五百两银子,鸡蛋一斤约为一两银子,活鸡一只约为三两银子,肥一斤约为四两银子,瘦肉一斤约为五两银子。” 顾芩澜微微皱眉,道:“琏姨,您觉得这些价格是否合理?” 琏姨沉思片刻,道:“顾姑娘,这些价格在汝阳城已经维持了一段时间。虽然近期战乱频发,但物价暂时没有明显波动。至于是否合理,这要看供需关系和市场行情。不过,老身觉得这些价格还算公道。” 顾芩澜点点头,道:“琏姨说得有道理。那请问,京城的情况又是如何呢?” 琏姨思索片刻,道:“京城的物价自然要高于汝阳城。梗米一石约为七百两银子,鸡蛋一斤约为二两银子,活鸡一只约为五两银子,肥猪肉一斤约为六两银子,瘦肉一斤约为七两银子。” 第48章 贪污银钱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琏姨,您觉得京城和汝阳城的物价差距是否过大?” 琏姨微微一笑,道:“顾姑娘,这是市场规律。京城作为我国首都,人口众多,需求量大,物价自然要高一些。而且,京城还有许多达官显贵,他们对于生活质量的要求也较高,这也是物价上涨的原因之一。” 顾芩澜轻轻点头,道:“琏姨说得极是。不过,我想了解一下,近期战乱是否对物价产生了影响?” 琏姨叹了口气,道:“战乱自然会对物价产生影响。但由于朝廷及时调整政策,再加上各地官府的努力,物价暂时还能保持稳定。只是,若战乱持续,恐怕物价还会上涨。” 顾芩澜眉头紧锁,道:“琏姨,您觉得我们端王府应该如何应对这场战乱带来的物价波动?” 琏姨沉思片刻,道:“顾姑娘,端王府家大业大,应该提前做好准备。一方面,可以囤积一些粮食和必需品,以应对物价上涨;另一方面,可以适当调整家中的开支,减少不必要的浪费。”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琏姨说得极是。我会将您的建议告诉世子,共同应对这场战乱。”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琏姨,您觉得我们端王府的厨房管理是否合理?” 琏姨微微一笑,道:“顾姑娘,端王府的厨房管理得非常好。食材新鲜,菜肴丰富,而且厨房里的下人们也都勤快能干。只是,老身觉得在食材采购方面,还可以适当节省一些。”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琏姨,此话怎讲?” 琏姨解释道:“顾姑娘,老身观察到厨房里的食材采购有些过于讲究,其实许多普通的食材也可以做出美味的菜肴。如果我们能在采购方面适当节省,那么府中的开支也会相应减少。” 顾芩澜恍然大悟,道:“琏姨说得对。我会和厨房的总管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在保证菜肴质量的前提下,尽量节省开支。” 顾芩澜冷冷地瞪着垂首不语、战战兢兢的郑龙宇,怒声问道:“郑龙宇,你这是何等挥霍?世子大婚当日,区区鸡肉竟花费了二百两银子,你这是要将端王府的库银掏空吗?” 郑龙宇慌忙抬起头,脸色苍白,嘴角颤抖着想要解释,却一时语塞。 此时,琏姨一脸惊讶地看着郑龙宇,眼神中透露出不满与疑惑。她走到顾芩澜身边,轻声问道:“世子妃,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郑龙宇此举实在让人费解。” 顾芩澜瞥了琏姨一眼,语气严肃地说:“琏姨,你看看这账目,鸡肉一项竟然花费了二百两银子,简直太过分了!” 琏姨拿起账本,仔细查看了一番,脸色愈发沉重。她看着郑龙宇,语气严肃地说:“郑龙宇,你这是何等大胆,竟敢如此挥霍王府的银两!” 郑龙宇慌忙跪地,头如捣蒜,颤抖着说道:“世子妃、琏姨,我错了,我一时冲动,才会犯下如此错误。求您们原谅我,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顾芩澜冷哼一声,说道:“郑龙宇,你可知罪?” 郑龙宇浑身颤抖,不敢抬头,声音微弱地分辨道:“世子妃,小的确实是一时疏忽,账目上出现了差错,并非有意贪污。” 琏姨走上前,眼神犀利地盯着郑龙宇,冷笑道:“疏忽?二百两银子,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你以为世子妃和端王府是好糊弄的?”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语气坚定地说道:“琏姨说得对,这事儿绝不能轻易放过。郑龙宇,你可知罪?” 郑龙宇脸色苍白,颤声道:“小的知罪,请世子妃和琏姨饶命。” 此时,端王府厨房内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众厨役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屏息凝视着这场审问。 顾芩澜冷哼一声,道:“郑龙宇,你可知,这二百两银子,足够我们救济多少贫困百姓你却将它用于购买鸡肉,这是何等挥霍!” 郑龙宇低头不语,心中悔恨不已。 琏姨忍不住插嘴道:“世子妃,这事儿咱们可得好好查查。若真如郑龙宇所说,是一时疏忽,那账目上为何会出现这样的错误?说不定其中有猫腻。” 顾芩澜点点头,道:“琏姨说得不错。来人,将郑龙宇 带去账房,彻底查清此事。” 两名府役应声而上,架起郑龙宇便走。郑龙宇挣扎着,泪流满面,哀求道:“世子妃,小的真的是一时疏忽,请世子妃开恩,给小的一个机会。” 顾芩澜不为所动,冷声道:“机会?你已经犯了错,就必须承担后果。若查实你贪污银钱,休怪我端王府不客气。” 郑龙宇被带走后,顾芩澜转身对琏姨道:“琏姨,这事儿你亲自盯着,务必查个水落石出。若郑龙宇真的贪污,端王府绝不容许这样的败类。” 琏姨恭谨地应道:“世子妃放心,老身定会全力以赴,查清此事。” 这一日,顾芩澜和琏姨再次来到厨房,将调查结果公之于众。 顾芩澜严肃地说道:“经过这几日的调查,我们已经查清了郑龙宇的罪行。他利用职务之便,贪污银钱,数目之大,令人发指。” 琏姨补充道:“郑龙宇还将部分银钱用于赌博,导致账目上的漏洞越来越大。此次婚礼,他更是胆大包天,将二百两银子用于购买鸡肉,企图掩盖罪行。” 众厨役闻言,纷纷义愤填膺,纷纷指责郑龙宇。 一位年长的厨役站了出来,怒声道:“我们厨房的兄弟们,都是端王府的忠心耿耿之人,郑龙宇这样的败类,竟然敢在我们中间兴风作浪,真是岂有此理!” 另一位厨役也愤愤不平:“他贪污的银子,都是我们端王府的公款,他这样贪得无厌,简直就是在吸血!” 顾芩澜冷声道:“郑龙宇,你可知罪?” 郑龙宇跪在地上,悔恨不已,连连磕头:“小的知罪,小的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顾芩澜道:“既然如此,那便将郑龙宇交由官府处置,以儆效尤。” 琏姨忙道:“世子妃,郑龙宇贪污银钱,罪不容诛。但念在他曾为端王府效力多年,老身建议从轻发落,让他戴罪立功。” 顾芩澜沉吟片刻,道:“既然琏姨为他求情,那便给他一个机会。但若再有犯科,定斩不饶。” 郑龙宇泪流满面,感激不已:“多谢世子妃和琏姨宽容,小的必定戴罪立功,以弥补罪行。” 第49章 管家严厉 顾芩澜瞪了郑龙宇一眼,环顾四周,对众人道:“郑龙宇贪污库银,罪不容诛!现将他捆绑,送往官府,家产一并封存,追讨他多年来贪污的银两。” 话音刚落,郑龙宇的父母立刻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郑母抱住顾芩澜的腿,哀求道:“世子妃娘娘,求您开恩,放过龙宇吧!他只是一时贪心,如今我们已经后悔莫及了。我愿意补回所有银子,只求您放他一条生路。” 顾芩澜看着郑母,眼神里闪过一丝同情,但语气坚定:“郑母,你可知贪婪之罪,非同小可。若今日我放过了他,明日就会有更多的人效仿。端王府的库银,岂能成为私人物品?我必须依法办事。” 此时,端王府厨房内一片寂静,众人都看着这场面,大气不敢出。郑父跪在地上,颤声道:“世子妃娘娘,求您看在郑家一门忠良的份上,放过龙宇吧。我们愿意用全部家产赔偿,只求您开恩。” 顾芩澜冷冷地看着郑父,道:“郑家一门忠良?那郑龙宇贪污库银,是不是也该算作郑家的‘忠良’之举?郑父,你这是在为儿子辩护,还是在为自己辩护?” 郑父语塞,无言以对。郑母泪流满面,依然抱着顾芩澜的腿,哭诉道:“娘娘,我愿意为龙宇做牛做马,只求您放他一条生路。求您开恩!” 顾芩澜看着郑母,心中不禁感慨。她知道,郑母是出于母爱之心,但她不能因私情而废公法。她深吸一口气,对郑母道:“郑母,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郑龙宇犯下的罪行,我无法轻易放过。你若真心悔过,便协助我追回郑龙宇贪污的银两,或许我会考虑减轻他的刑罚。” 郑母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表示愿意配合。顾芩澜命人将郑龙宇带走,同时派人封存郑家的家产。 厨房内,郑母含泪告别儿子,郑父则默默地站在一旁,心中滋味难以言表。 顾芩澜将郑母叫到书房,问道:“郑母,你可知郑龙宇贪污的银两去处?” 郑母犹豫了一下,道:“回世子妃,龙宇曾与我提起过,他将部分银两借给了朋友,还有一部分用于赌博。” 顾芩澜皱了皱眉,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将这些银两追回,以免郑龙宇的罪行加重。我会派人协助你。” 郑母感激地看着顾芩澜,道:“谢谢世子妃娘娘,我一定会尽全力追回银两。” 在郑母的努力下,郑龙宇贪污的部分银两被追回。顾芩澜见郑母真心悔过,便向官府求情,请求减轻郑龙宇的刑罚。 官府最终判决郑龙宇徒刑三年,家产充公。 …… 顾芩澜刚离开厨房,端王妃便带着一群丫鬟婆子匆匆赶来。她身着一件华丽的紫色罗裙,眉宇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她瞥了一眼厨房的方向,中闪过一丝不满。 “母亲,您来了。”顾芩澜转身,微微欠身行礼。 端王妃微微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厨房内的景象。她走到灶台前,拿起一块烧焦的饼,冷冷地道:“这饼烧成这样,是何道理?” 顾芩澜恭敬地回答:“回母亲,下人疏忽,确实是失误。我已经吩咐下人重新烙了一张,片刻即可。” 端王妃冷哼一声,将饼扔到地上:“疏忽?这不是疏忽,这是对端王府的不敬!” 顾芩澜脸色微变,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道:“母亲,我明白您的担忧。但下人也是人,有时候失误在所难免。我作为管家,会严格督促他们,确保端王府的秩序。” 端王妃瞪着顾芩澜,眼神中流露出不满:“你这是在顶撞本宫吗?” 顾芩澜连忙摇头:“不敢,母亲。我只是觉得,对待下人,我们既要严格,也要有度。过于严厉,恐会引起下人的不满。” 端王妃沉默了一会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看着顾芩澜,语气稍缓:“本宫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端王府的规矩不能坏。你刚才对待下人的态度,本宫不能不闻不问。” 顾芩澜低头,轻声道:“母亲教诲的是,我愿意接受责罚。” 端王妃叹了口气,她看着顾芩澜,眼神中流露出关切:“芩澜,本宫知道你是个聪明能干的女子,但你现在身份不同,你是端王府 的世子妃,你的举动代表着整个端王府。所以,在一些事情上,你不得不更加谨慎。” 顾芩澜抬起头,目光坚定:“母亲,我明白您的担忧。我会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负端王府的声誉。” 端王妃微微点头,她看着顾芩澜,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本宫相信你。” 两人正说着,厨房的婆子端着一盘新烙好的饼走进来。她小心翼翼地将饼放在端王妃面前,低声说:“母亲,请您验收。” 端王妃拿起一块饼,轻轻咬了一口,满意的笑容浮现在她脸上:“很好,这次没有烧焦。” 顾芩澜微微松了口气。 端王妃看着顾芩澜,语重心长地道:“芩澜,本宫希望你能在端王府发挥自己的才能,让端王府更加繁荣昌盛。但记住,作为管家,你要恩威并施,既要让下人敬畏,也要让他们感恩。” 顾芩澜欠身,恭敬地回答:“母亲教诲的是,我一定会铭记在心。” 端王妃点了点头,她看着厨房内的景象,眼神中闪过一丝欣慰。她转身离开,顾芩澜紧跟在她身后。 回到端王妃的住处,端王妃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看着顾芩澜:“芩澜,你觉得端王府的规矩如何?” 顾芩澜微微一顿,回答:“母亲,端王府的规矩严明,下人各司其职,秩序井然。但我觉得,在一些小事情上,可以适当放宽,让下人们感受到端王府的温暖。” 端王妃微微一笑,她看着顾芩澜,眼神中流露出赞赏:“你说的不错,本宫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件事,还要慢慢来。” 顾芩澜欠身,退出房间。 顾芩澜刚离开厨房,端王妃就带着一群侍女和家丁匆匆赶来。她一进门,便看到了厨房中几位厨娘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脸上都带着惊恐之色。 端王妃柳眉倒竖,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顾芩澜身上。冷哼一声,沉声道:“世子妃,你这是在做什么?第一天管家就如此严厉,是想破坏我端王府的秩序吗?” 第50章 营养不良 顾芩澜转身,微微欠身行礼,神色从容地回应道:“母亲,孩儿确实对厨房的管理有所改动,但并非有意破坏王府秩序。请母亲听孩儿解释。” 端王妃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道:“你解释吧,我倒要听听你如何为自己辩解。” 顾芩澜微微颔首,道:“厨房是王府内务的重要组成部分,孩儿认为,下人应当各司其职,尽其本分。今日厨房中的混乱,是因为下人们没有遵守规矩,导致食材浪费,菜肴质量下降。孩儿对他们的惩罚,是为了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免再次发生。” 端王妃脸色稍缓,但依然严肃地说:“可是,你对待下人未免太过严厉。他们也是人,也有感情。你这样对待他们,难道不怕寒了他们的心吗?” 顾芩澜正色道:“母亲,端王府为下人提供了安稳的生活,让他们有衣有食,有地方安身。他们应当感恩,而不是得寸进尺。若他们不尽心尽力,岂不是辜负了端王府的恩情?至于感情,孩儿认为,下人应当以职责为重,私人感情不应影响到王府的秩序。” 端王妃沉默了片刻,看着顾芩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许。她缓缓道:“你说得不错,端王府确实为下人提供了良好的生活环境。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有时候也需要一些宽容。” 顾芩澜微微一笑,道:“母亲教诲的是,孩儿受教了。但孩儿认为,宽容不等于放纵。厨房中的下人若是不遵守规矩,那么整个王府的秩序都会受到影响。孩儿会尽量做到宽严相济,让他们既能感受到王府的温暖,又能明白自己的职责。” 端王妃点了点头,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再过问了。但你也要记住,下人也是人,有时候也需要关怀。不要让他们觉得,端王府只是一个冷冰冰的地方。” 顾芩澜恭顺地应道:“母亲放心,孩儿记住了。” 此时,厨房中的厨娘们纷纷跪下,感激地看着端王妃。端王妃微微一笑,对她们道:“都起来吧,你们辛苦了。只要你们尽心尽力,端王府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厨娘们纷纷起身,眼中闪烁着感激的泪光。 顾芩澜冲端王妃福了福身子,一本正经地道:“母亲,下人理应感激主家的仁慈,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但今日之事,却让我不得不感叹,主家有时也需感激下人的尽力。” 端王妃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赞赏,道:“芩澜言重了,下人尽心尽力,本是分内之事。不过,你所说的奉昀之事,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顾芩澜微微点头,道:“正是。奉昀少爷,他竟穿着寻常百姓家的衣服,看起来倒真不像端王府的嫡孙。我特意让人调查了一番,却发现他每日消耗大量燕窝、人参等补品,账目都记在他的名下。” 端王妃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道:“这有何不妥?奉昀自小体弱多病,多吃些补品也是应该的。” 顾芩澜皱了皱眉,道:“母亲,恕我直言,人参燕窝虽然珍贵,但并不适合奉昀少爷这个年纪的孩子。而且,我观察奉昀少爷,他看起来反而有些营养不良。” 端王妃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芩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端王府的饮食还照顾不到一个孩子吗?” 顾芩澜轻轻一笑,道:“母亲误会了。我并非质疑端王府的饮食,而是觉得奉昀少爷的饮食搭配出了问题。他每日所吃的补品,都是大补之物,对于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反而可能适得其反。” 顾芩澜转头看向身后的芙庾,吩咐道:“芙庾,去把小少爷抱来,我要亲自看看他。” 芙庾微微欠身,轻声应道:“是,世子妃。”随即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芙庾抱着瘦小的郑奉昀走了进来。 奉昀少爷穿着一件淡色灰布衣裳,眉宇间透着聪慧,但那瘦小的身躯,却让人看了心疼。 端王妃坐在首位,目光落在孩子瘦弱的身躯上,不禁皱了皱眉。 顾芩澜轻轻抚摸着郑奉昀的头,语气平和地说道:“奉昀,你看看,你比同龄的孩子都要矮小。你可知,你的父母身材高大,按理说,你应该比他们还要高出许多。” 郑奉昀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疑惑。 乳母和丫环们跪在地上,一个个战战兢兢。 顾芩澜冷笑一声,转过头对端王妃说:“母亲,您看这孩子,如今瘦成这样,府里的人参燕窝都去哪儿了?” 端王妃微微一笑,道:“这些都是府里的事情,芩澜,你有空可以去查查。不过,这件事不宜声张,毕竟关乎孩子的名声。” 顾芩澜点头,转向跪地的乳母和丫环们,语气冷冽:“你们可知罪?” 乳母战战兢兢地说:“世子妃饶命,我们并未贪污人参燕窝,请世子妃明查。” 丫环们也纷纷求饶:“世子妃,我们冤枉啊!” 顾芩澜冷笑道:“你们冤枉?那这孩子的身体是怎么一回事?” 乳母低头,不敢再看顾芩澜。这时,一名丫环忍不住哭诉:“世子妃,都是我们疏忽,没有照顾好小少爷。但人参燕窝确实没有被贪污,求世子妃明查。” 顾芩澜目光如炬,扫过众人,语气坚定地说:“既然如此,那我就亲自调查此事。若查出来有人贪污,必定严惩不贷,一律杖毙!” 乳母吓得脸色惨白,立马跪地求饶:“世子妃饶命,奴才错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顾芩澜冷眼看着她,语气坚定:“你私自多吃补品,却将奉昀小少爷置于不顾,这是何等的大罪!” 端王妃眉头紧皱,走到乳母面前,问道:“你说你吃的补品并没有喂给奉昀,那这些补品都去哪儿了?” 乳母颤抖着回答:“回王妃,奴才……奴才将补品都吃了。” 端王妃脸色一沉,转向郑龙宇:“你是厨房采买管事,你可知罪?” 郑龙宇慌忙跪下,颤声道:“王妃饶命,奴才也是为了端王府的利益,才……才敢这么做。” 顾芩澜冷笑一声:“利益?你利用端王妃的信任,贪污近千两银子,这叫利益?” 第51章 惭愧 端王妃瞪大了眼睛,看着郑龙宇:“你……你竟然贪污了这么多银子!” 郑龙宇吓得额头冒汗,连忙解释:“母亲,奴才真的只是为了端王府的利益,那些补品确实有用,奴才也是为了提高奶水的质量,才敢这么做的。” 顾芩澜冷冷地道:“郑龙宇,你可知你这种行为已经触犯了国法,若是查实,你将受到严惩。” 郑龙宇脸色惨白,绝望地看着顾芩澜。 此时,乳母突然哭喊起来:“母亲,世子妃,奴才真的知错了,求求你们给奴才一个机会,奴才愿意赔偿所有损失,只求不要将奴才交给官府。” 端王妃犹豫了一下,转头看向顾芩澜:“芩澜,你看……” 顾芩澜看着端王妃,建议道:“母亲,不如将郑龙宇交给我,让我来处置他。” 端王妃犹豫了片刻,点头同意:“好吧,芩澜,你就看着办吧。” 顾芩澜转身对郑龙宇说:“你罪行严重,我给你两条路,一是自尽,二是贬为家丁,永世不得翻身。你选哪条?” 郑龙宇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顾芩澜:“我……我愿意贬为家丁,求世子妃开恩!” 顾芩澜冷冷地看着他:“好吧,既然你选择贬为家丁,那你就好好赎罪吧。若再有半点差池,我决不轻饶!” 郑龙宇慌忙点头:“我一定好好赎罪,再也不敢有半点差池。” 顾芩澜转向乳母,语气严肃:“你多吃补品,却并未喂给奉昀小少爷,这也是一种罪行。你愿意接受何种惩罚?” 乳母吓得面色惨白,颤声道:“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求世子妃开恩。” 顾芩澜看着她,语气缓和了一些:“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在端王府内做一名粗使丫头,赎罪吧。” 乳母感激地看着顾芩澜:“谢谢世子妃,我愿意赎罪。” 顾芩澜看着端王妃,微笑道:“母亲,事情已妥善处理,请您放心。” 端王妃看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芩澜,你真是我的好儿媳。” 顾芩澜微笑着回应:“母亲过誉了,我只是尽我所能,为端王府分忧。” 顾芩澜转头,看向端王妃问道:“母亲,您真的从未翻阅过账本吗?” 端王妃微微颔首,眉宇间带着一丝哀愁,答道:“确实如此,自从慧依长大后,我便将府中大小事务交由她打理。我确实不曾看过账本,因为我……我不识字。” 顾芩澜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没想到端王妃竟然不识字。 她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母亲,难怪下人们敢如此放肆,原来是您不识字,他们以为可以蒙混过关。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您,毕竟您一直将重心放在府中事务和孩子们身上。” 端王妃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她轻轻拍了拍顾芩澜的手,说道:“芩澜,你是个明理的女子,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只是,我真的很担心,府中的情况若是如此下去,恐怕会有大祸临头。” 顾芩澜轻轻握住端王妃的手,语气坚定地道:“母亲,您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首先,我要将账本念给您听,让您了解府中的真实情况。” 端王妃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她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有劳你了,芩澜。” 顾芩澜拿起账本,开始一字一句地念给端王妃听。她的声音轻柔,没有表现出任何瞧不起的态度。端王妃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头,有时还会插问几句。 念了一会儿,端王妃忽然说道:“芩澜,你念得真好,我仿佛能看见账本上的字。你的声音让我觉得很安心。” 顾芩澜微微一笑,说道:“母亲过奖了,我只是想让您了解真实情况。账本上的字虽然我不认识,但我相信,只要您用心去学,一定能够掌握。” 端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轻轻拍了拍顾芩澜的手,说道:“芩澜,谢谢你。我会努力去学,不能再让下人们轻视我。” 顾芩澜拿起账本,开始一字一句地念给端王妃听:“猪肉二十两银子一斤,羊肉三十两银子一斤,豆腐五两银子一块……” 端王妃眉头紧蹙,脸色愈发苍白,她打断道:“芩澜,这账目莫非是在开玩笑? 猪肉羊肉的价格如何能如此离谱?” 顾芩澜微微颔首,神情严肃地道:“母亲,这些账目是昨儿个慧依亲手交给我的,她说,这都是她亲自核对的。我也觉得这些数字不对劲,但账本上白纸黑字,确确实实是这样。” 端王妃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紧紧握着座椅的扶手,怒火中烧。但她深知,这些账目的问题并非一日之寒,背后必有蹊跷。 “慧依……”端王妃咬牙切齿地念着女儿的名字,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她敢如此糊弄我,看来我平日待她太纵容了。” 顾芩澜轻轻握住端王妃的手,试图让她平静下来:“母亲,请您息怒。账目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现在发现了问题,还不算晚。只要我们采取妥善的措施,定能纠正过来。” “芩澜,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再让这样的人继续糊弄下去。”端王妃缓缓站起身,眼神坚定地说,“从今日起,端王府的大小事务,你亲自过目,不能再让这样的人有机可乘。” 顾芩澜微微一笑,应允道:“母亲请放心,我会尽我所能,为端王府操持好家务。” 端王妃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住顾芩澜的手,满怀歉意道:“芩澜,之前的事,是母亲错怪你了。我……我真是惭愧。”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宽容和理解,她轻轻拍了拍端王妃的手,柔声道:“母亲言重了,慧依妹妹年纪小,难免有些不懂事。我明白您的担忧,也感激您一直以来的关爱。” 端王妃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她紧紧握住顾芩澜的手,道:“芩澜,你真是个大度的人。不像我,总是为这些琐事烦恼。” 顾芩澜轻轻一笑,道:“母亲,人生在世,谁能无过?关键是我们要学会宽容和体谅。妹妹年纪小,还不懂得如何处理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我会慢慢教她的。” 端王妃点了点头,感慨道:“你说得对。慧依之前确实顶撞了你,我还以为你会对她斤斤计较,没想到,你如此大度,真是让我汗颜。” 第52章 求饶 顾芩澜微微一笑,道:“母亲,郑慧依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她能明白道理。而且,她年纪小,被恶奴糊弄也是难免的。作为嫂子,我不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端王妃看着顾芩澜,眼中满是赞赏,道:“芩澜,你这份心胸,真是让我佩服。郑慧依有你这个嫂子,是她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端王妃满眼慈爱地打量顾芩澜,不由得感叹道:“真是没想到,芩澜你年纪轻轻,却能拥有如此出色的礼仪风度。看看慧依,还需多向你学习才是。” 顾芩澜微微一笑,温婉地回应道:“母亲过誉了,慧依姑娘本身聪明伶俐,只是还需一些时日去磨炼。” 端王妃点了点头,忽然眼前一亮,说道:“芩澜,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是否愿意答应?” 顾芩澜微微一愣,轻声道:“母亲请说,芩澜定当尽力。” 端王妃叹了口气,道:“我希望能将你那位教养嬷嬷借来,让她在端王府好好教导慧依。你觉得如何?” 顾芩澜略作思索,微笑道:“母亲既然如此信任芩澜,我自是愿意答应。我会安排嬷嬷尽快前来。” 端王妃闻言,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好,我就知道你是个懂得分寸的孩子。” 顾芩澜凑到芙庾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可知,我的教养嬷嬷是继母宋氏以前特意为我寻来的,非常严厉,连我也有所忌惮。” 芙庾眨了眨眼,面上露出好奇的神色:“真的吗?那她岂不是也很严厉?” “正是。”顾芩澜微微颔首,脸上闪过一丝苦笑,“我曾亲眼看到她责罚下人,手段极其严厉。便是连我自己,也曾在她手下吃过苦头。” 芙庾听着,不禁想象起郑慧依在教养嬷嬷手下狼狈惨叫的情景,眼中闪过调皮的笑意:“那郑慧依若是落到她手里,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呢。” 顾芩澜轻轻一笑,眼中却带着一丝玩味:“我确实很好奇,郑慧依那般娇弱的性子,能否承受得住嬷嬷的严厉。” 端王妃微微一笑,看向一旁的岑嬷嬷,吩咐道:“去叫慧依过来一下。” 岑嬷嬷应下,领命离去。 不多时,岑嬷嬷耷拉着脑袋回来,脚步沉重,神情沮丧,来到端王妃面前,低声道:“王妃,大小姐她……她身体不适,不想过来。” 端王妃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冷笑道:“身体不适?这分明是在找借口。她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岑嬷嬷不敢抬头,只是默默低垂着头,心中暗自为郑慧依捏了把冷汗。 顾芩澜轻轻拉了拉端王妃的衣袖,低声劝道:“母亲,慧依可能真的是身体不适,我们再去叫她,只会让她更加反感。不如让她休息一会儿,等她身体好了,自然就会过来。” 端王妃看了看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但仍旧有些担忧,道:“可是,她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借口,我怎能不担心?” 顾芩澜微微一笑,道:“母亲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不会让她胡来。” 端王妃看着顾芩澜,心中暗自叹息,她知道这个儿媳是个聪明能干的女子,只是郑慧依那个倔强的性子,她真的能管得住吗? 端王妃看了看岑嬷嬷,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没有你的事了。” 岑嬷嬷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端王妃面向跪了一地的一众下人,冷声宣布道:“从今日起,管家之权交由世子妃顾芩澜执掌。若有敢怠慢者,严惩不贷!” 言罢,端王妃转身离去。 众下人面面相觑,不敢有丝毫懈怠,纷纷低头应诺。 端王妃刚走出几步,郑龙宇的母亲慌忙上前,跪地哀求道:“王妃,求您开恩,饶恕龙宇这一次吧。他只是一时冲动,才会犯错。” 端王妃脚步一顿,眼神冷漠地瞥了她一眼,道:“郑氏,你可知罪?” 郑母泪眼盈盈,颤抖着回答:“老奴知罪,求王妃饶恕。” 顾芩澜见状,以眼色示意襄苧,襄苧立刻会意,疾步走向郑龙宇的母亲,礼貌而坚定地将其拉开。郑龙宇的母亲一脸惊愕,不明所以,但见顾芩澜面色严肃,只得无奈地退到一旁。 郑龙宇面色惨白,双拳紧握,怒视着顾芩澜,眼中闪烁着不屈的光芒。顾芩澜则神情冷漠,目光如刀,直刺郑龙宇的心脏。 顾芩澜冷冷地道:“郑龙宇,你可知罪?” 郑龙宇梗着脖子,道:“我无罪!世子妃,您这是冤枉我!” 顾芩澜目光凌厉:“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来人,将郑龙宇送往衙门,等候发落!” 襄苧面无表):“是,世子妃。” 郑龙宇的母亲慌忙跪下:“世子妃,请您开恩!龙宇他只是一时冲动,求您饶他一命!” 顾芩澜不为所动:“郑氏,你教子无方,才有今日之祸。我若饶了他,如何向王府众人交代?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郑龙宇的母亲泪流满面:“世子妃,我错了!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您放过龙宇!” 顾芩澜淡淡地道:“郑氏,你既然知道错了,那就好好反省去吧。至于郑龙宇,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郑龙宇仍一脸倔强:“我不服!” 顾芩澜面笼寒霜,当即下令:“将郑龙宇一家拖下去,打板子,发卖子女!让他们知道背叛端王府的下场!” 侍卫们闻言,立刻将郑龙宇一家拖翻在地,不顾他们的挣扎与求饶,残忍地执行了命令。郑龙宇的父母惊恐地看着这一切,他们从未想过,自己一家会在端王府内遭遇如此待遇。 郑龙宇的父亲颤声道:“世子妃,求您,放过我们一家吧!我们错了,再也不敢了!” 顾芩澜冷笑一声,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冷漠:“错了?你们背叛端王府,背叛我,还有何资格求饶?” 郑龙宇的母亲泪流满面,哀求道:“世子妃,我们一家对你的忠诚天地可鉴,求你开恩,不要赶尽杀绝啊!” 顾芩澜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道:“忠诚?你们的忠诚值几个钱?今日,我就是要让你们知道,背叛的代价!” 板子打在郑龙宇父母的身上,发出“砰砰”的响声,他们的身体逐渐变得虚弱,最后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第53章 丫鬟小满 顾芩澜转身回到座位上,看着这场惨剧,心中却无一丝波动。 她瞥了一眼身边的襄苧,道:“传令下去,端王府从此不再有郑龙宇一家人。” 此时,郑龙宇的父母挣扎着抬起头,看着顾芩澜,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恐惧。 郑龙宇的母亲哭诉道:“我们一家从未想过背叛,都是被逼无奈啊!世子妃,求你开恩,让我们一家团聚,我们愿意为端王府做牛做马!” 顾芩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下去吧,不要影响我的心情。” 侍卫们将郑龙宇的父母拖了下去,他们的哭喊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端王府的院中下人们纷纷侧目,震惊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就在这时,一名丫鬟突然走到顾芩澜面前跪下,砰砰砰就磕了三个响头。 她的额头触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引得周围的侍女们纷纷侧目。 “世子妃,请您宽恕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丫鬟声音颤抖,眼中含着泪水,显得异常诚恳。 顾芩澜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磕头的丫鬟,她的眼神中既有责备,又有疑惑。她缓缓开口:“你是谁?在府中担任什么职务?你所犯何错,竟让你如此慌张?” 丫鬟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她抽泣着回答:“奴婢名叫小满,是府中一名浇花丫鬟。我犯了严重的错误,竟敢私挖府中的兰花去卖,换取了五两银子。我知道这是大罪,但实在是家中急需用钱,我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顾芩澜的表情微微缓和,她看着小满,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作为丫鬟,日子并不好过,家中若有急需,她们往往无法可想。 “你主动承认错误,这很好。”顾芩澜缓缓说道,“我欣赏那些敢于承担责任的人。但你要知道,府中的规矩是不能破坏的。你私挖兰花,已经触犯了府规。按照规矩,你应该受到惩罚。” 小满吓得脸色苍白,她连忙磕头:“世子妃,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您宽恕我一次。我保证,我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顾芩澜看着小满,心中暗自叹息。 小满的过错虽然严重,但她的初衷却是好的。她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开口:“既然你主动承认错误,又如此诚恳,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从轻发落。但你必须答应我,以后,严格遵守府规,不得再有半点逾越。” 小满连忙点头:“奴婢遵命,今后一定会严格遵守府规,绝不再犯。” 顾芩澜微微点头,看着小满,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温暖:“起来吧。” 小满感激地看着顾芩澜,她擦去泪水,站起来,苦苦哀求道:“世子妃,求求您,不要将我送去衙门。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只求您给我一个机会。” 顾芩澜眉头紧皱,看着眼前的小满,心中不禁感叹:这个丫鬟,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她看着小满的眼睛,严肃地说道:“小满,你知道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王府的规矩,按律当罚。但我奇怪的是,你为何会选择盗采兰花?” 小满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她低头咬了咬唇,然后缓缓说道:“世子妃,实不相瞒,我家中有一位病重的老母,急需用药。我去找老夫人求助,但老夫人并未搭理我。我又去找大小姐郑慧依,可是她也不愿意帮忙,甚至让我自己想办法。” 顾芩澜听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变得失望。她没有想到,郑慧依竟然会如此对待一个丫鬟的求助。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小满,你既然已经尽力寻求过帮助,那为何不告诉我?” 小满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她却摇了摇头:“世子妃,我知道我身份低微,不敢打扰您。而且,我也怕您会因为我而责怪郑慧依。” 顾芩澜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她冷冷地说道:“小满,这是在贬低自己。在你的眼中,我就如此无情吗?” 小满连忙摇头,慌张地说道:“世子妃,我不是这个意思,请您原谅。” 顾芩澜看着小满,心中的怒意渐渐消散,她叹了口气,轻轻地说道:“小满,你是个孝顺的丫鬟,我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责怪你。只是,你以后遇到困难,一定要告诉我,不要再去触犯规矩。” 小满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连忙跪下,恭敬地说道:“谢谢世子妃,我一定会记住您的话。” 顾芩澜看着小满,心中不禁感叹:这个丫鬟,虽然犯错了,但她的孝顺和坚韧,却让人感动。 随后,她弯唇一笑,道:“你既然能主动承认错误,便是好孩子。我顾芩澜素来赏罚分明,今日便罚你用月例银子补齐被挖走的兰花。” 小满闻言,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她未曾想过,自己犯下的错误,竟会得到如此轻的处罚。她愣愣地看着顾芩澜,嘴唇颤抖,半晌才道:“奴婢……奴婢真的没想到,世子妃会如此轻易地放过我。” 顾芩澜轻轻一笑,眼神中满是宽容:“我早就说过,只要主动承认错误,就会给予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这次的行为,虽然称作偷窃,但我看你心性纯良,不妨将其视为借取。今后,若再犯此类错误,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小满听后,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她连忙跪下,磕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愿意用月例银子补齐兰花,并保证今后绝不再犯。” 端王府的花园内,春意盎然,兰花香气弥漫。 顾芩澜坐在石阶上,看着小满磕头的背影,心中暗暗感叹:这孩子,终究还是善良的。 顾芩澜道:“起来吧,小满。我听说你家中境遇不佳,每月的月例银子对你来说定是笔不小的开销。今日我既然罚了你,便再赏你一些银子,让你家用。” 小满感动得泪眼盈盈,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会遇到如此仁慈的主人。她站起身,眼中闪烁着感激的光芒:“奴婢谢世子妃赐赏,奴婢一定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努力工作,报答世子妃的恩情。” 红叶这时连忙上前,轻轻扶起小满,眉头紧蹙,一脸担忧地看着她道:“小满,你没事吧?快起来,别磕破了头。” 第54章 忠心耿耿 小满缓缓起身,眼中含泪,嘴角却挂着感激的笑意,她抬头看着红叶,颤声道:“红叶姐姐,我没事,只是膝盖有些疼。刚才在地上磕头时,我心里只想感谢夫人,她的恩情我终身难忘。” 红叶轻轻拍了拍小满的肩膀,柔声道:“傻丫头,磕头是礼仪,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夫人心善,不会怪你的。” 说完,她转头看向端坐在首位上的顾芩澜,只见她眉目如画,温婉贤淑,端庄大方。 顾芩澜见红叶和小满的互动,心中一动,她缓步走下座位,来到小满面前,轻轻扶住她的手臂,关心地问道:“小满,你家里情况如何?为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小满眼神一暗,泪水再次涌上眼眶,她咬了咬唇,低声道:“夫人,我家里原本过得还算可以,可是年前的一场大火,将家里的房屋烧了个精光,父母也在火灾中不幸身亡,只剩下我和弟弟相依为命。为了生活,我只好出来做丫环。” 顾芩澜听后,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她轻声道:“如此悲惨,你年纪轻轻就承受了如此打击。放心吧,从今天起,你就留在端王府,我会安排下人照顾你和弟弟,让你安心生活。” 小满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顾芩澜,泪水夺眶而出,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激动地道:“夫人,您的恩情我终身难忘,今后我愿为您做牛做马,甚至为您牺牲生命,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顾芩澜忙扶起小满,眉头微微皱起,严肃地道:“小满,起来,你这是做什么?我帮你,是因为我看你心地善良,为人忠诚,并不是让你为我牺牲。只要你好好生活,努力工作,就是对最好的报答。” 红叶也在一旁轻声安慰道:“小满,夫人是一片好心,你可不要让她担心。今后,你就在端王府安心生活,我们都会照顾你的。” 小满含泪点头。 顾芩澜看向小满,含笑道:“小满,从今日起,你就到我院子里当差吧。” 小满瞪大了眼睛,惊喜交加,一时间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用力拧了自己一把,感觉到疼痛,确认自己并非在做梦,于是欣喜若狂。 “谢谢世子妃,小满愿意为您效力!”小满激动地跪下,向顾芩澜磕头表示感谢。 顾芩澜微笑着扶起小满,道:“起来吧,既然到了我院子里,就要懂得规矩。不过,你若遇到困难,可以找红叶和芙庾帮忙,她们会处理得很好。” 红叶和芙庾闻言,微微一笑,对顾芩澜的安排表示赞同。 她们都知道,顾芩澜这是在给小满一个机会,让她在端王府站稳脚跟。 院里的下人们看着这一幕,一个个惊愕不已,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能进入世子妃的院子当差,意味着地位和待遇都将有很大提升。 “红叶姐姐,世子妃真的把小满姐姐要到她院子里去了?”一个丫鬟相信地问道。 红叶微微点头,笑道:“是啊,看来世子妃对小满姐姐格外看重。我们也要多关照她,让她更好地融入我院子。” “是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要互相扶持。”芙庾也笑着说。 就在这时,那些原本保持沉默的下人们顿时炸开了锅,纷纷站起身来,主动认错: “世子妃,是奴才们疏忽了,才会犯下如此大错,请世子妃责罚。” “世子妃,我们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只求您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端王府的大厅内,众下人纷纷低头,脸上满是悔意。世子妃顾芩澜坐在主位上,神情平静,她看着这些曾经犯错的下人,心中不禁感慨万分。 顾芩澜微微一笑,道:“你们能主动认错,说明你们心中还有敬畏,还有悔改的意愿。红叶,将这些下人的错误记录下来,我会亲自处理。” 红叶是顾芩澜的贴身侍女,她连忙点头,拿起笔墨纸砚,记录下这些下人的错误。 下人们纷纷走到红叶面前,一一承认自己的错误。有的人眼中含着泪水,有的人脸上满是悔意,有的人则神情坚定,表示一定会改正。 “你们下去吧,好好反省,等待我的处罚。”顾芩澜说完,便让他 们离去。 红叶看着顾芩澜,眼中满是敬佩。 世子妃此举是为了让这些下人们明白,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敢面对错误,不敢承担责任。 下人们陆续离去后,大厅内恢复了宁静。 红叶收拾好笔墨纸砚,走到顾芩澜身边,轻声问道:“世子妃,您真的打算处罚这些下人吗?” 顾芩澜微微一笑,道:“当然要处罚,但处罚的目的不是为了让他们受到痛苦,而是为了让他们记住教训,不再犯同样的错误。由此,他们便会信服于我。红叶,你觉得呢?” 红叶想了想,道:“奴才觉得世子妃的做法很明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会珍惜这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也会更加敬重您。” 顾芩澜眯了眯眸子,转身面向那一排跪在原地的管事们,她的目光在他们之中巡视一圈,最后落在了在最前面的郑管家身上。她的眼神冷冽,仿佛能透过郑管家大腹便便的肚皮,看到他内心的卑劣。 “郑管家,你承认错误,却还不忘炫耀自己的忠诚。”顾芩澜的声音冷若冰霜,她缓缓走上前,站在郑管家面前。 郑管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低头道:“世子妃误会了,老奴确实忠诚,老端王在世时,曾多次夸赞老奴的忠心。” 顾芩澜冷笑一声:“老端王在世时,你确实是忠心耿耿,可现在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变成了个下作东西。” 郑管家脸色一红,又迅速变得苍白,他咬了咬牙,道:“世子妃,老奴承认,这次确实做错了事,但老奴的忠心,天地可鉴。” 顾芩澜瞪着郑管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你的忠心?狗屁!老端王在世时,你忠心为他效力,可现在他却不在了,你就开始谋取自己的利益,背叛端王府。” 郑管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世子妃,老奴何时背叛过端王府?” 第55章 一对母子 顾芩澜哼了一声:“你看看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哪还有半分忠心可言?你为了自己的私利,导致端王府损失惨重,这难道不是背叛?” 郑管家抬起头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争辩道:“账目之事,确是大小姐郑慧依亲自首肯,我不过是协理而已,如何能左右大小姐的决定?我自问问心无愧。” 端王府世子妃顾芩澜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优雅地坐直了身子,目光如冰刃般扫过郑管家的脸庞:“郑管家真是好算计,几句话就把自己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还把大小姐推到了风口浪尖。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嫌疑吗?” 郑管家脸色微微一变,却仍强词夺理道:“世子妃误会了,我并无推卸责任之意,只是实事求是而已。大小姐毕竟是我家主人,我作为下人,自然要听从她的吩咐。” 顾芩澜冷哼一声:“那若是大小姐让你去杀人,你也照做不成?” 郑管家愣了一下,连忙解释:“世子妃,这话可不能乱说。大小姐乃是端王府的明珠,如何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顾芩澜眼神一寒:“郑管家,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话?还是觉得我是在诬陷大小姐?” 郑管家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深知自己此刻的处境十分不利,若是再辩解下去,恐怕会引火烧身。于是,他换了一种说法:“世子妃,我并无此意。只是觉得大小姐乃是良善之人,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情。至于账目之事,我确实只是协理,责任不在我。” 顾芩澜轻轻一笑:“郑管家,你以为这样就能洗清自己的嫌疑吗?别忘了,账目之事牵扯重大,若是查出来有问题,你作为协理,同样难逃罪责。” 郑管家脸色苍白,他明白顾芩澜的话并非恐吓,而是事实。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世子妃,我承认账目之事确实有疏忽之处,但那也是因为大小姐的吩咐。我若是违背大小姐的意愿,恐怕早已被赶出端王府。” 顾芩澜微微一笑:“郑管家,你以为这样说就能让我相信你吗?别忘了,你可是端王府的老人,若是真的忠诚可靠,又怎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郑管家无言以对,他深知自己已经陷入了顾芩澜的陷阱,但他又无法辩解。他只能低头不语,等待着顾芩澜的下一步行动。 顾芩澜见状,心中暗喜,但她并未放松警惕。她知道郑管家这种人,若是真的有问题,必定会想尽办法为自己开脱。于是,她决定继续试探:“郑管家,你以为账目之事真的能捂住吗?” 郑管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世子妃,我……我真的不知道账目出了什么问题。我若是知道,早就上报了。” 顾芩澜轻轻一笑:“郑管家,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摆脱嫌疑吗?” 郑管家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的辩解在顾芩澜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顾芩澜见郑管家不再辩解,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顾芩澜看向郑管家,冷冷地道:“郑管家,你以为我是那般容易被你蒙蔽的吗?我告诉你,我不同于郑慧依,她或许会轻易相信你的花言巧语,但我,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郑管家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顾芩澜竟然会如此直接地挑明他的心思,他连忙陪笑道:“世子妃误会了,我哪敢糊弄您呢,只是有些事情,确实不便直说。” 顾芩澜冷笑一声:“不便直说?那我现在便派人立刻去衙门借调二十名衙役,带他们去白瑜巷门口有棵大柳树的那家,将里面的人带过来。” 郑管家闻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没想到顾芩澜竟然知道那个地方。他一直以来都将那个地方隐藏得很好,怎么也想不到顾芩澜竟然会知道。 “世子妃,您这是何意?”郑管家强作镇定地问道。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为何要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我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 此时,侍女芙庾走了进来,她看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世子妃,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顾芩澜从怀里摸出端王世子的私印,看了芙庾一眼,淡淡地说道:“芙庾,你是我最信任的侍女,你应该明白我的决心。我意已决,你 只需要遵命行事便是。” 芙庾领命,接过世子私印,离开了端王府,飞快跑到了衙门,并带着二十名衙役,直奔白瑜巷。 …… 顾芩澜面带微笑,默默地将郑管家的脸色变化看在眼里,仿佛在欣赏一幅生动的画卷。郑管家额头上的汗珠逐渐汇成小溪,脸颊滑落,他紧张地咬着唇角,面色变幻莫测。 此时,芙庾带着衙役和一群人走进了端王府的大厅。那八个下人被反绑着,低垂着头,不敢与顾芩澜对视。而被押送的那对母子,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年轻女子穿着一件素雅的裙子,容颜清丽,眉眼含笑,只是此刻她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凄苦。 孩子约莫五六岁,虎头虎脑,甚是可爱。他紧紧抓住母亲的手,眼神中流露出对郑管家的期待。 顾芩澜轻轻拂了拂衣袖,淡淡道:“郑管家,你可认识这对母子?” 郑管家瞪大了眼睛,慌乱地摇头:“世子妃,小的……小的与他们素不相识。” 那年轻女子听了,泪如雨下,泣不成声:“郑婓,你忘了吗?我们曾一起度过那些岁月,你是我的丈夫,他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如此绝情?” 郑管家颤抖着身子,依然嘴硬:“我……我与你素昧平生,你休得胡言乱语!” 孩子忍不住哭出声来:“爹爹,我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和娘亲好害怕,你快救救我们吧!” 郑管家瞪着那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他掩饰下去。他转向顾芩澜,哀求道:“世子妃,求您开恩,放过小的吧!小的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求您不要拆散我们一家。” 顾芩澜轻轻一笑,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冷漠:“郑管家,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你背叛端王府,欺上瞒下,你以为你的罪行能轻易逃脱?” 第56章 镜花水月 顾芩澜挑眉,目光如刀地看向郑管家,语气冷冽地问道:“郑管家,你为何沉默不语?难道你以为自己犯下的罪行可以轻易遮掩吗?” 郑管家低垂着头,身形颤抖,嘴唇紧抿,不知如何回答。 顾芩澜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还有其他的事情瞒着我,今日我就是要让你明白,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监视之下。” 郑管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颤声道:“世子妃,我……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只是一心一意为端王府效力,绝无半点私心。” 顾芩澜轻轻一笑,眼神却愈发寒冷:“郑管家,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能逃过我的吗?你背叛主子,欺上瞒下,我会轻易放过你?” 郑管家脸色惨白,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颤声道:“世子妃,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您放过我的家人,他们都是无辜的。” 顾芩澜眼神冷冽,语气坚定:“郑管家,你以为你的家人无辜,那你知道他们享受的荣华富贵,都是建立在背叛的基础之上吗?” 郑管家眼神惊恐,颤声道:“世子妃,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一时贪念,才会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情。求您开恩,放过我的家人。” 顾芩澜轻轻一笑,眼神更加寒冷:“郑管家,你以为你的悔改能让我心软吗?你可知,背叛主子,罪该万死!” 郑管家身体颤抖,泪流满面:“世子妃,我愿意承担一切罪责,只求您放过我的家人。他们真的不知道我所犯下的罪行,他们也是受害者。” 顾芩澜眼神闪烁,语气放缓:“郑管家,你真的以为我会轻易放过他们吗?但我看你还有一丝悔意,若你能招供,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家人一条生路。” 郑管家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颤声道:“世子妃,我愿意招供,我愿意交代我所犯下的罪行,只求您放过我的家人。” 顾芩澜轻轻点头,眼神变得愈发严肃起来:“好,既然你愿意招供,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但你要知道,若是你敢有半句虚言,我定会让你全家陪葬!” 郑管家郑重地点头,泪水滑落:“世子妃,我绝不会欺骗您。我现在就交代我所犯下的罪行。” 于是,郑管家在顾芩澜的注视下,详细交代了他多年来所做的背主之事。他背叛了端王府,私下勾结外人,泄露王府机密,甚至企图陷害世子妃。他的罪行一件件披露出来,令人惊心动魄。 顾芩澜听着郑管家的交代,眼神愈发寒冷。 郑管家的罪行远不止这些,但他已经交代了关键的部分。她决定先放过郑管家的家人,但郑管家本人,必须受到严惩。 待郑管家交代完毕,顾芩澜冷声道:“郑管家,你的罪行已定,念在你还有悔意,我今日暂且放过你的家人。但你好自为之,若敢再有背叛之举,我定让你全家不得好死!” 郑管家吓得面色惨白,连忙磕头谢恩。 顾芩澜看向郑斐,不紧不慢地道:“郑管家,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你这种行为,与盗贼又有何异?” 郑斐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世子妃,我只是在利用手中的机会,为自己谋求一份富贵。这世间,谁不是为己谋利?端王府的银子,最终还不是要落入他人的口袋,我只是提前一步罢了。” 顾芩澜眉头微蹙,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郑斐,你这是在玩火自焚。你以为自己聪明,可以操控一切,却不知,你已陷入了无法挽回的深渊。” 郑斐不以为然,反而更加得意:“世子妃,你说的深渊,对我来说,却是一片光明。你看,我现在已经拥有了郑家一半的产业,等我完全掌控了郑家,端王府也将是我的囊中之物。” 顾芩澜冷笑一声,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屑:“郑斐,你以为自己掌控了郑家,就能掌控端王府?你错了,端王府非同小可,你以为的富贵,到最后,不过是镜花水月。” 郑斐脸色一变,怒气冲冲地瞪着顾芩澜:“顾芩澜,你这是在威胁我?” 顾芩澜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威胁?我何须威胁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你的所作所为,终将自食其果。郑斐,你以为自己聪明,实则,你不过是 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郑斐咬紧牙关,双手紧握成拳,瞪着顾芩澜:“顾芩澜,你等着,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端王府的主人。” 顾芩澜笑了笑,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郑斐,你尽管试试。但我要提醒你,端王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里,有着无数的眼睛在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郑斐脸色愈发阴沉,他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确实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但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走下去。 “顾芩澜,你以为你能阻止我?”郑斐怒气冲冲地问道。 顾芩澜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能阻止你,但我可以让你明白,你的所作所为,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郑斐瞪大了眼睛,怒视着顾芩澜:“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顾芩澜微微一笑,语气平和:“我想要的很简单,端王府的安宁。郑斐,你若是真有能力,就让我们看看,你能否掌控端王府,而不是现在这样,偷偷摸摸地谋取私利。” 郑斐脸色变幻莫测。 “郑管家,你可知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王府的家规?” 郑斐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答道:“世子妃,我郑斐虽是府中一名管家,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府中银子流失,我不过是取之有道,有何不可?” 顾芩澜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语气却依然平静:“郑管家,你这是在自取灭亡。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无人知晓,实则早已传入我的耳中。” 郑斐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他不慌不忙地说:“世子妃,您若真想查我,我郑斐绝对没有半句怨言。只是,我倒想请教,您如何得知这些事?” 顾芩澜微微一笑,道:“郑管家,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府中上下早已对你的行为不满。今日,我便是要清理门户,还端王府一个清白。” 第57章 求您开恩 郑斐耷拉着脑袋,向顾芩澜恳求道:“世子妃,我愿意归还所有财物和产业,只求您能放过我和家人的生命。” 顾芩澜神情严肃地望着郑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郑斐,你可知罪?” 郑斐急忙磕头,声音颤抖:“我知罪,我知罪。求世子妃开恩,饶恕我一家老小。” 顾芩澜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柔和:“既然你已知罪,那便按你所说,归还所有财物和产业。我顾芩澜说话算话,会妥善安置你的家人。” 郑斐闻言,泪如泉涌,激动地磕头:“多谢世子妃宽宏大量,我郑斐感激不尽!” 顾芩澜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郑斐押送至衙门。此时,郑斐的妻子王氏慌忙跑进来,泪眼朦胧地望着郑斐:“夫君,你要去哪里?我们一家人该怎么办?” 郑斐抬头看着妻子,眼中充满了愧疚和无奈:“夫人,对不起。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听从世子妃的安排,希望她能保住我们的家人。” 王氏泣不成声:“可是我们还有孩子,他们还那么小,不能没有父亲。” 顾芩澜看着王氏,语气坚定:“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你们的生活。只要你们不再犯错,我会让你们过上幸福的日子。” 王氏望着顾芩澜,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她突然跪下,哀求道:“世子妃,求您放过我夫君,他都是为了我们才犯下的罪行。请您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顾芩澜皱了皱眉,语气严肃:“王氏,你可知你的夫君犯了何罪?他背叛了端王府,背叛了我。我不能再轻易放过他。” 王氏犹豫一番后,对顾芩澜道:“我选择带孩子离开,不愿与郑斐的家人一同去庄子吃苦。” 顾芩澜端坐在紫檀木椅上,眼神如冰封万年的寒潭,深邃而冷冽。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王氏,你可知道你的选择意味着什么?” 王氏紧咬着唇瓣,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却强作镇定:“我知道,我背叛了郑斐的家人,但我不能让他们拖累我的孩子。” 顾芩澜微微点头,似乎对王氏的回答感到满意:“既然如此,我便成全你。但你要记住,不得泄露郑斐的事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氏连忙点头,紧张地承诺:“世子妃放心,我绝不会泄露半句。” 顾芩澜转向身边的侍女,冷声道:“将郑斐的下人全部发卖,不得有任何遗漏。” 侍女领命而去,顾芩澜又转头看向王氏,语气缓和了一些:“你和孩子先在府中暂住,我会安排人照顾你们。待事情平息后,你们再离开。” 王氏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却仍有些担忧:“世子妃,郑斐的家人若是知道了,会不会……” 顾芩澜眼中闪过锐利,语气冷冽:“他们若是敢来闹事,我便让他们尝尝端王府的厉害。” 王氏看着郑斐被押走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丝酸楚。她转过头,对顾芩澜道:“世子妃,我感激您的安排,但我想请问,您为何要如此帮我?” 顾芩澜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仆人,道:“王氏,你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只要你不泄露郑斐的事情,我便保你和孩子无恙。” 王氏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她知道,顾芩澜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她点了点头,道:“世子妃,我会记住您的恩情。” 顾芩澜转过身,看着王氏,微笑道:“好了,你去休息吧。我会让人安排好一切。” 王氏退出房间,心中感慨万千。 从今往后,她与郑斐的缘分已尽。但她也明白,顾芩澜的恩情,她终身难忘。 这时,顾芩澜拍了拍饥肠辘辘的肚皮,笑着吩咐一旁的红叶和芙庾道:“红叶、芙庾,去把院中的石桌石凳擦干净,我们要在院子里用餐。” 红叶和芙庾立即领命而去,端来了一盆清水和干净的布巾,麻利地将石桌石凳擦拭得干干净净。 不一会儿,厨房的小厮将一道道美食端上了石桌。 顾芩澜看着眼前的美食,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红叶和芙庾也眼巴巴地看着,显然是饿坏了。 就 在这时,一名跪在地上的管事忍不住低声求饶:“世子妃,求您开恩,给我们一条生路吧!我们错了,我们愿意受罚!” 顾芩澜皱了皱眉,眼神冷冷地扫过那名管事,语气淡淡地说:“我知道你们饿了,也知道你们害怕。但你们的罪行必须得到惩罚。我现在忙于用餐,待会儿再处理你们的事。” 其他管事闻言,纷纷跪地求饶,情绪崩溃。 顾芩澜看着这些管事,心中不禁想起了自己刚进端王府时的情景。那时,她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但在红叶和芙庾的帮助下,她逐渐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世子妃。而眼前的这些管事,他们也曾是她信任的助手,却因为一时的贪婪,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 红叶和芙庾小心翼翼地坐在了顾芩澜的旁边,看着她冷漠的表情,心中也为那些管事感到惋惜。 顾芩澜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她一边品尝着美食,一边问道:“你们说,这些人该如何处罚才合适?” 红叶和芙庾相互看了看,红叶小心翼翼地说:“世子妃,这些人犯下的错误,确实令人痛心。但念在他们曾为您效力,不如罚他们做些苦力,以弥补他们的过错。” 顾芩澜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红叶的建议。她放下筷子,严肃地说:“既然如此,那便按照红叶说的去办。让他们在府中做些苦力,以示惩戒。但若有人再犯,决不轻饶。” 红叶和芙庾齐声应道:“遵命!” 用餐结束后,顾芩澜让红叶和芙庾去安排那些管事的事。她则独自一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晚霞,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端王府更加繁荣昌盛,不让任何势力侵犯。 夜幕缓缓降临,四周逐渐被深邃的黑暗笼罩。 顾芩澜携带着芙庾与红叶踏入了惊鸿苑。 芙庾急切地向伺候的丫鬟们吩咐:“迅速准备热水,夫人要沐浴。” 话音刚落,她便轻轻地扶着顾芩澜至柔软的榻上坐下,随即开始熟练地为她按摩肩膀,力道适中。 顾芩澜微笑着握住芙庾的手:“好了,你们今日亦随我奔波劳碌,必然疲惫不堪,都坐下歇息片刻吧。” 第58章 表少爷 芙庾与红叶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出惊讶,芙庾忍不住开口道:“夫人,这端王府的大小姐郑慧依,当真是愚蠢至极,险些败掉整个郑家家产,她这是自取灭亡啊!” 顾芩澜轻轻一笑,眉宇间闪过一丝傲气,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缓缓说道:“红叶,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郑慧依的愚蠢,固然是导致她险些败掉家产的原因之一,但她背后还有更深的水。” 红叶听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皱着眉头,不解地问道:“更深的水?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芩澜放下茶杯,眼神变得深邃,她看着红叶,淡淡说道:“红叶,你有所不知,郑家主子的败家行为,其实背后有一只黑手在操纵。这只黑手,就是郑家的管家。” 红叶和芙庾同时惊讶地看向顾芩澜,眼中充满了震惊。她们虽然知道郑家的管家有些不对劲,但没想到顾芩澜竟然能知道得这么详细。 芙庾忍不住问道:“夫人,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顾芩澜微微一笑,神秘地说道:“这个,是天机。” 红叶和芙庾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她们都知道顾芩澜所说的“天机”,但她这样回答,显然是在故意吊她们的胃口。 红叶忍不住笑道:“夫人,你这是在故意吊我们的胃口吧?” 顾芩澜笑了笑,看着红叶,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红叶,你聪明过头了。我确实是故意吊你们的胃口,但这也是为了让你们明白,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靠眼睛看到的。” 芙庾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她看着顾芩澜,感慨道:“夫人,你真是让人猜不透啊。” 顾芩澜笑了笑,她看着芙庾,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芙庾,你这是在夸我吗?” 芙庾脸上一红,她低下头,轻声说道:“夫人,我只是觉得你很神秘,让人猜不透。” 顾芩澜笑了笑,转过身去,捏着下巴苦想:她身边人手本就有限,除了芙庾和红叶之外,其余的仆役能力普遍平庸,勉强能胜任跑腿打杂的活计,但要担当起管理事务的重任,显然力有不逮,更不用说担任管家一职了。 经过深思熟虑,顾芩澜将管家一职的候选人锁定在了她的表哥姜志宇身上。 姜志宇乃舅舅姜文渊的长子,他精明能干,经商的才智丝毫不逊色于其父亲。 一念及此,她转身对侍女红叶道:“红叶,去取笔墨纸砚来,我要给舅舅写封信。” 红叶立刻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将文房四宝端了过来。 顾芩澜提笔沉思片刻,然后挥毫泼墨,将心中的打算尽数写于纸上。 信件写好后,顾芩澜将信交给了红叶:“这封信事关重大,你务必亲手交给舅舅,不得有误。” 红叶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领命离去。 几日后,红叶带着舅舅姜文渊的回信回到了端王府。顾芩澜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看着舅舅同意让姜志宇来端王府担任管家的承诺,心中不禁欢喜。 当晚,顾芩澜在书房召见了红叶,询问她送信的经过。红叶详细地描述了与姜文渊和姜志宇的对话,顾芩澜听后,对姜志宇的期待更加迫切。 终于,姜志宇来到了端王府。顾芩澜在花厅设宴款待,芙庾和红叶也在一旁侍候。 酒过三巡,顾芩澜道:“表哥,我请你来端王府担任管家,实乃无奈之举。我身边的人手不足,而府中事务繁多,恐难以胜任。你精明能干,我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姜志宇闻言,微微一笑,拱手道:“表妹放心,既然我已经来了端王府,自然会竭尽所能,不负你期望。只是,我初来乍到,还需熟悉府中事务,恐有疏漏之处,还望表妹海涵。” 顾芩澜笑着点头:“表哥过谦了,我相信你的能力。只是,你来到端王府,总要先了解一下府中的规矩和人事,以免日后行事不便。” 姜志宇点头答应,随后便与顾芩澜谈论起端王府的种种事宜。红叶和芙庾在一旁听着,不禁为姜志宇的聪明才智所折服。 红叶忍不住道:“表少爷,你真是才华横溢,怪不得夫人对你如此信任。” 姜志宇微笑道:“红叶姑娘过誉了,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日后,还望各位多多指教。” 红叶羞涩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 翌日清晨。 红叶带来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端王妃竟然去跪祠堂了! 顾芩澜闻言,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茶水洒出了几点。她立刻放下杯子,急步走出屋子,直奔祠堂。 祠堂内,端王妃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她穿着一袭素衣,双膝跪在冰冷的地上,头部低垂,仿佛在默默祈祷。顾芩澜走进祠堂,看着婆母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母亲,您这是做什么?”顾芩澜语气温柔,却难掩心中的担忧。 端王妃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哀伤,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我梦见你父亲责怪我,说我没有守好端王府。我心中愧疚,所以来此跪拜,以赎我罪。” 顾芩澜走上前,轻轻握住婆母的手,试图让她站起来:“母亲,您的身体要紧。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即可,何须您亲自跪祠堂?” 端王妃摇了摇头,坚定地说:“不,这是我心中的债,必须亲自偿还。”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但仍然耐心地劝道:“母亲,我知道您心中的愧疚,但您这样做,只会让端王府的人担忧。请您起来,我陪您一起跪。” 端王妃看着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仍然坚持:“你是一片孝心,但我心意已决。你若真心为我好,就让我这样做。” 顾芩澜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好吧,既然您坚持,那我就陪您一起跪。” 两人并肩跪在祠堂中,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顾芩澜陪端王妃跪了一会儿,端王妃转头看她,忍不住道:“芩澜,别跪了,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端王妃的声音虽轻,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顾芩澜缓缓起身,微微欠身,恭敬地回道:“儿媳遵命,谢谢母亲关心。” 第59章 外人 端王妃看着顾芩澜,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关切,又道:“对了芩澜,你别忘了,郑慧依刚入府,规矩礼仪上还需多加指导。我听说她近日行事颇为张扬,你务必安排教养嬷嬷好好教导她。”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忙道:“母亲放心,儿媳这就去安排。只是近日账目上有些问题,儿媳忙于追查,竟将此事忽略了。请母亲责罚。” 端王妃轻轻摇头,道:“账目之事不必过于担忧,王府自有专人负责。只是慧依之事,你必须亲自过问,她再惹出是非。” 顾芩澜点了点头,正欲离开,端王妃又叫住她:“芩澜,你可知我为何让你亲自过问郑慧依之事?” 顾芩澜疑惑地看向端王妃,端王妃叹了口气,道:“郑慧依是端王府的大小姐。我担心她行事张扬,会影响到你在王府的地位。” 顾芩澜心头一暖,她知道端王妃是在关心自己,于是诚恳地道:“母亲放心,儿媳会妥善处理此事,不让郑慧依再惹事。” 端王妃微微点头,道:“那好吧,你去忙吧。” 顾芩澜离开祠堂,却陷入了沉思。 端王妃的话提醒了自己,给郑慧依请教养嬷嬷之事不能再拖下去。 顾芩澜回到惊鸿苑,刚吃完午膳,端王妃身边的丫环立夏便匆匆而至,面上带着一丝急切之色。 “顾姑娘,王妃娘娘请您过去荣禧堂。”立夏的声音虽轻,却透出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顾芩澜微微一愣,随即问道:“王妃找我,是因为什么原因?” 立夏微微垂头,只说了一句:“大姑娘在那里。” 顾芩澜眉头一皱,心中暗道:“这郑慧依又怎么了?” 她略一思索,便转身回房换了一身端庄的衣裳,然后向荣禧堂走去。 荣禧堂内,端王妃端坐在主位上,郑慧依站在她身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见到顾芩澜进来,郑慧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挑衅。 顾芩澜福身,向端王妃行了礼,淡淡问道:“母亲召见,不知有何吩咐?” 端王妃微微点头,道:“芩澜,你来了。快过来坐下。” 顾芩澜微微一笑,走到座位上坐下。她目光扫过郑慧依,只见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母亲,不知有何事吩咐?”她的声音温和而恭谨,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端王妃微微颔首,却似乎有些不自在,她轻咳了一声,道:“嗯,是……是慧依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 此时,郑慧依扯了扯母亲的袖子,眼中流露出急切的神色。然而,端王妃却罕见地拒绝了她的请求,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你……你自己说吧,我……我实在没脸开口。” 郑慧依愣了一下,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她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转向顾芩澜,语气坚定地说:“大嫂,我想和你一起掌家。” 顾芩澜微微一愣,她没想到郑慧依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看着郑慧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缓缓开口:“慧依,你这是什么意思?” 荣禧堂内,气氛一时间变得紧张起来。 郑慧依紧咬着牙关,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大嫂,我知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但我担心你会在这府中被欺负。我不忍心看到你吃亏,所以我想和你一起掌家,帮你看看家中的事务。” 顾芩澜皱了皱眉。 端王妃见状,心中有些不安,她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慧依,你这是何苦?你大嫂是何等人物,她岂会在这府中吃亏?” 郑慧依焦急地反驳:“母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大嫂太过善良,会被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所利用。我……我只是想帮帮她。” 顾芩澜看着郑慧依,心里呵呵一笑,冷哼道:“慧依,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掌家之事,非同儿戏。你尚且年幼,恐难以胜任。” 郑慧依急了,她紧紧抓住顾芩澜的衣袖,命令道:“顾芩澜,把账房的钥匙交给本小姐,我来管账。你只负责处理府里的事务就好。” 顾芩澜微微一笑,轻轻拂开郑慧依的手,语气平静地说:“慧依,你知道账房事务繁琐,我若接管,恐有疏忽。而且,我身为 世子妃,府中事务也需要我亲自过问。” 郑慧依脸色一沉,不屈不挠地说:“顾芩澜,你这是在推辞。我可是端王府的大小姐,你只是个外人,难道还敢违抗我的命令吗?” 端王妃眼神严肃地看着郑慧依,冷声制止道:“慧依,不得胡闹。账房事务应由芩澜掌管,她有这个能力和经验。你若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我们共同商议。” 郑慧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端王妃:“母亲,您这是在偏袒她吗?我是您的女儿,难道您就不顾及我的感受吗?” 端王妃脸色一冷,语气坚定地说:“慧依,你若再如此无理取闹,别怪我无情。芩澜是端王府的世子妃,她有她的职责和地位。你若真心为她着想,就应该支持她,而不是胡闹。” 郑慧依愤怒地咬着唇,眼中闪烁着不甘。 “母亲,我只是想替您分担一些事务,毕竟我是您的女儿。” 端王妃冷冷地看着郑慧依:“你所谓的分担,不过是想插手账房的事务,你好自为之。” 顾芩澜冷嗤一声,看向郑慧依,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等你以后嫁出去了,便不是端王府的人了!” 郑慧依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她挺直了腰杆,怒视着顾芩澜:“顾芩澜,你才是外人!我在端王府的地位,岂是你能质疑的?” 端王妃坐在首位,脸色阴沉如水,她缓缓开口:“慧依,你还不明白吗?芩澜说得没错,嫁出去的女儿,确实不再是端王府的人。” 郑慧依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紧紧咬着唇,眼中泪水打转:“母亲,您怎能这样说?我是您的女儿,我永远都是端王府的人!” 顾芩澜看着郑慧依,语气平静:“慧依,你还不明白,端王府的规矩是用来约束每一个人的。你若是嫁出去,便要遵守夫家的规矩,不能再随意插手端王府的事务。” 郑慧依怒火中烧,瞪着顾芩澜:“顾芩澜,你不过是个世子妃,有何资格教训我?” 第60章 逆女 端王妃脸色一沉,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怒斥道:“慧依!你敢对世子妃无礼!” 郑慧依吓得一颤,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反驳。 荣禧堂内,气氛紧张而压抑。端王妃看着郑慧依,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她站起身,走到郑慧依面前,抬起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母亲!”郑慧依惊呼一声,捂住被打的脸颊,眼中泪水夺眶而出。 所有人都被端王妃的举动震惊了,包括顾芩澜。 她没想到端王妃会如此严厉地对待郑慧依,毕竟,以前她都对郑慧依这个宝贝女儿言听计从、十分宠溺的! 郑慧依的神情陷入了长久的震撼之中,她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母亲,语音颤抖:“母亲,你……你竟然打我?仅仅因为一个外人,你就这样对待我?” 端王妃内心同样没有片刻的安宁,她的手不住地颤抖。 “外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是外人?!” 顾芩澜立刻就明白了,郑慧依刚刚那句话,正戳中端王妃心底最痛苦的地方。 郑慧依却仍旧没能意识到自己言语的失当,她提高了声音,愤愤地道:“只有嫁进来的,才算外人!” 端王妃被气得眼前一黑,她举起手,欲再次教训郑慧依,然而手还未落下,她自己却先一步失去了意识。 “母亲!”顾芩澜大惊,立刻冲上前,稳稳地扶住了端王妃。 端王妃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晕眩片刻后,便渐渐恢复了清醒。 她指着惊慌失措的郑慧依,怒斥道:“你这逆女,立刻回到你的院子里去,好好反省!” 原本心中还有些愧疚的郑慧依,听闻此言,情绪再次失控:“凭什么!娘,你是不是被鬼迷心窍了?你竟为了一个外人,要限制我的自由?” 郑慧依再次提及“外人”,如同利刃一般刺痛了端王妃的心。她正要发作,顾芩澜连忙在她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柔声劝慰:“母亲,请您息怒,保重身体。” 端王妃泪珠滚落,愤怒之情溢于言表:“我怎会养育出如此不肖子孙!” 郑慧依心中不甘,尚存一丝要与端王妃顶撞的倔强。 顾芩澜脸色凝重,语气严厉地呵斥:“住口,郑慧依!你这是想要气死亲娘吗?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那可是生你育你的母亲!他人或许可以视她为外人,但你和你的大哥们绝不可出此不逊之言,你明白吗?” 郑慧依一愣,辩解道:“我并未说她外人,我只是在评论你。” 话音刚落,郑慧依突然意识到了不妥,脸色瞬间苍白,急忙澄清:“娘,你误会了,我并非那个意思,我所说的对象是顾芩澜,你怎可能是外人呢?” 端王妃气息急促,怒斥道:“还不闭嘴!你竟敢直呼嫂子的名讳,还有没有家教!今天,我明确告诉你,我的儿媳,是经过明媒正娶进入端王府的世子夫人,只要她忠贞于端王府,她的地位便永远不可撼动,绝无意外!” “日后你若再对她有丝毫的不敬,休怪我动用家规来惩治你!” 郑慧依泪水夺眶而出:“母亲,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为了顾芩澜,你竟然要这样对待我?” 端王妃怒气冲冲地一掌拍在桌上:“称呼她为嫂子!” 郑慧依性格倔强,脖子一扭,满脸倔强地道:“我不叫!就算你今天将我打得皮开肉绽,我也绝不会屈服!” 端王妃气愤至极,愤然起身,却突然眼前一黑。 顾芩澜连忙上前稳住她:“母亲请息怒,她不愿称呼就不必强求,称呼终究只是个名头,她不叫也改变不了我是郑家儿媳的事实,我并不放在心上。” “顾芩澜,你别在这里假惺惺做好人!” 郑慧依怒指顾芩澜,满脸怒火地道:“你分明就是一只害群之马!自从你踏入这个家门,我母亲的性情便大变!你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你给我等着,我立刻写信给哥哥,让他将你休弃!” 话音刚落,郑慧依愤然转身,丫鬟紧随其后,一同离开了。 端王妃愤怒至极,大声咆哮:“你这个逆女,停下,你给我立刻停下!” 然而,她的话语在郑慧依听来如同风 过耳边,郑慧依的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径自离去,连背影都显得决绝而坚决。 端王妃脸色苍白,她颤抖着手捂住心口,泪水夺眶而出,声音中充满了哀怨与无奈:“苍天啊,我究竟犯了何等过错,竟养育出这样不堪的逆女!” 顾芩澜立即伸手,温柔地将她按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同时向红叶吩咐:“赶紧去请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过来。” 转身又安抚端王妃,语气温和:“母亲请息怒,慧依年岁尚幼,还需耐心教导。您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切莫因一时之气而伤了根本。” 端王妃抽噎着,泪如雨下,呜咽地道:“她眼看着就快要十七岁了,哪里还能算小。芩澜啊,她向来言行无忌,你切莫放在心上。你放心,今后我必定严加管教,绝不会再让她对你无礼。” 顾芩澜报以宽容的微笑,轻声回应:“我自然不会。” 那些郑慧依的尖锐言辞,她不会放在心上,同样,端王妃的承诺,她也只是听听而已,并不会真心当真。 尽管此刻端王妃看似在维护她,但实际上,那只是因为郑慧依的话语触动了端王妃的敏感之处。若非郑慧依的话语刺激到了端王妃,按照常理,此时端王妃应该正站在郑慧一边,试图从她手中夺回家中的权力吧。 即便母女间的争执再激烈,终究不会留下隔夜的怨隙。而她这位儿媳,无论表现得多么完美,似乎永远无法跨越那道无形的隔阂。 将婆婆的言论视为真理,那便是愚蠢至极的行径。 大夫匆匆赶来,为端王妃仔细把脉后,开出几剂宁神养心的药方,并谆谆告诫:“老夫人年事已高,情绪波动最为忌讳。此次老夫人已显现出气急攻心的征兆,往后务必多加留心,以免引发脑卒中。” 端王妃吓得面色苍白,如同遭遇了绝症的打击一般。 大夫离去后,端王妃紧紧抓住顾芩澜的手,泪如雨下:“我的命运怎么如此悲惨?自从嫁入端王府,便饱受磨难,好不容易等到出头之日,却不料丈夫离世,儿子又撒手人寰,如今自己又疾病缠身。这样的生活,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下去……” 第61章 少年情谊 顾芩澜温言安慰道:“母亲无需过分忧虑,医师往往喜欢将病情渲染得严峻一些,旨在引起家人的足够重视。您年齿未高,体质康健,只要细心调养一段时日,定能康复如初。待到日后,您还需拥抱奉晖和奉昀的儿女,享受天伦之乐呢。” 端王妃的情绪逐渐缓和,内心泛起涟漪,随着安神汤药的熬制完成,顾芩澜又亲手侍候端王妃服下汤药。待端王妃在药力的作用下安然入睡后,她才悄悄地退身离去。 这一连串的忙碌,不知不觉间便耗去了大半天,甚至已经错过了午餐的时间。 芙庾满怀关切地道:“端王府的事务太过繁杂,自从姑娘进门以来就未曾有过片刻的闲暇,连用餐都变得匆忙。” 顾芩澜微笑着回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确实,尽管端王府的纷扰不断,但这些只是暂时的困扰。等到她一一梳理清楚,一切都会步入正轨。 与她前世的生活相比,如今的日子简直是云泥之别。 午后,庭院中的仆役前来通报,告知舅舅姜文渊的到来。 顾芩澜立刻更换了衣裳,带着侍女匆匆前往前院迎接。 踏入门槛的瞬间,顾芩澜便深深地鞠了一躬,那恭敬的姿态让姜文渊不禁赶紧上前搀扶。 “孩子啊,我们可是至亲骨肉,繁文缛节大可不必。” 顾芩澜却是一本正经地回应道:“不可。上次匆匆一见,未能细致交谈,我早已心怀愧疚。本应早早邀请舅舅府上小聚,无奈端王府中琐务缠身,以至于拖延至今,还望舅舅海涵。” 姜文渊温和地道道:“端王府的诸多事务,我也略有所闻,真是让你操劳了。” 尽管顾芩澜下达了严令,禁止府中之事外泄,但那日家中的管家与众管事接连被押解至官衙的情景,依旧被不少目击者所见。连日来,整个金都都在揣测端王府中究竟发生了何事,才会导致如此大规模的整顿。 顾芩澜轻笑着开口:“其实也说不上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都已妥善处理。今日请您前来,一方面是想与您畅谈一番,另一方面,我还有一事相托,恐怕有些唐突。” 姜文渊从容道:“你有何事宜,但说无妨,只要是我能力所及,定当全力以赴,为你提供助力。” 顾芩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舅舅一家对她始终如一,关怀备至,尤其在她的前世,更是倾尽全力支持她。 否则,凭她一个弱质女流,又怎能轻易在男性主导的生意场中崭露头角,稳固自己的地位? “舅舅,我欲请大表哥暂时代理端王府的管家一职。目前我刚刚接过端王府的掌家大权,手中缺乏得力助手,因此想仰仗大表哥的支持,协助我一段时日,同时帮助我培养一批可靠的助手。我愿为表哥提供每月二十两银子的薪酬,年终再额外赠送五十两……” 话音未落,便被姜文渊温言打断。 “何必如此破费,一个正宗的大户人家管家,月俸不过五两银子。他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你给他二十两,恐怕会让他飘飘然,不知所以。” 姜文渊深知,外甥女此举实际上是在巧妙地资助他们一家。 她担心直接给予金钱,他们会有所顾虑,因此才选择以高额月例的方式,既体面又实惠地帮助他们。 这个孩子,性情与她母亲如出一辙,心地善良且虑事周详。 每当想到自己那早早离世的妹妹,姜文渊心中便涌起一股酸楚,不禁感慨道:“若是你母亲仍在人世,目睹你现在的才干和成就,不知道会多么欣喜。唉,我何必说这些无益之言!你表哥的月例银子,你只需按照惯例发放即可。芩澜,我深知你的良苦用心,但你刚刚踏入端王府的门槛,行事还需更加谨慎细致,以免给人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顾芩澜并未坚持,她心中明白,帮助舅舅家的方法多如牛毛,不必局限于月例银子的微薄补贴。 “对了,舅舅,您是否与世子相识?” 这个问题,她早已深思熟虑,急于寻求答案。 姜文渊朗声笑了起来:“果然名不虚传,你的聪慧令人称赞。不错,我与端王世子确有交情。他那些海上的生意,正是我从中牵线搭桥 的。我之所以会选择在他下聘的那日前往顾家,也是与世子事先商议好的。” “端王世子是个极重情义的人,你们自幼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对你的情意也始终如一。你能嫁入端王府,我心中无比欣慰,仿佛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顾芩澜脸上浮现出一片错愕之色:“我与世子之间曾有何少年情谊?我对此毫无印象。” 至于他心中藏有对她的深情,这更是荒谬至极,顾芩澜对这个人的存在本身就一无所知! 顾芩澜无论如何回想,也无法回忆出自己与郑鼎廉有过何种旧情。 姜文渊语气平和地解释道:“详情我并不清楚,这些都是世子亲口所述,若你渴望得知真相,不妨等他凯旋归来后亲自询问。” 顾芩澜听罢,便不再纠结于这段谜团,转而与姜文渊谈论起她的另一番打算。 “舅舅,您是否考虑过迁居于此,长期定居?” 姜文渊显得有些迟疑:“然而泸定城是我们的祖籍……” 顾芩澜微笑着宽慰他:“舅舅,泸定城是姜家的根基所在,这一点永恒不变。但您在泸定城或许会感到束缚重重,不妨先来金都闯一闯,正好我也有一些计划,需要舅舅的鼎力相助。” 担心姜文渊不同意,顾芩澜继续劝说:“舅舅,当年姜家的劫难至今仍未水落石出,我担忧那些暗中操纵的黑手不会就此罢休。再加上我母亲的离世,我总感觉其中必有蹊跷。我坚信这两件事并非偶然,而是有人暗中策划。” 姜文渊目瞪口呆地望着她,眼神中满是惊异:“芩澜,你怎会得知此事?” 顾芩澜的神情中也透露出一丝意外:“舅舅也察觉到了这个秘密吗?” 姜文渊微微颔首,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实际上,这些年来,我心中一直存疑,但自从被贬至岭南,即便疑虑重重,又能有何作为?” 第62章 教养嬷嬷 顾芩澜语气坚定地道:“因此,舅舅更应该移居金都。虽然如今端王府的状况并不理想,但它毕竟有着显赫的功勋背景,你们在金都,我也能有所关照。此外,我有个想法,想和舅舅共同经营一番生意。” 姜文渊的表情更加惊愕:“你竟然打算涉足商界?你身为世子夫人,经商之道被视为低微的行业,世子他是否会……” 顾芩澜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淡定的微笑:“他有何理由不高兴?他自己不也是掌控着数家商行的大东家吗?这笔财富,他郑鼎廉能赚得,我为何就不能赚取?” 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早已成竹在胸,准备在这商海中掀起属于自己的波澜。 “舅舅,尽管在商场上的行事不够光明磊落,但在这繁华世间,又有哪一桩事情能摆脱商业的牵绊?正因我如今已嫁入尊贵的端王府,诸多事宜不便亲自出面,故此才有意邀请您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顾芩澜倾诉完毕,又添了几分凄苦之色:“如今我能仰赖的,唯有您一人。” 姜文渊闻言,心头不禁泛起一丝柔情:“让我仔细思量一番,毕竟全家搬迁至金都城,非同小可,我须得回去与舅母商榷一番。” 顾芩澜笑容可掬地回应:“这是自然,泸定城亦是舅母的根基所在,的确需要与她商议。” 她心中其实并无半分忧虑,舅母那颗善良柔软的心,上一世便让她深切体会到了母爱的温暖。这一世,她誓要用心守护这些至亲,让他们享受比上一世更加美好的生活。 姜文渊在端王府并未多做停留,商议完毕便匆匆告辞。毕竟,端王府此刻并无男主人,尽是女子,他作为外男,不宜久留。 顾芩澜亲自将姜文渊送至府门前。 姜文渊挥了挥手:“回去吧,我明日便启程返回泸定城,你只需静候佳音。” 顾芩澜笑容满面,姜文渊此言一出,便意味着他已经决意举家迁往金都。 待姜文渊离去,红叶立刻回来汇报:“姑娘,教养嬷嬷已答复,明日即可抵达端王府。” 实际上,那位嬷嬷巴不得即刻便来,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无奈推迟至次日。 顾芩澜好奇地问:“怎么如此迫不及待?” 红叶忍俊不禁:“那位章嬷嬷太过严苛,寻常人家哪敢聘请如此严厉的教养嬷嬷来教导女儿。唯有那些心机深沉的主母,为了打压庶女,或是像宋氏那般的后娘,才会请她来。因此,这两年来章嬷嬷的日子过得颇为艰难。听说姑娘您要聘请她,她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她又悄声在顾芩澜耳边低语:“姑娘放心,我已经向那章嬷嬷暗示过了,要她务必尽心尽力地教导府上的两位姑娘。” 顾芩澜笑着竖起大拇指:“做得好,应当嘉奖。” 红叶立刻福了一福:“多谢姑娘赏赐。” 顾芩澜原本无意对郑慧依和郑怀虞进行任何恶意之举,实在是由于这两位的礼仪教养皆欠佳。 一位行事毫无节制,举止粗鲁无礼;另一位则狡猾多端,心机尽显于外。 此类人物,实难逃“愚昧”二字! 章嬷嬷虽然手段严苛,但在教导他人方面却颇有造诣。至少,章嬷嬷的指导下,顾芩澜受益匪浅。 然而,郑家的这两位女子是否能够持之以恒,能够支撑多久,这却是个未知数。 不过,顾芩澜绝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毕竟,只有将她们彻底整治,她在端王府的道路才能走得更为顺畅。 在另一处,郑慧依的庭院。 “即刻派人,将这封信送至边疆!” 郑慧依怒火中烧,将一封沉甸甸的信件掷给丫鬟文琴。 文琴面露难色:“姑娘,这样做是否妥当?若是夫人得知,她必定会设法刁难你。” 郑慧依冷笑一声:“她刁难我的次数还少吗?若我再不采取措施压制她,她恐怕都要骑到我头上来了!别再犹豫,立刻去办!” 文琴无奈,只得拿着信件。 …… 此时,芙庾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夫人,大姑娘写了一封如此厚重的信,让她的丫鬟官驿,看样子是寄给姑爷的。我们是否需要将其拦下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信件的厚度,逗得顾芩澜不禁笑出声来。 “无需拦截,随她去。” 她并不稀罕那世子夫人的名号。 再说,她相信鼎廉并非易于受骗之人,因为郑慧依的一封信就轻易休掉她。 虽然她与郑鼎廉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半个时辰,但她就是有这种信心。 那样忠诚爱国的人,绝不会偏听偏信,做出愚蠢的举动。 …… 次日清晨,章嬷嬷提着包裹来到端王府。 一见到达顾芩澜,章嬷嬷立即行了个大礼老奴向夫人请安。” 顾芩澜亲自扶章嬷嬷:“嬷嬷快快请起,我们之间无需拘泥于这些虚礼。” 章嬷嬷的笑容犹如春日里盛开的花朵,明媚而灿烂。 事实上,在抵达之前,她的内心颇有些忐忑不安。毕竟,她深知自己当年在指导顾芩澜时,由于受宋氏的指使,对顾芩澜过于严苛。她真真切切地担忧,顾芩澜会因此找她算账。 然而,面对顾芩澜伸出的橄榄枝,她却无法拒绝。 金钱的匮乏让她迫切需要这次机会。 于是,一到府上,就急忙向顾芩澜表明心迹,表示自己收下顾芩澜的银两,从此便是顾芩澜的人。 出乎意料的是,顾芩澜并未提及旧日的账目,反而对她礼遇有加。 她的心头大石,顿时落回了肚子里。 顾芩澜微笑着说:“嬷嬷年纪一把,还要劳烦您费心。我们府上的两位千金,此后就托付给您了。” 章嬷嬷早在昨日便接到了红叶的,此刻便信心满满地拍了拍胸口,豪迈地表示:“夫人请放心,老奴担保,定不负所托,必将两位姑娘塑造成金都名媛的楷模。” 顾芩澜亲自引领章嬷嬷前往端王妃的居所。 “母亲,这位便是曾经教导我的教养嬷嬷,章嬷嬷。” 章嬷嬷迈前一步动作优雅而流畅地行了一礼,“老奴见过老夫人,老夫人福如东海。” 端王妃多年来见多识广,见识过无数世家大族的教养嬷嬷,但从未见过如此气度不凡之人。章嬷嬷的一举一动,无不显示出端庄与规范;一词一句,既不卑亢,又气度非凡。 第63章 矫揉造作 再看看她身边由她亲自调教出来的顾芩澜,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端王妃的满意之情溢于言表。 “好好好,章嬷嬷,今后我家的两位不肖之女就托付给你了,你放手去教。若她们顽皮不服管教,尽管严惩。” 教养嬷嬷与普通管事嬷嬷不同,虽然是下人,但却有权对受教的女孩子实施体罚。当然,这种惩罚仅在适当的范围内,如轻打手心等小惩。 章嬷嬷微微欠身:“老奴必定全力以赴,教导两位姑娘,不辜负老夫人的期望。” 端王妃见她言辞诚恳,毫无谄媚之态,且充满自信,更是满意至极,“来人哪,去把两位姑娘唤来,让她们与章嬷嬷相识。” 当端王妃院中的跑腿丫鬟接到了传令,她匆忙地踏上了行程。不久,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光景,郑慧依与郑怀虞一同抵达了现场。 郑慧依刚踏入院落,便立刻向顾芩澜投去不满的白眼,而郑怀虞虽然没有公然翻白眼,但其态度也远非恭敬。 两人向端王妃行过礼后,便对顾芩澜草率地敷衍一番。郑慧依更是直接跳过了这一环节,还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目光挑衅地盯着顾芩澜,仿佛在她脸上刻写了四个大字:你能奈我何! 顾芩澜却毫不在意,甚至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动怒。 相反,端王妃却被女儿们的行为羞得满脸通红。 “放肆!这成何体统!还不赶快重新行礼!” 郑怀虞显然比郑慧依聪明得多,一见端王妃动怒,立刻重新向顾芩澜行了礼,同时嘴里还不忘求饶:“母亲,我方才确实是因为心事重重而失态,并非有意冒犯,请母亲海涵。” 顾芩澜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地说:“无妨,只是今后出门在外,行礼不可有半点马虎,否则外人会误以为端王府家教不严。” 郑怀虞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但又不便发作,只能忍气吞声地说:“母亲教诲极是,女儿铭记在心。” 端王妃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随即转头望向郑慧依。 郑慧依却把头扭向一边,装作不见,端王妃忍不住想要发火。顾芩澜却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生气:“母亲,这只是小事一桩,我并不放在心上,不值得为此动怒。” 端王妃心中仍然感到恼火,毕竟女儿的不规矩行为让外人看到了,实在有失颜面。 章嬷嬷却显得异常平静,并未被郑慧依的无礼所动摇,只是淡淡地说:“这位大小姐的规矩确实有些欠缺,恐怕教导起来会颇为棘手。” 端王妃有些担忧,生怕章嬷嬷会甩手不干,毕竟一位优秀的教养嬷嬷实属难得。她急忙说道:“她自小被我宠坏了,还望嬷嬷多费心。” 章嬷嬷微微一礼,平静地回应:“老夫人请放心。” 郑慧依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转头怒气冲冲地盯着顾芩澜:“这是你请来的嬷嬷?” 顾芩澜淡然地回答:“这是母亲的安排。” 言下之意,若你有不满,就去向你母亲发泄,别弄错了目标。 郑慧依的目光一触及章嬷嬷的面容,便觉一股严峻之气扑面而来,她立刻心生不满,情绪失控地抗议:“母亲,你怎能如此决断,竟然让顾芩澜为我寻觅教养嬷嬷?她对我早已怀恨在心,她所选之人定会对我苛刻至极。你速速将这嬷嬷驱逐,为我更换他人。” 端王妃目睹女儿这般顽劣无理,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怒斥道:“不许再胡言乱语!章嬷嬷是我精心为你和慧心挑选的,从今日起,你们便跟随章嬷嬷修习礼仪。只有将礼仪学得炉火纯青,方能踏出府门一步。” “怎么可能,母亲,你这是要软禁我们吗?” 郑慧依焦急万分,不禁连连跺脚,“母亲,你是否被顾芩澜的迷惑,竟未察觉她的险恶用心?你……” “住口!” 端王妃愤怒至极,一掌猛地拍在桌上,桌上的杯盘都为之震动:“看看你现在的模样,哪还有一丝名门闺秀的风范,简直与市井无赖别无二致!” 郑慧依不屈地反驳:“我这样有何不妥?我们郑家乃是将门世家,何必去模仿那些做作的仪态?” 她提及“做作”二字时,目光有意地在顾芩澜身上掠过,仿佛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她所指何人。 顾芩澜轻轻一笑,随即上前一步,伸手紧紧抓住郑慧依的胳膊,狠狠一扭,随即轻松地将她整个身子提起来,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再轻轻地放下,最后泰然自若地回到了原位。 众人目睹这一幕,无不变色,郑慧依更是面色苍白如纸。 唯有芙庾和红叶例外。 这两个小丫鬟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她们的主子何时矫揉造作过?简直是瞎了眼! 顾芩澜语气淡然:“郑小姐既然自诩为将门之后,想来身怀绝技,不妨在此展示一二,以飨众人?” 郑慧依面色惨白,无言以对。 顾芩澜轻笑一声,继续道:“你自诩不拘小节,大气天成,那么便让我们见识一下,即便不学礼仪,你也能保持端王府的荣耀。” “除了你的出身之外,你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莫非就是你那短短三年内,便将端王府百年基业毁于一旦的‘才华’?” “你毫无才能,却自视甚高,自诩无所不能。在娘家时,尚有亲人宽容忍耐你的种种,但两年后你嫁为人妇,你的夫家是否也会如此待你?假如你遇到一个与你同样傲慢的小姑子,你凭什么让对方闭嘴?难道仅凭你的无理取闹?” 言至此,她转过头,目光锐利地扫向郑怀虞:“这些话,同样适用于你。女子学习规矩,并非仅仅遵循那些刻板的条文,而是要领会其中蕴含的智慧与哲理,掌握人际交往之道,学会衡量利弊得失。” “端王府或许能庇护你们一时,但唯一能确保你们一世无忧的,唯有你们自己的智慧和手腕。” “若你们真的无意学习,我现在便派人将章嬷嬷遣送回去。” 话音刚落,顾芩澜便召唤下人进来,准备将章嬷嬷送走。郑怀虞急切地脱口而出:“母亲,我愿意学习。” 郑慧依猛地扯了郑怀虞一把,焦虑地说:“怀虞,你怎这么傻?你没看出她居心叵测吗?这个老东西肯定是她请来折磨咱俩的。” 她们必须团结一致,共同应对顾芩澜的计谋。 第64章 嘴硬心软 然而,郑怀虞却一脸纯真地说:“小姑姑,你在说什么呢?母亲请来教养嬷嬷教导我们规矩,是为了我们的福祉,为了端王府的荣耀。哪家豪门贵族的女子不学习规矩呢?我也渴望像母亲一样优雅得体,将来走出府门,也能让人敬畏。” 郑慧依气急败坏,在她额头上用力一点:“你是不是傻?谁敢小看我们?” 在端王府的女眷面前,谁不是客气有加。 郑怀虞平静地说:“难道小姑姑就愿意终身困守在这小小的府邸之中,不愿外出见见世面?” 郑慧依微微愣住:“去盛京?” 郑怀虞点点头:“没错,我渴望去盛京,这里的少年,我实在看不上。” 端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好极了,怀虞有志气!” 郑怀虞自豪地挺起了下巴。 而郑慧依却有些茫然失措,她从未考虑过自己未来的夫家会是怎样的情景,她将如何度过自己的日子。 自从她记事起,身边的嬷嬷就告诉她,作为端王府的千金,无论嫁给哪家,都是对方的荣幸。 因此,她从未为未来担忧过,坚信自己的命运必定一帆风顺。 现在,郑怀虞告诉她,她们有机会嫁入更加显赫的人家,这让郑慧依一时间不知所措。 顾芩澜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对于一个豆蔻年华的女孩来说,渴望嫁入显赫之家本是寻常的憧憬,然而郑怀虞年仅十岁,竟脱口而出如此令人惊讶之语,这无疑是有人在旁边灌输了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她的目光在郑怀虞的侍女和乳母身上略作停留,心中却还未能锁定那个散播不当言论之人。 于是,她只能正色对郑怀虞道:“小姑娘家应谨言慎行,不可妄谈嫁娶之事!” 然而,端王妃却有不同的看法:“这有何不妥,怀虞心怀高远,此乃可嘉之事。” 顾芩澜心中苦笑,反驳道:“母亲,女儿心怀壮志固然值得称赞,但怀虞年方十龄,尚属稚童。她方才所言若是传扬出去,我端王府将成为金都城的笑谈,更有可能触怒全城的世家大族。” 端王妃闻言面色微变,担忧地问:“竟有这般严重?” “母亲,怀虞那句话,实则是在轻视金都城所有的青年才俊。若有人诋毁我们端王府的奉晖和奉昀两位公子,您难道不会感到愤慨吗?” 端王妃这时才回过味来,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我……我确实没有深思……” 顾芩澜素来是个善于辞令的人,但此刻却哑口无言,只能涩声说道:“府中两位姑娘的未来道路尚且漫长,望母亲此后不要再过于仁慈。此时的宽容,对他日而言,便是残忍。” 端王妃闻言,连忙回应:“我领会了,你就让章嬷嬷放手施教吧,我保证不会横加干预。” 顾芩澜对这样的承诺却并未寄予厚望。 郑慧依仍旧顽皮不屈:“反正我不愿学习,谁愿学谁就去学!” 端王妃断然斥责:“若是不学,你这辈子也别想踏出家门一步!” “母亲!”郑慧依愤然跺脚,“我丝毫没有意愿远嫁盛京,为何要学习那些繁文缛节!” 端王妃此次坚定不移:“来人啊,将大小姐送回她的院子里去,若是她一日不答应学习礼仪,便一日不得踏出房门半步。” 郑慧依急忙转身欲逃,无奈却被端王妃院中的丫环嬷嬷们合力拦截,最终被强硬地送回了屋。郑慧依气愤至极,大声哭闹,奋力挣扎,然而终究无法摆脱束缚。 端王妃转身,向章嬷嬷略带尴尬地说道:“真是让嬷嬷见笑了,这孩子从小被我宠得无法无天,养成了些任性的性子。” 章嬷嬷毫不留情地斥责道:“大小姐的礼仪简直一塌糊涂,老身恐怕难以承担此重任。” 端王妃深知事态严重,连忙安抚道:“嬷嬷无需担忧,您只管大胆施教,若她顽劣不服管教,该惩戒便惩戒,该责罚便责罚。” 以往,端王妃并未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何不妥,然而自从有了顾芩澜这位参照,她才恍然大悟,郑慧依的举止实在让人难以容忍。 她自身已经窝囊了一生,但她绝不能让女儿重蹈覆辙。 因此,即便是心如刀割,她也必须硬下心来。 章嬷嬷瞥了一眼顾芩澜,只见顾芩澜微微点头示意,章嬷嬷这才开口道:“那么,老身就斗胆尝试一番。倘若大小姐仍旧顽冥不化,还望老夫人另行高人。” 端王妃急忙回应:“好好好,嬷嬷请放心,那丫头嘴硬心软,将她关押几日,定会变得乖巧。” 顾芩澜忍不住笑了笑,心想果然是母女情深,郑慧依的个性真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全身上下就那张嘴倔强,内心却是个十足的胆小鬼。 端王妃轻轻转身,目光严肃地叮嘱着郑怀虞:“从即刻起,你必须紧跟在章嬷嬷身边,学习宫廷礼仪,不得再有丝毫任性。今后,嘴巴应谨慎,不该脱口而出的话语务必管制住,须得掌握分寸,你可明白?” 郑怀虞恭顺地弯腰行礼:“孙女铭记于心。” 随即,郑怀虞便随着章嬷嬷一同离去。 端王妃转过身来,目光温和地对顾芩澜说:“今后,你得多加留心那两个丫头的行踪,她们被我的娇纵宠坏了,对我的教诲总是置若罔闻。纵观整个府邸,似乎也只有你能够震慑住她们。” 顾芩澜心中虽不愿意接过这个棘手的问题,但无奈无法摆脱,只得自我安慰,心想“烦恼多了不觉得痛苦,债务多了不觉得沉重”。 “母亲请放心,只要您坚定不移,她们定会逐渐领悟这些礼仪。” 端王妃沉思片刻,突然大腿一拍,恍然大悟:“或许我不如索性避开一段时间!” 顾芩澜困惑地问:“避开?” 端王妃略带尴尬地笑了笑:“你也应该察觉到了,我这个人耳根子软……我担心日后她们天天派人来哭诉,我又会心软。因此,我打算先去寺庙住上一段时间,为鼎廉祈求福祉。” 顾芩澜心中暗自欢喜,随着端王妃的离去,府中的纷扰似乎一下减轻了许多。 然而,她却不能显露分毫喜悦,反而装作关切地劝慰道:“母亲,夏日将至,寺庙之中清苦非常,您的贵体恐怕难以承受。” 端王妃轻轻挥了挥手,语气坚决:“事宜已定,你去安排事宜,明晨拂晓我便启程。” 顾芩澜表面上不舍地劝了几句,实际上却转身去为端王妃的出行做起了周密准备。 第65章 邹氏 翌日清晨,端王妃携带着几名贴身丫鬟和仆妇,在家丁的护送下,乘坐着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离了金都城。 端王妃的离去,使得端王府内顿时显得宁静了许多。 实际上,端王妃仅是将自己院落中的仆人带走,府中不过减少了二十余人。 但此刻,府中的仆人们都已经洞悉了局势,他们明白,如今端王府的大小事务,已经完全掌控在世子夫人手中。 两位最为顽皮的姑娘,一个已经被禁足,另一个则跟随夫人请来的严厉教养嬷嬷,学习礼仪规范,以期改性归正。 往日里横行霸道、犹如魔王再世的端王府二公子,近日似乎也收敛了许多,变得循规蹈矩。 如今,府中的老夫人已经不在,若是他们再不收敛心性,万一不幸落入夫人之手,还能期待得到什么善终? 一想起那几名被送至官府的管家和管事,府中的仆役们便不由自主地感到双腿颤抖。 曾经权势滔天的郑管家,在府内几乎一手遮天,他的话甚至比老夫人更具分量。 然而,自从被投入官府之后,便惨遭折磨至死。其他几名管事的下场也无比凄凉,最幸运的也仅是遭受杖责后,被发配至岭南三千里之外。 他们这伙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虽然不至于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但万一触怒了夫人,被她一脚踢出府门,又该去向谁诉说委屈? 尽管眼下的端王府日子不再如往昔那般逍遥自在,但夫人显然并非那种刻意刁难下人的主子。他们只要谨小慎微,不犯过错,总比被卖为奴隶来得强。 因此,府中的仆役们无不谨言慎行,连说话都不敢稍显大声,这使得往日喧嚣的端王府,顿时变得异常宁静。 芙庾愤懑地斥责道:“这一群货色,全都是仗势欺人的小人。” 顾芩澜闻言,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说:“这情形,再寻常不过了。对了,去把那位名叫小满的少女唤来。” 不久,小满便毕恭毕敬地跪在顾芩澜的面前。 “奴婢拜见夫人。” 小满的姿态端庄,目光中流露出无尽的崇敬与感激之情。 顾芩澜微笑着将她搀扶起来:“我请你过来,是想咨询一下府中的一些琐事。你尽管把所知所闻,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小满立刻开始如数家珍般述说起来。 这位少女机智过人,口才了得,她讲述端王府的陈年往事,使得满室之人忍俊不禁,笑声连连,而关键的细节却一个不落。 例如,郑怀虞和郑奉昀身旁的资深侍女和乳母,都是她生母特意安排留下的。再比如,郑慧依常化作小厮打扮,悄悄潜出府邸。 顾芩澜对这位少女的印象愈发深刻。 这少女胆识过人,心思缜密,善于观察周遭的人与事,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她更懂得权衡利弊,洞悉人心。 在前次对那些管家及手下进行处理的事件中,这位聪明伶俐的少女精准地把握住了最佳时机,成为了第一个主动坦白的人。 她深知自己所犯过错并不严重,只要能够抢先将实情告白,主人便有可能为了全局的顺利推进,对她施以宽容的处理。 果然不出所料,顾芩澜非但没有对她施以惩罚,反而赐予了她一次向上攀登的机遇。 这样决断明智的女子,若能得到妥善的栽培,日后必能担当重任。 顾芩澜心中暗自筹谋,但并未显露分毫,待紫莺将所知详情和盘托出之后,便遣她退下。 芙庾不由得咋了咋舌,惊叹道:“没料到端王府表面上看似人员稀少,内里却也是波诡云谲,纷繁复杂。” 顾芩澜淡然回应:“哪家府邸的底蕴能无瑕疵,相较而言,端王府已算是清流了。” 除了那个挥霍无度的郑慧依之外,其余的倒也没有什么令人格外惊讶之处。 顾芩澜旋即转头吩咐红叶:“你前去仔细查探一番,关于先前的正室夫人。” 她所指的,正是郑怀虞与郑奉昀的生母,那位名叫邹氏的妇人。 尽管邹氏已经改嫁了两三年,然而显而易见的是,她对郑怀虞姐弟的影响依旧深远。她不禁心生疑虑,这母子三人私下是否保持着某种联系。 即便如此,这亦无可厚非,毕竟他们之间有着无法割裂的血缘纽带。 然而,她不得不提防邹氏暗中动着什么不良的念头。 她并非不能接受女子在丧夫之后选择改嫁,但一个在丈夫尸骨未寒之际便迫不及待要求再嫁的女人,实在难以称得上善良。 更不用说,邹氏还带着两个孩子,她的后半生并非毫无依靠。 正如小满刚才提及,当年邹氏为了改嫁,在府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甚至气得端王妃卧病在床。 最终,郑鼎廉不得不做出决定,同意邹氏的改嫁请求。那时,郑怀虞与郑奉昀的父亲去世尚不足半年。 如此一个薄情寡义、只顾私利的女人,会关心她前夫留下的孩子将来的遭遇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因此,她特意留下的那些丫鬟和嬷嬷,背后的意图实在令人玩味。再结合郑怀虞昨日的言论,这个邹氏,显然在觊觎着某些东西。 不久前红叶飘然而去,旋即一名少女侍婢轻盈地快步踏入房中。 “夫人,适才纪家那边遣人前来通报,说起纪家将有嬉闹之事可观。” 顾芩澜闻言,愉悦地笑出声:“细细道来,究竟是什么嬉闹之事儿?” 她早已在纪家安插了探子,近来却未有任何音讯回报,不想欢乐之事竟如春雷一般突然炸响。 那侍婢笑靥如花,轻声细语:“纪三公子身旁的侍女怀上了。这消息新近才得知,纪老夫人喜出望外,即刻将那侍女擢升为侧室,还打算在府内设宴庆祝,款待四方。” 顾芩澜听后,心中不禁感到些许厌烦。 回想当年,她踏入纪家之时,比顾芩涟晚嫁入端王府半月之余。 那时并未听闻有侍女怀有身孕之事后,却依旧有一名侍女被晋升为纪胤礼的妾室。 其后纪胤礼为使其全心全意为他策划未来,特意将那侍女卖与他人。 而这一世,顾芩涟故意延迟婚期,意图让她同样领略新婚之夜的尴尬与屈辱,结果便导致了纪胤礼与那侍女生下子嗣的丑闻。 第66章 重生而来 或许顾芩涟得知这个喜讯,她的心是否会瞬间炸裂成无法收拾的碎片。 顾芩澜狡黠地一笑,向芙庾吩咐道:“去,将这个消息原原本本地送到顾芩涟的耳中。”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证,当顾芩涟得知自己即将嫁与的那个人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后,她的决心是否依旧坚定不移。 芙庾激动得几乎要跳到云端,匆匆忙忙地离去。 顾芩澜望着她那欢快的背影,笑容在她的眼角泛起涟漪。 芙庾的动作迅速而,夜幕低垂之时,顾芩涟便得知了这则震惊的消息。 霎时顾芩涟愤怒至极,将屋内的器物摔得粉碎,甚至动手打了身边的侍女。 宋氏闻声赶来,只见顾芩涟泪流满面地扑入她的怀抱,将心事一五一十地倾诉。 “什么?纪胤礼身边的贴身丫鬟怀孕,纪家竟然还为她举办庆祝宴席?!” 宋氏愤怒得眼前一黑:“这个纪家!他们太过分了!芩涟,听娘的,取消这门亲事,这种亲,我们绝对不能沾边!” 然而,顾芩涟却如同弹簧般跳了起来:“取消亲事?不,我绝不答应!” 宋氏被女儿的反应惊得目瞪口呆:“芩涟,你是不是中了邪!纪家先是聘礼上慢待你,现在又出了这种丑闻,这是要让我们顾家颜面扫地!” 如果这门亲事继续下去,他们顾家将成为众人的笑柄! 即便宋氏再宠爱女儿,在这件事情上也无法妥协。再说,一个即将完婚的人家,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的女儿嫁过去真的能受到善待吗? 情感与理智双重压力下,宋氏无法接受。 但顾芩涟似乎完全不理解母亲的苦心,“娘,你根本不知道,胤礼他未来必成大器!三年,只需三年,他定会金榜题名,而且还会被皇上亲点为探花,你相信我!” 宋氏震惊得几乎要脱口而出:“你疯了吗!未来之事谁能预知?即便是三天后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准?芩涟,你是不是被纪胤礼迷了心窍?否则怎会说出这种荒谬之言?” 纪胤礼能够金榜题名,她或许还能稍作相信,但说他能被皇帝亲点为探花,这种话连她都不信,更别说世间其他人。 顾芩涟却异常坚定:“娘,我说的都是真的,胤礼他一定能成为探花。” 宋氏头疼得几乎要爆炸:“好了,别再说这些胡话了!这门亲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继续,否则我们顾家将无法抬头。你这段时间不要外出,好好待在家里,取消亲事的事情我会让你父亲去处理。” 说完,宋氏转身欲走。 顾芩涟急切不已,她怎能忍受自己辛苦争取来的婚事就这样化为乌有? 她一把抓住宋氏,用力将她拖向内室。 宋氏惊失措:“我的宝贝,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放开我!” 顾芩涟将她拉到内室,将所有侍女赶出,并严令她们关紧房门。 “娘,你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何如此确信纪胤礼会金榜题名吗?因为我重生了。” 宋氏愣愣地注视着女儿片刻,然后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你没有发烧啊,怎么还会说这些胡话呢?” 顾芩涟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眼神坚定地往下压了压,语气诚挚而严肃:“母亲,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千真万确的,我确实是重返人间的。上一世,与我共结连理的是顾芩澜,她随纪胤礼步入花轿,后来纪胤礼高中探花,她便荣升为探花夫人。岁月流转,十年之后,纪胤礼官至三品大员,顾芩澜也相应地被封为三品诰命夫人。” 宋氏整个人如同泥塑木雕般愣在原地,她几乎无法接受耳中所闻,然而顾芩涟眼中那抹无法掩饰的怨恨之色,让她不得不相信女儿的所言非虚。毕竟,自家女儿的性情,她再清楚不过。 “那么,你之所以迫不及待地要嫁给了纪胤礼,甚至不惜将端王府的婚事硬生生扣在顾芩澜头上,目的究竟是什么?” 顾芩涟唇角勾起一丝冷笑,点了点头:“不错,还不止如此,我还特意挑选了我上一世出嫁的吉日,让顾芩澜在那天嫁入端王府,这样一来,她就会像我前世一样,空守闺阁,忍受十几年的孤寂。” 宋氏此刻彻底信服 了。 因为顾芩澜的出嫁之日,正是顾芩涟死缠烂打要求定下的。 当时她还对女儿为何要干涉妹妹的婚事感到困惑,如今想来,原来女儿早已知晓郑鼎廉会在那一天接获即刻出征的圣旨! 如果不是真正经历过一次,又怎能知晓得如此详细? 眼前的女儿,竟然真的重生归来。 宋氏心中忽地升起一丝恐惧,双腿一软,几乎要跌坐在地。顾芩涟赶紧稳稳扶住她,“母亲,不要害怕,虽然我历经两世,但我仍然是您的女儿,并非什么邪魔外道。” 她将母亲的手贴在自己的面颊上,让母亲感受自己体温的温暖。 宋氏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平复情绪,颤声问道:“芩涟,你真的重生回来了?那你上一世的生活如何?为何能够重返人间?” 提及上一世,顾芩涟的眼眶泛红,她紧紧抱住宋氏,泣不成声:“母亲,女儿心中的苦楚无人能知” 她详尽地描述了上一世的遭遇,字字血泪,在她的叙述中,她成了被端王府虐待的牺牲品,最终被郑鼎廉冷酷地抛弃。因为顾芩澜的阻挠,她只能成为见不得光的外室,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要称呼顾芩澜为母亲。最后,她更是在嫉妒心切的顾芩澜手中丧命。 宋氏本身品行不端,又因偏爱女儿而心生怜悯,她抱着顾芩涟,泪水涟涟:“我可怜的孩子,你的生活太苦了。” 顾芩涟泪水横飞,声音哽咽:“母亲,这一世,我一定要过得风风光光,我要将顾芩澜踩在脚下,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宋氏坚定地点了点头:“好,母亲一切都依你。只是纪家……” 她仍觉得纪家纷争不断,令人担忧。 顾芩涟紧握住母亲的手,柔声安慰道:“母亲,不过区区一个由丫鬟抬升的妾室罢了,想要整治她,不过是易如反掌。纪胤礼将来定能封侯拜相,这点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再说,纪家如今正有求于我们顾家,我们要求他们除掉那个贱人,他们还能不俯首听命吗?” 宋氏思索片刻,觉得女儿所言极是。 第67章 寻短见 一个三十余岁便攀升至三品大员的婿儿,未来定能入主内阁。 到那时,他们顾家的地位也将水涨船高。 还有她心爱的儿子,也能借此机会摆脱商人的身份,一跃成为士族! 宋氏越想越激动,紧紧握住顾芩涟的手:“我儿说得对,这门亲事,无论如何都要促成!” 顾芩涟顺应时机地说道:“母亲,胤礼目前正值需要支持的关键时刻,纪家显然是靠不住的,唯有我们顾家伸出援手。待到胤礼日后飞黄腾达,定会铭记我们一家的恩德。因此,这份嫁妆绝不能寒酸。” 宋氏此刻早已没有了之前的吝啬之情,爽快地回应道:“确实如此。关于嫁妆的事宜,我将亲自操持。你只管静心等待出嫁即可。至于纪家的那个贱妾,我会帮你彻底解决。” 女儿的康庄大道,绝不容许任何人横加阻挠! 庶出的身份或许无关紧要,但庶出的长子却是绝对不能容忍。 顾芩涟终于展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由衷的笑容:“母亲,你真是太贴心了。” 宋氏拥抱着她,柔声道:“你是我的女儿,我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呢?” 离开顾芩涟的后,宋氏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与顾父闭门密谈至深夜。 次日黄昏,纪家的探子向顾芩澜传递了一个消息:纪胤礼新近宠幸的姨娘不幸小产。 顾芩澜得知此消息时,正在精心修剪一盆花匠新送来的盆景。 一名小丫鬟低声汇报:“纪家此刻正处于一片混乱之中,纪老夫人正在派人彻底调查此事。” 顾芩澜轻笑一声,吩咐道:“将我们顾家暗中收买纪家下人的消息,分别告知纪胤礼和那位姨娘。” 纪家因贫寒而人员稀少,已婚的儿子们,每房仅配有两名小厮和两名丫鬟。纪胤礼身边仅有一名小厮和一名丫鬟。此次新立的姨娘,正是他身边唯一的丫鬟。 纪老夫人作为家族长辈,配备了两名丫鬟、一名婆子和一名小厮。再加上一名门房和一名车夫,下人的数量甚至不及主子。 她当初意图安排人进入纪家,红叶不惜耗费极大心力才达成所愿。 此次顾家收买的下人,正是纪老夫人身边的婆子。 纪胤礼仅剩的那名丫鬟,如今已被提拔为姨娘,且怀有身孕,纪老夫人自然不能再让她伺候纪胤礼,反而需要特别关照。于是,她将自己身边的婆子派去,暂时照料那位姨娘。 那名婆子跟随纪老夫人已有多年,算得上是她的心腹。然而,纪家的贫寒使得人心不古,忠诚度大大降低。 顾家并未提供高价,那婆子便在纪胤礼的姨娘饮食中动了手脚。 顾芩澜剪去一枝枝桠,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纪胤礼对那名丫鬟的感情颇为深厚,两人相伴多年,丫鬟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当年她嫁入纪家时,那丫鬟甚至还曾给她一个下马威,不过最终被她巧妙化解。 如今,顾芩涟尚未过门,就令那丫鬟失去了孩子这个最大的依靠,她岂会善罢甘休? 纪胤礼与丫鬟自幼情深,对这个孩子自然也极为重视。对于男性而言,子嗣的重要性无以言表,他们并不会过于在乎孩子的嫡庶身份,因为这都是他们的血脉。 这也是为什么女性都渴望生育长子,因为第一个孩子对男性而言,意义非凡。 纪胤礼一旦得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因顾芩涟而夭折,恐怕会对她怀恨在心。 顾芩澜心情大悦,于是命人准备丰盛的菜肴,她打算小酌几杯。芙庾的心情同样不错,立刻去安排一切。 酒馔方才陈列完毕,门外便有个陌生的丫鬟在那里左顾右盼,显得鬼鬼祟祟。 红叶沉声喝问:“哪个院落的?如此不懂规矩?” 那丫鬟惊慌失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夫人,我是大姑娘院落的,夫人速速前去探望吧,我们姑娘病倒了。” 郑慧依病倒了? 顾芩澜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随即轻轻地搁下,起身询问:“请了医师了吗?” 丫鬟泪眼婆娑,哭丧着脸回答:“请了,但大姑娘拒不开启房门,让医师入内诊断,她宁愿自生自灭。” 顾芩澜闻言,明了,郑慧依又在故技重施,于是淡然道:“我去看看。” 芙庾连忙指挥丫环将菜肴先行覆盖,又匆匆随同顾芩澜步出。 一行人尚未抵达郑慧依的庭院,便已听闻庭院内传来的喧嚣声。 “姑娘,快些开门吧。” “姑娘,医师已经莅临,快让医师为你把脉,保重身体要紧。” 几名丫鬟和婆子顶着烈日,苦口婆心地劝说。 郑慧依隔着门扉回应:“不开门,不医治,我无意再活!你们去告诉顾芩澜,让他过来!” 顾芩澜冷然道:“我已至,你若有遗言需交待,尽快开口,以免延误上路。” 门内一片沉寂,旋即门扉猛地洞开,郑慧依怒气冲冲,愤然抬手指向顾芩澜,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芩澜挥手一掌拍开她的手指:“你不是一心求死,要自生自灭,临终前还想见我一眼吗?我既然顺从了你的意愿,绝不干涉。” 郑慧依一时语塞。 照理来说,她表示要自寻短见,旁人不都应该急忙安抚、好言相劝吗? 怎么她反而遇到了这样的对待? 郑慧依情绪激动,大声质问:“你这狠心的女人,我早就知道你巴望我早点死去!” 顾芩澜冷笑一声:“你想太多了,我不过是按照你的意愿行事罢了。难道你并非真想离世,只是想用死来威胁我?” 郑慧依瞬间语塞。 顾芩澜语气冷淡:“那你可是打错了算盘,你的生命除了你的母亲和兄长真正关心外,在我眼中不过是一文不值。你是生是死,与我无关痛痒,我顶多也就是破费些银两,料理你的后事,更何况那些银两还不出自我的口袋。” 郑慧依气愤得脸色铁青:“你就不怕我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娘和哥哥不会放过你吗?” 顾芩澜微微上扬嘴角,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你的想象未免太过丰富了。首先,是你自己心生厌世之念,不愿继续生活下去。其次,你若是在自家的庭院中离世,周围又有你的贴身侍女与乳母,你一旦撒手人寰,遭殃的不过是他们罢了。最后,即使你母亲和兄长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于我,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将我逐出家门,难道他们还会狠心到将我置于死地,来为你抵命吗?” 第68章 北翟突袭 顾芩澜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即便我可能丧失世子妃的尊号,但你失去的却是生命。这样算来,我似乎并不吃什么亏。” 郑慧依此刻彻底陷入了迷茫。 顾芩澜目光中满是不加掩饰的轻蔑,瞥了她一眼:“哭天抹泪、撒泼耍赖这些把戏,只有在关心你的人面前才会生效。至于我,只会把你当作一场笑话。” 郑慧依只觉得顾芩澜的言辞如同响亮的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她的脸上,让她羞愧得无地自容,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藏身。 于是,她转身拿起一块素净的白绫,向房梁抛去,系了一个死结,站上凳子,满脸怨毒地说: “顾芩澜,你真的以为我在恐吓你吗?我现在就让你看着我是如何赴死的!我发誓,我死后,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音刚落,她将脖子套进白绫中,一脚踢倒凳子,身体便悬空在空中。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她的下巴上,窒息的感觉愈发强烈,郑慧依痛苦地挣扎,双手紧握白绫,试图减轻那股折磨。 然而,她的挣扎越剧烈,白绫就勒得越紧,也越加深重,她渐渐失去了力气。 她的丫鬟和婆子们惊恐万状,纷纷惊呼:“姑娘,不要啊!” “姑娘,你可千万不能这样啊。” 她们急忙冲上前想要施救,顾芩澜却向红叶递了一个眼色,红叶立刻带领众人将她们阻拦。 顾芩澜语气平静地说:“既然她执意寻死,那就遂了她的心愿。” 郑慧依感到眼前一片漆黑,耳边的嗡鸣声让她听不见外界的一切。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滋味吗? 她不想死,她还想活! 然而,在这绝望的时刻,她突然感觉身体一沉,重重地摔落在地,脖子上的窒息感瞬间消失。她急促地呼吸着,肺部火辣辣的疼痛,咳嗽了几声。 她的丫鬟和婆子们扑了上来,围绕着她失声痛哭:“我的姑娘啊,你真是吓死我们了。” 郑慧依想要说话,但脖子的剧痛让她无法发出一丝声音,她只能满怀怨恨地盯着顾芩澜。 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 她竟然真的能无动于衷地看着她自寻短见! 顾芩澜语气淡然地说:“你不会以为我刚才的话只是在吓唬你吧?郑慧依,这一次我可以看在这些下人的份上饶你一命。但,绝不会有下一次。若你不信,大可以再尝试一次。” 郑慧依回想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经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再也不想经历那种痛苦了。 顾芩澜见状,知道她已经心生畏惧,于是对身边的丫鬟和婆子们说:“快请郎中来给你们的姑娘仔细检查,看看是身体不适,还是神智不清。好好伺候着,如果你们在眼皮子底下让你们的姑娘出了意外,你们这伙人都别想活命。” 郑慧依的丫鬟和婆子们一个个脸色惨白,惊恐万分。 她们之前还以为郑慧依不把顾芩澜这位嫂子放在眼里,她们这些下人也就不必对她过于尊敬。 谁知道顾芩澜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在那郑慧依的命运都被她视作草芥之地,这些身份低微的仆人生命,在她眼中又岂能有一丝一毫的分量? 于是,众人纷纷怀着恐惧,不由自主地低垂下头去。 郑慧依目睹此景,一股怒火直冲云霄,想要发作,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下,只能愤怒地圆睁双目。 顾芩澜却仿佛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注意力全集中在那位额角渗着细汗的郎中身上:“郎中,你的辛劳我自会厚报,今日之事……” 那位郎中断然接口:“夫人请安心,今日之事,绝不会有任何泄露。” 顾芩澜微微颔首,语气中流露出赞许:“多谢。” 言罢,她便携众人返回了自己的居所。 芙庾望着桌上早已冷却的菜肴,忍不住抱怨道:“每日都在无端端的忙碌中度过,这满桌的美味也白白糟蹋了!” 正打算吩咐下人撤下重做,顾芩澜却淡然道:“无需麻烦,就以此将就吧。夏日炎炎,食用凉食亦是不错的选择。” …… 在边疆的军营中。 郑鼎廉结束了一日的军事训练,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他一路风尘仆仆,直到前几日才抵达此处。通常来说,半月的时间足以走完这段路程,然而此次途中,他们不幸遭遇了敌国刺客的埋伏,不得不耗时处理这场意外。 卸下沉重的铠甲,他赤裸着上半身,转身从箱中取出替换的衣物。 指尖无意中触碰到一件包裹。 他定睛一瞧,那是启程之际,顾芩澜亲手交予他的物件。 随手解开了包裹,一件金光闪闪的软甲跃然眼前。 这软甲分量不轻,手感略显坚硬,他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番,然后抖开,尝试穿在身上。 “尺寸竟是出奇地合适。” 郑鼎廉口中虽是随意地说着,动作却是极为小心翼翼。脱下之后,他还特意将软甲折叠回原状。 “这真是女子家的小心,我自幼在军营中成长,什么样的阵仗未曾经历,何须这样的防护?” 他将软甲重新用包裹好,收入箱中。 然而翌日清晨,他又取出那件软甲。 “罢了,终究是她一番心意,穿戴上也无妨。” 尽管口中仍旧嘟囔着不情愿的话,唇角却不由得轻轻上扬。 当他走出帐篷,副将墨临看到他的模样,惊讶地如同见到鬼魅,“世子今日有何喜事?莫非昨夜研读兵书有了什么领悟?” 郑鼎廉一愣:“喜事?有吗?” 墨临肯定地点头,一边用手比划着自己的嘴角:“方才您的模样正是如此。” 郑鼎廉想要抚摸自己的嘴角确认,但终究忍住,故意沉下面孔道:“军营之中,不应如此轻浮,以免将士们误解。” 说罢,他迈着大步离去。 墨临一头雾水,仍旧用手撑着嘴角:“轻浮?这也能算轻浮?分明是他自己先这样笑的啊!” 不多时,全军已整顿完毕,郑鼎廉跃身上马,目光如炬,向众将士宣告:“北翟突袭,勇士们,随我共赴疆场,将这些侵犯我国领土的逆贼驱逐出境!杀!” 士兵们齐声怒吼:“杀!” 军营门豁然洞开,郑鼎廉一马当先,如猛虎下山,冲出营外。紧随其后,上千精锐铁骑如潮水般涌出,再往后,是数以万计手持火把与长矛的战士。 对面敌军亦是人山人海,两军交锋,瞬间陷入激战之中。 第69章 请安礼 郑鼎廉骑着战马,与敌军首领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双方实力相当,搏斗之际,几乎无人敢靠近他们。 眼见激战已持续半个时辰,仍无胜负,郑鼎廉毅然决然,故意露出一丝破绽。敌军首领果然中计,趁机向郑鼎廉的胸口刺去。而郑鼎廉则借机反击,剑尖直刺对方腰间。 敌军首领难以置信地盯着郑鼎廉的胸口,只见那被划破的战甲下,露出了一抹熠熠生辉的金色。 郑鼎廉抽剑而出,鲜血如喷泉般喷涌而出敌军首领不甘心地倒下。他趁机挥剑斩下对方首级,高举过头,向战场高呼:“北翟之首已丧命于我剑下,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北翟士兵听闻首领被杀,顿时军心涣散,纷纷抛下兵器,掉头鼠窜。 西魏战士乘胜追击,杀声震天。 此战直至曙光破晓方才结束。 郑鼎廉望着满地狼藉的尸体与鲜血,对墨临吩咐道:“将我军阵亡兄弟的遗骨妥善收殓,火化之后,派人送回他们的故土。至于那些北翟贼子的尸体,就一把火焚尽,扬灰而去。” 墨临见郑鼎廉胸口被划开一道巨大的伤口,惊恐不已:“世子,您受伤了?” 郑鼎廉一把扯开衣襟:“不妨事,内人赠我一件金丝软甲,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墨临目瞪口呆:“金丝软甲?!夫人这份手笔也太大了吧!” 郑鼎廉轻轻拍平衣,淡然道:“女子心细如发,担忧我安危,硬是要我穿上,穿在身上反而有些不自在。” 墨临皱眉撇嘴。 世子,若非您语气如此炫耀,我或许还真会相信。 郑鼎廉斜瞥他一眼:“怎么?嫉妒了?嫉妒的话,让你家那位也给你打造一件吧。” 墨临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干笑道:“末将那点家底,哪里够打造如此贵重之物。不过不得不说,这软甲确实神妙,否则世子今日必定难逃一劫。” 郑鼎廉冷哼一声:“我只是故意露出破绽,让那贼子大意,否则再战下去,我军将士的伤亡只会更多。” 战局拖延越久,伤亡就越惨重。北翟军队的战斗力远超西魏士兵,西魏这边完全是凭借人数优势与之抗衡。时间一长,对西魏越发不利。 因此,他才选择了这样的策略。 墨临劝道:“世子实在太过冒险,若非金丝软甲护体……” 郑鼎廉不以为意地说:“不过受一刀而已,战场上受伤早已家常便饭。” 墨临忍不住劝解:“世子今后切莫再如此冒险,虽然斩敌重要,但自身安全更为关键。若您有个三长两短,军心必定动摇。” 郑鼎廉斜眼看着他:“何时起,你变得如此唠叨?快去料理战场吧。”墨临无奈,只好悻悻退下。 郑鼎廉目光深沉地凝望着那片狼藉不堪的战场,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磨损的软甲,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在他心中,不禁浮现出她在端王府的情形,未知她是否已经驯服了那群骄纵的仆役。而对于他那不明事理的母亲和顽劣任性的妹妹…… 这一念及,郑鼎廉心中突然涌起一丝愧疚。端王府的纷繁复杂,对于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子来说,实在太过沉重。她若无法应对,又该如何是好? 而此刻,被他所牵挂的顾芩澜,正沉睡在梦乡中,浑然不知在千里之遥的地方,有一个男子正默默思念着她。 翌日清晨,小满急匆匆地跑来报告:“夫人,大小姐昨夜又写了一封信,让她贴身的婢女大寒悄悄送出府去。我尾随大寒,发现她前往了官驿,想必是给世子寄去了信函。” 顾芩澜微微一笑,称赞道:“你做事确实细心,芙庾,给这丫头赏十个大钱。” 小满眼眸弯成月牙状,喜滋滋地说:“多谢夫人赏赐。” 芙庾取出十个大钱递给小满,小满再次向顾芩澜道谢后,欢快地退了出去。 “姑娘,那位肯定又是写信向世子告状了。” 顾芩澜轻描淡写地说:“她昨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不告状才奇怪呢。” 郑慧依没有向端王妃求助,这让顾芩澜感到意外。她似乎已经对端王妃心生怨恨,以至于连求救也 要选择远离。 提及郑慧依这位姑娘,顾芩澜只有一个字:麻烦。她虽不算恶劣,但自幼备受宠爱,缺乏思考,行事鲁莽,毫不考虑后果。然而,这个姑娘其实非常重情重义。 前世,端王府曾遭遇巨大危机,全府上下都被投入监狱。郑慧依那个本就不够美满的婆家,要求她与端王府划清界限,否则只能选择离婚。正是这个任性的姑娘,毅然选择与离,坚决与端王府共患难。 正是这件事,让顾芩澜对这位姑娘刮目相看。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因为前世的情分,而对郑慧依宽容。 如今,她和郑慧依共居一室,她必须将郑慧依制服。 毕竟,她这一世,绝不允许自己受任何人的欺负。 红叶询问道:“姑娘,需要我前去拦截那封信吗?” 毕竟昨日的风波闹得沸沸扬扬,郑慧依虽然令人烦恼,但她与世子毕竟血脉相连。昨日顾芩澜让她吃了那么大的苦头,世子或许会因此对顾芩澜心生怨恨。 顾芩澜挥了挥手:“不必。” 她本就对这门婚事不抱有期待,如果郑鼎廉因此对她有所不满,甚至提出休妻,对她来说并无损失。 正好,她也不必再纠缠于端王府的琐事。 红叶深知自家姑娘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言。 就在此时,丫环前来通报,说郑怀虞前来向顾芩澜请安。 屋内的丫环们均感惊讶。 要知道,他们家姑娘嫁入端王府已逾半月,但府中的三位公子,除了居住在此院的郑奉昀之外,其他两位从未有过请安之举。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仿佛太阳从西边升起。只有顾芩澜、芙庾和红叶明白,郑怀虞此行,是被章嬷嬷强行押来的。 果然不出所料,当郑怀虞踏入门槛的那一刻,她的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之情。 然而,她依然一丝不苟地向顾芩澜行了一礼:“女儿怀虞,恭谨地向母亲请安。” 这次的请安礼,郑怀虞的表现尚算过得去,但,她的动作生硬,表情苦涩,离合格的标准尚有距离。 章嬷嬷脸色严肃,语气坚定地说:“姑娘,此礼尚有不周之处,还请你重新行礼。” 第70章 帮忙 郑怀虞显得有些愠怒:“我已恭恭敬敬地请过安,为何还需再次重复?” 章嬷嬷语气坚定地回答:“因为姑娘的态度并未出自真心,故需重新来过。” 郑怀虞瞪大了眼睛,心中愤懑,她怎么可能对顾芩澜真心实意地请安! 章嬷嬷毫无避讳地继续说道:“即便姑娘内心再不愿意,表面上也绝不能让人察觉分毫。这便是所谓的不授人以柄。若姑娘将来有幸踏入京都,若将一切都写在脸上,恐怕不知何时便遭人暗算。” 郑怀虞无言以对,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快,重新再来一次。 这一次,虽然较上一次有所改进,但仍显生硬,缺乏自然。 章嬷嬷面无表情地宣布:“请姑娘再次重来。” 郑怀虞有些不耐烦了:“究竟要怎样才算完?难道是在故意刁难我?” 章嬷嬷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把戒尺,“姑娘,伸出手来。” 郑怀虞猛地一震,急忙将手藏到背后:“重做就重做,有何惧哉!” 于是,她忍辱负重,再次向顾芩澜屈膝行礼。 这一次,动作规范了许多。 但章嬷嬷依旧不满意。 顾芩澜微笑着打断:“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哪有一下子就能学会的。” 郑怀虞如释重负。 待她们离去后,芙庾娇笑着评论:“这章嬷嬷的手段,果真不减当年啊。” 红叶也附和道:“确实,恶人还需恶人磨。” 顾芩澜摇头微笑,心中暗想,不知郑怀虞能坚持几日。 砰然一声巨响—— 郑慧依愤然将花瓶摔在地上,碎片四溅,周围的丫环婆子都被吓得跪地求饶。 寰卿颤抖着身体劝慰:“姑娘息怒,小心别伤到自己也。” 最近姑娘的脾气愈发暴躁,让她们这些下人苦不堪言。 尽管姑娘并不会将怒火倾泻在她们身上,但主子心情不佳,谁还敢有丝毫懈怠? 郑慧依在房内来回踱步:“你们去把顾芩澜叫来!我要见她!” 寰卿耐心地劝解:“姑娘,您的嗓子还未痊愈,说话不宜过于用力,否则将来若是伤了嗓子,那就麻烦了。” 郑慧依愤怒地咆哮:“我人都快要活不下去了,还在乎什么嗓子!快去叫人!” 寰卿几乎要哭出来:“姑娘,夫人说了,她不会过来的。夫人她还……” 郑慧依目光如炬:“她还说什么了?” 寰卿不敢抬头,声音颤抖:“夫人说……让您认清现实,现在这府中是她说一不二,若您一直不肯配合,她就一直将您关押,直到世子归来。” 话音刚落,寰卿又鼓起勇气建议:“姑娘,或许……您可以试着学习一下规矩……” “什么?你让我学习规矩?!” 郑慧依情绪失控:“你也认为我需要学习规矩?你也觉得我粗鲁?!” 寰卿连忙摇头:“绝对不是,奴婢只是觉得,目前形势对姑娘不利,不如暂且采用缓兵之计。” 正在愤怒的郑慧依突然停下脚步:“缓兵之计?” 寰卿不住地点头,赞同之情溢于言表:“确实,小姐,眼下的端王府已尽在夫人掌握之中,我们与之正面冲突只会自取其辱。不如暂时示弱,让她放松戒备,如此一来,小姐您也不必再受囚禁之苦。待世子返府,再与那妇人清算这笔旧账。” 郑慧依仍旧显得有些不情愿,她内心深处是万万抗拒的。 见她并未激烈反驳,寰卿立刻抓住机会,温言劝慰:“小姐不必觉得这是向她屈服,这只是权宜之计。忍一时之气,换长久之安,一旦世子归来,他必然会为您撑腰。您与世子乃一母同胞,她即便手段再高,世子也不可能坐视您受委屈。” 郑慧依沉思良久,眉头紧锁,终于缓缓开口:“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那便依你所言,我先暂时与那商户女子虚与蛇委,待我兄长归来,不,甚至不需他亲自归来,只需那些信件落入他手中,她的风光日子便宣告结束!” 寰卿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担心无法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 没错,说服郑慧依 屈服,是一项使命,而且这项使命是顾芩澜交付给她的。 时间倒流至前一天。 寰卿战战兢兢地跪在顾芩澜面前,声音颤抖不已:“婢拜见夫人,不知夫人召唤奴婢有何吩咐?” 她内心充满了恐惧,自家小姐与这位夫人斗得不可开交,却始终处于下风,她担心这位夫人会趁机对她这些忠心的丫头下手。一旦她们被除掉,小姐在府中便孤立无援,只能任由夫人摆布。 这样的念头让寰卿的面色苍白如纸。 然而,顾芩澜却只是轻轻地笑了笑:“何必如此紧张?难道我看起来像是凶神恶煞?” 寰卿连忙摇头:“哪里的话,夫人美丽端庄,温婉可人,奴婢所见过的最为倾国倾城之人。” 顾芩澜笑出声来:“你这丫头嘴真甜。别紧张,我叫你来,并非是要难为你。实际上,我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帮忙?” 寰卿心中充满疑惑,整个端王府如今都控制在夫人手中,夫人还需要她一个小丫头帮什么忙? 顾芩澜解释道:“我请你帮忙,是希望你能说服你家小姐。” 寰卿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位夫人不是一直与她们小姐势同水火吗?小姐都已败下阵来,夫人还想玩什么花样?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夫人,奴婢虽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下人,但奴婢决非那等见风使舵的小人!夫人不必白费心机,奴婢决不会背叛我家小姐!” 话音刚落,寰卿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心中惊恐不已。她这样公然顶撞夫人,还能有生路吗? 这个念头让她的脸色愈发苍白,几乎支撑不住跪姿,但她硬是咬紧牙关,没有求饶。 顾芩澜收敛了笑容:“你这丫头倒是忠心耿耿,比你家主子有骨气多了。你放心,我并非要离间你与主子的关系,也没打算对你不利。实不相瞒,你家小姐身边的人,包括她本人,我都看不上眼,因为你们实在太过平庸。” 顾芩澜接着说:“我请你帮忙,是希望你能够说服你家小姐,让她好好学规矩。你家小姐的规矩如何,你心中自然有数。她连那些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都比不上,更别提与大家闺秀相提并论了。” “她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你认为她这样的性格和规矩,能有几家豪门愿意接纳?” 第71章 吃得苦中苦 “如果你不希望你家小姐将来因为缺乏规矩而受苦,甚至影响到婚姻,那就帮我说服她,让她心甘情愿地学习规矩。” “你要记住,你是她的贴身丫鬟,你的一生都与她紧密相连,主子风光,你也能跟着沾光。你帮忙劝导她,不仅是在帮我,更是在帮你自己。” 寰卿的心跳加速,目光凝固在顾芩澜的脸上,她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位高贵夫人提出的要求竟然如此出乎意料。 “夫人,您不是对府上那位姑娘心生反感吗?为何还要为她着想?” 话音刚落,寰卿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唇瓣,惊慌失措。 她怎能如此口不择言,难道是想自取灭亡?! 顾芩澜轻轻按压着额头,叹息道:“你们那个院子里的人,真是需要好好修炼一下礼仪规范!” 这张无遮拦的嘴,从上到下,竟然没有一个能闭紧。 这样的主仆,将来不被他人算计得头破血流才怪! “还有一点,我从未真正讨厌过你家姑娘,是她一直将我视为敌意。当然,我也并非真正为她着想,而是出于自利的考量。既然我已嫁入府中,并且接管了端王府的管家大权,那么你们所有人都必须服从我的安排。我绝不允许有人逆我而行,偶尔一次两次我可以宽容不计较,但若再三挑衅,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若不想她受到损失,那就帮助她转变观念。” 言罢,顾芩澜便令人将她送出。 寰卿一步三回头,她对这位世子夫人的心思捉摸不透,但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夫人确实如她所言,并未将府上那位姑娘视作对手。 因为在她眼中,那位姑娘根本不足为惧。 夜幕降临,顾芩澜正在享用晚餐,小满急匆匆地走进来,满脸喜悦地说:“夫人真是料事如神,寰卿姐姐已经说服了大姑娘,明天她就要跟随章嬷嬷学习礼仪了。” 顾芩澜微笑着看了芙庾一眼:“如何,我说得没错吧?” 芙庾一脸惋惜:“这位大姑娘的立场怎么这么容易动摇呢?” 顾芩澜向她伸出手:“愿赌服输,该兑现赌注了。” 芙庾跺着脚离去,不一会儿又满脸不快地返回,将一粒碎银放在顾芩澜手中。 昨晚寰卿离开后,顾芩澜就预测寰卿能成功说服郑慧依。芙庾却认为这不太可能,毕竟郑慧依对府上那位姑娘的厌恶是众所周知的,怎么可能轻易转变。 于是,主仆二人立下赌约,若是顾芩澜输了,便拿出五两银子请客;若芙庾输了,则需出一钱银子请客。 顾芩澜笑着将碎银抛给红叶:“你们拿去买些美食,大家分着吃。” 红叶笑逐颜开:“多谢芙庾。” 芙庾却一脸懊恼,几乎要哭出声:“这位大姑娘,实在是太过无用!” 红叶笑得花枝乱颤:“还不是你贪心,一听姑娘提出用五两银子下注,就忘记了大姑娘的本性。” 芙庾更加郁闷。 顾芩澜微笑着说:“这个教训可得铭记在心,别再因为一时的利益而失去理智,一定要仔细分析后再作决定。” 她之所以与芙庾打这个赌,正是因为芙庾性格冲动,容易被情绪操控。在前世,芙庾因此吃了不少亏,这一世她必须帮助芙庾改正这个弱点。单纯的教诲可能无效,因此她选择了从芙庾关心的事情入手。 而芙庾这个小丫头,是个典型的财迷,让她输掉银子,简直比割她的肉还要痛苦。 果然,芙庾皱着眉头,一脸痛苦:“这个教训我会铭记终生,一钱银子啊!我得攒多久才能赚回来!” 屋内的小丫头们闻言,纷纷笑得前俯后仰。 次日破晓,郑慧依便投身于学习礼仪的行列,与她并肩学习的,还有同住在郑怀虞庭院中的那些丫鬟。 这些丫鬟们接受礼仪教育,自然无权享受章嬷嬷的亲自指导,而是由顾芩澜的陪嫁嬷嬷负责传授。 这位嬷嬷,萧氏,是当年顾芩澜亲自挑选的,她行事稳妥可靠,对于礼仪的了解也是无比精深。萧嬷嬷亲手培养出来的丫鬟,无一不是举止得体。 然而,萧嬷嬷的教育方式也是出了名的严格。 尽管如此,与章 嬷嬷相较,她仍显得温柔和善。 因此,郑家这两位学习礼仪的少女,又遭遇了重重困境。一旦她们学艺不精,不仅会受到章嬷嬷的体罚,还会遭受她的冷嘲热讽。 “两位小姐的天资,居然还不如那些丫鬟?” “将来出行在外,礼仪方面恐怕要被丫鬟们比下去。” 此类话语层出不穷,让郑慧依愤怒至极,几乎想要挥拳相向。 郑怀虞同样感到愤怒,但这位少女比郑慧依更为理智。 她有着明确的目标,并且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愿意付出艰辛的努力。 在学习的第一天,郑怀虞也曾泪流满面,但章嬷嬷的一句话,却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姐如果连学习礼仪这样的苦都承受不住,还能成就什么伟业?不如早日放弃,在禹州寻个平凡男子嫁了,安度余生。” 正是这句话,让郑怀虞咬紧牙关,硬是挺了下来。 她深信,只要能吃下这份苦,她便离成为人上人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章嬷嬷在向顾芩澜汇报时,特意提及了这件事,甚至逗得顾芩澜笑出声来。 “吃得苦中苦,方能吃到更多的苦。” 她自己在上一世,不就是因为相信了这种鬼话,才吃了一辈子的苦。 但她并不会将这个道理告诉郑怀虞,至少现在不会。 这位姑娘,的确应该多吃些苦头。 再说,学习礼仪又岂是吃尽苦头的全部。 人生的苦难,比起黄连还要苦上许多。 郑慧依本只想敷衍了事,假装跟随章嬷嬷混几天日子,等到她哥哥的回信即可。 然而,章嬷嬷却不给她任何偷懒的机会。 只要郑慧依稍一懈怠,章嬷嬷的戒尺便会毫不犹豫地落在她身上。 第一次受到惩罚时,郑慧依怒火中烧,情绪激动之下,几乎想要立刻反击。 但她的手还未触碰到章嬷嬷,便被两个婆子死死按住。“大姑娘切勿冲动,章嬷嬷虽是下人,但你若真的打了她,你的名声就会扫地,届时整个端王府都将受到牵连。” 在大家族中,教养嬷嬷就如同半个教师,若打了教养嬷嬷,这家的姑娘便别想再嫁人,整个家族也将成为他人的笑柄。 因此,在挑选女儿的教养嬷嬷时,家族的严谨程度,绝不亚于为儿子挑选老师。 第72章 再次爆发 郑慧依深知此中道理,因此在被那老妇按压下去之后,她并未过分抗拒,而是半推半就地默认了。 然而,当第二次遭受惩罚时,她却再次爆发。 章嬷嬷冷笑着嘲讽:“怎么?你还要打我吗?那就打吧,反正我也没心思再教你。我从未见过有人能笨到你这程度,如此简单的动作你都做不好。郑怀虞学三遍就能记住,而你,学了十遍还是一团糟。” 郑慧依疑惑地问道:“那顾芩澜又学了多少遍?” 章嬷嬷轻蔑地说:“当年那位姑娘只看了一遍我的示范,就能做得差不多。” 郑慧依大声反驳:“不可能,我绝不相信!” 章嬷嬷淡然地说:“当年夫人的继母请我到府上教她规矩,本意并非让她学会规矩。但在我的指导下,她却从未受过一次惩罚。你总是瞧不起她的出身,但你连她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郑慧依气得面色铁青,却又不甘心地反驳:“规矩而已,我也能学会!她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章嬷嬷淡然一笑,并未回应。 这种冷漠的态度更是激起了郑慧依的斗志。 于是,她咬紧牙关,按下内心的怒火,再次跟随章嬷嬷练习起来。 郑怀虞看到她如此认真,顿时也感到了压力。 原本她还想着有郑慧依在前面挡着,自己可以轻松一些。谁知道章嬷嬷竟然如此擅长操纵人心,几句话就激发了郑慧依的斗志。 这让郑怀虞想要偷懒都不可能了,若是被郑慧依超越,那她颜面何存! 因此,郑怀虞也收起心中的小算盘,开始专心致志地练习。 顾芩澜得知此事后,满意地笑道:“果然,有了竞争,才会有动力。” 郑慧依开始学习规矩后,整个府邸变得更加宁静。 然而,这样的宁静日子没过多久,叶就来向顾芩澜报告:“姑娘,怀虞姑娘的母亲经常私下里找她。” 顾芩澜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笑容:“她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红叶回答:“姑娘三朝回门那天,她们刚见过。” 顾芩澜吩咐:“设法查明邹氏每次见她的目的,但不要惊动她们。” 红叶点头答应。 顾芩澜对郑怀虞的母亲并没有太多印象,毕竟在前世,她一直忙于为纪胤礼铺路,而邹氏改嫁的那个男人地位并不高,与她并无太多交集。她只是隐约听说邹氏后来的生活并不好过,尤其在端王府遭遇困境时,邹氏并未关心过两个孩子的生死。 想到端王府的遭遇,顾芩澜不禁皱起了眉头。 上一世,端王府的灾难发生在十年之后。 那时,郑鼎廉已经成为二品武将,深受皇帝的信任,是最年轻的武将。众多争夺皇位的皇子都想拉拢他,但他却选择孤立自己,不参与任何党派争斗。 他本想远离纷争,但结果却引起了所有皇子的仇恨,他们都想要得到他手中的兵权。即使他是神仙,也无法抵挡这么多势力的攻击。 最终,登上皇位的三是皇子,他在陷害郑鼎廉的事情上出力最大。而纪胤礼,则是三皇子的坚定支持者,为他提供了大量的财物。那些财物,都是她赚来的。 这就意味着,上一世端王府的灾难,她也有一部分责任。 .......................................... 好在郑鼎廉身怀绝技,令三皇子并未起意将他置于死地。他不过是剥夺了郑鼎廉的兵权,将他贬为庶人,心中暗自盘算着将来再起用他。 对于三皇子其人,顾芩澜素来不抱有任何幻想。他阴险狡诈,心胸狭窄,且贪得无厌。在前世,她拼尽全力积累的财富,几乎尽数落入了三皇子的口袋。 这样一个君主,注定会给整个西魏带来灾难。 然而,在前世,她无法左右纪胤礼的选择,只能竭尽全力为他争取所需的资源。 这一世,她本想远离这些纷争。 但是,郑鼎廉这样的人尚且无法置身事外,何况是她。 更何况,她如今已与郑鼎廉结为连理,与他共命运的纽带紧紧相连。除非郑鼎廉有意休妻,或与她协议离婚,否则十年之后,她注定要与他一同遭受那些皇子的算计。 顾芩澜的眉头紧蹙,心中的忧虑愈发沉重。 重获新生,她只想过上平静安宁的生活。 然而,这并非易事。 想到前世自己辛苦劳作积攒的财富,最终却助三皇子夺得天下,尽管非她本意,但她总有一种助纣为虐的愧疚感。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至于那些权谋争斗,她无意插手,也无力左右。若将来避无可避,她便不惜颜面,求得一张离婚证书。她相信,以郑鼎廉的个性,他应该不会硬要拖住她。 毕竟,前世顾芩涟那样的不堪之人,在请求离去时,郑鼎廉都慷慨放行。 这样想着,顾芩澜的心情稍显轻松。 至于她这样的做法是否过于冷酷无情,她并不在乎。 她与郑鼎廉的结合原本就是权宜之计,她会帮他管理好端王府的事务,但让她与端王府共度难关,那与前世又有何异? 同样的错误,她绝不会重蹈覆辙! “疼爱男人,倒霉一生!”这句话,她甚至想在自己死后,将其镌刻在墓碑上! 远在边疆的郑鼎廉突然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墨临关切地询问:“将军,莫非昨晚淋雨受凉了?” 昨晚北翟那帮家伙趁着夜雨潜入犯境,他们冒雨战斗了一整夜,直到天亮才将北翟人击退。许多士兵在受伤后又被雨水浸湿,纷纷发起高烧,此刻军医正忙碌着熬制药物为他们驱寒。 郑鼎廉自己也有轻伤,与北翟新任将领交手时,被一个偷袭的北翟士兵划伤了手臂。郑鼎廉手起刀落,结果了那个士兵,但原本即将被他斩杀的北翟将领却趁机逃脱。 郑鼎廉挥了挥手:“无碍,让军医加倍努力,尽快治疗兄弟们的风寒。” 墨临仍然有些担忧,正想再次劝解,却听郑廉说道:“我夫人特意为我准备了许多金创药,是由神医亲自调配的,我试用了一些,不仅能止痛,还能防止发热,效果颇为显著。” 郑鼎廉转头看着他:“怎么?你媳妇儿没给你准备吗?” 墨临不禁暗自腹诽,他何时才发现,自家将军竟然如此喜欢炫耀? 第73章 收到家书 仿佛生怕旁人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媳妇儿,一有机会便忍不住炫耀一番。 仿佛谁没有媳妇儿似的! 尽管他的媳妇儿不如将军的富庶,但他已经享受了多年媳妇儿的关爱。而有些人,虽然已经娶了媳妇儿,却连洞房花烛夜都未曾体验,媳妇儿的温暖都未曾感受,却还在那里炫耀不已! 郑鼎廉尚未来得及夸耀两句,便见一名士兵步伐匆匆地赶至,手中紧握着两封沉甸甸的书信。 “启禀世子,您的家书到了。” 郑鼎廉眉梢轻轻一挑:“家书?是我的?” 士兵恭谨地回答:“正是。” 郑鼎廉的目光顿时柔和起来,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却又故作不耐地向墨临发问:“女人们都如此依赖丈夫吗?我不过离开几日就迫不及待地寄来两封家书?你的妻子是否也如此多情?” 墨临哑然失笑,心中暗自后悔不迭,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多此一举! 郑鼎廉伸手接过信件,目光落在信封上的字迹,那抹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字迹……是他那位不懂事的妹妹郑慧依的手笔,看来期待落空了。 墨临察觉到他的神情变化,不由得好奇地瞥了一眼信封,兴致勃勃地问道:“世子为何突然变得如此严肃?难道这信中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世子不妨打开一阅,看看夫人究竟有何指示,或许家中真有急事。” 墨临心中明白,他认得郑慧依的字迹,那字迹如同其人,既不秀丽也不工整,实在是难以恭维。 郑鼎廉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你这是闲暇得无聊吗?” 墨临连忙摆手,解释道:“末将只是担心世子家中是否有什么变故。” 郑鼎廉瞪了他一眼,脚下一踢,笑骂道:“去,给我好好练兵!昨晚那场战斗你败得那么惨,可见日常训练还不够,从今天起,每天多加一个时辰的训练!” 墨临惨叫一声,哀求道:“世子,再加一个时辰,我们可真的吃不消了!” 原本每天的训练就已经让人疲惫不堪,如今再加一个时辰,岂不是要让众人筋疲力尽! 墨临心中暗骂自己多嘴,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多问那一句。 郑鼎廉冷冷地瞪了墨临一眼,提着信走进了自己的军帐。他将信件随意地扔在桌上,看都不看一眼。 他早已预料到信中的内容,无非就是妹妹对他抱怨不停,甚至还会在信中挑拨离间,告他的黑状。 夜幕降临,郑鼎廉练完兵后,才抽出空来拿起一张信纸,给郑慧依回了信。信中的话语简洁有力,却也充满了警告。 “给我安分守己!若再敢顶撞你嫂子,回来后我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郑慧依辛辛苦苦写了两封长长的告状信,结果哥哥连看都没看,就只回了这么几句话。 郑鼎廉写完信后,脸色阴沉地坐在那里,心中满是郁闷。 为何她不给自己写信呢?府中的纷争如此激烈,她难道就没有想过向他求助吗? 即便她不需要他的帮助,至少也该关心一下他吧?他们毕竟是夫妻,如果他在战场上有个三长两短,她岂不是要守寡终生? 这念头一起,郑鼎廉的心中更是不是滋味。 郑鼎廉脑海中忽地闪现出顾芩澜那如出水芙蓉般的清秀容颜,心头不禁涌起一丝苦涩。 也罢,她或许根本未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他忽然后悔起来,那天离别的夜晚,他实在不该说出那番如果他战死沙场,准许她另行嫁人的话语。 如此一来,原本就薄弱的感情基础更是荡然无存,她恐怕对他更加漠不关心了。 或许,她不仅不在意,甚至暗自期盼着守寡的生活。 …… 郑鼎廉心中拥堵难耐。 然而,言语既出,犹如覆水难收,他无法再将那些话语收回。 该如何做,才能在她心中留下更多自己的痕迹呢? 两地相隔,遥不可及…… 郑鼎廉低头瞥了一眼桌上的信笺。 对了,他可以提笔写信! 虽然一个大男人主动向女人示好,似乎有失男子气概,但……谁让他身负男儿之身呢? 男子汉大丈夫,稍微主动一些也不算丢脸。 郑鼎廉瞬间说服了自己,抓起纸笔,开始给顾芩澜书写信件。 半个时辰后,郑鼎廉的书桌下已堆满了废弃的纸团。 他耗时半个时辰,却始终未能写出一封令人满意的信件。 过于详尽,他觉得自己太过啰嗦,缺乏男子气概;过于简略,他又担心无法传达清楚自己的心意。 写得不尽如人意,他便揉作一团,重新再来,于是乎纸团堆积如山。 终于,夜幕降临郑鼎廉终于完成了一封较为满意的信件,他小心翼翼地吹干墨迹,然后将信折叠整齐,装进信封,亲自封印,唤来账外的守卫。 “将封信送到驿站,务必让他们重视,尽快送达。” 守卫领命,拿着信件离去。 郑鼎廉目送守卫远去的身影,心中开始期待顾芩澜的回信。 她会在信中倾诉些什么?抱怨,责怪,还是关心? 郑鼎廉觉得揣摩女性心思,要比预测敌方将领的动向困难得多。 —— 顾芩澜尚未得知郑鼎廉特意为她写了信,此时她正身处学堂,接受着夫子的严厉质问。 廖夫子年过半百,发丝斑白,皱纹纵横,此刻他怒气冲冲,脸色通红,愤慨地说:“老朽教书育人二十余载,还是头一回遇到如此放肆且无礼的学生!他不仅殴打同窗,竟还敢对老朽动手。这种悖逆师道的学生,老朽实难继续教导,世子妃,你还是将他带回家中,另请高明吧。” 夫子的指责对象,正是端王府的捣乱鬼郑奉晖。 这家伙自从上次从祠堂出来后,确实收敛了一段时间连续数日都表现得颇为老实,甚至存在感都减弱了许多。 顾芩澜甚至一度误以为他经历了祠堂的惩戒,让郑家的先祖们将他脑子清理得清明了。 然而,事实显然证明,她纯属幻想。 混世魔王的名号,毕竟不是浪得虚名! 若她没有记错,这已经是郑奉晖更换的第四所学堂了。 而他不过才读了三年书而已。 三年间更换四个学堂,他的确有些难以管教。 顾芩澜望着廖夫子气愤得脸色发紫的模样,连忙道歉:“夫子请息怒,奉晖性格顽劣,给您带来了不少麻烦。” 岂料郑奉晖在一旁大声抗议:“谁顽劣了?你少冤枉我!” 廖夫子更加愤怒,颤抖着手指说:“世子妃,您现在亲眼所见,并非老朽对他有所偏见,实在是他的行为不堪管束,甚至不将老朽放在眼里!我这小小的庙宇,容纳不了他这尊大佛,还请您尽快将他带走,放过老朽。” 第74章 夫子偏心 顾芩澜目睹着廖夫子气得面色铁青,几乎要晕厥过去,心中不禁感到万分愧疚。 “夫子息怒,保重身体为上。我先带他回家,之后定会让他亲自登门向您赔礼道歉。” 至于更换学堂的提议,顾芩澜并没有予以考虑。 因为郑奉晖已经没有其他学堂可以去了。 其他学堂早已拒绝了郑奉晖的入学请求,唯有这位廖夫子因一时的贪念接纳了他。 此刻,廖夫子恐怕悔不当初。 赚取的那点学费,恐怕都不够买药滋补。 尽管心中愧疚,但顾芩澜并未答应为郑奉晖更换学堂。 她实在不愿意低下头去,四处求人。 上一世为纪胤礼奔波求学的艰辛仍然历历在目,她不想再次经历那样的痛苦。 不愿看到廖夫子当场将郑奉晖逐出门,顾芩澜急忙抓住还在愤愤不平的郑奉晖,一溜烟地逃离了学堂。 出了学堂的大门,郑奉晖一把摆脱了顾芩澜:“你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顾芩澜对这个顽劣的孩子已经失去了耐心,一掌拍在他的头顶:“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又要跪祠堂了?” 郑奉晖一时愣住,尴尬地将头扭向一边。 顾芩澜淡然问道:“说吧,你为何顶撞夫子?” 郑奉晖有些惊讶:“你在关心我?” 郑奉晖冷哼一声:“我的事,不用你管。” 顾芩澜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并非关心你,亦无心想插手你的事。但如今你是我名义上的子嗣,我不能置之不理,你也不能不受我的管教。若你心中不服,那就暂时忍气吞声,等你父亲归来再作计较。” 郑奉晖语塞。 顾芩澜耐心十足地说道:“如果你不肯说,那我只能写信告诉我父亲。你知道战事有多紧迫吗?你知道沙场上的生死有多残酷吗?你可知你的所作所为若是传入你父亲耳中,会让他心生旁骛吗?在战场上分心的下场,你应该明白吧?” 郑奉晖焦急地说:“那你不能不告诉他吗?” 顾芩澜摇头:“不可以。我只是个继室,很多事我不想插手,也不便插手。我担心插手过多,会被人说我越俎代庖;若是太少,又会说我不尽心。所以,我决定今后多向你的父亲汇报,让他来定夺。如此一来,便无人能挑剔我。” 郑奉晖终究还是年少,被顾芩澜这番话所打动:“好吧,我说就是了。别再向父亲告状了,这点小事,哪值得他操心。” 顾芩澜忍不住笑了:“小事?郑奉晖,你可知道顶撞夫子是何等严重的罪行?他是你的导师,你若真的动手打了她,你可清楚将面临何种后果?” 郑奉晖愤愤不平,怒目圆睁:“他为何偏袒他人?他是夫子不错,但我不认他做我的老师,我绝不会接受这种老师!” 顾芩澜看着他气愤的样子,问道:“他偏袒谁?为何要这么做?” 郑奉晖紧握拳头,愤怒地说:“娄哲杰!他偏袒娄哲杰!明明是娄哲杰那个混账东西先出口伤人,廖夫子却不问青红皂白,偏要帮娄哲杰!” 顾芩澜追问:“那娄哲杰说了些什么?” 郑奉晖却缄默不语,嘴角紧绷。 顾芩澜蹙了蹙秀眉,转过头,目光锐利地扫向郑奉晖的书童——惊尘:“你来说说,你家公子究竟遭受了何等不公?” 惊尘瞥了一眼郑奉晖,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启齿。 顾芩澜语气冷冽地斥责:“我问你话呢,你盯着他做什么?还不速速据实相告!” 惊尘身体一颤,连忙回答:“回夫人,那娄哲杰说……说公子的生母……” “住口,不许再说!” 郑奉晖怒喝一声,随即转向顾芩澜,决绝地说道:“今日之事你不必过问,这学我不再上了!” 话音刚落,郑奉晖便愤然离去。 顾芩澜对惊尘吩咐:“还不快去跟上他。” 惊尘急忙小跑着追赶郑奉晖。 顾芩澜转头对红叶说:“你去打探一下,那娄哲杰究竟胡言乱语了些什么。” 红叶领命匆匆离去。 不久,红叶返回,面色凝 重。 “姑娘,事情已经打听明白了。那娄哲杰今日在学堂公然诋毁二公子的生母,说她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离开男人便无法生存。” 顾芩澜眉峰紧锁:“这娄哲杰是哪家的孩子?” 红叶答道:“他是邹氏改嫁的男人,娄邕威的前妻所生。” 邹氏改嫁的男人娄邕威,家道殷实,与邹氏素有旧情。当年娄邕威曾求婚邹氏,但遭邹家拒绝,后因端王妃牵线,邹氏便嫁入端王府。娄邕威也娶了他人,育有一双儿女。 原本两人各自安好,不想邹氏丧夫,娄邕威也失去了妻子。这两人仿佛命中注定,终有一段缘分。 红叶继续说道:“邹氏嫁入娄家后,生活并未好转。娄邕威的子女与她格格不入,娄家后院也是莺歌燕舞……娄哲杰近日才转到这所学堂,一来便与二公子不和,今日更是口出狂言。” 顾芩澜询问:“那廖夫子又是怎么回事?” 红叶回答:“廖夫子的妻子,与娄哲杰的生母是多年的闺蜜。” 顾芩澜冷笑:“如此看来,他确实是偏袒了,真是辜负了为人师表的称号!” 今日之事,明摆着是娄哲杰挑衅在先,口出狂言,激怒了郑奉晖,引发了一场争斗。娄哲杰无法胜过郑奉晖,便叫来廖夫子。 廖夫子试图拉架,却被郑奉晖一把推开,摔倒在地。因原本就偏袒娄哲杰,这一跤更是让他认定郑奉晖顽劣,欲将其逐出学堂。 顾芩澜瞥了一眼学堂,登上马车:“去找到那孩子。” 一行人在附近的池塘边找到了郑奉晖。 郑奉晖正拿着石子打水漂,见到顾芩澜,立刻扭头欲走。 顾芩澜叫住他:“你就不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郑奉晖一愣:“公道?” 顾芩澜点头:“正是,娄哲杰挑衅在先,廖夫子偏心在后,你难道愿意忍气吞声?你难道甘心吞下这口冤枉?” 郑奉晖立刻回应:“当然不愿意!但……他是夫子……” “夫子又如何?夫子犯错,同样需要认错。” 郑奉晖有些愕然:“你真的觉得我没错?” 顾芩澜肯定地点头:“当然。你非但没错,反而做得很好。对方既然先挑衅,你教训他也是他咎由自取。夫子偏袒,本就失了公正,还想用莫须有的罪名将你逐出,这种亏,我们绝对不能忍受。” 第75章 袒护 顾芩澜从容不迫地道:“只要并非你主动挑衅,那你自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我怎能责怪于你?捍卫母亲的尊严,你何罪之有?若你任由他人侮辱你的母亲而无所作为,那才真可谓是大不孝。” 郑奉晖心头涌起一股暖流,眼中泛起了泪光。 顾芩澜轻轻地拉着他登上了马车,他们一行人便重新返回了学堂。 廖夫子面若冰霜,语气坚决地道:“郑夫人,我已将我的立场阐述得十分明白了,我决不会再教导郑奉晖,哪怕你们以端王府的名号来施压,我也不会屈服。” 顾芩澜嘴角轻轻上扬,淡然回应:“廖夫子,您误解了,我并非来恳请您继续接纳郑奉晖,我是来要求您向郑奉晖道歉。” 廖夫子一时间愣住了,随即惊讶地问:“我,向郑奉晖道歉?” 顾芩澜点点头,语气坚定:“是的,而且娄哲杰也应公开向郑奉晖表达歉意。” 廖夫子不禁哑然失笑:“郑夫人,您未免太过荒唐,我身为夫子,怎能向学生道歉?” 顾芩澜扬了扬眉梢,反问:“难道夫子就不会犯错吗?夫子犯错就不需要道歉了吗?即便是皇帝犯下了错误,也应当与百姓同等受罚,你身为夫子,难道还能凌驾于皇帝之上不成?” 廖夫子惊讶之下,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你这是在胡言乱语!我并非那个意思!” 顾芩澜微笑着说:“那么,廖夫子现在就向郑奉晖道歉吧。” 话音刚落,她将郑奉晖拉到前方。 郑奉晖此时心中充满了困惑。 廖夫子亦是迷茫不解:“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顾芩澜问道:“难道我没有表达清楚吗?” 廖夫子坚持道:“向学生道歉,这是绝无可能的。郑奉晖动手打了娄哲杰,还推了我,我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已是宽宏大量,你让我向他道歉,简直荒谬至极!” 顾芩澜脸色渐渐凝重:“郑奉晖的确打了娄哲杰,也意外地推了你,这一点我们并不否认。但你是否真正弄清楚了,他为什么要对娄哲杰动手?” 廖夫子怒目圆睁:“无论出于何种理由,动手打人都是错误。” 顾芩澜冷笑一声:“果真如此吗?如果有人在您面前辱骂您的母亲,您也能轻易原谅他吗?” 廖夫子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侮辱我母亲的人,罪不可赦!” 顾芩澜立刻接口:“既然夫子也有这样的看法,那么我的孩子郑奉晖今天就没有做错。娄哲杰他罪有应得!他不仅该被打,还应该向我们道歉!” 廖夫子一时语塞:“他们的争执……竟然是这样的吗?” 顾芩澜脸色冷若冰霜:“所以,直到现在,夫子都还未了解事情的真实经过?” 廖夫子尴尬至极,支支吾吾地道:“我……我……” 顾芩澜直言不讳:“廖夫子是因为看到自己夫人好友的儿子受到伤害,便在未明真相的情况下,下意识偏向娄哲杰。如果您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但您身为夫子,肩负着育人的重任,行事必须公正无私,否则何以服众?您培养出的学生,其品德又怎能让人信赖?” 廖夫子脸色有些挂不住:“这只是一场误会,何必小题大做?” 顾芩澜冷笑连连:“误会?难道您想用‘误会’二字,轻轻带过这等恶劣的行为?往轻了说,您是不辨是非,糊里糊涂;往重了说,这是失职失德,姑息养奸!若是我将此事公之于众,您认为还有哪家父母愿意将孩子托付给您教导!” 廖夫子此刻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惊惶:“郑夫人,请您息怒,此番事宜,实乃我处置失当,未曾细致查探事情原委。如今既已水落石出,我即刻让人唤娄哲杰前来赔罪。” 不过片刻,娄哲杰便被匆匆唤至。 顾芩澜目光落在娄哲杰身上,微微低头,目光一瞥郑奉晖,心想这少年下手真是狠辣,瞧那娄家之子被打得,眼睛青肿,如同斗败的公鸡。 郑奉晖却未曾察觉顾芩澜的目光,只是愤恨地盯着娄哲杰。 娄哲杰被郑奉晖的目光一瞪,慌忙躲到廖夫子身后,还不忘大声诉苦:“夫子,您快看,郑奉晖凶神恶煞,他肯定还想 对我动手,您快将他逐出学堂!” 廖夫子尴尬地轻咳一声,面露难色:“娄哲杰,你放心,郑奉晖不会再对你动粗了。不过,你得向郑奉晖道歉。” 娄哲杰愣住了,片刻后,满脸不服地叫道:“他打了我,凭什么还要我向他道歉?! 顾芩澜语气坚定:“就因为你先挑起事端,口出恶言,你被打是你咎由自取,道歉是你应尽之责。若是你不道歉,那我就让郑奉晖再教训你一顿,直到你心甘情愿地道出那三个字!” 郑奉晖闻言,立刻挽起袖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娄哲杰吓得尖叫连连,急忙躲到廖夫子身后。 廖夫子连忙张开双臂,试图阻拦:“郑夫人,请您息怒,此事本是小辈间的争执,成年人插手恐怕不妥。” 这情形,他还真是头一回遇见,如此袒护自家孩子的家长! 顾芩澜语气冷硬:“我并不认为这只是孩子们的无心之举。郑家素来不喜惹事生非,但若有人故意挑衅,便要让他领教挑衅郑家的下场!” 尽管邹氏已改嫁,不再是郑家人,但她毕竟是郑奉晖的生母,侮辱她,便是侮辱郑奉晖,侮辱郑奉晖,便是侮辱郑家。 顾芩澜对郑家并无太多归属感,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坐视他人侮辱郑家。 毕竟,她现在是郑家的一员,郑家受辱,她也同样感同身受。 廖夫子头痛欲裂,未曾料到,这位看似年轻貌美、温婉知礼的女子,竟然如此坚韧不屈。 更糟糕的是,对方的身份非同一般。郑鼎廉身为端王世子,他一个寒酸教书匠,哪里敢与之硬碰硬?之前敢于放言逐出郑奉晖,不过是自以为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如今事情真相大白,他心中不禁虚得不行,生怕对方追究不已,将他置于难堪之地。 于是,他果断地将娄哲杰拉到一边:“你先是犯错,受罚也是咎由自取。现在,立刻向郑奉晖道歉” 娄哲杰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廖伯,您怎能帮他说话?您难道忘了廖伯母的叮嘱吗?她让您多多照顾我。” 第76章 上门问罪 顾芩澜冷笑一声:“原来这娄哲杰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都是因为廖夫子您有意纵容。” 廖夫子简直想拿针线将娄哲杰的嘴缝起来:“郑夫人,您误会了,绝无此事。我家夫人和娄哲杰的母亲交情深厚,她心疼娄哲杰年幼失母,因此叮嘱我平日里多加关照,并非让我对他纵容。” 说罢,他猛地推了娄哲杰一把:“你再敢胡言乱语,身为男子,就要勇于承担责任,你先犯错,必须道歉!” 娄哲杰心中满载着深深的委屈。 他坚信自己并无过失! 自从母亲撒手人寰之后,他与姐姐便饱尝了人间的冷暖,原本还对这位夫子抱有一丝希望,岂料他也同样势力熏心。 于是,他梗着脖颈,义正辞严地说:“我并无错处,郑奉晖的母亲原本就背弃了妇道,耐不住寂寞,丈夫尸骨未寒便急于另嫁,此乃不忠不义之举,堪为女子之羞!” 郑奉晖闻言,怒吼一声,如猛虎下山般扑向娄哲杰,一阵暴雨般的拳头落在他的身上。 廖夫子连忙想要上前拉开他们,却被郑家的小厮死死拦住。 “郑夫人,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该如何是好……” 顾芩澜却淡然地说:“若真有个闪失,我们赔银子就是。” 等到郑奉晖停手,娄哲杰已然肿胀如同一只被打的猪头。 廖夫子只觉得头晕目眩,他从未见过如此得理不让人、心狠手辣之辈! 而顾芩澜却仿佛事不关己,只是低头询问郑奉晖:“气消了吗?” 郑奉晖满意地点头,这股恶气终于畅快地发泄了出来。 顾芩澜又问:“还想让他道歉吗?” 郑奉晖不屑地说:“谁稀罕他那虚情假意的道歉,反正他敢再侮辱,我就敢再动手。” 在他看来,能动手的事情,何必多费口舌。道歉这种言不由衷的客气话,还是免了吧,毫无价值! 顾芩澜微微点头:“既然你已满意,那便无需多言。” 话音刚落,她又转头对廖夫子说:“劳烦夫子将郑奉晖多余的学费退还给我们。” 廖夫子一脸惊愕:“退钱?” 顾芩澜神情自若:“那是自然,我们既然不打算继续在此学习,剩余的银两,理应由夫子退还。难道夫子打算私吞这笔钱财不成?” 这所学堂的学生,无一不是出自富贵之家,每月学费十两银子,虽不算昂贵,但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她要将这些银两收回,用来奖赏家仆,总比便宜了这个昏庸的夫子! 廖夫子脸色顿时变得紫红:“当然不是,你们稍等,我这就让人取来。” 过了一会儿,顾芩澜接过银两,带着郑奉晖离开了学堂。 至于廖夫子的道歉,根本无人放在心上。 这一闹,廖夫子的学堂名声扫地,未来他在学院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当马车缓缓驶入端王府,顾芩澜轻盈地跃下,脚步匆匆地向着自己的居所行去。 然而,郑奉晖却显得有些扭捏不安,他犹豫不决地叫住了她:“那个……今天的事情,真是要多谢你啊……” 他内心深处,实在未曾预料到,顾芩澜竟然会如此纵容他的胡闹。 这是第一次,他动手打人,却未受到任何惩罚。 顾芩澜停下了脚步,转身目光温和地看着他今日之事,有其特殊之处,过错并不在你,所以我才会如此支持你。但记住,若是你有过错,定会受到相应的惩处。我不希望你惹是生非,但也绝不允许他人欺辱于你,让你忍气吞声。” 言罢,顾芩澜便带领着随从,径自离去。 郑奉晖站在原地,目送着顾芩澜和她随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小径的拐角处,这才喃喃自语:“原来,她似乎并没有那么令人讨厌。” 回到自己的庭院,顾芩澜更换了衣裳,便坐在桌前,开始为郑奉晖挑选新的学府。 优质的学府寥寥无几,而这个顽皮的郑奉晖,已将其中大部分都得罪了个精光。 剩下的两家,更是直接拒绝了他的入学请求。 因此,郑奉晖的学业之路变得颇为棘手,没有一家好的学府愿意接收他。 虽然有一些次等的学府,但显然并不适合。 那些学府所招收的学生多为平民百姓的子女,郑奉晖若是去了,恐怕只会更加无忌惮,这岂不是等于纵容他去欺凌弱小? 这种缺德之举,她是断然不会做的。 于是,为郑奉晖寻找合适的学府,成了一项耗时费心的任务。 然而,还未等顾芩澜找到合适的学府,麻烦便找上了门。 次日上午,府中的小厮急匆匆地跑至顾芩澜的院门前,传来了消息,“夫人,大夫人到了,指名要见您和二公子。” 这番话传入顾芩澜耳中,让她微微一愣:“大夫人?郑怀虞和郑奉晖的生母?” 芙庾点头确认:“正是她,听闻她是与她的丈夫一同带着娄家的孩子来的,神色颇为不悦,似乎……是来问责的。” 顾芩澜眉头紧锁:“问责?” 芙庾也是一头雾水,不太明白这位邹氏究竟有何目的。 顾芩澜心中大概已有了答案,因此感到无比的无语。 这位邹氏真是疯狂得有些过分了!她的继子当众辱骂她,而她的亲生儿子为了她而动手打了继子,结果反而因此失去了学籍,她竟然还带着继子上门来兴师问罪! 这真是荒谬至极! 顾芩澜目光扫过芙庾,语气坚定地道:“快去,将怀虞姑娘和二公子请至前院。” 这邹氏素日里不是总在暗中与她的子女悄悄联系吗?今日,就让她的一双儿女好好见识一下这位邹氏的真实嘴脸。 芙庾闻言,立时派遣了一名伶俐的小丫鬟匆匆离去。 顾芩澜则换上一袭雅致的衣裳,携带着几名贴身丫环,缓缓步入了前院。 在前院,邹氏正战战兢兢地向她的现任丈夫娄邕威赔着笑脸,声音柔和而谨慎:“夫君请稍候,待奉晖到来,我定会让他向哲杰诚恳道歉。” 娄邕威此刻怒火中烧,自己的儿子被妻子的前夫之子打得面目全非,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去。 这端王府,真是欺人太甚! 邹氏心中也是满腹牢骚,对郑奉晖的不懂事感到无比懊恼。他怎能如此鲁莽,将娄哲杰打成这般模样?他难道不知娄哲杰与她的关系,还下此毒手,这不是存心让她难堪吗? 第77章 叫我母亲 顾芩澜到时,正巧目睹了这一幕。 “实在抱歉,让各位久等。不知各位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邹氏目光落在顾芩澜身上,只见她打扮得体,气质高雅,不禁心中泛起酸意。 想当年,她曾是端王府的显赫夫人,她的丈夫也是位将军,她的荣耀远胜眼前这位黄毛丫头。 然而命运弄人,丈夫撒手人寰,自己又不得不改嫁给了商户,如今身份低微,备受冷落。 娄邕威原本怒气冲冲,但在见到顾芩澜后,态度立刻变得谦恭有礼。 “郑夫人,我们今日造访,是想请教一下,贵公子为何会对犬子下此重手?再者,我听说在郑公子之时,郑夫人您也在场,甚至有意纵容他行凶。郑夫人,虽然我娄某只是一介商户,但也请您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顾芩澜轻轻扬起嘴角:“哦?难道你家公子没有告诉你们,他为何会遭受痛击吗?” 话音落下,她特意将目光转向了邹氏:“邹夫人,你可知道郑奉晖为何会教训你的继子?” 邹氏对顾芩澜的态度极为不满,她觉得顾芩澜故意摆出一副高姿态,就是为了贬低她。 于是她愤愤地说:“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奉晖都不该下手如此之重!他的性格原本就跋扈,你竟还纵容他胡作非为,顾氏,你究竟有何居心,是不是故意想要教坏我的孩子!” 顾芩澜默然以对,转首望向门口,语气温和而坚定:“既然已至,便请入内,亲自向你母亲澄清一切吧。” 邹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只见自己的子女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在那一刻,她的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然而,这份情绪如县花一现,瞬间便消逝无踪。她 stride前去,一把攫住郑奉晖,用力地将他拖拽到娄哲杰的跟前,言语粗鲁地推搡着:“还不快向哲杰道歉!” 郑奉晖原本对邹氏的到来满怀欣喜,却不料见面就被责备,此刻更是被邹氏强制要求道歉,他的神情顿时变得愕然。 邹氏不容郑奉晖有任何辩解的机会,拉着他就往娄哲杰面前推搡,声音严厉:“快向哲杰道歉!” 娄哲杰脸上肿胀,表情却得意洋洋,眼中闪烁着讥讽的光芒。 “看看,这就是你的亲娘,她都在帮我说话。” 郑奉晖本就火爆,此刻更是愤怒填胸,他一把甩开邹氏,大声咆哮:“我为什么要向他道歉!他活该被打!你为什么要帮他说话?你究竟是谁的亲娘!” 邹氏觉得在丈夫面前丢了面子,未经思考,便挥手给了郑奉晖一记响亮的耳光:“孽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郑奉晖愣住了,郑怀虞也惊得目瞪口呆,“娘,你这是做什么!” 邹氏也有些愣神,虽然郑奉晖是她的儿子,但她已经改嫁,不再是郑家的人,严格来说,她已经无权再管教郑奉晖。 这一巴掌打下,如果郑家追究起来,她还真是难以交代。 娄哲杰却立刻拉住邹氏,温言软语:“母亲请息怒,切勿为小事伤了身体,我受点委屈没关系,您和奉晖不要误会。” 邹氏此刻却如坠云雾之中。 这是她改嫁之后,娄哲杰第一次称呼她为母亲! 这是在承认她的身份吗? 她不敢置信地问道:“哲杰,你刚才怎么称呼我?” 娄哲杰笑着,尽管脸部肿胀,却依旧显出一丝得意:“我称呼您为母亲。母亲,我终于相信,您是真的将我当作亲生儿子看待。我娘以前也是这样保护我的。” 话音刚落,他还故意拉了拉邹氏的衣角,以示亲昵。 邹氏泪眼朦胧,抬头凝视着娄邕威,语音颤抖:“相公,你听见了吗?哲杰亲口叫我母亲,他已接纳了我。”娄邕威脸上洋溢着满满的欣慰之色:“你做得无比出色,他感受到了你的关爱,自然就向你敞开了心扉。” 自从邹氏入门以来,两年的时间里,娄邕威一直因邹氏与子女关系的紧张而深感困扰。如今,这个棘手的问题终于得到了化解,他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然而,郑家的两个孩子却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雳,脸色铁青。 尤其是郑奉晖,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别人的笑柄。 他冷冷地盯着邹氏:“所以,你现在已经是娄哲杰的母亲了,不再是我们的娘亲,对不对?” 邹氏这才想起自己的亲生骨肉,尴尬地瞥了他们一眼,喉咙滚动着,却说不出话来:“我……” 郑怀虞也目光冰冷地瞪着她:“那么,你以前对我们说的那些话,都是虚假的吗?你说即使离开郑家,也会继续关心我们,原来都是谎言。” 邹氏面露难色,声音梗塞:“我没有欺骗你们,我……” “够了!” 郑奉晖怒吼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别再解释了,我明白了。娄哲杰确实活该受到惩罚,但仅此一次。我不会向他道歉,他不配!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我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说罢,郑奉晖愤然离去。 郑怀虞失望地看了她一眼,也转身追随而去。 邹氏心中一紧,焦急地跺着脚:“你们给我回来!你们怎么变得这么无理取闹!” 接着,她怒目圆睁,瞪着顾芩澜:“是不是你在暗中挑拨离间?现在他们姐弟已经归在你的名下,肯定是你在背后搞鬼,破坏我们母子的情感!你的心肠怎么如此歹毒?” 顾芩澜平静地反问:“邹氏,你真的是怀虞和奉晖的亲生母亲吗?” 邹氏一愣,语气尖锐:“我不是,难道你是?顾氏,你究竟有何居心?你别以为你能拆散我们母子的感情,他们是我生的,无论何时,都会与我亲近。即便我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也会永远铭记我的养育之恩!” 顾芩澜一脸无奈:“人心不能既得熊掌,又想兼得鱼。你既然已经改嫁,成为娄家人,就应该专心经营你的新家庭,郑家对你来说已经是个过去式。是你主动放弃他们的,即便没有我,单凭你今天的行为,他们与你决裂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邹氏慌乱不已:“今天的事,不都是奉晖的错吗?我让他道歉认错,有什么不对?你就是想故意毁掉我的儿子,让他变成蛮横无理的废柴!” 第78章 摔东西的恶习 顾芩澜轻蔑地翻了个白眼:“你对你的新家庭确实投入了极大的热情,以至于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弄清楚,就急匆匆地来兴师问罪。 你可知道,你这个‘好继子’为何会遭到如此惩罚?我为何要纵容奉晖动手?你一无所知,就急于逼迫奉晖认错,你真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顾芩澜语气坚决地对芙庾吩咐道:“你务必将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详细告知他们,不得有丝毫遗漏。” 她对与邹氏交谈已然心生厌倦。 这个女人,自私且愚蠢至极! 交代完毕,顾芩澜便转身离去。 邹氏试图阻拦,但在这端王府中,她已经是个局外人,刚迈出几步,便被人礼貌但坚决地拦住。 芙庾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娄夫人,端王府非尔等随意闯入之地。” 邹氏脸色铁青,怒斥道:“你算什么东西!想当年我在这里如鱼得水,你却还在你母亲的怀抱里吮吸奶水!” 芙庾冷笑一声,语气尖刻:“你倒是还记得那是昔日。别忘了,今非昔比,你的身份已大不相同,娄夫人。你就不担心你的新郎君会因此心生芥蒂?” 邹氏心中一沉,急忙抬头望向娄邕威。 果然,娄邕威的神色有些难看。 哪个男子愿意承认自己不如他人,尤其是当这个他人是自己的妻子的前夫时。 邹氏欲张口解释,却被芙庾打断。 “娄夫人,今日在学堂,你的那位好继子公然指责你不守妇道,不甘寂寞,丈夫去世不过数月,便迫不及待地改嫁,说你背信弃,是全天下的女人的羞耻。我们二公子为了维护你的名誉,才动手教训了他。他亲耳听见他对你出言不逊,这才纵容二公子动手。” “我们夫人与公子本想竭尽全力维护你的尊严,而你却带着这个侮辱你的继子,上门来找他们的麻烦。你真是娄家的贤良淑德之妻啊。” 邹氏瞪大了双眼,满脸难以置信:“这绝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芙庾冷笑连连:“侮辱你的人就在眼前,你何不亲自询问一番?” 邹氏低头看向娄哲杰,只见娄哲杰慌忙躲避她的目光,抱着头部痛苦地喊道:“父亲,我的头好疼,全身都疼得厉害,快带我去请医生!” 他的反应,已经昭示了一切。 邹氏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 娄邕威面露尴尬,他也没料到真相竟然如此不堪。 不愿在端王府继续丢人现眼,他急忙找个台阶下,说道:“别害怕,父亲带你去请医生。夫人,我们先告辞,你留下安抚一下奉晖。” 话音刚落,娄邕威便带着娄哲杰匆匆离去,留下邹氏一人愣在原地,如同一尊雕塑。 邹氏的脚步凝固在当场,脸色尴尬而僵硬,芙庾皮笑肉不笑地讽刺道:“哦,娄夫人,难道你还打算留下来继续教训我们家的二公子不成?” 邹氏语塞,支支吾吾地解释:“我并非如此,我……能否请奉晖出来一见?我有话想要告诉他。” 芙庾轻蔑地挑了挑眉:“我们二公子的性格,娄夫人难道还不清楚吗?” 邹氏无言以对,面色更加苍白。 芙庾微微一欠身,客气中带着冷漠:“娄夫人,慢走。” 言罢,芙庾转身,身影在走廊中渐渐远去。 邹氏在会客厅中愣了几秒钟,那群丫环的目光如针扎般让她颜面扫地,她不禁尴尬至极,匆匆逃离了那个让她难堪的地方。 与此同时,顾芩澜回到后院,便见一名小厮慌慌张张地向她跑来:“夫人,您快去看看二公子吧,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正在摔东西呢。” 顾芩澜眉头紧蹙,立刻带着下人急匆匆地赶往郑奉晖的居所。 郑奉晖情绪崩溃,将自己封闭在屋内,泪水与物品一同破碎,丫环小厮们畏惧不已,只能在走廊上畏缩。 见到顾芩澜的到来,下人们赶紧趋前请安。 顾芩澜挥手示意不必多礼,转头对红叶吩咐道:“把门踢开。” 红叶得令,立刻迈步上前,一脚将门板踢飞。 郑奉晖手中正高举一只精美的花瓶,准备将它摔向地面。 顾芩澜语气平静地说:“摔吧,这屋中的物品都是你的,郑家如今已家财耗尽,摔了也无力再买,你就不用再费心。” 经历了今日的事件,郑奉晖对顾芩澜的敌意已有所缓解。 尽管他的脸色仍旧难看,但他没有继续摔东西,而是将花瓶轻轻放下,转身躲进内室。 顾芩澜缓缓跟进,看到郑奉晖抱着花瓶躺在床上,泪流满面,她不禁轻笑一声:“就这么一点承受能力?” 郑奉晖心烦意乱,将花瓶随手扔在一旁,拉起被子蒙住头。 顾芩澜轻声安慰:“今日你所受的委屈,的确令人同情,但也不必如此沮丧。” 郑奉晖低声抱怨:“你说得倒轻松!我怎能不难过,那是我亲娘啊!她竟然帮着娄哲杰那混账来欺负我!” 顾芩澜平静地分析:“你娘不信任自己的儿子,反而去维护别人的孩子,这确实令人费解。她一贯缺乏理智,难道你还没有适应吗?” 郑奉晖愣住了。 顾芩澜接着说:“娄哲杰煸风点火,让你娘来教训你,他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想看到你与你娘反目成仇?你现在这个样子,不正中了他的下怀吗?” 郑奉昀猛地掀开温暖的被褥,一个鲤鱼打挺跃然起床,神情中透露着恍然大悟,“你说的似乎不无道理。” 顾芩澜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轻轻摇头:“看看你,今日之事,你其实并未吃什么亏。若是你能在与令堂的会面中,多展现出一些亲昵之情,顺势再将娄哲杰的所作所为揭露一二,让他的伪善面具当场被扯下。试想,娄哲杰之父为了不得罪我们郑家,他会如何严厉地惩处他?” 郑奉昀听罢,双目瞪得溜圆,一拍大腿,满脸懊悔:“哎呀,我怎么就忽视了这一点呢?现在派人去追,是否还来得及?” 顾芩澜瞥了他一眼,语带责备:“人都已经远去八百里之遥,追之莫及了。下次,可得聪明一些!” 言罢,顾芩澜转身便欲离去:“你损坏的物件,叫下人记在账上,日后再从你的月例银子里逐渐扣除。直至扣清为止。” 郑奉昀登时愣住,面露愕然:“那我拿什么开销?” 顾芩澜语气坚定:“没有了就别花,反正端王府也不是让你饿肚子的地方。” 她心中暗下决心,这个动辄摔东西的恶习,是非得让他痛改前非不可! 第79章 再见表哥 顾芩澜的身影方才消失在门槛之外,郑怀虞便紧随其后跨入了郑奉昀的书房。只见仆人们正忙碌着清理室内散落的一碎片,她便迂回曲折地绕进了内室。 她原本预料会在屋内看到郑奉昀情绪失控的情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像没事人一样,手持短剑在屋内轻盈地舞动。 若非他那略微泛红的眼睛泄漏了端倪,简直无法察觉他不久前曾痛哭失声。 郑怀虞惊讶地询问:“你已恢复了平静?” 郑奉昀轻哼一声,回答道:“区区小事,我岂会放在心上。” 郑怀虞心中却感到不妥,她对弟弟的性情了如指掌,他最是难以忍受任何不公平的待遇。今日之事显然是郑奉昀遭受了极大的不公,按他的性格,应该早已愤怒至极,甚至可能将屋顶掀翻。 然而此刻,他为何如此平静? 郑怀虞心中忽然一动,问道:“那个商户之女对你说了些什么?” 郑奉昀眉头微蹙:“姐姐,她毕竟是父亲明媒正娶的正室,你即便不愿称呼她为母,也不该如此不敬。” 郑怀虞眯起双眼,仔细打量着他:“你有些不对劲!告诉我,她对你施了什么迷惑之术?竟然让你为她辩护?别忘了,你的立场何在!” 郑奉昀显得有些焦躁,解释道:“姐姐,我觉得她并非恶意之人。你不必总是疑神疑鬼。” 郑怀虞冷笑一声:“非恶意之人?你有什么根据认为她心地善良?若她真是善良,端王府怎会落入她的掌控?我告诉你,我们的生父已经离世,如今我们已过继给叔。虽然你名义上是郑家的孙,但你并非三叔的亲生骨肉。一旦他们有了亲生之子,你这个过继来的儿子又能算得上什么呢?你忘了母亲生前是如何告诫我们的吗?你可不要糊里糊涂!” 郑奉昀显得有些不耐:“我就是觉得她不坏,这有何不妥?难道真实的话语也要被禁锢吗?” 郑怀虞焦急地追问:“她的手段真是高明,先是离间了祖母与小姑姑,现在又对我们姐弟下手。郑奉昀,你清醒一点吧!你难道不担心自己将来会一无所获吗?端王府,可是我们父亲用生命换来的部分啊!” 郑奉昀愣了愣,仍然坚持道:“但我就是觉得,她并非你们想象的那般邪恶……” 若她果然心怀叵测,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帮助他呢? 郑怀虞的脸色几近铁青,她的怒火如同夏日里的暴风雨,一触即发:“你怎么还如此冥顽不灵?简直是顽石一样,教化无门!” 郑奉昀不耐烦地一把将她推开,语气冷硬:“与你无关,你还是回去修炼你的礼仪去吧!我心中自有一杆秤。” 郑怀虞满脸愕然,被逐出门外,屋内随之一片沉寂。郑奉昀瞥了一眼床上的陶瓷花瓶,原本打算把玩的小剑也失去了吸引力,他静静地站在窗前,陷入沉思。 次日,娄家差人送来了一车丰盛的礼物,名义上是向郑家及郑奉昀表示歉意。 礼物由娄府的总管亲自送来,而娄家的女主人邹氏却未露面。 郑奉昀心中拿不定主意,于是向顾芩澜请教,这些礼物究竟该收还是不该收。 顾芩澜淡然一笑,说道:“既然礼物已经送上门来,何不笑纳?” 郑奉昀眉头紧锁:“但若是收下这些礼物,岂不是意味着我们原谅了那个孽子?”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神中流露出机智的光芒:“有何不可。你这次的原谅,并不意味着下次不能惩戒。只要他再敢胡言乱语,你就让他尝尝苦头。记住,不要主动挑起争端,但若对方先行挑衅,也无需手软。” 郑奉昀眼中闪过一丝凶光,朝顾芩澜赞道:“果然是你,计谋百出,令人佩服。” 数日之后,顾芩澜期待已久的大表哥姜烨终于抵达。 “草民姜烨,拜见世子妃。” 姜烨身材魁梧,容貌端正,因为多年流放岭南,历经磨难,肤色略显黝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为成熟。 他一见到顾芩澜,便恭敬地行了一礼,顾芩澜连忙上前扶住他,焦急地说:“大表哥这岂不是折煞我了?” 在前世,她和姜烨亲如手足,是表兄妹,也是最信赖的合作伙伴。 然而在这一世,姜烨与她不过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时,她还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因此,姜烨对这个表妹感到十分陌生。在被顾芩澜扶起时,他仍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顾芩澜心中有些无奈,重生之后,连人际关系都需重新构建。然而,这也是无奈之举。 为了不让姜烨感到不安,顾芩澜只得表现得客气一些:“表哥不必如此多礼,你我血脉相连,亲密无间,我并非尊贵的诰命夫人,无需对我行礼。” 姜烨拘谨地笑了笑,回答道:“礼仪不可废。” 他当年被贬至岭南时,年纪尚幼,不过十几岁。这十几年来,他历尽艰辛,行事变得极为谨慎。 在尚未完全探明顾芩澜的性格之前,他不敢过于放肆。尽管出发前,他的父亲已经向他详细介绍了这位表妹的情况,但他仍决定行事谨慎一些。 毕竟,礼多不怪嘛。 顾芩澜对他的谨慎心知肚明,也不好多加指责,只是温和地说道:“表哥,父亲应当已经将我的处境告诉了你。我这边确实急需帮手,所以请你过来帮我处理一些家务事。” 姜烨郑重地点了点头:“父亲确实已经有所交待,我随时准备上任。” 顾芩澜对他微微一笑:“其实也不必太过着急。对了,舅舅和舅母预计何时能抵达?” 姜烨回答道:“他们大概在半个月后到达,由于是一家人整体搬迁,所以手续比较繁琐。” 姜烨不辞劳苦,匆匆忙忙用了七八天的时间赶到此处。相比之下,一家人的迁移至少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 顾芩澜提议:“那我派人去迎接他们,这样路上也有人照应。” 姜烨对家人的安全也颇为担忧,因此感激地说:“多谢表妹。” 顾芩澜微笑着说:“他们是我的亲人,我自然要关心照顾,表哥不必客气。” 姜烨听到她如此真诚的话语,心中涌起一股暖。 “表哥一路辛苦,先让人带你下去休息。等到晚上,我再设宴为表哥洗尘。” 姜烨对她的安排没有异议,跟随丫环离去。 第80章 来者不善 到达顾芩澜为他精心准备的房间后,姜烨看到房间里的布置,心中暖意顿生。 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菜肴,虽不奢华,但每一道都是他的最爱。 旁边的小厮补充道:“夫人知道您偏好哪些菜肴,特意吩咐下人准备。” 此外,小厮还说道:“夫人知道您腿上有旧患,特意为您准备了上等的膏药。您沐浴之后,我帮您贴上。” 姜烨拿起膏药仔细观察,药的香气扑鼻而来。 小厮聪明地解释道:“这是夫人专门请来当地最有名的郎中调配的。” 姜烨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姜烨幼年时期,家庭突遭巨变,全家被贬至岭南之地,沿途历经重重艰辛与磨难。 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他们度过了无数个艰苦岁月。这段经历,让姜烨对陌生人充满了戒备之心,即便明知对方并非恶人,他依旧习惯性地保持着警惕。 毕竟,经历过同样苦难的人,很难轻易地相信他人。 然而,这位表妹却让他难以维持一贯的冷漠。 他总觉得,这位表妹似乎能深刻地理解他。 毕竟,这算是他们真正的首次相见。童年时的那次相遇不算,那时她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 如果不是用心去了解,她又怎会知道关于他的诸多细节? 一个愿意关心一个一无所有亲戚的人,即便不是出于善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她又有什么理由去算计他呢? 这么一想,姜烨不禁有些羞愧。 这位表妹从一开始就对他们一家表示了关心,还邀请他担任管家,如果不是真心信任他们,又怎会如此安排。而他竟然还如此防备,实在不应该。 于是,在晚上的接风宴上,姜烨的态度变得不再那么疏远。 顾芩澜也不拘礼,席间便将府中的事务交托给姜烨打理。 姜烨才智过人,这些年他在岭南磨炼了不少技能,只是缺乏施展才华的舞台。 因此,顾芩澜打算让他先在端王府担任一段时间管事,以便他熟悉环境,同时也能深入了解金都的情况。 于是,第二天,姜烨便正式走马上任。 顾芩澜召集全府上下,公开宣布:“这位是姜烨,我的表兄,也是我特意请来协助我管理端王府的新任管家。从今天起,府中的一切事务,务必向他汇报。” 话音刚落,顾芩澜还将管家印章交给了姜烨。 姜烨是个脚踏实地的人,短短数日,便将府中的大小事务了解得差不多,随即开始着手整顿。 顾芩澜对他的能力深信不疑,因此放手让他去处理一切事务,自己则专注于为郑奉昀寻找学堂的事宜。 郑奉昀对学堂并无太大兴趣,这几日得以休假,他欣喜若狂,每日拉着他的小剑在练武场上挥洒汗水,欢快地修炼武艺。 经过几日的奔波与探询,顾芩澜仍未在金都寻觅到一所合适的学府。 原本,优秀的学府寥寥无几,而郑奉昀的名字,不幸地被这些学府一一列入了拒绝名单。 郑怀虞眼见郑奉昀在家中闲置数日,心中焦虑如火煎烤。她暗自揣测,顾芩澜是否别有用心,意图让郑奉昀沉溺于无知。 然而,此时端王府已被顾芩澜牢牢掌控,祖母远行,小姑姑指望不上,郑怀虞心急如焚。 在反复思量之后,她决定向郑家旁支的长辈寻求援助! 郑氏乃一方显赫望族,端王府作为嫡系,声望显赫。但郑氏的族长之位,却由旁支的一位长辈担当。 按常理,族长应由嫡系家主担任。但郑家以武将着称,长年在外征伐,自家的纷争尚且难以兼顾,何况族内事务。 因此,族长之职便落在了既有能力又有闲暇的旁支长辈身上。 现任族长,是旁支中排行第二的一位长辈。这位长辈早年科举及第,曾在官场中浮沉,却因性格过于刚直,触怒上司,终被革职还乡。归隐之后,便承担起族长的重任。他颇具才干,上任数载,将族内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赢得了族人的广泛信赖。 在接到郑怀虞的求助信后,这位族长哪里还能按捺得住,立刻带领一众长辈赶往端王府问责。 郑族长的动作迅速至极,事先并未打招呼,直接带着人马抵达了端王府。 顾芩澜在接到仆役的禀报时,神色微愣:“郑氏族长?找我有事?” 仆役答道:“是的,同行者还有族内几位尊长。” 顾芩澜微微蹙眉。 她嫁入郑家的时间尚短,不过一个多月,加上郑鼎廉已赴战场,因此她尚未与郑家旁支正式交锋。 眼下的情况,端王妃不在府中,这些人突然登门,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而且,来者不善。 然而,顾芩澜并未放在心上,对仆役吩咐道:“去告诉管家,将他们引领至前厅,我换身服饰即刻过去。” 仆役领命,急忙去找姜烨。 在协助顾芩澜更衣的同时,芙庾忧心忡忡地说道:“姑娘,郑家旁支的人为何突然来访?他们不会是来给我们找麻烦的吧?” 顾芩澜轻轻推了推头上的珠花,淡然一笑:“无风不起浪,他们既已登门,我们便去会一会。走吧,不要让人家久等。” 在前厅中,郑氏族长引领着族中数位长辈,于厅堂正中央依次落座。家中的侍女们轻盈地穿梭往返,将一盏盏香醇的茶水依次递上。 郑族长轻抿了一口递至唇边的茶汤,随即目光落在姜烨身上,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你是何许人也?面貌如此陌生?” 姜烨恭谨地一拱手,答道:“启禀郑族长,在下姜烨,乃端王府新任的总管。” 闻言,郑族长眉头微蹙,他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搁在桌上,语气中带着不满:“你就是顾芩澜寻觅而来的新总管?果不其然,出身寒微之辈便是难登大雅之堂。区区一介仆役,竟敢在我们面前如此自居,实在是缺少家教,不成体统!” 姜烨正要开口辨解,顾芩澜的语声却从厅外轻柔传入:“我们寒门小户之人若论规矩不足,尚可予以谅解。那么郑族长这样的名门望族出身,若行为失当,又该当何罪?” 众人纷纷朝声音的来处望去,只见顾芩澜携众步入了厅堂。 她身着一袭似月光般皎洁的长裙,衣饰简素而不失高雅,容颜端丽,气质高贵。她的表情虽未现愠怒之色,但从她那冷静自持的眸光中,众人皆可觉察到她心中的不悦与坚定。 第81章 郑氏长辈 顾芩澜步履轻盈地踏入宽敞的客厅,目光如炬,环顾四周,将这些郑家的族人尽收眼底。 她语气坚定,目光凌厉地开口:“姜烨虽身为管家,但他是我的亲自聘请,并非我端王府的仆役,他的身份并不低于你们任何人。” “反而是你们不请自来,擅闯我端王府,指手画脚,这才是真正的失礼之举!” 郑家的旁支成员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犹如暴风雨前的乌云。 郑族长更是怒气冲冲,一掌猛地拍在桌上,大声喝道:“大胆!顾芩澜,你竟敢如此放肆,与我们如此对话!” 顾芩澜冷哼一声,神情冷峻:“我看你们才是真正的胆大妄为,未审视这是什么所在,便敢在此对我咆哮。我虽未获诰命加身,但我是郑鼎廉的正室,是这端王府的女主人。我未将你们逐出门外,已是对你们的格外宽容!” 郑族长等人未曾料到顾芩澜竟会如此坚决强硬。 他们原本以为,一个出身商户的女子,年纪轻轻,必然见识浅薄,只需稍微施加压力,便能让她屈服。然而,他们错了,顾芩澜非但没有屈服,反而还想将他们逐出门去。 众人一时语塞,场面陷入尴尬的沉默。 姜烨内心深处为顾芩澜的维护而感动,同时又担忧她与郑家的关系因此恶化,于是他笑着劝解道:“夫人息怒,几位老爷或许并不知情,他们也是出于对端王府声誉的关心。” 旁支中一个年约四十、体态肥胖的中年人,连忙顺坡下驴,附和道:“正是如此,世子妃,我们并无恶意。” 顾芩澜渐渐收敛了怒气,语气平静地说:“既是误会,那便不再提了。” 她走到主位上缓缓坐下,目光扫过众人,询问道:“不知几位族叔驾临,有何要事相商?” 郑族长脸色仍旧阴沉,不满地问道:“顾芩澜,你为何将奉晖囚禁于府中,不让他入学?你可知道他是端王府的嫡长孙,是端王府未来的希望所在?你如此行事,究竟有何居心?” 顾芩澜微微扬起眉头,反问:“我不让奉晖上学?这是何人所说的?” 郑族长不耐烦地回答:“你无需追究是谁说的。” 顾芩澜心中已然明了,这府中不过寥寥数人,关心郑奉晖学业的,除了郑怀虞,别无他人。 但她不愿多言,只是平静地说:“此事我不愿多解释,还是让奉晖亲自出面,为各位解答疑惑,以免再生误会。” 话音刚落,她便示意下人去召唤郑奉晖。 不多时,郑奉晖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提着他的轻巧剑身匆匆赶来。 “唤我来,究竟有何贵干?” 被打断了练剑的郑奉晖,心中颇感不悦。 顾芩澜轻声道:“先向各位家族长辈行个礼吧,他们有话要询问你。” 郑奉晖漫不经心地朝他们一拱手:“见过各位长辈,你们有什么疑问就快说,我还得回去继续修炼剑术。” 几位长辈的脸色略显难看。 郑族长责备的目光看向顾芩澜:“他这般不守规矩,你为何不加以教导?” 顾芩澜还未开口,郑奉晖已抢先回答:“我的行为如何,与她有何相干?她才加入我们家族几天,难道能管束到我?” 虽然他对顾芩澜并无太多好感,但毕竟人家昨日对他有所帮助,他不能忘恩负义,任由她遭受这些长辈的苛责。 郑族长一时语塞,压抑住怒气,缓缓说道:“奉晖,你为何不前往学堂?是不是有人故意阻挠你?”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瞥了顾芩澜一眼。 郑奉晖轻笑一声:“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是她阻止我上学吧?这简直让人笑掉大牙,她怎么可能阻挡我?” 郑族长微愣,追问道:“那么,你为何不去学堂?” 郑奉晖坦然回答:“不愿去便不去,我并非读书的料。” 郑族长有些急躁:“胡闹!学业乃千秋大业,岂能如此草率!你可知道你作为端王府嫡长孙的担当?” 郑奉晖毫不在意地说:“我又不稀罕这个嫡长孙的身份,谁想要就送给谁。还有其他事吗?,我就继续练剑去了。” 话音刚落,郑奉晖提起剑,头也不回地跑了,留下郑族长等人面面相觑,脸色铁青。 顾芩澜在一旁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才不慌不忙地说:“各位族叔今日造访的目的,心知肚明。坦白讲,郑奉晖之所以不去学堂,是因为已经被学堂开除,目前城里没有一家学堂愿意接收他。既然各位族叔对奉晖的学业如此关心,那么为他寻找新学堂的重任,就劳烦各位了。” “毕竟,我只是名义上的续弦,我推荐的学堂可能无法满足各位的期望。为了不延误我们郑家嫡长孙的未来,还请各位族叔多费心。” 她原本还在为如何解决这一问题而烦恼,没想到竟然有人自动送上门来帮她解忧,实在是意外的惊喜。 几位郑氏长辈万万没有想到,顾芩澜竟然会将这个烫手的山芋直接抛向他们,霎时间,众人皆陷入了惊愕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郑族长方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侄媳啊,奉晖的学业,乃是我们郑家百年基业的根本,这等大事怎能草率定夺……” 顾芩澜面色严肃,颔首赞同:“族长叔所言极是,正因为此,我才打算将此事委托给各位长辈去筹措。我出身商户,年纪轻轻,未曾涉足繁华之地,对金都的风土人情更是知之甚少。相比之下,各位长辈经验丰富,见识广博,无论处理何事都比我更为得心应手。” “奉晖的学业至关重要,因此不得不恳请各位长辈多费些心思。” 郑族长显得有些焦急:“侄媳,这等事情岂能如此草率?奉晖身为端王府的嫡长孙,你作为他的嫡母,这事儿自然应由你亲自主持。” 顾芩澜轻轻叹息:“这道理我明白,无奈我确实太过年轻,缺乏经验。奉晖承载着端王府的未来,也肩负着郑氏一族的期望。如今,我夫君在外征战,府内仅余我们这些老弱妇孺。若非今日各位长辈亲临,我恐怕还不知道郑家居然有如此众多的亲人。” 若不是他们主动登门找麻烦,她还真不知道郑家竟然隐藏着如此多的亲戚关系,而这一个多月来,她也未曾见到任何一位郑氏族人前来拜访。 第82章 添妆送嫁 郑族长面上略显尴尬之色,语气温和地宽慰道:“侄媳无需过度忧心,此事可以缓缓商榷……” 然而,顾芩澜却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此事刻不容缓!族叔,奉晖乃我郑氏宗族的希望所在,他若一日不能入学读书,我便是日夜难安。然而我之能力有限,实难胜任此重任。” 她转向郑族长,神情诚挚:“族叔,虽然日常中我们嫡支与旁支鲜少走动,但血浓于水,同根同源,这郑字只有一个。故而奉晖寻学堂一事,就有劳各位了。待世子归来,我定将此事和盘托出,让他知晓我郑家的团结一心。他日再上疆场,也能安心杀敌。” 一番话说得郑族长哑口无言,无从反驳。 待一行人离开端王府,他们方才恍然大悟,原本是前来问责的,怎么反而接手了一个如此棘手的任务? 那郑奉晖,堪称顽劣非常。 在这金都之中,又有哪家学堂愿意收留他? 他们彼此相望,均感无奈,这该如何是好? 顾芩澜却不管他们心中如何纠结,她已经将这个烫手的山芋巧妙地抛了出去。 为郑奉晖寻找学堂,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不会落得好名声。 若找得到一个好去处,那也是她分内之事,不足为奇。但稍有差池,便会落人口实,说她这个后娘不尽心,有意拖延郑家嫡长孙的前程。 想到这些老家伙们不分青红皂白前来问责的态度,她便决定不再过多插手。 至于他们是否会为郑奉晖找到一个合适的学堂,她并不打算过多操心。郑奉晖的性格,岂是一个好学堂就能轻易改变的? 此刻,她并未有纠正郑奉晖的想法,心中只想,“少管闲事,延年益寿。” 顾芩澜轻松地将此事抛诸脑后,转而津津有味地欣赏起顾芩涟的。 顾芩涟的婚期已至,婚礼在即。然而在这个关键时刻,纪胤礼却突然提出退婚。 这一切,都是因为顾芩澜的介入,使得纪胤礼和他的通房丫环得知了小产的真相。 纪夫人得知是顾家买通了嬷嬷,暗中对丫环下了滑胎药,导致丫环失去了孩子,且今后难以再次怀孕,她在家中破口大骂,数日不止。 “狠心的毒妇,连未成形的孩儿都不肯放过!一个庶出女子,何至于让她如此忌惮!不过是个商户出身,竟敢妄自尊大!我那可怜的孙子啊,命运怎么就这么悲惨……” 至于那个背叛主子的嬷嬷,则被纪夫人一脚踢出了家门。 纪胤礼的院子里也同样不得安宁。 那个丫环与他自幼相伴,且是他第一位女人,在纪胤礼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失去孩子,且再难有孕,他对顾芩涟的怨恨无以复加。 丫环深知自己无法与顾芩涟相比,于是她不再争执,只是整日默默地拿着为孩子制作的小衣服,静静地流泪。 纪胤礼看着她心疼不已,轻声安慰:“澜漪,不要如此悲伤,你的身体要紧。等你身体恢复,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澜漪泪眼朦胧,声音微弱:“公子,我已经不敢再奢望其他的了。既然顾家女子容不下我,我也不愿再让公子难做。我只需身体稍微恢复,便会主动请求去庄子上居住,此后我将在那里每日为公子祈福,愿上天保佑公子早日金榜题名。待公子功成名就,便不必再忍受这些委屈了。” 纪胤礼这个名字,仿佛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与脆弱。 纪胤礼此人,既自负非凡,又自卑至极。 在前世,顾芩澜不遗余力地为他铺就道路,然而他一旦得势,首当其冲的攻击对象却是顾芩澜。他无法忍受别人质疑他是靠女人之力才登上高位。 这一世,顾家之所以对他如此肆无忌惮,难道不是因为他需要顾家的援手,才使得顾家敢于如此嚣张吗? 一想到自己将来可能被这样的人所驾驭,纪胤礼便感到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于是,他找到纪夫人,口出惊人之语,让纪夫人当场愣住:“我要解除婚约,我绝不允许自己娶这样一个心胸狭窄、恶毒无比的女子为妻!” 纪夫人听得眼前一黑,急切地责问:“你这是怎么了!眼看着婚期将至,你却突然提出退婚!你们的婚事早已板上钉钉,如果你不履行婚约,你的脊梁骨都会被人戳断!” 当初顾芩涟诱惑纪胤礼的丑闻,早已被众人目睹,两人的名声早已扫地。如果纪胤礼此时悔婚,整个纪家都将受到无情的指责。纪胤礼更是会因品德问题,无缘科举之路。 纪胤礼深知母亲的警告并非无的放矢,内心更是苦涩。 他怎能如此愚蠢,被顾芩涟略施手段,便丧失了理智。 想到自己的清誉因顾芩涟而蒙污,纪胤礼心中的怒火更是难以抑制。 先前他被顾芩涟诱惑得神魂颠倒,未曾深思熟虑。如今冷静下来,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与顾芩涟的过往。 每多想一步,纪胤礼的面色便更加阴沉。 顾芩涟这个女子,行为放荡不羁,竟然敢轻佻,那么私下…… 天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子,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面目? 纪胤礼对此无法接受,内心愈发烦躁,觉得自己的一生都已蒙上污点。 而顾芩涟却沉浸在自得的喜悦中。 解决了通房怀孕的棘手问题后,她还公然宣扬自己重生的秘密。如今,宋氏对她百依百顺,连嫁妆也增加了不少。虽然不及前世,但总算不再寒酸。 她坚信,自己的未来定能事事顺心。 只要踏入纪家的大门,所有的荣耀都将属于她。 顾芩澜得知两人的反应后,对他们婚后的生活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转眼间,顾芩涟出嫁的日子到来。 作为顾芩涟的长姐,顾芩澜自然要回家为她添妆送嫁。 芙庾在整理嫁妆时,一边抱怨:“给她添妆,还不如把这些东西换成包子馒头去喂野狗!至少喂狗还能换得它们摇尾巴示好!” 红叶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添妆的费用,至少也要几百两银子,真是让人肉痛。 顾芩澜也感到心疼不已。 上一世,她的嫁妆仅值千两,而顾芩涟出嫁时,她硬是咬着牙拿出一百两添妆,结果被宋氏和顾芩涟讥讽了许久。纪夫人也在言谈之间责怪她,认为她用嫁妆补贴娘家人,让她受尽了委屈。 这一世,一切都终将不同。 第83章 礼单 顾芩澜问道:“我出嫁时,宋氏给我的那些东西,现在放在哪里?” 当日,宋氏为其添置了一些妆奁,她却未曾细致审视。鉴于宋氏的性情,她料想也不会赠送何等珍品。 芙庾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些物品都妥善存放于库房中,小姐,我这就去取来。” 不久,芙庾便领着两名丫鬟,抬着一口沉重的箱子进入室内。箱子盖一揭开,芙庾不禁微微皱眉。 箱中尽是一些色泽陈旧的首饰和过时的布料,样式花色均已落伍。 这些物件的总价值,恐怕也难以估算。 顾芩澜对宋氏的品性了如指掌,因此对这箱物品她从未正眼相待。 然而此刻,这箱物品却有了用武之地。 “明日添妆,就将这一箱物品携去吧。” 芙庾显得有些迟疑:“小姐,这箱物品是否太过寒酸,难以拿出手?” 这些物品的总价值,估计也不超过二百两。 顾芩澜淡然回应:“既然她能以此物赠我,我为何不能以此物赠予妹妹?” 芙庾顿时笑出声来。 确实如此! 通常而言,长辈为晚辈添妆,其礼数必定超过平辈之间的互赠。自家小姐将这些物品悉数拿出,谁能指责小姐行事不妥? 若有人敢言不妥,岂非等于质疑宋氏的赠品不合适? 宋氏会自认不妥吗?当然不会。 于是,次日拂晓,顾芩澜便携带丫鬟和那口箱子,乘坐马车返回顾家。 此时的顾家灯火通明,彩旗飘飘,门前戏台搭建完毕,咿咿呀呀的戏声吸引了众多平民百姓围观。门外还搭建了连绵不断的流水席,自昨日便开始,将持续三日。 芙庾愤愤不平:“上个月我们小姐出阁,场面何曾如此盛大?小姐嫁的可是端王府啊!二小姐不过嫁给一名秀才,何须如此铺张?不怕被人笑为不知分寸。” 顾芩澜轻笑:“我都不放在心上,你何必如此气愤?” 芙庾嘟起嘴唇:“他们不重视小姐,奴婢心中不平。” 顾芩澜安慰道:“这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一些虚有其表的排场。有时候,排场越大,反而束缚越深。” 顾芩涟与纪胤礼的婚事,今日有多少人围观,将来就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不信,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门房见到顾芩涟的马车到来,急忙小跑出来迎接。 “大姑奶奶,今日府内繁忙,马车无法驶入,劳烦您下车步行进来。” 顾芩澜并未有何不悦,下车后便朝顾府大门走去,丫鬟们抬着箱子紧随其后。门房立刻高声宣报:“端王府为大姑奶奶添妆。” 门内的宾客闻声纷纷回头张望。 今日来顾家贺喜的宾客,数量甚至超过了顾芩澜成亲那日的盛况。 满院皆是身份各异的客人,有金都的官员,也有寻常的商人。 顾芩澜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仪态万千地步入府内。 顾忠煜见状,迎上前询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亲家母呢?” 他心中期望郑家能多派人手,以此彰显顾家的地位。 顾芩澜回答:“婆母不久前前往寺庙为世子祈愿去了。” 顾忠煜虽感低落,但并未明显表现出来:“你快去芩涟的居所,你们姐妹素来感情深厚,今后虽各自嫁人,但务必常来常往,互相关照。” 顾芩澜嘴角绽放出温和的笑意,轻声应允:“这自是毋庸置疑。那便有劳女儿先行一步,为妹妹添妆。” 她周到地朝顾忠煜施了一礼,随后带领着仆从们径直朝顾芩涟的庭院行去。 此时,顾芩涟的庭院内欢声笑语,熙熙攘攘,金都城内诸多显赫的夫人与名媛都齐聚一堂。 回想顾芩澜出嫁之时,庭院里却是冷清寂寥。她原本就不喜外出,再加上宋氏有意将她隐于幕后,因此她几乎没有什么社交,更无多少知己。 与顾芩澜不同,顾芩涟生性活泼好动,喜欢繁华热闹,宋氏也乐于让她广结良缘,因此在金都城内颇有人望,朋友众多。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与她略有交情之人纷纷前来为她添妆。 顾芩澜踏入庭院,立时吸引了众多夫人小姐的目光。 一位善于应酬的商户夫人急忙上前施礼:“见过世子夫人。” 顾芩澜识得她,那是屠夫人,金都城内一位颇有影响力的商户夫人,其夫经营一家商行,生意颇为兴隆。 顾芩澜含笑点头:“夫人客气了。” 尽管她年纪轻轻,但凭借丈夫郑鼎廉的官职,她已跻身于庭院中地位最高的女性之列。 在屠夫人带领下,其他夫人小姐也纷纷向顾芩澜行礼。 顾芩涟在屋内打扮,目睹庭院中的情景,不由得气得紧握拳头。 “这个狡猾的女人!竟然在我的大喜之日抢尽风头!” 一位眼角狭长、脸颊清瘦的姑娘转了转眼珠,与顾芩涟咬耳朵。 这是顾芩涟的密友盛觅觅,其父为衙门中的师爷,在金都城内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顾芩涟闻言顿时笑了:“当然想,你有什么高招?” 顾芩澜示意丫鬟将添妆的箱子放置于挂礼之处。 芙庾将箱子交予管事,并说明:“这是大姑娘赠予二姑娘的添妆之礼,礼单在此。” 她将礼单递了过去。 不料,一只手突然伸过来,将礼单夺走。 盛觅觅带着挑衅的笑容,大声道:“让我看看,我们的世子妃究竟为自家姐妹准备了何等添妆之礼?” 她展开礼单,瞥了一眼,随即捧腹大笑:“天哪,顾芩澜,你如今已是端王府的人,就算你再怎么不喜欢芩涟,也不该如此吝啬吧?这样寒酸的礼物,你如何能拿出手?” 她的声音响亮,引得庭院中的夫人小姐们纷纷转头。 好事之人故意问道:“盛姑娘,什么样的礼物,能让你如此失态?” 盛觅觅更加得意,清了清嗓子,高声列举:“金镶玉头饰一套,金珐琅九桃香薰炉一座,龙凤呈祥纯银头饰一套,玉如意一对,汝南官窑茶具一套,绸缎五匹。” “就这么点东西,你如何能拿出手?” 顾芩澜淡然一笑:“盛姑娘认为我准备的添妆礼过于菲薄了吗?” 盛觅觅下巴微扬,神色傲然:“自然,你身为尊贵的世子妃,为自家姐妹添置嫁妆却只拿出这些微薄之物,这究竟是轻视了芩涟,还是小觑了我们端王府的威仪?” 话音刚落,院子里的大、小夫人、小姐们纷纷转变了目光,看向芩澜的眼神也变得异样起来。 第84章 手镯 有人窃窃私语,低声议论道: “听说这顾家的大小姐性情孤僻,深居闺阁,鲜与人交往,本以为这只是他人的闲言碎语,没想到竟然比传说中的还要离群。” “都已经嫁入尊贵的端王府,行事却依旧如此不拘小节,真是让人颜面扫地。” “那位端王世子娶了这样一位吝啬的世子妃,日后恐怕要成为他人的笑柄了。” “谁说不是呢。” …… 顾芩澜听着那些冷言冷语,面不改色心不跳,语气平静地反驳道:“盛姑娘何必如此偏隘,难道在盛姑娘眼中,所有的情感都必须以金钱的价值来衡量吗?” 盛觅觅高昂着头颅,不屑地说道:“情感或许不必完全以价值来评断,但也要视具体情况和对象而定。你如今已是尊贵的世子妃,竟然还送这种微不足道的礼物给芩涟,难道还想玩弄‘礼轻情意重’的把戏?你既然是芩涟的亲姐姐,却用这种寒酸的礼物来添妆,难道不是故意让人难堪吗?” 四周的夫人小姐们纷纷露出不满之色,一位年迈的老夫人更是直言不讳:“郑夫人,老身倚老卖老,斗胆给你两句忠告。即便你对你的继母和妹妹有所不满,也应当考虑到端王府的声誉。今日你来添妆,不仅代表你个人,更是代表着端王府的形象。为人处世,应当宽宏大量,否则你未来的道路将会坎坷。” 顾芩澜识得这位老夫人。 郑家的老夫人,她的大公子与顾定礼在商界交好,平日里与宋氏交往甚密。 这位老夫人,表面和蔼可亲,实则心机深沉,非同小可。 顾芩澜朝她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郑老夫人所言极是,我铭记在心。” 郑老夫人见她如此从容不迫,连脸色都未有任何波动,不禁有些疑惑她的意图。 难道她毫不在意,还是根本未听懂? 盛觅觅却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你光记在心里有什么用?今日这添妆礼该如何处理?你打算继续坚持只送这些微薄之物吗?” 顾芩澜淡然回应:“那么,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总不能回去再取一次吧。” 盛觅觅眼珠子一转,迅速伸手捉住顾芩澜的手腕:“确实回去再取不合适,我看你这套首饰和这手镯还挺精致,就用它们来补足吧。” 说罢,她便欲摘下顾芩澜手腕上的手镯。 那只玉镯,承载着非凡的意义,它是端王妃亲手赠予顾芩澜的,代表着郑家女主人的尊贵身份。 顾芩澜毫不留情地将盛觅觅推开:“放肆!盛小姐,你哪来的勇气,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夺取他人的财物?” 盛觅觅被推得踉跄一步,差点摔倒在地,幸亏她的丫鬟及时搀扶,但这一幕却让她在众人面前大失颜面。 她气得脸色铁青,怒指顾芩澜:“顾芩澜,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动手?你以为嫁入端王府,就能一步登天吗?我告诉你,你永远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商户女子!识相的,就立刻摘下那只镯子!” 盛觅觅依仗着她父亲的权势,一贯傲慢自大,总是以官家小姐自居,对商户出身的人不屑一顾。然而,这个院子里的大多数客人都是商户出身,她这句话一出,立刻让在场的众人脸色大变。 但盛觅觅毫不在意,仍旧用逼人的眼神盯着顾芩澜。 顾芩澜冷笑:“我称呼你一声盛小姐,你真以为自己是盘中美食了。我虽然是商户女,但命运眷顾,得以嫁给郑鼎廉。如果我要追究,你猜你父亲会不会亲自押着你来向我跪地道歉?” 盛觅觅脸色突变,但很快又恢复镇定,“我只是对你对芩涟的薄情感到愤怒!你虽然嫁得好,但你今天的添妆礼却送得不当,我让你补些东西也是为了你好。你那只镯子,还是摘下来吧,我会让人送你一份厚礼。” 今天无论如何,她都要让顾芩澜在众人面前出丑! 只要这礼补上了,顾芩澜就永远背负着一个耻辱的名声。 顾芩澜已经懒得再和她争辩,转头对芙庾说:“告诉她这镯子的来历。” 芙庾迈前一步,大声宣布:“这只镯子是郑家的传家宝,是我们老夫人在婚礼上亲自为我夫人戴上的。只有真正成为郑家主母的人,才有资格佩戴这只镯子。盛小姐,不得不说,你的眼光确实不错,一下就识别出了这只镯子的价值。” 盛觅觅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这是郑家的传家宝?不可能!传家宝怎么可能轻易就送给你?” 顾芩澜疑惑地看着她:“这传给郑家主母的镯子传给我,就这么让你难以接受?” 盛觅觅的自尊心当然无法容忍这样的羞辱。 她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个人的身影,那个人就是郑鼎廉。 此前,她母亲曾派人到郑家打探消息,试图将她的终身大事与郑鼎廉绑定,然而郑家却坚守旧规,坚称他们早已为郑鼎廉定下了一门娃娃亲。 当得知定亲的对象是顾芩澜时,盛觅觅愤怒至极,甚至病倒入床。 她究竟哪里比不上那个商户之女! 因此,她今天才处心积虑地策划,企图让顾芩澜在众人面前出丑。 然而,这个计划不能公之于众,否则她将永远失去嫁人的机会。 但盛觅觅不愿意轻易放过顾芩澜,她继续进逼:“这手镯意义非凡,自然不能随意作为礼物。但你身上不是还佩戴着其他珍贵饰品吗?” 盛觅觅础础逼人,誓要从顾芩澜身上剥夺一些东西。 顾芩澜却不动声色,只是淡然地说:“我今日带来的添妆礼并无不妥,但盛姑娘坚持认为我对待芩涟不够周到。既然如此,不如请我继母过来。如果她也觉得我有必要补充添妆礼,那么我绝不推辞。” 盛觅觅冷笑一声:“你不会是想利用身份来压迫顾姨母吧?众所周知,后母难为,你无论做什么,姨母都会为了家族的脸面对你网开一面。顾芩澜,你心机深沉,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顾芩澜平静地回应:“如果你不同意,那就不要浪费口舌。我是来为我的妹妹芩涟添妆的,并非为你。连我自家的人都没有觉得我礼物轻薄,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第85章 旧物 盛觅觅一心想看到顾芩澜的窘迫,于是坚持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人把顾婶婶请来。不过我要事先声明,你若敢利用身份压制别人,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的丫环听闻此言,急忙拉扯她的衣袖,焦虑地说:“姑娘,您别冲动。” 顾家的大姑娘如今身份不同往日,虽然并未被封诰命,但她的地位却是实至名归的。真要论起来,她们家姑娘现在可是触犯了忌讳。 盛觅觅却不耐烦地挥开丫环的手,“你去请顾婶婶过来,立刻!” 丫环无法违背她的命令,只得带着满脸愁苦离去。 今天的这场闹剧,显然是她家姑娘无理取闹。顾家姐妹之间的私事,哪里轮得到她们家姑娘插手?何况现在的顾家大姑娘已经是尊贵的世子夫人,不是她们家姑娘能轻易触怒的。她家姑娘究竟是出于什么原因,非要掺和这桩无关紧要的闲事呢? 今日这灾祸似乎已不可避免,待返回府中,她与那些随同姑娘前来的侍女们,恐怕都难以幸免于难。 盛觅觅的贴身丫鬟脸色苍白如纸,却不敢有丝毫违抗主人的意志,于是匆匆忙忙地寻到了宋氏。 宋氏正忙于自己在庭院中款待一众官眷,听闻盛觅觅的召唤,尤其是与顾芩涟的添妆事宜有关,便回答道:“我此刻事务繁忙,不便离身,待会儿再谈吧。” 那小丫鬟焦急得眼眶泛红,声音颤抖:“顾夫人,请您务必走一趟,此事牵涉到顾家大小姐。” 她心中期盼着宋氏能挺身而出,为她们家姑娘争取一线转机。 宋氏闻言,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于是起身道:“那我便随你去一趟。各位夫人,容我暂时告退。” 那些官眷们却对此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世子夫人也在此吗?我们一同过去打个招呼吧。” 顾芩澜的身份显然高于她们。郑家曾由二夫人负责交际应酬,但自从二夫人不幸殉情后,郑家大改嫁,郑家又陷入守孝之期,因此,郑家已有三年未曾涉足社交场合。 如今,郑家三夫人新进门,她们终于有机会与郑家建立联系。 宋氏无法拒绝,只好带领几位官夫人一同前往顾芩涟的居所。 盛觅觅的丫鬟一路上都想向宋氏诉求,希望能说服她帮忙劝导盛觅觅,然而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宋氏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讨好那些官眷。 不久,一行人抵达了顾芩涟的庭院。 那些官眷们一踏入院中,便径直朝顾芩澜走去。 盛觅觅则迫不及待地冲上前,亲昵地挽住了宋氏的胳膊。 “顾婶婶,您终于来了。您不知道顾芩澜她有多么吝啬,给芩涟的添妆之礼简陋得就像是施舍给乞丐的一般,我实在看不过去,便让她拿出自己的首饰来补充。没想到她竟然坚持要请您过来,显然是想借您的名义,让您也认为那些不值一提的破烂玩意儿也能算作心意。” 她抢先说出这番话,看看顾芩澜如何应对。 宋氏巴不得看到顾芩澜出丑,于是微笑着对盛觅觅说:“你啊,总是这么心疼芩涟。其实添妆之礼,最重要的就是那份心意,而非礼物的贵重与否。再说,芩澜素来节俭,她送出的礼物,价值并不重要,只要她人到场,一切便足矣。” 盛觅觅的话语中透露着不满,表面上是赞誉宋氏的大度,实则暗地里已揭露了顾芩澜送不出好礼物的铁定事实。 盛觅觅愤愤不平地说道:“姨母,您真是宽容至极,但我却看不过去!她如今身为世子夫人,却仍旧如此吝啬,实在让人难以接受。芩涟是我的知己,我不忍见她遭受这样的不公。” 宋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微笑着安慰:“好了,觅觅,这只是琐事,无需介怀。再说了,芩涟并非缺少这些。” 顾芩澜从众夫人中步出,优雅地朝宋氏行了一礼:“见过夫人。” 宋氏脸上洋溢着贤良淑德的笑容:“快起来,我已连续几日牵挂着你,终于盼到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其他种种不过尘埃,不必再提。你去看过芩涟了吗?她也是日日期待着你的到来。” 她言辞间未曾提及添妆之礼,然而字里行间却无不透露出对顾芩澜吝啬的暗示。 顾芩澜怎么可能让她如愿? 她温婉地笑着回应:“我尚未去探望她,本打算添完妆后再去,无奈盛姑娘偏要拉着我嬉闹。夫人,我并非吝啬这些首饰头饰,它们虽非珍宝,平日里随手相赠亦无妨。但今日不同,我是来为芩涟添妆的,这份礼我自认无可挑剔,若将这头饰也算进去,恐怕会让夫人感到尴尬。” 盛觅觅忍不住嗤笑出声:“你这是胡言乱语,送礼不到位,顾姨母哪有尴尬可言?顾芩澜,你已为人妇,难道还想依赖顾姨母吗?” 顾芩澜对盛觅觅的挑衅置若罔闻,只是轻轻一侧身,将那只装满礼物的箱子展示出来。 宋氏顺着她的动作望去,觉得那箱子似曾相识,但并未过于关注。毕竟,箱子的样式并无独特之处,顾家的库房中,类似的箱子比比皆是。 盛觅觅却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指着箱子说:“顾姨母,你看,她给芩涟的添妆礼,都在那里面呢。” 顾芩澜平静地说道:“盛姑娘,我再说一遍,情感的价值不应以物质来衡量。礼物的多少,并不能抹杀他人的真心。而且,我并不认为我所赠之物无足轻重,相反,这些物品对我而言,每一件都弥足珍贵。” 盛觅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花言巧语!你小气就是小气,何必拿‘礼轻情意重’这话来粉饰。你口口声声说这些物件价值连城,我今天就要让大家见识一下,这些所谓的宝物究竟值几何。” 话音刚落,盛觅觅果断地上前一步,猛地掀开了那个箱子的盖子。 箱子盖被掀瞬间,宋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化作一片惊愕。 眼前这些旧物,她再熟悉不过了! 它们都是从她库房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珍宝,其中有些甚至是她尚未成为府中女主人时,林家先辈为她在外安置居所时所购置的。那些充满回忆的物品,甚至比顾芩澜的年纪还要古老。 宋氏不由自主地冲上前,迅速将箱子合上,仿佛害怕被人窥探到那些封存的历史。 盛觅觅不解地望着她:“顾姨母,这是怎么了?” 第86章 借题发挥 宋氏强颜欢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哦,没什么,觅觅。我并不在意这些小事情,无论芩澜送什么礼物,我们都会喜欢的。” 盛觅觅显然不信,她记得宋氏刚才那句话的语气并非如此。 宋氏在盛觅觅的胳膊上轻轻拧了一把,力度适中,同时焦急地向她连使眼色,“芩涟一个人在里屋对着镜子细心打扮,必定感到孤单寂寞,你快进去陪陪她吧。” 盛觅觅绝非易于糊弄之人,尽管她未能洞察那箱中藏品的奥秘,但她从宋氏的举止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种不想让人揭开的隐秘。 虽然心中微有遗憾,未能让顾芩澜彻底颜面扫地,但盛觅觅深知宋氏乃其挚友之母,不愿让其过于难堪。于是她顺着宋氏的语调,温言道:“既然姨母大人大量,不与她争执,我亦不便过分纠缠,以免落人口实,说我盛觅觅得理不饶人。” 随着宋氏的引导,盛觅觅缓缓步向顾芩涟的闺房。 就在此时,顾芩澜忽然发声:“盛姑娘请留步。事已至此,若不阐明真相,恐怕他人真会误以为我小气不堪。趁着众人在场,不如让我展示一下我所预备的添妆之礼。” 芙庾手法敏捷地掀开箱盖,然后将箱中的物品逐一取出,每取出一件,便高声报出其名。 每件物品的出现,都让在场的宾客表情愈发丰富。 天哪,这些是从哪个角落里翻出的古旧之物啊? 看看那些金银首饰,都已蒙上了一层岁月的灰暗,其年代之久远,恐怕早已被遗忘在历史的尘埃中。 顾家的大小姐究竟是从何处觅得这些陈年旧物,用以装饰自家妹妹的嫁妆呢? 盛觅觅的确有些挑剔,但这些物品即使是自用,也难免让人心生厌弃,更别说是作为礼物送人,尤其是添妆之用。 这哪里是什么体面的头礼,分明就是传递霉运,添乱! 众人投向顾芩澜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不屑,那些官夫人更是觉得顾芩澜的行为有失水准,仿佛事先商量过一般,纷纷后退几步,与顾芩澜保持距离。 她们方才实在不该那么匆忙地过来打招呼。 果然是商户出身,缺乏见识与度量,真是让人丢脸! 顾芩澜将这些夫人的举止尽收眼底,却毫不动怒。而宋氏的脸色却是愈发阴沉,她此刻已彻底明白,这个丫头是故意为之! 故意引诱盛觅觅将她引来,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些物品公之于众! 宋氏的脑筋飞快地转动,目光落在她的贴身嬷嬷身上。 箱子中的物品并不算多,不一会儿,芙庾便将箱中的物品一一取尽。 顾芩澜对周遭的冷眼与不屑置若罔闻,她径自取起那套色泽黯淡的金头饰,眼神诚挚地捧着,转身面向宋氏: “夫人,我早已言明,情意并非由价值所定,这些物品或许在旁人眼中微不足道,但它们承载的心意却是无以估量的。这些伴随夫人多年之物,夫人愿意在我踏入婚姻殿堂之际,慷慨相赠,我内心深处深感其意。然而,我深知君子不掠人之美的古训,因此便借助妹妹芩涟的婚礼,让这些珍贵的记忆归还于夫人。” 这番话语一经出口,先前对顾芩澜挑剔不已的人群,一时之间全都陷入了沉默。 这批物品,竟是宋氏赠予顾芩澜的陪嫁? 天哪,如此陈旧不堪的物件,宋氏怎能如此轻易地拿出手? 即便不是亲生女儿,出嫁之时总该略微妆点一番,以示尊重吧。 怪不得刚才宋氏急于将箱子封闭,原来她早已识得这些旧物。 “常言道,后母心狠,往往对前夫留下的孩子冷漠无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些破烂货色,竟然也敢拿出手,作为女儿的陪嫁。顾家财大气粗,她怎能如此厚颜无耻。” 一些自诩正义的人士,开始纷纷指责宋氏。 “往日里总听说顾家大小姐性情乖戾,难以相处,但今日一见,这顾家大小姐举止得体,面对盛觅觅的挑衅依旧面色不变。那些过去的流言蜚语,究竟是从何而来?” “唉,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顾家大小姐的母亲出身于书香门第,大小姐身上也透着一股书卷气,而那二小姐……显然是有些人担心大小姐的光芒盖过自己的女儿,故意散播谣言罢了。” “不仅如此,这些年来顾家大小姐几乎未曾在公众场合露面,想来也是担心大小姐太过出众,抢了二小姐的风头,故意将她困在家中,不让她露面。” 那些先前责难顾芩澜的人,如今却纷纷转而指责宋氏。 在责难顾芩澜时,众人还稍微有所收敛,毕竟她如今的新身份令人有所忌惮。但对宋氏,她们可就毫无顾忌了,毕竟众人都是商贾之家,谁也不比谁高贵。 尽管顾家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在商场如战场的世界里,谁也不敢断言未来的命运。今日你可能富可敌国,明日或许就会一败涂地,变得一文不名。 今日莅临的诸多名媛淑女中,不乏一些与顾家商场争锋相对的劲敌。如今,她们逮到机会对宋氏落井下石,那些贵妇人们自是 第87章 也重生了? 庭院中的宾客们纷纷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宋氏,心中已经认定了这是宋氏所指使的。 毕竟,哪个家里的仆人敢不经过主子的首肯,就自行处理主人的物品?这不是找死吗? 宋氏强作镇定,硬是撑着说道:“此事我确实一无所知。你成亲那阵子,我身患重疾,你是知道的。那几日我确实是精力不济,无力过问太多,便让庞嬷嬷负责照料你的事宜。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以次充好,给你这些东西。” 话音刚落,她脸色一沉,大声呼唤:“庞嬷嬷!还不快来!” 庞嬷嬷身体一震,急忙趋前,跪拜于地:“夫人,老奴知罪了,老奴不该擅作主张,将这些东西交给大小姐。” 作为宋氏的心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主子的心思,同样也深知自己应当在何种场合扮演何种角色。主动承担主子的过错,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最基本的素养。 因此,她一开口,便将所有罪责一肩挑起。 “大小姐,是老奴犯下了大错,不该自作主张以次品充当上品,恳请大小姐重重责罚老奴。” 写 顾芩澜早已预料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般模样,她微微一笑,犹如春日绽放的花朵,俯下身子,轻柔地扶起庞嬷嬷:“嬷嬷快快起身,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我曾说,真心之意并非由物质的贵重与否所能衡量。这些物品在外人眼中或许微不足道,但在我心中,它们却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她的话语如轻风拂过,随后转身面向宋氏,温言道:“夫人,自我幼时失去母亲,便是由您亲手抚养我长大,您对我的养育之恩,我铭记在心,决不会因为些许小事就误解了您的深情。” 宋氏虽然深知顾芩澜话语中的虚假,但仍旧迫不及待地顺着台阶走下去:“你心中明白便好。众所周知,后母难为,我实在是担心自己有所疏忽,导致人们误解我对你的薄情。” 顾芩澜笑意盈盈,言道:“夫人过于忧虑了,好坏自有定数,我们母女二人心中明了便足矣。” 宋氏心中暗自咬牙,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子,话语却极具锐气,表面看似在赞美她,实则字字句句都在暗讽。 然而此时,她无法与顾芩澜争执,否则就真的会背上虐待继女的罪名。 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轻拍了拍顾芩澜的手:“你自小就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去看看芩涟吧,她一直都在期盼着你的到来。” 顾芩澜并未多言,微笑着向顾芩涟的居所走去。 而顾芩涟虽然身未出屋,却始终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她见顾芩澜不仅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让人们对宋氏的看法发生了改变,心中愤怒不已。 当顾芩澜走进屋内时,她轻笑一声:“今天是你的喜庆日子,你这副狰狞的面容,可别吓坏了前来的宾客。” 顾芩涟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你是故意来激怒我的吗?” 顾芩澜笑容不减,回答道:“怎么会呢?我真心实意地来道喜,祝愿你如愿以偿,嫁给心仪之人。” 顾芩涟警惕地眯起眼睛:“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总觉得顾芩澜似乎知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顾芩澜一脸真挚地说:“我是真心为你祝福。你执意要嫁给纪胤礼,如今愿望达成,难道不应该庆祝一番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朵红色的绒花,小心翼翼地插在顾芩涟的发髻上,轻轻扶着顾芩涟的肩膀,一同看向镜中两人的身影,笑着说:“这场婚姻是你费尽心思争取来的,你可要好好珍惜,让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顾芩涟的心头猛地一紧,宛如被寒风掠过的肌肤,瞬间泛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她急忙扭动肩膀,试图摆脱顾芩澜的纠缠,紧接着猛地扯下那朵柔软的绒花,转身直视着顾芩澜的双眸,语气坚决地说:“我自然会活得精彩。” “妹妹,这一世,我定会让你俯首仰视。” 你前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赋予的!不,我将比你前世生活得更加辉煌! 顾芩涟的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傲慢。 顾芩澜淡然一笑,后退了两步:“那么,我预祝你心想事成,至于纪胤礼能否满足你的勃勃野心,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顾芩涟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愤怒地咆哮:“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来人,将她驱逐出去!” 她的丫鬟立刻上前,语气温和地说:“大小姐,请让开。” 顾芩澜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个充满火药味的房间,于是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容,转身翩然离去。 她刚刚跨出房门,身后便传来了一阵物品撞击地面的声响。 顾芩涟望着顾芩澜渐行渐远的身影,牙齿紧咬,愤恨地说:“这个贱人!真是可恶!” 丫鬟连忙蹲下身去捡拾那些散落一地的珠宝:“姑娘,请您息怒,今天是您的大喜之日,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破坏了您的愉悦心情。” 顾芩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本就性情急躁,加上对顾芩澜的深 第88章 宋不仁 顾芩澜带着两名贴身丫鬟回到了自己曾经居住的庭院。 由于今日顾府举行盛事,所以院中的仆役都被调往前院帮忙,后院显得异常宁静。 主仆三人轻车熟路地回到了原来的住所,仅仅一个多月无人居住,院子里已经显得有些冷清和萧索。 在顾芩澜的眼中,这个地方从未有过半分留恋,她对它的变迁毫不在意,仿佛这片土地无论如何变幻,都无法触动她的心弦。 轻轻推开属于自己的闺房之门,顾芩澜信步踏入卧室,而芙庾则转身去搜寻衣物。 “哎呀,真是怪事,小姐的衣物怎么踪影全无?” 自从顾芩澜出嫁之后,她大部分的旧装都留在了这里,毕竟已婚女子不再适宜穿着少女时期的服饰,而应当转换为成熟妇人的装扮。 上次回门时,衣物还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原处,如今却不翼而飞。 她绝不信宋氏会让人妥善保管她的衣物。 历经两世,若她还无法洞悉那对母女的企图,那她真是白活了。 顾芩澜冷笑一声,阻止了正要为她寻找衣物的芙庾:“不必费心,衣物已不存在。” 芙庾一时愣住:“小姐,您的意思是?” 顾芩澜缓缓道:“撞倒我的丫环,空寂的后院,不翼而飞的衣物。若是你去帮我搜寻衣物,我孤身一人在此,若有人潜入……” 芙庾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小姐,您的意思是,有人企图加害于您?” 顾芩澜微微点头:“你们仔细检查这房间,看看是否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芙庾与红叶立时在屋内翻找起来,不久,红叶就在角落里发现了几个陌生的香包:“小姐,这些物件颇为陌生,并非我们院子里所有。” 顾芩澜接过香包,仔细端详,又轻轻嗅了嗅,立刻将其抛至一旁:“这等污秽之物,快将其丢弃!” 红叶立刻将香包踢出门外,芙庾也连忙开窗通风。 “还不行,继续搜寻,肯定还有更多。” 那些香包中藏有催情药物,顾芩澜的院子已无人打理,若点香则易于察觉,而香包则能巧妙隐藏。但香包的香味散发较慢,药效也不够强,要达到预期效果,必须放置大量的香包。 于是,芙庾与红叶再次细致搜寻,果然在床底又发现了数个香包。 芙庾愤怒地咬紧牙关:“这些人心肠何其歹毒!她们怎么敢如此行事!小姐,咱们尽快离开这里,此处太过危险。” 顾芩澜却从容不迫:“何必离去,那显得太过软弱。她们既然精心安排了这场戏码,那我们就好好将它演完!” 在深沉的忧虑中,芙庾的声音透露着些许颤抖:“若是出现意外该如何是好?姑娘,此事闹得满城风雨,对你的声誉必定有所损害。” 红叶的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然而,顾芩澜却淡然一笑,眉宇间透露着从容不迫:“不必担忧,绝无意外之虞。你们过来,我告诉你们应该如何行事。” 两人急忙凑近聆听。 顾芩澜低声在他们耳边传授策略,两人脸上的忧虑逐渐被激情所取代。 不久,芙庾脚步匆匆,跨出院落,直奔顾芩涟的居所。 芙庾离去不久,院门便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红叶赶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位丫环,认出那是宋氏院子里粗使的丫环落英。 落英焦急万分地说:“红叶姐姐,你快去看看吧,芙庾姐姐不知何故在假山旁跌了一跤,伤势颇为严重,似乎骨折了。今日府中正忙碌于二姑娘的婚礼,实在无人可派去照料她,因此特来请你和大小姐。” 红叶的脸上也露出了焦急的神色:“什么?芙庾姐姐骨折了?你稍等,我去通知大小姐。” 红叶刚转过身,便见顾芩澜身着一件单薄的里衣站在门口,急切地说:“芙庾受伤了?你快去查看,我这里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是,大小姐,你快回屋吧,你外面的衣服已经脱下,别让人撞见了。” 顾芩澜轻摇衣袖,扇起微风,说道:“也不知为何,今日感觉异常炎热。你快去照料芙庾,顺便告诉下人,送衣服来时,记得带一把扇子,实在是酷热难耐。 ” 红叶应允后,急忙让落英引路。 落英在离去前回头瞥了顾芩澜一眼,只见她站在门口,虽然不敢迈出,却不停地拉扯着衣领,显然是热得难以忍受。 院门再次闭合,顾芩澜冷笑一声,转身背对门口。 不久,院门再次响起敲门声,这次传来的是一道略显怪异的女声:“大小姐在吗?我是来送衣服的。” 这声音一听便知是男子故意模仿女性嗓音。 顾芩澜答道:“在,快把衣服送进来吧,扇子带来了吗?” “带来了,带来了。” 那人推门而入,只见顾芩澜穿着里衣,背对门口而立。 他急忙走近几步,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说道:“大小姐,我来帮你更换衣服吧。” 话音未落,他的手掌便缓缓地朝顾芩澜的肩膀伸去,然而手指才刚触及她的衣衫,世界在他眼前瞬间变得模糊不清,紧接着,他就像被抽走了支撑的木桩,无力地栽倒在地。 顾芩澜微微俯首,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嘲笑。此人,正是宋氏的侄儿,宋不仁。 宋不仁年仅二十五岁,却早已沉溺于声色犬马,荒唐无度。昔日宋氏把控着 her母亲的嫁妆时,这宋不仁便在宋氏的羽翼下经管一家店铺。待她成功收回所有嫁妆,宋不仁便失去了他的生计之源。今日,趁着顾芩涟的大喜之日,宋家上门祝贺,宋不仁特意前来,企图说服宋氏为他安排一份差事。 未曾料到,宋氏正密谋算计顾芩澜,急于寻找一枚可用的棋子,于是便将宋不仁拉入了这场阴谋。 宋不仁是个典型的色迷心窍之徒,他对顾芩澜的尊贵身份毫无顾忌。一旦听说能够染指顾家的长女,并且事后还将获得一份优渥的工作和一笔钱财,他立刻答应了这个提议,完全不考虑这样的行径将带来的严重后果。 宋氏之所以会选择宋不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对这位侄子已经忍无可忍。在过去,当她让他帮忙照看店铺时,他贪婪无度,每日都在店铺中私自取走银两和物品,把一个好好的店铺变成了他的私人金库。 只要她稍加指责,娘家人就会对她纠缠不休。 如今,他又趁着顾芩涟的婚事再次纠缠,宋氏索性就让他来做这把刺向顾芩澜的剑。 第89章 倍感亲切 于是,顾芩涟将这个疑虑抛诸脑后。 “母亲,我欲置顾芩澜于死地!” 宋氏心中一惊:“你切莫轻举妄动!杀人偿命,可是天理不容!” 顾芩涟眼中闪烁着剧毒般的怒火:“我岂会轻易取她性命,我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宋氏心头一紧,低声问道:“那你打算如何行事?” 顾芩涟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母亲,她对我们防范甚严,我们的机会并不多。因此,务必把握住每一个机会。” 宋氏眼神一暗,犹豫地问:“你的意思是今天?” 顾芩涟微微点头。 宋氏有些犹豫:“然而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若是闹出风波,你的名誉也会受损。” 顾芩涟却咯咯笑了起来:“在我的喜庆之日目睹她坠入泥潭,岂非更是锦上添花。” 宋氏深知她前世在顾芩澜手中吃了大亏,必然对她怀恨在心,于是说:“那么我们该如何部署?” 顾芩涟轻轻抬起自己涂有丹蔻的纤指,端详了片刻:“那郑鼎廉今后恐怕难以再成为真正的男子,她毕竟是我的姐姐,我怎能忍心让她孤独终老?我就来做一次好人,让她尝尝作为女性的滋味。” 宋氏瞪大了眼睛,对顾芩涟的大胆行径感到震惊。 顾芩涟微笑着说:“母亲,女性不狠辣,地位难保。前世我过于仁慈,才给了她反戈一击的机会。这一世,我绝不会再让她有机可乘。” 宋氏略一思索,确实如此,便道:“那你想如何行事,我去安排。” 顾芩涟贴近宋氏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宋氏的脸色从凝重之态迅速转化为兴奋。 “你安心打扮,我这就去部署。这一次,我定要让她那贱人被万人践踏,让她永无翻身之日!” 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她心中因失去大量银钱而积攒的怨恨! 顾芩澜则在院子里与众多夫人畅谈,气氛融洽。 随着添妆礼误会的化解,众人自然都想借此机会与她建立良好的关系。 一位圆润脸庞的夫人说道:“世子夫人,真是抱歉啊,适才被他人误导,险些误会了你。” 顾芩澜微笑着回应:“桑夫人过谦了,些许琐事,我并未放在心上。” 在刚才的言谈中,嗓音最为响亮者非桑夫人莫属。 她的丈夫也是一位商贾,虽与顾家略有瓜葛,却也不乏竞争之意,因此对顾家的困境抱有幸灾乐祸的心态。无论是顾芩澜的失态,还是宋氏的耻辱,她都乐于观赏。 桑夫人掩口而笑,言道:“难怪世子夫人能荣登端王府之门,这份气度实非常人所能匹敌。” 周围的夫人纷纷点头赞同,随声附和。 顾芩澜曾在商界身经百战,对那些见风使舵之人心知肚明,这些夫人们的表现,在她眼中不过尔尔,她毫不在意,与众人谈笑自若,毫无芥蒂。 然而,在旁人眼中,顾家的大小姐竟是如此落落大方,端庄得体,即使占理也绝不傲慢待人。 众人心中暗自感叹,这样的女子,绝非一般家庭所能培养出来。与宋氏的女儿相比,犹如云霄之别。 她们曾认为宋氏是个贤良之人,岂料她竟如此狭隘,将如此优秀的女子紧紧束缚,以至于外界对此一无所知。否则,她们定会促使自家儿子竭力争取。 若能迎娶如此佳丽,家族兴旺指日可待! 可惜,这位佳人已嫁入端王府,成为世子夫人。 话虽如此,亦无足可惜。端王府的地位尊崇,是他们这些商户终身难以触及的境界。这样的女子能嫁入这样的豪门,实在是名至实归。 想到这里,夫人们心中又不免感到失落,她们的儿子本有机会迎娶一位未来的端王府主母! 这一切,都是因为宋氏这个心胸狭窄的后母,使他们的儿子错失了良机! 顾芩澜对这些夫人们心中的遗憾浑然不觉,她依然举止得体,与众夫人畅谈。 时光流转,不觉已至正午,顾府的侍女过来邀请众夫人入席。 按照婚嫁习俗,婚礼在下午举行,女方家的宾客从第一天晚上开始款待,第二天中午一顿,晚上一顿, 连续三顿喜宴。男方家亦是如此。 顾芩澜随众人一同入席,凭着她目前的身份,她被安排在主桌之上,与她同座的,皆是官宦之家的夫人以及财力雄厚的商户夫人。 顾家素来财大气粗,喜欢在宴席上展示其财力,因此这次的宴席布置得格外奢华精致。 宴席之上,琳琅满目的珍馐美味多达十几款,令人眼花缭乱,更不用说那些琳琅满目的其他佳肴了。 主人家的慷慨大方,宾客们吃得心花怒放,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一位贵妇人举起酒杯,对着顾芩澜温文尔雅地说:“世子夫人,以往鲜少见您外出交际,今后务必常来常往,让我们也能分享一下您的尊贵之气。” 顾芩澜亦举杯回敬,笑容满面地说:“确实应该多些走动,我也想沾染一些各位夫人的财富之光呢。” 这些贵妇们闻言,立刻笑得花枝乱颤。 她们平日里最厌倦那些矫揉造官家夫人,官职不高,却一个个装模作样,仿佛高人一等。一提及生意和银钱,她们便立即摆出一副不屑一顾、不愿与她们为伍的姿态。 然而,谁又不知道她们那点微不足道的底细! 哪家过日子不需要银两?难道这些做官的人,就能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真是胡说八道!桌上这几位官夫人,哪一个不是手握产业,哪一个不是拼尽全力钻营,以求多赚一些银两? 但到了表面上,一个个却装得清高无比。 真是装腔作势! 相比之下,世子夫人就显得坦荡多了!她爱银子,想赚银子,直言不讳,让人倍感亲切! 于是,几位商户夫人个个热情洋溢,纷纷举杯与顾芩澜碰杯。 顾芩澜来者不拒,她事先已经服了解酒药,不必担心会醉。 正当她准备将酒杯送至唇边时,身后突然被人猛地一撞,一杯美酒瞬间洒在她的衣衫上。 “大小姐饶命,奴婢不慎扭伤了脚,并非故意冲撞您。” 一位身着顾府丫鬟服饰的女仆跪地连连求饶,引起了其他桌宾客的注目。 顾芩澜挥手示意:“起来吧,不过是些许酒水。” 然而,湿透的衣衫穿在身上终究有些不适,也显得失礼。于是,她对在座的夫人们说:“各位请慢用,我去换一身衣服再回来。” 众人自然纷纷答应,还叮嘱她不必急于一时。 第90章 羞耻 若王府事后追究起来,她便将这个愚昧之徒推向前台,如此不仅能除去顾芩澜,还能摆脱那个吸血鬼,一石二鸟之计。 顾芩澜心中暗忖:这宋氏真是精于算计! 确认宋不仁已经昏迷不醒,顾芩澜拿起从屋内带来的剪刀,干净利落地将他身上的衣衫剪得七零八落。 处理完毕,顾芩澜又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瓷瓶,从中倒出一颗丹药,轻巧地送入宋不仁的口中。 “砰砰砰” 院门响起三声轻敲,旋即被缓缓推开,红叶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进入。 顾芩澜吩咐道:“成了,将他送至顾芩涟的住所,注意别让人察觉。” 红叶轻松地将宋不仁扛在肩上,翻墙而出。 顾芩澜拾起地上的扇子,轻轻挥动,为自己带来一丝凉爽。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一阵脚步声逐渐逼近她的院落。 几位夫人及其女儿,还有随行的丫鬟和婆子,浩浩荡荡地来到了顾芩澜的院子外。盛觅觅和她的母亲盛夫人也在其中。 带路的丫鬟说道:“这院子曾是大姑娘的居所,平时颇为幽静,不会有人打扰。各位夫人和小姐们就在这里稍作休息,我去准备些醒酒汤,以供各位醒酒。” 言罢,那丫鬟转身离去。 盛夫人和盛觅觅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向自己的丫鬟吩咐道:“开门吧,别让大家都在外面站着。” 盛夫人早已风闻顾芩涟院子里发生的风波,但她非但不认为自己的女儿被顾芩涟利用,反而对顾芩澜怀恨在心。 自己女儿的用心,她再清楚不过。再者,她也渴望女儿能嫁入端王府,如此家中的地位也能随之提升。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等好事最终却落到了顾芩澜的头上。 顾芩澜凭的是什么?出身商家,还克死了自己的生母,这样低微的身份,即便是略好的人家都不一定会青睐她! 抢了自己女儿的如意郎君不说,今天还让她女儿如此丢脸,她怎能忍下这口气! 因此,当宋氏向她提出,希望她能引领几位官家夫人来到此处,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她深知宋氏在算计顾芩澜一事上,此类手段在后宅之中屡见不鲜。她同样明了宋氏之所以找上她,即便明白自己被当作了棋子,她亦不以为意。毕竟,若此事能够如愿以偿,她家的女儿便又多了一丝嫁入尊贵的端王府的机缘。 于是,她表现得异常踊跃,将所有能够动员的官员夫人一一召集。 侍女轻轻推开院门,盛夫人便热情地招呼着其他夫人进入:“走吧,我们一同进去。据说这位顾家的大小姐婚前是个书迷,成天宅在家中沉迷于书海,顾府更是对她宠溺有加,为她搜集了无数珍稀书籍。各位夫人都是风雅之辈,我们不妨一同探查,看看顾府中究竟藏有哪些宝书。” 她话音刚落,几位夫人立刻兴趣盎然。 她们或许并非真的嗜书如命,但谁不想借此机会沾染一些文雅气息呢? 众人踏入庭院,正当她们细细品味着庭院中的景致时,正房中忽然传来一阵异样的声响。 那声音仿佛是木架摇曳,又夹杂着女子低沉而含糊的呢喃。 声音虽不大,但院中的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霎时间,几位夫人的面色大变。 其中一位夫人更是直言不讳:“大白天的,竟然敢做出这等丑事,简直恬不知耻!” 而那些姑娘们却个个面露困惑,这声音有何不妥?为何她们的母亲们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姑娘们的嬷嬷则急忙伸手掩住她们的耳朵:“哎呀我的姑娘们,别听了,别让这污言秽语脏了你们的耳朵。” 几位夫人本无意插手这屋内的腌臜之事,毕竟这并非她们家的事务,何必多管闲事。再说,知道的越多,未必是福,于是她们立刻准备带着各自的女儿离去。 然而,盛夫人却阻止道:“各位请留步,先别急着走,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似乎看到顾家的大小姐离席回房更衣了,那么这屋子里……” 几位夫人的脸色愈发难看:“真是羞耻难当!郑世子正在边疆为国家效力,她竟敢做出这等辱没家门的事情,真应该将她绑去浸猪笼!” 盛夫人急忙解释:“我并非那个意思!几位夫人或许不知,顾大小姐的品行高尚,她绝不可能做出背叛丈夫的丑行。因此,我担忧她可能遭遇了不良之人。既然我们已经撞上了,就不能袖手旁观看着顾大小姐的清白被毁。我们都是女性,应该伸出援手,帮帮她。” 她这番话,如同重锤击打在众人心中,激起了一片愧疚的涟漪。 的确,同为女性,她们深知一个女人若失去了名节,将面临怎样的境遇和磨难。 于是,一位贵夫人感慨地说:“所言极是,我们这么多人,联手救援顾大姑娘,也算是行善积德。” 各位夫人听了,心中涌起一股激昂之情,纷纷应允,决心拯救顾芩澜。 然而,她们虽然意图救人,却并不打算亲自出头,而是指挥着自己的丫鬟和仆妇,齐心协力向 第91章 言多必失 盛觅觅冷笑一声,反驳道:“如果你的屋内没有藏着野男人,又怎会传出那种不堪入耳的声响?” 顾芩澜满脸困惑:“不堪入耳的声响?什么声响不堪入耳?” 盛觅觅高声说:“自然是指男女之间的私密之事,发出的声音。顾芩澜,你真是恬不知耻!郑世子才离去不过一个多月,你就迫不及待地回到娘家做出这等丑事,你就不怕遭受世人的唾弃吗?” 顾芩澜依旧一脸茫然:“嗯?究竟发生了什么,发出了什么声音?” 盛觅觅嘲讽地笑了:“顾芩澜,你还在狡辩吗?你屋子里刚才传出的声音,就是最好的证据!” 顾芩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惊愕之色:“你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我的居室内怎么可能会有……不,你们不会是在说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吧?” 她用力推了推自己倚靠的床榻,顿时,床榻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吱吱呀呀声,正是方才在院子里众人耳畔回荡的声音。 盛觅觅情绪激动,声音尖锐:“刚才的声音岂止这些,还有你那厚颜无耻的丑行!” 顾芩澜的面色愈发困惑:“盛姑娘,你所说的这些话语,我实在一头雾水。” 盛觅觅见顾芩澜满脸的无辜,更是气急败坏:“你都敢做出这种事,为何不敢承认?你还在这里装模作样!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荡妇!你根本不配成为世子夫人!” 顾芩澜的脸上也冷若冰霜:“我是否配得上世子夫人,不是你这种无关紧要之人所能评判的。” 她转过头,目光诚恳地望向其他几位夫人,温文尔雅地询问:“请问各位,方才究竟听到了何等声音?我实在不明白盛觅觅所言何来,还望各位明鉴。” 几位夫人看着顾芩澜那副正直而又迷惑的表情,突然想起,这位世子夫人自嫁入至今,一直都是冰清玉洁的女儿之身,对于盛觅觅所言的丑事自然一无所知。 然而,她们心中也不免生疑,盛觅觅作为一个未婚女子,怎会知晓这些腌臜之事?而且她言辞粗俗,甚至比那些街头的泼妇还要不堪,实在有失斯文。 此时她们也终于明白,这是一个针对顾芩澜的陷阱,一个意图毁坏她清白名声的阴谋!所谓的不能坐视不管,实际上是想将她们拖入这场纷争,成为陷害顾芩澜的帮凶,企图将她的名誉扫地! 这种用心,何其险恶! 不仅想要陷害顾芩澜失去清白,还想将她们几家也拖下水。 这个盛家,真是胆大包天! 幸好这位世子夫人机智过人,早就察觉到其中的猫腻,于是将计就计,将那些图谋不轨之人引出水面。 盛觅觅还以为自己的阴谋即将得逞,在这里咄咄逼人,却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别人的陷阱,被对方几句话引导得暴露无遗! 好在自家没有子孙对这位姑娘动心,不然真是丢尽颜面。 在这种微妙而紧张的气氛中,几位夫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其中一位,姓庞的夫人。 庞夫人膝下有两名子女,长子正值适婚之年。 经过一番打量与思忖,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盛觅觅的身上。 事实上,庞家已经和盛家有所接触,准备在不久的将来便派遣媒人正式提亲。 原本庞家对盛觅觅颇为满意,但今日亲眼目睹了盛觅觅的所作所为后,庞夫人心中的悔恨如同汹涌的潮水,令人窒息。 盛觅觅若只是性格稍显强势,或许还能担当起长媳的重任,毕竟过于柔弱的长媳难以支撑家中的大小事务。但盛觅觅最致命的问题是她的愚蠢至极! 先前在顾芩涟的庭院之中,她为了朋友的利益而公然与顾芩澜对抗,尽管行为略显偏颇,但尚可解释为友情至上。然而,如今之事又是怎样? 一个尚未出阁的少女,竟然与母亲一同在别人家中策划陷害他人的名誉,岂料反而被对方识破,自己却毫无察觉!而被她陷害的对象,竟是世子夫人! 盛觅觅一旦成为庞家儿媳,难道不会将整个庞家拖入深渊吗? 庞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她怎能看上如此既愚蠢又恶劣之人! 为了不让顾芩澜对自己产生怨恨,庞夫人毅然站出来,严厉地斥责道:“盛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辞,今日我们众多人都亲眼目睹,世子夫人的房间内并未有任何异常声音,你作为一位未出阁的女子,还是管好自己的嘴巴为宜,以免言多必失!” 她此言一出,既是为了与盛家划清界限,也是为了提醒盛觅觅,她们母女的计划已经被戳穿。 然而,盛觅觅却并未领会庞夫人的好意,反而转头朝庞夫人怒吼:“与你何干!你不就是看中顾芩澜的地位,想要与她拉近关系吗?谁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她已经得知庞家有意提亲的消息,但她对庞家根本不屑一顾!她有着更高的目标,她要嫁入端王府!庞家在她眼中不过是一粒尘埃,竟敢对她有所期待! 不仅如此,庞夫人还在众人面前教训她,简直荒谬至极,她尚未答应庞家的亲事,庞夫人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树立婆婆的威严,真是让人 第92章 轻薄浪子 盛觅觅见状,愤愤不平地道:“你们这些随风倒的墙头草!你们明明亲耳所闻,为何却说没有听到!” 那些夫人瞥了盛觅觅一眼,冷笑连连,纷纷转身离去。 她们岂能让盛觅觅利用她们作为攻击的武器,真是痴心妄想! 今日之事,绝对不会有如此轻易收场的! 盛觅觅竭力想要阻拦她们,却反而被几位夫人身边的丫鬟和婆子粗鲁地推开。 眨眼间,院子里只剩下顾芩澜与盛觅觅母女,盛家其余的下人。 盛觅觅目睹事态演变至此,愤怒至极,脸色青得如同霜打的茄子,明明只需再进一步,顾芩澜就会声誉扫地! 她心中充满了不甘! 顾芩澜则不屑地轻笑,轻轻摇了摇头:“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有其母必有其女。我之前还在思索,盛觅觅为何如此缺乏理智,被顾芩涟如同驱使犬马般差遣,现在我算是明白了,问题根植于她们的血液之中。烂树岂能结出佳果?” 盛夫人气得面色铁青,怒火中烧:“小贱人,你这是找死!” 她愚昧无知,竟还以为顾芩澜依旧是从前那个默默无闻的顾家女孩,听闻顾芩澜如此辱骂她们母女,立时挽起袖子,欲扇顾芩澜一记耳光。 然而,她的手刚一抬起,就被顾芩澜紧紧钳制住手腕。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她的手腕上传来,仿佛要将她的骨骼捏得粉碎,疼得她尖叫起来。 就在此刻,门外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嚣声。 “哎呀,快来人啊,有采花贼潜入了二姑娘的庭院!” 宋不仁只觉得内心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焚烧,热浪滚滚,令他难以忍受。 他挣扎着爬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女子居住的庭院。他神志不清,心中只牢记着宋氏交代的任务,那就是破坏顾芩澜的清誉。 于是,他摇摇晃晃地站,跌跌撞撞地向房屋走去。 心中的火焰愈烧愈旺,宋不仁心想,他姑姑给他的那枚助兴药物效力真是强烈。不久之后,他就要与那位顾家大小姐好好享受一番。 传闻中的顾家大小姐容貌出众,而且难得的是她仍保持着纯洁之身!这么想着,他更加兴奋不已。 由于今天是顾府设宴款待宾客,下人都被调往前院,连喜婆等人也都前往前院赴宴,因此宋不仁摇摇晃晃地穿过庭院,很快就抵达了顾芩涟的门前。 顾芩涟身边也无人伺候,粗使丫鬟和婆子们都去前院帮忙,两个贴身丫鬟,一个前往顾芩澜的院子探听消息,另一个去为她取餐,因此她独自一人留在了卧房中。 因为一早起来忙碌于妆容打扮,此刻她已饿得头昏眼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便不耐烦地喝道:“还不快进来,我快要饿昏了。” 在幽暗的一隅,宋不仁目光所及,仅见一位红衣佳丽背对着他而坐,其婀娜多姿的身段令他残存的一丝理智瞬间化为灰烬。耳畔又传来顾芩涟的催促声,他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仿佛火星跳跃。 于是,他一边迫不及待地向顾芩涟扑去,一边嘴角挂着淫邪的笑容,轻声说道:“别急,我的美娇娘,哥哥即刻便来陪伴你。” 顾芩涟听闻这声音,不由得心头一紧,急忙回首。 尽管宋不仁是她远亲表哥,但由于年龄悬殊,加之顾芩涟素来瞧不起家道中落的外戚,故而对宋不仁的面容毫无印象。 眼见宋不仁扑来,她惊慌失措,尖叫着求助:“救命啊!快有人来救我!” 然而,整个院子里空无一人,顾芩涟很快便被宋不仁粗暴地推倒在地。 倒地的瞬间,顾芩涟的后脑勺猛然撞击地面,剧痛让她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宋不仁在药物的驱使下,理智全无,根本无暇考虑谁会身着嫁衣,他一把抓住顾芩涟,开始残忍地撕裂她的衣衫。 红叶隐蔽在暗处,密切注视着屋内的情景,见状不由得心中大急,她猛地扯开喉咙,大声呼救:“快来人啊,有轻薄浪子潜入二姑娘的香闺啦!” 顾芩涟的丫鬟正提着饭盒匆匆归来,听到这声呼救,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丢弃饭盒,不顾一切地向院子里冲去。 红叶心中暗自摇头,这个小丫鬟如此冲动,不应该是去呼唤救援,却自己冒冒失失地冲了上来。 于是,红叶急忙捡起一块石头,隔着空气向宋不仁砸去,正中他后脑勺,宋不仁一声闷哼,重重地摔倒在了顾芩涟的身上。 她心中清楚,自家姑娘曾交代,务必确保顾芩涟的名节无恙。 尽管她认为若宋不仁真的侮辱了顾芩涟,那也是她咎由自取。但姑娘的命令,她必须严格遵守。 她刚才那一声大喊,足以引起前院的注意,很快,一群家丁如狂风骤雨般涌了过来,其后还跟着一群好事的宾客。 红叶确认一切无恙后,便悄悄退去。 家丁们赶到时,丫鬟已经将顾芩涟从宋不仁的身下艰难地拉了出来。 然而,她的动作终究是慢了,家丁们清晰地看到,顾芩涟的嫁衣已被扯得破烂不堪。 顾芩涟偏爱轻盈的装束,所选的嫁衣为夏日款式,面料薄如蝉翼,一经拉扯便四分五裂。 家丁们甚至瞥见了顾芩涟那鲜红的肚兜。 丫鬟泪眼朦胧,一边手忙脚乱地遮挡着顾芩涟的躯体,一边向那些家丁大声咆哮:“都看什么?还不速速转过身去!小心老爷夫人将你们的眼珠子都给挖了!” 家丁们集体打了个寒颤,急忙遵命转身。 就在此刻,宴会的宾客们也纷纷赶至。 尽管丫鬟已经用自己的衣衫将顾芩涟的身体遮盖住,但眼前的景象,任谁都能猜到发生了何事。 众宾客眼中都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虽然没有明言,但那神情仿佛已经将一切说了出来。 宋氏与顾定礼脸色苍白如纸,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当夫妻二人看到屋内的情形时,差点当场晕厥过去。 宋氏愤怒地冲上前去,给了丫鬟一记响亮的耳光:“不是让你们好好伺候小姐吗?你们都干什么去了?” 丫鬟身体颤抖,声音微弱地说道:“是小姐让奴婢去厨房端饭菜的,奴婢离开时,紫燕还在小姐身边服侍。奴婢刚走到院子里,便听到了呼救声,赶回来时,就发现小姐躺在地上,那个恶贼……躺在那边,像是被人打昏了。夫人请放心,小姐无事,只是受到了惊吓。” 第93章 审问 她并不笨,没有说出自己看到的是宋不仁压在顾芩涟身上,她也清楚,此时此刻,必须保护顾芩涟的清誉。否则,她这条小命也将不保! 宋氏听闻此言,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顾定礼指着躺在地上的宋不仁,愤怒地说道:“来人,将这个恶贼绑起来,送他去官府!” 两名家丁上前,将宋不仁翻转过来。一名家丁认出了宋不仁,惊呼道:“表少爷!” 顾定礼低头一看,也认出了宋不仁,他气得直接给了宋氏一个耳光:“你娘家的侄儿为何会在此?他是如何进来的?他竟然敢伤害我的女儿!” 宋氏被打得愣住了,低头看着宋不仁,双眼瞪得大大的。 她很快回过神来,急忙辩解:“老爷,我真的不知道,我从未让我娘家的人过来。我真的不知道他为何会在此……” “来人,将这个混账东西绑起来,送他去官府!” 虽然她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她的女儿! 这个挨千刀的宋不仁!叫他诬陷顾芩澜,没想到,他竟然敢伤害自己的女儿! 既然事已至此,那就休怪她翻脸无义了!趁着这狂徒尚在懵懂之中,须得立刻将他处置,以免再生出什么枝节来。 家仆们正准备将宋不仁抬走,不料宋不仁却在这一刻缓缓苏醒了。 尽管体内的迷药仍旧发挥着作用,但后脑勺上传来的剧痛却让他恢复了几分意识。 当他发现自己被捆绑着,急忙挣扎着抬起头,一眼便瞥见了宋氏,他急忙高声呼救:“姑姑,救我,快让他们放我下来!” 宋氏被吓得心惊胆战,连忙对家仆们喝道:“还不快把他嘴堵上,抬走!” 就在此时,顾芩澜的声音忽然响起:“等下。” 宋氏见到顾芩澜安然无恙地现身,心中不禁有些慌乱:“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芩澜微微一笑,回答道:“我就在自家的院子里,听到这边有些喧闹,便过来看看。” 宋氏没好气地说道:“那你能不能避让一下,别挡着我们的道。” 她此刻无暇去想顾芩澜为何平安无事,她只想尽快将宋不仁这个废物处理掉,然后再解决她女儿的婚事。 如此喜庆的日子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万一让纪家得知,他们以此为由取消婚事,那她女儿的名誉就毁了! 顾芩澜说道:“母亲不必焦急,我是想提议,既然官府的大人们都在我们府上,不如让他们现场审问这罪犯,这样一来,众人便能明白,芩涟只是受到了惊吓,并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她走近顾定礼和宋氏,低声说道:“父亲,母亲,这么多宾客都在场,如果我们不把事情解释清楚,恐怕隔天就会有流言蜚语传遍禹州城。如果我们让官员们当场审问,就能证明芩涟的清白,今后便无人敢再对此说三道四。” 她语气诚恳,满脸都是为了顾芩涟着想的表情。 顾定礼认为她说得很有道理,如果能在现场证明顾芩涟的名节未损,那么对顾家的影响将会降到最低。 然而,宋氏却坚决不同意:“芩涟只是受到了惊吓,今天是芩涟的大喜之日,绝不能因此耽误了吉时。” 她绝不敢让宋不仁在众目睽睽之下接受审判,那简直是不像话。他肯定会为了自保,毫不犹豫地将一切揭露无遗。 假如让人得知她陷害了顾芩澜,顾家会轻易放过她吗?再加上端王府那边,若郑鼎廉追究起来,她能承受那样的压力吗? 因此,先将宋不仁送进官府,才是最为保险的策略。 顾芩澜的神色中流露出深深的不赞同:“夫人,尽管吉时至关重要,但芩涟的声誉才是最为关键的。难道夫人愿意让所有的人都误认为她有罪吗?那纪家极为看重声誉和名节,若不立刻澄清事实,恐怕纪家会对芩涟产生偏见。此外,我们顾家的其他姑娘也可能受到连累。” 顾定礼微微点头:“芩澜所言极是,这件事情的影响极其深远,能在众多宾客面前为芩涟洗清冤屈,自然是最好不过。” 宋氏急得面色苍白,颤声道:“老爷……” 顾定礼挥了挥手,然道:“行了,就这么决定了,我这就去和几位大人商议,让他们在此地对贼人进行审判。” 宋氏无法阻拦顾定礼,只得转过头,怒目圆睁,瞪着顾芩澜:“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想要毁掉芩涟的名声?你的心肠怎么如此狠毒?” 顾芩澜面露困惑:“夫人为何会如此想?若不立刻证明那贼人并未损害芩涟的名誉,别人会怎么猜疑和议论她?夫人难道愿意看到芩涟被世人误解,最终被婆家轻视吗?” 宋氏一时间语塞,无法回应。 顾芩澜轻叹一声:“夫人,我知道你是出于关心而慌乱,但绝不能因此乱了分寸。越是这种关键时刻,越需要保持冷静。只要那贼人承认罪行,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宋氏内心的苦楚难以言表。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宋不仁的为人,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出卖。 果然,她的担忧很快就变成了现实。 顾定礼在官场上还有几分面子,再加上他现在是郑鼎廉的岳父,谁敢不给他几分薄面? 于是,宋不仁立刻被官差按倒在地,接受审讯。 官府的廖大人脸色严肃,大声喝问道:“大胆的罪犯,快快报上名来,你姓甚名谁为何胆敢闯入顾府行凶,可曾伤害到顾府的女子?” 宋不仁本就胆小怕事,全靠剥削宋氏度日,耳闻廖大人的审问,他本能地转头去看宋氏。 宋氏此刻亦不敢随意开口,只能暗地里向侄儿递去紧急的眼神,示意他先将罪名承担下来。 宋不仁一见姑姑似乎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卸至他一人之身,心中顿时慌乱起来。 西魏律法严峻,若真的背负上采花贼的恶名,他将被贬至千里之外流放。 他可是秦家这一代唯一的继承人,承载着家族的全部希望,他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心想,无论如何,他的父母祖辈都会为他撑腰。只要他保持平日的模样,姑姑谅也不敢对他太过苛刻。 因此,他高声疾呼:“青天大老爷,这是天大的冤枉啊!小的乃是受我姑姑之命而来,她吩咐我前往顾家大小姐的居所,说顾家大小姐已在那里等候,欲与我结下良缘。小的疑惑,不知如何便误入了我表妹的庭院。我明明已经踏入顾大小姐的香闺,并且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他声泪俱下,神情悲切,试图以真挚的情感打动在场的每一个人。 第94章 识大体 宋不仁此刻已经彻底清醒,神智恢复之际,他惊觉自己确实踏入了顾芩澜的庭院,甚至与她有过照面。 然而,他是如何抵达顾芩涟的庭院,这一点他却浑然不觉,记忆中一片茫然。 周围的宾客们爆发出了惊叹之声,难以置信地盯着宋家的人。 宋氏紧张到了极点,她的双腿颤抖不已,连忙跪伏于地,声嘶力竭地喊出冤屈。“廖大人,我受到了冤枉,我并未召唤他,更无可能指使他前往大姑娘的住所,他的话纯属虚构。我明白了,他肯定是因失业怀恨在心,趁机在今日府上欢庆之际,趁着人手疏漏,悄悄潜入。他的目的就是想要伤害我的女儿,以此向我报复!”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宋不仁的指控成立,否则她将面临的不仅是顾定礼的怒火,更有郑家的责难! 宋不仁一下子愣住了,大声反驳:“姑姑,你在说谎!明明是你将我召来!你告诉我,要给顾芩澜一个教训,还声称她是个黄花闺女,能让我占便宜。你还给了我助兴的药物……记得了,是你在身边的方嬷嬷通知我,还有,我进入后门时,是你们府上的仆人给我开的门,这些都是人证!” 他此刻也明白,他的姑姑想要牺牲他来保全自己! 他绝不想成为那个被牺牲的卒! 因此,他将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 顾定礼转过身,怒目圆睁,严厉地质问宋氏:“他说的是真的吗?” 宋氏焦急得几乎泪流满面:“当然不是!老爷,就算我真的想要伤害芩澜,我又怎会在芩涟的婚宴上动手?再说,我对芩澜只有愧疚,从未有过半点恶意。老爷,若你信我不过,我唯有以死明志。” 话音刚落,宋氏便欲向旁侧的柱子冲去。 然而,就在这危急关头,她被一人及时拉住。 拉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顾芩澜。 “父亲,廖大人,我坚信夫人所言非虚,我选择信任她。”顾芩澜的话语落下,众人都愣住了,特别是宋氏,她完全不知所措。 她原本以为,顾芩澜提出要当众审问宋不仁,是想借此机会将她置于死地。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顾芩澜竟然为她辩护。 她明明知道宋不仁是被她引来加害自己的,却为何还要站出来替她说话?这其中的曲折,让人捉摸不透。 宋氏的思维一时陷入了混乱的涡流之中。 顾芩澜望着顾定礼,语气坚定地说:“父亲,我深信夫人的话句句属实。虽然我与夫人关系并不亲密,但她绝不可能在我妹妹芩涟的喜庆日子里做出如此愚蠢的行径。这窃贼明显是在撒谎!他是企图诬陷夫人,挑拨我们顾家的和睦,父亲切莫中了圈套,误解了夫人。” 宋氏此刻虽然对顾芩澜的意图一头雾水,但清楚这是她唯一能洗脱嫌疑的契机,于是急忙点头附和:“老爷,芩澜所言极是,宋不仁分明是对我怀恨在心,才会如此诬陷。我的命运为何如此悲惨,竟摊上这样一门贪婪的亲戚?” 说着,宋氏用丝帕遮住泪水朦胧的双眼,声音哽咽地哭诉起来。 顾芩澜轻声安慰道:“夫人勿需哭泣,真相已经水落石出,这是幸事。” 随后,她转身对廖大人说道:“廖大人,烦请将这恶贼带回衙门囚禁,依法严惩。” 廖大人自然乐于给她面子,立即下令将宋不仁押走。 宋不仁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大喊:“顾芩澜,你难道真的没有头脑吗?我是她请来陷害你的,你为何还要帮她说话?姑姑!你快说出真相,快点!我告诉你,如果我有三长两短,我祖父母和父母绝不会放过你!” 宋氏心中暗下决心,这几年她对这位只会吸血的侄儿忍无可忍。这个败家子从她店铺中搜刮的银两,足够让他偿命几十次! 今日之事已无挽回的余地,为了自保,她必须下狠心。于是,她毅然决然地决定,将这个灾星一举铲除! 至于娘家那边,他们难道真的敢与她翻脸?不过是一个不务正业的败家子罢了,消失也就消失了。反正她可以给哥哥和弟弟各买几房妾室,还愁不能延续香火? 心中有了决断,宋氏大声喝止:“休得再胡言乱语!宋不仁,我待你不薄,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恩将仇报!你这样的败类,活该遭受牢狱之灾!廖大人,快些将这恶贼押解入狱,依法处置。” 廖大人闻言,立即使人封住宋不仁的嘴,迅速将他带离。 顾定礼在众多宾客面前拱手作揖,面上带着谦恭之色:“各位贵宾,实在抱歉,让各位受惊了,也让大家目睹了这场闹剧。如今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原来是那个心怀怨恨的窃贼潜入家中,意图生事。幸亏终究是有惊无险。各位都是见证者,还望日后能给予公道之词。” 言下之意,切勿无端诽谤他们顾家的女儿。 宾客们纷纷点头应允,一致承诺。 顾定礼连声道谢后,引领宾客返回前院,临别时却对宋氏投去一道凌厉的目光:“若再有何差池,休怪我不讲情面!” 话音刚落,他又转头望向顾芩澜:“你真是识大体。” 他能在商界闯出一番天地,自然目光如炬,今天之事,他早已洞悉。多亏了顾芩澜,她不仅提议当众由官府审理此案,更在听完宋不仁的胡言乱语后,发表了一番掷地有声的言论。 这一举动,不仅保全了顾家的颜面,更彰显了家族的尊荣。 这个长女,既有远见卓识,又明白事理,真正具备了顾家人的气度。反观宋氏和她所生的那个愚昧之女,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他当年究竟是被何种迷幻之术所迷惑,竟将如此不堪之人立为正室! 顾定礼瞥了一眼顾芩澜,眼中首次闪过一丝悔恨之意。 顾芩澜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这一细微表情,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表面上却不露声色,依旧礼数周全地向顾定礼行了一礼:“父亲过誉了,这只是女儿分内之事。顾家安宁,女儿方能安心。父亲,前院的贵宾还需您亲自款待,您快去料理吧。” 顾定礼微微点头:“你在此多加留心,勿让任何不测再次发生。” 此时此刻,他对宋氏母女充满了担忧,只想尽快将顾芩涟嫁出去,以免再生事端! 顾芩澜领命,目送顾定礼离去。 第95章 疤痕 顾定礼的身影刚消失,顾芩涟的哭泣声便传了出来,显然,她已经苏醒多时,只是在内室中不敢发出声音。 宋氏急忙进入内室,探查顾芩涟的状况。 顾芩涟裹着棉被,伏在床上痛哭流涕。 宋氏忙不迭地安慰:“我的宝贝,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怎能哭泣?” 顾芩涟抬起泪眼,大声咆哮:“如今已闹成这般模样,还谈什么大喜!我真是被你害惨了!” 在这本应喜庆的日子里,却发生了如此尴尬之事,光是想想就让人心酸。更不用提,纪胤礼的脾气,谁也不知道他会如何看待这场闹剧,这真是让人焦虑不安。 她此刻内心充满了悔恨,愤愤地向宋氏抱怨道:“你怎么会找那样愚笨无知的人来承担这样的任务?他甚至都把院子都搞错了!” 一想起宋不仁那副扑过来时的卑劣嘴脸,她便恶心得几乎要呕吐。 宋氏方才被惊吓得心有余悸,此刻又在这女儿面前遭受一顿指责,心中也是满腹委屈:“你竟然还怪起我来了,我早就说过今天不宜采取行动,你却执意不听。如此仓促之间,让我上哪儿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 “再说,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你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你还有什么好哭的?快让人重新给你化妆,纪家的花轿马上就要到了。” 此刻,她心力交瘁,只希望能尽快将顾芩涟嫁出去。 鉴于她对顾定礼的了解,她深知今夜恐怕还有更多麻烦在等待着她,她必须尽快想出应对之策,以保全自身,因此对顾芩涟实在是提不起多少关心。 顾芩涟见她如此冷漠,心中愤懑难平:“娘,我之所以受此委屈,全是因为你!” 宋氏脸色铁青,怒斥道:“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要不是你非要对付顾芩澜,我又怎会陷入这样的困境!你只知道自己委屈,可你有没有想过,你出嫁之后,我该如何面对你的父亲!我怎会生出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女儿!” “我看你也不必再与顾芩澜争斗了,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我看你这一世真是白活了!” 顾芩澜在屋外,听着母女二人的激烈争吵,满意地起了嘴角,轻声对头上缠着绷带的芙庾说:“现在你应该明白,我为何会在众人面前表示相信宋氏了吧?” 芙庾脸色苍白,但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明白了,小姐,你真是太聪明了。你不仅让宋不仁道出了真相,还在关键时刻表示信任她,不仅让老爷得知了真相,还维护了顾府的尊严。这样一来,老爷必定对你心存愧疚,而她们母女,也定会被老爷所憎恶!” 顾芩澜微微一笑:“你只说对了一半。” 芙庾惊呼了一声,这才只是对一半? 顾芩澜接着说:“我的目标是要让她嫁入纪家,因此,我必须保护她。” 芙庾心中又是疑惑,为何非得让顾芩涟嫁入纪家呢?难道不是嫁不出去的下场更加凄惨么? 顾芩澜含笑转身,仪态万千。 嫁不出去又何妨?在顾家遭受白眼,最坏不过是将来被送入寺庙,做个孤寂的尼姑,这又能算得上什么沉重的打击。 然而,经历了今日的风波,加之往日的杀子之仇,顾芩涟手中所握的牌已经是糟糕透顶。带着这样一副糟糕透顶的牌,踏入纪家的大门,顾芩涟的未来将会是多么的苦涩。 她深知纪胤礼那个家伙的脾性,天生多疑又自卑,一旦得知顾芩涟今日的遭遇被传扬出去,这将成为纪胤礼心中永远的痛。 她不禁冷笑,期待着顾芩涟费尽心力争来的如意郎君,能给她的生活带来多少如愿以偿的喜悦。 顾芩澜并未在顾芩涟的庭院中多做逗留,带着芙庾返回了自己的居所,并立即派遣红叶去请大夫过来。 芙庾确实伤得不轻,宋氏为了实现自己的阴谋,对芙庾下了狠辣的手。幸运的是,芙庾机智过人,及时偏头躲避,否则今日她的性命恐怕都将难以保全。 大夫匆忙赶来,洗净双手后,小心翼翼地拆开芙庾头上的纱布,一看伤口便皱紧了眉头,叹息道:“这么宽的伤口,留下疤痕是难免的了。” 芙庾听闻此言,泪水顿时如雨后春笋般涌出。 顾芩澜对大夫恳求道:“请您施展妙手回春之术,务必让这疤痕消弭无踪。” 大夫沉吟道:“倒确实有一种奇药可以消除疤痕,只是这种药材,唯有北疆才有。如今北疆战火纷飞,药材运输早已中断,除非有人能从北疆带回那种药材,否则这疤痕是无法避免了。” 芙庾泪水如珠,滑落在脸颊。哪一个女子不重视自己的容貌,何况芙庾天生丽质,娇俏动人,额头上却留下如此醒目的疤痕,即使头发遮掩,也难以完全遮去瑕疵。 顾芩澜安慰道:“别再哭泣了,你家的姑爷不是正在北疆吗?我写封信给他,让他想法设法送药回来,定能让你这疤痕消失得无影无踪。” 芙庾一愣,这才想起顾芩澜口中的姑爷是谁。 她家的姑爷! 她不禁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因为自打姑爷与姑娘成婚后,仅仅停留了半个时辰,她甚至都快记不清姑爷的模样了。 她急忙说道:“姑娘,姑爷在北疆为国效力,如此小事,怎能打扰他。我并无大碍,不过是一道疤痕罢了,我将头发梳下来遮掩,便无人能看得见了。” 顾芩澜微笑着回应道:“你既然已经定义为琐事,何必劳烦他亲自出马呢?放心好了,绝不会干扰他的要务。” 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自己心丫环毁容。 芙庾感受到姑娘对自己如此深厚的关爱,心中如同饮了蜜一般甘甜。 她们这伙女子真是幸运至极,能跟随如此仁慈又才华横溢的姑娘。这位姑娘不仅智慧过人、才能出众,而且对她们这些下人关怀备至,从不轻易发怒责罚,偶有过失,也会给予她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与二姑娘身边的那些丫环截然不同,她们日复一日遭受二姑娘的责打与斥责,替她承担过错,稍有不慎便会被打得皮开肉绽,甚至被逐出府邸。 若非今日恰好赶上二姑娘大喜之日,不宜见血,否则,丫鬟和紫燕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第96章 难以下咽 大夫小心翼翼地为芙庾敷上药膏,红叶支付了医药费,亲自将大夫送出门外。 当她返回时,红叶说道:“纪家的花轿已经到来,那轿子简陋得让人不忍直视,迎亲的队伍也寥寥无几,与姑娘出嫁时的盛大排场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 顾芩澜心中早已料到了这样的境遇,上一世纪家迎娶她,尚算得上差强人意。然而,顾芩涟早已被纪家所憎恶,纪老夫人又是个口蜜腹剑的角色,不将顾芩涟逼入绝境,实在是难以想象。 顾芩涟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等待着纪家的花轿来迎亲。然而,待她见到花轿的真容时,怒火中烧,险些当场翻脸。 这哪里能称之为花轿! 不过是一顶破败的轿子,胡乱地用些劣质的红布遮掩,与顾芩澜当年的花轿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她几乎要当场发作,却被媒人强行搀扶着上了轿。 心中满是不悦,媒人轻声安抚道:“姑娘暂且忍耐,此刻确实委屈了您,但待纪家三郎金榜题名,什么样的荣华富贵不会属于您?” 顾芩涟虽然内心极度不甘,但又能如何? 这门婚事是她自己争取来的,若是此刻反悔不嫁,芩澜那个贱人定会笑掉大牙! 于是,顾芩涟索性大大方方地坐进了花轿。 然而,刚一坐定,她便后悔了。这花轿内的坐垫不知何故,凹凸不平,有的地方甚至刺痛屁股。稍一坐实,便感觉屁股和大腿仿佛要被刺穿一般。 她只能虚坐,保持着屁股悬空的姿势,以防被刺痛。 花轿起轿时,她差点因为立足不稳,一头栽出去。 顾芩涟连忙伸手扶住轿子,努力稳住身形。轿内空间狭小,她无法站直,又不能舒适地坐着,只能保持一种尴尬的扎马步姿势。 从顾家位于城东,到纪家所在的城西,禹州城虽说不小,但穿过全城大约需要半个时辰。 顾芩涟身体娇弱,连扎马步的姿势都难以持久。不久,她不得不改变姿势,蹲在花轿之中。 等到花轿摇摇晃晃抵达纪家大门,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 轿子落地时,顾芩涟几乎又是一次险些栽出去。刚刚站稳,轿帘便被人一把掀开,众人只见顾芩涟蹲在轿内,模样狼狈不堪。 即便盖头遮面,顾芩涟也能感受到四周投射来的嘲笑目光。 她简直快要气炸了。 从小到大,她从未受过如此大的羞辱! 这一天,就没有一件让她顺心的事! 究竟是谁挑选了这样一个不吉利的日子! 幸运的是,媒人连忙将她扶起,只是她蹲得太久,双腿已经麻木,步履踉跄,得前来观礼的宾客发出嘲笑:“这新娘子还挺心急,都想跑步进门了。” 纪胤礼站在门口目睹这一切,脸上火辣辣的,如同被烈火灼烧。 新房内,顾芩涟坐在床榻边缘,肚子饿得咕咕响。 中午那场闹剧,再加上繁琐的拜堂仪式,她至今粒米未沾,实在难受到了极点。 顾芩涟命令自己的丫鬟:“去给我拿些食物来,我先进食垫垫饥。” 紫燕连忙从桌上取来一盘糕点递给她。 顾芩涟低下头,透过盖头的缝隙一瞥,顿时心生嫌弃:“这是什么粗劣之物?如此粗糙不堪!快给我换一盘!” 眼前的这盘糕点,形状粗糙,连基本的精致都谈不上,更不用说那粗糙的用料。本应细腻绵软的糕点,却干巴巴硬邦邦的,豆粉像是豆腐渣一般,颜色灰暗,一看便无任何胃口。 紫燕面露难色,声音微微颤抖:“小姐,这……已经是我们能提供的最佳菜肴了,您暂且忍耐一下,尝上几口吧。” 顾芩涟双眼瞪得溜圆,惊愕地问:“什么?这竟然是所谓的最佳菜肴?” 她迫不及待地掀开了遮盖的盖头,紫燕见状急忙提醒:“小姐,盖头留待新郎来揭才是。” 顾芩涟却置若罔闻,径直走到餐桌旁,眼前的一幕让她心头一紧——几盘菜肴早已失去了温热,另外几盘糕点看起来既廉价又粗糙。 这些食物,在过去,绝无可能出现在顾芩涟的餐桌上,而现在,它们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的新房之中。 顾芩涟气得面色铁青:“他们竟然用这样的东西来应付我?” 紫燕心急如焚,连忙劝慰:“小姐别生气,纪家原本就家道中落,饮食方面自然不及我们府上精致。今天先将就一下,明日我们就可以布置小厨房,到时候您想吃什么,都能如愿以偿。” 她内心疲惫至极,今日所遭遇的一切已经让她心力交瘁,现在还要强打精神安抚小姐的情绪。 同样是丫鬟,为何别人就能享受到如此的厚待? 她心中暗自叹息,听闻大小姐今日为芙庾请了名医,还承诺要为其寻找治疗疤痕的药物。 反观自己,若是那伤在自己身上,她家小姐会否关心她的生死? 紫燕低头,自嘲地笑了笑,嘲笑自己异想天开。 能跟随二小姐,不受责罚和打骂,已算是幸运的了,哪里还敢奢望其他。 顾芩涟怒火中烧,然而考虑到今天是自己的大喜之日,只得强压心头之火,拿起筷子随意夹了口菜肴。 那菜肴一入口,她立时感到一阵恶心,急忙将其吐出。 紫燕急切地询问:“小姐,您怎么了?” 顾芩涟指向茶杯,示意她倒杯茶来。 然而茶水一入口,她又一次呕吐出来,“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难以下咽!” 紫燕拿起茶杯闻了闻,眉头紧蹙,这茶叶的品质实在太过糟糕,即便是府中的下人也不会饮用。 然而此刻,她无计可施。 顾芩涟脸色阴沉,对着紫燕怒斥:“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我找些能吃能喝的东西来!” 紫燕不敢反驳,连忙转身离去。 就在她刚走到门口,却与醉醺醺的纪胤礼撞了个满怀,她急忙行礼:“见过姑爷。” 纪胤礼连看都没看她一眼,脚步踉跄地进了屋,一进门便看到丫鬟正在收拾顾芩涟刚才呕吐的菜肴和茶水。 他顿时火冒三丈,冷着脸质问顾芩涟:“这些都是你吐的?” 顾芩涟此刻的心情也是糟糕透顶,身心疲惫,又饿又怒,还要遭受纪胤礼的质问,于是她也毫不示弱:“是,这些东西根本不堪入口!” 第97章 虚情假意 纪胤礼本就满腹怨气,听到这话,酒劲上头,一怒之下,挥手就给了顾芩涟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耳光声,让屋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顾芩涟捂着被打的脸颊,震惊地望着纪胤礼。 前世,他待她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敢动手打她?即便是两人亲昵时稍有不慎弄疼了她,他也会心疼不已。 然而现在,他竟然在洞房花烛之夜,对她举起了手! 这一切超出了她的认知,让她无法接受。 丫鬟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扔掉手中的,急忙跑过去查看顾芩涟的情况。 但顾芩涟却一把推开她们,捂着脸颊对纪胤礼怒吼:“纪胤礼,你疯了吗?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尽管她对纪胤礼的倾慕如火焰般热烈,然而,她却无法容忍纪胤礼的粗暴对待。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新婚之夜竟遭遇如此境遇! 在施暴之后,纪胤礼初始有些惊慌失措,但很快,他的内心被一阵快感所充斥。 他回想起自己与通房所生的孩子,想到顾家对他的打压和侮辱,想到同窗们的嘲笑,以及婚宴上那些风言风语。 他猛地抓住顾芩涟的皓腕,目光如刀,怒斥道:“你今日被那采花贼扯破衣衫,暴露了身体?” 顾芩涟心头一紧,脸色苍白,她试图挣扎,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腕,然而纪胤礼的力气太大,感到钻心的疼痛。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解释道:“绝无此事,那并非采花贼,而是我母亲娘家的亲戚故意挑衅。我只是受惊而已,并未有何闪失。” 纪胤礼冷笑连连:“还想抵赖!这可是你们顾家的下人亲口所言,你被那采花贼撕裂衣衫,按压在地任意轻薄,你的身体甚至被家仆窥视!你这荡妇,真是肮脏至极!” 话音刚落,他猛地推开顾芩涟。 顾芩涟被推得向后跌倒,撞上了桌子,桌上的餐具瞬间摔得满地都是。 纪家的宅院并不宽敞,这边的骚动立刻引起了家人的注意。 纪家众人纷纷赶来。 纪母看到满地的餐具碎片,气得直跺脚:“真是不像话,如此浪费!这些餐具价值不菲,损失了多少银两啊!” 说着,她转向顾芩涟,怒斥道:“芩涟,你收敛一下你那大小姐的架子,既然嫁到了纪家,就得遵守纪家的规矩!纪家的女人首要之务,就是要懂得勤俭持家!你今晚打碎了这么多东西,必须赔偿!” 顾芩涟气得浑身颤抖:“这些不是我打碎的!我被纪胤礼欺凌,你却一句慰问也没有,只关心这些餐具!” 纪母冷哼一声:“纪家的女人第二条规矩,就是要以丈夫为天,无论丈夫如何教训你,甚至打你,你都必须忍受!如果忍受不了,那就回到你的顾家去。” 顾芩涟气得几乎晕厥。 顾家的大嫂吴氏此时走了出来,面带微笑地说道:“婆母息怒,三弟妹年纪尚轻,不懂得世故,慢慢教诲便是。今晚是她和小叔的新婚之夜,有什么事情我们以后再说。我们先走吧,让他们小夫妻单独相处。” 她又转头对顾芩涟道:“三弟妹,你也消消气,作为女人不能与丈夫争执,要顺应他。你现在已经是纪家的人,不再是顾家的女儿,该收敛一下你的脾气了。这些餐具让你的丫鬟收拾好,送到前院去,我稍后会估算一下损失,一早告诉你,你照价赔偿就是。” 顾芩涟气得几乎晕倒,她从未想到,前世看似和蔼可亲的纪母和温柔贤淑的大嫂吴氏,竟然会如此对待她! 她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为何这一世的事情,与她的想象截然不同? 她本以为自己嫁入纪家后,能够过上梦想中的生活,然而现实却让她失望透顶,新婚之夜就过得如此糟糕。 她真想大闹一场。 紫燕急忙拉住她,连连摇头:“姑娘,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你和姑爷都劳累了一天,先休息一下吧。” 顾芩涟努力回想前世纪胤礼的辉煌景象,这才勉强压制住心头的怒火。 顾芩涟竭力绽放出一个笑容,面向纪胤礼柔声说道:“纪郎,方才确实是我的不是,今后我会竭力改正。” 她心里暗自盘算,自己已经低声下气至此,纪胤礼总能顺着台阶下来吧。 然而,纪胤礼仅是冷冷一笑,讥讽地说:“虚情假意,真是让人作呕!” 话音刚落,纪胤礼挥动衣袖,迈步便欲离去。 顾芩涟慌乱中伸手紧握住他的衣角:“你要去何处?” 他们尚未共饮合卺酒,诸多礼仪尚待完成,他怎能如此轻易离去? 纪胤礼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全然不顾顾芩涟是否能够站稳,脸色铁青地说:“我去通房那里稍作休息,你自便。” 顾芩涟此刻再也无法忍受,她高分贝地尖叫起来:“纪胤礼,你这个人面兽心!新婚之夜,你竟然对我说你要去找通房丫环,你将我置于何地!” 纪胤礼冷笑一声,残酷地说:“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你若能忍受,便留下;若不能,那就带着你的嫁妆回到原处去!” 说罢,纪胤礼将她一把推开,疾步离去。 顾芩涟彻底崩溃,她尖叫着,挥手推翻了莲花刚才精心整理的桌子。 在顾府中,顾芩澜正带着自己的丫环,坐在顾家花厅里。 宋氏脸色苍白如纸,站在花厅中央。 首位上,坐着面色阴沉的顾定礼。 顾家的老爷爷年事已高,早已安寝。 顾定礼在桌上重重一击,吓得宋氏身体一颤,双腿一软,即刻跪倒在地。 “老爷息怒,今日之事实乃误会。我也不知那宋不仁是如何混入府中的,我——” 话未说完,宋氏便惨叫一声,用手捂住额头。 因为顾定礼拿起茶杯,猛地朝她砸去。 顾定礼愤怒得双眼突出:“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来人,将嬷嬷和那名小厮带上!” 很快,吴嬷嬷和今日为宋不仁开门的小厮被带上,两人被紧紧捆绑,身上布满了鞭痕。 他们老实地跪在宋氏身后,头低不敢抬起。 宋氏见状,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顾定礼懒得再看她,厉声喝道:“吴嬷嬷,你来说说,今日之事究竟如何!” 第98章 狮子大开口 顾定礼怒指那名颤栗的小厮:“你,说!” 小厮惊恐至极,慌乱中连连磕头,犹如风中落叶:“老爷开恩,小的确实一无所知,吴嬷嬷吩咐小的去为那人开门,声称是夫人召见的贵客,小的岂敢延误,甚至亲自送他一程。” 他确实对背后的阴谋一无所知,只是忠实地执行主人的命令,却未曾料到此举差点让他丧命。 顾定礼疾步上前,一脚猛然踢向宋氏的胸膛:“毒妇!你究竟有何企图!芩澜已然为人妇,你为何仍对她心怀叵测?” 宋氏被踢得重重摔在地上,胸口的剧痛令她眼前金星乱迸,一片昏暗。 但她并未敢呼冤,只是挣扎着爬起,紧紧抱住顾定礼的腿,泪流满面地求饶:“老爷,妾身一时昏头,被盛家母女的花言巧语所迷惑。盛觅觅在大小姐面前吃了亏,心怀不甘,便想出一计来报复。我……我不敢违抗,毕竟她父亲是师爷,万一她回去胡言乱语,盛师爷若在老爷面前说三道四,我们该如何是好?” “我知道这么做错了,但我不敢得罪她们,于是……于是我指使下人故意引导宋不仁走错了方向,本想让他迷失在别处,谁知他竟然误打误撞地闯入了芩涟的庭院……” 她心想,反正看起来顾芩澜安然无恙,宋不仁应该并未真的进入顾芩澜的院子,只要她坚持这一说法,或许就能逃脱罪名。 然而,顾芩澜语气淡然,缓缓开口:“但宋不仁确实踏入了我的庭院,还拿着要送我的衣裳。夫人所说的故意引错路的说法,恐怕难以立足。” 宋氏惊愕地睁大了双眼:“你说什么,宋不仁真的去了你的院子?” 顾芩澜轻轻点头:“是的,他确实去了,但我及时将他吓退。对了,我还给了他一粒药,那是我前几天让人配制的毒药,虽不致命,但足以让他在发作时受尽皮肉之苦。父亲若不信,可派人去衙门查验他的脉象。” 她之所以给宋不仁下药,正是为了此刻能够证明自己确实与他有过接触,让宋氏无法抵赖。 宋氏面色苍白,还想挣扎着辩解,却再次遭到重重一击,她倒在地上,嘴角涌出一缕鲜血,显得无比凄凉。 顾定礼毫无怜悯之色,怒指着她,斥责道:“你这愚昧无知、心肠狠毒的恶妇!你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发指!即刻命人,将这恶妇囚于柴房,待明日送往庵堂,让她好好反省修行!” 宋氏惊恐万状,慌忙跪地抱住了顾定礼的腿,哭诉求饶:“老爷开恩啊,妾身确实是一时冲动,迷失了心智,妾身愿意悔改,再也不敢犯下了。” 顾定礼冷漠地推开她,语气坚决:“我岂能轻易放过你!若我宽恕了你,如何向亲家交代,如何向我的女婿解释!” 宋氏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急忙转向顾芩澜,跪地磕头,哀求道:“芩澜,我错了,求你宽宏大量,原谅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只要你提出的赔偿,我全部答应,只求你这一次的原谅。” 顾芩澜俯身将宋氏扶起,温言安抚:“夫人不必如此,我从未有过与夫人计较的念头。若我打算追究,今天在众多宾客面前,就不会轻易放过。虽然夫人的行为让我感到不悦,但我身为顾家女子,必须考虑家族的颜面。因此,今日之事,只要水落石出即可,至于如何处置,全凭父亲定夺。” 顾芩澜的话语如同投石入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轻描淡写地将顾定礼先前踢过来的难题反踢回去。 她心中明了如星,尽管顾定礼对宋氏的荒唐行径感到愤慨,却无意对她施加重罚。然而,随着她身份的转变,一旦涉及谋害朝廷重臣家眷的罪名,整个顾家都将受到无情的牵连。 因此,顾定礼不得不摆出一副严肃的姿态,仿佛将问题处理的权力完全交予顾芩澜。 顾芩澜曾在众人面前明确表示对宋氏的信任,但转眼间又对宋氏进行了惩处,旁人定会指责她言行反复,甚至以下犯上。别忘了,宋氏可是她的继母,按照礼数,她这个晚辈岂能与长辈争执? 这是一种策略,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迫使顾定礼亲自表态,不再追究宋氏的责任。 但顾芩澜岂是易于受人摆布的对象? 或许在前世,她曾是这样的性格,但在这个重生的今世,她绝不会容忍。 面对顾芩澜巧妙踢回,顾定礼不禁有些愠怒。 他曾经还认为这个长女是个明理懂事的佳人,怎么如今却变得如此咄咄逼人?难道非得逼迫他严惩宋氏才肯罢休? 然而,他将怒气表露无遗,毕竟顾芩澜如今身份显赫,在这件事情上占据着道理。 于是,他拼命压制心头的火气,试图与顾芩澜商讨:“芩澜,我们好不容易才将此事平息,如果此刻再对宋氏施以重罚,恐怕会引起外界的猜疑,届时顾家的名誉必将受损。你还有几位妹妹,若此事波及到她们,她们的婚姻之路恐怕也会变得崎岖。你一直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应该能理解父亲的难处吧?” 顾芩澜轻轻一笑,语气坚定地说:“一万两白银,外加重龙街的两间旺铺。” 她 第99章 脸红 姜烨轻轻地摇了摇头,解释道:“并非如此,这信是专门写给夫人和大小姐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封信封略显厚实的信件递到她的面前。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心中暗自揣测,莫非郑鼎廉真的寄来了休书? 正准备拆开信封,郑慧依突然闯入,她一进门就大声问道:“我哥来信了吗?我的信件在哪里?” 她的目光立刻落在顾芩澜手中的信件上,疾步上前一把夺过信封,质问道:“这是你的信吗?你就这样擅自拿起就要拆开!” 她一边说着,一边急切地想要撕开封口。 姜烨急忙阻止,从她手中接过信封,将其正面朝向郑慧依:“大小姐,这是将军特别写给夫人的信,而你的信件在这里。” 郑慧依望着信封上那遒劲有力的“吾妻亲启”四字,脸颊瞬间泛起一丝红晕,却嘴硬地说:“既然不是我的信,你们为何不早点说明!” 她将顾芩澜的信原样掷回,转而接过自己的信件,不满地嘟囔:“怎么如此轻薄?” 是不是休书呢? 这个念头在郑慧依脑海中闪现,她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急忙撕开封口,取出那张薄弱的信纸,只见上面写着简洁至极的一句话:给我安分守己!若再不听从你嫂子的话,回来后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郑慧依犹如晴天霹雳,难以置信她哥哥竟然只给她留下如此一句话,而且还是警告! 她心中一度怀疑这信是否为顾芩澜伪造,但她是如此熟悉哥哥的字迹,根本无法分辨出真假。 她的哥哥怎么可以如此待她! 她可是他亲生的妹妹!他不支持她也就罢了,竟然还威胁她! 郑慧依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将信件掷于地上,狠命踩了两脚,泪流满面地夺门而出。 顾芩澜只是斜瞥了一眼信中的内容,嘴角便忍不住上扬,她缓缓吩咐下人:“去告诉章嬷嬷,大小姐的规矩学习尚不到位,要加紧督促。” 顾芩澜并未立刻拆阅信件,而是先让人送上了精致的膳食,用毕膳食后,又返回屋内仔细洗漱了一番,换上一身轻便舒适的衣裳,这才坐在书桌前开始阅读。 她的居所宽敞而舒适,一半作为卧室,另一半则精心布置成了书房。她从顾家带来的藏书,如今都整齐地摆放在这里。 芙庾轻轻旋亮了案头的灯火,柔和的光芒洒在信封上:“姑娘,小心护眼。” 话音刚落,她便慵懒地倚靠在书桌旁,一双明眸紧紧盯着信封,眉宇间流露出几分忧色。 顾芩澜轻笑着斜睨了她一眼:“要不,你来拆开看看?” 芙庾忙不迭地赔笑两声,“奴婢实在是放心不下,万一姑爷误信了大姑娘的谗言……” 顾芩澜淡然一笑:“如果他真的相信了,那再好不过,我正巴不得将这一团乱麻抛诸脑后。” 如今,她已不再担忧郑鼎廉会有解散合伙的念头。 有了母亲丰厚的陪嫁,再加上今日从顾家勒索来的一大笔赔偿,她后半生即使无所事事,也能过上悠闲富足的生活。 心中这样盘算着,顾芩澜缓缓拆开了信封。 从信封中取出信件,她意外地发现除了几张信纸外,还有两张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的巨额。 她将银票搁置一旁,细心展开信纸开始阅读。 郑鼎廉的信件出奇地直接明了,全然不见文人墨客的矫情,通篇都是质朴无华的白话,仿佛他就站在面前,亲自倾诉。 这样的文风,让顾芩澜感到新奇。 信中,郑鼎廉先简要叙述了自己近期的事务,而后才提及端王府的种种。 【府中的情形,想来你已了如指掌。那慧依缺乏脑筋,将端王府的家产挥霍得所剩无几。我本打算婚后再来整顿,岂料突降圣旨,不得不投身疆场。】 【你无需顾忌慧依的感受,放手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任何人对你的决定有异议,就出示我的私印。在端王府,私印便是我的化身。】 【母亲性格单纯,易受他人挑拨,你也不必过分顺从。孝道只需表面上过得去,不让人抓住把柄即可。】 【至于两位兄长的子嗣,这就需要你费心料理了。怀虞被其母教坏,颇为讨人嫌;奉晖虽然简单,但心地善良。奉昀这孩子内心敏感多疑,思维比实际年龄要成熟。你尽管大胆管教,若他们不听,就施以家法。再不听,便让他们饥饿几餐。若有人敢反驳,就将这封信摔在他们面前。】 读到这里,顾芩澜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戏谑的笑意。 她原本预料郑鼎廉会在信中对她进行指责,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信件中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她的支持与鼓励。 尽管她并不真正需要他人的支持,但这种被人理解与撑腰的感觉,仍旧令她心中暖流涌动。 在前世,她全心全意地在纪家履行自己的职责,却从未有人对她的一丝一毫的付出表示过赞赏,仿佛那些事情生来就是她份内之事。稍有差池,便会招致一顿乃至几顿严厉的斥责。 因此,她一直在 第100章 为您效忠 只见那信笺上字迹遒劲,笔触流利,字字句句满载着深情与关切:“我所亲爱的,你赠予我的那件金丝软甲,我已经穿在身上,舒适无比,它在我的战场上屡次助我化险为夷。每当我将其穿上,都能深深感受到你那无微不至的关怀。 身为你的夫君,我并没有太多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回报你,那两张银票,是地方官员对我的敬意,现在转交给你,用来添置一些衣裳和首饰。如果银票数目不够,就去我的私人库房里自行取用。 既然我们已经结为夫妇,财物便不必分得那么清楚,你无需对我如此客气。若一切顺利,我们将携手共度此生,我赚取的每一文银两,都有你的一半。” 顾芩澜的脸颊,如同晚霞般瞬间染上了红晕。 尽管郑鼎廉的字句并不花哨,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但这份直白与坦率,却更易触动人心。 她感到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坦率,想要站起来逃离这份尴尬,然而,旁边的芙庾正在为她轻摇扇子,她甚至不好意思抬起头来,生怕被芙庾察觉到她的窘迫。 信件的其他内容,她再没有勇气继续阅读下去,她害怕其中会有更加露骨的言辞。 若是被芙庾看到,以这丫头的性格,只怕每隔几天就会拿出来戏谑她一番。 她是真的无法承受这样的玩笑! 然而,如果不看,岂不是更会让芙庾感到疑惑。 就在顾芩澜内心纠结不已的时候,红叶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禀报道:“姑娘,大姑娘把章嬷嬷打了。” 顾芩澜一愣,惊讶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打章嬷嬷?她是不是失去了理智?” 教养嬷嬷岂是随便可以打的? 这个郑慧依,她还有没有一点理智! 红叶回答道:“章嬷嬷在接到姑娘的传话后,今晚临时给大姑娘增加了半个时辰的训练时间。大姑娘可能是因为世子的信让她生气,本身就不愿意配合,章嬷嬷稍微批评了她一下,大姑娘就怒了,连续扇了章嬷嬷两巴掌,还打算逃出府去,说是要去找老夫人。奴婢及时拦下了她。” 顾芩澜皱着眉头,命令道:“先将她带回院子里,关起来。我去看看章嬷嬷。” 她将信放在桌子上,正准备起身,这时,小丫环又来禀报:“夫人,章嬷嬷来了。” “快请嬷嬷进来。” 很快,章嬷嬷就被领进了书房。 一看到顾芩澜,章嬷嬷就要行礼,顾芩澜连忙阻止了她:“嬷嬷无需客气,慧依那个顽劣之徒,可有让你受伤?” 章嬷嬷眼眶泛红,语音略带哽咽,向顾芩澜夫人倾诉道:“夫人啊,老身教导过的闺秀无数,却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状况。老身实在是担心,恐怕难以完成您的重托,还请夫人另寻贤人吧。” 顾芩澜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章嬷嬷搀扶到软榻上安坐,温言安抚道:“嬷嬷,我深知您今日遭受了何等巨大的委屈,那慧依的行径确实让人愤慨,我心中也是懊悔不已。但还请嬷嬷宽宏大量,不要与那无脑之辈一般见识,看在我的份上,能否息事宁人?” 章嬷嬷面露难色,犹豫不定:“这……” 顾芩澜紧握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嬷嬷,我明白您的担忧,生怕她日后再次对您无礼。我向您保证,绝不会再有第二次。嬷嬷,您现在的境况也不易,若离开这里,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寻得新主人,这对您来说实为一大影响。不如如此,您暂且留下,若有他人家中请您,我随时允许您离去,您看如何?” “若嬷嬷不弃,愿意长期留在府中,待您将两位小姐的规矩教得妥善之后,便到我身边协助。至于您儿子的学业,我也愿意设法给予援手。” 章嬷嬷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问道:“夫人,您所说的可是真的?您真的愿意留用老身?可是我昔日对您……” 顾芩澜微笑着回答:“当然不假。您以往对我严格,不过是遵从主家的吩咐。而且,您确实教会了我许多宝贵的知识。再者,您身上的品质也是我极为珍视的,您留在我的身边,对我而言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章嬷嬷感动得泪光闪烁。 在此之前,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入端王府,深怕顾芩澜会借此机会对她施加压迫。毕竟,当初她教导顾芩澜时,手段之严苛几近苛刻,即便顾芩澜表现再出色,她也能鸡蛋里挑骨头,找个由头罚她。 如果不是家中困顿,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踏足此处。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顾芩澜非但没有对她有任何苛责,反而如此优待她。她这张老脸简直无地自容。 要知道,她们这些教养嬷嬷晚年能够得到善终的寥寥无几。她们都渴望能遇到一个仁慈的主家,得以以良民的身份,在主家身边安度晚年。 在豪门大户之中,最为看重的便是家仆的忠心耿耿。那些未曾签订卖身契的仆人,往往难以抬头挺胸,更遑论获得主家的深度信任与重用。 面对顾芩澜不计前嫌,愿意继续留她在身边的机会,实乃千载难逢。如此珍贵的机遇,她如何能够轻易拒绝。 章嬷嬷立刻匍匐在地,头部触地,连续磕了三个响头:“夫人,今后老奴这条残躯,愿为您效忠。” 顾芩澜轻柔地扶她起身:“嬷嬷过于谦卑了,快快请起。” 她之所以决意将章嬷嬷留在身边,自然有其深意。章嬷嬷昔日虽在宋氏的指使下对她诸多刁难,但若抛去这段旧账,单从章嬷嬷的才干来看,她确实是个才华横溢之人。 更为关键的是,章嬷嬷之子,在三年后将成为纪胤礼科举之路上的最大劲敌。 在前世,纪胤礼之所以能够崭露头角,全凭她的铺路。而章嬷嬷之子邓承坤,却是个真正具备实力的才子。 遗憾的是,邓承坤的命运多舛,考场之上不幸患病,险些被中途遣出。即便如此,邓承坤仍以坚韧不拔的意志,考取了同进士的荣誉。 若非那场疾病,当年的前三甲,根本轮不到纪胤礼。 她留下章嬷嬷,助力邓承坤,并非是为了对付纪胤礼。毕竟纪胤礼的水平,实在不足以成为她的威胁。 她的目的是提前与邓承坤建立友谊,为未来的自己增添一份坚实的助力。 第101章 回信 章嬷嬷如何能洞察她心中的盘算,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在平复了心绪之后,她疑惑地问道:“夫人,那大姑娘与怀虞姑娘并未感激您的恩德,您为何还要如此操劳?依老奴之浅见,不如仅在表面上过得去,如此一来,您还能博得仁慈的名声。” 章嬷嬷说出这番话时,态度已与前截然不同。之前她还带着几分戒备与敬畏,而现在,她完全是出于对顾芩澜的关心。 在与郑家的两位姑娘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她对她们的印象颇为不佳。 她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好歹之人! 她家夫人全心全意地为她们着想,而她们却在背后是怎样的嘴脸? 夫人不过是她们的嫂子和养母,稍微做些表面文章,将她们抚养成人,直至出嫁,换取一个好名声,岂不比现在这样更为明智? 顾芩澜心中明了,章嬷嬷确实是出于一片赤诚之心为她鸣不平,于是她微笑着说:“嬷嬷,自我踏入这端王府的高墙之内,这份荣耀便与我密不可分。暗中不知有多少窥探的目光锁定着我。我本无意卷入这纷争,但她们尚未犯下大错,我无法坐视不理。” 章嬷嬷叹息一声,带着几分无奈:“夫人考虑得细致入微,倒是老奴思虑欠周全了。” 顾芩澜朝她温和一笑:“嬷嬷一番好意,我心中感激。天色已晚,嬷嬷今日又受了不少委屈,我让芙庾伴您回去好好休息。咱们之间的交谈,不急于一时。” 章嬷嬷起身,向顾芩澜恭敬地行了一礼:“不敢劳烦芙庾姑娘,她留在夫人身边照顾夫人更为妥当,老奴自行回去便可。” 顾芩澜轻描淡写地说:“无碍,就让芙庾陪你回去,顺便也给那边的人一个警示,免得他们忘乎所以,逾越规矩。” 除非芙庾离开,否则她如何能静下心来细读信件的后半部分? 章嬷嬷却以为顾芩澜是担心她独自回去会遭遇尴尬,受到大姑娘院子里人的嘲笑,因此才让芙庾相伴,为她壮胆。 这一份误会,令章嬷嬷内心更加感动,步出房门时,她甚至忍不住悄悄拭去了一滴泪水。 她一生严谨苛刻,所有受过她教诲的女子,无不对她怀恨在心。她原以为自己的晚年也将和其他老姐妹一样凄凉,岂料竟是曾经最为严苛对待的女子,给予了她温情的关怀。 她实乃福星高照! 否则怎会遇到如此仁慈的夫人? 她暗下决心,必要全心全意为夫人效力,助夫人解决一切疑难杂症。 顾芩澜哪里知道,自己已悄然赢得了一位忠心耿耿的仆人。此刻,她的心思全在那封神秘信件的后半部分上。 待人散尽,她才重新回到书桌旁,取起信纸继续端详。 她本以为信件的后半部分会是一些令人羞赧的词句,却未料到,信的结尾竟然是一幅画作。 一幅描绘北疆落日的画作。 在辽阔无垠的戈壁滩上,一顶顶军帐星罗棋布,一轮火红的夕阳悬挂在天际,军营中升起的炊烟直插云霄。 这幅简约至极的画作,却让顾芩澜看得如痴如醉。 这就是他所在的北疆吗?北疆的风光就是这样吗?她多么希望能亲自目睹那片壮丽的景色! 在这辈子,她一定会实现的。 当芙庾送章嬷嬷回来,目光落在那幅画上时,她也同样被其深深吸引。 “姑娘,这幅画作真是出自姑爷之手吗?真令人意想不到,姑爷身为一名武将,竟然能绘出如此细腻的丹青。咱们这位姑爷,可谓是才兼文武,出类拔萃。” 顾芩澜轻轻一笑,回应道:“你只知道他文武双全的一面吗?” 芙庾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我家姑娘的郎君,自然是世间英杰,人中翘楚!” 顾芩澜心中浮现郑鼎廉的那张脸庞,暗自思忖,他确实担得起人中龙凤的美誉。 芙庾询问道:“姑娘,是否需要准备笔墨纸砚?” 顾芩澜目光落在她头上的伤痕,心生怜惜:“你先去休息吧,这几日不宜奔波,有什么事务交给下层的丫鬟去处理。” 若不是考虑到红叶的口才不及芙庾,她也不会让芙庾奔波一趟。 芙庾却语气坚定:“不过是皮肉之伤,早已不觉痛楚,姑娘,我并非那般娇弱之人。” 顾芩澜挥手示意她离去:“即便不是娇弱之身,也应卧床休养,早日康复才能更好地履行职责。” 说罢,她唤来红叶:“将她带回房中安寝,若她不肯休息,你也别休息。” 红叶立刻毫不犹豫地将芙庾带走。 芙庾虽然不愿,却无法挣脱红叶的牵引,只能急得呼天抢地。 顾芩澜微笑着目送她们出门,然后亲自铺开纸张,润湿笔尖,转身拿起砚台和墨块开始研磨。 原本她就打算回来后给郑鼎廉写信求药,恰好他寄来了信件,她便在回信中一并提及了求药之事。 在动笔之前,她先在心中酝酿了腹稿,等到落笔时,她的字迹如同行云流水般流畅。 她的字迹极为出色,不同于一般女儿家的柔美,而是透露出一种独特的豪迈与大气。 她考虑到郑鼎廉写信的风格,猜测他可能不喜欢太过华丽的文风,于是她也选择了直白的白话文体。 她大致叙述了家中这段时间的种种事务,对郑家的几位主人都做了详细的描述。 回想起郑鼎廉在信中提到的战场情形,以及前世他毁容重伤的经历,顾芩澜心中不禁有些忧虑,她在信中特别叮嘱:“战火无情,刀剑无眼,务必谨慎行事,安全至上。” 思索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期盼世子安然归来。” 在信的结尾,她写下了求药的事宜。 在落款时,顾芩澜稍作停顿,郑鼎廉的信末落款是“夫鼎廉书”。 于是,她也工整地写下了:“妻芩澜书”四个字,字里行间流露出深深的情感。 待信笺上的墨迹彻底风干,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叠,纳入信封之中。在那素雅的信封上,她以娟秀的字迹写下了“郑鼎廉亲启”数个字。 夜幕尚未完全降临,顾芩澜便决定传唤姜烨前来。 姜烨极具眼色,深知此刻已入夜时分,故而没有踏进顾芩澜的闺房,而是站在屋檐下,谦恭有礼地说道:“夫人有何吩咐,姜烨悉听尊便。” 第102章 失宠 顾芩澜亦未邀请他入内,仅是在屋内清晰吩咐:“即刻派遣下人前往药铺,大量采购金创药以及治疗刀剑创伤的药材,数量不限。此外,还需购置一些易于保存的干粮,如肉干、菜干等,明日一早交付官驿,务必转交给世子。” 姜烨领命,神情严肃地匆匆离去,着手办理这些事宜。 这事儿刻不容缓,官驿通常在每逢五或十的日子里,破晓时分便启程出发。而明日正是逢十的良辰,因此所有准备工作务必在今晚全部完成,否则便需再耐心等待五日。 顾芩澜心急如焚,为了给芙庾寻觅良药,她哪能忍受这漫长的等待。 吩咐完毕,姜烨之后,顾芩澜静下心来,细细思忖着还有什么遗漏的细节需要打点。 很快,她心中便有了主意,打算为郑鼎廉量身定做两套内衣。 在军营之中,鲜有机会穿戴日常服饰,而战袍与铠甲又异常坚固,极易磨损贴身衣物。 顾芩澜的针线技艺本就精湛,但要她独自一人在夜间完成两套内衣的制作,显然是不切实际的。 于是,她急忙派遣小寒飞速前往针线房,将那里的两位绣娘唤至身边,同时一并索取了郑鼎廉的衣裳尺寸。 她自己则亲自前往库房,精心挑选了两匹适合制作内衣的布料。 北疆冬季严寒漫长,自入冬后,万物皆被冰封,需待次年三月左右方能解冻。待冰消雪融,已是四月时分。若再逢暴雪,这个时节便又得向后推移。 此刻,北疆依旧寒风刺骨。 因此,顾芩澜挑选的布料极为厚实,虽非珍稀之料,却具有良好的透气性与吸汗性,穿在身上舒适宜人。 两位绣娘抵达后,便与顾芩澜一同忙碌起来。 小寒在一旁协助,红叶对针线活计一窍不通,顾芩澜便让她回去安歇。 四人一夜未眠,熬得眼睛布满血丝,终于在曙光初现之际,完成了两套内衣的制作。 顾芩澜对小寒说:“你再加把劲,将这套衣服送给江管家,务必迅速。” 小寒接过包裹,在胸口轻轻一拍:“夫人请放心,奴婢必定不负使命。” 话音刚落,她便转身疾走,转眼间便消失在院落之外。 顾芩澜转过头,对两位绣娘道:“你们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今明两天都好好歇息,工钱照发。” 两位绣娘欣喜若狂,没想到熬了一宿而已,竟然换来了两日的休假。 绣娘们离去后,顾芩澜也感到疲惫不堪,她唤来小丫环帮忙卸下发饰,睡衣,随即一头栽进温暖的被窝,陷入沉酣的梦乡。 当再度睁开眼眸,不觉间,已错过了正午时分。 腹中空空如也,她渴望能品尝些食物以填补那股空寂。 在屋外守候的芙庾,一听到里面的细微动静,便立即推门而入,急切地询问道:“姑娘可是感到饥饿了?我这就让人准备膳食。” 在召唤小丫鬟们进来摆饭之后,芙庾欲再次上前服侍顾芩澜,却被她温和阻止了:“你头上还受了伤,应当先静心休养。这些琐事,交给他人来做便可。” 言罢,顾芩澜便唤来了一名小丫鬟。 见到此景,芙庾的眼中顿时盈满泪水,但她仍强忍着情绪,悄然退至一旁。 顾芩澜见状,不禁轻笑出声:“怎么?我体恤你,你反倒不乐意了?” 芙庾转头,闷闷不乐地嘟囔道:“姑娘对奴婢的态度,似乎不再像以前那般亲密了。” 以往,她们主仆无论做什么事情,总是形影不离。 早晨起来,主子为了给世子赶制新衣而熬夜,而小寒则陪伴了一整夜,她心中不禁感到酸楚。 以往这类事情,总是她与红叶陪伴在姑娘左右。 但现在,随着姑娘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她们似乎也与姑娘渐渐疏远了。 这种失落感让芙庾心痛不已,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失宠。 顾芩澜听闻,不禁哑然失笑:“难道我心疼你也有错吗?早知道你会有如此反应,我昨晚就不该急于给世子写信,也不必为了给你求药而急忙熬夜做衣服,以便赶上今日官驿出发的日期。否则,我又怎会如此疲惫不堪!” 话音刚落,芙庾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她急忙要向顾芩澜跪下,幸好顾芩澜及时扶住了她:“何必如此,身子要紧。” “姑娘,我错怪你了,我心里实在难受。我小心眼,误会了姑娘的好意。” 姑娘是为了她才熬夜的,而她却以为姑娘与她疏远了,她真是用心狭窄,看错了人心。 顾芩澜微笑着轻点她的额头:“好了,不必放在心上。你这几日就安心休养,早日康复。别让我再为你操心,明白吗?” 芙庾频频颔首:“姑娘,我会听话的,我这就去休息。” 她一定要尽快恢复,这样才能让姑娘放心。也只有如此,她才能继续留在姑娘身边,成为姑娘最亲近的人。 顾芩澜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这小丫头的狡黠心思,上一世这小丫头就总是喜欢和其他几位姑娘暗中角力,唯恐旁人超越了她的范畴,即便身体不适,她也坚决不肯停下,即便是咬牙切齿也要坚持自己的职责。 在那个轮回里,她纵容这小丫头任意妄为,结果让她饱受了许多苦难。然而如今,她怎么可能再忍心让她如此劳累,她的人,无需这样鞠躬尽瘁,她会心疼不已。 看着芙庾擦拭着泪水离去,顾芩澜这才缓缓开口询问:“大姑娘那边的状况如何?是否还在闹腾?” 红叶回禀道:“确实闹腾了一阵子,按照姑娘您的意思,我们没有给她水和食物,将她独自关在屋内。起初,大姑娘还尝试砸门踢窗,屋内的物件也未能幸免,几乎是全军覆没。但后来疲惫和饥饿侵袭,就只能扯着喉咙大声谩骂。” 顾芩澜冷笑一声,语气坚定:“她还有力气骂人,那说明饥饿程度还不够,继续关押。” 红叶有些犹豫,担忧地说:“姑娘,这样处理,回头老夫人那里……” 顾芩澜果断地说:“老夫人若是不满,我就将郑鼎廉的书信拿给她过目。” 反正有了郑鼎廉的书信作为底牌,她并不担心端王妃会不同意。 红叶小心翼翼地提醒:“不过老夫人并不识字。” 第103章 舅舅来了 当天色渐晚,郑慧依的大丫鬟立冬找上了门。 一进门,立冬便跪在顾芩澜面前,泪流满面地哀求道:“夫人,请您开恩,给大姑娘送些吃食吧。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进水,如此下去,恐怕会将身体累垮。” 顾芩澜平静地问道:“是她让你来的,还是你自作主张来的?” 立冬哽咽回答:“是奴婢自己主动来的。” 顾芩澜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去:“那你回去吧,等到她亲自开口让你来求我再说。” 立冬泣不成声地说:“夫人,奴婢明白您是为了大姑娘好,但这样的惩罚手段……” 顾芩澜目光锐利地看着她:“你是觉得我的手段过于残忍了?仅仅饿她几顿,你就认为我太过狠心?” 立冬急忙向顾芩澜磕头,惶恐地说:“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 顾芩澜语气严厉地说:“之前,你愿意协助我,说她去学习礼仪,我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但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你知道她这次的过错有多么严重吗?教养嬷嬷就如同半个导师,哪个家庭不是对嬷嬷礼遇有加?如果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不仅她郑慧依的名誉扫地,郑氏一族的姑娘们也会受到牵连!我仅仅是饿她几顿,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 随着立冬的面色苍白如雪,她匍匐在地,颤抖着声音认错:“贱婢罪该万死,贱婢昏庸。” 顾芩澜面若冰霜,语气冷冽:“你退下吧,待她愿意低头恳求时,再来找我。切记,是恳求。” 她实在没有兴趣目睹郑慧依的狂乱。 立冬匆忙应声:“贱婢铭记在心。” 待立冬退下,顾芩澜随即示意下人摆上晚餐。 小寒小心翼翼地搀扶着顾芩澜至桌旁落座,递上筷子为她布菜,察觉到顾芩澜可能因适才之事而兴致全无,便笑着劝道:“夫人,今日庄子送来的新鲜蔬菜水果,正是头茬的,色泽鲜艳,口感脆嫩,您不妨试试。” 顾芩澜并未受先前事态影响,夹起一片尝了一口,果真清脆可口。 冬日严寒,一入冬便难寻新鲜蔬菜。顾家虽有一座温泉庄子,种植了一些时蔬,但宋氏怎可能让她享用那些珍贵之物? 因此在整个冬季,她只能以各种干菜和萝卜果腹。 即便来到了端王府,境遇亦无太大改善。郑慧依将王府挥霍一空,哪还有余力支持温泉庄子种植蔬菜?因此,这确实是顾芩澜半年来首次品尝到新鲜绿叶蔬菜。 连尝数口后,顾芩澜才询问:“三位小主那里是否也有分配?” 小寒笑着回答:“夫人尽可放心,均已妥善安排。” 郑奉昀前几日已搬回了自己的居所,其院中的仆从亦已全部更换,顾芩澜特意派遣姜烨亲自挑选,这些新仆从看上去都颇为可靠。 晚餐过后,一名小厮急匆匆地跑来报告:“夫人,舅老爷一家已然抵达,姜管家遣小的来通禀一声,他先行安排家人,明日再带领舅老爷他们前来拜见。” 顾芩澜立刻起身:“终于来了,我算准了这两日他们会到。如今天色已晚,表哥又能将他们安排在何处?莫非是客栈?红叶,你赶紧准备几辆马车,前去迎接舅舅一家。家中客房闲置,何必让他们住在客栈。” 上辈子,她与舅母关系极为亲密,舅母对她视如己出,让她这个失去母爱的孩子尝到了母爱的温暖。 这一世,她誓要竭尽全力报答舅母的深情!若非此刻天色已晚,她甚至会亲自出门去迎接舅舅一家。 红叶接到了指令,旋即着手进行周密的布置。 顾芩澜急切地吩咐侍女小寒:“快去安排人手,将客房彻底清扫一番,并将床上的被褥全部更换为全新的。此外,通知厨房加紧准备丰盛的餐点,多做一些,记得准备适合孩子食用的菜肴。还有热水,务必多烧一些。舅舅一家长途跋涉,需要好好泡个澡以舒缓疲劳。” 小寒面带微笑,爽快地回应:“奴婢这就去安排。” 整个府邸的仆从忙碌起来,从大门至客房的道路两旁,灯笼也被逐一点亮,尽显顾芩澜对舅舅一家的重视与尊重。 郑慧依饿得肚皮贴背,听到外头的喧嚣声,误以为顾芩澜到来,于是她在屋内摔摔打打,破口大骂。 她要让顾芩澜明白,郑慧依并非易于对付的角色!区区饥饿,岂能让她屈服! 立冬听着屋内那些不堪入耳的咒骂,不禁轻轻摇头。 她家小姐,确实不识抬举。 思忖片刻,她走到门前,透过门缝轻声劝慰:“小姐,夫人并未前来,请您别再折腾,小心伤了自己。” 郑慧依稍微安静了片刻,随后猛地冲向门口,高分贝地尖叫:“你说什么?她没来?她为何不来?她害我如此凄惨,她为何不现身!你再去!去告诉她,让她来见我!” 立冬耐心地安抚道:“小姐,夫人此刻分身乏术,她的亲戚刚刚抵达,此刻正在款待。” 她不敢直言真相,以免郑慧依情绪失控。于是她选择了另一个理由。 哪料郑慧依听后更加激动,用力拍打门板,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顾芩澜这个恶毒的女人!她凭何如此待我!她将我囚禁于此,忍受饥饿和口渴,自己却去款待他人!恶毒的女人!恶毒的女人!” 立冬恳求道:“小姐,请您冷静一些,否则会伤及自身。夫人那里,我再去求情,请您稍候。” 言罢,立冬又匆匆离去。 刚走出院子,立冬便与正往大门方向行走的顾芩澜撞了个正着。 还没等立冬开口,顾芩澜便率先发问:“你家小姐又闹得天翻地覆了?” 立冬叹息着点头:“夫人,奴婢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求您高抬贵手,让人给小姐送些清水吧。” 即使不给食物,只给一些清水也好,总不能让她活活饿死吧。 当顾芩澜心中涌起对舅舅一家远道而来的深深挂念时,她不禁想到,若让郑慧依继续噪聒不止,定会打扰到舅舅一家的宁静休憩,让他们难以安顿。 于是,她沉声吩咐道:“那就派人送些美食和饮品给她,但,务必将她仍旧严密看管。” 在这件事情上,郑慧依必须受到一次严厉的惩戒,以儆效尤。 立冬闻言,连忙跪地给顾芩澜连连磕头:“奴婢感激不尽,夫人恩重如山。” 第104章 挨打 顾芩澜并未多言,她的心中充满了对接下来的迎接亲人的热切期待。 她急匆匆地赶往大门,步伐坚定而轻快,犹如春风拂过湖面。 小寒落后几步,轻轻搀扶起跌撞的立冬。 “立冬姑娘,夫人实在是出于无奈,你若真心希望大小姐好,就听从夫人的安排吧。否则,最终的受害者,只会是大小姐,而你也将不可避免地受到牵连。” 话语甫落,小寒便匆匆追赶自家的主子而去。 立冬望着顾芩澜等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悲痛欲绝,夺眶而出。她明白所有的道理,但又能如何?既然选择了跟随大小姐,就必须将她置于首位,否则她自己的日子也将愈发艰难。 然而,夫人所言极是,大小姐若不改变她的性情,将来必会遭遇重大挫折。 立冬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拭去脸上的泪珠,便向厨房走去,端出一碟碟菜肴。 此时,大厨房里热闹非凡,夜幕降临,厨房内剩余的食材已所剩无几,厨娘们只能挑选现有的材料烹饪,虽不及平日里的精心烹调,但菜肴依然算得上可口。 郑慧依本就是被宠溺坏了的女子,平日里挑剔成性,因此当立冬端上那些略显简单的菜肴时,她立刻勃然大怒,挥手将托盘打翻在地,饭菜洒得四处都是。 郑慧依愤怒至极,咆哮如雷:“好一个顾芩澜,竟敢用这种粗劣的饭菜来糊弄我!还有这府中的仆人,全都是些趋炎附势的小人!” 立冬吓得心惊胆战,连忙劝慰:“姑娘息怒,这些饭菜并非是在糊弄姑娘,实在是……” 她的话未及说完,便迎来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半边脸颊顿时火辣辣的疼痛,耳畔嗡嗡作响。 郑慧依怒目圆睁,瞪着立冬:“你是在帮那个贱人说话吗?” 立冬慌乱地摇头,泪水涟涟:“姑娘误会了,真的不是姑娘想象的那样,啊……” 紧接着,又是一记耳光扇来。 郑慧依凶神恶煞般地盯着立冬:“你是不是也要背叛我?顾芩澜那贱人如今权势滔天,你也想投奔她的阵营吗?” 立冬泪流满面,拼命摇头:“没有,姑娘,奴婢绝不会背叛您,我是您的丫鬟,始终都会听从您的吩咐,绝不会有异心。” 郑慧依无心听她解释,一把抓起桌上的物品朝她砸去:“滚,给我滚出去!你不是要投奔那个贱人吗?走,立刻就走!” 疼痛让她动弹不得。就在这危急时刻,门外的小厮担忧她的安危,鼓起勇气,冲进来将她艰难地拖离了现场。 随着门再次被紧紧关闭,郑慧依的房间内再次掀起一阵狂风暴雨。她已经在一天一夜里滴水未沾,粒米未进,此刻更是因为情绪激动而体力耗尽,饥饿和疲惫让她头晕目眩。 饥饿使得她对食物的渴望变得愈发强烈,她的嗅觉也变得异常敏锐。那些被打翻在地的菜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让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吞咽口水。 她几乎无法控制自己,脚步不由自主地向那些食物走去,多次想要伸手拿起那些尚未沾地的美味。但是,她内心深处残存的一丝尊严和理智,让她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 心中的怨恨却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愈演愈烈。她是堂堂端王府的大小姐,她的祖先和父辈都是英勇无畏的将军,她自出生以来就是郑家的明珠,何时遭受过如此的侮辱! 在自己的家中,她为何要忍受这样的羞辱! 所有的痛苦和怨恨都源于顾芩澜那个贱人!自从她踏入郑家的大门,自己的生活就每况愈下。现在,母亲被她迷惑,哥哥也偏向她。 那么,自己又算是什么呢?只是一个笑话吗? 不!她绝对不能继续在这里忍受欺凌! 母亲不在家中,哥哥远在边疆,那三个无情无义的侄子侄女也根本指望不上。如果她不自己寻找出路,早晚会被顾芩澜折磨至死! 逃跑!这是她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过了一会儿,她大声呼唤:“来人!立冬,你快给我滚进来!” 一直守候在门外的立冬,听到主子的召唤,急忙向那两个守门的小厮求助,请求他们开门让自己进去。 那两个小厮对立冬充满了同情,他们低声对立冬说:“立冬姐姐,你还是就在门外问问大小姐需要什么吧,否则进去后肯定又会遭受毒打。” 他们亲眼看到,立冬的脸已经被打得肿胀不堪。 立冬朝他们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如果我不进去,只怕大小姐会闹得更凶。夫人正在招待尊贵的客人,如果这里的动静传了出去,对夫人的面子也是一大损失。” 两个小厮仔细一想,确实也是如此,于是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开门让立冬进去,同时还提醒她:“如果大小姐再次动手,你就立刻跑出来,别傻傻地站在那里挨打。” 立冬轻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她推门而入,随着门板的悄然合拢,室内陷入了一片静谧。 立冬目光环顾四周,未见郑慧依的身影,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焦急,她赶忙提高了声调呼唤:“姑娘,您可在何处?” 就在此时,她忽然感到背后有股轻微的动静,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郑慧依便在她身后洒了一把粉末。立冬毫无防备,粉末随风飘入她的鼻腔,她仅来得及吸了两下,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也跟随着摇晃了几下,最终腿软乏力,重重地摔倒在地。 “砰砰砰——” 门外的小厮察觉到屋内久久无声,心中不禁生疑,于是走上前来敲门。 “立冬姐姐,大姑娘她还好吗?” 话音未落,屋内便传出一声清脆的巴掌声,紧随其后的是郑慧依的斥骂:“还不快滚!废物一个,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利索,我要你何用!” 紧接着,一件物品狠狠地砸向门板,郑慧依愤怒地咆哮:“敲什么敲!再敲就将你们的手打断!都给我滚得远远的,别来烦我!” 两个小厮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急忙后退了几步,避开了门口。 屋内又传出了打骂的声音,两个小厮在一旁低声议论:“大姑娘实在是太残忍了,立冬姐姐这次可真是受了大委屈。” “唉,身为下人,又能有什么办法?你以为谁都能拥有像顾芩澜院子里那些人的好运?” 第105章 姜家人 他们口中的“院子”,指的是顾芩澜的住所。顾芩澜对待自己手下的仆人如何善待,整个端王府无人不晓。 即便是之前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粗使丫头小寒,自从踏入了顾芩澜的住所,不过短短时日,便已焕然一新。一看便知,那丫头的日子过得比以往好了不知道多少。 府中的仆役们嘴上虽不说,但内心无不羡慕小寒的好福气。 早知今日能有这样的际遇,他们当初就应该紧紧抓住机会,死命攀附夫人的裙带。 现在再说,已然是悔之晚矣。 两个小厮正在私下议论间,突然房门洞开,立冬着脸捂着头,从房内冲了出来,迅速关上了门。 “立冬姐姐,您没事吧?” 两个小厮跑步上前,一边锁门,一边关切地询问立冬。 立冬只是捂着脸轻轻摇了摇头,低头不语,径直离去。 “唉,立冬姐姐真是太让人同情了。” “没错,大姑娘的性情确实是越发古怪。” “但是,我总觉得立冬姐姐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哪里不对劲?” “我也说不太好,只是觉得她身上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 顾芩澜伫立在朱红大门之内,耐心地等待着,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终于,她听到了仆人轻声通报:“夫人,舅老爷一家莅临矣。” 她匆忙步出,正当她踏出门槛之时,便瞥见姜文渊正小心翼翼地扶持着一个神色略显憔悴的妇人下车。 顾芩澜敏捷地小跑着趋前,亲切地握住了妇人的另一只胳膊,柔声关照:“舅母,请您小心慢行。” 姚氏脚踏实地后,顾芩澜迅速欠身行礼:“外甥女芩澜,恭迎舅舅、舅母。” 姚氏急切地搀扶着她,温和地说道:“好孩子,无需多礼。让我好好看看你,你舅舅曾言,你与你母亲容貌颇为相似……” 姚氏握住她的手,细致地端详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 “确实相似,你们母女宛若出自同一模具。” 姚氏与顾芩澜的母亲姜文淑之间情感深厚,姜文淑的母亲早逝,姚氏嫁入姜家时,姜文淑尚年幼。 常言道,长嫂如母,姚氏对姜文淑的关爱,既是妹妹,亦是女儿。她们姑嫂之间的感情异常坚固。 记得当年姜文淑因难产离世,姚氏未能亲自前来,悲痛欲绝,卧病在床。 顾芩澜眼圈泛红,紧紧握住姚氏的双手:“舅母您为何如此消瘦?这一路上的劳顿,您受苦了。” 她清楚地记得,前世她首次见到姚氏,是在两年之后,那时的姚氏状况较之现在更是糟糕。 然而,那已是前世十几年前的旧事了。 顾芩澜对姚氏最后的印象,留在她前世逝世前的一年多。那时的姚氏虽然年岁已高,容颜渐老,但体态丰腴。 而如今,姚氏刚从病中恢复,又长途跋涉多日,看上去格外疲惫,与前世的记忆相去甚远。 姚氏未曾生育女儿,加之顾芩澜与她母亲颇为相似,使得姚氏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是小姑子重新回到了她身边。情感的潮水涌上心头,泪水如雨般洒落。 在一旁侍立的小寒轻声提醒:“夫人,舅夫人长途跋涉,必定疲惫不堪,咱们还是先进府中歇息,稍后再细细交谈吧。” 顾芩澜连连点头赞同:“正是,正是,咱们先入府中,用了膳再谈。” 众人急忙步入府内,顾芩澜引领着他们直达饭厅。 方踏入饭厅的门槛,眼前便是一片井然有序的景象,芙庾正领着几位小丫鬟,手中托着盛满洗漱用品的托盘,恭候在那里。 顾芩澜轻声责怪道:“我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么又跑出来忙前忙后了?” 芙庾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回答道:“奴婢实在是担心自己闲着,其他人忙不过来。姑娘请放宽心,奴婢只是在这指派一番,保证不会累着自己。” 顾芩澜深知她的性格,只能假装嗔怒地横了她一眼:“你快去歇息吧,别再忙活了。” 芙庾略显无奈地说:“那奴婢先向舅老爷和舅夫人行个礼再离开。” 言毕,她便走到姜文渊夫妇面前,恭谨地行了一礼,轻声说道:“奴婢芙庾见过舅老爷舅夫人。” 姜氏夫妇赶忙起身相扶。 顾芩澜微笑着为他们介绍:“这是我身边的大丫鬟芙庾,从小与我一同长大,虽然年纪轻轻,但心思细腻,比之许多长辈都要周全。今日她生怕我劳累,不顾自身伤势,也要出来帮忙。”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出声,而芙庾则有些害羞地嘟起了嘴。 但她并未坚持留下,待丫鬟们侍候姜家人净面洗手完毕,她便领着众人悄然退下。 顾芩澜亲自扶持姚氏至餐桌前落座,并邀请姜家其他人依次就座。 “今夜时间紧迫,只预备了这些菜肴,各位暂且食用,若有不合口味之处,尽管告知,我定会记下。” 姚氏心中暖意泛滥,握住顾芩澜的双手道:“如此美味佳肴,若还不合口味,那岂不是要吃龙肝凤髓了?” 先前虽听丈夫提及外甥女品性善良,但未经亲眼目睹,心中总是有所疑虑。如今,方知丈夫所言非虚,这外甥女,岂止是品性善良,其待人接物的周到,即便是自家女儿,也难以比肩。 姜家人确实疲惫不堪,也腹中空空。他们入城时天色已晚,姜烨匆匆赶来,红叶亦带人抵达,一番劝慰后,才说服姜烨带着家人来到端王府。 此刻,一家人早已饥肠辘辘。 然而,即便如此,家中即便是年纪最小的孩童,亦未流露出任何失礼之举。 顾芩澜连忙招呼众人用餐,以免姜家人感到拘谨,特意安排丫鬟布菜。 她本已用过晚膳,此刻却亦陪着众人,再吃了半碗饭。 晚餐过后,她便迅速亲自引领姜家人入驻客房,温言道:“舅母,您们先好好休憩一夜,有什么事宜,我们不妨留待明日再商讨。” 待姜家人妥善安置之后,顾芩澜这才携众人返回自己的居所。 然而,刚至院门前,便有一人猛然朝他们扑来。 那人径直跪伏于地,泪流满面,哽咽着说:“夫人,大事不妙,大小姐逃走了!” 尽管顾芩澜曾在前世见识过无数惊心动魄的场面,但听闻此消息,她依旧感到了剧烈的诧异。 “逃走了?” 立冬颤抖着跪在地上,牙齿打颤地说:“是的,大小姐先是哄骗我进入房内,接着用药将我迷昏,之后偷换了我的衣裳。” 第106章 愚笨的家伙 她的内心充斥着惊恐与懊悔,两种情绪交织成一片纷乱的海洋。 恐惧如同暗夜中的幽影,害怕夫人误以为她与大小姐暗中勾结,是她暗地里协助大小姐私自逃离。 而懊悔则如同白昼里的阳光,她悔恨自己未曾听从夫人的劝告,若是当初遵从了夫人的指示,尽管大小姐可能会承受一些苦楚,但绝不会招致如此惊天动地的大祸。 她无法预料,若大小姐在外的世界中遭遇了不测,自己将面临怎样严峻的后果。 顾芩澜从惊慌中回过神来,急切地询问:“究竟过去了多久?” 立冬声音颤抖地回答:“大约快一个小时了。” 顾芩澜的心猛地一紧,立即下达命令:“立刻召唤府中所有的侍女和仆妇,对府内每一个角落进行彻底的搜寻,看大小姐是否藏匿在某处。男仆们则换上便装外出寻找,务必保持沉默,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你们的真实身份。以端王府为核心,向四面八方扩散搜索!” 姜烨闻言迅速展开行动,不一会儿,整个府邸的侍女仆妇便开始悄然在府内搜寻郑慧依的踪迹。由于顾芩澜特意强调了保密,众人搜查时都尽量避免发出大声响,只是默不作声地在各个角落寻找。 在客房区域,姜家一行人刚刚洗漱完毕,正准备就寝,突然听到外面有些许动静,于是起身出门查看。 然而,刚走到客院门口,便被两名男仆拦住。 “姜公子请留步,府中有些琐事需要处理,暂时不宜让公子外出。若公子有何需求,尽管告诉小的。” 出来探查的是姜家的次子,姜袆。 姜袆机智过人,听到男仆的解释后,便说了声无碍,转身回去向父母汇报。 姜文渊说道:“既然芩澜不让我们出去,这说明此事必定不希望我们知晓,我们便安分守己,不要给她增添更多的烦恼。” 于是,姜家人各自回到卧房休息。 姚氏面带忧色:“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如此大张旗鼓,又如此凝重,看来事情的确不小。” 姜文渊推测:“恐怕此事与府内的女眷相关。” 姚氏怜惜地叹息:“她也不过刚刚十八岁,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却要承担如此沉重的责任。我们还是尽快寻个住所搬出去为好,以免在此地给她带来更多的困扰。” 姜文渊微微颔首,原本他便不愿涉足此地。他那庞大的家族,拖儿带女,与尊贵的端王府相比,身份悬殊太过悬殊,他旁人对顾芩澜产生偏见。 然而,顾芩澜派遣的侍女言明,若他们拒不赴约,她便亲自登门邀请。 无奈之下,他才带领家人踏入了这座府邸。 早已料到顾芩澜嫁入端王府的日子不会风平浪静,却未曾想到竟会如此波折重重。 夫妻俩面露怜惜之色,却无法施以援手,只能连连叹息,声声无奈。 在内宅深处。 顾芩澜脸色凝重地坐在房中,周遭的侍女们全都屏息敛声,气氛压抑至极。 立冬和那两名守门的家丁跪伏在地,面容苍白如纸。 过了许久,姜烨步履匆匆前来禀报:“夫人,府中已经搜寻了三遍,仍未发现大小姐的踪影。在西门墙角下,我们发现了这个。” 姜烨摊开掌心,掌中躺着一只精致的耳环。 顾芩澜冷声道:“让立冬辨认一下。” 立冬连忙抬头,一眼便认出了耳环:“这是大小姐的耳环。” 顾芩澜愤怒地笑了出来:“堂堂端王府的大小姐,竟然通过狗洞出逃,真是旷古烁今的奇闻!” 话音未落,又有一名侍女急匆匆地闯入,报告道:“禀夫人,奴婢已经将大小姐的居所彻底清查了一番,大小姐随身携带了一千两银票和数十两散碎银两,还有她大部分的首饰,总计价值约五百两。” 顾芩澜愈发头疼。 一个脑筋不灵光,又毫无自保之力的深闺大小姐,身上携带如此巨额财富,无疑是赤裸裸的肥肉! 在这个深夜,若郑慧依运气稍有不佳,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立冬泪流满面地建议:“夫人,不如还是向官府报案吧,让官府协助寻找……” 端王府的仆役数量有限,要在整个城市中搜寻一人,其难度简直难以想象。 红叶愤怒地斥责道:“愚昧的家伙!你这是想让你家主子身败名裂吗?你知道夫人为何隐忍不发吗?一旦今晚的事泄露出去,即便大小姐安然无恙归来,她的名声也已荡然无存!” 还想报官! 这得多愚蠢才会这么做!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家仆。 一群无脑之辈! 顾芩澜只觉得脑中犹如刀割般剧痛。 在晨曦微露的拂晓时分,若郑慧依仍未归来,便必须对外公布,端王府长女不幸突发恶疾,生命危在旦夕。 唯有如此,方能最大限度地保护郑慧依的名誉不受损害。 即便郑慧依在外遭遇不幸,也可借助她卧病在床、未曾外出的理由,巧妙地将一切遮掩。 然而,在她的心底,依旧迫切地期盼能在今夜找回那个愚笨的家伙。 尽管她对郑慧依并无太多好感,但仍不愿看到她在外遭遇危险。 一则因为这世间对女子太过苛刻,一旦声誉受损,便可能断送一生。 二则她不想在独自掌管家务期间,让郑慧依遭遇不测,即便她不怕郑家责怪,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整夜未眠,顾芩澜都坐在宽敞的客厅中,纹丝未动。 立冬与那两名仆役也跪伏在地,不敢有丝毫懈怠,直至立冬因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压力而昏厥。 顾芩澜却毫无怜悯之心,令人将立冬浇醒,强制她继续跪罚! 若非立冬屡次判断失误,今晚的悲剧便不会发生。 犯错必究,否则谁还会重视是非曲直? 天色逐渐明亮。 仆役们也纷纷返回,报告搜寻结果。 无一例外,谁都没有发现郑慧依的踪迹。 顾芩澜其实早已预料到这一结果,因此并未表现出过多的震惊,只是沉声下令:“对外宣称慧依病重。” “同时,派遣人员前往老夫人祈福的寺庙搜寻。还要派人前往郑家的旁系亲戚及郑慧依的外家查询,另外,派人在通往北疆的道路上寻找。” 一个深宅大院中的女子离家出走,多半还是会投靠自己的亲人。 第107章 四处搜寻 但愿郑慧依不要愚蠢至极,异想天开地去闯荡江湖,那就是自取灭亡。 安排好一切后,顾芩澜轻轻揉了揉干涩的双眼,转过头询问:“舅舅一家是否已经起床?” “芩澜,你表哥提到城西有一处院子对外出租,我和你舅母打算过去看看,如果合适就租下来。” 姜文渊望着顾芩澜困倦不已的面容,心中充满了疼惜。 顾芩澜略显焦虑:“舅舅,是否觉得住得不习惯?还是下人们不够贴心?” 端王府的仆役们,由于端王妃等人的宠溺,已经变得为所欲为,她唯恐他们会在暗地里嚼姜家的舌根。 姜文渊急切地辩解道:“你误会了。端王府的确是个好地方,府中的仆役也极为周到,我们只是考虑到既然选择在此地定居,就应该及早让家庭稳定下来。在这里久住,我担心会惯坏了那些孩子们的娇纵之心。人各有志,有多大能力就享受何种生活,像端王府这样的奢华日子,并非他们目前所能承担的。” 姜家两位公子均已成家立业,如今家中已有四位孙辈,最大的七岁,最小的年仅三岁。 然而,姜文渊的这一番说辞,实则只是找个借口。他并不愿意在这个关键时刻,让顾芩澜分心去关照他们一家。 顾芩澜又怎能不明其意,于是立刻想要进行劝解。 姜文渊却举手阻止了她:“芩澜,我明白你的拳拳之心,但你也要体谅我和你舅母的苦衷。我们的未来还很长,不必急于这一时。我们先暂时搬离,也好让你专心处理府中的要务。待到一切安顿妥善,我们再欢聚一堂也不迟。” “府中即便有何变故,你若不言,我们自不会过问。但无论天大的难题,天崩地裂,我们也会与你共同承担。切勿独自承受一切,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孤身一人,你有我们这些亲人的陪伴。” 顾芩澜听闻此言,心头一暖,眼眶泛红,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她强忍着泪意,向姜文渊点了点头:“我铭记于心,既然舅舅和舅母已经决定,那我就依从你们的安排。但若有任何需要援助之处,务必告知我。我们是一家人,理应互相扶持,若是你们与我疏远,我会深感痛心。” 随即,她转头对红叶吩咐道:“去取一百两银票过来。” 姜文渊急忙阻止她:“这是何意?我手中尚有银两。” 顾芩澜却坚定不移:“舅舅,我既然顺从了你的意愿,你也应当听从我一次。我知道你们不愿拖累我,但我也无法忍受你们过得清苦。你既然说我们是一家人,那么这份心意你们必须接受。就当作是我借给你们的好了?” 姜家目前的处境,她了如指掌,刚从流放之地归来,又举家迁移,哪里还剩多少余钱。 这一百两银票虽不算太多,却足以让姜家租下一个条件优越的院落安顿下来,还能有些余钱维持日常生活。 后头的事务,她自会上心,继续为他们提供帮助。 她的言辞已经至此,姜文渊如何还能忍心回绝?于是,他接过了那叠银票。 姜文渊向来是说干就干的人,手握银票后,立刻邀请姚氏一同前往城西寻觅住所。 原本他们手中的银两并不宽裕,可供挑选的房屋实在有限,且条件大多不佳。然而,如今有了这一百两银子的加持,他们的选择空间大大拓宽,仅用半天时间,就找到了一座合适的庭院,并且交付了定金。 与此同时,顾芩澜则沉睡了一场好觉。 连续两晚的不眠,让她实在支撑不住。 芙庾担心她身体受损,于是吩咐厨房熬制了安神补脑的汤药,待顾芩澜服用后,便关紧门窗,驱散了所有熬夜的仆人,只留下未曾熬夜的芙庾守护着庭院,其他人则都去休息。 当顾芩澜醒来时,天色已渐暗。 郑慧依依旧音讯全无。 姜烨汇报消息时,语气中透露着小心翼翼,“我亲自带领人马追踪至老夫人祈福的庵堂,沿途却始终未发现大小姐的踪迹。我亦向庵中僧人询问,他们表示并未见到大小姐前来求助。” “郑家的旁支以及大小姐的外家也都没有她的消息,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北疆的方向。” 顾芩澜 神色凝重地说道:“北疆的可能性最小,她是因为受到她兄长信件的刺激才离家的,此刻心中必定充满了对兄长的怨恨。而且北疆地形崎岖,路途遥远……” 说到这里,顾芩澜稍作停顿,意识到不能以常人的思维去推断郑慧依的行为,于是继续说道:“继续派人朝北疆的方向搜寻。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去通知她的兄长。” “此外,派人前往城中的各个牙行打听消息,还有……设法到青楼寻找。” 提及此处,顾芩澜的心情愈发沉重。 她不愿想象,如果郑慧依真的出现在那些地方,该如何应对。 没有一个家族能够容忍一个有着如此经历的女子。 她只能祈祷上苍保佑郑慧依不要遭遇那样的命运,否则为了维护家族的颜面和其他女子的声誉,郑慧依恐怕最终难逃一死。 姜烨忧心忡忡地问道:“若是真的发生了最糟糕的情况,你打算怎么应对?” 郑慧依若是真的沦落至那种境地,郑家最后可能会将责任归咎于顾芩澜。 虽然郑慧依自作自受,但郑家定会因此迁怒于人。他们或许会坚信,是顾芩澜逼迫郑慧依走上这条绝路。 顾芩澜此刻心中也是一片茫然,不知所措。 她目前唯一的希望就是,郑慧依能稍微走运一些,不要遭遇最糟糕的境遇。至于其他种种,唯有见机行事。 “务必要封锁消息,那些外出搜寻的仆役,务必反复叮嘱,不可泄漏丝毫风声。” 姜烨颔首答应:“已经反复叮嘱过多次,夫人请放宽心。” 顾芩澜轻轻挥手:“表哥,你连日来辛苦备至,先去休息一下吧。” 姜烨确实已经疲惫不堪,自昨日至今,他甚至连饮水的时间都没有。 担心自己病倒会带来更多麻烦,于是姜烨先行告退休息。 待他离去,顾芩澜独自站在窗前,望着阴霾密布的天空,眉头紧蹙,忧心忡忡。 郑慧依啊郑慧依,你最好能够自保,否则你将陷入绝境,无路可逃。 第108章 拍花子 在一间昏暗狭窄的密室中,几个神色惊慌的女子紧紧相依,拥挤在一处。她们身旁,一名少女衣衫不整,仰卧在地。 这名少女,正是端王府遍寻不获的郑慧依。 房门发出沉闷的响动,那几名意识清醒的女子吓得连连后退,拼命将同伴向前推搡。被推出的女子泪流满面,试图爬回,却又被其他人无情推向前。 门吱呀一声开启,几个面目狰狞的糙汉首先涌入,其后跟着一名打扮艳丽、浓妆艳抹、头戴一朵硕大红花的中年妇人。 妇人步入室内,瞥了一眼地上的郑慧依,轻轻皱了皱眉,不屑地喝道:“给她泼醒!” “哗——” 一桶冷水,兜头浇下。 郑慧依猛地打了个寒颤,清醒了过来,她一边抹去脸上的水珠,一边愤愤咒骂:“你们这些混账东西,竟敢用水浇我,我非把你们皮剥了不可……” 话音未落,一个响亮的耳光便扇了过来。紧接着,一名壮汉捉住她的衣领,将她高高拎起。 郑慧依这才睁开双眼,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回想起了昨晚的恐怖经历。 昨夜,她从端王府的暗道中逃出,站在墙角下犹豫不决,最后决定投奔外祖家。 端王妃的故乡位于潞安,与金都的距离并不算遥远,乘坐马车仅需三日即可抵达。 夜幕降临,城门紧闭,她遂决定先寻觅一家客栈暂歇。然而,行至途中,一名醉汉意外撞上了她。她怒火中烧,忍不住斥责了几句,岂料那酒鬼非但不思悔改,反而口出恶言,甚至还想对她动粗。 郑慧依从小在端王府中颐指气使,端的王府在金都的地位更是显赫一时,因此她从未体验过恐惧的滋味,总以为无论犯下何等过错,总有人为她善后。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在路上与那醉汉争执起来。 未料,那醉汉辩论不过,竟然呼唤了帮手。 郑慧依见状不妙,连忙闪身进入一条幽暗的小巷,本想借此逃离,却不料在巷中迷失了方向。 那巷子里黑漆漆的,她心中惊恐万分,正当焦急之际,一辆马车打着灯笼缓缓驶入了巷中。她急忙上前询问道路,车中之人询问了几句后,便让她稍等,表示愿意顺道搭载她一程。 她早已饿得头昏眼花,经过一番折腾,体力几近耗尽。听到对方愿意搭载,她立刻答应,并承诺给予丰厚报酬。对方也显得十分热情,邀请她登上马车。 然而,刚上车不久,郑慧依便感到头晕目眩,随后便不省人事。 当她再次睁开眼,郑慧依立刻意识到自己遭遇了拍花子的陷阱。 她并未过于惊慌,毕竟她可是端王府的千金,金都城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女子! “喂,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若不想死,就赶紧放了我,否则我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郑慧依高傲地抬起下巴,眼神中流露出不屑,仿佛已经将对方视为死人。 然而,下一刻,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她的脸上,打得她头晕眼花。 那戴着大红花的女匪冷笑连连:“我倒要看看,谁敢让我吃不了兜着走!这嘴实在聒噪得让人厌烦,来人,给我狠狠地扇,直到她学会闭嘴为止。” 话音未落,一名粗壮的汉子便走上前来,挥舞着巴掌,狠狠地扇向郑慧依的面颊。 郑慧依素来在家中娇纵成性,在外头凭借着端王府的名声也能嚣张一时,但面对这些毫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女匪,她顿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心中的那份傲慢与无畏瞬间崩溃。 在遭受了两次响亮的耳光打击之后,她泪水涟涟,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那女子轻蔑地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骨头有多么坚硬,原来不过如此?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然而,她暂且放过了她。 女子冷哼一声,转过头,目光如刀地扫视着其他几个面色惊慌的少女,然后手指其中一个:“把她带走,其余的继续关押。” 被挑选出的少女慌忙跪地求饶:“罗妈妈,求求你放了我吧,我不愿意接客,我是出自良家的女子。只要你肯让我摆脱接客的命运,我愿意做牛做马,一生一世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罗妈妈掩唇娇笑:“看看这丫头,嘴巴真甜。” 她俯下身子,轻轻捏住那少女的脸颊:“这么美丽动人的姑娘,我怎忍心让你沦为牛马。听妈妈的话,妈妈保证让你享受荣华富贵。若是你不识时务,妈妈可就要生气了。” 那少女吓得脸色惨白,连连磕头,砰然有声:“罗妈妈,求求你开恩吧,我不想接客,我想回家,求你高抬贵手……” 罗妈妈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冷哼一声:“我最恨的就是不知好歹的人,原本还想为你找个好客人,让你卖出个好价钱。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我也没必要对你客气。刘三!” 一个面目狰狞、眼中闪烁着淫邪光芒的男子走上前来,“罗妈妈。” 罗妈妈指向那少女:“她,赏给你们,好好调教,但别弄死了。” 刘三顿时喜笑颜开:“多谢妈妈赏赐。” 其他几个粗鲁的汉子也跟着笑了起来,纷纷向那少女逼近。 那少女惊恐万状,拼命地求饶,但又有谁能对她手下留情? 面对无法逃脱的悲惨命运,少女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朝旁边的墙壁猛撞而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沉闷声响在屋内回荡。 那少女头破血流,身体无力地软倒在地。 刘三急忙上前试探那少女的鼻息,轻蔑地撇了撇嘴:“妈妈,她死了。” 罗妈妈不满地冷哼:“倒霉透顶了,拖到乱葬岗去喂狗算了。换个目标。” 话音刚落,罗妈妈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少女身上,其中也包括了郑慧依。 郑慧依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她从未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场面。 在那个构筑于繁华与权势的世界里,端王府犹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为她提供了无上的庇护和坚实的依靠。在金都这座璀璨夺目的城中,她虽不能肆意为所欲为,但每一位与她照面的贵族,皆对她礼遇有加,无人不给予她应有的尊敬与面子。 她曾以为,自己的人生将永远在辉煌中延续,直至寿终正寝。然而,世事无常,谁曾料到,她竟会遭遇如此磨难。 第109章 逃不出去 此刻,她内心充满了悔恨。 悔恨自己曾与顾芩澜为敌,悔恨自己一时冲动离家出走。 若她当时能够向顾芩澜低头,服个软,顾芩澜又能将她如何? 充其量是被那位严厉的章嬷嬷管束,被迫学习那些繁琐的礼仪罢了,这又能算得了什么? 如果时光倒流,她绝不会重蹈覆辙,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 然而,她还有机会吗? 郑慧依的眼泪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灰,形成一道道痕迹,与她那张肿胀的面庞相映成趣,显得愈发凄惨。 罗妈妈不耐烦地撇了撇眼,将目光转向了另一名姑娘。 “那个愚蠢家伙的下场,你们也看到了。不想和她一样被无情地拖出去喂野狗,就乖乖地听话。我难道会害了你们不成?” 那名姑娘无言以对,只是低声哭泣。 罗妈妈无心继续教训,直接令人将那名姑娘拖走。 她自己则环视了一圈屋内的姑娘们,冷笑道:“不论你们过去身份如何显赫,一旦踏入了我的地盘,就别想再逃出生天。就算你们侥幸逃脱,你们以为那些家族还会接纳你们这些受过侮辱的人吗?” “你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家族中的那些严苛规矩,回去后,你们的命运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终身陪伴青灯古佛,要么就是自行了断,为家族保全声誉。无论是哪种结局,都比跟随我过得滋润。所以,好好思量一下吧,我的傻姑娘们。” 罗妈妈带着她的手下离开了,房间里只留下了几名瑟瑟发抖的姑娘,以及地面上的一大摊血迹。 血腥的气味刺激着郑慧依的感官,使她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亲眼目睹那名姑娘惨烈地撞死在眼前,她恐惧到了极点。 她无法想象,如果下一个被带走的是她,她该怎么办呢。 是像那名姑娘一样,毅然决然地撞死,还是无奈地接受罗妈妈的安排。 不,绝对不可以。 她是郑家的女儿! 她的父辈兄长,乃至列祖列宗,都是名垂青史的英雄豪杰,即使面临死亡,也要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英勇牺牲。 若是她为了苟延残喘而沦为罗妈妈旗下的一名妓女,那便是给郑家门楣抹上难以洗刷的耻辱,她将来有何面目去面对她的尊长、兄长以及列祖列宗! 然而,她对死亡的恐惧远远超过了生存的艰辛。 她年仅十七岁,人生的篇章才刚刚揭开序幕,她不愿就此凋零,更不愿死后尸体被丢弃在荒野,任由野狗撕咬吞噬。 单是想象那一幅惨烈的画面,便足以让她心碎。 郑慧依愤怒至极,忍不住挥手给了自己几个耳光。 为何要做出这等荒唐之事!为何要离家出走!为何要轻信陌生人! 她究竟该如何做,才能从这牢笼中逃脱? 没错,是时候逃走了!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郑慧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她挣扎着爬起身,开始在这间幽闭的房间里细致地搜寻,试图找到一丝逃生的线索。 其他几位姑娘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地望着她,沉默无言。 郑慧依寻找许久,却一无所获,于是转向她们询问:“你们在这里多久了?可曾发现任何逃走的破绽?” 那位年纪最大的姑娘扯了扯嘴角,嗓音干涩地说:“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每一个进来的人都已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但又有谁能成功逃脱?即便是从这间屋子逃出去,你能逃出这个院子吗?你了解外面的情况吗?” 郑慧依摇了摇头。 那位姑娘脸上流露出绝望之色,说道:“外面的院子里圈养着十几条凶猛的犬只,刚才那几个守卫也正守在外面。除非你有能力穿地而行,否则你想逃出生天,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仿佛是为了证实她的话,外面传来了阵阵凄厉的犬吠声。 那声音令人心悸,让人不寒而栗。 郑慧依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那位姑娘惨淡地一笑:“命吧,既然踏入了这个地方,要么选择以死保全名节,要么放下尊严,沦为无耻的妓女。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郑慧依坚定地摇头:“不,我绝不认命,我坚决不会认命!我是端王府的千金,我的父亲和兄长们都是英勇无畏的大将军,我是尊贵的公主,我绝不愿沦为妓女,也绝不愿在这里结束生命,我一定要找到出路,逃离这里。” 当郑慧依报出自己显赫的身份时,周边的女孩子们不禁诧异地将目光齐聚于她。 “你是端王府的千金?” 郑慧依不住地点头,自豪之情溢于言表:“正是,家父乃端王郑战冥,想来你们也有所耳闻吧!我乃其掌上明珠,我兄长郑鼎廉更是官拜正四品将军。若他得知我身处此处,定会挥师前来,将此处夷为平地!” 其中一位女孩轻笑一声,打破了她的幻想:“别再做梦了,你的过往身份在这里已无足轻重。倘若外人知晓你的真实身份,除了令家族蒙受羞辱,别无他用。” “你可曾听闻方才不幸身亡的那位姑娘?她出身京城世家,地位远在你之上,但结局如何呢?” “她也曾向外界透露自己的高贵身份,罗妈妈甚至还特意派人赴京城,试图让她家人高价赎回。只可惜,她家人声称,那位姑娘早已卧病在床,生命垂危。恐怕此刻,她家已为她举行了葬礼。” 那女孩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冷漠,“正如罗妈妈所言,越是显赫的家族,越是在意颜面。他们怎可能接受一个名誉扫地的女儿呢?” 言罢,她绝望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郑慧依也不禁泪如雨下,悲从中来。 …… 端王府内。 姜烨的面容依旧凝重如铅:“依旧没有任何线索,城中的客栈我们已经搜寻了个遍,连那些牙行也以购人的名义暗访了一轮,但大姑娘的踪迹依旧杳无音信。” 顾芩澜的面色也同样黯淡无光:“今天是第三日的追寻,所有的搜索路径都一无所获,那么只剩下一个最让人忧心的可能。” 妓院。 这是顾芩澜最为忧心忡忡的设想,但眼下的迹象表明,这或许是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地。 姜烨的神色愈发阴沉这样的地方,想要深入查探难度极大。每家青楼背后都有复杂的势力交织,若是世子在的话,或许还能有些办法,但现在只能依靠我们……” 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第110章 动机不纯 顾芩澜沉思了片刻,转头对红叶说:“走吧,去换身衣服,随我前往琏姨的家。” 琏姨,正是顾芩澜在整治府中刁奴时请来证明物价的那位妇人。她表面上是一家杂货铺的店主夫人,而实际上,她的丈夫是一位消息灵通的商人。 在这座城中,只要他们愿意打听,几乎没有什么消息是他们无法掌握的。 之所以没有在头两天就去找琏姨,是因为顾芩澜还抱有一丝侥幸,希望郑慧依只是暂时藏身,或是与搜寻者擦肩而过。另外,她也不想让人知晓郑慧依离家出走的消息,以免对郑慧依的名声造成损害。 事到如今,只能求助于琏姨一家了。 顾芩澜换上了一身极为朴素的衣裳,身上所有显眼的饰品全部摘除,甚至连脸都抹上了一层深色的粉末。这样的她,乍一看去,就像是哪家平民人家的女儿。 出门时,她没有走正门,而是悄悄从端王府的后门溜出,身边仅跟着同样装扮的红叶。 琏姨的家位于城北一隅,顾芩澜直奔她的杂货铺。 抵达时,琏姨的店铺生意兴隆,店内挤满了挑选货物的顾客。 顾芩澜带着红叶步入店内,也装作普通顾客一样挑选着货物。直到店内顾客纷纷离去,她才直奔柜台。 “见过琏姨。” 琏姨一愣,仔细打量了她许久:“姑娘,我们是否曾相识?” “郑夫人!” 琏姨惊呼一声后,连忙左右环顾,确认四周无人之后,她才低声询问:“夫人为何如此打扮?” 停顿了片刻,她紧接着追问:“是否遭遇了什么不测?” 在这件需隐秘处理的棘手事务中,能让尊贵的世子妃屈尊降贵至此,自是不得不谨慎行事,以免泄露风声。 顾芩澜轻轻地勾起嘴角,心中暗自赞叹,与智慧之人交游,确是省心不少,往往只需略加点拨,对方便能心领神会。 “琏姨,不知能否借您一点空闲,我有事相商。” 琏姨立刻颔首应允:“那咱们就去后花园吧。” 步入幽静的后花园,顾芩澜便单刀直入地开口:“琏姨,我家府中三日前失踪了一名贴身丫鬟,她身上携带着一笔数额可观的财物。我已派人四处搜寻,但至今毫无音信。因此,我想请金叔助我一臂之力,帮忙探听一下消息。” 琏姨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但随即恢复了平静:“夫人,请您详细描述那丫鬟的特征,还有她失踪的具体时间。” 顾芩澜于是将郑慧依离家出走时的装束、身形,以及那些容易引人瞩目的细节,一五一十地了琏姨。 琏姨立刻意识到这名“丫鬟”的真实身份,心中固然震惊,但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关于端王府那位行事荒唐、性格张扬的大小姐,早已是众口纷纭。对于她离家出走的举动,琏姨并不感到意外。 她对端王府的内情了如指掌,毕竟郑夫人惩处家仆时,她亲眼目睹,那位大小姐的顽劣模样,至今仍历历在目。 面对如此棘手的小姑子,郑夫人这个嫂子确实不易。 琏姨同情地望了顾芩澜一眼:“夫人不必忧心,我这就让人唤回我家那口子,让他想法子在城里搜寻线索。只要那丫鬟还在京城,我们定能将她找回。若是已经离城,那就有些棘手了。” 她家的势力有限,一旦超出京城范围,就需要借助他人的力量,想在异地打听消息,还需得到当地同行的首肯。 顾芩澜对此心知肚明,于是感激地说:“那就劳烦琏姨了,报酬方面,琏姨随意提出。” 琏姨含笑回应:“谈什么报酬,能帮上忙,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荣幸。” 顾芩澜深知,琏姨这是意图通过此事与端王府建立联系,可,她确实无法回绝。 因此,她微笑着说:“既然琏姨不拘小节,那我也将琏姨视为知己。日后我们打交道的机会肯定还多,今日之事,还望琏姨能够守口如瓶。毕竟,若是传扬出去,外界难免会误认为我管理家务不利。” 琏姨脸上顿时绽放出如花般的笑容:“夫人敬请安心,此事必定守口如瓶,不让任何不应知情者得知。” 她深知,在这庞大的家族中,声誉与尊严被视若生命。这位郑家的千金,其命运未卜,若不幸陷入腌臜之所,一旦消息泄露出去,郑家所有的女儿都将受到无端的牵连。 因此,保密工作至关紧要不言而喻。 在事宜商讨得明明白白之后,顾芩澜并未多做逗留,带着红叶匆匆离去。临走时,她特意挑选了一些琐碎的杂货,宛如一名普通家庭的女子出来采买,力求不露痕迹。 琏姨目送着顾芩澜的倩影,心中暗自赞叹,这位郑夫人实在不凡。年纪轻轻便展现出如此周密的思维和令人赞叹的手段,真是令人艳羡,谁有幸娶得她,真是福气无边。 那郑世子年纪轻轻便已官至四品武将,若此次再立新功归来,晋升无疑。他的未来光明无限,配上如此才智过人的佳人,郑家的未来定将辉煌璀璨。 自家有幸与郑家结缘,真是走了大运。 只要他们能够助郑家找回那位失踪的大小姐,未来还愁没有出路吗? 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位郑大小姐安然无恙。 要不然,对于他们金家来说,未必能带来福祉。 如此思忖间,琏姨已无暇他顾,匆匆关上店铺的门窗,急忙去寻找她的丈夫。 寻找郑慧依的行动不容拖延,每延迟一刻,便可能带来更多的不确定与危险。 顾芩澜循着原路返回端王府,她小心翼翼地确保自己和红叶的行动未被任何人察觉,这才悄无声息地通过后门潜入府内。 刚回到自己的院落不久,姜烨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夫人,大小姐病情严重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老夫人的耳中,老夫人已经派人送信回来,宣布将在两天后返回府邸。另外,邹氏也递上了拜帖,表面上是要来探望大小姐,实则动机不纯。” 顾芩澜的眉头紧锁,深感头痛。 当前郑慧依依旧音讯全无,而端王妃却在这个敏感时期选择回府,无疑给局势增添了更多变数。再加上邹氏的拜帖,她明里是来探望病人,暗中却是想借机接触郑怀虞和郑奉晖。 第111章 服药 自从上次邹氏毫无道理地带着娄家父子上门大吵大闹,深深伤害了郑怀虞和郑奉晖的感情之后,她便屡次三番地私下向这对姐弟传递信息,希望与他们见面,但郑怀虞和郑奉晖均未予以理会。 邹氏显然是害怕姐弟二人真的对她怀恨在心,因此迫不及待地想通过探病的幌子,来实现与郑怀虞和郑奉晖的面对面交流。 顾芩澜语气坚决地道:“拒绝了邹氏的请求,就对外宣称大姑娘不适于接见宾客。吩咐下人将老夫人的庭院精心打理一番,以迎接老夫人荣耀归府。” 姜烨建议道:“或许应该派人前去告知老夫人,让她心中有所准备。” 顾芩澜轻轻摇了摇手,淡然回应:“不必如此,她那性子藏不住秘密,一旦告诉她,就等同于向众人公布了。待她回到府中,再行相告。” 此时,她的心中只有一个迫切的愿望:期望金家能在三日内,成功找回郑慧依。 …… 郑慧依形容枯槁,蜷缩在角落里,屋内仅剩她和另外两位女子,其中一位就是先前向她透露实情的赵姑娘,她的口音与本地人大相径庭。另一位韦姑娘,则操着一口地道的本地话。 其他的女孩子们,都已陆续被罗妈妈挑选走了。 夕阳西下,阳光透过狭小的窗户洒入,为三个女子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更浓重的阴霾。 韦姑娘带着哭腔绝望地问:“我们该如何是好?再过一会儿,他们又要来挑选了。我不愿意被带走,但我更不想死,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赵姑娘沉默不语,紧闭双眼,依靠在墙壁上,双手紧握成拳头。 郑慧依虽然没有回应韦姑娘的疑问,但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夜色渐浓,本就昏暗的小房间更显漆黑一片。 郑慧依与赵、韦两位姑娘紧紧相依。 根据前几日的规律,不久之后,罗妈妈就会再次出现挑选女子。 眼下的她们,已是仅存的三人,今日或许能暂时幸免,但明日、后日呢? 赵姑娘语气绝望地说:“待会儿罗妈妈再来时,我会主动提出跟随他们离去。我能做的,唯有这一点。” 郑慧依泪流满面:“赵姐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可别做傻事啊!” 她深知,赵姑娘出身名门,对于沦为妓女的命运,她无法接受。 赵姑娘惨然一笑:“在这般境地里,我还能有何选择?与其遭受凌辱,生不如死,我宁愿选择干净利落地离去,至少能保持清白之身,或许下辈子还能有个好去处。” 韦姑娘听闻此言,悲痛地掩面而泣。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郑慧依下意识地紧握住赵姑娘的手,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赵姑娘 face=宋体>面对死亡的威胁,却宛如家常便饭般轻松一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有我在此。”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罗妈妈率领着她的手下们鱼贯而入,他们手中提着摇曳的灯笼。 赵姑娘缓缓地将手从郑慧依的掌握中抽出,挺身而出:“那就随你们去吧。” 郑慧依急忙起身,坚定地将赵姑娘挡在身后:“岂有此理!” 身为郑家的女儿,她岂能贪生怕死,躲在他人身后! 罗妈妈冷冽地瞥了她们一眼,嘲讽道:“我要带走谁,难道还需要你们来做主?” 话音刚落,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韦姑娘身上,对那些手下命令道:“就她吧。” 立刻,一名手下上前,粗鲁地抓住韦姑娘。 韦姑娘惊恐地尖叫,拼命挣扎,她突然一把将郑慧依推出,声音颤抖道:“罗妈妈,带她走吧,我……我身体不适,别再惊扰客人了。给我两天时间,我调养好身体,便协助妈妈接客。” 郑慧依毫无防备,被推得一个踉跄,头部狠狠地撞击在墙壁上,额头瞬间裂开。 鲜血立刻涌出。 罗妈妈见状,气得扬手便给了韦姑娘一个响亮的耳光:“贱人,你把她脑袋弄伤了,是想破坏老娘的好事吗?” 韦姑娘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泪流满面地求饶:“妈妈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别再打我了,打坏了我还怎么接客?” 罗妈妈愤怒不已,但终究没有再次动手,她一把将郑慧依抓过来,仔细地审视了她额头上的伤口。 只见她额头上留下了一道拇指大小的伤口,罗妈妈气得又是狠狠地瞪了韦姑娘一眼,转头对手下吩咐:“快去取些金创药来,还有消痕膏。” 安排完毕,她轻轻捏着郑慧依的脸颊,语气带着一丝安慰:“放心,妈妈不会让你的脸上留下疤痕。” 郑慧依用力扭头,对罗妈妈的好意不屑一顾。 不让她脸上留疤,背后却未必有什么好意! 罗妈妈并不在意她的冷漠,她早已料到,在这个地方,无论多么坚硬的骨头,她都有办法将其软化。 她示意手下将韦姑娘拖出去,然后对郑慧依和赵姑娘说你们别再犯傻,活下去总比死去强,凭你们的容貌,将来定能出人头地。” 话落,她对一个手下道:“把药拿来,让她们服下。” 瞬间,一名打手步履匆匆,手捧药瓶走了过来,倾倒出两粒药丸。 郑慧依的直觉告诉她,这绝非善物,她立刻紧张地护住赵姑娘,试图向后撤退。 然而,两名柔弱女子又能避往何处?转瞬之间,那打手便捉住她们的下颚,将药丸硬生生塞入她们的口中,迫使她们吞咽下去。 直到确认她们已将药丸吞下,打手才松开了手。 两人急忙试图抠喉咙,企图将药丸呕吐出来。 罗妈妈却轻声笑着安慰:“不必惊慌,这不是毒药,只是让你们暂时失去反抗力量的药剂。” 她能明显感觉到,这两位少女并非出自寻常人家,这样的女子极其看重名节,若不加以防范,她们最终可能会选择以死保节。 她还指望着她们能为她带来丰厚的利润,哪里忍心让她们轻易赴死。 因此,一拿到药,她便立刻派人送了过来。 待罗妈妈一行人锁门离去后,郑慧依和赵姑娘一同跌坐在地上。 体力迅速衰减,不久,她们连坐立的力量都消失了。 赵姑娘惨淡地笑了笑:“原本我还打算以死维护清白,现在看来,连死亡都成了奢望。” 郑慧依心中也充满了绝望。 第112章 首饰的来源 端王府。 顾芩澜带着几名丫鬟在大门内等候,不久,便看到端王妃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门前。 顾芩澜亲自出门相迎,笑容满面地说:“母亲旅途劳顿。” 端王妃下车时,一脸风尘仆仆,顾不得自己的疲惫,急切地询问:“我的慧依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为何突然病得这么严重?” 话音未落,端王妃的眼泪便悄然滑落。 顾芩澜立刻上前搀扶,温言安慰:“母亲别着急,咱们先进府,我再慢慢告诉您。” 端王妃却猛地推开她,责备道:“慧依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病,我不过离开了一个月,她怎么就病成了这样?你究竟是如何照顾她的?” 顾芩澜被推得向后踉跄了几步,幸好红叶及时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这一幕引起了过往行人的围观目光。 顾芩澜朝着行人微微一笑,试图化解尴尬:“让大家见笑了,家中长女病重,母亲心中担忧,还请大家不要误会。” 实际上,端王妃推她的力度并不大,她故意夸张地表现出来。因为她需要将郑慧依病重的事态坐实,以最大限度地降低影响。 端王妃显然是拼尽全力地演绎着她的焦虑与无助,心中却不禁有些忐忑,脸上的尊严让她难以放下身段,只得一边擦拭着泪水,一边步履蹒跚地朝府内行去:“我的心头肉啊,你无需惊慌,娘亲已经回来了,娘亲定要为你寻遍名医,为你求得良方。” 泪水涟涟的端王妃踉踉跄跄地踏入府门,直奔郑慧依的庭院,然而一踏入房内,却发现屋内不仅空无一人,连一应陈设都已更换,与她记忆中的大相径庭。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慧依去哪里了?” 端王妃疑惑地瞥了顾芩澜一眼,随即瞪大了双眼,怒火中烧:“你该不会是将慧依驱赶到了别的居所了吧?芩澜,你实在太过分了!就算慧依从前有所不周,触怒了你,但你也不能在她病中对她如此刻薄!” 顾芩澜轻叹一声,对立秋吩咐道:“你向老夫人说明情况吧。” 立秋立刻跪倒在端王妃面前,泪如雨下:“老夫人,大姑娘并未染病,夫人也从未对大姑娘施加任何不公。” 端王妃愈发困惑:“没病?那为何传言她命不久矣?她人究竟在哪里?” 立秋泪流满面地解释:“大姑娘不告而别,至今下落不明。” 端王妃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消化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紧接着,眼前一黑,身体无力地倒入了丫环的怀抱。 待端王妃苏醒过来,天色已渐沉。她在床榻上迷惘了片刻,方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处,随后又泪水纵横:“慧依啊,我的宝贝儿啊,你究竟在哪里?” 顾芩澜闻声走进房间,坐在床边,语重心长地说:“母亲,慧依失踪一事,我已尽力遮掩,至今无人知晓。但您也必须严格约束您身边的人。倘若慧依失踪的消息外泄,她的声誉将遭受重创,甚至可能无路可走。这将连累到怀虞,乃至郑氏一门的其他女子。” 端王妃思绪混乱,常常在诸多事务上糊里糊涂,因此,顾芩澜不得不将事情说得更为透彻。 端王妃惊恐地问:“不过是走失了,怎么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顾芩澜心中暗想,她的担忧确实并非多余。 “母亲,我们先不论慧依这些日子在外是否遭遇了不测,单是外界如何看待此事,你就不得不重视。她尚未定亲,如果将此事传扬出去,还有哪户人家愿意与我们结亲?” 慧依失踪已是第六个日夜,所有显而易见的地方,我都已派遣手下 search周遍。至于那些不宜我们公开搜寻的隐蔽角落,我也早已暗中部署人员细细查探。 端王妃的双眼猛然间瞪大,脸色霎时失去了血色:“不宜寻找的地方?” 她或许有些迷惑,但绝非一无所知。一个女儿家孤身在外多日毫无音讯,可能遭遇的种种不幸,她心中也能隐约猜到。 顾芩澜朝她露出一抹安抚的微笑:“这只是以防万一,慧依必然安然无恙。” 端王妃紧紧抓住她的手,泪流满面地恳求道:“芩澜,你一定要将慧依找回来啊。无论她遭遇了什么困境,她都是我的女儿,我绝不可能弃她不顾。” 顾芩澜轻拍她的手背,安慰道:“母亲请放心,我正在不遗余力地寻找。” 话音未落,红叶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姑娘,有线索了!” 顾芩澜蓦地站起身:“真的吗?” 红叶郑重地点了点头:“安排在琏姨家的探子刚刚传回消息,发现了大姑娘的一些珍贵首饰,琏姨的丈夫正在追踪这些首饰的来源。” 顾芩澜再也坐不住:“快,为我准备衣裳,我要亲自前往。” 端王妃急忙说道:“我也要去。” 顾芩澜回过头,语气温和地劝道:“母亲还是在家中静候佳音吧。我在琏姨那里并未公开过慧依的真实身份,若是您亲自前往,恐怕慧依失踪的事情就会暴露无遗。” 端王妃焦虑地摆手道:“那我便不去了,你速速前去探查,若有丝毫消息,便立刻遣人回来告知我。” 安抚罢端王妃的焦虑不安,顾芩澜更换了衣裳,精心乔装打扮,化身为一名平凡人家的少女,匆匆忙忙地赶往琏姨的住处。 这一次,他们选择在琏姨的家中会面,毕竟商铺之中人来人往,实在不适合私密交谈。 “我早就料到夫人会亲自莅临。” 琏姨热情地将顾芩澜迎入屋内,即从暗处取出她丈夫金天明寻得的首饰,递到顾芩澜面前:“夫人,您瞧瞧,这些可是府上失窃的首饰?” 顾芩澜此行带来了立秋,立秋一眼便认出了那些首饰:“没错,正是这些。” 这些首饰是大小姐最为珍爱的,她绝不会弄错。 琏姨欣慰地吐了一口气:“那我就让我家那位立刻着手调查这些首饰的来源。” 他们已经搜寻了三天,却始终没有半点线索,她和丈夫焦急万分,生怕错失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琏姨唤来丈夫身边的一名聪明伶俐的小厮,嘱咐他火速将消息传递给金天明。 这名小厮机智过人,是金天明的左膀右臂。金天明发现首饰后,便让小厮先行将这些宝物送回,而他本人则守在发现首饰的店铺附近,继续深入追查,如此便能节省大量宝贵的时间。 第113章 罗妈妈 顾芩澜并未选择返回自己的居所,而是选择逗留在琏姨的家中,耐心地等待最新的消息。 金天明在搜寻情报方面素有能耐,仅仅经过一个时辰的奔波,便亲自携带情报归来。 他一踏进门内,甚至顾不上抹去额头的汗珠,便急切地准备向顾芩澜行礼。 顾芩澜连忙轻轻地挡住了他,亲切地说:“金叔,您无需如此拘礼,先告诉我消息吧。” 金天明吞了吞口水,神色凝重地说:“好的,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经过我的调查,那些首饰是从潇湘馆的一些打手手中流出的。” 顾芩澜的眼神立刻变得锐利:“潇湘馆?金叔,您确定吗?” 金天明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夫人对潇湘馆有所了解?” 她怎么可能不了解! 潇湘馆是这座城里最有名的青楼,生意红火至极,并且在其他的大城也有连锁店,而总店则设在京城。 而潇湘馆背后的主人,正是三皇子。 这个青楼不仅是三皇子敛财的工具,更是他搜集情报、腐化官员的重要场所。 如果不是因为前世的经验,顾芩澜绝对无法知晓这些内幕。 她还知道,潇湘馆中许多女子都是被拐骗来的良家女子。她们本身出身名门,教养良好,与那些青楼女子截然不同,因而深受嫖客们的喜爱。 诱骗良家女子下水,让妓女改邪归正,这些嫖客骨子里充满了邪恶。 前世,不知有多少女子惨遭潇湘馆的毒手。 想到郑慧依可能遭遇的不幸,顾芩澜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 虽然她并不喜欢郑慧依,但她从未想过要让郑慧依遭受不幸,更不愿意看到她陷入如此境地。 身为女性,她深知女性的艰难,因此在对待女性时,即便不喜欢,也只会保持距离,而不会希望她们遭难。 当然,顾芩涟是例外! 顾芩澜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对金天明说:“金叔,您的人能够探查到潇湘馆内部的情形吗?” 金天明无奈地摇头:“夫人既然对潇湘馆有所了解,那么也应该清楚其背后的复杂。实不相瞒,自从发现了首饰的来源后,我便不敢继续深入调查了。” 虽然他渴望攀附上尊贵的端王府这条路径,然而,他内心更加明白,一旦触怒了潇湘馆,将会承受何等的后果。 在富贵之中寻求机遇,其先决条件是他必须在重重危险中求得生存。 若触怒了潇湘馆,哪怕天大的财富如雨般倾泻而下,他也无福消受,因为他的生命将无法承受。 金天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夫人,接下来的一系列事务,我已无力提供援助,还望夫人谅解。” 顾芩澜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毕竟,潇湘馆背后有着无比强大的势力支撑,金天明无法与之抗衡,即便是端王府也不敢轻易与其正面冲突。 然而,人命关天,必须设法营救。 此刻,郑慧依的情形在潇湘馆中如何,无人知晓,但顾芩澜明白,让她在那险恶之地多逗留一刻,便增添一分风险与艰难。 因此,必须尽快将她解救出来。 顾芩澜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努力回忆关于潇湘馆的一切细节。 冷静下来后,她果然想起了至关重要的一则信息。 潇湘馆的主事者,是一位名为罗艺凤的女性,江湖人称罗妈妈。她曾在北京城一家声名显赫的风月场所担任头牌,虽然貌容并非绝世,但其手腕高明,令众多男子为之倾倒。 即便是当时的五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圣上,也曾微服私访,亲身体验过她的魅力。 但后来,罗妈妈却神秘消失了十多年,当她再次出现时,已摇身一变,成为了潇湘馆的当家人。 许多人难以将她和往日的头牌联系起来,顾芩澜也是在深入研究三皇子的人脉关系之后,才得知罗妈妈的身份,进而揭开了她突然隐退背后的秘密。 罗妈妈当年怀上了某位贵人的孩子,她梦想着凭借子嗣的身份,一跃成为显赫人士,因此选择隐居起来养育孩子。 然而,她高估了那个孩子的分量。 那位贵人怎么可能允许外界知晓他跟一个青楼女子有染,并且还生下了孩子? 因此,罗妈妈拼尽全力生下的儿子,最终被歹人劫走,从此音讯全无。 尽管罗妈妈渴望凭借子贵,但她对自己的孩子充满了真挚的爱意,这些年来始终在寻找失踪的儿子。三皇子正是利用了她的这一软肋,坦白说她在自己大业成功之后,会帮她寻找孩子,使得罗妈妈心甘情愿为他效力。 在往昔岁月中,忠诚的罗妈妈倾尽毕生精力,为三皇子鞠躬尽瘁,直至生命的尽头,却始终未能一睹亲骨肉的容颜。 就在这时,顾芩澜恰如其分地掌握了那个孩子的一丝线索。 在前世,她为了纪胤礼的未来,搜集了无数情报,尤其对三皇子的一切知之甚详,关于那个孩子的秘密她也了如指掌。只是,她不确定罗妈妈是否会信任她的所言。 然而,在当前的情势下,除非采取这个办法,她别无他法拯救郑慧依,只能铤而走险。 顾芩澜在内心深处做出了抉择,转头望向金天明:“金叔,我还有一事相托,望您能助我一臂之力。” 金天明略显迟疑,但仍开口回应:“夫人言。” 顾芩澜缓缓道出:“我想请您设法将罗妈妈约出。” …… 郑慧依与赵姑娘疲惫不堪地相依而坐,她们已被囚禁于此地八日之久。 夜幕再次降临,远处隐约传来丝竹之音和男女欢愉的笑语,虽然声音细微,却如同凌迟般折磨着两位姑娘的心灵。 郑慧依终究承受不住,泪如泉涌,失声痛哭。 就在她泣不成声之际,罗妈妈带着一群打手现身,指向郑慧依,语气冰冷地吩咐:“将她带到席嬷嬷那里去,好好给她梳妆打扮。” 郑慧依拼尽全力想要反抗,但此时她的四肢软弱无力,哪里有力气挣脱束缚。 在绝望中,她狠心咬向自己的舌尖。 罗妈妈立刻察觉到她的举动,一把钳住她的下巴,狰狞地威胁:“你最好规矩点,我已经对你够客气了。你再不识好歹,看看这些人,我不介意让你先去伺候他们。” 罗妈妈指的是那些面露狰狞的打手,他们眼中闪烁着淫邪的光芒,在郑慧依身上上下游移,让她感到惊恐万分,脸色苍白如纸。 第114章 索要人质 直到郑慧依不再反抗,罗妈妈才满意地转身离去。 走出那间屋子后,打手们立刻押解着郑慧依前往旁边的一个院子,那是所有姑娘们初次接客前必须前往的地方。 为了确保这些姑娘们能够完美地服侍贵宾,那位席嬷嬷会从她们的发梢到脚尖,从内衣到外衣,细致地打理一番,之后还会强迫她们服用刺激性的药物,以此来达到最佳的取悦效果。 郑慧依虽然对这其中的奥秘不甚了了,但她心知肚明,那绝非什么善地。 然而,她无力自拔,更不敢有所反抗。 罗妈妈目睹郑慧依被引入席嬷嬷的庭院,这才轻轻拍打了一下衣摆,准备前往前院忙活。 岂料,她刚踏入潇湘馆的主楼,便迎面遭遇了一个老仆:“妈妈,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催促你务必尽快查阅。” 罗妈妈低头审视,发现手中之物乃是一封信函。 她随手拆开,目光顿时凝固,脸色也为之大变。 信中内容是这样的:若欲探知你儿子的下落,便将八日前劫掠的少女带来,于城郊十里处的长亭与我相见。 罗妈妈紧握信纸,目光锐利地追问:“这封信是谁交给你的?” 老仆一头雾水,他还是首次见到罗妈妈如此失态,但仍迅速回应:“金天明,他自称是代为传信。妈妈,发生了何事?是否需要将金天明捉拿归案?” 罗妈妈又低头细读信纸一遍,焦急地说道:“速去席嬷嬷那里,将那少女带到这里来!” “此外,召集院中的护卫,随我一同出城。” 老仆惊讶地问:“现在就要出城吗?那楼中的生意该如何是好?” 罗妈妈急躁地踢了他一脚:“老身一夜不在,难道生意就做不成了?快去给我安排!” …… 城外的十里长亭,顾芩澜身着男装,与红叶、姜烨一同焦急地在亭中等候。 金天明与琏姨夫妇,则带着端王府的几名随从藏身于远处林中。 他们原本打算与顾芩澜一同在亭中等待罗妈妈,但顾芩澜认为不宜激怒对方,人少更易应对。 他们藏身此处,是为了防备罗妈妈突然翻脸,将几人一并捉走,以便及时求援。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便见数点火把破开夜幕,向这边疾驰而来。 “他们来了。” 红叶立刻上前,守护在顾芩澜的身旁。 顾芩澜淡然道:“无需如此戒备,她不敢轻举妄动。” 那个孩子对罗妈妈至关重要,只要有一线生机,罗妈妈便不会放弃。 不久,罗妈妈的队伍就抵达了亭子的前方,罗妈妈掀开车帘,轻盈地走出马车,目光一扫,便捕捉到了亭子里的人影,并且敏锐地识破了顾芩澜的女扮男装。 罗妈妈步下车来,直言不讳地发问:“你可知我儿的下落?他现在身处何方?” 顾芩澜高昂着头回答:“我得先见到我要的人。” 罗妈妈目光锐利如刀,直视顾芩澜:“我这个人有个习惯,喜欢先将丑话讲明白,你若敢欺瞒我,你的下场将会极其凄惨。” 顾芩澜轻笑一声,自信满满:“这我当然清楚,但我既然敢现身,自然有把握全身而退。” 罗妈妈凝视着顾芩澜,打量了许久,冷笑一声:“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却颇有几分胆识,郑鼎廉真是好运。” 顾芩澜对罗妈妈知晓她的身份并不感到惊讶。毕竟潇湘馆是三皇子搜集情报的据点,若是连郑鼎廉娶妻之事都不清楚,那么潇湘馆的存在也就毫无意义了。 她微笑着说:“但与罗妈妈的主子相比,仍是逊色许多。连朝廷命官的家眷都敢绑架并迫使为娼,这种胆大妄为之举,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罗妈妈眼神一凝:“你竟然知道我主子的身份?” 顾芩澜笑容可掬,伸出三根手指:“那是当然。若今日我和我的人有任何闪失,我将会把你主子的身份以及他的秘密,全部送交到他的敌手之中。有了这些证据,即使你的主子不会垮台,日子也不会好过。” 她必须让罗妈妈产生忌惮之心。 毕竟罗妈妈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无辜人的血,她不得不防备对方在得到想要的信息后,再将她一并拿下。 “但罗妈妈请放心,我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找回我家的小丫鬟,并非与您和您的主为敌。只要罗妈妈信守承诺,我们的交易将会顺畅而愉快。” 她并不想招惹三皇子这个麻烦。 三皇子想要对付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若非为了拯救郑慧依,她是绝对不会在这个敏感时刻与三皇子发生冲突。 因此,她必须先将自己的态度表明,以免日后自己不明不白地丧命。 罗妈妈显然是个机智过人的女子,瞬间洞察了顾芩澜的意图,轻蔑地冷笑一声:“你难道不担心我事后找你算后账?你掌握的信息实在太多了。” 顾芩澜却露出了一抹自信的微笑:“你不会这么做。” 罗妈妈的双眼微微眯起,语气中带着疑惑:“你如此确信?” 顾芩澜依旧保持着那份淡定的笑容:“我并不惧怕你的报复,而你也不担心我会施展诡计。所以我们不妨摒弃无谓的拖延,先来验证一下货物的真假吧。” 罗妈妈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不确定。潇湘馆经营多年,却鲜有人知晓其背后的主人是谁,连那些权贵都无法探查出来,这顾芩澜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些秘辛? 莫非郑家背后隐藏着一位她所不知的智囊? 但若真的有如此高人,为何会拖延如此之久才找上她,还采取了如此曲折的手段来索要人质? 或许,顾芩澜只是在假装自己能力有限? 毕竟,时间把握得恰到好处,就在郑慧依即将被送往接客之地的关键时刻,金天明信件找上了门。 她甚至有些怀疑,顾芩澜是想利用手,来对付郑慧依。 早在将郑慧依带回去的第一个夜晚,罗妈妈就已经将郑慧依的底细调查得清清楚楚,包括她为何离家出走,又是如何逃离端王府的,她了如指掌。 如果她的猜测成立,那么顾芩澜背后的那个人,该有多么厉害? 罗妈妈心中惊疑不定,决定返回之后立刻向主人汇报。 尽管心中疑云密布,但罗妈妈的脸上却未露出一丝破绽,她轻轻拍了拍手:“把那个姑娘带过来。” 没过多久,几名凶狠的打手从马车中拖出一个头戴灰布头套的少女,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孤独而颤抖。 第115章 释放 当人质被押送至罗妈妈的身边,那些粗鲁的打手这才解下了套在她头上的黑布。 果不其然,是郑慧依。 此刻的郑慧依泪如泉涌,激动至极,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仿佛下一刻就要不顾一切地向顾芩澜飞奔而去。 然而,她的身体却受到束缚,手脚被紧紧捆绑,连嘴巴里都被塞上了一团布,让她无法自由行动。她原本已经被那严厉的嬷嬷推进浴桶中洗刷,不料又被人捞出,以这种方式再次被束缚。她曾以为自己将被送往某个男人的床榻,但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竟然看到了顾芩澜的身影。 实际上,在马车上时,她就已经听见了顾芩澜的声音,只是她身体软弱无力,只能躺在马车里焦急地等待着。 顾芩澜心中同样焦急,但她却表现得异常沉着,冷静地打量着郑慧依,只见她虽然外表狼狈,但并没有遭受凌辱的迹象,这让几天来悬在她心中的巨石终于落地。 罗妈妈见她如此镇定,对心中所猜测的事情更加确信了几分。 她再次微微眯起双眼:“好了,人你已经见到了,现在该展现你的诚意了。” 顾芩澜扫了一眼那些打手:“你真的完全信任吗?” 罗妈妈微微眯眼,疑惑地问:“你是什么意思?” 顾芩澜轻摇手中的折扇:“我建议我们最好单独谈谈,亭子里的环境如何?” 罗妈妈信心满满地笑了笑:“有何不可?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步入亭子,罗妈妈迫不及待地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我的儿子在哪里?” 顾芩澜从袖中取出一封折叠得整整齐齐的信,递给了罗妈妈。 罗妈妈充满疑虑地接过信,借助亭子里点燃的灯笼的柔和光线,仔细查看信中的内容。 仅仅一眼,罗妈妈的泪水便夺眶而出。 那是一张孩子的画像。 是罗妈妈儿子的画像! 画中的孩子约莫十岁,眉眼间与罗妈妈有几分相似,而能让罗妈妈立刻确认这便是自己儿子的关键,是画中孩子左耳前的那一小块拴马桩形状的胎记。 罗妈妈紧握着画像,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既想仔细端详,又生怕自己的泪水会损坏了这幅画像。顾芩澜目睹这一幕,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万千。 这罗妈妈绝非善类,她助纣为虐,协助三皇子陷害了无数无辜女子,还向他提供无数珍贵情报。 然而,罗妈妈的所作所为,皆为寻找自己失散的儿子。 她虽非良善之辈,却是一位伟大的母亲。 罗妈妈费尽心力,好不容易压制住泪水的涌动,小心翼翼地将儿子的画像收藏起来,旋即目光如利剑般锐利地瞪向顾芩澜:“区区一张画像怎能满足我,我要知道的是他此刻身在何方!” 顾芩澜凝视着她的双眼,语气坚定地说:“他如今正落在你的主子手中。” 罗妈妈瞬间愣住,随即脸色骤变,如同风云变色。 顾芩澜望着罗妈妈的脸色变幻,心中暗忖:这能否算作因果报应? 罗妈妈助三皇子犯下诸多恶行,伤害了无数无辜的女性。而她拼尽全力寻找的骨肉,却在三皇子手中备受折磨。 三皇子野心勃勃,渴望篡位夺权,因此在暗中培养了众多势力。其中之一便是培育自己的死士和杀手。 这些人才必须从小培养,以确保他们的绝对忠诚。因此,三皇子派人从各地搜集孤儿,将他们送往一个名为“暗谷”的神秘之地,交由专人进行残酷训练。 在那里成长的孩子,无一不是冷酷无情、技艺高超的杀手。而要修炼至此,他们必须从小经历无尽的磨难,抹去人性的痕迹,变成没有情感的杀戮机器。 在前世,顾芩澜曾目睹过罗妈妈儿子的真容,那个名叫“十二刀”的死士,因此她深知他的容貌。 “那些孩子,名字是按照他们进入暗谷的顺序来取的。他排在第十二位。” 罗妈妈的面色苍白如纸,嘴唇颤抖不已。 第十二位! 据她所知,暗谷中的孩子数量已经超过四百,而仅她经手的便有数十人之多。 如此算来,她的孩子在被掳走之后,便立刻被送到了那个恐怖之地。 顾芩澜的话语如同利刃,再次刺入她的心扉:“你的主子,从一开始便对他的身份了如指掌。” 三皇子从未有过让他们母子相见的念头,她与她的儿子,都是他手中锋利的刀剑。一旦他们相认,他便会失去两名忠心耿耿的爪牙。 甚至,当年掳走那孩子的凶手,可能与三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罗妈妈深知这一点,内心愈发无法承受,双腿一软,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泪水滑落,如同破碎的心在滴血。 当初三皇子亲自寻上门来,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必定会助她找回失散的儿子。正是出于这份承诺,她才无奈地同意协助三皇子从事那些违背天良的勾当。 然而,谁能料到! 她的孩子竟正遭受着三皇子的折磨! 三皇子这一手玩得可谓高明!他怎能如此冷酷无情?他们体内毕竟流淌着相同的血液! 不错。 罗妈妈的儿子,与三皇子正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两人同为皇帝的血脉,她的儿子不仅未获承认,还要遭受如此虐待!而三皇子却踩着他们母子的肩膀,肆无忌惮地算计、利用他们! “啊!” 罗妈妈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边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一边泪流满面地呼喊:“我的孩子啊!都是我犯下的罪行!苍天啊,你如果要惩罚,就让我来承担吧,他是无辜的,求你放过他……” 顾芩澜目睹她这般痛苦,心中却无一丝怜悯。 若说罗妈妈可怜,那么那些被她迫害的无辜女子又该算什么呢? 罗妈妈所遭受的这一切,不过是她罪有应得。 顾芩澜等到罗妈妈的哭泣声逐渐低沉,才开口说道:“我已经诚意满满地表明了态度,现在,我应该可以带走我要救的人了吧。” 罗妈妈仍深陷于自己的悲痛之中,对她的言语充耳不闻。 顾芩澜于是转身离开亭子,直接对那位看管着郑慧依的打手说:“将她释放。” 那位打手显得有些迟疑,未经罗妈妈亲口下令,他不敢擅自放人。 顾芩澜上前,轻轻用扇子敲打了一下打手的手腕,那打手瞬间感到手掌一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郑慧依的身体无力地向前倒去,顾芩澜迅速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她。 第116章 并非丫鬟 红叶与姜烨立刻上前,从顾芩澜手中接过了郑慧依。 三人准备带着郑慧依离去。 然而,那些打手却仍旧不肯放行,将他们团团围住。 顾芩澜脸色一沉,冷声质问:“你们这是打算食言而肥吗?” “撤退,让他们离开。” 罗妈妈声音沙哑,从亭子中缓缓走出。 她凝视着顾芩澜,仔细打量了一番,语气严肃地说:“你带来的消息最好确凿无疑,否则,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顾芩澜微微一笑,轻松地回应:“我随时恭候你的问责。但你恐怕没有这个机会。另外,我要提醒你一句,不要盲目对抗,否则,你和他将永远无法重逢。” 罗妈妈的目光微微闪烁,瞬间领悟了顾芩澜话语中的深意。她心中明了,若是三皇子得知孩子下落的秘密,她和孩子的命运便岌岌可危。 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三皇子的冷酷与残忍。 然而,她绝不允许让顾芩澜看轻了自己,于是冷笑一声,语气中透着不屑:“你还是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安危吧。这个无用的废物我已经还给你了,但若是她下次再被我抓到,你就别指望还能有这张底牌。” 言罢,她带着手下迅速撤离。 郑慧依见那些人离去,全身的紧张感顿时消散,她无力地放松了身体,随即陷入昏迷。 金天明夫妇急匆匆地带着端王府的家丁赶来,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将郑慧依抬上马车,解开了捆绑她的绳索,同时也取出了她口中的布团。 琏姨轻声向顾芩澜建议:“我略通一些医学知识,是否需要我为这位姑娘进行检查?” 顾芩澜沉思片刻,微微点头:“那就劳烦琏姨了。” 她心中明白无论郑慧依遭受了何种磨难,端王府总会设法为她遮掩。但了解事态的严重程度,才能让她提前制定应对策略。 于是,顾芩澜退出马车,站在车辕旁等待。 不久,琏姨的声音传来:“检查完毕,请进来吧。” 顾芩澜走进车内,琏姨面带微笑地说:“她并无大碍。” 这无疑是最好的消息。 顾芩澜心头一松,如释重负。 马车并未直接返回城中,而是驶向端王府位于郊外的一处别院。 夜幕降临,城门紧闭,但罗妈妈依靠三皇子的势力,自然有出入城池的途径。端王府同样有这样的手段,只是过于显眼。因此,顾芩澜选择在白天,以端王妃和病重的郑慧依去别院休养为由,带着一行人悄悄出城。 若此时她和罗妈妈等人几乎是同时返回城中,必然会引起旁人的联想。 马车行驶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抵达了那处别院。 刚踏入别院,端王妃便急切地冲了过来:“情况如何?人成功带回来了吗?” 顾芩澜掀开车帘,冷静地说:“先让无关人等退下。” 别院中人多眼杂,她不想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白天,她曾让立夏假扮病重的郑慧依,被人抬入别院之中。 在确保周遭无人打扰之后,顾芩澜方才示意红叶小心翼翼地将郑慧依搀扶起来,让她得以横躺在红叶的背上。 端王妃一见郑慧依那副狼狈不堪的情状,泪水便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顾芩澜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说道:“母亲若想将此事公之于众,尽可以放声大哭。” 端王妃的啜泣声陡然凝固在喉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遏制。 “夫人请放宽心,府上的这位姑娘不过是受到了惊吓,服用了导致身体疲软的药物,加之连日未曾安寝,这才导致了昏迷不醒。待她体力恢复,自然能够醒来。” “我将为她开几剂安神补气的药方,调养几日,定能恢复元气。” 一位身着朴素长袍的中年男子,面目慈善,向着顾芩澜毕恭毕敬地陈述。 为了遮掩郑慧依的真实身份,顾芩澜特意托付金天明事先物色了一位信得过的郎中,伪称是自家丫鬟生病。 顾芩澜向着那位姓崔的郎中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有劳崔郎中了。此女原是我母家陪嫁的丫鬟,我不愿因她之事而影响我的名声,还望崔郎中对此事秘而不宣。” 崔郎中郑重地抱拳承诺:“夫人尽可放心,我绝不敢对外吐露分毫。” 他们这些行医之人,深知大户人家的种种秘辛,素来守口如瓶,以免招致是非。 尽管他一眼便识破这所谓的“丫鬟”并非真正的丫鬟,但既然主人如此说,他也只得遵从。 待崔郎中离去,顾芩澜这才允许端王妃入内。 适才之所以阻拦,是因为没有哪位老夫人会亲自守候一名丫鬟。 端王妃踏入房内,便直奔床榻,紧紧握住郑慧依的双手,泪如雨下。 “我的儿啊,你究竟遭遇了何等的苦难?自你出生以来,何曾受过半点苦楚,怎料今日竟变得如此凄惨?” 顾芩澜闻言,心中不禁暗自叹息,她深知这话语是冲着自己来的。 然而她无意与端王妃争执,转身便带着自己的丫鬟告退。 连日来,她也是饮食难安,夜不能寐,心中牵挂着郑慧依,又与罗妈妈周旋不休,早已疲惫至极。 她宁愿花费这些唇舌争论的时间,好好躺下,抓紧每一刻休息。 回到自己暂时的居所,顾芩澜甚至无暇洗漱,便一头栽倒在床榻之上,不多时,便沉入了深深的梦乡。 在细致的关怀中,芙庾轻轻地为她掖好被角,轻声召唤着红叶一同悄然退出房间。 当顾芩澜再次睁开眼睛时,阳光已斜照进屋,宣告着第二天的下午时光。 这一夜的沉睡,仿佛为她注入了新的活力,让她精神焕发。 她不由得低叹一声,青春确实是宝贵的礼物。 回想前世,她为了给纪胤礼铺平道路,殚精竭虑,到了生命的后期,夜晚的安宁成了奢侈品,能有两小时的安稳睡眠,已是难得的恩赐。 这一世,她坚决不愿重蹈覆辙,对睡眠的珍视,更是她生活中的一个小小坚持。 自己缓缓起身整理好衣装,顾芩澜召唤了芙庾和红叶进来:“先准备饭菜,用完餐后,我们便启程返回城中。” 郑慧依已经平安归来,接下来,她将在庄园中伪装养病。顾芩澜没有耐心在此地虚耗光阴。 她需要回到城里,去处理自己的事。 第117章 赵太师之女 昨日的交锋,让她心中布满了阴影。 她深知三皇子的性格,若他知道她揭露了罗妈妈孩子身世的秘密,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虽然罗妈妈未必会采取这样的行动,但顾芩澜不愿将自己的命运交由他人掌控。 既然苍天赐予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绝不允许自己轻易陨落。 因此,她必须迅速增强自己的力量! 单凭她个人的力量,自然无法与三皇子正面抗衡。 但借助三皇子最强大的对手之力,将其变成自己的坚实后盾,则是她明智的选择。 若能战胜三皇子,她便能安心度日,无后顾之忧。 然而,若想他人刻意庇护,她必须拥有足够的价值。否则,别人为何要费心保护她? 顾芩澜是个善于未雨绸缪的人,心中已有定计,便毫不拖延。饭后,她立刻派人去通知端王妃。 端王妃得知消息时,正守护在郑慧依的床畔。 郑慧依已经苏醒,用过餐和药物,但精神依旧不振。 听闻顾芩澜带着人回到了城中,端王妃立刻心生不悦:“她如此匆忙离去,是不是害怕我来找她算账?我之前那么信任她,把整个端王府交给她管理,结果她竟然让我的女儿受到这样的欺负!” “来人,去告诉她,慧依康复之前,她哪里也不能去,必须留在这里照顾慧依!” 端王妃身边的嬷嬷立刻准备出去传达命令,郑慧依却急忙制止:“慢着。” “我的好慧依,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端王妃霎时面色骤变,内心慌乱无比,郑慧依乃是她之幼女,素日里备受宠爱,而那几个儿子自幼便随军征伐,与她感情疏离,成年后更是远赴边疆戍守。可以说,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与郑慧依相依为命,共度风雨。 因此在端王妃心中,郑慧依的分量自然无以伦比。否则,在郑慧依几近颠覆端王府之际,她也未曾严厉斥责过女儿分毫。 郑慧依苍白无力地轻轻摇头,声音微弱:“母亲,我无恙。那顾氏若欲返府,便让她归来吧,府中琐事繁杂,待她处理。有您在侧,我便心满意足。” 端王妃闻言,神情顿时凝固:“你如何称呼她?” 郑慧依略带尴尬,轻轻把头转向一旁:“她终究是三哥明媒正娶的良配,看在三哥的面子上,我应称之为嫂嫂。” 尽管她内心深处依旧对顾芩澜无甚好感,但她并非不识好人心。 近日来的遭遇,令她有了脱胎换骨的蜕变。 她本已心如死灰,准备以死明志,谁料竟然出现了柳暗花明的转机。 她深知罗妈妈那伙人的残忍无情。 然而顾芩澜竟然不辞劳苦,亲自策划救援她,此等大恩,她岂能无动于衷。 “母亲,您派人去告知嫂嫂,请她想方设法助我救出一人。” …… 当端王妃身边的乳母匆匆赶来时,顾芩澜已登上马车,准备启程。 听闻郑慧依竟然向她求助,顾芩澜颇感惊讶。 她并未拒绝郑慧依的请求,只是淡然回应:“回去告诉她,我必定竭尽全力,让她安心静养。” “你们所有人都要守口如瓶,若走漏半点风声,休怪我翻脸无情!” 她历经重重风险,方才将郑慧依救出,绝不愿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乳母慌忙答应:“老奴定当遵命,必定严守秘密,不泄露分毫。” 顾芩澜对郑家的家仆素无太高信任,毕竟,那些敢于欺上瞒下的人,对主子的忠诚度又能有多少? 因此,她必须未雨绸缪,预先设想出各种应对策略,以免事到临头手忙脚乱。 在顾芩澜率 众返回城中之后,她立即派遣红叶外出打探消息,所幸外界并未传出任何对端王府不利的流言。 稍稍放下心来后,顾芩澜便修书一封,遣人送往金天明处。 翌日清晨,顾芩澜便收到了金天明差人送来的回函,告知救援成功,并恳请她务必亲自前往一行。 顾芩澜行事果断,更换了出门的衣裳,携带着红叶和伤愈不久的芙庾一同踏出家门。 虽然芙庾的额头尚存未脱落的伤痕结痂,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行走。三人径直来到了琏姨的住所。 琏姨早已在门前守候,见她们到来,立即迎上前,将她们引入庭院,并在关门时细心地环顾四周,确保邻里无人注意到自己家中的异动。 踏入庭院后,顾芩澜才开口询问:“琏姨,难不成被救回来的那位姑娘有什么隐情?” 琏姨低声回复:“那位姑娘的身份非凡,但我们无论如何询问,她都不肯透露分毫,只说一定要等你来。” 顾芩澜的好奇心随之被激起,“那就有劳琏姨引路,我这就去看看。” 琏姨立刻引领着主仆三人穿过走廊,来到了后院。 琏姨家人口简单,居住的是一个二进式的小庭院,而被救回的姑娘就被安置在这家中唯一的客房之内。 琏姨轻敲客房的门扉:“姑娘,你期待的人已经来了,请开门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门扉很快开启,露出一张苍白而清秀的面容。 顾芩澜目光触及,不由得微怔,旋即问道:“姑娘可是赵家之人?” 赵姑娘显然吃了一惊,紧张地问:“你认识我?” 顾芩澜微微一笑,答道:“虽不相识,但我知道你,你和你的母亲有着极为相似的外貌。” 她在心中再次诅咒了三皇子和罗妈妈这对品行不端的男女。 眼前的这位赵姑娘,出身极其显赫。她的父亲赵羡祯,官拜三品大员,而在十年之后,更是官至太师之位。 她对赵太师的印象颇为不佳。 赵太师机智过人,手段狠辣,为达成目的,不惜一切代价。他踩着无数人的肩膀向上攀登,手段之辣令人侧目。 但有一件事她始终想不明白,赵羡祯费尽心思攀登至太师的高位,为何却选择了支持太子,竭尽全力与三皇子为敌。 三皇子屡次试图拉拢赵太师,各种手段用尽,甚至承诺了无数优厚的条件,但赵太师却始终不为所动,一门心思地与三皇子对抗。 如今目睹了赵姑娘的真容,顾芩澜瞬间明白其中的缘由。 在世间,没有一个家族能够容忍与那损害自家女儿的恶人结成同盟。 即便是倾尽全族之力,也要为家族中的女子讨回一个公道。 当顾芩澜想起赵家的悲惨结局时,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寒意。 第118章 追随恩人 三皇子登基之后,赵太师及其几个儿子均遭受斩首之刑,而赵家的女性成员则被发配边疆。 她曾一度认为赵太师是个邪恶之徒。 然而,她未曾料到,他其实是被逼良为娼,他费尽心思攀登权力的顶峰,只为达到能与三皇子抗衡的地位,以此为自己的女儿复仇。 一个人能为女儿做到这一步,即便品行有亏,又能恶劣到哪里去? 对面的赵姑娘并不知晓顾芩澜心中的所思所想,但在听到提及自己的母亲时,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滑落。 她在这生中,还能否再见母亲一面? 顾芩澜见她泪流满面,便递上自己的手帕。 在前世,若非郑慧依离家出走被罗妈妈的手下掳走,就不会有另一个顾芩澜的出现,因此这位赵姑娘的结局早已注定。 想到这样一个纯洁善良的女子遭受那些败类迫害,顾芩澜心中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愤怒。 “别害怕,最艰难的时刻都已经挺过来了,接下来的事情,都不再是难题。” 赵姑娘泣不成声,并未接过手帕,只是摇头说道:“不,我无法跨过这道坎。我经历了这样的磨难,还有什么颜面与家人团聚?我若回去,只会给家族中的姐妹带来灾难,使家族蒙受耻辱。” 顾芩澜轻柔地抬起手,为她拭去泪水:“你甚至还没有尝试,怎能断定他们不会接纳你呢?” 前世赵太师一家能够做到那般地步,她不相信赵家会因为赵姑娘遭遇不幸,就摒弃她。 赵姑娘哭泣着说:“我不敢。” 不尝试,心中还能保留一丝幻想,可以安慰自己,是她不愿拖累家族。一旦尝试,可能连最后一丝幻想都会破灭。 这封建礼教,对女子何其残忍! 顾芩澜深知赵姑娘心中的挣扎和压力,因此不再多言,只是耐心等待赵姑娘平复情绪。 赵姑娘家教不错,情绪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泪水。 接着,她猛地朝顾芩澜跪了下去:“您的救命之恩,我永生难忘,请恩人接受小女子的一拜。” 倘若没有顾芩澜的拯救,她早已寻了短见。 顾芩澜迅速上前,伸手搀扶住她:“赵姑娘大可不必如此拘谨,快快请起。” 赵姑娘却执意不肯站起,声音略带哽咽:“恩人,我有一事相托,恐非分所求。” 顾芩澜只得柔声安慰:“只要你愿意起身,你提出的任何请求,我都将竭尽全力满足。” 对她而言,最棘手的也不过是在此过程中帮助她与家人重聚。 她心中其实并不排斥这项挑战,毕竟这将是她与赵家建立联系的绝佳机会。 赵太师的手段确实非同小可,虽然前世他行事极端,但那也是出于为女儿复仇的决心。这一世虽无深仇大恨,但三皇子依然是赵家的宿敌,她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与赵家结成同盟。 然而,当赵姑娘站稳后,她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我希望能追随恩人左右,成为一名丫鬟,终身侍奉恩人,以回报您救我一命的恩情。” 她昨晚已经深思熟虑过,知道自己已经无法返回家中,又无依无靠,不如恳求恩人收留。 能将她从那等地狱般的境地拯救出来的人,必定心怀仁慈,她留在恩人身边,既能偿还救命之恩,又有了安身之所,实乃一大幸事。 顾芩澜正欲婉言拒绝,赵姑娘又补充道:“若恩人不肯接纳,我唯有以死谢罪。我无家可归,又无自卫之力,未来恐怕还会遭遇更多陷阱。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清白赴死。” 面对这样的恳求,顾芩澜无奈应允。 “既然如此,你若不介意,就随我走吧。我虽不能给你太多承诺,但确保你安全无虞,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赵姑娘听后,再次欲跪地致谢。 这回,顾芩澜及时稳住了她:“好了,不必再行跪礼。既然决定随我,那就去整理一下行装,随我一同回府。芙庾,你去协助赵姑娘。” 转身面向一旁的琏姨,顾芩澜温和地询问:“琏姨,昨晚我们一共耗费了多少银两?” 要将人从罗妈妈手中救出,必然需要一番银两。 要知道,前天晚上她提供的那条消息,仅足以换取郑慧依一人的自由。 罗妈妈在没有确认真伪之前,绝对不会再次给她面子。 琏姨急忙挥动双臂,连声否认:“花费并不多。” 她家好不容易与尊贵的端王府攀上了关系,绝不愿意因区区琐事给世子夫人留下不良印象。 顾芩澜却执着己见:“琏姨,即使是手足之情,账目也要分明。我之所以请你和金叔援手,怎能让他们既出力又破费?若是你不收下这银子,以后我还有什么面目再来求助于你们呢?” 听闻此言,琏姨只得无奈地开出了价格。 不得不提,那潇湘馆真是心黑手辣。他们四处搜罗来的女子,一经转手就能卖出高达百两银子的价格。赵姑娘这样才华横溢、美貌如花的女子,更是价值连城,金天明为她付出了整整五百两银子的巨额。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一想到那些原本在父母呵护下成长的大家闺秀,落入这些恶徒之手,竟被视同货物般买卖,实在令人痛心疾首,咬牙切齿。 顾芩澜在金家并未多做停留,事情处理完毕后,便带着一行人返回了端王府。 如往常一样,她从后门悄悄进入了府中。 顾芩澜吩咐芙庾为赵姑娘安排住宿,自己则召来小满更换衣裳。 小满边为顾芩澜更衣,边汇报:“夫人,怀虞姑娘和大公子发生了争执。大公子大发雷霆,甚至两次来找过您。” 顾芩澜略感惊讶:“他们之间突然为何争执?” 这段时间,她的心思都集中在寻找郑慧依的事情上,对府中其他孩子的事并未过多关注。 小满解释道:“奴婢猜测,此事或许与他们的母亲有关。” 顾芩澜微微挑眉:“邹氏又派人送信来了?” 小满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点头道:“夫人,您真是料事如神,这都给您猜中了。邹氏已经多次派人送信,希望能见怀虞姑娘,前几日甚至借探望大姑娘的机会试图进入府中,但都被拦下了。怀虞姑娘起初坚决不见邹氏,但近日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顾芩澜轻笑一声:“稍后你去她院子里一趟,告诉她,若想去见邹氏,随时可以成行,无需专门来请求我。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女儿探望母亲,任何人都不应阻拦。” 第119章 赵青虞 郑怀虞这位少女聪颖过人,她对邹氏的算计洞若观火,了如指掌。她既然明知邹氏的心思,却依然愿意赴约,这无疑表明郑怀虞认为与邹氏结交对她更为有利。 结合郑慧依失踪的事件,便不难推测出郑怀虞的如意算盘。她很可能是担忧郑慧依的失踪会波及到自己,因此想预先为自己谋取一条退路。 顾芩澜觉得此事颇为有趣,心中暗自琢磨,邹氏那样混沌不明的人,怎能孕育出如此机智的女儿? 罢了,既然郑怀虞有意前往,那就随她去吧。 若是她横加阻拦,万一郑慧依的事情真的失控,郑怀虞恐怕会恨她入骨。 小满接着补充道:“怀虞姑娘大概是因为难以单独向你求助,所以打算请大公子陪同前来。大公子因此与她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就在此时,郑奉晖脸色阴沉,拖着他那把小剑走了过来。 听说顾芩澜正在更换衣裳,他便耐心地在走廊上等待,虽然脸上显露出明显的不耐,但礼仪上却无懈可击。 顾芩澜换好服饰后,便让他进入了屋内。 郑奉晖罕见地向顾芩澜行了一礼,这让顾芩澜感到有些惊讶,心想:难道太阳今天是从西边升起的? 看到顾芩澜这样的表情,郑奉晖有些尴尬地将头扭向一侧。 最近府中发生的种种,他都看在眼里。尽管许多事情他还不甚明了,但他心中清楚,这位商户出身的女子并无恶意。 至少在目前看来是这样。 既然她没有恶意,那么他也就暂时给她几分薄面。 顾芩澜并未调侃他,而是直接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郑奉晖略显尴尬地开口:“我是来求你帮忙的,郑怀虞她打算去与那个人会面,你能否将她留在府中,不让她前往?” 所谓的“那个人”,自然指的是邹氏。 上次邹氏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了他,还带着继子上门逼迫他道歉,这让他始终耿耿于怀。 他虽然年纪尚幼,但也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母亲选择了新的丈夫,放弃了他这个亲生儿子。 他心中充满了苦楚。 即便娄哲杰曾经责骂他,他当时无法接受。但现在仔细回想,娄哲杰的责骂并无不妥。 他的母亲,果然不是个好女人。 他并非无法接受母亲改嫁的事实,三叔曾经告诉他,没有任何律法硬性规定,女性必须为男性守寡终生。母亲想要再嫁,这本就是顺理成章之事。 然而,父亲在沙场上英勇牺牲,尸骨未寒,母亲却急于投入他人的怀抱,这难道真的合适吗? 即便不念夫妻间的深情厚谊,她也应该设身处地地考虑他和姐姐的立场,至少在父亲去世后守孝一年,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顾芩澜惊讶地看着他:“这些都是你的真实想法?” 这让他感到疑惑,这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怎么可能萌生这样的念头? 郑奉晖轻轻摇头:“这是我姐姐说的,我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自从邹氏离开之后,郑怀虞拉着他的手痛哭失声,向他倾诉了许多心里话,他这才恍然大悟,母亲改嫁对他们姐弟的影响有多么深远。 因此,当初三叔坚决要以单身之身,收养他们三个孩子,目的就是想让他们免受流言蜚语的伤害。 但众口难调,谣言四起,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平息的? 他在学堂里,总是遭受别人的嘲笑和排挤。 只是他性格豁达,从未将这一切归咎于邹氏,每当遭受欺负,他总是当场反击。而那些夫子也因为邹氏的行为,对他也带有几分轻蔑,时常偏袒一方,甚至将他逐出课堂。 这次如果不是因为娄哲杰的闯祸,他恐怕还不会明白这一切的根源所在。 一想到自己因为邹氏承受了多的委屈,而邹氏对他却依旧冷漠无情,他就无法接受。再想起自己英勇的父亲,他对邹氏的怨恨更是深。 因此,对于郑怀虞想要去见邹氏的念头,他坚决反对。 郑奉晖的眼眶泛着红,但他顽强地咬着牙,不让泪水滑落。 顾芩澜看着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同情。 她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即便这次我阻止了她的行动,但下次呢?只要她有意,总会找到机会与你母亲相见。再说,有些事,不让她亲自去体验一番,她又怎能彻底心灰意冷?” 郑奉晖抬起头,目光疑惑地看着她:“此话怎讲?” 顾芩澜微微一笑:“根据你对母亲的了解,你认为她会为了你和你的姐姐,而委屈自己吗?” 郑奉晖的字句如同陨石砸落湖面,脱口而出:“这绝无可能!” 话音刚落,郑奉晖的双眸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瞬间亮了起来:“我明白了你的深意!” 有些事情,拦截只会激发更强烈的反弹。不如让她亲自去撞击那坚固的南墙,待疼痛教会她教训,自然会变得乖顺。 正如郑奉晖自己,若非亲身经历母亲背后的背叛,又怎能洞察真相的残酷? 郑 奉晖带着愉悦的笑声离去。 顾芩澜轻轻摇了摇头,那些说郑奉晖无脑的人真是错了。世家子弟岂有真正愚笨之辈?只不过郑奉晖之前被宠溺得太甚,未曾经历风霜。经过几番挫折,尤其是被亲近之人所坑,不变得机智都难。 小满走访了郑怀虞的居所,将顾芩澜的话语如实地传达。 当天下午,郑怀虞便向章嬷嬷请假,带着贴身丫环踏出门户,去探访邹氏。 顾芩澜更是体贴地增派了两个小厮,确保郑怀虞的安全无虞。 待郑怀虞离去后,顾芩澜派人将赵青虞请到面前。 赵青虞,这便是赵家姑娘的芳名。 “奴婢见过夫人。” 一见顾芩澜,赵青虞便恭谨地行了一礼。 顾芩澜连忙将她扶起:“好了,我请你过来,正是为了商讨此事。今后不必自称奴婢,我并不缺少丫环。” 赵青虞焦虑不安:“夫人,您这是要逐我出门吗?请您相信,我真的无所不能,且定会竭尽忠诚地侍奉您。” 顾芩澜温柔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先听我说完。青虞,我如此称呼你。我明白,你此刻不敢归家,生怕给家族带来困扰,更担心他们会因此将你抛弃。但仔细想想,你的父母兄长平日是如何待你的?他们真的会因为你的困境,就舍弃你?” 第20章 义结金兰 赵青虞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我心中无数……” 她深知家人对她的深情厚意,但恐惧让她不敢冒险。保留幻想尚且还能心存希望,若是冒险失败,就永无翻身之地。 顾芩澜轻柔地为她拭去泪珠:“我不会让你离开,既然我救了你,自然会为你安排最妥善的居所。你安心在我这里住下,无论多久都行。关于你的家人,我会派人去打听他们的意愿。如果他们愿意接纳你,你就可以回到赵家,重拾你的大家闺秀身份。你别怕,我定会确保你的这段经历不被外人所知。” “若是他們不能接纳你的苦楚,那你就留在我的身边,我正打算投身商海,急需一位得力的助手。从此,再无人会知晓你曾是赵家的大小姐。意下如何?” 赵青虞满怀感激,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欲向顾芩澜行跪拜之礼。 顾芩澜连忙将她搀扶起来:“你这是何必如此。” 赵青虞泪眼婆娑地说:“姐姐,感谢你的大恩大德,青虞铭记于心。” 顾芩澜微笑着说:“我比你年长几岁,你若不介意我的出身,就叫我一声姐姐吧。今后,我们二人将以姐妹相称。” 赵青虞立刻眼含泪水,呼唤道:“姐姐。” 顾芩澜笑意盈盈地答应,随即从自己手腕上褪下一只精致的手镯,轻轻套在赵青虞的手上:“这是姐姐送你的见面礼,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异姓姐妹。” 她坦诚自己施展了一些小手段。 她深知赵家必定会接纳赵青虞,但她忧虑赵家为了保护赵青虞,可能会将所有了解赵青虞这段经历的人全部抹去。 这种忧虑并非无端,毕竟在前世,她对赵太师的残忍与狠辣有着深刻的了解。 因此,她想以结拜姐妹的名分,将自己与赵家紧密相连。 然而,她必须承认,她确实喜爱这个善良而坚韧的赵青虞。 倘若她看走了眼,赵家不肯接纳赵青虞,那她也定会真心实意地对待她,为她规划一个美好的未来。 已经认下了赵青虞这位妹妹,她自然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 赵青虞感动至极,立刻拉起顾芩澜走到庭院中,面对苍天大地,郑重起誓,与顾芩澜义结金兰,誓言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同甘共苦,共度风雨,若有违背,愿受天打雷劈,永无葬身。 顾芩澜内心更是欣喜,本来只是口头上的约定,没想到赵青虞竟然如此庄重,她们的姐妹情谊就此牢固。 既然已经接纳了这位妹妹,顾芩澜自然不会让她受委屈,当下便命令下人去为赵青虞准备客房,又请来针线房的两位巧手绣娘为赵青虞量身定制衣裳,同时还让首饰铺子送来当下最流行的首饰,供赵青虞挑选。 赵青虞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略带羞赧地说道:“亲爱的姐姐,我已给你带来了诸多困扰,怎么还好意思让你再破费。” 顾芩澜微笑着回答:“这是姐姐的一份心意,宠爱妹妹,难道不是顺理成章的吗?我自幼孤单一人,尽管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相处起来却如同陌路。现在,就让我尽情享受一下当姐姐的乐趣吧。” 赵青虞心中明白,姐姐这是在巧妙地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她满怀感激。她暗下决心,如果自己还能回到家中,定要说服父母收姐姐为义女。 虽然与姐姐相识不久,但赵青虞已从郑慧依口中得知了关于姐姐的一些往事。端王府的人,包括郑慧依在内,都对姐姐的出身嗤之以鼻。 她的姐姐如此出色,为何要因身份而遭受轻视?不就是一个身份而已,赵家的声望远超郑家,成为赵家的义女,又有谁敢小觑! 赵青虞心中暗想,如果家里不再接纳她,她便留在姐姐身边,勤奋学习生意经,成为姐姐的得力助手,用一生的时间来报答姐姐的恩情。 怀着这样的心情,赵青虞大大方方地说道:“感谢姐姐。” 于是,赵青虞便在顾芩澜隔壁的院子里住了下来。顾芩澜将心爱的侍女小满指派给她,让她临时担任赵青虞的贴身丫鬟,同时还安排了其他几个丫鬟和婆子。整个府中的下人皆知,夫人新收了一个义妹,今后都要称呼青虞姑娘。 夜幕降临,郑怀虞归来了。 她是含泪归来的。 一踏入府内,郑怀虞便将自己关在屋中,拒绝见任何人,甚至不肯进食,这让她的贴身丫鬟紫嫣焦急万分,急忙前来向顾芩澜求助。 “夫人,请您务必去劝慰一下姑娘,我从没见过她如此悲伤。” 顾芩澜却显得异常镇定,她慢悠悠地询问:“你们的大姑娘和她母亲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紫嫣吞吞吐吐地回答:“大姑娘和夫人争吵了起来……” 原来,那天下午,郑怀虞兴高采烈地带着一群随从,赶到她与邹氏常去的馄饨铺,耐心地等待了半个时辰,邹氏才缓缓到来。 看到郑怀虞,邹氏便抱怨连连:“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傲慢了,想要见你一面竟然如此困难。再过两年,恐怕你连我这个亲生母亲是谁都会忘记了吧?” 数日前,我心中涌动 着想与你相见的渴望,你却屡次三番地推诿,拒不赴约。今日你又临时遣人前来召唤我,你可曾知晓,为了这次相见,我不惜将手头繁杂事务一股脑儿抛诸脑后,你这种行为简直是在我的生活里添乱添烦。 你是否还记得,上次你与奉晖一同令娄叔和哲杰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你那娄叔对我投来的冰冷眼神和长达数日的不悦脸色?你那天为何不挺身而出阻止奉晖的胡闹,反而与他一同放任任性? 郑怀虞近日来心中积聚了太多的忧虑和恐惧,好不容易得以与生母相见,满心期待能够得到一点温暖和关怀,却不料母亲开口便是满腹牢骚和责备,这让她心中充满了委屈。 于是,她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上次的纷争,难道真的是我和奉晖的过错吗?母亲,哲杰那般无礼地冒犯你,你不去责备他,反而将责任推到我和奉晖身上,你这样说,难道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邹氏闻言,脸色顿时变得尴尬难堪,轻轻地咳嗽了两声,试图缓解那份尴尬:“好了,那些事情早已成为过去,不必再提。你今日找我,究竟有何要事? 第121章 谁也不见 “快说吧,说完了我好尽快返回,以免你娄叔回来得知此事,又给我脸色看。” 郑怀虞虽然心中愤怒不已,但她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强压心头之气,等待邹氏发泄完毕,这才缓缓开口,试图商量:“母亲,能否请你帮我把接到娄家去小住一段时间?” 她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知道直接让母亲带她去娄家可能性不大,毕竟郑家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家族血脉外流。她打算先在娄家暂时居住,等待郑慧依的事件闹得更大,届时再顺理成章地提出随母居住的请求,届时郑家也肯定不好意思再阻拦她。 然而,邹氏的反应却异常坚决,几乎是没有片刻的犹豫,便断然拒绝了郑怀虞的这个看似“无理”的请求。 “怀虞,你也不再是个孩子了,该明白事理了。我在娄家的日子本就不好过,你难道就不能少给我添些麻烦吗?” 话音未落,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疑,眯着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郑怀虞一番:“你怎么突然想要去娄家?是不是对哲杰动了心?郑怀虞,你才几岁,怎么就这么不知廉耻?” 郑怀虞被母亲的话气得直跺脚:“母亲!” 她怎么可能对那个自大的娄哲杰动心!再说,上次娄哲杰被郑奉晖修理得鼻青脸肿,她甚至都没看见过娄哲杰的相貌! 在邹氏的心中,尽管旁人或许难以置信,但她坚信自己的猜测无误。在她眼中,娄邕威无论在哪个方面都超越了那个已经离世的前夫。若真要找出娄邕威唯一不及郑怀虞父亲之处,那只能是出身的差异。 娄哲杰继承了父亲的外貌,那份俊朗令人惊叹。邹氏自幼便为娄邕威的魅力所倾倒,以至于在丈夫离世后,她几乎立刻就萌生了改嫁给他之意。 她以自己的感受推测郑怀虞的心思,认定女儿必定对娄哲杰动了心。 这绝不可行! 一方面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另一方面则是继子的存在,如果郑怀虞真的与娄哲杰有所牵连,那她在娄家的地位将岌岌可危,旁人的冷嘲热讽必定如影随形。 于是,邹氏苦口婆心地开导郑怀虞:“你可千万要清醒,郑家乃堂堂的端王府,你父祖辈们立下的赫赫战功,即便是你三叔将军在沙场上英勇捐躯,你也不必担忧婚嫁之事。而娄家虽是商户,即便再如何努力,也难以与郑家相提并论。” “再说,你与哲杰犹如兄妹,你们之间绝无可能。你立刻打消那些荒唐的念头,你或许不计较颜面,但我还要维护家族的尊严!” 郑怀虞气得浑身颤抖,她未曾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会有如此荒唐的思维,更没想到自己在母亲的眼中,竟是如此不堪。 “够了!你自己的行为不检,就别把别人想得和你一样卑劣!娄哲杰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多看他一眼?你若把他视为珍宝,那是你的选择,但别来玷污我的眼睛!” 邹氏愤怒地抬起手,一巴掌重重地落在郑怀虞的脸上:“闭嘴!” 郑怀虞被打得愣在原地,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时间竟无法回过神来。 邹氏在动手之后也愣住了,她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对女儿动手。 “怀虞,让娘看看,打疼了吗?娘并不是有意为之,都是你说的那些混账话引起的。别人如何说娘我都能忍受,但你不能这样对娘说话,因为我是你的母亲……” 她一边解释,一边试图查看郑怀虞的脸颊,却被郑怀虞一个侧身巧妙地避开了。 “怀虞,别这样,娘真的不是故意伤害你,娘……” 郑怀虞冷冽地开口:“娄夫人,你不必再装模作样了。娄哲杰侮辱你,你却带着他上门逼迫奉晖向他道歉。而你的两句批评,你就对我大打出手。看来,我和奉晖在你心中的分量,远远不及你心爱之人的儿子。” 邹氏在听闻“娄夫人”三字时,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声音颤抖着辩解:“不是的,我……” 郑怀虞却不容她多言,打断了她的话:“不必辩解了,是是非非,你我心中自然有数。今日之事,就当我未曾踏足此地。往后,你也勿需再遣人送帖子至我郑家。毕竟,你已身为娄夫人,与我郑家已无瓜葛。自你改嫁之日起,我郑家大房的后裔,便失去了母亲。” 话音刚落,郑怀虞便带着她的丫环转身离去,全程未见半分波动。 直到踏入端王府的大门,她的泪水这才如断线的珍珠般纷纷落下。 顾芩澜本无意插手郑怀虞的事,但在听完紫嫣一番叙述后,对她生出了几许同情。 那少女虽然心机深沉,但毕竟未尝恶行。 在遭受邹氏的虐待后,她毅然与邹氏划清界限,保全了端王府的名誉。顾芩澜心想,若再不去关心她,恐怕她会心生邪念。 于是,顾芩澜决定前往郑怀虞的居所。 才踏进院门,便听到郑怀虞的哭声从屋内传出,她的丫环们焦急地在屋外团团转。 见到顾芩澜到来,丫环们急忙上前施礼。 顾芩澜轻轻挥手,示意她们退到一边,然后轻敲房门。 “走开,别来烦我!”郑慧依的声音透过门扉传来。 紫嫣赶紧凑到门缝边,轻声劝道:“姑娘,是夫人来了,您开开门好吗?” “不见,走开!谁也别想在这个时候来看我的笑话!” 尤其是顾芩澜,她更是不能见! 紫嫣还想继续敲门,却被顾芩澜阻止了。 “她现在不想见我,就别勉强了。对了,你家姑娘用过膳了吗?” 紫嫣担忧地摇了摇头。 顾芩澜转头对芙庾吩咐:“去厨房准备几道怀虞喜欢的菜肴,放在灶上保温,待她想吃时再送过去。另外,备好热水,她在外奔波一整天,定然需要沐浴。” 她又转头对紫嫣吩咐道:“你们也别围在这里让她心生烦扰了,她此刻心中郁闷,就让她尽情发泄吧。等她情绪平复,自然就会恢复如常。” 在吩咐完毕家仆之后,顾芩澜转身面向屋内,语气坚定而温和地说道:“你若不愿意见我,那我便离开。然而,在离去之前,我必须向你阐明一项铁的原则——无论何时,郑家都会坚定不移地保护家族中的女子,无论是你小姑姑还是你。” 第122章 报个平安 “或许他人会对你们漠视,对你们不够珍视,但郑家绝不会如此。你尽可以悲伤、沮丧,但绝不可做出愚蠢的举动,因为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如此。” “若你有任何困惑难以解开,随时可以来找我商讨。倘若还不够,你还可以前往郊外的庄园去散心,那里有你的祖母和小姑姑相伴。” 言罢,顾芩澜便带领着众人离去。 顾芩澜的脚步刚消失在视线中,郑奉晖便紧接着登场。 他大大咧咧地踱步至郑慧依的门前,粗鲁地踢了几下门扉:“你躲在里头干什么?给我出来。你不是自诩有能力吗?不是说那个女人是你的亲生母亲,定会对你不离不弃吗?那你为何在此哭泣?” 郑慧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因他的话再次夺眶而出。 她大声怒吼:“走开!立刻走开!” 郑奉晖却故意挑衅道:“我就不走,你能奈我何?” 愤怒之下,郑慧依抓起一只茶杯狠狠地摔向门板。 郑奉晖却慢条斯理地说:“摔吧,现在家中贫瘠得响声都空荡荡的,摔一个少一个,等摔光了,你就拿茶壶直接对嘴喝。” 这话成功地让郑慧依放下了已经拿起的第二只茶杯,但心头的怒火却找不到出口,让她只能在屋内焦躁地跺脚。 郑奉晖听力敏锐,听到她的跺脚声,不禁讥讽地笑道:“你也不过如此,除了把自己关在屋内哭泣,还能有何作为?” “你不是一向自称强者,如今怎么就被一个耳光击败,变得如此畏?看来你和你的小姑姑并无二致,只会欺负自己人,对外却无能为力。” “我最瞧不起你们这类人,如果真的有本事,就把你们的聪明才智和手段用在对外上,别人怎么欺负你们,你们就怎么反击回去!别只会哭哭啼啼地跑回来,让那些你们看不起的人去为你们收拾残局。” 郑慧依,曾几何时,我总认为你是机智过人的,然而此刻看来,你却成了最为天真的一员。你不妨深思一番,邹家与顾家,究竟谁才是你未来的坚实后盾。小姑姑犯下弥天大错,她仍能不遗余力地将人寻回,难道她会对你置之不理?即便她不可靠,还有三叔,还有我,郑家,绝不会倒塌。 言罢,郑奉晖便手捧心爱的小剑,步履匆匆离去。 他已尽其言,能否领悟,那就非他所能掌控了。 郑慧依独坐在房中,心头萦绕着郑奉晖的话语,情绪愈发纷繁复杂。 她未曾料到,顾芩澜竟会出乎意料地关心她。 尽管她不知这关心背后蕴含着多少真诚,但在此时此刻,这份关怀确实让她感到一丝慰藉。 她并非无依无靠的孤女,不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母亲吗?断绝关系又有何惧? 其实,早在她母亲弃她和郑奉晖于不顾,决意改嫁之时,她便已失去母亲。 郑奉晖所言极是,是她自己太过天真,明明知道那 woman的真实面目,竟然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试图从她那里寻找庇护。 今日这一记耳光,倒是将她彻底惊醒。 今后,若她再犯愚蠢,她便自我反省! 至于小姑姑的过失是否会波及到她,她内心确实有些忐忑,但郑奉晖刚才的话语却赋予了她几分信心。 郑家绝不会弃她于不顾。 小姑姑的错误虽大,但顾芩澜并未放弃她,那她又何必担忧? 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名誉受损,难以出嫁。郑家难道会让她饿肚子? 如此一想,郑慧依之前的那些悲痛和郁闷,瞬间消散大半。 再想到顾芩澜刚才似乎吩咐下人给她备餐,她立刻感到腹中空空,于是打开房门呼唤:“下人何在,为我备洗,摆饭。” 紫嫣先是惊讶不已,旋即欣喜若狂,立刻去安排一切。 顾芩澜在得知郑慧依情绪稳定时,正与赵青虞共进晚餐。 赵青虞一边用餐,一边关切地询问:“姐姐,慧依情况如何?” 先前一直无暇顾及,此刻终于想起询问。 顾芩澜轻轻地夹了一缕菜肴递到她嘴边:“她并没有大碍,她的体质远胜于你,只不过受到了一些惊吓。只需几日的休养,便可恢复如初。而你,倒是需要精心呵护。” 赵青虞比郑慧依更早被拐,历经重重磨难,整个人显得形容枯槁,令人心生怜悯。 幸亏那罗妈妈对这些姑娘们只是贪图钱财,倒没有让她们遭受皮肉之苦。 听说郑慧依安然无恙,赵青虞的心才略微安定。 餐后,顾芩澜开口说道:“我计划派遣使者前往京城,先行打探你家的状况,看看你的父母是否在寻找你。” 赵青虞立刻紧张起来。 顾芩澜轻笑着抚摸了她的手背:“不必担忧,你要对你的家人抱有信心。” 赵青虞回想起自小受到的宠爱,内心渐渐有了些勇气。 她的父母自幼便将她视为掌上明珠,她在家的地位甚至高于几位兄长和弟弟,从小到大,她所期望的所追求的,从未落空。 因此,这一次,她坚信也不会落空。 在为自己鼓足勇气后,赵青虞说道:“姐姐,我想给父母写封信。” 自被拐至今,已近一月,她的父母必定焦急万分。 她不能就这样回去,于是决定先写封信报个平安。 顾芩澜引领她前往书房,将书案让给她,自己则斜倚在榻上,翻阅着一本旧书。 而在遥远的北疆营地。 郑鼎廉刚刚结束军事训练,正往营地走去,一名小兵匆匆跑来:“报告世子,有您府上的人求见。” 一闻此言,郑鼎廉立刻令人将信使带进来。 那信使名叫郑定西,是郑家三代家生子,深受郑家的信任。 见到郑鼎廉,风尘仆仆的郑定西立即跪倒在地,泪声俱下地说道: “世子,家中发生大变,大小姐离家出走,如今下落不明,夫人吩咐小的沿途寻找大小姐的踪迹。小的沿途搜寻,却始终未能发现大小姐的行踪,大小姐恐怕凶多吉少。” 郑鼎廉闻言,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郑定西长叹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世子或许未曾得知,自从夫人跨入府门,府中便犹如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大小姐为了庇护众人,不惜与夫人正面冲突,结果夫人请来一位性情暴烈、手段严酷的教养嬷嬷,她日日变换着残忍花样,对大小姐和怀虞姑娘进行折磨。” 第123章 细作 “大小姐曾寄信给您,期望您能有所作为,遏制夫人的嚣张气焰,然而您……夫人因大小姐告状而怀恨在心,竟然将她囚禁于暗室,连最基本的饮食都不准下人送入。大小姐在绝望中挣扎,终于忍无可忍,才设法从那阴森的府邸中逃脱。” 郑定西拭泪之余,嗓音哽咽:“世子啊,您务必速速设法解决,大姑娘失踪至今已逾十余日。老夫人因礼佛不在府中,恐怕至今都还被蒙在鼓里。夫人与大姑娘素来关系紧张,恐怕难以全心投入寻找。” 郑鼎廉双拳紧握,青筋暴起:“你说的句句属实吗?” 郑定西抽泣着回答:“所言非虚,世子。是夫人担忧大姑娘会向您投奔,因此派遣我前往北疆搜寻。我一路上不敢有丝毫懈怠,边行边探听大姑娘的消息,然而直至抵达此地,依然未见其踪。” “大姑娘从小生活在温室之中,从未经历过风霜雨雪,更无自卫之能。若不幸遭遇不良之徒……我简直不敢继续想象,她若遭遇不幸……” 郑鼎廉闻言,面色铁青,断然下令:“备马,我要立刻返回金都!” 墨临匆忙阻拦,语气急切:“世子,切莫冲动。您乃一军统帅,若您离去,这众多将士将如何是好?万一敌军乘虚而入,战事将如何应对?您不能因私废公,置国家安全于不顾!” 郑鼎廉一把将其推开,怒火中烧:“她是我妹妹!我唯一的妹妹!她如今不知所踪!若她在某处等待救援,我若置之不理,她便无生还之望!” 墨临同样怒火攻:“她的生命固然宝贵,但这些将士的生命难道就不值一提?您作为主将,若弃他们而去,一旦错失战机,您的生命也将岌岌可危!” 郑鼎廉却不为所动,决绝地道:“我已顾不得许多!我必须去寻找她!” 言罢,他一把抓住旁边一匹战马的缰绳,跃身上马,准备离去。 墨临紧随其后,手持长枪拦截:“世子,您不能这样做!” 郑鼎廉毫不犹豫地抽出长鞭,猛地挥向墨临的长枪,鞭梢紧紧缠绕住枪身,他猛力一拉,长枪便从墨临手中脱手飞出。 “无人能阻我前行!” 话音刚落,他猛地一踢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四蹄翻滚,向军营外疾驰而去。 郑定西见状,也急忙跨上战马,紧随郑鼎廉之后。 墨临焦急万分,连连跺脚,朝着郑鼎廉的背影大声呼喊,然而终究未能留住他,最后愤然转身,大声咆哮:“我必将上奏朝廷,弹劾他的不忠!” 郑鼎廉骑乘着骏马在夜幕下疾驰,直至星辰黯淡,深夜时分,那匹忠诚的马儿终因疲惫不堪而拒绝前行,他才不得不停下疲惫的脚步,稍作歇息。 郑定西匆匆追至,手脚麻利地燃起一堆篝火,随即取出一袋干粮和风干的肉片,连同水壶一并递到了郑鼎廉的面前:“公子,虽然路途紧迫,但身体同样是本钱,先填填肚子吧。” 郑鼎廉接过食水,先是饮了几口清水,随后抓起干粮大口咬嚼:“定西,你给我详细叙述一下夫人入门后所做的一切。” 郑定西不敢怠慢,立刻将顾芩澜入门以来的一系列举措缓缓道来。 “夫人手腕高强,竟将府中总管及数位管事逐一投入了监牢,此事早已传遍金都城。老夫人亦被夫人哄骗得团团转,大小姐因担忧夫人会动摇端王府的根本,屡次试图阻挠,却均以失败告终。大公子亦被夫人迷惑,荒废了学业,整日无所事事地闲逛于府内。便是族长亲自出面过问,也被夫人机智地挡了回去……” 郑鼎廉的面色愈发阴沉,听到此处更是猛地一拍大腿:“实在荒唐!” 郑定西叹息一声,接着说:“公子,下人固然不敢妄议主子,但夫人确实不宜担任端王府的主母。她的出身微贱,缺乏必要的见识,只会让端王府陷入混乱之中。” 郑鼎廉的脸色比夜幕还要浓重,几口咽下干粮,随即起身准备继续赶路。 郑定西连忙跟随其后,目光始终紧紧锁定着他的身影。 郑鼎廉来到马旁,握住马鞍打算翻身上马,却发现竟然够不到脚蹬。 他再次尝试,却发现四肢开始变得不听使唤。 “这是怎么啦?” 郑定西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公子,您这是怎么了?为何不上马?是否需要我助您一臂之力?” 郑鼎廉猛地转身,目光凌厉地瞪着郑定西:“你对我做了什么手脚?” 郑定西微微一笑,语带调侃:“公子不必激动,我只是让您服用了些特殊的药物,让您能够平静地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 郑鼎廉脸色骤变:“你是敌国的细 作!” 话音未落,他已抬手欲拔剑,却只见眼前一黑,身体剧烈摇晃,连忙扶住一旁的树干,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郑定西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缓缓开口:“不错,我确实是东陵国的子民,不仅我,我的先辈,乃至我的血脉,都深深植根于东陵国的土壤。我们家族世世代代潜伏于你们郑氏门下,目的只有一个——窃取郑家的核心机密,在关键时刻给予郑氏致命一击。” “现在,郑氏家族仅剩你孤身一人,一旦你被我铲除,郑氏将彻底消亡。到那时,贵国的军队也将不堪一击。” 郑鼎廉脸色阴沉如水,寒声道:“你以为,单凭你一人之力,就能将我置于死地?即便我身中剧毒,你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 郑定西放声大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世子所言极是,我确实无法亲自取你性命。因此,我特意为世子准备了一份厚礼。” 话音刚落,他轻轻拍了拍手。 夜幕下,突然出现几名身着黑色斗篷的神秘人物。 “这些人,是我们东陵国最精英的杀手,由他们来送世子上路,也足以彰显世子的尊贵。” 郑定西向后退了几步,手臂一挥,那几名黑衣杀手立刻向郑鼎廉合围而去。 正当黑衣杀手们挥舞着利刃向郑鼎廉发动攻击时,一直倚靠在树旁的郑鼎廉突然发动了猛烈的反击。 郑鼎廉的武艺超群,否则郑定西和他的同谋也不会率先对他下毒。然而,郑定西带来的这些杀手同样技艺高超。 第124章 配合演出 六名杀手联手进攻,郑鼎廉应对起来异常艰难,多次险些被利剑划伤。然而,让杀手们惊愕的是,郑鼎廉的身体仿佛被一层坚不可摧的铁甲所包裹,无论如何攻击,都未能让他受伤溅血。 双方激战约莫一刻钟,那些杀手纷纷感到眼前金星乱冒,脚步开始踉跄。 就在此时,郑鼎廉瞅准时机,连续施展几记致命的杀招,那些杀手纷纷倒地,气绝身亡。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郑定西惊恐万状,意识到形势不妙,立刻转身想要逃窜。然而,他的脚步尚未迈出两步,便双腿一软,重重摔倒在地。 “这是怎么回事?” 郑定西惊慌失措地盯着提剑缓缓走向自己的郑鼎廉,难以置信地喊道:“你给我们下毒了!” 郑鼎廉微笑着回应:“怎么?难道我给你们下毒,你就无法接受了吗?这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些手段,不都是你们教会我的吗?” 郑定西心头充满困惑:“你究竟是在何时开始行动的?” 郑鼎廉指向那跳跃的火堆:“就在你悄无声息地向水壶中投放毒药的那一刻,我也不动声色地在火堆里添了一些特殊的燃料。” 郑定西的目光落在那燃烧的火堆上,“但你明明已经喝下了那水……” 他饮过水,为何却没有受到影响? 郑鼎廉耐心地解释道:“不过,我事先已经服下了解毒药剂,所以即使喝了水,也不会有丝毫妨碍。” 郑定西气得几乎要喷出一口鲜血! 他原本确信自己不会饮水,因此便未服用解药。 对了,解药! 郑定西急忙在衣衫中摸索,然而刚一有所动作,眼前突然闪过一片刺眼的白光,紧接着,脖子上传来一阵滚烫而湿润的感觉。 他伸手一摸,低头一看,竟发现满手都是鲜血。 郑鼎廉冷笑一声:“你们以为利用郑慧依失踪的消息,就能让我方寸大乱?那你们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引我离开营地,意图扰乱军心,再借机发动袭击,这种低劣的计谋,也敢拿出来使用。你们东陵国真是毫无长进!” 郑定西无力地倒在地上,身体不断痉挛,目光充满不甘地望着郑鼎廉跃上马背,掉头向来路疾驰而去。 他不明白,自己说的几乎句句是真,为何郑鼎廉却丝毫不为所动? 难道这个人心中真的对亲人毫无牵挂吗? 但他在端王府时亲眼所见,郑鼎廉对郑老夫人和郑慧依的关心溢于言表。 他实在无法理解,而且也没有时间去深究了。 郑鼎廉赶回军营,正如他所预料的,东陵国果然在夜幕下发动了突袭。 西魏军队确实受到了波及,士气略显低落。 郑鼎廉骑乘的马匹已经疲惫不堪,他立刻换乘自己的战马,挥舞着长剑,冲入战场。 不少西魏士兵见到他的身影,激动地欢呼:“世子归来啦,世子归来啦!” 郑鼎廉高声激励:“西魏勇士们,听令!全力以赴,奋勇杀敌!每一个东陵人的首级,都值一两赏银!” 士兵们闻言,士气大振:“斩杀东陵贼,重重有赏!冲啊!” 甚至那些还未得知郑鼎廉回归的士兵,一听到这番豪言壮语,也瞬间精神百倍,准备投入激战。 在郑鼎廉缺席的战场上,士兵们心中明了,主将虽不在,但他们的使命依旧——只需勇猛杀敌。每当斩下一名东陵战士的首级,便有一两银子的赏金入袋! 细观那些东陵士兵,他们不再是敌人,而是移动的银元宝! 这一刻,西魏的士兵们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激情,如同猛虎下山,紧追东陵人狂砍。 东陵战士们原本预期,郑鼎廉的缺席会使西魏士兵士气低落,却未曾想到,他们竟然策划出了如此狠辣的策略! 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头颅残忍砍下,东陵士兵们心生怯意,纷纷掉头逃窜。 东陵军队的统帅气急败坏,大声咆哮:“不准撤退,给我死战,死战!” 然而,军心一旦溃散,便难以挽回。有了逃跑的先驱,其他士兵哪里还有斗志? 生命至上,谁不想活命?众人皆逃,独自留下,那便是愚昧之极! 西魏的勇士们一看到那些银元宝,不,是东陵士兵即将逃之夭夭,哪肯轻易放过,纷纷挥舞着武器,紧追不舍。 郑鼎廉更是率领士兵们在撤退的东陵人身后穷追不舍,再次斩杀了大量敌军。 直至追击无望,郑鼎廉才命令全 体将士返回营地。 这一战,西魏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每个士兵手中都提着一颗或多颗东陵士兵的首级,那些斩获颇丰者,甚至用长枪将头颅串成糖葫芦状,等待着领取赏金。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满足。 郑鼎廉的心情亦是舒畅,对墨临吩咐道:“传令各千户,统计战果,并将总数上报。我要给大家发放赏金。” 墨临传达了命令后,匆匆返回,疑惑地问道:“世子,你是如何得知那个传信者有问题的?” 原来,自始至终,墨临都清楚郑鼎廉只是在做戏,而他也只是配合演出。 郑鼎廉回答:“因为我了解,我的妻子不会让家务事干扰我的军事行动,她会设法解决。” 墨临仍旧困惑:“你和夫人成婚不久,满打满算,相处时间也不超过两个时辰。你为何对她有如此大的信心?” 郑鼎廉斜了他一眼,语气坚定:“我对她的信心,与相处时间的长短无关。我就是知道,她具备这样的能力。” 话音刚落,郑鼎廉迈开步伐,他要去探望伤员,以尽关怀之责。 尽管此役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但战场上依旧不乏负伤的勇士。作为统帅,郑鼎廉深知自己肩负着前往慰问这些英勇士兵的责任。 墨临心中充满了疑惑和忐忑,默默地跟随在他的身后。 待一切繁忙的事务处理完毕,郑鼎廉返回自己的帐篷,将身上那件被刀剑划破、布满伤痕的战袍缓缓脱下。 脱去战袍之后,他立刻仔细检查件珍贵的金丝软甲。 确认它毫发无损,郑鼎廉这才略微放松了紧绷的心情。 今天,它又一次在生死关头保护了他。 他轻轻地将软甲脱下,拿起一块干净的帕子,蘸了清水,细致地擦拭着每一寸甲片,小心翼翼地将其挂起。 第125章 盘活 虽然明知顾芩澜必定能够妥善处理眼前的事务,但内心却依然难以摆脱担忧的纠缠。于是,他决定提笔写信,向远方询问详情,同时希望能以此安抚妻子的心。 除此之外,他还打算为妻子物色几名得力的助手。 四日之后,郑鼎廉的信件终于送抵了顾芩澜的手中。 按常规情况,这样的信件至少需要十天的行程。若是遭遇恶劣天气,耗时还会更长。 然而这次情况紧急,郑鼎廉不得不动用了自己的人脉,联合江湖上的朋友,以最快的速度将信件送达金都。 顾芩澜在阅读信件后方才得知,郑定西竟然是敌国派遣的间谍,已在端王府潜伏了数代之久。 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令她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她不禁想到,若郑定西的家人胆敢在端王府的井中投毒,那么整个王府都将陷入生死未卜的境地。 趁着郑定西的身份尚未暴露至金都,顾芩澜立即着手布置,命令姜烨带领手下将郑定西的亲人分别引开,随即实施捉拿,将他们送交官府。 尽管成功处理了郑定西一家,顾芩澜的心中仍旧难以安宁。 她不禁思考,端王府中是否还潜藏着其他间谍? 毕竟,西魏的敌人并非仅限于东陵一国,周边还有数个国家与之敌对。 若每个国家都派遣了类似的间谍……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冷汗不断地从额头上滑落。 她曾一度认为端王府是个理想之地,然而现在她才意识到,其危险性远超她曾居住的纪家。 纪家的威胁最多只是让人感到不适,而端王府则有可能真正威胁到生命。 然而,既然已经置身于这条险途,后悔已经无济于事。 幸运的是,郑鼎廉曾承诺会为她安排几名助手,预计几日后便会抵达,这让她的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 信件到达后的第三天,郑鼎廉所派遣的人手如约抵达。 共有四人,两男两女。 他们分别是“问川”、“锦宸”、“破浪”和“断凤”,四人一字排开,气势非凡地向顾芩澜行礼。 问川与断凤为男性,锦宸与破浪则是女性。他们都非常年轻,年龄不过二十左右。 四人外貌出众,各具特色。问川肤色稍显黝黑,但五官立体分明,气质冷峻,一站就有威严之感。 断凤则拥有一张童真的面孔,眼中似乎总是带着笑意,但眼神中却流露出机智与狡黠。 锦宸长相可爱,圆脸圆眼,身材略显丰满,宛如小康之家的女儿。 而破浪则明艳动人,落落大方,令人难以忽视。 顾芩澜以好奇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梭巡了一圈,心中暗自评估:“你们似乎并非出自军旅之人。” 锦宸含笑回应:“夫人,我们与世子同出一脉,但他却是我们的师尊。” “师尊?” 锦宸颔首一笑:“正是,夫人是否有所耳闻,金刀门乎?”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金刀门?莫非就是那个声名显赫,却鲜为人知的金刀门?” 断凤紧接着说道:“正是如此,未曾想到夫人对金刀门也有所了解。” 顾芩澜对金刀门的了解并不多,仅限于前世江湖人士的寥寥数语。她知道这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门派,其门下弟子皆是武艺高强之士,但世人难得一见。 没想到,在这一世中,她竟然一次性遇见了四位金刀门的精英。 哦,别忘了,她的另一半亦是金刀门的一份子。 “你们各有所长,究竟擅长些什么?” 她最为好奇的便是这一点。她听闻金刀门的弟子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既然现在手握四位英才,岂能不充分利用,发挥他们各自的最大潜能? 问川语气冷淡如冰:“夺人性命。” 锦宸则眼神纯真地说:“医术与制毒。” 破浪嘴角勾起,笑容魅惑动人:“搜集情报。” 断凤则是眼波流转:“经商之道。” 顾芩澜觉得除了问川之外,其他三人似乎与他们的专长并不相符。锦宸看起来不过是个天真无邪的少女,竟是个制毒的个中高手;破浪美艳动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竟然精通情报收集;断凤看起来憨厚可欺,但却是商场老手。 这岂不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然而顾芩澜并未表现出过多的惊讶。在与四人稍作熟悉后,她迅速为他们分派了任务。 “问川、断凤,你们二人负责彻底查清府内所有下人的来历,若发现有何可疑之处,切记不可轻易打草惊蛇。” “锦宸,我要你调配几种不会致命,但能让人痛不欲生的药剂。” 断凤满怀期待地看着顾芩澜:“夫人,那我的任务呢?” 顾芩澜笑得温婉而深邃:“你不用急,你的任务才是最为关键艰巨的。” 断凤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显然对即将到来的挑战感到好奇。 在接到端王府的账本的那一刻,顾芩澜的眉头微微一蹙,随即露出一抹深邃的微笑,她命人将账本递给断凤,语气坚定而从容:“这是端王府目前商肆的财务记录,你需在最短的时间内,让这些商肆焕发生机。” 她原本还在为如何整顿端王府这些商肆的混乱局面而烦恼,没想到恰好在这时,解决问题的良机便自动送上门来。 断凤接过账本,浏览了几眼,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纸。 “夫人,这些商肆真的是端王府的?”他震惊地问。 这情景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每一笔账目都透露着亏损的信息! 顾芩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的确如此。端王府目前资金周转不畅,我特批一千两银子的启动资金,你看着怎么盘活这些商肆。总之,务必要让它们重获新生。” 断凤那原本和煦如春的笑脸此刻皱缩成一团。 这可是十几家商肆啊!区区一千两银子,这岂不是让人难以措手? 顾芩澜却毫无愧疚之色,毕竟这些人才是郑鼎廉赋予她手中的棋子,她将他们全部用于端王府的事务,绝无私心。 不得不说,这几位确实有着非凡的才能。 问川与破浪合作无间,仅用三天时间便将整个端王府的仆役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清查,这一查,竟然揭露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端王府目前共有一百零五名仆役,其中七十名为家生子,其余都是从外部招募而来。 第126章 真假消息 当初顾芩澜的采购行动颇为突然,因此这三十多名新仆役并未发现任何问题。 然而,在家生子中却查出了三个身份可疑之人。 一个是负责管理车马的马夫,姓房,他是三皇子派系的内应。 一个是负责杂务的婆子,是二皇子暗中安插的探子。 另一个,是郑母为郑鼎廉挑选的小妾,东芝。 此人,竟是当今圣上亲自安排进来的。 顾芩澜得知这些人的真实身份后,不禁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升起。 原来这小小的端王府,竟然成了皇族之间争斗的棋盘。 如果不是郑鼎廉派遣的人手,她恐怕永远都无法揭露这些人的真面目。 破浪询问道:“夫人,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要不要让问川将他们秘密解决?” 顾芩澜轻轻摇了摇头:“东芝不能动。” 她是皇帝亲自安排的人,一旦对东芝采取行动,皇帝必定会对郑家产生疑虑。 至于其他两个隐患,顾芩澜却没有打算轻易放过。 “将锦宸配制的药剂,适量给予那两人,让他们成为我们可利用的棋子。” 顾芩澜将潜藏在二皇子和三皇子麾下的密探,逐一喂下了锦宸精心调配的剧毒。 在那两人历经毒性的折磨,体验了生死挣扎的绝望后,她才领着芙庾和红叶踏入了柴房,去会晤这两个叛徒。 提及这二人,顾芩澜的记忆中略有印象。 那位车夫,曾在顾芩涟盛大的婚宴之上,为她驾驭马车,其身影至今历历在目。 而那位负责打扫的婆子,似乎总在顾芩澜的庭院之外辛勤劳作,如影随形。 这两位皇子布局之精妙,可见一斑。一个紧盯着府中主人的动向,一个密切监视着日常生活。可谓滴水不漏。 顾芩澜的目光寒冷如冰。 这两位皇子,实在不堪一击! 三皇子自不必说,他是前世的胜利者。 至于二皇子,他平日里总是装作体弱多病,无法自理,然而这一切都是假装的,而且伪装得天衣无缝。就在太子被囚禁、病入膏肓,三皇子即将登基之际,他突然现身,以保护圣上之名,企图篡位夺权,给了三皇子沉重一击。 那次,三皇子几乎功亏一篑。毕竟,他从未将这位一直病恹恹的二皇子视为威胁,更不曾想过他会成为对手。 后来,二皇子败露,三皇子派人清查,才得知这位二皇子竟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暗中操纵了诸多事务。 顾芩澜以往并未对这位二皇子有过太多关注,毕竟她与他素无交集。 然而,这一世,她才惊觉,这位二皇子竟如此深不可测。 这两位皇子年不过弱冠,却心机深沉,城府惊人,不愧是皇家血脉。 走进柴房,只见那两个间谍已被毒药折磨得汗流浃背,痛不欲生。 一见顾芩澜,他们立刻跪地求饶:“夫人开恩,夫人开恩啊。” 顾芩澜朝着他们露出了一抹淡然的微笑:“想要我放过你们,也不是不可能。但从此以后,你们必须效忠于我。” 两人瞬间陷入了犹豫。 顾芩澜语气加重:“我知道你们在担忧什么,你们害怕你们的主子会对你们的家人下手。但你们若是不听从我的命令,现在就是你们的死期。你们一旦死去,我再向你们的主子添油加醋一番,你们自问,你们想要保护的人还能安全吗?” 两人瞠目结舌,目光充满震惊地看着顾芩澜。 他们素知顾芩澜的狠辣,然而,她的狠辣程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顾芩澜眉眼弯弯,笑容满面地说道:“机会我已经给你们了,能不能抓住,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你们大可放心,我又不是让你们去刺杀你们的主人, merely让你们传递一些真真假假的情报。至于未来会如何,我无法预料,但至少在目前,你们和你们的家人都会安然无恙。甚至,你们还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安排一下家人的未来,至少能够确保血脉的延续。” 那个车夫立刻应声道:“我愿意听从夫人的吩咐,今后我就是夫人的忠实犬仆,夫人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那个打扫的妇人原本还犹豫不决,看到车夫如此爽快地投靠了顾芩澜,也立刻表示:“老奴也愿意听从夫人的命令。” 顾芩澜笑着点头:“很好,你们都很聪明。那么,现在就告诉我,你们最近给你们的主人传递了什么消息。” 车夫回答说:“我每个月都会给主人传一次信,如果有紧急情况,我会立刻传递消息。” 顾芩澜挑了挑眉:“比如说?” 车夫小心翼翼地回答:“大小姐离家出走……” 打扫的妇人缩了缩脖子:“还有府里新来了几位武林高手……” 顾芩澜眉头一皱:“这些消息你们都已经传回去了?” 车夫回答:“我只传回了大小姐离家出走的事。” 他还没有得知府里新添人手的事,结果刚一得知,就被发现了。 打扫的妇人声音微弱如蚊鸣:“我两件事都传了,还有芸姑娘的事……” 说完之后,她吓得连忙磕头求饶:“夫人饶命,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 她因为负责打扫,每天在府里四处走动,所以消息比车夫要灵通得多。 顾芩澜真想立刻结果了这个妇人,但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她还需要这个妇人去迷惑她背后的主人。 深吸了两口气,她才说道:“以前传过的消息就让它过去吧,从今天开始,你们要按照我的指示传递信息。” 说着,她让那个妇人重新向京城传递了一条消息:郑慧依在一个农户家中被发现,身患重病。赵姑娘是漠河人,已经被家人接走。这些事情都是那四个江湖人士帮忙的,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端王府。 车夫则补充了妇人之前未传的消息,又把假消息传递了出去。 真假消息交织在一起,让那两个皇子除非再次派人前来调查,否则很难辨别真伪。 至于罗妈妈那边,顾芩澜信心满满,她不会把郑慧依和赵青虞的事情告诉三皇子的。 毕竟,她掌握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 罗妈妈迟早会找她来的。 在消息送出去之前,顾芩澜让锦宸给两人用了一种新的药物,让他们再次体验了生死之间的痛苦。 “你们在信上不许有任何的花招,不然,你们的下场会比背叛主人更加凄惨。” 两人被折磨得无法有任何反抗的念头,只能恭恭敬敬按照以前的联系方式,把消息传递了出去。 第127章 舅母 芙庾心中稍显忐忑,双眉紧蹙,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小姐,您觉得他们背后的主使者会真的相信我们吗?” 顾芩澜轻轻咬了咬唇瓣,语气冷静:“暂时应该会。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如今的端王府尚不足为虑。” 自老将军郑威及两位公子在沙场上英勇捐躯之后,郑家的地位一落千丈。郑鼎廉年岁轻轻,官职低微,在军中的影响力远不及老将军及其两位兄长。 他们还在等待郑鼎廉证明自己的实力,然后才会决定如何对待他。 否则,也不会仅派遣这种角色潜入端王府来充当暗桩。 顾芩澜之所以如此小心翼翼,是因为她深知,郑鼎廉即将载着战功归来。 届时,这两位皇子说不定就会利用当前端王府的状况大做文章。 因此,她必须提前堵死这条可能的漏洞。 芙庾又悄声询问:“那么,皇上安排进来的东芝,小姐不打算对她采取行动吗?” 顾芩澜回答道:“自然不可轻举妄动。不仅不能动,还要将这两个间谍身份暴露的事情透露给东芝知道。端王府必须坚守中立,只对皇上忠诚。” 武将自古以来便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若想安稳度日,就必须让皇帝彻底放心。 东芝,正是确保皇帝对郑家放心的关键所在。 两日后的午后,破浪急匆匆前来报告:“东芝已将消息传递出去。” 顾芩澜波澜不惊,轻描淡写地说:“暗中留意即可,不必横加阻拦。” 破浪好奇地问:“那么,对于那两人,夫人有何高见?是否让他们继续留在府中?” 顾芩澜微微一笑,从容说道:“确实,让他们留下。有了锦宸的药物控制,他们不敢再生异心。” 既然已经掌握了他们的秘密,反而无需过度担忧他们会胡来。重新招募人手,又要花费心力调查底细,实在麻烦。 破浪对顾芩澜这种巧妙的手法感到无比佩服。 顾芩澜亲切地与她商量:“我有个想法,想请你帮我培养一支像你这样得力的队伍,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吗?” 当前虽然有人愿意援助,但他们都有自己的门派,随时可能离去。 金天明虽然消息灵通,但毕竟是个商人,对于商场之外的事情,他未必愿意过多插手。 因此,为了更方便地使用人手,还是需要自己培养一支可靠的队伍。 破浪豪爽地点头应允:“当然不在话下,只是夫人您不怕这消息传入那位圣上的耳中?” 她修长的手指指向苍穹。 那位皇帝素来疑心病重,对武将更是防范甚严,若得知有武将私下培养势力,恐怕会怀疑郑家怀有反叛之心。 顾芩澜轻声道:“因此,这事儿必须秘而不宣。我有些陪嫁的庄子地理位置优越,你挑选一个合适的,用来秘密行事。” 破浪精挑细选了一处既不太远,又相对隐蔽的庄子,自信满满地说道:“夫人若信任,这事儿就全权交由我去操持。” 顾芩澜微微一笑,答道:“那真是再理想不过了。若需银两,直接告知我,从我的私人账户中支取。” 这些是她亲自培养的人手,与端王府毫无瓜葛。 破浪挑了挑英气的眉头,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夫人与师叔之间,真的界限划得如此明白吗?” 顾芩澜只是微笑,并未言语。 解决了奸细的棘手问题后,顾芩澜派往京城的使者也凯旋归来。 这位使者非同小可,正是她的舅舅姜文渊。 此等重大事项,交给旁人顾芩澜实在放心不下。姜文渊在商界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由他出马与赵家周旋再合适不过。 姜文渊自京城归来,旋即莅临端王府。 为了避免引起旁人注意,他特意偕同梁氏一同前来,宛如普通亲戚间的走访。 一见面,梁氏便紧握着顾芩澜的双手,关切地询问:“这段时间不见,你怎么消瘦成这般模样?” 这些日子,顾芩澜确实片刻不得安宁,即便是钢筋铁骨也难以承受。 她那原本清瘦的面庞,如今更是瘦骨嶙峋,令人怜惜不已。 顾芩澜趁机提出请求:“舅母若近日有空,不妨过来陪陪我。我想品尝舅母亲手烹饪的佳肴。” 梁氏烹饪技艺高超,尤其擅长制作药膳,前世顾芩澜曾享用过她无数美食。 算起来,已有很长时间未曾品尝,她对那些美味记忆犹新,渴望不已。 梁氏本不想给顾芩澜增添负担,但见她如此消瘦,便柔声道:“那我今日就不回去了,无论如何也要帮你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笑眯眯地说:“那真是好极了。舅母就还住在之前的客房,我这就吩咐下人前去整理。” 瞬间,芙庾便急切地回应:“奴婢这就着手布置。” 梁氏不禁苦笑不得,心中暗忖:“你们这是生怕我临时变卦吗?”但内心却涌起一股温润如春的暖意。 在踏入端王府之前,她 内心难免有些忐忑,担忧自己与这位外甥女相处不来。毕竟,自家目前的处境,她心中再清楚不过。外甥女与他们素未谋面,何来深厚的情感?再加上她即将成为端王府的一员,身份尊贵,与他们已是天差地别,若是相处不来,实在尴尬至极。 然而,几次接触之后,她发现这孩子心地纯真,没有半分傲慢,眼中那份真挚的依恋之情几乎要溢出眼眶。 虽然她不明就里,为何顾芩澜会对她有如此深厚的情感,但又有谁会对这样诚挚的感情心生抵触呢? 想到这孩子从小失去母爱,在顾家不知遭受了多少苦难才成长至今,梁氏心中便是一阵剧痛,巴不得将顾芩澜紧紧抱在怀中,好好呵护。 于是,她再也顾不得其他,对芙庾说道:“去安排下人打扫房间,你带我去厨房看看,我立刻为芩澜准备些可口的食物。” 芙庾闻言,连忙笑逐颜开,点头应道:“舅夫人,请随奴婢这边来。” 待她们离去后,顾芩澜对红叶吩咐道:“去请青虞过来。” 不久,赵青虞便踏入了顾芩澜的庭院,身后跟着茯苓。 踏入主屋的那一刻,赵青虞便向姜文渊恭谨地行了一礼:“青虞见过舅舅。” 既然已与顾芩澜义结金兰,那么姜家也就成了她的亲戚。更何况这次姜文渊还特意为她奔波劳碌,她心中满是感激。 一念及此,赵青虞不禁紧张起来。 第128章 暗号 姜文渊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礼仪:“赵家姑娘,无需如此多礼。” 顾芩澜轻轻扶起赵青虞,关切地询问:“舅舅,您见到青虞的家人了吗?信件已经送出去了吗?” 赵青虞紧张地握紧了衣角,唇角紧抿,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顾芩澜担心她过度紧张,赶紧轻抚她的后背,以示安慰。 姜文渊则投去一个安心的微笑:“已经见到了,信也送出去了。赵家一直在暗中搜寻,但在这辽阔天地间,找人如同大海捞针一般艰难。当我联系赵家时,他们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赵老夫人卧病在床月余,赵夫人也状况堪忧。” 赵青虞听到此处,泪水不由自主地沿着脸颊滑落,她不禁以手掩面,呜咽出声:“是我失孝,祖母身体本就孱弱,让她老人家受此磨难。还有母亲……” 顾芩澜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背,温言安慰道:“这并非你的过失,你不必如此自责。如今已经联系上了,她们的病情也应能有所好转。” 姜文渊亦补充道:“芩澜所言极是,我回来之前,你父亲特意托我带给你一封信。” 话音未落,他从衣袖中缓缓取出一封信,将它轻轻递至赵青虞的面前。 赵青虞急忙接过信件,见到信封上“吾女亲启”四个亲切的字眼,泪水再次迷蒙了双眼。 她无暇擦拭泪水,急切地将信封撕开,取出里面的信纸,一行行字句映入眼帘,她的心情随之波动,时而泪流满面,时而破涕为笑。 顾芩澜在一旁,不断地为她拭去泪水。 终于,信件读完了,赵青虞将信紧贴在胸前,激动地笑着哭道:“姐姐,父亲他们并没有舍弃我,他们要来接我回家。” 压在她心头多日的重石,此刻终于落了地。 顾芩澜也为她感到欣慰:“太好了,这是大喜事,别再哭了。你父亲信中提及何时启程来接你?” 姜文渊解释道:“赵家的大公子与二公子随我一同抵达金都,但为了维护姑娘的声誉,他们并未进入金都城,而是留在了汴梁,静候姑娘的到来。” 汴梁与金都相隔两日路程,虽然不近,却也并非遥不可及。 赵家大小姐失踪的消息虽然未曾宣扬开来,但难保不会有心之人察觉,比如三皇子那一派系。 因此,他们留在汴梁等待,无疑是最为稳妥的决策。 赵青虞立刻转头看向顾芩澜,决然地说:“姐姐,我要即刻动身前往汴梁,今天就要出发。” 顾芩澜轻拍她的手,温柔劝解:“别急躁,你独自一人如何成行?路上再遇到什么意外怎么办?你先耐心等待一日,明天我陪你一同前往。” 赵青虞虽然归心似箭,但也明白这等事不宜急躁,于是她红着双眼,点了点头应允。 顾芩澜随即忙碌起来,安排出行事宜,府内的大小事务都需要妥善处理,旅途中的种种细节也要提前准备。 作为主母,她独自出行定会引人注目,因此,顾芩澜决定带上郑奉晖年同行,对外宣称是陪他前往汴梁求学。 要知道,金都这边已经找不到愿意接收他的学府,汴梁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次日上午,顾芩澜便携带着经过丫环装扮的赵青虞,以及她贴身的两名丫鬟,郑奉晖和他的书童,更有姜文渊和几位随从,驾驭着四辆马车,浩荡如潮地踏上了旅程。 在这漫长的行程中,赵青虞始终乖乖地呆在马车里,甚至未曾掀开车帘一窥外界。即便在途中的休憩时刻,她也特意在脸上略作修饰,方才小心翼翼地步下车辕。 在整个行程里,赵青虞都将丫环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几无破绽。 第三天夜幕低垂时分,车队缓缓驶入了汴梁城的范畴。 赵家在汴梁城内拥有产业,其中一家酒楼更是赵家的心血结晶。此时,赵家的两位公子正在酒楼中恭候多时。 顾芩澜等人驾车直达酒楼门前,假意在此打尖休息。随从们驾驭马车至后院,开始了喂马用餐的日常工作,而顾芩澜则牵着略显局促不安的郑奉晖步入了酒楼,余人紧随其后。 郑奉晖的面容紧绷,感觉被顾芩澜牵着的右手几近僵硬,屡次想要挣脱,却终究未能如愿。 顾芩澜微笑着询问:“怎么?难道你羞于如此吗?” 郑奉晖顽固地回应:“我怎会,我只是觉得这般牵手太过惹眼罢了。” 他绝不会承认,这样被牵手,让他感到极为不自在,心中甚至有些忐忑不安。 他记不清了,上一次被人如此牵手,是何时的光景。 红叶等人见到郑奉晖那副口是心非的表情,都竭力忍住了笑容。 进入酒楼后,姜文渊走向柜台,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请给我们安排一间雅室。”话音刚落,他轻敲柜台四下。 赵家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掌柜的接到这特有的“暗号”,立刻堆满了笑容:“好的,各位贵客请上楼。” 掌柜的笑脸相迎,引领众人向楼上走去。赵青虞心中激荡,即将与亲人重逢的喜悦让她眼眶泛泪,视线 模糊,差点踏空楼梯,发出一声惊叫。 此刻正值饭点,酒楼大堂内坐满了食客,几桌距离较近的客人听到那声惊呼,忍不住纷纷回首一望。 红叶与芙庾左右扶持着她,嘴角挂着责怪的语气,嘟囔道:“看看你,真是没用的东西,陪同夫人外出一次,竟然把自己累得病倒了。真让人分辨不清,你究竟是为了服侍夫人而来,还是故意来给夫人添乱的。” 赵青虞立即垂首以示歉意:“奴婢让夫人操心了,请夫人责罚。” 顾芩澜连头都未回,只是轻轻一挥手,宽宏大量地说:“罢了,你也不是有意的,自己要多加留意身体。稍后我会让人请位郎中来给你看看。” 周围的食客们见到这一幕,都误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甚至有人赞叹道:“那位夫人真是仁慈,这些丫鬟真是幸运,能遇到如此好的主子。” 一群人走上楼,进入雅室,赵青虞才拍着胸脯说:“我真是太不中用了。幸亏芙庾和红叶反应敏捷,否则我就会暴露自己的真实情况了。” 顾芩澜微笑着安慰:“没事,我们已经抵达汴梁了,可以稍微放松下。” 第129章 靠山 近日来,赵青虞一直神经紧绷,生怕发生任何意外,以至于她瘦了一圈,面色苍白。 然而,赵青虞怎么可能真正放松下来,她的目光始终紧张地盯着雅室的门。 不久,雅室的门被敲响,节奏为三长一短。 姜烨立即起身去开门,赵青虞也紧张地站了起来。 门扉轻启,赵青虞的泪水便夺眶而出,她疾步向前,投入了一个英俊非常的年轻人宽阔的怀抱。 “大哥,我本以为此生无缘再与你们相见……” 压抑已久的委屈,在这一刻如溃坝之水,倾泻而出。 赵明轩紧紧拥抱着失而复得的妹妹,眼角泛起了泪光。 赵家的次子赵明斐也不禁擦拭起眼角的泪水。 顾芩澜等人并未打扰这兄妹三人的团聚,而是静静地在一旁守候。 过了一会儿,赵家长子情绪逐渐平复,立时带着次子一同上前行礼,面向顾芩澜。 顾芩澜连忙侧身避让,温言道:“两位公子请快起身。” 然而两位赵家公子坚持要行完这个大礼,他们诚恳地说道:“世子夫人,您慷慨援手,拯救舍妹于危难之际,此番大恩,我赵家上下铭记在心。今后若有任何需要赵家之处,夫人但请吩咐。” 姜烨上前,轻轻地扶起了两位赵公子。 顾芩澜微笑道:“两位公子太过客气,同为女性,得知青虞的不幸遭遇,我岂能坐视。” 赵明轩充满感激地说:“夫人仁义,若非您施以援手恐怕青虞……青虞是我赵家的宝贝,若是她真的遭遇不幸,我们全家都将背负终身的愧疚。夫人不仅救了青虞,更是救了整个赵家。” 此言非虚。 在前世,赵家得知赵青虞为了守护清白,在潇湘馆中香消玉殒之后,全家动员,与三皇子展开了不死不休的斗争,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青虞在信中,她已与夫人义结金兰,成为异姓姐妹。家父家母来询问夫人,是否愿意接受我们作为义父母。若夫人首肯,父母便会在京中着手准备一切事宜,待夫人有空莅临京城,我们将设宴庆祝,正式认亲。” 顾芩澜颇为惊讶,她原本只想与赵青虞结为姐妹,没想到赵家竟然愿意收她为义女。 要知道,赵家的义女,与赵青虞的姐妹身份,意义截然不同。 赵青虞眨着一双泛红的眼睛,不停地给她使眼色,示意她尽快答应。 顾芩澜深知这样的机遇绝不能错过,因此立即便向赵家两位公子福了福身子:“芩澜见过两位哥哥。烦请两位哥哥转告义父母,芩澜感激不尽,今生定会孝顺两位义父母,与赵家同舟共济,共度风雨。” 赵家父子的超凡才干,她曾在往昔亲眼目睹,如果不是怀着满腔为赵青虞复仇的决心,他们必然能在人生舞台上笑到最后。 因此,这条主动伸出的橄榄枝,不紧紧抓住简直就是愚不可及! 赵家的两位公子见到顾芩澜如此诚恳,急忙将她搀扶起来:“无需过于拘礼,家父与家母已经商议过了,青虞在家中排行第四,而你比她年长半岁,今后你便是家中的四妹,她则是五妹。我们就以四妹称呼你。” 赵青虞笑容满面,走上前,向着顾芩澜行了一礼:“四姐姐,你好。” 顾芩澜也依样葫芦,回了一礼:“五妹妹,你好。” 礼毕,两人相视一笑,那份亲昵与和谐感染了整个雅间,连旁观的郑奉晖也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众人长途跋涉,身心疲惫,一番寒暄之后,赵明轩便吩咐店家上菜。 人数众多,一张桌子容纳不下,于是便摆开了两桌。 餐后,赵家的两位公子将他们一行人妥善安排到了一座院子里。 “这别院是我母亲的陪嫁之物,规模不大,让大家受委屈了。” 虽然别院不算宽敞,但对于他们这一行人来说,已是绰绰有余。 赵青虞与顾芩澜同住一院,夜幕降临,两人洗漱完毕,并排躺下,开始了两人的悄悄话时间。 与亲人重逢的赵青虞,明显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原本就是温婉知礼的性格,此刻更显得柔和而不失活泼。 赵青虞原本打算与顾芩澜深夜畅谈到天明,因为第二天一早,她就要与两个哥哥启程返回京城,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逢。 然而,没谈上片刻,赵青虞便陷入了沉睡。 顾芩澜还在等待她的回应,转头一看,忍不住笑出声来。连日来赶路的劳累,加上这些日子来赵青虞心中的忧虑,她恐怕早已疲惫至极。 对于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女来说,经历了如此磨难,又不知道家人的态度如何,确实难以安眠。 如今,与家人团聚,所有的压力都得到了释放,那些积攒的疲惫一下子爆发出来,自然让她瞬间陷入了梦乡。 顾芩澜笑了笑,任凭自己的意识也逐渐沉浸在这宁静的夜晚之中。 在晨光初照的第二日,赵青虞便与她的两位兄长开始筹备启程事宜。 她依旧保持着女仆的装扮但今日她扮演的是赵府的女仆。而赵府带来的女仆,则转而侍奉于顾芩澜身边。 为了保障赵青虞的安全,顾芩澜和赵府上下无不绞尽脑汁,费尽心力。 在赵青虞即将踏上旅程之际,她怀着满腔不舍紧紧拥抱了顾芩澜:“姐姐,我回到京城后会耐心等待你的到来,你一定要尽早前来相聚。” 顾芩澜笑容满面,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尖:“今后外出务必确保身边有人陪伴,切忌独自行动,特别是夜间,尽量避免单独外出,明白吗?” 赵青虞郑重地点了点头。 她之所以会遭遇不幸,正是因为在花朝节那晚,前往河边放飞花神灯时,不幸被人潮冲散,最终遭遇不幸被绑架。 每当回想那段经历,赵青虞的面色便变得苍白。 顾芩澜轻抚她的手,安慰道:“那些都已成为过去,要从挫折中吸取教训,今后务必谨慎行事。” 叮嘱完赵青虞后,顾芩澜转而面向赵明轩:“大哥,这封信,烦请转交给义父。” 她递出一封以蜡封印的信件,“信中包含了一些关于潇湘馆的情况。” 赵明轩迅速接过信件,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 潇湘馆在众多州城开设了分号,众所周知其背后的靠山非同小可,然而却始终无法探明真实身份。 没想到顾芩澜竟然对此有所了解。 第130章 逛汴梁 赵明轩郑重地说道:“潇湘馆行事跋扈,其背后的势力必定权势熏天。你因拯救他人而触怒了他们,留在金都城恐怕会身陷险境。不如随我们一同前往京城,虽然京城亦非绝对安全,但终究是天子的领地,再加上赵家的庇护,总比留在金都要好。” 那端王府听起来声势显赫,但实际上却是一家老弱妇孺,若是潇湘馆背后的势力真的要对付端王府,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轻而易举。 郑奉晖听闻赵明轩竟然鼓动顾芩澜前往京城,不禁紧张起来。 尽管他年纪轻轻,思维简单,但并不代表他缺乏智慧。顾芩澜嫁入端王府的时间虽短,但在这两个多月中,他明显感受到端王府的变化。 府中的仆人变得老老实实,不再混乱无序,他们的生活水平也有所提高,不再是过去那样,所有的好东西都被小姑姑一人独占。 在岁月的流转中,大姐日渐跟随章嬷嬷学习礼仪,逐渐展现出世家闺秀的风范。那个从小体弱多病、沉默寡言的小弟,现在脸上也泛起了红润的光泽,不再是往日的苍白。 至于祖母,她以往只要家中略有动荡,便会惊慌失措,泪流满面,哀叹命运的不幸。然而现在,虽然依旧有些旧病复发,但至少不再像往昔那般心慌意乱,失去了主张。 小姑姑素来骄纵妄为,而顾芩澜却为她收拾了端王府的一团糟。尽管小姑姑对她尖酸刻薄,言语犀利,但在小姑姑陷入困境之时,她依然不假思索地四处寻找,甚至亲自涉险救援。 至于他自己,内心的感慨更是深重。在过去,他在学堂与人争执,从未有人关心背后的原因,更无人为他讨回公道。是顾芩澜为他洗清了冤屈! 自从二婶为爱殉情、他母亲改嫁之后,端王府便陷入了混乱之中,以至于很多时候,他都无法感受到那份家的温馨。在府中度过的每一天,他都觉得心浮气躁,坐立不安。 然而,自从顾芩澜的到来,端王府便恢复了昔日的秩序,他重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顾芩澜突然离开,前往京城,他们该如何是好?端王府又该如何是好? 难道要重蹈覆辙,回到往日那般暗无天日的生活吗? 郑奉晖内心慌乱不已,疾步上前,紧紧握住了顾芩澜的手。 顾芩澜微微一愣,低头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了?” 郑奉晖语气生硬地说:“你不能去京城,你是端王府的女主人,你曾答应过父亲,要悉心照看端王府。” 话音刚落,郑奉晖便后悔不已。 他的这张嘴,怎么总是说出这么刺耳的话! 虽然他所说的都是实情,但听起来未免太过无情。万一她因此生气怎么办? 顾芩澜一愣,随即笑出声来:“你是舍不得我吗?” 郑奉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但话到嘴边,突然想到,如果自己否认,她真的离开怎么办? 于是他有些扭捏地说:“有……那么一点点吧……” 话音未落,他的脸已涨得如同熟透的苹果,急忙松开顾芩澜的手,低头匆匆离去。 顾芩澜忍俊不禁,其他人也随着她的笑容,欢声笑语在端王府内回荡。 赵青虞在端王府逗留了十余日,对于这座府邸及其主人顾家的种种情形,她已有了颇多的了解。,她紧握着顾芩澜的手,温言道:“姐姐,你无需忍受任何的不快,若在端王府感到不悦,不妨回归故里。” 顾芩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微笑着颔首:“确实,从此以后,我也有了娘家的坚强后盾。” 赵明轩抬头望了望渐渐泛白的天空,提醒道:“青虞,芩澜,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我们应当启程了。” 他们计划在天色尚未完全破晓时出发,以便抵达城门时恰好能赶上开启的时辰。这样一来,他们便能悄然出城,不引起外界的注意。抵达京城后,他们也将采取同样的策略。 顾芩澜轻轻点头,催促赵青虞:“快上车吧,我们后会有期。” 赵青虞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登上马车,她俯身靠在车窗边,深情地告别:“姐姐,多加保重。” 赵家兄妹的马车很快驶离了别院,消失在晨曦的微光之中。 顾芩澜等人也在他们离去后,搬出了别院,迁往城中一家预先安排好的客栈。 这家客栈是姜文渊他们昨晚精心挑选并布置的,大部分随行人员都下榻于此,唯有顾芩澜带着郑奉昀以及芙庾、红叶四人前往赵家别院。 原本并未计划携带郑奉昀同行,然而这少年坚决要求跟随,无奈之下只得答应让他一同前往。 在赵青虞顺利启程之后,顾芩澜终于有机会静下心来游览汴梁城。 在这座城市,她曾有两段短暂的过往。一次是伴随纪胤礼入京参加科举考试,另一次则是因顾家祖父去世,她匆忙返回家中奔丧。两次的经历都颇为匆忙,因此她对汴梁城仍感陌生。 汴梁城并不算极为庞大,其城池的面积甚至不如金都那样宏伟,但它的繁华程度却毫不逊色,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汴梁城与国都的距离仅仅需两日行程,它便是紧邻皇城最近的一座州城。 因此,此处蕴含着与国都极为相似的风土人情,众多世家豪门纷纷将他们的旁支亲属和产业安置于此。 顾芩澜携带着她的贴身丫鬟,身后跟着那位贪玩成性的郑奉晖,在城中漫游了一整天,感受了无数新奇的事物。 归途之中,顾芩澜的马车中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以至于人坐在里面连腿都伸展不开。 回到客栈后,顾芩澜询问郑奉晖:“你是否愿意独自留在此地,继续你的学业?” 郑奉晖有些愕然:“难道你真的打算将我留在此地吗?” 此次出行,难道不是以助他求学为名,实则送赵青虞而来的吗?怎料竟然真的要留他在这里? 顾芩澜语气坚定地说:“不然又能如何?难道你真的打算放弃学业?” 郑奉晖轻率地回答:“我将来注定要在战场上杀敌立功,读书又有何用?不过是耗费我练武的时间罢了。不如,将全部精力投入武艺修炼,将来在战场上多斩几个敌首,那才是真正的英雄。” 第131章 两成利 顾芩澜瞥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只会诉诸武力而不懂得运用智慧的人,只能算是粗野之辈。郑家虽历代的军人,但哪一位是胸无点墨的武夫?若是不研究兵法,不学习排兵布阵,如何能够指挥军队作战?” “如果你的志向仅仅是成为一名只会挥刀冲锋的普通士兵,那么是否继续学业确实无关紧要。但若你渴望肩负起郑家的重任,传承家族的荣耀,那你便必须静心沉淀,勤奋读书,成为一名智勇双全的优秀将领。” 郑奉晖纠结良久,最终抬起头,语气坚定地说:“你的话我铭记在心,但我不想留在此地。我渴望返回金都城,继续我的学业之路。” 顾芩澜微微挑起眉头,带着一丝不屈的意味:“然而,城中的学堂似乎已经不再向你敞开大门。” 郑奉晖回应道:“我会自行寻求解决之道。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好奇:“何种条件?” 郑奉晖悄然逼近,低声细语:“若我能独立解决入学之事,那么你便要促使落凤收我为徒。” 顾芩澜略感惊讶:“你希望跟随落凤修炼武艺?” 郑奉晖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本想跟随父亲学艺,无奈他分身乏术。落凤作为父亲的师侄,其武艺定然在我们家聘请的武师之上。只有跟随真正的高手,我才能学到精髓。” 顾芩澜轻笑出声:“你的眼光确实独到,但这事我可不敢打包票。落凤并非我们府上的人,如果他不愿意收你为徒,即便是你的父亲,恐怕也无力回天。” 郑奉晖皱紧了眉头,一脸愁容。 顾芩澜安慰道:“不过,我会为你尽力争取。” 由于郑奉晖决定不再留在汴梁,顾芩澜便打算次日启程返回金都。 然而,当晚却遭遇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暴雨。 雨水倾盆而下,城中的街道迅速积水,若非屋舍地基高于地面,恐怕连屋子都会被水淹没。 情况愈发严重,客栈的掌柜带着伙计们守在楼下,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雨水倒灌进屋。 顾芩澜同样无法入眠,她所住的房间有两处地方漏水,其中一处正巧位于床榻之上。 她正是被漏雨声惊醒的。 红叶下楼向掌柜的借来两个盆子用来接水,并趁机提出换房的请求。 掌柜的满脸歉意:“实在对不起,姑娘,我们真的没有空房了。我让伙计上去把床移开一些,请你家夫人暂时委屈一下可行?” 红叶有些不满:“光移动床铺有什么用,那漏水声不断,如何能安睡?你们这么大的客栈,怎么会有漏雨的房间?” 掌柜的脸上愁云密布:“真是对不起,这样吧,你家夫人那间房的房钱我们就不收了,您看如何?” 红叶无法做主,只能上楼向顾芩澜报告。 顾芩澜并没有责怪店家,接受了免房钱的提议。 既然无法安睡,她也没有了这个心思。 因为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重要的商机。 她记得,今年七月将有一整个月的大雨,那场大雨导致运河下游决堤,成片农田被淹,从而导致第二年的粮价飞涨。原本三文钱一斤的糙米,竟然涨到了十文! 她的商机来了! 第二天一早,顾芩澜立即请来了姜文渊。 她望着窗外依旧滂沱的雨势,对姜文渊说:“舅舅,我想请您前往岭南一行。” “去岭南?”姜文渊困惑地皱了皱眉,不明白外甥女为何突然要他去那遥远的地方。 顾芩澜道:“舅舅,我想请您去岭南做一笔生意,舅舅是否愿意冒险一试?” 姜文渊目光闪烁,显然对这笔生意有些心动,但去那么远的地方,毕竟不是小事,他仍有些犹豫。 顾芩澜轻轻笑了笑:“舅舅,今年的七月会有一场持续一个月的大雨,导致粮价飞涨。我有一个商机,想和您一起去抓住这个机会。” 姜文渊苦笑道:“这生意,你让我去那么远的地方,真的没问题吗?” 顾芩澜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当然,舅舅,这场生意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您可别错过了。” 姜文渊沉吟了片刻,终于是同意了顾芩澜的提议,决定冒险一试。 顾芩澜轻笑一声,目光中流露出狡黠的光芒:“舅舅以人身作股,我则拿出银两,舅舅出力,我们按照四六比例分润利润,你得 四成,我取六成,舅舅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姜文渊毫不犹豫,一口回绝:“这怎么行。我只是贡献了个人而已,哪有资格分走四成的利润?你府上真的找不到一个可靠的管事来料理这些事务?如果利润全归你一人,岂不是更好?” 顾芩澜早已料到他会如此反应,便缓缓开口:“舅舅先别急着否定,听我详细道来。岭南山高路远,一路之上不知会遭遇多少艰难险阻。舅舅年轻时就四处奔波,见过的世面绝非一个普通管事所能比拟。” “再说,岭南的风土人情,舅舅最为熟悉,若是由你出马,不仅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还能以最优惠的价格,购得最优的货物。这其中节省下来的成本,其价值远超四成利润。” “端王府的确有几个堪当重任的管事,但他们对银子的贪婪程度,舅舅心中自然有数。若让他们去,他们贪墨的银两,恐怕比四成利润还要多。舅舅难道忍心被那些狡猾的奴才所坑害吗?” 这一席话,让姜文渊无言以对。 他在岭南流放多年,对那里的风土人情了如指掌,甚至能流利地说出当地的方言。岭南人排外且团结,外乡人想在岭南立足,谈何容易,即便是想用银钱开路,没有门道也是难以成事。 在岭南的这些年间,他不仅积累了丰富的人脉,还经营了不少资源,可以说,他确实是前往岭南做生意的最佳人选。 “四成利润确实多了些,你的银两也不是轻易得来的,我最多只能接受两成。” 如果他说只拿一成,顾芩澜肯定不会同意。两成利润,虽然有些占便宜,但也在情理之中。 顾芩澜沉吟片刻,说道:“那就三成吧,舅舅不要再与我争执了。就这一笔生意,我们三七分账,算是外甥女对舅舅一家的资助。等舅舅资金充足,我们再正式合作,舅舅,就这一次,就依我吧。” 生怕他再次拒绝,顾芩澜使出感情牌。 第132章 诅咒 “其实,我手中的银两都是母亲的嫁妆,而母亲的嫁妆也是当年舅舅辛勤劳作换来的。母亲若知道舅舅这些年的困境,而我却未能及时伸出援手,她在九泉之下恐怕也难以安息。舅舅就当作是完成芩澜想要慰藉母亲在天之灵的孝心吧。” 她的话已经说得如此诚恳,姜文渊哪里还能拒绝。 他眼中闪过一丝湿润,声音有些沙哑:“好吧,舅舅就依你这一次,但下一次我们必须分得清清楚楚,否则我们的合作难以长久。” 越是亲近的人,越应该把账目算得明白。 自古以来,因利益而产生的恩怨反目不计其数,他不想与唯一的亲外甥女走到那一步。 若是如此,他宁愿从未有过合作。 相较于金钱,他更看重的是亲情。 外甥女想尽办法帮助他们一家,这份情谊他铭记在心。将来他一旦有了能力,必定会加倍回报。 姜文渊在情绪平复之后,方才意识到自己遗漏了至关重要的一问:“对了,你打算涉足哪一种商业领域?” 顾芩澜轻轻地侧过身躯,凑近姜文渊耳边,低声细语起来。 起初,姜文渊的眉梢紧蹙,但随着顾芩澜的话语缓缓铺开,他的眉头逐渐舒展,最后,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几分激动的光彩。 “你的这个计划颇具独到之处,但同样伴随着巨大的风险。如果你的预测出现偏差,这批货物很可能就会变成沉重的负担。即便你的预测无误,但若是触怒了朝廷的敏感神经……” 顾芩澜则自信满满地一笑:“舅舅无需担忧,若非信心十足,我又怎会轻易行动。风险固然存在,但正所谓风险与机遇并存。再者,我并不会将所有资本孤注一掷,即便不幸亏损,我也足以承担。只是舅舅或许就要白费一番心力了。” 姜文渊目睹她的果敢与决心,眼中掠过一丝赞赏,挥手示意:“既然你都不惧亏损,我又岂能畏缩不前?何况,我亦觉得你的构想极具潜力。这门生意,我们干!” 在金都城内,顾芩涟同样怀揣着一夜暴富的美梦,精心策划着自己的财富之路。 她曾是重生归来之人,对未来趋势了如指掌。 想到即将到来的连绵大雨及其带来的影响,她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轻轻颤动。 她清楚记得,前世那场持续月余的暴雨,导致运河决堤,无数良田和民宅被毁,数十万人流离失所,粮食价格飞涨数倍,且市场供应稀缺。 前世,她的父亲因错失这个商机,悔恨得捶胸顿足。 这一次,她决心抓住这个机会,大赚一笔,从此不再为金钱而忧虑。 一提到金钱,她的脸色便立刻变得阴沉。 纪家人实在太过分,自从她嫁入纪家那天起,他们便无时无刻不在算计她。 结婚当日,她打碎的碗盘,原本以为只是纪母故意给她使绊子,没想到第二天纪母真的让大嫂来索要赔偿! 之后,纪家更是变本加厉,以各种名目向她伸手要钱,甚至她吃饭的费用都必须自掏腰包。 她既然已经成为了纪家人,怎么能在自己家中吃饭还要自付银两?然而纪胤礼却因此与她闹翻,甚至故意避开她的居所,夜夜留宿在姨娘的房中。 想到那个姨娘,顾芩涟的牙齿咬得更紧了。 为了钳制她,纪母故意将那个通房提拔为姨娘,如今她已算是纪家的半个主子。尽管这位半个主子的生活与以往并无两样,但毕竟地位有所提升。 她若想笼络纪胤礼,就必须乖乖地掏出银两,填补纪家的无底洞。 短短一个多月,她的嫁妆银两已被搜刮一百多两。 她的全部家底有限,哪里承受得住纪家这样无休止的盘剥! 因此,她必须寻找生财之道。 不仅她自己要赚钱,她还得帮助顾家盈利,这样一来,顾家才会真正重视她。 尽管她知道纪胤礼三年后必定高中,但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在成亲之日,遭受了顾芩澜的暗算之后,她日夜幻想着将那卑劣之人踏于脚下! 因此,面对这一次的商机,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紧握不放! 怀揣着致富梦的顾芩涟,心急如焚,寝食难安。终于在雨势停歇,洪水退去之后,她匆忙地回到了自己的娘家。 一见到母亲宋氏,她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财富计划全盘托出。 宋氏听后,激动得 连拍大腿,兴奋地说:“我们母女终于等到了翻身的契机!” 自从顾芩涟的婚礼那日闹得沸沸扬扬,她在顾家的生活便陷入了困境。顾定礼自那之后便未曾踏足她的房间,还将家中的管家大权剥夺,交给了自己最宠爱的叶姨娘。 那叶姨娘与她素来不和,如今掌握了实权,更是毫不遮掩地对她进行打压。她曾向顾定礼哭诉,希望得到他的理解与支持,但顾定礼却对她冷若冰霜,甚至告诉她,若再敢生事,便将她休弃。 她已经年过半百,若是被休,未来的日子该如何度过? 因此,这些日子里,宋氏都活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怨言。然而,内心的不甘却越发强烈,她一心想要夺回家中的权力,却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 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顾芩涟满怀信心地说:“娘,我们去告诉爹这个好消息吧,让他也分享一下这份财富。这样一来,他一定会对我们刮目相看的。” 宋氏心中所想也正是如此。 于是,她们急忙去找顾定礼。 顾定礼听完她们的计划后,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严厉地斥责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头脑发热了吗?随意谈论灾祸,你们知道这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吗!” 事实上,天灾人祸每年都有发生,但在事情尚未发生之前,若有人妄加揣测,便会受到朝廷的问责。 更何况,近几年风调雨顺,即使有灾害,也都是小规模的,影响有限。 然而,顾芩涟所说的却是大规模的灾难即将来临,这种话怎能轻易说出? 若是传扬出去,被扣上诅咒国运的帽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直到此刻,顾定礼才知道顾芩涟重生的事情。 宋氏转头看向顾芩涟,后者微微点头,示意她将重生之事告诉顾定礼。 她若想将顾芩澜踩在脚下,就必须得到父亲的支持。毕竟,她手中的那点银子实在难以掀起太大的波澜。 第133章 悔改 然而,当顾定礼听完宋氏的话后,却愤怒地给了她一个耳光:“愚蠢的东西!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你竟编出如此荒谬的话来!” 宋氏被打得愣住,捂着肿胀的脸颊,傻傻地说:“老爷,我没有说谎,她真的……” “闭嘴!” 顾定礼大声喝止了她,警告道:“这种荒唐的话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若是传出去不仅会被人嘲笑,还可能给顾家带来灭顶之灾!你最好管住你的嘴,否则别怪我无情!” 说罢,他转头瞪着顾芩涟,冷冷地说:“你已经嫁为人妇,以后没事少回娘家!” 他对她们刚刚所说的那番话,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坚信,她们是为了夺回管家权而编造的荒谬之词。 在紧张的氛围中,顾芩涟和宋氏同样感到了一阵惊慌,她们一直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细节:万一重生之事泄露出去,顾芩涟恐怕会被视为灾星而遭受烈焰的吞噬。 这股恐惧不仅威胁到她个人,整个顾家都将因此蒙受灾难。 这对母女在惊觉之后,冷汗涔涔,只得沮丧地离开了。 然而,顾芩涟心中却难以平静,她不甘心就此放弃。 于是,两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自行承担这个风险。即使顾定礼对此持怀疑态度,她们也要独自尝试。一旦生意取得成功,届时再看顾定礼还能有何话可说。 顾芩涟有些忧心忡忡:“可是,这生意究竟该如何着手呢?我手中可动用的银两有限,母亲,您那边能拿出多少?” 宋氏紧咬着牙关,决然地说:“我将为弟弟准备的积蓄全部拿出来,还有我那些珍藏的首饰,你找人去典当,全部换成银两。既然决定要做这门生意,那我们就放手一搏,做得更大一些!” 她对顾芩涟的话深信不疑,认为这是一本万利的商机,无需过多担忧。 经过仔细的计算,这对母女竟然能筹集到一万多两银子的巨额资金。 这是她们全部的家当。 有了资金,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找到合适的人选去采购粮食。 顾芩涟手头无人可用,只得依赖宋氏。 宋氏沉思片刻后说:“我有一个可靠的管事,名叫晁某,他曾帮我管理姜氏的嫁妆,虽然能力不算出众,但为人稳重可靠。” 顾芩涟慎重考虑后说:“为了更加稳妥,我们还是再找一个人来监督,以防万一他携款潜逃。” 宋氏觉得有道理,但又陷入了人选的困扰。她的娘家人显然指望不上,他们出身贫寒,如今又被宋氏惯得贪婪无比,让他们监管,简直如同放虎归山。 在反复思索之后,顾芩涟提出了一个建议:“母亲,不如让弟弟去吧。” 顾芩涟的弟弟顾博铭,年仅十五岁,是宋氏唯一的儿子。 宋氏几乎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这个提议:“他还那么小,怎么可能担当如此重任?再说,你不是说即将有天灾吗?万一他在路上遭遇不测怎么办?” 顾芩涟却坚定地说:“母亲,岁已经不小了,再说他不会孤身一人,那么多家丁随行,能有什么闪失?至于天灾,我们收粮是逆行而上,正好避开了,不会有问题的。” “母亲,你绝不可再存那妇人之仁。姚姨娘所出的那小子不过长我弟一岁,现今却已紧随父亲左右,成为其左右手。上一世,正因你对他总是心慈手软,担忧他遭受苦难,致使他各个方面都被那卑贱之子压制,倘若不是纪郎为他美言,父亲甚至有意将全部家业交付于他。难道在这辈子,你仍希望他重蹈覆辙吗?氏面色骤变,显然难以接受这一现实,犹豫了片刻,终究咬着牙追问:“你确信北行无碍吗?” 顾芩涟自信满满地回答:“我保证万无一失。若你仍旧担忧,不妨雇佣几个武林高手随行。相较他人监管,博铭的可靠性无疑更胜一筹。番生意若能大获成功,不单我们能在父亲面前提升地位,博铭同样能赢得父亲的刮目相看。” 宋氏听闻此言,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好,那就按你说的办。” 母女俩迅速商定了北行收粮的计划,第三天,顾博铭携带银票,随收粮队伍踏上征程。 当顾芩澜的马车驶入金都城时,与顾家的收粮队擦肩而过。 红叶瞥见顾博铭后,低声向顾芩澜通报了一声。 顾芩澜轻轻掀起车帘,目送顾博铭远去,唇角勾起一抹讽笑。 显然,顾芩涟也不愿错过此次赚钱的良机,只是她似乎忘了一点——赚钱并非易如反掌。 “嫂子,你们终于回来了。” 顾芩澜刚从马车中步,郑慧依便如一阵风般冲了过来,热情地挽住她的手,让她不禁有些错愕。 郑慧依察觉到她的困惑,略显尴尬地松开手,退后两步,然后极为庄重地向她行了一礼:“感谢嫂子的救命之恩,昔日慧依冥顽不化、懵懂无知,辜负了嫂子的良苦用心,我在此向您道歉,嫂子,您能原谅我的过错吗?” 顾芩澜确实被郑慧依的举动惊得目瞪口呆,她不禁暗自思忖:这还是曾经的郑慧依吗?难道 她已被他人取而代之? 郑慧依目睹她沉默不语,心中不禁焦虑起来:“大嫂,我真诚地向你道歉,我深切地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 随后匆匆赶到的端王妃见此情景,也急忙上前协助说情:“芩澜,慧依她确实已经悔过了,你就宽恕她这一次吧。” 顾芩澜回过神来,轻轻将郑慧依搀扶起来:“你的诚意我已感受到了,我接受你的道歉。实际上,我从未对你心生怨恨,又何须谈原谅?” 她真的不曾介怀郑慧依的所作所为,不仅是郑慧依,甚至整个端王府,她都未曾放在心上。之所以会如此尽职尽责,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 一个未曾真正触动心弦的人,怎能伤害到她的内心。 郑慧依却误以为顾芩澜胸怀宽广,不与她计较,于是热情洋溢地搂住了她的手臂。 “大嫂,你真是仁慈至极。以前是我愚昧无知,不明是非。今后,我愿听命于你,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端王妃在旁随声附和:“芩澜,慧依这回是真的成熟了,她真心实意地悔改了。今后你多花些心思,好好引导她。若她能学到你一半的才智,她无论嫁入哪家,我都不再忧虑。” 第134章 药膳 顾芩澜保持着优雅的微笑回答:“母亲过誉了,慧依天生聪慧,而且我比她年长不过寥寥数月,见识未必在她之上,我自己还需向母亲请教,哪里敢妄自菲薄地指导她呢?往后我们都要遵从母亲的指引,毕竟母亲的经验远比我们丰富。” 她才不会自找麻烦。 郑慧依目前看似明白了是非,但本性难移,她不愿自讨苦吃。 再说,她自己的事务已经够繁忙,哪有闲暇去替别人管教顽劣的女儿。 教育好了是分内之事,但万一教育无果,郑慧依日后若有半点差池,责任都会推到她身上,指责她未能教好。 她若真的那么愚笨,才会自陷困境。 端王妃的思维并未察觉顾芩澜言辞中的深意,反而误以为顾芩澜真心在赞美自己,立刻喜形于色:“好好好,你们都是懂得道理的孩子。经历这次事件,今后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团结一致,郑家的繁荣昌盛定是指日可待。” 郑慧依深以为然,频频点头。 “对了,大嫂,赵姑娘怎么样了?” 自从那天她委托顾芩澜救助赵姑娘之后,就只收到了顾芩澜成功救人的消息,而后续的情况就一无所知。 数日前,他们一行人返回府邸,府中之人纷纷相传,唯有提及顾芩澜携着郑奉晖赴汴梁深造一事。 顾芩澜轻描淡写地说:“赵姑娘已经由她的家人接回去了,对了,她还给你留了一封信,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郑慧依欣喜若狂地答应着,旋即又提及另一桩心事:“姐姐,能否劳烦你帮我去和章嬷嬷说说情?我渴望继续跟随她学习礼仪。” 顾芩澜微微扬起眉头,有些惊讶地问:“你不再害怕艰辛了吗?” 郑慧依羞涩地垂下头,语气诚恳:“那算不上艰辛,不过是稍微有些劳累罢了。” 顾芩澜含笑回应:“章嬷嬷固然严厉,但她确实身怀绝技。你既然心甘情愿跟随她学习,那就自己去向她道歉吧。否则即便是我在背后施加压力,她未必会全心全意教你。” 郑慧依听后,点了点头,坚定地说:“好吧,我会亲自向嬷嬷赔罪的。” 与这对母女交谈良久之后,顾芩澜方才得以回到自己的庭院。赵青虞留给郑慧依的书信,正握在小满手中,顾芩澜命小满将信送了过去。 随后,顾芩澜将带回的赵家丫环黄玥召至面前。 “黄玥,你家主人将你的卖身契交托给了我,但我想听听你的意愿,你是愿意留在我身边,还是返回赵家?如果你有意赎身,我也可以做主将卖身契还你,免除你的赎身费用。” 黄玥与赵青虞身形相似,赵家因此安排她跟随赵家兄弟前往汴梁迎接主人。 这位少女容貌秀美,神采奕奕,出身官宦之家的她,在赵家担任二等丫环,生活待遇远胜一般商户之家的女子。 黄玥毫不犹豫地跪下,诚恳地说:“奴婢愿意留下,恳求夫人垂怜。奴婢来自晋州,家境贫寒,若是返回家中,恐怕也难逃再次被父母卖掉的命运。” 顾芩澜微笑着说:“你真的想清楚了吗?端王府毕竟比不上赵府,你在这里的饮食起居肯定不如赵府。如果你决定回去,我可以安排人送你。” 黄玥坚定地摇了摇头,语气坚决:“奴婢不愿回去。” 稍作思索,黄玥接着说:“奴婢在赵府供职于二房夫人身边,二老爷欲纳奴婢为妾,奴婢坚决不从,因此求得大夫人允许,前来汴梁迎接姑娘。” 屋内的侍女们相互对视,满脸惊愕,不曾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等奇事。 要知道,通常被主人青睐,晋升为侧室,是众多侍女梦寐以求的荣幸。然而,黄玥却出乎意料地拒绝了这个机会,甚至为了逃避成为妾室,她主动请求离开赵家,来到了金都。 黄玥坦诚率直地解释道:“二老爷官至四品京官,能为其妾室,的确是莫大的荣幸。但我的志向并不在此,我只想老老实实地服侍主人,待日后获得主人恩赐,能嫁给一个平凡人,成为正室。” 虽然成为老爷的妾室看似光鲜,但她在后院看得一清二楚,侧室终究不过是主人的一种消遣。那些尊贵的妾室或许还能保留几分尊严,而她们这些由丫环晋升的卑微妾室,不仅会受到正室夫人的折磨和斥责,甚至有时还需伺候老爷的同僚或朋友,这种事也是司空见惯。 再加上二夫人原本就不是一个易于相处之人,连做丫环都时常遭受责罚,若是成为侧室,更会成为眼中之钉,随时可能在后院无声无息地消失。 她没有太大的野心,也更珍惜生命,因此抓住机会,毅然逃离了赵家二房的束缚。 顾芩澜见她诚实无欺,且心地纯洁,于是温言:“既然你愿意留下,那我便收容了你。今后你便随我左右吧。” 黄玥感激地给顾芩澜磕了三个响头:“感谢夫人恩赐。” 随着侍女数量的增加,顾芩澜便将黄玥和小满提升为二等侍女,又从之前陪嫁过来的侍女中挑选了两位聪明伶俐 的少女,提升为二等侍女,并为她们改了名字,一位名为麦冬,另一位名为茯苓。 这两位侍女也是异常机敏和懂事,前世芙庾和红叶协助顾芩澜经营生意后,她们便负责照料顾芩澜的日常生活,尽职尽责。 除了这六位侍女外,院子里还有四位从事粗活的侍女,加上她的陪嫁乳母和两名跑腿的小厮,整个院子里,光是下人便有十三人之多。 然而,这还远远没有配备齐全,如果她打算开设小厨房,那么还需要再增添两名帮手。 想到小厨房,顾芩澜不禁想起了她的舅母梁氏。 数日前,她陪伴赵青虞回家,梁氏也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如今她已归来,自然要将梁氏接回身边,共度时光。 交付红叶去料理此事,不久,梁氏便被迎接而来。她抵达时,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一见到顾芩澜,便笑眯眯地说道:“我早就预料到你会有使者来召唤我。你舅舅一踏进家门,我便开始忙碌起来,准备这份礼物。来吧,赶紧尝尝。瞧瞧,你外出这几日,脸颊都瘦削了许多。” 梁氏带来的,是一道精心烹制的药膳,旨在滋补气血。 她烹饪技艺非凡,药膳做得巧妙绝伦,巧妙地利用食材的香气掩盖了药材的味道,口感也异常美妙。 第135章 谈一笔交易 顾芩澜仅是嗅到那熟悉而诱人的香气,便忍不住食指大动,连忙端起碗筷,大快朵颐。 梁氏见她吃得如此津津有味,眼中笑意盈盈,眼眸都眯成了一条缝。 享用完一碗药膳后,顾芩澜便拉起梁氏,开始闲话家常。 梁氏天生健谈,言谈幽默而风趣,她讲述着在岭南的种种奇闻轶事,使得屋内的丫鬟们都听得如痴如醉。 正当两人聊得兴致勃勃时,端王妃院中的嬷嬷走了进来。 “夫人,舅夫人,老夫人得知舅夫人光临,想请舅夫人过去一叙。” 梁氏尚未有机会拜见端王妃。 按常理,姜家作为顾芩澜的舅家,本应由端王府亲自前往姜家拜访。然而,姜家如今与端王府的地位悬殊,端王妃派人过来邀请梁氏,倒也合情合理。 顾芩澜说道:“劳烦嬷嬷转告母亲,稍后我与舅母一同前往。” 待传话的嬷嬷离去,梁氏才轻声说道:“我来得过于仓促,未准备任何礼物,你婆母会不会因此责怪你?” 顾芩澜安慰道:“无需担忧,舅母她和同龄人相处,不必过分拘泥于这些琐事。若她真要挑剔,我们也无需退缩,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梁氏忍不住掩嘴而笑:“你这性格,真真是继承了舅舅的基因。你娘若能有你这样的性格,当年也许就不会……” 提及那位早逝的女子,梁氏的眼神不禁有些黯淡。 顾芩澜趁机问道:“舅母,我母亲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梁氏沉浸在回忆中:“她是个极为温柔和软的女子,不擅长与人争斗。当年顾家求婚时,你舅舅坚决反对。你母亲那温柔的性格很容易受到伤害,而且那时顾家的生意陷入了巨大的困境。但你外祖父却固执己见,坚持要让你娘嫁入顾家。” “经过一番商议,我与令舅细细筹谋,几乎将家中所有积蓄都作为她的陪嫁,满心期待着这份丰厚的嫁妆能成为顾家振兴的助力。我们抱着一丝希望,认为顾家日后定会因这份深情而善待你的母亲,岂料……” 顾芩澜挥手示意屋内的丫鬟退下,转身向梁氏询问:“母,当年伴随母亲左右的那几位仆人,现下是否还能寻得一二?” 梁氏眉头紧蹙,疑惑地回应:“恐怕不易,你这是何意?” 顾芩澜脸色凝重,直言不讳:“舅母,我心中有个不祥的猜想,母亲的离世或许并非偶然。” 梁氏震惊之下,手中茶杯微微一颤,急切地追问:“这话从何说起?” 顾芩澜冷静地道:“我已发现了若干线索,自从姜家遭遇变故之后,顾家便接手了姜家的生意与人脉。” 梁氏脸色顿时苍白如纸:“芩澜,你所言非虚?” 顾芩澜坚定地点头:“千真万确。舅母,我怀疑自母亲被求娶,再到姜家的衰败流放,这一切都是顾家精心策划的阴谋。只不过,我目前尚无确凿证据。” 梁氏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若顾芩澜的推测成立,那真相将是何等令人心惊胆寒。 当日,他们倾尽所有,将姜氏嫁入顾家,助其翻身,岂料顾家竟然反戈一击,不仅害死了姜氏,还摧毁了整个姜家! 顾芩澜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道:“舅母,您不必过于激动,我已开始着手调查此事。虽然岁月流转,许多线索已难觅踪迹,但总会有遗漏的痕迹。” 梁氏心中拥堵难忍:“芩澜,若你所言成真,你打算如何应对?” 顾家虽不善,但终究是顾芩澜的根。 顾芩澜眼中寒光闪烁:“自当让他们血债血偿。” 她对顾家的情感,早已在上辈子的苦难中消磨殆尽。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才得知,母亲的离世很可能与她父亲和宋氏有关。 正如顾芩涟与纪胤礼联手加害于她! 因此,顾家对她有两笔血仇!还连累了她的舅舅一家。 这笔账,前世未曾有机会清算,这一世她绝不会轻易放过。 “舅母,请您回去告知舅舅,途中务必小心谨慎。我会托付破浪协助我追查当年的真相。” 岁月匆匆,往事已随时光消逝,想要追溯其踪迹,自行探究,无疑是项艰巨的任务。 然而,破浪却与众不同,她有金刀门作为坚实的后盾,对于探寻陈年旧事,哪怕是跨越百年时光的秘辛,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难题。 梁氏神态庄重,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以示认同。 在调整好情绪之后,二人踏入了端王妃的庭院。 刚一踏入庭院,端王妃便热情洋溢地迎来,声音中满含喜悦:“表亲家,快请,屋内奉 茶。” 原本梁氏以为端王妃会端起架子,却未料到她竟是如此和蔼可亲。 梁氏含笑向端王妃行了一礼,口中说道:“见过老夫人,今日造访得过于仓促,若有所失礼,还望老夫人海涵。” 端王妃笑容满面,亲切地说道:“都是自家人,哪里需要拘泥于那些虚礼。来,咱们进屋。” 坐下之后,端王妃拉着梁氏站起,话题从襄阳的风土人情聊到岭南的奇闻轶事,无所不谈。 起初,梁氏还以为端王妃是想从她这里打探什么消息,但交谈一番后,便确信,端王妃不过是长久孤独,渴望找到一位同龄知己,共话家常。 端王妃虽然嫁入豪门,但出身低微,在端王府内备受冷落,在金都城的官夫人圈子中也难以融入。这些年来,她甚至没有一个能够倾诉心事的人。 得知梁氏的到来,她便萌生了念头,一方面是因为梁氏游历四方,见多识广,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梁氏地位不及她高,与之相处没有压力,不怕因言辞失当而遭受嘲笑。 顾芩澜洞察了端王妃的心意,便放心地将梁氏留在了她的庭院,自己则去处理其他要务。 回到自己的居所,顾芩澜立即差人将破浪召见。 “破浪,与你谈一笔交易。” 顾芩澜待破浪坐下后,便开门见山地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破浪斜倚桌面,手托香腮,绽放出一个妩媚的笑颜:“夫人太过谦虚了,师傅吩咐我们协助您,您大可以吩咐我做任何事情。” 顾芩澜不禁为破浪的风情所吸引,虽然已与破浪相识多日,但她依旧会被破浪那倾城倾国的美貌和迷人的魅力所征服。 第136章 心直口快 “在其他事宜上,我绝不与你客气,但在这件事情上,我必须坚持我的立场。此事颇为棘手,牵涉深远,波及的人员广泛,因此我决定与你进行一场交易,如此我才能心安理得,而你付出的辛劳也能获得应有的酬劳。” 听她如此表述,破浪的眼中掠过一丝赞赏。 在她踏入端王府之前,她对顾芩澜并无太多好感。她多少了解顾家的底细,那是一个只认金钱,追逐名利且手段粗劣的家族。 出身于这样的家庭,又能培养出怎样的女子呢? 然而,随着进一步的接触,她逐渐发现,顾芩澜与她先前所想象的大相径庭。她不仅凭借个人的力量,成功将郑慧依从潇湘馆解救出来,还顺带救出了赵家的女儿。之后,她更是请求她协助培养人才,现在又提出了交易的请求。这一连串的行动,彻底颠覆了她对商户女子的刻板印象。 更令人惊讶的是,她甚至对潇湘馆的内情,以及罗妈妈孩子的下落都有所了解。 她真的只是一个平凡的商户女子吗? 破浪心中涌起对顾芩澜的浓厚兴趣,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笑着询问:“夫人有何吩咐?我的代价可不菲。” 顾芩澜收敛起笑容,示意屋内的侍女全部退出,只留下了芙庾和红叶两人。 “我请你帮我查明我母亲逝世的真相,探究我舅舅一家当年被流放的来龙去脉,同时揭露顾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以及顾家的后台势力。” 破浪放下撑着下巴的手,身体端正地坐直:“夫人是打算对顾家采取行动?” 顾芩澜轻轻一笑:“是否采取行动,取决于你所查明的结果。” 破浪道:“白银五千两,预付一半作为定金,待调查水落石出后再交付剩余的一半。若两个月内未能查明真相,定金全额退还。” 顾芩澜果断地回应:“成交。” 芙庾立刻取出银票,三张票面,两张千两,一张五百两。 破浪接过银票,轻巧地放入腰间那个制作精良的钱袋中,笑容满面地说:“感谢夫人惠顾,我必定竭尽全力,尽快查明你所需要的所有真相。” 顾芩澜笑靥如花,轻声道:“你真是我的瑰宝,我巴不得将你从原地连根拔起,纳入我的囊中。即便你无所事事,仅是静静地坐在我面前,都能让我心情愉悦。” 破浪微微扬唇,娇笑着回应:“那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夫人目前似乎还无力承担我这样的开销,我可是个烧钱的主儿呢。” 顾芩澜亦幽默回应:“那么,我就加劲赚钱,等到我有足够的能力养活你时,再来赢取你这朵倾城佳人。” 破浪咯咯笑着,眼神充满期待:“那我便在此静候夫人驾临。” 两人商议完毕,梁氏与端王妃也步入了顾芩澜的庭院。 破浪对与长辈交往并不感兴趣,便趁机起身,礼貌地告退。 梁氏和端王妃与破浪在庭院中相遇,破浪娇笑着向端王妃打了个招呼,随即转身离去。 待破浪身影远去,端王妃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鄙夷:“妖娆妩媚,全然一副狐狸精的模样,成何气候!芩澜这孩子究竟怎么了,怎么会让这种不伦不类的人混入府中?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端王府呢?” 梁氏深知破浪的身份,之前顾芩澜对她提起过,听端王妃如此评论,便为破浪辩解:“老夫人,您误会了,破浪姑娘并非如您所说……” 端王妃却打断她,语气严肃:“你啊,还是涉世未深。你毕竟是芩澜的舅母,芩澜也对你颇为亲近,以后可得好好提醒她。若是鼎廉还在府中,这样的妖姬见到他,还不得迫不及待地往上扑吗?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常理,但妾室也得分个三六九等,像这种狐媚子一旦入府,只怕整个府邸都将不得安宁。” “我对芩澜这个儿媳妇非常满意,并不是那种喜欢看儿媳妇和妾室争斗的恶婆婆。这府中的姨娘们,以后都必须让她牢牢掌控。” 梁氏听后,心中既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 这位郑老夫人,你若说她不好,她却又明白妾室不可僭越正室之位,还想着让儿媳妇掌控这些妾室。 但你若说她好,她却又在儿媳妇入门的第二天,就给儿子后院添了四位佳人。这样的行为,实在让人难以评判。 顾芩澜步履轻盈地从屋内走出,嘴角挂着一抹温婉的笑意,她对端王妃说道:“母亲,破浪姑娘不仅是世子的得意门生,更是世子特意派遣来协助我们的人。” 端王妃有些尴尬,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哎呀,原来她是鼎廉的得意门生啊,你们为何不早点告诉我?我方才的那些失言,她应该没 有听到吧?” 顾芩澜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您是世子的尊亲,身份尊贵,先前不知情,破浪姑娘此次必定不会与您计较。” 话语中隐含的深意却是下次情形或许就不同了。 顾芩澜自然不会说出“破浪姑娘身为晚辈,不便与长辈争执”这种自作主张的话。毕竟,谁愿意在背后被如此议论呢? 稍作思索,她补充道:“破浪姑娘不仅容貌秀美,才华横溢,她的能耐更是出类拔萃。像她这样的,即便是王室贵胄想要求娶,也未必能入她的法眼。” 这番话无疑是在提醒端王妃,郑鼎廉固然出色,却并非每个女子都会趋之若鹜,愿意成为他的侧室。 端王妃领悟了顾芩澜的言外之意,脸上顿时泛起一片羞红,尴尬至极,再也顾不上其他,匆忙找个借口道:“我得去慧依那里看看,你们舅甥二人好好聊聊。” 话音未落,她便匆匆离开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梁氏才轻轻摇头,笑言:“你这个婆母,总是心直口快,倒也没有什么恶意。” 顾芩澜心知肚明,梁氏这是以委婉的方式表达自己的看法。实际上,仅在短暂的接触中,梁氏便已洞察了端王妃的性格。 梁氏轻轻拍了拍顾芩澜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往后,你要多费心一些。” 端王妃这人,心地不坏,但却过于糊涂,缺乏主见,易受外界影响,摇摆不定,宛如墙头之草。 面对这样一个婆婆,比起那些强势且善于兴风作浪的婆婆,同样让人不得安宁。 第137章 虐待 聪明人虽然难以应对,但他们懂得衡量得失,明白进退,行事有度。 而像端王妃这样的迷糊之人,虽然没有恶意,却极易引发是非。就如同郑慧依的事情,若非端王妃一味纵容,又怎会演变至此? 这样的人,才最让人头痛又无奈。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一名小厮手里紧握着信件,急步走了进来:“夫人,世子又来信了。” 顾芩澜接过信件,心中不禁感到困惑,郑世子为何如此热衷于写信? 这已经是第三封了! 他不在前线征战,难道就不需要操练兵马吗? 梁氏脸上洋溢着温和的笑意,轻声道:“别发愣了,赶紧去书房查阅那封信吧,我这就去为你张罗晚餐。” 顾芩澜担心她过于劳累,劝慰道:“舅母,往后您每天只需操持一顿饭食便足矣。” 梁氏挥了挥手,边向厨房走去边说:“这点琐事而已,哪能就让人疲惫不堪。” 顾芩澜随即唤来芙庾:“你前去厨房,协助舅母料理些事宜,别让她太过辛劳。” 芙庾立刻紧随梁氏步伐。 顾芩澜则拿起信件,独自步入书房,细致地拆开阅读。 这一读,她才恍然想起,自己收到郑鼎廉的第二封信后,竟然疏忽了回信! 郑鼎廉的信中,主要是询问她是否已解决所有问题,若未解决,他愿意再次向师门请求支援。信中还提到了她曾托他寻找的消痕药物,告知已派人去寻,一旦找到,便会让商队带回。此外,他还提及她所赠之物,他已经全部收到,并对之表示满意。 顾芩澜心头涌起一丝愧疚,自己竟然将回信之事抛诸脑后,而郑鼎廉却在繁忙的军务中,仍能细致地关心她的琐事,相比之下,自己确实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她迅速浏览完信件,决意立刻回复,黄玥机敏地为她铺好纸张,磨好了墨汁,甚至在润笔之前,已经将笔尖浸染得恰到好处。 顾芩澜心中酝酿了一番,挥笔写下回信。 信件完成后,顾芩澜召唤黄玥去请姜烨过来。 “表哥,关于上次为世子准备的那份礼物,请你明日再准备一套,另外,还需你去药铺购置一些治疗创伤和感冒的药材。” 姜烨点头答应,又对顾芩澜说:“我刚刚听说章嬷嬷已经接受了大姑娘的道歉,从明天起,大姑娘将重新跟随章嬷嬷学习礼仪。此外,邹氏已经三次递上拜访帖子,前两次我都予以拒绝。这次,邹氏的丫鬟哭得死去活来,声称如果帖子再次被退回,她将被责打至死。此刻,她仍在门外等候消息。” 说着,他将帖子递给了顾芩澜。 顾芩澜接过跟帖,目光在上面轻轻一瞥,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意:“这邹氏当真是个奇人,自己在子女的底线边缘不断试探,一旦行至极端又急忙想要弥补,她究竟所求何事?将这帖子送至老夫人处吧。” 姜烨手捧帖子,亲赴端王妃的庭院。端王妃虽然对邹氏诸多不满,然而血浓于水,终究无法断然割舍亲情,再加上还有两个血缘相连的孙子,她的心肠终究柔软,于是她吩咐姜烨去回复那丫环,告知邹氏明日可来王府。 丫环听闻消息后,喜极而泣,连连向姜烨道谢,方才欢欢喜喜地离去。 翌日清晨,邹氏便早早地踏入了王府。 原本顾芩澜以为此事与自己无关,岂料端王妃派遣岑嬷嬷前来相邀。顾芩澜颇不情愿,便推脱道:“烦请嬷嬷转告母亲,今日我要为世子筹备物品,实在分身乏术。” 哪知岑嬷嬷却道:“夫人,您还是移步一趟为好,老夫人言明,若您推脱,她便亲自前来相邀。” 顾芩澜无奈之下,只得随岑嬷嬷前往端王妃的庭院。 刚踏入庭院,便听闻邹氏的悲切哭声。 顾芩澜蹙了蹙眉,疑惑地问:“嬷嬷,发生了何事?” 岑嬷嬷叹息一声,无奈摇头:“夫人进去自会明了。” 顾芩澜心存疑窦,步入正房,只见邹氏形容狼狈,鼻青脸肿,额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显得甚是骇人。 端王妃则满脸怒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顾芩澜向端王妃行了一礼,询问道:“母亲,究竟发生了何事?” 端王妃忙不迭地拉住她:“我儿,你终于来了。快帮我拿个主意。你表姐遭受了她丈夫的虐待,她既是怀虞和奉晖的母亲,又是我嫡亲侄女,那娄家竟敢将她伤至如此,分明是公然挑衅我们端王府的威仪!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我们定要为表姐讨回公 道!” 顾芩澜颇为震惊:“这是娄邕威下的毒手?” 端王妃怒火中烧:“除了那个混账东西,还有谁敢对她下手!” 邹氏更是泣不成声。 顾芩澜心中惊疑,这对青梅竹马的恋人,自从各自丧偶后,一直心心念念,岂料再次结合后,竟然会发生如此悲剧。 在邹氏改嫁至娄邕威家中之后,她对娄邕威的温柔体贴可谓无以复加,甚至为了博得娄邕威儿子的欢心,她不惜让自己的儿子受尽委屈。 然而,这对如胶似漆的夫妻,为何竟然爆发了激烈的争执? 顾芩澜心中充满好奇,不禁脱口而出询问。 听闻此问,邹氏又掩面痛哭起来。 顾芩澜对这种动辄泪如雨下,仿佛失去了至亲之人般的女子深感厌烦。被她的哭声搅得心烦意乱,她大声喝止:“够了!回你家去哭个够!整天哭哭啼啼,就知道落泪,我们端王府的福气都要被你哭得荡然无存!” 邹氏被她突如其来的怒喝震慑住了,哭声硬生生地梗在喉咙里。 “你究竟说不说娄邕威为何痛下毒手?如果你不开口,这等闲事我可是不会插手的。” 她已经改嫁他人,即便在婆家遭受不幸,又与端王府有何干系? 充其量,不过是派人前去吊唁,送上一份薄礼罢了。 端王妃也在一旁催促道:“是啊,究竟发生了何事,你快说呀。” 顾芩澜心中不禁感到无言,原来这位口口声声要为邹氏讨回公道的人,竟也不清楚邹氏究竟为何遭受打击! 邹氏吞吞吐吐地说:“我夫君在外头包养了一个情妇,我发现了这件事,于是教训了那情妇一顿。没想到,那情妇竟然怀有身孕……”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情妇竟怀孕了,她本想给那情妇一个教训,却未料到动手后不久,情妇就小产了。 第138章 反目 当时她惊慌失措,急忙带着自己的随从逃回府中躲避。她害怕惹出是非,于是派人向端王府送去了求助信,不料两次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 幸亏那几天娄邕威一直未归,一直陪伴在情妇身边。 直到昨天,第三次送出的求助信终于送达了端王府,而娄邕威也恰好那天回到了家中。 他一进门,就将邹氏拖入房内,关紧房门,对她进行了残酷的暴打。 在最激烈的时刻,邹氏甚至以为自己将命丧黄泉。顾芩澜在听完邹氏的叙述后,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她对男性包养情妇的行为深恶痛绝,毕竟在前世,她也曾是纪胤礼的情妇,还为他生下了一个私生子,那个孩子甚至被抱回府中,冠以她的名分。 因此,她能够理解邹氏的愤怒。 不过,对于邹氏的处理方式,她却感到十分轻蔑。 在尘世间,男子包养外室,你却只对女子挥拳,这样的做法岂能称得上公正。还不是因为担忧一旦动手打了男子,自己便会遭受被休的命运。 邹氏望着她那平静无波的面庞,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不确定她究竟作何想法,于是小心翼翼地询问:“弟妹,你都已听到了吗?” 顾芩澜瞥了她一眼,淡淡回答:“听到了。” 邹氏充满期待地注视着她,那接下来呢? 然而,顾芩澜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端起茶碗悠闲地品起了茶。 邹氏见状,明白顾芩澜无意插手她的事情,心中不禁焦急起来。但她哪敢直接向顾芩澜提出请求,毕竟对方身份尊贵,是世子夫人,而她不过是个商贾之妻,哪有资格指使对方。 于是,她转头向端王妃哭诉起来:“姑母,我的命运怎么如此凄苦?我简直无法生存了。” “活不下去就选择结束生命,跑到我们郑家来哭泣有何意义” 一声蕴含怒气的声音从门外传入。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郑怀虞铁青着脸站在门口。 邹氏心中愧疚,甚至不敢直视她。 端王妃连忙斥责道:“怀虞,你怎么能这样和你的母亲说话?尽管她已改嫁,但她始终是你的生母。” 郑怀虞冷笑一声:“母亲?她可还记得有我和奉晖这两个孩子?她是否还配得上‘母亲’这个称呼?” 邹氏顿时泪流满面:“怀虞,你怎能如此说我?” 郑怀虞脸色凝重,语气坚决:“你能做出那些事,我为何不能指出?我父亲去世不过百日,尸骨未寒,你就迫不及待地要改嫁,你可曾想过你这样的行为会让我们姐弟置于何种境地?外人会如何看待我们?” 邹氏尴尬至极,却仍强词夺理我……我也是出于无奈,我……” 郑怀虞气得笑了出来:“无奈?是郑家拿着刀逼迫你改嫁,还是你不改嫁就无法生存?分明是你水性杨花,想和你的旧情人重修旧好……” 端王妃急忙一拍桌子,打断他的话:“郑怀虞,闭嘴!不准再说这些无耻之言!” 郑怀虞脖子一梗,语气坚定:“她能做出这些无耻之事,我为何不能揭露!祖母,她虽是你亲侄女,但我的父亲也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可以宽容地不计较她的背叛,愿意为她出头,但又有谁来同情和心疼我那可怜的父亲!” 端王妃瞬间语塞,无法反驳。 郑怀虞怒目圆睁,眼神中燃烧着愤慨的火焰,直勾勾地瞪视着邹氏:“你早已为人妇,与郑家再无瓜葛。别痴心妄想倚仗郑家的威势帮你解决纷争,欺压男性!” 邹氏畏缩不前,甚至不敢与她对视,头垂得低低的,用手帕轻捂着嘴角,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沿着面颊滑落,显得异常委屈。 郑怀虞转过头,目光坚定地望向端王妃:“祖母,我今日在此直言不讳,若您硬要逼迫母亲为娄夫人挺身而出,那我宁愿绝食自尽,以此明志。” “还有我。” 郑奉晖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深沉而坚定。 “祖母,我今天也要明确表明我的立场,我坚决不会与背叛父亲、背叛郑家的人站在同一阵营。若您执意相助,那就请您自行设法,绝不可动用郑家一丝一毫的力量。” 邹氏面色苍白,惊慌失措,颤声道:“奉晖,你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你的母亲啊!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地将你抚养长大,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你成人,你……” 郑奉晖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施舍给她,径直走进屋内,一把攫住顾芩澜的手腕,将她拖拽出门,边拖边指责: “你真 是傻到家了,什么污秽的事物都愿意沾染?你是世子夫人,应当展现出你的威仪。哪个敢不要脸,就当场将她驱逐出去。” 直到走到门口,他才转过身来,语气冷冽地说:“怀胎十月确实不假,但所谓的‘一把屎一把尿’未免太过夸张。郑家虽非名门望族,却也世代将门,哪里就需要你亲手抚养?” “若我的乳母所言非虚,你甚至没有亲自哺乳过我,也没有亲自抚育我成长。从出生至今,府中的乳母和丫鬟们一直在照料我,开销也是从公账上支取。更何况……”,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冷嘲热讽,揭露着过往的真相。 他以一根手指指向顾芩澜,语气里充满了不满与轻蔑:“这位所谓的母亲,踏入我们家的门还不足三月,对我所倾注的关怀与操劳,已然超过了你这位‘亲生’母亲的范畴。你还真是恬不知耻地往自己脸上贴金。” 邹氏的面色苍白如纸,她急于为自己辩护,然而张了张口,却发现任何言辞都无法为自己洗清嫌疑。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扫过顾芩澜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一下找到了情感的宣泄口。 她猛地站起身,食指指向顾芩澜,声音尖锐而愤怒:“都是你搞的鬼!是你暗中挑拨离间,使得我的子女与我疏远了!” “你这个商贾之女,心肠如此狠毒。因为自己无法生育,便企图蒙骗我的孩子。你的行径真是厚颜无耻,令人发指!” 是的,必然是这样! 否则如何解释,她在改嫁三年之后,儿子和女儿从未与她争执,而最近却突然与她反目成仇? 无疑是顾芩澜这个恶毒的女人在中间挑拨离间,让他们对她产生了误会! 顾芩澜气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第139章 倾诉 顾芩澜轻蔑地挥开邹氏的手指,脸色冷若冰霜:“我是否能够生育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你的这对儿女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至于他们为何突然与你决裂,你真的心里毫无头绪吗?” “你毫无理智地带着娄泽仁闯上门来,逼迫郑奉晖道歉,是我暗中挑拨的吗?郑怀虞向你求助,你断然拒绝,也是我在背后指使的吗?” 邹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顾芩澜轻蔑地冷笑一声,随即掉转头来直视端王妃:“母亲,瞧瞧娄夫人的这副模样,显然是不需要我们插手的。再说了,她背后还有娘家人可以依靠,就算真的有人需要挺身而出,那也绝不该是我们这个曾经的家门。否则,外人会怎样嘲讽我们郑家?他们会说我们郑家缺乏骨气,死皮赖脸地纠缠着前儿媳不放?亦或是质疑我们郑家的现任家主与前大嫂关系暧昧,连人家夫妻俩私底下的争吵都要横加干涉?” “奉晖有句话甚是中肯,如果您一心想要为您的侄女撑腰,那就自己设法解决,别拖累端王府的名声。我们端王府素来是声名显赫,从不掺合他人的家庭纠纷,更不会插手夫妻之间的私房事。” 言罢,顾芩澜决绝地转身离去。 郑奉晖与郑怀虞紧随,步履匆匆。 直到他们身影远去,邹氏这才再次扯开嗓门,哭嚎起来:“姑母啊,您看看那个商户女子,她这是要翻天啊!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她这样欺负我吗?” 端王妃心中固然对这位侄存有怜悯,但顾芩澜适才的一席话却让她瞬间清醒。 此刻,听到邹氏对顾芩澜贬低性的称呼,她不禁心生愠怒:“你给我闭嘴!商户女子又如何?她现在是我郑家的儿媳,地位远在你之上。你若瞧不起商户女子,那你又为何自贬身份,嫁给了商户之人?” “够了,你回去吧。奉晖与怀虞既然不愿帮你,我也不想让他们寒心。你回到你的娘家去,让他们为你撑腰吧。岑嬷嬷,送客。” 虽然侄女是骨肉至亲,但在家族利益面前,毕竟不能越过自家儿媳。 再说,这位侄女曾对郑家和她本人背信弃义。 她的大儿子刚刚战死沙场,尸骨未寒,这位侄女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改嫁,她如何能接受?尽管朝廷并未明令禁止寡妇改嫁,但女性再嫁总是会对子女带来负面影响。 当时她竭力阻拦,认为至少应等到大儿子的丧期过后再谈论改嫁之事,如此她或许还能有所接受。 然而,邹氏却跪地哀求,恳请她给予一条生路,甚至宣称若非她当年坚持让邹氏嫁入端王府,她早已与娄邕威结为连理,不至于错过那段美好的时光。 端王妃那一刻,心中的怒火犹如火山喷发,几乎让她窒息,险些气得喷出一口鲜血。 明明在那段提亲的旧日里,她曾特意征求过邹氏的意见,而邹氏本人也是满心欢喜地点头应允踏入尊贵的端王府! 然而,后来她的幼子以家族首领的身份,居然同意了邹氏的再嫁,这让她愤怒至极,决心与她彻底断绝关系。但是,她心地善良,耳根子软,再加上郑怀虞从中调和,一番你来我往,怒火也逐渐熄灭。 今日目睹邹氏被打得遍体鳞伤,她的心不禁软了下来,真心想为她挺身而出。 岂料,其中竟然还隐藏着她所不知的隐情!邹氏甚至在她的面前,公然贬低她的儿媳! 她算什么东西! 顾芩澜身份虽低,但也是他们郑家光明正大地迎娶回家的当家主母,轻视当家主母,便是藐视郑家的尊严! 当年让她改嫁,已经是对郑家的极大侮辱。现在她还想再次侮辱郑家? 简直是痴人说梦! 端王妃心中的怒火越燃越旺,转身对邹氏冷声道:“以后没有要紧事,不要踏足端王府。你既然已经改嫁,就应该安分守己地过你的日子,别再频繁地回到前夫家,让人说三道四。你或许不在乎颜面,但郑家却极为看重。” 邹氏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急忙冲上前一把抓住端王妃的裙摆:“姑母,求求你,我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岑嬷嬷上前,手法熟练地掰开了邹氏的手:“娄夫人真是说笑了,你有你的夫家,有你的娘家,哪有依靠我家老夫人的道理?若让外人误会,还以为是我家老夫人挑拨离间,让你与夫家生了嫌隙。” “娄夫人,自己选择的道路,哪怕跌得头破血流,也要坚持走下去。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回头路。请吧。” 邹氏依旧不肯离去,泪水夺眶而出。 端王妃担心自己再次心软,匆匆忙忙地逃离了现场。 最后,邹氏在岑嬷嬷半推半请之下,被送出了府。 与此同时。 顾芩澜从端王妃的居所出来,正准备回到自己的院子,却发现身后那两名忠实的随从始终不愿离去,她回头注视着他们。 “嗯哼?你们打算就这样一直尾随我?” 郑怀虞不由自主垂下了头,声音低沉:“我心中有些郁闷,你能陪我说会儿话吗?” 在这座府邸之中,他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衷肠之人。 在周遭的侍女们纷纷捧着她的情况下,祖母又有些昏聩不明,小姑姑亦是毫无助益。两位弟弟,一个脑筋简单,另一个年幼无知,根本无法洞悉她的心事。 左思右想,竟然只有顾芩澜算得上是个明白人。 顾芩澜并不显得多么忙碌,她指向不远处的一座凉亭,轻声道:“就去那里吧。” 郑奉晖也急忙跟了上去,郑怀虞却瞪了他一眼,不悦地问:“你跟去干什么?” 郑奉晖不以为然地冷哼一声:“我愿意。” 话音刚落,他还特意加快了步伐,抢先一步抵达了凉亭。 郑怀虞气得脸色铁青,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顾芩澜目睹这一幕,忍不住微微上扬了嘴角。 她从未体验过与兄弟姐妹亲昵相处的滋味,顾家的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每个人都心机深沉,她除非迫不得已,否则鲜少与他们有所交集。 没想到,普通家庭的兄弟姐妹间的关系竟然如此生动有趣。 在凉亭中落座后,郑怀虞长叹一口气,欲言又止,似乎有满腹心事却不知如何开口。 第140章 考核 顾芩澜见状,便温和地问道:“是不是因为你母亲的事情而感到烦恼?” 郑怀虞轻轻咬着唇瓣,点了点头:“我心中明明对她当年的不仁不义耿耿于怀,但同时又感到的不是滋味。如果她当年没有改嫁,我们家族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顾芩澜冷静地分析道:“然而,如果她没有改嫁,她现在可能满腹怨恨,觉得自己的一生都被你们拖累了。她此行的目的,并非出于对自己改嫁的后悔,而是希望郑家能够为她撑腰,让她在娄家能够安稳度日。” “如果她在娄家过得如鱼得水,她绝不会想起郑家,反而会迫不及待地与郑家划清界限,向娄邕威表明自己的忠心与专一。” 她的话犹如利刃,直指人心,毫不留情。 郑怀虞听了,心中更是沉甸甸的。 顾芩澜微笑着继续说道:“那么,你究竟在犹豫什么呢?为一个早已不将你们放在心上的人折磨自己,这又有何意义?” “她如今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怪不得旁人。” “我敢打赌,如果今日郑家插手帮她,她或许会暂时感激。不过,凡是娄邕威稍微讨好她一下,她又会立刻反过来责怪郑家手段过重,让她的丈夫受到了伤害。” 顾芩澜的目光中闪烁着一抹轻蔑之色,语气中透露出不加掩饰的鄙夷:“尽管她冠冕堂皇地身为你们的母亲,但我还是忍不住要直言不讳,她的人格实在令人不齿。她只图私利,缺乏责任感,简直没有任何的远见卓识。” “从眼下的局势来看,她改弦更张,对你们这对姐弟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郑怀虞满脸惊愕地看着她:“幸事?你难道不知道,就因为她再嫁他人,我们姐弟在众人面前遭受了多少的哂笑与嘲讽。” 顾芩澜却漫不经心地回应:“那又算得了什么?别人的嘴巴,想说什么是他们的事,我们谁能管制得了?就算她没有再嫁,那些想要嘲讽你的人,难道就找不到其他的话柄吗?” “之所以我认为这是件好事,是因为那样的母亲非但不能给你们带来任何实质的帮助,反而可能成为你们前进的绊脚石。好好思量一下,如果你将来变得和她一样,你能容忍自己成为那样的人吗?” 郑怀虞在心中想象了一番,若是自己将来变成了邹氏那副模样……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连忙摇头否认:“我绝不愿意变成她那样的人!” 顾芩澜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自古以来,女子生存于世,本就较男子更为艰辛,想要通过婚姻改变命运,并非是什么错误。然而,若是一味地将希望寄托于男子身上,最终只会落得像你母亲一样的下场。” “世间的男子多薄情,女子若是不求自立、不强不息,最终难免会遭受抛弃的命运。” 郑怀虞轻轻咬了咬嘴唇,脸上的表情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敢开口。 顾芩澜微微一笑,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是不是想说,我之所以能有今日,不也是依靠着婚姻改变了命运?” 郑怀虞尴尬地笑了笑,生怕触怒了顾芩澜。 顾芩澜却毫不在意:“我嫁入端王府,按照世俗的眼光来看,的确算得上是通过婚姻翻身的例子。但你认为我是那种需要依靠男人才能存活的人吗?你以为没有了端王府和郑世子,我就无法生存下去了吗?” 郑怀虞愣了愣,然后果断地摇头:“你不需要依赖端王府。” 她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顾芩澜这位商贾之女嫁入端王府后,仍旧能如此坚韧不屈、傲气逼人,毫无依附权贵的卑微感。 原因无他,就在于她从未将希望寄托于端王府之上。 她本身就有充足的自信和实力,即便没有了端王府的庇护,她也同样能过得潇洒自如,甚至可能更加逍遥自在。 因为,端王府的现状如何,她对此有着清晰的认识。 对顾芩澜来说,端王府犹如一个沉重的负担,是难以摆脱的困扰。 顾芩澜微笑着,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坚毅的光芒:“因此,女子在任何时候都应该拥有自己的底气和自信。如此,即便未来的日子里,丈夫无法依靠,我们也依然能立足于这个世界。” “你必须铭记,无论何时,都不应将自己的希望寄托于他人之上。能拯救你的,永远只有你自己。依赖他人,他人可能会离去;依靠山峦,山峦可能崩塌,唯有自己,才是最坚实可靠的支柱。” 郑怀虞听得愣住了,困惑地问道:“这真的是真理吗?” 这与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截然不同。 在她的成长过程中,身边的人总是 告诉她,长大成人后要寻找一位最杰出的男子,以夫为天,相夫教子,一旦丈夫成就显赫,她也能随之尊贵。 然而,顾芩澜现在告诉她,要依靠自己。 郑怀虞觉得顾芩澜的话言之有理,但同时又对自己的能力缺乏信心。 顾芩澜挺身而起,目光如炬,凝视着苍穹:“古往今来,无数男子不可靠,女子应当怀揣木兰般的壮志。与其扶持他人攀登高峰,不如自己赚取万贯家财!” 她的声音并不高亢,但郑怀虞却感到如同雷霆炸裂,心灵深处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就在这一刻,她的信心如同春芽破土而出。 “母亲,我渴望跟随您学习真本事。” 这是郑虞首次真诚地称呼顾芩澜为母亲。 顾芩澜转过头,对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想要跟我学习本事?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必须通过我的考验。毕竟,如果你的意志不坚,实力不足,只会徒耗我的时间。” 郑怀虞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母亲要如何考验?我坚信自己一定能达标!” 顾芩澜缓缓道:“首先,你得在两个月内达到章嬷嬷的严苛标准。你心里清楚章嬷嬷的严厉程度,如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标,那就足以证明你的决心。” 郑怀虞毅然决然地点头,目光坚定:“绝无问题!那么第二项任务呢?” 顾芩澜缓缓开口,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严肃:“在接下来的半年里,你必须精通管家之术,熟练掌握家事管理。若想真正掌握一门技艺,就必须具备全局统筹的能力,而管理内宅正是锻炼你这种能力的最佳途径。” 第141章 柳镖头 郑怀虞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明白了,我一定会通过这场考验,请母亲静候佳音!” “我现在就去全力以赴!” 郑怀虞是一个目标明确的女子,一旦明确了目标,她便不会浪费分秒时间。她立刻起身,带着贴身丫环匆匆离去。 待她身影远去,郑奉晖才忍不住开口,带着一丝玩笑的口吻:“你这是不是有点把她绕得团团转了。” 顾芩澜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玩味:“你觉得我是在误导她吗?” 郑奉晖嘴角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难道不是吗?你让她全力以赴学习规矩,这样一来,未来两个月她就没有空闲去捣乱。再让她学习管家之道,你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处理自己的事务了。” 顾芩澜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不满:“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郑奉晖毫无躲闪地回答:“是的。” 顾芩澜伸手在他头顶轻敲了一下,带着一丝严厉:“那你自己的事情呢?你打算何时着手解决?” 郑奉晖揉着脑袋,有些撒娇地说:“你何必这么急躁,我还没尽情玩耍呢!” 看到顾芩澜眼中闪过的怒火,他急忙改口:“好吧,我明天就去处理,行了吧?” 顾芩澜不容置疑地说:“三天,三天之内你要是还找不到学堂,我们之前的约定就宣告无效。” 郑奉晖这下急了:“你未免也太苛刻了吧!能否宽限两日?” 顾芩澜转身便走,语气坚决:“就三天,没有商量的余地。” 郑奉晖发出一声声悲鸣,那声音让顾芩澜忍不住笑出声。 当天下午,郑奉晖便带着自己的随从,携带着一些拜师的礼物,匆匆忙忙地踏出了门。 顾芩澜对他接下来会采取何种行动充满了好奇,于是便派遣红叶悄悄尾随。 直到夜幕低垂,郑奉晖才带着一脸失落和疲惫归来。 他的神情沮丧,显然是遭遇了挫折。 红叶忍俊不禁地回报:“大公子先是拜访了他的第一位恩师,结果连门槛都没能跨过,那夫子甚至派人放狗驱逐他,大公子的鞋都跑丢了一只。” “第二位恩师那里稍微好些,但那位夫子却是反过来请求大公子高抬贵手,放过他。” “至于第三位恩师,他倒是没有明确拒绝,但学堂里的学生们却强烈抗议,声称如果恩师接纳了大公子,他们就会退学,转投其他学堂。” 顾芩澜听后也笑出了声:“活该!” 芙庾笑了一阵后才问:“大公子真的会找不到学堂吗?” 顾芩澜笑着回答:“难以预料,总之先让他自己去碰一鼻子灰,不然他永远无法真正体会到求人办事的艰辛。” 第二天一早,郑奉晖用过早餐后又出了门,继续为自己的学业奔波。 顾芩澜仍派遣红叶跟随。 这一去,便是一整天。 夜里,当郑奉晖回来时,他的模样狼狈不堪,头发蓬乱,衣衫皱巴巴,仿佛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红叶看着有些心疼:“今日,大公子只去了第一位夫子那里,他一直蹲在学堂门口,连随从都不让跟随。那位夫子多次放狗驱赶他,每次被吓跑后,他又回去继续蹲。” 顾芩澜倾听完毕,微微扬起眉头,评价道:“嗯,有点儿门道,知道开动脑筋了。” 红叶满脸困惑:“开动脑筋?” 顾芩澜轻笑一声:“他这是在布设策略,运用的是苦肉计。” 红叶瞬间愣住,惊讶地问:“大公子竟有如此智慧?” “嗤啦……” 芙庾没能忍住,噗嗤一笑,又急忙用手捂住嘴巴,收敛了声息。 顾芩澜也忍不住笑出声:“这话若让他听见了,他不恨你才怪。” 红叶尴尬地笑了笑。 顾芩澜缓缓说道:“他只是性格略显鲁莽,且年纪尚幼,府中众人又对他过分纵容,因此显得有些缺少心机。然而,他实则并非愚笨。” 甚至可以说,他具备勇谋双全的素质。 否则,在上辈子,他也不会年纪轻轻便荣升为将军,遗憾的是,天妒英才,他在二十出头的年纪,便陨落在战火纷飞的沙场上。 “就在昨天,他拜访了三家知名学堂,表明了这三家是他最为心仪的选择。然后,他又从这三家之中,精心挑选出了最令他满意的一家。” 红叶疑惑不解:“但是那家学堂的夫子对他十分冷漠,甚至放出狗来咬他。他去另外两家不是更加顺当吗?大公子为何偏要如此自讨苦吃?” 顾芩澜笑着摇摇头:“或许他正是因为觉得那夫子性格独特,与自己脾气相投,才会偏偏选中这家学堂吧?” 次日,郑奉晖又一大早就出门了。 这一次,不等顾芩澜吩咐,红叶主动跟随着他。 顾芩澜并未过问郑奉晖的事,而是叫上梁氏,带着芙庾和小满离开了府邸。 今天是姜文渊启程前往岭南的日子。 近日来,姜文渊一直忙碌不停,四处奔波,寻找帮手,购买车马。 顾芩澜与他商讨过,认为与其与其他商队合作,不如自行组建一个商队。姜文渊本身就具备丰富的商队经验,而顾芩澜又不缺少资金,成立商队对他们来说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因此,近日来,姜文渊忙碌得连脚跟都没沾地,终于将所需的人手和车马全部准备妥当。 在此过程中,姜文渊的友人也不遗余地提供了诸多帮助。 这位友人,便是龙门镖局的柳镖头。此次前往岭南,姜文渊也邀请了他加入商队,担任护卫。 看到柳镖头,顾芩澜立即含笑行了一礼:“见过柳叔。” 柳镖头连忙避开,慌张地说:“这怎么使得,您是世子夫人,我不过是个草莽之辈,如何承受得起您的大礼。” 顾芩澜笑容满面地说:“您与家舅素来交好,由此论之,您便是我的长辈。毕竟您与家舅结缘在前,我嫁入端王府在后,这份晚辈之礼,柳叔自是担当得起的。” 再者,自家商队的未来,还需依赖柳镖头的关照与扶持。 姜文渊笑容可掬地道:“老柳啊,芩澜所言极是,这份礼仪你确实受之无愧。” 柳镖头放声大笑:“礼仪之事不必拘泥,不过,这位大侄女我却是厚着脸皮认下了。” 顾芩澜也温言道:“往后还望柳叔多加照拂。” 第142章 答应收徒 柳镖头挥了挥手,豪迈地说:“自家亲人,何须如此客气。日后若有所需,大侄女只管开口。” 他心中暗自欢喜,心想:别说是端王府,即便是顾家这样的显赫家族,自己以往也是难以企及的。如今这层关系主动送上门来,他自然是紧紧把握住。 三人正谈笑风生间,金天明携其妻子匆匆赶来。 一下马车,金天明便抱拳祝贺:“恭喜郑夫人,恭喜姜兄,愿贵商队一帆风顺,财源滚滚。” 尽管顾芩澜与姜文渊的商队并未举行盛大的开业仪式,但金天明的消息灵通无比,特意挑选时机前来道喜。 琏姨一下马车,便笑眯眯地走到顾芩澜面前。 顾芩澜忙拦住她,不让她行礼,微笑道:“久违了琏姨,您这气色真是光彩照人。” 琏姨笑得眼眸弯成月牙:“多亏了你,你让人送来的那些珍贵补药真是灵验,我服用这半个月以来,不仅气色好转,连多年的手脚冰凉之症都得到了缓解。” 不久前,顾芩澜本着人才不利用便是浪费的原则,配制了各式各样的药丸,既有各种剧毒,也有滋养身体的补品。 顾芩澜深知人情世故,便让小满也给琏姨送去了几份补药。 琏姨年轻时因生育受损,多年来一直受手脚冰凉之苦,虽遍访名医,却始终疗效不佳。没想到服用了这些补药后,短短几日便感受到了显著的效果。更令人惊喜的是,连脸上的斑点和暗沉都减轻了许多。 顾芩澜的心情愉悦之情溢于言表:“琏姨,您若觉得那食物美味,我随后便派人再为您送些过来。” 琏姨爽朗地回应,没有半分推辞:“那我就先谢啦。对了,我听说潇湘馆最近似乎有了一些异常。” 顾芩澜的眉头微微一皱:“有何异常?” 琏姨的声音变得低沉:“罗妈妈消失了,最近几日夜深人静之时,总有些行踪诡秘之人出入潇湘馆,情形颇为不同寻常。” 顾芩澜凝神沉思:“琏姨,你告诉金叔,叫他不必再监视潇湘馆。此举风险太大,我不希望你们有任何闪失。” 监视潇湘馆之举,本是金天明擅自为之。他一心想要讨顾芩澜的欢心,便私下悄悄跟踪,生怕罗妈妈会暗中算计顾芩澜。 琏姨听她如此安排,心中暖流涌动:“好的,我会转告于他。” 此时,姜文渊开口提醒:“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应当启程。” 顾芩澜立刻叮嘱:“舅舅,这一路山高路远,务必照顾好自己。无论何时,人的安全都比货物珍贵。若遇到危机,务必先保障自身安全。” 她随即示意芙庾捧出一个精致的匣子:“舅舅,这里面是我亲手调配的防身药物,每个瓶子都贴有详细用途,你挑选一些随身携带。” 接着,她又从小满手中接过一个包裹,将其打开递给姜文渊:“这是我让人特别制作的防身器具——袖箭。将它戴在手腕上,危难时刻,它能助你自保。” 为了确保姜文渊的安然无恙,顾芩澜可谓是费尽心思,准备周全。 柳镖头见到姜文渊手中抱着的众多物品,羡慕之情溢于言表。无怪乎他的老友对这位外甥女关怀备至,若是换做他,恐怕会更加关心。 梁氏也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几个包裹,指着其中的两个说:“这是我为准备的衣物和食物,路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这另外几个包裹是给我们的老邻居们准备的,都已经分好,你到了那里就分发给她们。” 姜文渊接过所有的包裹,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简单地道:“你们也都要保重,期待我带回好消息。时候不早,我们该出发了。” 不多时,商队开始启程,向着城门的方向缓缓行进。 送走姜文渊和商队之后,顾芩澜返回府中,随即请来了破浪。 在冷冽的寒风中,破浪的形容宛若冰封的湖泊,即便是面对顾芩澜,他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也依旧不变。 顾芩澜却毫不在意,直言不讳:“我想请你担任奉晖的武艺教师。” 破浪断然回绝,没有一丝犹豫:“我不接受收徒。” 顾芩澜微微一笑,语气轻松:“并非让你正式收徒,只需传授他一些拳脚上的技巧即可。” 然而,破浪依旧不为所动:“我无意于辅导他人子弟,我所肩负的师门使命中,并未包含此类任务。” 顾芩澜早已预料到这一反应,因此她立刻转变了策略:“我以郑鼎廉的名号,恳求你成为郑奉晖的武术教练,待遇任你开价。” 破浪坚定地回应:“如果我坚持拒绝呢?即便是我的师叔,也 无法强迫我从事我不愿为之的事。” 顾芩澜语气坚决:“那么,我会不断地提出请求,直到你同意为止。我相信,世界上没有谈不成的交易。” 只要破浪一天身处端王府,她就有机会不停地提出她的要求。 破浪显得有些沮丧:“夫人,我擅长的武技,并不适宜小孩子练习。” 顾芩澜轻轻叹息:“但奉晖并非寻常孩童。你也清楚郑家的现状,我那师叔孤军奋战,郑家的未来寄托在奉晖和奉昀这两个男儿身上,奉昀体质孱弱,未来很可能不会走上武将的道路。而奉晖内心深处,却一直渴望为父辈复仇,为西魏效力。若是没有精湛的武艺,他迟早会重蹈父辈的覆辙。” “实际上,你师叔才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他分身乏术。奉晖的年纪也不小了,或许再过几载,他就要承担起郑家的重任。” “虽然我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我同样希望他能安享高寿。我能够为他做的有限,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他铺就一条坚实的道路,让他学会更多自保的技艺。郑家的男儿能够多活一日,就能为西魏的百姓带来一日安宁。因此,我恳求你答应。” 破浪在沉思良久之后,终于开口:“那么,就让他每天下午来找我吧,我每天只教授他一个时辰。不过,我只教到他继承我的任务为止,他能领悟到什么程度,全凭他的天赋。” 顾芩澜心中暗喜,她知道这样的条件能够成交,“那么,你期望的报酬是多少?” 破浪转身,步履坚定地向门外走去:“不必了。” 他虽身为杀手,可,同样也是西魏的一份子。 就让他为西魏的百姓贡献一份力量罢! 第143章 萧夫子 夕阳西下,天色渐暗,郑奉晖又一次形容憔悴地步入了家门。 门槛一过,便瞧见顾芩澜手执一柄绘有精致图案的团扇,轻摇慢摆,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意:“我们的郑大公子终于驾到?莫非又一次羽铩而归?别忘了,我们约定的三天之期即将到来。” 郑奉晖冷哼一声,满脸不屈:“期限尚未至,明日尚有一日,我定能如愿以偿。” 顾芩澜扬了扬眉梢,笑意更浓:“哦?真的吗?我已与破浪达成协议,他已答应传授你武艺。” 郑奉晖的眼睛瞬间熠熠生辉:“你所言非虚?他真的首肯了?” 顾芩澜轻点秀首:“我何时欺骗于你?不过,若你在入学之事上仍旧裹足不前,这机会便会如同过眼云烟般消失。” 原本郑奉晖今日已心生退意,然而顾芩澜的这番话仿佛给他注入了新的活力。 “你就等着吧,明日我必将带着佳音而归!” 他暗下决心,即使明日需跪地乞求,也要让那萧夫子点头答应! 然而此刻,他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作响。想到自己为了博取萧夫子的同情,一日水米未沾,还要躲避野狗的追击,实在是够呛。 郑奉晖急忙赶往自己的居所,打算好好补充一下体力。 顾芩澜则转头对跟随而来的红叶吩咐道:“你即刻去萧夫子府上递上一张拜帖,明日中午我将邀请他及夫人共赴望江楼享用美食。” 芙庾好奇地问:“小姐,您这是打算助大公子一臂之力吗?” 顾芩澜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然又能如何?他已折腾数日,那萧夫子始终未松口,明摆着是不愿意收他为徒。” 芙庾担忧道:“那倘若大公子入学后依旧故态复萌,胡作非为,该如何是好?” 顾芩澜沉吟道:“若真如此,那他确实是无可救药了。” 但她相信,郑奉晖经历了这次艰苦的求学之路,应当会有所改变。 毕竟,得之轻易者,人往往不以为意;唯有历经千辛万苦所得,才会视若珍宝。 通过这次事件,郑奉晖在今后的行事中,定会懂得何为分寸。至少在犯错之前,他会三思而行。 深感母亲对奉晖如此悉心操劳。 郑怀虞意外现身,向着顾芩澜款款一礼。 顾芩澜微微挑起眉头:“你方才都听见了?” 郑怀虞诚恳地点了点头:“我前往母亲的庭院寻您,丫鬟们告知您在此处,于是我追踪而至,恰巧听到您与芙庾姐姐的交谈。母亲,感激不尽。” 她内心深处,确实充满了感激之情。 明明顾芩澜可以置身事外,但她却竭尽所能地为他们策划未来。 她想起了郑奉晖之前对邹氏的评价:这位母亲仅入门三个月,对我所付出的关爱就远胜于你。 此刻,她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共鸣。 回想那时,弟弟被学堂逐出门,他们的生母除了不停地责怪弟弟顽皮不懂事之外,从未真正探究过背后的原因,更没有像顾芩澜这样用心良苦地雕琢弟弟的性情。 至于为弟弟寻找武师的事情! 她前来拜见顾芩澜,正是为此而来。 想到这里,她再次向顾芩澜深深一拜:“感谢母亲为奉晖寻觅了一位如此杰出的武师父。” 郑家的男儿未来都将投身疆场,因此他们必须练就精湛的武艺,方能确保自己能够从战火中安然归来。 之前郑奉晖的武师父是邹氏托人寻得的,郑奉晖跟随他练习了两三年,连基础功夫都未能扎实。后来,父亲,也就是他们的三叔归来,将那位武师父逐出家门,重新聘请了一位可靠的。 然而,小姑管家时,认为那位武师父的薪酬过高,又将其辞退,换了一位半吊子。 如今郑奉晖已经八岁,真正掌握的技艺,仍旧是第二位武师父所教授的零星点滴。 今日得知顾芩澜亲自恳请那位名满天下的破浪大侠担任郑奉晖的武师父,她欣喜若狂。 因此,她决定前往顾芩澜处,表达她的感激之情。 顾芩澜轻轻将她搀扶起来:“你们既然称呼我为母亲,那我自当为你们的未来筹谋。何况,郑家的男儿肩负的是守护西魏江山和百姓的重任,仅凭这一点,我也必须深思熟虑。” “好了,回去吧,晚餐时间将至。” 郑怀虞温顺地跟随在顾芩澜身后,心中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刻苦努力,将来也成为一个如同顾芩澜一般的人。 …… 第二天。 郑夫人顾芩澜莅临太白楼,预定了一桌丰盛的酒席。 约定的时刻到了,萧先生便携其夫人准时降临。 萧先生一落座,便开门见山地道:“郑夫人,我深知你今日召唤我们夫妇二人前来的意图,但我必须直言,我无法答应。郑奉晖目空一切,缺乏进取心,对待同窗的态度更是傲慢无礼。若让他踏入我的校门,我如何向其他学子的家长交代?” 这位萧先生年逾不惑,蓄着一抹飘逸的胡须,身姿挺拔而显瘦,目光坚定而庄重。提及郑奉晖,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激动的痕迹,显然是被郑奉晖的行为激怒了。 他的夫人正在悄悄扯着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但萧先生却仍旧愤愤不平。 “别拉我,我岂是畏惧权势之人?大不了我不开这个学堂便是,绝不能让郑奉晖这颗害群之马,毁了我苦心经营的教育圣地!” “郑夫人,你们端王府势力庞大,权倾一时,想要哪个学堂不是易如反掌,为何偏要来我这小小的学府引起纷争?” 萧夫人焦急得眼圈泛红,连忙向顾芩澜道歉:“请夫人海涵,我丈夫并非有意冒犯,他只是担忧郑公子会对其他学子不利。还请夫人看在他全心全意为学生着想的份上,原谅他的失言。” 顾芩澜见状,忙上前将萧夫人搀扶起来:“萧夫人切勿如此,你们何错之有?错的是郑奉晖。萧先生一心为学生福祉着想,是一位德才兼备的教育者,我敬仰他都来不及,怎会对他有半分不妥之感。” 萧夫人未曾料到顾芩澜会对她的丈夫给予如此高的评价,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 回想之前,郑奉晖被她丈夫逐出校门时,郑奉晖的母亲曾特意上门斥责她的丈夫,并扬言要让他好看。 第144章 偶遇 而这次她的丈夫连续数日驱赶郑奉晖,端王府焉能不对其怀恨在心。 她前来之前,内心充满忧虑,生怕这位尊贵的世子夫人会借机发难,迫使她们接受郑奉晖入学。 行来的路上,她不断地劝说丈夫,让他退一步海阔天空,主动答应让郑奉晖入学,平日里多加管束其他学子,以博得端王府的青睐。只需挺过这几年,端王府自然会为郑奉晖寻找更合适的学府,如此也不至于与端王府结梁子。 在那个漫长的旅程中,萧夫子这位倔强的老先生一路上都未曾开口,然而,当他目睹了端王府的世子夫人,竟情不自禁地爆发了一连串激烈的言辞,那夫人几乎难过得想要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 原本以为这下必定触怒了端王府,不料这位年轻的世子夫人竟然出乎意料地回应了。 顾芩澜脸上满是歉意,缓缓说道:“萧夫子,萧夫人,真是对不起,我们家的郑奉晖实在是不成器,过去给您带来了不少困扰。您拒绝接纳他的心情,我完全可以感同身受。” 听到她如此诚恳的话语,萧夫子的脸色略有缓和,但依然坚定地说:“既然您能理解,那为何还要请我们过来?难道您打算利用端王府的权势来压迫我,强迫我收他为徒吗?绝不可能!我萧某人就算不再开办学堂,也绝不可能屈服!” 顾芩澜微微一笑:“现在我算是明白了,郑奉晖那顽劣的孩子为何非要紧追着夫子不放,原来你们的性格竟然如此相似。” 萧夫子脸色顿时变得铁青:“休得将我那顽皮的学生与我来相提并论!” 顾芩澜依旧笑容满面:“夫子息怒,请先请坐,容我缓缓道来,细说郑奉晖过去为何会那般顽劣。” 萧夫子依旧站在那里,不愿倾听。 顾芩澜却毫不在意,依旧笑意盈盈:“夫子,人非圣贤,谁能无过?郑奉晖当时不过是个六岁的孩童,即便犯下了弥天大错,也应当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若夫子听完后,依然觉得他罪不可恕,那我绝不强求。” 萧夫子闻言,这才缓缓落座,脸色依旧严肃地说:“好吧,就给你一个为他辩解的机会。” 萧夫人尴尬地扯了扯他的衣角,心中暗骂:这个愣头青,人家世子夫人稍微客气一下,你还真当自己是个角儿了! 顾芩澜则示意下人给萧夫人搬来椅子,待她坐下后,自己才缓缓落座。 随后,她详细地讲述了郑奉晖与同窗争执的来龙去脉。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奉晖心地纯良,忍受不了别人对他母亲的非议,然而,年幼的他还不懂得如何用言语去争辩和维护,只能以自己的方式去捍卫母亲的尊严。尽管他的方式或许欠妥,但他的初心何罪之有呢?” 萧夫子惊讶至极,眉头紧蹙:“郑夫人所述之情,实在出乎萧某意料之外。若真有其事,他当日缘何不对我直言相告?” 顾芩澜轻启朱唇,缓缓道:“夫子若心存疑虑,不妨返回故地,向曾与郑奉晖发生争执的同窗询问详情。那孩子性格古怪,或许是不愿让自己的母亲成为他人闲谈的对象,故而从未向夫子透露,甚至在家中也是秘而不宣。直至不久前,他在另一所学堂再度遭遇此类是非,恰逢我亲眼目睹,这才揭开了真相的面纱。” 萧夫人闻言,眼眶泛红,气愤地连拍了几下萧夫子的肩膀:“你自诩公正无私,却不曾知晓自己的学子承受了如此沉重的委屈!就算他与人发生了冲突,那又怎样?为人子者,若捍卫母亲的尊严,又何谈为人!” 萧夫子此时的自尊心已荡然无存,羞愧得脸色如同晚霞般红艳。 “我昔日对他误解至深,他为何还愿意踏足我这所学堂……” 回想起自己连日来驱狗追逐郑奉晖的行径,萧夫子深感自责。 顾芩澜微笑着道:“因为他与夫子一般,都是心无旁骛、真诚至极之人。你们都有着各自想要守护的人和底线。他屡次与人争执,都是为了保护母亲的荣誉。而夫子为了捍卫自己的学子,勇于对抗权贵,坚守真理,实在令人敬仰。” 萧夫子连忙谦逊地摆手:“夫人谬赞了,萧某不过是凡夫俗子,岂敢当此荣耀。” 顾芩澜目光诚挚地说:“尽管此事中间存有误会,但夫子的品德却令人景仰。换作他人,或许我只消亲自登门,以重金相赠,对方便会欣然接受。” “然而夫子为了自己的学子,不惜触怒权贵,甚至愿意牺牲个人利益,这种精神,世间能有几人做到。” “若郑奉晖有幸再次成为夫子的学生,哪怕学业上无甚成就,也能学到一身浩然正气,终其一生,做个清清白白、高风亮节之人。” 她夸赞之词真挚而恳切,一连串赞誉如同重重的花环挂在脖子上,令萧夫子不禁有些陶醉其中。 “夫人这般信赖萧某,萧某岂敢辜负?在此郑重承诺,必将倾注毕生所学,精心培育郑奉晖。” 顾芩澜即刻高举酒杯,神情庄重地说:“那么,我就先代表奉晖,向夫子表示深深的感激。能遇到如此卓越的老师,对他而言,实乃一生中的荣幸。” 萧夫子同样举起酒杯,面露嘉许之色:“能拥有这样真挚而纯粹的门生,对我而言,亦是莫大的幸运。” 随着酒杯轻碰,郑奉晖的学业之事便尘埃落定。顾芩澜与萧夫子夫妇共进了一顿气氛融洽的晚餐,双方均感满意。鉴于萧夫子还需返回课堂,这对夫妇便先行告辞。 顾芩澜随后也携众人步下楼梯。 方至楼梯口,便迎面撞上一群身着儒生服饰的年轻士子,他们正喧喧嚷嚷地朝楼上涌去。 对方先行踏上楼梯,顾芩澜便礼貌地退至一侧,打算等这群人上楼后,再带着众人离开。 不料,这群书生中有人瞥见了她,随即向旁人戳了戳:“纪兄,快看,那边有一位绝世佳人。” 人群中一位正在与人交谈的男子闻声回首,目光一抬,立时愣在原地。 顾芩澜瞥见那人,眼中掠过一丝讨厌。 真是倒霉,竟然在这里撞上了纪胤礼。 纪胤礼连忙向旁人低声喝止:“闭嘴,那位是端王世子的夫人!” 第145章 规矩 那人心下一惊:“端王世子的夫人怎么如此年轻?” 话音未落,他突然有所领悟:“世子夫人似乎是你妻子的姐姐?你为何不过去打个招呼?” 纪胤礼自然不会错失这个良机。 他们纪家正值急需援手之际,岳父家不过是个商家,能指望的唯有这位姨姐。 于是,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衣冠,疾步上楼,至顾芩澜面前便抬手行礼:“胤礼见过大姐,大姐可曾用膳?若还未用,不妨将账目记在我名下,权当是小妹婿款待大姐。” 顾芩澜眉梢微蹙,目光如炬地打量着他:“纪家三郎?” 她此生未曾与纪胤礼谋面,装作不识才是常态。 纪胤礼微微欠身,笑容中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正是小妹婿。” 顾芩澜轻嗤一声:“用我妹妹的嫁妆银两来请我吃饭,你还真是别出心裁。饭,我是不会吃的,芩涟的嫁妆本就有限,你们慢慢享用,我先走了。” 语毕,顾芩澜便径自离去。 纪胤礼的面色沉重如乌云密布,而他身旁的随从们却相互交换着讥讽的笑容,仿佛观赏着一出精彩的滑稽戏。 那位先前引荐纪胤礼欣赏美人的同伴,踱步至他身旁,目光斜视着顾芩澜婀娜的背影,讥诮道:“这位世子夫人真是非同小可,幸亏当年你未与她结缘,否则恐怕要日夜受到她的辖制,不得自由。” 纪胤礼紧抿着嘴唇,未发一言,然而内心却波涛汹涌,滋味难明。 尽管他对顾芩澜的了解并不深透,但他清楚地意识到,无论是家世背景、容颜风采,还是学识才情,顾芩澜都远胜顾芩涟一筹。 早年间,家中确实为他挑选的是顾芩澜作为配偶。 然而,自从他在书店与顾芩涟不期而遇,并有了肌肤之亲后,纪胤礼便将顾芩澜抛诸脑后。尤其是得知顾芩涟将会携带巨额嫁妆与他联姻,为他铺就前程之时,纪胤礼更觉得自己幸运非凡。能迎娶这样一位知情识趣的佳人,并且她还能助力自己科举夺魁,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然而,事与愿违,现实的情形与他的憧憬大相径庭! 顾芩涟所表现出的知情识趣不过是虚饰!实际上她心胸狭窄、专横跋扈,且愚昧无知。更令他愤怒的是,她当初承诺的丰厚嫁妆,竟然踪影全无! 反观顾芩澜,她带着丰厚的嫁妆,堂堂正正地嫁入了端王府。 纪胤礼深感上当受骗! 如今再见顾芩澜,她显得那么高不可攀,甚至在众人面前嘲讽他挥霍的是顾芩涟的嫁妆,这让他既愤怒又羞愧,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悔意。 如果他当初没有被顾芩涟的表象所迷惑,现在的人生又会是何等的景象? 纪胤礼越想越觉痛苦,心中愈发不平,于是在酒宴之上,他不禁多饮了几杯,试图借酒消愁。 …… 在端王府内。 “我早就说过,区区学堂小事不在话下!”郑奉晖挥舞着手中的短剑,神气活现地踏入顾芩澜的庭院,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芙庾看着他这幅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想要开口讽刺,却见顾芩澜用一个眼神暗示,只得作罢。 顾芩澜微笑着说道:“看来你是被野狗追逐了三天三夜,才好不容易赢得这个机会,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郑奉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仍咬牙坚持道:“你哪里懂,这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信你看,若是换作是你,那顽固老者定不会给你面子。还是我机智,以苦肉计换取了老者的心软。” 顾芩澜轻轻嗤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寻一处学府竟费尽周折,竟然还使出了计谋,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以为我们端王府无人。” 郑奉晖冷哼一声,傲气十足:“那些学府巴望着小爷光顾,小爷我还不屑一顾呢。” 他正自鸣得意,冷不防后脑勺遭到了重重一击,痛得他嘴角抽搐,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怒斥:“哪个混账!” 郑怀虞怒目圆睁,斥责着他:“是我!你这是跟谁称小爷呢!是不是皮痒了!快向母亲赔礼道歉!” 她本是想过来向顾芩澜再次表达感激之情,毕竟郑奉晖能够顺利入学,多亏了顾芩澜的帮忙。哪知刚进门,就听见郑奉晖在那里大言不惭。 简直是无礼至极!悖逆天理! 郑奉晖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你该不是吃错药了吧?” 几天前,这丫头还一口一个商户女子地称呼自己,怎么现在“母亲”这两个字叫得如此自然? 郑怀虞瞪大了眼睛:“你才吃错药了呢!我叫 你道歉,听见没有!” 在血脉的威压之下,郑奉晖不得不低头,对着顾芩澜诚恳地道:“对不起!” 顾芩澜并未与他计较,只是淡淡地说:“既然你费尽心力才获得这个机会,今后在学堂就要好好学习,即便学不会,也绝不可捣乱。” 郑奉晖有些不耐烦地回答:“哎呀,知道了。” 为了能够入学,他可是煞费苦心,哪还愿意再遭受几天狗吠之苦。 “没事我就先去练剑了,破浪大哥说今天要测试我一番。” 话音刚落,他便提着小剑飞快地跑开了。 郑怀虞一脸鄙夷地说:“这孩子真是太没规矩了!母亲,依我看,还得给他找个懂礼仪的师傅,免得将来出门丢了我们端王府的脸面!” 顾芩澜微微一笑:“这世上对男儿总是宽容有加,只要表面上不犯错,谁会去深究他们是否真正懂得规矩。” 郑怀虞深以为然,规矩仿佛是专为束缚女子而设,而男子则无需受到过多规矩的束缚。甚至过于拘泥于规矩的男子,还会受到他人的轻视。 这个世道啊,似乎总是对女子不利。 顾芩澜见她若有所思,便进一步开导:“规矩虽然刻板,但人是活的,关键在于如何灵活运用。运用得当,规矩便是助你成功的基石;若是运用不当,规矩反而会成为束缚你的枷锁。” 这番话对郑怀虞而言,虽然比较晦涩难懂,但她还是将其铭记在心。 “母亲,你为何不直言相告,是你亲自寻觅萧夫子,才使得奉晖得以踏入学府之门?” 如此,郑奉晖岂不是立刻明白自己欠下了何等深厚的人情? 第146章 一百两 这对顾芩澜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她为何选择缄默? 顾芩澜轻声细语道:“有些真相无需急于揭晓,他总有明白的一天。心怀感恩者,不会因为得知得太晚而失去感激之情。而那些不知感恩的人,即便每日提醒,他们也会选择性遗忘。” “再说,他为了这个机会奋力拼搏数日,坚信是自己的努力换来的成果,这份执着必定使他倍加珍视。试想,若你是他,得知我暗中助力,你将作何感想?” 郑怀虞沉思片刻,感慨道:“我猜他必定会觉得失落,仿佛自己的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几日的拼搏,竟不及母亲的一句推荐。” 仅是想象,她便觉得心情沉重。 顾芩澜微笑着解释:“这就是我选择保持沉默的原因。不仅如此,他甚至可能认为这个机会轻而易举,或许还会产生反感。” “让他坚信一切都是自己努力争取来的,他将更加珍惜,未来的每一步也会更加审慎,不再像从前那般冲动。” “这种智慧,你在管理家务时同样能运用得上。” 郑怀虞眼前一亮,意识到顾芩澜是在借此机会传授经验,连忙回应道:“多谢母亲的悉心教诲。” 此刻,她对顾芩澜的敬佩之情如潮水般涌动,心中充满了感激。她的祖母、小姑姑,乃至生母,都未曾传授她这些宝贵的智慧。那些嬷嬷们只会教她玩弄小聪明,教她如何取悦他人,如何算计。 而这些为人处世的智慧,她们自己都未曾掌握,又怎能传授给她? 回想过去,她曾自诩机智过人,如今跟随顾芩澜,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多么荒谬。 难怪昔日章嬷嬷曾断言,以她的见识与手腕,倘若真的嫁入京城,恐怕连死法都不得而知。 那时她尚存质疑,如今却是心悦诚服了。 顾芩澜对郑怀虞并无恶意,见她态度谦恭,便温言道:“往后若有困惑之处,不妨多向章嬷嬷求教,亦或来找我。闲暇时光,不妨多翻翻书,虽然女子无需赴科考,但书中自有智慧之泉,能让你领悟许多他人无法传授的精髓。” 郑怀虞恭谨地点头答应。 几日之后,天气突变。 天空乌云密布,一丝风也没有,闷热得令人窒息。 端王妃因高温中暑,躺在床榻上痛苦地呻吟。 顾芩澜命人取来深井中的冰凉井水,为端王妃擦拭身体,又熬制了绿豆汤,放入井中冷却,让家中老少皆可饮用,下人们也不例外,如此措施才稍感舒适。 这闷热的天气持续了三天,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 雨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仿佛有人将天空戳了个大洞,几米之外便难以视物。 幸运的是,这样的大雨仅持续了一天,随后雨势便逐渐减弱。 尽管如此,城内仍遭受严重水患,街道上尽是浑浊的污水,地势较低的区域,许多住户都被水浸泡。 端王府地处高地,幸免于难,但府中的池塘却已满溢,原本盛开的莲叶荷花,如今只能在水面上露出一丝尖尖。 全城的人们都在设法将家中积水排出,纪家也不例外。 纪家往昔家境贫寒,因此老宅的位置不佳,位于城西低洼地带,不仅自家院内排水困难,还不断有高位的水流涌入,使得整个院子都被水淹没。 整个纪家都浸泡在水中。 顾芩涟绝望地站在桌子上,对她的陪嫁丫鬟们大声呼喊:“你们快将这些水给我排出去!快!” 金锁手捧盆子,竭尽全力地将水泼出,然而人力有限,又怎能与大自然的狂怒抗衡? “小姐,不如我们转移吧。趁着现在水位还不算太高,我们先找个地方避一避,等水退后再回来。” 顾芩涟怒火中烧:“你让我趟着这污水走?” 这怎么可能! 这水已经污浊不堪,天晓得都泡过什么污物,她如此娇贵的身体,怎么可能沾染这种脏水! 金锁好言安慰道:“小姐,我不会让您趟水的。我去寻一个大盆子,您坐在盆中,我们推着您前行,保证不让您沾染一丝脏水。” 顾芩涟内心依旧有些不情愿,然而水位持续攀升,若再不行动,恐怕片刻之后,连这张书桌都将淹没在水波之中。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走啊!” 金锁终于松了一口气,急忙奔去寻了一只浆洗衣裳的大木盆。 几位丫鬟或扶持着木盆,或搀扶着顾芩涟,总算是将她安置进了盆中。 顾芩涟一只手高高举起以保持平衡,另一只手紧紧抱着胸前的包裹,那包裹里装着她目前所拥有的全 部家当。 此刻,院中的积水已没过丫鬟们的腰际,她们推着木盆,一步一挪,缓缓前行。 正当她们走到庭院中央时,忽听纪老夫人厉声呼喝:“芩涟,把那个木盆给我拿过来!” 顾芩涟回首一瞥,只见纪老夫人挽起裤脚,提起裙摆,脸色铁青地瞪着她,背后站着的是纪胤礼的姨娘。 她不假思索地回应:“这个木盆是我的陪嫁之物,婆母若想使用,就拿银两来交易。” 纪老夫人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是你的婆母!你竟然敢向我索要钱财?” 顾芩涟呵两声,语气坚定:“婆母不是经常说,即便是亲兄弟之间也要算清账目吗?我向您算账,莫非,有何不妥?” 那位姨娘立刻接口道:“姐姐这话说岔了,亲兄弟之间确实应当明算账目,不过,婆母是尊长,是夫君的亲生母亲,我们作为晚辈,理应孝顺尊敬。” 顾芩涟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语带讥讽地说:“你既然擅长于孝顺,那就拿出银两来购买吧,买下了再去孝顺,岂不简便?” 那姨娘立刻回应道:“好吧,我买,姐姐就开个价吧。” 顾芩涟毫不犹豫地开价:“一百两银子,立刻付清。” “一百两?!”纪老夫人惊呼出声,仿佛被抢劫了一般:“你这是在明抢啊!” 顾芩涟轻轻拍打着木盆,漫不经心地说:“普通的木盆确实不值一提,一百文一个都显得过于昂贵。但眼下这木盆却能救命,你们还要不要买?不买的话,我就此离去。” 姨娘嘴巴微张,想要辩解,却终究没敢发出一丝声音。 顾芩涟故意放大了笑声,讽刺地说:“原来你的孝顺也就不过如此,连一百两都不值一提。” 第147章 倾盆大雨 纪老夫人气得转身,狠狠地甩了姨娘一记耳光,打得她泪眼朦胧,楚楚可怜。 纪老夫人挥完手,又回头对顾芩涟笑眯眯地道:“芩涟,我亲爱的儿媳,我看你的木盆还挺宽敞,不如,让我也来凑个热闹,一起挤一挤?” 顾芩涟原本并不打算答应,稍一思索后,改变了主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母亲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纪老夫人迫不及待地道:“当然可以,你说吧。” 顾芩涟手指指向那姨娘,语气坚决地道:“将这个品行恶劣的女人卖到远方去,让她永远不再出现。” 尚未等纪老夫人开口,纪胤礼便蓦地从她的居室内冲了出来,面对面怒斥顾芩涟:“你这个蛇蝎妇人!对素馨的迫害已然如此残酷,仍不打算罢休!难道你就不怕我抛弃你吗?” 顾芩涟未曾预料到纪胤礼会在纪老夫人的居室内,她的面色立刻变得苍白,“夫君,我……我只不过是和母亲开个小玩笑而已。” 然而,纪胤礼显然并不信任她的解释,只是冷冽地凝视着她:“既然是玩笑,那就让木盆让给母亲,让她先行离去。” 顾芩涟心中十分不情愿,但面对纪胤礼的威严,她却不敢有任何反抗,最终还是无奈地将木盆让出。 纪老夫人显然是个善于操纵他人的人,她不仅自己登上木盆,还将素馨也叫了上去,并且示意顾芩涟的侍女推动木盆转移。 素馨坐上木盆后,向顾芩涟投去一个挑衅的微笑,这让顾芩涟咬紧了牙关,心中充满了愤怒。 然而,纪老夫人刚坐上木盆,未行几步,就被大房和二房的人叫住了:“母亲,把您的孙子们也带上吧,这水势越发猛烈,恐怕一会儿想走也走不了了。” 然而,此刻木盆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 素馨立刻展现出她的机智,立即说道:“母亲,我下去,让孩子们上来。” 纪老夫人同意了她的提议。 素馨起身离开木盆,身体浸入冰冷的河水中,她在心中期待,自己如此懂事,以后老夫人一定会更加疼爱自己。 然而,这个念头尚未消逝,便看到纪老夫人突然身体后仰,最终连人带盆一起翻入水中。 原来,她一下木盆,木盆便失去平衡。顾芩涟的侍女们原本就对纪家的人没有好感,此刻更是假装没有注意到,于是纪老夫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栽入了水中。 一时间,惊呼声四起。 有人去捞人,有人去扶木盆。 纪老夫人被救上岸后,抹去脸上的污水,立刻反手给了素馨一记响亮的耳光:“你这毒妇,是想害我死在水中吗?” 素馨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含泪水,捂住被打的脸颊,小声地进行辩解。 然而,纪老夫人并不愿意听她的解释,再次命令侍女们扶她上木盆,大房和二房的孩子也被送了上去。 侍女们护送着纪老夫人及其子孙缓缓撤离。 纪胤礼面色寒冰,目光如剑,语气冷冽地对顾芩涟喝道:“你还在那儿傻站着做什么?快点儿跟上我们,否则待会儿洪水肆虐,你就有可能葬身于此!” 顾芩涟心生抗拒,那浑浊的泥水如同粥状,谁知道里面会藏着何种污秽之物。 她心中盼望着丫鬟们能回来救援她。 然而,纪胤礼的话却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你如果执意不走,那就一个人留在此地吧。” 顾芩涟深知自己不能独自留下,万一洪水暴涨,她孤身一人,那真是呼天不应,叫地无声。 她紧咬着牙关,涉水前行,远远望着纪老夫人坐在木盆之上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 同时,她的心中也满是疑惑,为何这一世,雨势会如此猛烈? 上一世,金都也曾降雨,但远不及如此猛烈。城东虽有水患,但并未造成严重影响,至少纪家并未被迫全体转移。 而今金都降雨如此猛烈,那些原本就易受灾害的地方,降雨量岂不是更大?灾情岂不是更为严重? 如此一来,她的生意定能赚取更多的利润! 顾芩涟的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她想着,待生意做成,便立刻想法子购置一座更大的宅院,再设法哄得纪胤礼一同搬离。 然而,纪老夫人那个老顽固肯定不会同意,毕竟纪家还指望着她丰厚的嫁妆来填补亏空。 她的钱财,怎么可能便宜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但是,如果家中不分家,这个问题确实棘手。 而分 家又谈何容易,除非…… 顾芩涟抬头瞥了一眼纪老夫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冷酷与狠辣。 端王府。 “夫人,城东水患严重,许多民居都已倒塌,据说还有人被埋在废墟之下,情形十分凄惨。” 府中的家丁正向顾芩澜报告着打探来的消息。 顾芩澜沉思片刻,然后吩咐道:“将府中的家丁都派遣至城东,协助百姓转移。” “红叶,你亲自走一趟我在城中的几家店铺,让他们收拾一下,将店铺清空,暂时作为避难所,收留那些转移过来的百姓。” “姜管家,你前往各家客栈,与店主商议,看看能否以最优惠的价格,租下所有空房,用以安顿受灾的百姓。” 红叶与姜烨闻令即动,火速离去,而端王府的众多仆役也纷纷响应,冒雨踏上了前往城东的征途。 梁氏静静地陪在顾芩澜的身旁,望着窗外倾盆大雨,不禁叹息:“谁能想到这场降雨竟然如此猛烈,真是担心你舅舅他们路途中是否会遭遇这恶劣的天气。幸亏你事先有所绸缪,将我们全家老小提前接来,否则此刻他们恐怕都要在水中挣扎了。” 在昨日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中,顾芩澜便预感到城东可能会遭遇水患,因此早早派人去接来了梁氏一家人,安排他们住进了府内。 她前世就居住在城东,对那里的地理环境了如指掌。 上一世的雨势虽不及此次猛烈,但纪家所在的区域依然未能幸免于难。当时她及时发现险情,提前备好了大量沙袋,将可能进水的地方全部封堵,还亲自带领丫鬟不断排出院外的积水,这才使得纪家幸免于难。 而这一世,雨势更为凶猛,纪家那些人又有谁能担当重任?顾芩涟也缺乏考虑,恐怕纪家人此刻正苦于水中挣扎。 直到夜幕低垂,姜烨和红叶才湿漉漉地赶回王府。顾芩澜急忙让他们更换掉湿透的衣裳,并派人送来热汤,让他们各自喝下一大碗后才听取汇报。 第148章 菩萨心肠 “姑娘,我们安排的几间铺子已经接纳了大批转移而来的百姓,附近的商家见状,也纷纷效仿,暂停营业,收留了不少受灾群众。” 姜烨补充道:“那些客栈的老板得知是端王府要收容受灾的百姓,都主动免去了房费。除了那些已被预订的客房外,其余房间全部开放供百姓使用。” “我考虑到客栈不收房钱,便自作主张,将银两用来购买生姜,委托客栈熬制姜汤,分发给那些受灾的百姓。” 顾芩澜满意地点头称赞:“你做得非常出色。稍后,派人送些米粮到各个安置点,让他们架起炉火,为百姓们熬制一些热粥。” 那些前往城东的仆役直到夜幕深沉才陆续返回。 端王府共有三十余名仆役,年纪轻的十几岁,年长的有三四十岁,此次倾巢而出。 他们不遗余力地协助城东的百姓转移,一个个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有的甚至受了轻伤,但他们的眼中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顾芩澜细心地检视了一番落凤所带来的伤亡情况,亲自为他们把脉诊断,随后开具了几剂驱寒的良药。受伤的几名壮丁亦获得了悉心照料,确保他们能够尽快恢复。此外,她还慷慨地赐予每人二两白银作为奖赏。 原本心中积郁着不满情绪的小厮们,在领到这份意外的赏赐后,脸上纷纷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内心深处甚至巴望着次日还能有机会再次投入到援助百姓的行列中。 然而,遗憾的是,今日的转移任务已然圆满完成,他们心向往之的善行再无施展之地。 连绵的大雨持续了整整三四日,方才渐渐收住了肆虐的势头。 城东区域遭受了洪水的侵袭,变得一片狼藉,无数民居被无情地摧毁,不少丧失家园的百姓忍不住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纪家的老宅也未能在这场自然灾害中幸免于难,垮塌了大半。 纪老夫人望着那片浸泡在积水中的废墟,焦急得直跺脚,哭诉道:“天哪,这让我们怎么活下去!老爷啊,我辜负了您啊!”一声悲怆的哀号之后,纪老夫人竟是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直接晕厥了过去。 旁人或许会以为纪老夫人是因为家园被毁而悲痛过度导致昏迷,但实际上,纪老夫人之所以情绪崩溃,是因为她丈夫的灵牌遗忘在家中,如今却埋没于废墟之下,她内心充满了愧疚与自责。 尽管像她这样情感失控的人并不在少数,但这样的情形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纪胤礼见母亲晕倒在地,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大声呼喊。纪家其他两房的成员也是焦急万分,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忘记了将纪老夫人送往医馆救治。 顾芩澜远远地目睹了纪家的这场闹剧,不禁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 在上辈子,她在纪家劳苦功高,纪老夫人却总是装病折磨她,让她无时无刻不侍奉在侧,将她使唤得团团转,却还总是挑剔她的不够尽心。 而如今,纪老夫人真的晕倒在地,那些所谓的孝子孝媳却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她的生死。 收回目光,顾芩澜转身对跟随在她身后的姜烨说道:“在此处设立一处粥棚,为这些正在重建家园的百姓提供一些实质性的援助。” 既然帮忙重建房屋不太可能,那么为大家提供温饱之食,总还是力所能及的。 姜烨立刻着手进行安排。 顾芩澜在查看了灾情之后,正要走,突然有人认出了她:“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多亏了您这几日来为我们提供庇护之所,让我们免于在风雨中飘摇,感激不尽。” 在那个激动人心的瞬间,那位先生热血沸腾,紧紧握住家人的手,带着他们走到顾芩澜面前,毫不犹豫地跪下。 整个家族的人都准备向她俯首致敬。 周围的人们被这一家人的行动所吸引,也纷纷涌来,争相向顾芩澜表示敬意。 顾芩澜见状,连忙劝阻:“大家千万不要这样,我并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不过是尽了一份微薄之力,实在不敢承受你们如此厚重的心意。” 一位妇人情绪激动,脸色泛红,声泪俱下:“不,世子夫人,您的善举我们感激不尽。若非您慷慨解囊,我家那两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恐怕早已在饥寒交迫中离世。您不仅救了我家两个孩子,更是救了我们全家人。这份天大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只能以最诚挚的磕头表达我们的感激。”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对这位妇人的话深表赞同。 他们以前或许并未察觉,但这场大雨让他们真正见识到了顾芩澜的菩萨心肠。 如果不是她挺身而出,积极设法救助他们,其他官员很可能会视而不见。在他们眼中,只要不造成过多的人员伤亡,他们的官职就能保全。 至于那些唯利是图的商贾之家,更是不可能向他们伸出援手。 然而,在这场灾难中,端王府率先行动,那些官员再也不敢袖手旁观,纷纷将自家铺子开放,收留受灾的百姓,还支起大锅为他们烹煮食物和熬制药品。 正是这样的举措,让他们在寒冷和饥饿中得以 存活,避免了疾病的侵袭。 这无疑是这场天灾中最大的恩赐。 尽管百姓们执意要向顾芩澜磕头,但顾芩澜坚决不接受他们的跪拜。 “各位乡邻们,尊贵的叔伯兄弟姐妹,我出生在金都的怀抱之中,眼看着家乡遭受暴雨的侵袭,心中犹如翻江倒海,焦虑难耐。我此举并非为了博得你们的感激,而是出自肺腑,希望能为我的父老乡亲提供些许援助,让你们少受些磨难。然而,我能力有限,无法做到更多。 几位妇人感动得泪珠滚滚,声音颤抖:“世子夫人,您的大恩大德我们已经铭记在心,若非您的慷慨解囊,这场天灾不知会夺去多少无辜的生命。我们感激您的援手,您的恩情我们会永远铭记。” 顾芩澜紧紧握住那位妇人的手,语气坚定:“大姐,不要哭泣,我们一定能够共度难关。” 那位大姐激动得不断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顾芩澜转过头,目光如炬,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请大家放心,粥棚将会持续开放,无论何时,只要你们感到劳累、饥饿或口渴,都可以过来享用热粥,解渴休息。请大家务必鼓舞士气,记住,眼前的困境只是暂时的,一切终将好转,我们将会重建家园,新的房屋定会焕然一新。” 第149章 别挡道 “我相信!”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女声在人群外响起。 顾芩澜回首望去,只见久违的罗妈妈,手里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站在不远处。那孩子耳朵旁边,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拴马桩。 罗妈妈依然保持着她那艳丽而略显艳俗的装扮,一出现便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许多百姓认出了她,纷纷窃窃私语,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屑。 在孩子的小手牵引下,罗妈妈泰然自若地走到人群前端,温言款款地开口:“各位金都的父老乡亲,我们潇湘馆虽是风月之地,但同样怀揣着一份为民服务的热忱。倘若各位不介意,我愿意捐赠一万两白银,用以助大家重建家园。” 此语一出,一些人尴尬地放下了本已伸出的手。 然而,另一些志气高昂的人却大声反驳:“拿你的不义之财滚开,我宁愿街头流浪,也不愿接受你的施舍!” 罗妈妈毫不在意,淡然回应:“愿意与否,悉听尊便,我又不求你接受。我的银两只援助那些最需要的困苦之人,你们尚且未达此资格。” 顾芩澜不愿看到民众与罗妈妈发生冲突,便急忙劝导众人各忙各的,同时她也准备返回府邸。 人群渐渐散去,顾芩澜正准备带着随从离去。 罗妈妈却叫住了她:“何须如此匆忙?你不是胆识过人吗?难道你害怕别人背后议论你与我这种人为伍,损害你的声誉?” 顾芩澜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着她:“确实有些顾虑。” 罗妈妈娇笑连连:“我还以为你是女中丈夫,不在意那些虚名,没想到我高估了你。” 顾芩澜无意与她争论,转而看向那个孩子,问道:“你找到了他,将他带出了那个地方,你的主子会同意吗?” 罗妈妈笑容不改,但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寒意:“我总有办法让他点头。” “世子夫人,今日我特地来访,是想与你商讨一项合作。” 顾芩澜略显惊讶:“合作?我和你?真是让人意外。难道又要开一家新的风月场所吗?” 罗妈妈只是掩唇轻笑,“你若想知道合作的详情,三天后,太白楼一见,届时我会详尽告诉你,保证你听后必定点头。” 顾芩澜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那可未必。” 罗妈妈依旧笑着:“三天之后自有分晓,好了,我该走了,三天后再会。” 姜烨望着罗妈妈渐行渐远的背影,忧心忡忡地询问:“你如何看待此事?真的打算与她合作吗?” 顾芩澜笑出了声:“我又不是疯子,与她合作,难道是想加速自己的灭亡吗?她背后的势力,不是我一个区区的世子夫人能够得罪的。” 虽然她并不清楚罗妈妈和三皇子之间究竟达成了何种协议,甚至可能是罗妈妈与三皇子关系破裂,转而投靠其他皇子的阵营。但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的唯一目标是强化自身,守护自我,过上美好的生活,无意与凶猛的猛兽共谋利益。 姜烨如释重负地说:“你能理解这一点,我就放心了,我真的很担心被诱惑迷惑。” 顾芩澜微笑着说:“我在表哥的心中,难道就是这样一种不靠谱的形象吗?” 姜烨也笑着说:“那倒不至于,只是担心你一时的冲动。” 顾芩澜回答道:“放心吧,这些诱惑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 她经历过上一世的种种,什么样的荣华富贵也无法再迷惑她的双眼。 姜烨彻底放下心来。 顾芩澜正准备返回,却没走几步,又被人拦住了。 这一次,是纪胤礼。 纪胤礼向顾芩澜行了一礼:“大姐,我母亲突然晕倒了,我们想将她送往医馆,能否借用大姐的马车?” 顾芩澜没有丝毫犹豫:“不方便。” 纪胤礼被她的直接拒绝弄得愣住了,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姜烨直接上手,将纪胤礼向后推了一把,芙庾和红叶立刻上前,准备扶顾芩澜上车。 纪胤礼急切地说:“大姐,我只是想借用一下你的马车,我母亲的情况真的很严重,请你帮帮忙吧。” 芙庾转头说:“你这个人真是有趣,你母亲病了,难道你们纪家的人都病了吗?你有时间在这里借马车,还不如让你的兄弟们背着母亲直接去医馆。” 纪胤礼说:“那怎么行,我母亲是个讲究体面的人……” 芙庾笑着说:“我不知道你母亲是否讲究体面,但非得逼迫别人借马车,这可一点都不体面。” 红叶冷冷地说:“赶紧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纪胤礼害怕,正打算离开。 这时,顾芩涟却走了过来,“大姐,你怎么能这样!不过借用一下你的马车而已,你至于这么小气吗?毕竟咱们是亲戚,互相帮助不是本分吗?” 顾芩澜笑着说:“是亲戚不假,但我并不看重你这门亲戚。亲戚之间就一定要互相帮助吗?这是谁定的规矩?” 顾芩涟被这句话噎得面色铁青,“你如此冷酷无情,难道你就不担心别人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你耗费巨资去援助那些败落之家,难道不是为了博取一个好名声吗?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的亲戚有求于你,你却置之不理,难道你就不担心自己之前的付出都化作乌有?” 她实在难以相信,顾芩澜真的会对声誉毫不在意。如果不在意,那顾芩澜又何必煞费苦心地去搞那些虚名。 顾芩澜无奈地笑了笑:“所以,你认为我之前的行为都是为了沽名钓誉?” 顾芩涟冷哼一声:“难道不是吗?我绝不相信世界上真有人会无缘无故行善!” 顾芩澜轻轻一笑,摆了摆头:“随你怎样想,也随他人背后如何议论。总之,这马车我是不会借出的。麻烦你们夫妻俩让开,别等到马车驰过,溅你们一身泥水。” 红叶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推,将顾芩涟推向一边:“别挡道,走开!” 顾芩涟一个踉跄,几乎跌入泥泞之中,幸好纪胤礼及时伸手,将她稳稳扶住。 站稳后,她怒指顾芩澜:“顾芩澜,你真是太过分了!你觉得自己嫁入端王府就真的高人一等了吗?你可知道,我丈夫将来会有多么辉煌的成就?你就不怕触怒了我们,将来遭到报复吗?” 第150章 储备粮食 顾芩澜轻蔑地一笑:“我现在确实地位高于你,这是不争的事实,无需我自诩。至于你丈夫将来的成就,我祝愿他如日中天,一步登天。至于所谓的报复,我并不畏惧。毕竟,报应究竟会降临到谁的头上,还真是难以预料。好了,你们现在可以闪开了吗?如果再不让开,我可就要动真格了。” 作为朝廷重臣的家眷,自然享有一定的特权。普通百姓若敢阻挠骚扰,是可以被送交官府处理的。 纪胤礼本就胆小怕事,一听顾芩澜要动真格,立刻吓得脸色苍白,急忙向路边逃去。 顾芩涟气得浑身发抖,对纪胤礼怒斥:“你为何如此畏惧她!你将来可是有望金榜题名的人!” 纪胤礼却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只能战战兢兢地跟在顾芩涟身后。 顾芩澜倾听着顾芩涟的言辞,忍俊不禁,笑意盈盈。她跨入马车之内,轻巧地除下泥泞斑斑的木屐,换上一双柔软而干燥的绣花鞋,轻轻掀开车厢的布帘,语气中带着戏谑地说:“妹妹,你这话说得可真是让人忍俊不禁。你何至于三番五次地断言妹夫只能取得榜眼之位呢?难道你的心中不期盼他能够一举夺魁,成为状元郎?莫非你暗自认为他缺乏状元之资,不及旁人,注定只能居于人后?” 纪胤礼,素来自卑又自视甚高,听闻此言,猛地回头,目光如刀,锐利地瞪视着顾芩涟。 顾芩涟被这突如其来的目光惊得心神不宁,想要辩解,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她之所以坚信纪胤礼会高中榜眼,皆因在前世,他确实取得了榜眼的佳绩。 然而,经过顾芩澜的调侃,这番话听来似乎变了味道。 顾芩澜心中早已笑得前仰后合,却还要故意煽风点火:“妹妹素来孝顺,定会不辞劳苦地亲自背着婆母求医问药吧?毕竟她是榜眼之母,未来的国之栋梁之母,你岂能有所疏忽。” 话音刚落,顾芩澜便示意红叶驾车离去。 气得面色铁青的顾芩涟朝着马车尾部连声唾弃,心中愤慨不已。顾芩澜这个恶毒的女人,怎么会变得如此可恨! 昔日她唯唯诺诺,大气都不敢出,如今却是截然不同! 定是嫁入尊贵的端王府后,自诩有了坚强的后盾。 等着吧,待到纪郎金榜题名之际,她定要百倍千倍地偿还今日的侮辱! 顾芩涟在心底暗暗发誓,转身欲走,却被纪胤礼紧紧握住了手腕。 “相公,有何贵干?”她疑惑地问道。 纪胤礼语气坚定:“我觉得姐姐言之有理,你这样孝顺的女子,定会愿意肩负起背母求医的责任。” 顾芩涟眼眸圆睁,惊愕不已:“你没开玩笑吧?我如何背得动她呀!再说,你们作为儿子都不愿承担,为何要让我来背负这个重任?” 纪胤礼却正色道:“我身为男子,又是读书人,怎能做出这等有失身份的举动。你作为我的妻子,理应协助我分担忧愁。” “小姐,你真该多留片刻,二小姐背着纪家老夫人,一步一滑,三步一跌的情景,实在是滑稽至极,让人忍不住捧腹大笑啊……” 芙庾那放肆至极的笑声,在院子里久久回荡,简直连屋顶都要被掀翻了。 顾芩澜的耳畔被持续的喧哗声扰得生疼,她忍不住低声喝止:“好了好了,我已经明白了,你快些住嘴吧,再让你这样笑下去,恐怕明天我不得不用药物来安抚我的耳朵了。” 芙庾捧着笑得发酸的腮帮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委屈:“奴婢也不愿意这样,但实在是控制不住啊。” 每当想起顾芩涟那副荒谬而尴尬的神情,她的笑意就会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这实在不能怪她。 顾芩澜一脸哭笑不得:“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你留下观战。” 当时他们驾车离去不久,芙庾就迫不及待地要求留下来观赏这出好戏。顾芩澜想着府中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务,便同意让她留下。 哪知道这丫头的自制力如此薄弱,回来已经快要半个小时了,笑声依旧没能平息。 顾芩澜不愿再受这折磨般的声音摧残,于是示意红叶将芙庾拉了出去。 夜幕低垂,姜烨过来向顾芩澜汇报情况:“这场大雨带来的损害相当严重,金都周边的农田, 绝大多数都遭受了灾害。幸运的是,运河的水势尚未失控,不会带来更大的灾难。” “至于下游地区,情况就不容乐观了,看这雨势一直朝南边蔓延,恐怕南边会遭遇巨大的灾难。” 顾芩澜对姜烨观察天象的能力早有所闻,因此并不感到惊讶,“等天一放晴,我们就立刻去储备粮食,越多越好。” 姜烨好奇地问:“你是打算涉足米粮生意?虽然并非不可行,但必须谨慎行事,当今皇上并不喜欢那些借机谋利的人。” 他们家族原本就从事商业,也曾历经磨难,因此对于皇帝的喜好和忌讳颇有研究。 他担心顾芩澜会打算借这次水灾之机牟取利益。 顾芩澜轻轻摇头:“我绝不会在灾难中获利。我让你储备粮食,是另有所图。” 姜烨听她这么说,便回应道:“好的,那我就着手安排,需要储备多少粮食,我得好生计划一番。” 顾芩澜回答:“不设上限。” 姜烨有些惊讶:“储备这么多?你手头的资金足够吗?” 顾芩澜掏出郑鼎廉的私人印章,淡然地说:“我并没打算动用我的钱。” 次日拂晓,顾芩澜便带着姜烨前往郑鼎廉的书房。 霜降一看到顾芩澜到来,立刻上前行礼:“奴婢拜见夫人。” 此番,霜降的态度较之以往好了许多,但眉宇间依旧流露出几分不情不愿,引起了姜烨的频频注目。 顾芩澜神情淡然,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去启封私人金库,我需提取一部分银两。” 霜降这一次不敢有丝毫迟疑,恭恭敬敬地接过钥匙,缓缓打开了私库的沉重铁门。 顾芩澜示意姜烨和芙庾在门外等候,独自一人携带红叶踏入私库深处,从中取出一只精致的匣子。 霜降目睹那匣子,神色不禁有些慌乱,鼓起勇气大胆地说道:“夫人,这匣中装有世子全部的现金,您私下取走,恐怕有所不妥。” 第151章 制成干菜 顾芩澜脸色骤冷,语气决绝地道:“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去撞吧,我倒要看看你是否真有那份勇气。” 霜降震惊地盯着她,眼中满是不解与错愕,显然未曾料到顾芩澜会如此绝情。 顾芩澜不耐地催促道:“你还在犹豫什么?如果你不下定决心,我可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顾芩澜便将手中的匣子交给了姜烨,转身便离去。 芙庾紧随其后,朝霜降抛去一抹讥讽的笑意:“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世子以前让你看管私库,那是因为那时他尚未成婚,无人替他操持这些琐事,所以嘱咐你严守库房。” “说白了,你不过就是个守门之犬。如今女主人已进门,世子更是将整个端王府的权力都交给了夫人,你也要听从夫人的差遣。你那点腌臜心思,众人皆知,你不必挂在嘴边,自诩特殊,不怕被人嗤笑。” 霜降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硬着头皮反驳:“我只是遵从世子的命令,守护他的私库罢了,你休想在我身上泼脏水!” 芙庾冷笑连连,反驳道:“那世子曾言将整个端王府交由夫人掌管,你可以任意调配私库中的一切,这些话你为何未曾耳闻?” “你这无耻女子,最好认清形势,就算你有心想攀附世子,也需等他回来再作打算。如今府中一切由夫人做主,你若敢冒犯夫人,看我们是否会放过你!” 言罢,芙庾挥舞着拳头,动作夸张地吓唬着霜降,使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芙庾轻蔑地冷哼一声,随即转身,扬长而去。 …… 顾芩澜将郑鼎廉的匣子中的一半银票交给了姜烨,语气坚定地道:“这些银两,你拿去采购粮食,种类不限,越多越好。记住,去南蜀。” 南蜀位于西魏的东北边境,与金都相隔甚远,然而南蜀却是一个富饶的产粮大国,一年四季田野里庄稼郁郁葱葱,生机勃勃。 尽管南蜀与西魏的关系并不和睦,两国并未公开进行贸易往来,但仍有那些胆大包天的商人,会选择私下进行交易。两国朝廷对此也采取消极放任的态度。 姜烨有些愕然地问道:“你如何晓得这些内幕?” 这位表妹不过是一名深居闺中的女子,怎么会了解这些鲜为人知的秘密呢? 顾芩澜轻轻地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淡然:“这不过是偶得的风声,算不上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粮食购置妥当后,不必急着运回,前往北方寻觅一个隐秘之地,将这批粮食妥善存放。切记,行事要低调,尽量避免暴露行踪。” 姜烨好奇地探问:“能否透露一二,这些粮食的真正用途是什么?” 顾芩澜微微点头,示意他靠近,然后迅速而低声地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姜烨听后,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顾芩澜微笑着说:“这只是我提前做的预防措施,如果没有我所忧虑的事情发生,这些粮食自然不会浪费。但若不幸成真,这些粮食便能发挥出巨大的价值。” 姜烨忍不住赞叹:“你若非女儿身,定能成就一番伟业……” 顾芩澜却是不以为然地摇头:“女子又有何妨?女子同样能够成就大业,表哥你的观念未免太过陈旧。” 姜烨笑出声来:“确实是我偏见太深,你的这份远见,恐怕许多男子都难以企及。” 顾芩澜轻轻叹息:“然而,女儿身确实有所不便,许多事情我无法亲自出手,即便能够参与,也总是顾虑重重。” 若她为男子,行事定会更加自如。 在这世间,对女子的束缚实在太多。 正如顾芩澜所预料的那样,这场天灾的严重程度远远超出了前世。 在前世,金都城所受影响微乎其微,仅有少数低洼地带被水淹没。而这一世,金都城近半的区域都浸泡在洪水中,郊外的农田和农户几乎全部遭受了灭顶之灾。 “姑娘,几个庄子上的庄稼都已颗粒无收,佃户们心急如焚,有一位卢姓佃户的妻子,因为承受不住打击,竟选择了自缢身亡。” 红叶汇报这个消息时,语气中透露出深深 的悲痛。 顾芩澜听后,良久无言,心中沉重不已,片刻后才缓缓开口:“给那户人家送去五两银子,让他们妥善安葬那位农妇。同时,通知所有庄子上的佃户,今年上半年的租子全部免除。待地里的积水退去,尽快播种一些生长周期较短的农作物。如果实在不确定种什么,那就种植蔬菜吧。” 红叶满脸困惑:“种植蔬菜?姑娘,我们几个庄子加起来,有近千亩的土地,全部种植蔬菜……不仅供不应求,即便是销售也可能面临困难。” 顾芩澜微微一笑,目光坚定:“有时候,我们需要的不只是眼前的利益,而是长远的规划。蔬菜虽小,却能救命,尤其是在这灾荒之年。” 在明白粮食与蔬菜之间的本质区别时,我们须知,粮食即便放上一年半载也不会变质,仅仅是口感略有逊色罢了。 然而,蔬菜一旦采摘下来,短短三两天就会腐败。 顾芩澜沉思片刻,缓缓道:“将蔬菜种植出来,然后制成干菜以便储存,待到来年,这些干菜便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红叶眼中闪过一丝光彩:“对了!可以制成干菜!我怎会忽视了这一点!” 今年的灾害如此严重,明年的粮食价格必然暴涨。 此刻种植粮食显然无法成熟,但种植蔬菜却正是时候,等到蔬菜收获之后,便可种植麦子。 顾芩澜继续道:“我们可以种植一些根茎类蔬菜,也可以尝试一些豆类,虽然叶菜类的蔬菜生长周期较短,但相比这些,它们的收益并不算高。我对农事并不了解,你只需将我的想法传达给佃户们,让他们自行决定。至于收获的干菜,除去应交的租子,其余的全部归他们所有,他们若想用干菜换取粮食,也是可以的。” 红叶满怀感激地说:“姑娘宅心仁厚,这些佃户能遇到姑娘,真是他们的福气。” 顾芩澜微笑着摇头:“我们总要为他人留一条生路。” 更何况,做这些事情,她也能赢得良好的声誉,何乐而不为呢? 红叶带着主人的好消息匆匆赶往庄子。 第152章 奠仪 当庄子上的管家将这个喜讯传达给佃户们时,他们纷纷眼含泪水,朝着金都城的方向跪下,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 对于顾芩澜来说,这或许只是小事一桩。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却是关乎一家老小生死存亡的大事。 红叶将消息传达完毕后,便让庄子上的管家带她前往那个不幸自杀的农妇家中。 这家佃户生活困苦,有七八个孩子,男主人好吃懒做,一家人的生计全靠田地里的收成。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导致地里的庄稼几乎全部被淹死。而男主人竟将家中最后一点存粮吃光。女主人对此无法忍受,与男主人吵了起来,却被他一顿暴打。 在绝望中,女主人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红叶之前只是听管家简单提及过上吊女人的事情,并未亲自前往这家佃户家中。 如今,她要将银两亲手交到这家人的手中,于是特意走了这一趟。 踏入那破败的佃户之家,红叶的眉梢不禁紧蹙起来。 此户佃农贫困至极,三间陋室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塌。几个孩童衣不蔽体,眼神空洞。而那农妇的遗体就那样凄凉地躺在泥泞的院子里,仅仅用一张破烂的草草草覆盖。 家中贫寒到连一块像样的孝布都无力购置。 当那家男丁听闻管事者介绍红叶是来分发银两的,他的眼中立刻闪现出狂热的光芒,迫不及待地跪倒在地,粗糙的手在满是泥土的衣服上反复擦拭,然后颤抖着向红叶伸去:“感谢夫人的慷慨施舍。” 然而红叶并没有将银两交到他的手中,而是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他家中的其他人。 环顾一圈后,她发现除了这个成年男子,竟无其他成年人存在。 管事解释道:“他的父母早已去世,兄弟姐妹也都各自分家,自立门户。” 看来,这笔银两确实只能交给他。 红叶心中老大不情愿,如果将银两交给他,恐怕最后那农妇仍旧无法得到一个像样的葬礼。 但在犹豫之际,突然有一只半大的污秽小手伸了出来:“这位姐姐,把银子给我吧,我一定会为我娘亲风光大葬。” 说话的是一位看上去只有十来岁的女孩,她的头发枯黄如同败草,身上沾满了泥土,衣物已辨认不出原本的色彩。 “死丫头,你在做什么?看看你这副腌臜模样,别熏到了贵人,快回屋里去!”那男人急忙将女儿推开,转向红叶,露出一口焦黄的牙齿,满脸谄媚地说道,“姑娘请不要见怪,我这女儿有些傻,您千万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这银两……” 那小姑娘急得眼眶泛红,几乎要哭出来:“姐姐,我没有傻。求求你,不要把银子给我爹,他不会用来安葬我娘的。” “混账丫头,住嘴!再敢胡言乱语,看我不扇你!”男人一边怒骂,一边举起手来欲打。 然而,他的手挥到一半,就被红叶牢牢钳制。 红叶一用力,男人便痛得杀猪般叫了起来:“哎哟,我的胳膊,姑娘饶命,饶命啊!” 红叶将他推开,脸色寒冰般冷冽:“这笔银两是夫人赐予的奠仪,你莫要贪图!” 言罢,她扭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那小姑娘身上:“这银两就交给你,你有能力保护它吗?是否需要我为你提供协助?” 在那个姑娘回眸望向母亲遗体的一瞬,她的目光如星辰般坚毅:“我能守护大家!感谢姐姐的善举,但姐姐的援手只能解一时之困,终究无法支撑我们一生,因此我必须自立自强。” 红叶目光中流露出一抹赞许,随即递过手中的银两,温柔地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接过银两,随即扑通一声跪地,同时示意身后的小伙伴们一同跪下:“我叫卢馨梅,感激姐姐的恩德。请姐姐转告世子夫人,馨梅将铭记夫人的深厚恩情,我一定会带领弟弟妹妹勤恳耕作,以实际行动报答夫人的恩赐。” 几个灰头土脸的孩子齐刷刷地跪在红叶面前,不断地磕头致谢。 红叶目睹此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 临别之际,红叶果断地拎 起那个男人:“你要是胆敢动那五两银子的念头,我定会拧下你的脑袋!” 男人畏缩不前,连忙发誓自己绝无贪念。 红叶扔下男人,回望卢馨梅一眼:“好好保重自己,若遇困境,就去寻庄子上的管家。” 卢馨梅再次跪下,向红叶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上的泥巴因磕头而四散。 红叶带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府中,将所见所闻向顾芩澜倾诉。 顾芩澜听后,也不禁长叹一声:“世间之人皆饱受苦难,幸而这姑娘是个能自立的人。你通知庄子上的管家,让他多关照关照她。” 然而,这世上的苦难者众多,她又能救得几人?再说,急则治标,穷则思变,她已经出手解救过一次,余下的,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红叶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就在这时,一名小厮急匆匆地跑来:“夫人,有人送来帖子。” 送帖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天前约顾芩澜前往太白楼商谈合作的罗妈妈。 今天是约定的最后一天,顾芩澜早已将此事抛诸脑后。 她立马对小厮吩咐:“将帖子退回去,告诉送帖之人,不必再上门。” 小厮领命离去。 红叶眉头紧锁,疑惑地问道:“姑娘,这罗妈妈究竟有何图谋?” 顾芩澜语气淡然,仿佛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不过是意图结成一番联盟,然而我并无心涉足她的纷争之中。” 红叶眼中闪过一丝困惑:“联盟?” 顾芩澜的思绪飘回到那天,那个紧随罗妈妈身后的孩童身影浮现在脑海,“这个罗妈妈恐怕不会轻易放弃,你需去告知破浪一声,近期务必确保大公子上下学的安全。另外,提醒两位姑娘,接下来的几日若无要事,最好不要外出,如果必须出门,身边也需多人陪同。” “遵命!” 随后的几天,顾芩澜便深居简出,端王府的其他人也减少了外出的次数。 整个端王府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外界对此一无所知,消息封锁得水泄不通。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能持久。 第153章 暴打一顿 “夫人,咱们的酒肆之中突发变故。” “有人在此饮酒用膳,竟不幸食物中毒。” 酒肆的老板,汗如雨下,急匆匆地跑来禀报:“小的已经请来了金都城中医术最为高超的郎中,但那中毒之人仍旧坚持要夫人亲自露面,讨个公道。” 这酒肆,隶属于尊贵的端王府,往昔门可罗雀,生意惨淡。然而,近期在雷桦的精心打理下,不仅推出了众多创新佳肴,还特意聘请了才情横溢的说书先生助兴,使得生意日渐兴隆。 原本,酒肆的老板夜夜梦见笑颜如花,陶醉在成功的喜悦之中。不料,乐极生悲,突遭此等不测。恰逢雷桦正忙于其他店铺的事务,老板无奈之下,只得向顾芩澜求助。 顾芩澜闻言,心中已然明了事情的原委。 这是罗妈妈施展的手段,意图逼迫她亲自出面。 一想起罗妈妈的狡猾手段,顾芩澜便感到不胜其烦。 芙庾气愤至极,连连跺脚:“这实在太令人愤慨了!这个罗妈妈简直是坏到了极点!姑娘,你绝不能去见她。” 红叶亦愤愤地说:“仅凭她这种手段,就可知此人心机深沉,不可沾染。” 顾芩澜语气坚定:“自然不能轻易露面,不但不能见,更要让她明白,我们端王府不是可以随意挑衅的对象。” 否则,她若继续避而不见,罗妈妈定会想出其他诡计。虽然对她影响有限,但足以让人心中不快。 芙庾眼前一亮:“姑娘,你有对策了?” 顾芩澜轻笑一声:“小事一桩,跟我来,咱们去观赏一场好戏。” 主仆三人精心乔装打扮后,悄然从端王府的后门出发,酒肆的老板也返回了酒肆。 抵达酒肆,只见门前围满了人群,其中一人躺在担架上,痛苦地呻吟不止,周围几个神情凶恶的汉子正大声吵闹,要求酒肆的主人出来给予答复。 芙庾见到这一幕,愤怒不已,正欲上前理论,却被顾芩澜及时拉住。 “稍安勿躁,我已有妥善安排。” 就在这时,人群中便有人大声说道:“这家酒肆经营多年,却从未听说过有人因此食物中毒。” “掌柜的已经表示愿意赔偿,还请来了最好的大夫,他们为何仍旧不满,难道其中有什么蹊跷?” 你们难道未曾察觉,这分明是有人蓄意挑衅,故意制造事端。所谓食后不适,实则不过是觊觎端王府无人撑腰,企图乘虚而入,行欺负之实。 人群中这几句尖锐的言辞,令众多旁观者瞬间恍然大悟。 不错,这酒楼的确是端王府的产业! 一时间,民众们群情激愤。 “这实在太过分了,谁人不知这酒楼属于端王府?端王府一门忠烈,郑世子如今正镇守北疆,尚未凯旋,府中仅余老弱妇孺,他们仅靠这些产业度日,竟然还有人如此落井下石,实在令人心寒!” “是啊,若是郑世子得知他在边疆浴血奋战,保卫家园,而他的亲人却遭受此等欺凌,他的心中定会无比痛苦。” “绝不能让英雄之心感到寒凉,否则今后谁还愿意挺身而出,冲锋陷阵,驱逐敌寇?若无人愿意上战场,那么受苦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依我之见,这些酒楼中挑事之人,居心叵测,他们难道不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吗?” 顾芩澜精心部署的几人,潜藏于人群中,巧妙地煽动情绪,顷刻之间便让围观的民众提高了警觉。 那些挑起事端的闹事者,听着民众们越来越离谱,却又似乎言之成理的推测,不禁开始感到紧张与恐惧。 “他们心虚了!他们肯定是细作!快,将他们包围,防止他们逃脱!” 民众们迅速集结,将那几个闹事者紧紧围困在核心。 那个躺在担架上假装病重的人,急忙跳了起来:“各位,请误会,我们并非细作,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大家切勿相信他们,这些家伙肯定是细作!” “细作,竟然敢在我们西魏国境内兴风作浪,还欺辱我们世子的家人!乡亲们,端王府世世代代忠烈,为保我国安宁,几乎牺牲殆尽。现在,轮到我们挺身而出,保护他们的家人了!大家一起动手,将这些狼子野心之徒就地正法!” 也晓得是谁首先发起了攻击,但一旦有人领头,其他围观的民众也纷纷投入到了“守护世子家人”的行动中。 众人拳拳到肉,脚踢如风,打得那几个闹事之人痛得大声惨叫,场面异常激烈。 “救命啊……” “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我们真的不是细作……” 起初,那几人还能勉强挣扎,声嘶力竭地求饶,但渐渐地,声音变得微弱,直至彻底哑然。 眼见场面越发失控,酒楼的老板心生惊惧,连忙赶来劝阻:“各位,请手下留情,真要闹出人命来,可就影响了我们的营生。要知道,端王府可是指着这生意维持生计呢。” 百姓们听后,觉得不无道理,纷纷放下手中的家伙。 顾芩澜安排的随从随即高声呼喊:“不行,不能轻易放过这些细作,快,将他们押解到官府去!” “对,送他们去官府,让他们尝尝铁窗滋味!” 于是,那几个肇事者被愤怒的百姓如同拖拽死狗一般,一路拖拽至官府。 很快,酒楼门前的喧嚣逐渐平息,人群散去,只留下地上斑驳的血迹和几颗断裂的牙齿,这是那几个肇事者留下的痕迹,足以证明刚才那场殴打百姓们下手之狠。 芙庾望着人群远去的背影,笑得合不拢嘴。 “刚才我也狠狠踢了那伙人几脚,真是解气!只可惜人太多,把我挤到一边去了。” 红叶微笑着回应:“也不知道那几个会不会把罗妈妈供出来。” 顾芩澜沉思道:“那就看他们是否忌惮报复了。” 芙庾转过头,好奇地问:“姑娘,咱们要不要对罗妈妈实施报复?” 顾芩澜轻轻摇头:“暂且不必。” 她现在无意与罗妈妈正面冲突,罗妈妈此人手段狡猾,她既不想与她合作,也不想与她结下梁子。她希望今天这场风波能让罗妈妈明白她的立场。 但如果罗妈妈不知收敛,她也会让她明白,自己并非易与之辈。 第154章 灾情 在潇湘馆中。 得知那几个肇事者被百姓暴打一顿,甚至被送进了府,罗妈妈并未太过愤怒。 “真是一群废物。” “顾芩澜此人,果然不简单。” 不过,她依旧不愿放弃,想要见一见顾芩澜。 经过一番思索,她拿起笔,给顾芩澜写了一封信。 在天色渐暗之前,这封信已经稳妥地送到了顾芩澜的手中。 在信件的开端,罗妈妈首先向顾芩澜表达了诚挚的歉意,她承认自己由于迫切想要与她相见,竟然想出了一个相当糟糕的主意。为了表达她的歉意,并弥补酒楼所受的损失,她还附上了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接着,她用语真挚而诚恳,恳求顾芩澜能够抽出宝贵的时间与她见面。 她的态度可谓低三下四,充满了敬畏与谦卑。 顾芩澜在阅读完这封信后,只简单地回了两字——“不见”。随信一同退还的,还有那张银票。 罗妈妈在收到这封简短的回信后,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满。 “这个顾芩澜,实在是不知好歹!我都已经如此低头了,她竟然还如此傲慢!” 她身边的心腹魏麟面色阴沉,提议道:“妈妈,不如我派人将她强行带来?” 罗妈妈瞪了他一眼,严肃地说:“你可知她是谁?她是世子夫人!虽然她并非朝廷的官员夫人,但也是郑鼎廉明媒正娶的妻子,若是我们将她强行带来,你知道会有怎样的严重后果吗?再说,她的府中可是布满了各方探子的眼线,稍有风吹草动,上面的人就会立刻得知。你是嫌我死得不够快吗?” 魏麟听后闭上了嘴。 罗妈妈脸色阴沉,咬紧牙关:“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她一面!从明天起,你给我紧紧盯着端王府,一旦她踏出府门,你就要立刻向我报告。” 她不相信顾芩澜会永远龟缩在府中不出一步! “遵命!” 而顾芩澜对罗妈妈的打算并不放在心上,她每天都有许多繁忙的事务需要处理。 庄子那边传来消息,连续多日的晴朗天气使得地里的积水已经干涸,佃户们开始了紧张的补种工作。 他们把大部分的田地都种植上了各种豆类和根茎类作物,同时还种植了一些绿叶蔬菜。 如今正值盛夏,距离播种小麦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如果加紧进度,还是来得及的。 其他农户的庄子上也在进行补种,但他们选择的是小米和稻子。 虽然这些作物的产量可能不高,但总比颗粒无收要好。 许多人开始嘲笑顾芩澜的佃户们,“你们真是疯了吗?竟然不种植粮食而去种菜和豆子,这些东西朝廷可不会收购。” 当他们得知这个主意是出自顾芩澜之口时,嘲笑声更是响亮:“一个从未踏出过家门一步的官家夫人,她的话你们也敢听?如果她到时候不收购这些作物,看你们如何应对。” 在这一笑之间,佃户们的心中却是忐忑不安,他们担忧着将来东家是否会真的接纳这些蔬菜,毕竟这些既不值钱又易腐烂的菜蔬若真的无人问津,恐怕就要砸在自己的手中了。 因此,佃户们纷纷找到了庄子里的管事,坚决要求他给他们开具一份字据作为凭证。 面对这样的局面,管事也感到无所适从,只得将此事上报给了顾芩澜。 顾芩澜闻讯后,索性拿出一笔银两,先行支付了佃户们一半的定金,至于剩余的一半,则待到收成之时,再按照总价值进行结算。 当佃户们拿到这笔银两后,心中的疑虑终于落地,他们甚至迫不及待地跑去向那些曾经嘲笑他们的人炫耀,看到那些佃户羡慕的目光,他们心中无比自豪。 顾芩澜得知此事后,只能是苦笑不已。 与此同时,城里受灾百姓的重建工作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端王府设立的几个粥棚始终未曾停歇,一日三餐供应着白粥和咸菜,除此之外,还提供免费的开水。 前来领取粥和开水的人群中,既有忙于重建的百姓,也有城中的乞丐。 那些受过端王府恩惠的人们,无不对端王府充满了感激之情,纷纷表达着对端王府的谢意。 一些大户人家也受到了启发,纷纷效仿,搭建起粥棚,开始施粥。 小满和处暑每日都代表顾芩澜外出监督施粥的工作,他们看到其他人家的粥棚吸引了大量的人群,同时也分走了一部分端王府的荣誉,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回到府中后,小满忍不住向顾芩澜抱怨:“那些人家实在是没有脸面,他们根本就不是出于真心帮助他人,不过是想借机沽名钓誉罢了!我们辛苦施粥这么多天,他们现在却跑来插一脚,把好名声都抢走了大半。” 顾芩澜微笑着安慰道:“君子之行,重在其行而非其心,若论心,无人能够完美无缺。现在有更多的人在做善事,得到帮助的人也就更多了,这样我们的压力也会相对减小。” “而且,他们虽然是后来者,但怎么也比不上我们最早开始的。百姓们心中自然有杆秤。” 处暑也笑着补充 道:“夫人说得对,我们只需做好自己想做的事情,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顾芩澜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确实如此。” 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日即将结束,天气也渐渐变得凉爽起来,城里的重建工作也终于圆满完成。 与此同时,外地受灾的情况也陆续传来消息。 这场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使得受灾民众数目突破了百万大关。 顾芩澜听闻此讯,心中犹如被紧绷的琴弦猛地一扯,疼痛不已。 “红叶,你明日去购置一些砖石瓦砾,务必将庭院的围墙加固并且增高。” 红叶疑惑地询问:“姑娘是在担忧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会涌入城中吗?” 顾芩澜微微点头:“正是,此次受灾人数之众,令人瞠目结舌。金都作为通往京城的交通枢纽,我们必须提前做好万全的准备。” 红叶提出了自己的见解:“那么,最好还能增添几位护卫。府中原本的护卫……” 端王府确实有护卫,但那些护卫的能力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连红叶都能轻松击败他们。 顾芩澜沉思片刻后说道:“好吧,那就买几个体格强健的仆役回来,好好训练一番。但务必慎重挑选,府中皆是女眷和儿童,容不得半点马虎。” 第155章 遣散护院 然而,红叶尚未寻找到合适的人选,便有十个身强体壮的壮汉,手持一封郑鼎廉亲笔书写的信件找上了门来。十个壮汉分成两排,整齐划一地向顾芩澜行礼。 “参见夫人。” 礼毕,队伍中走出一位领头模样的壮汉,他名为桑潜:“夫人,我们都是世子的亲军,受命于世子,特来府上担任护卫。请您为我们这几位兄弟安排一下住处。” 顾芩澜并未急于答复,而是首先拆开那封信,仔细地阅读了一遍。 此封信件仅以简洁至极的文字,概述了桑潜一行人的来历,以及郑鼎廉的细致安排。 郑鼎廉已接收到天灾的预警,忧虑流民可能跨境而来,故而精心挑选了几位他深信不疑的部下,派遣至府中担任护院。 顾芩澜浏览完信件,抬起头来好奇地询问:“最近北疆的情形颇为紧张吗?” 她回忆起前世此时,几位皇子为争夺王位,纷纷策划攻打西魏以立下战功。 桑潜略一迟疑,随即点头回应:“近期北翟动作频繁,世子正全力投身于练兵备战之中。” 顾芩澜望着信纸上略显草率的字迹,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在如此忙碌的时刻,郑鼎廉还能抽出心思关注这些琐事,可见他对她的关怀至深。 她并非不知感恩之人。 于是对桑潜说:“你们一路风尘仆仆,我这就安排下人打扫你们的住处。你们先去享用些美食,若有什么口味偏好,尽管告诉丫环们。” 桑潜连声道谢,带着他的同伴们自行安排去了。 他们离去后,芙庾喜不自胜地道:“姑娘,我们的姑爷真是体贴入微,连这种细节都为您考虑到了。” 她一边说,一边拨开自己的发髻,指了指额头的伤痕:“姑爷让人送回的药物效果奇佳,我这疤痕已经淡去大半,再过些时日便能彻底消失。” 顾芩澜仔细查看,确实成效显著。 芙庾凑近顾芩澜耳边低语:“姑娘,姑爷将您放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您交代的事情他铭记在心。即便您未曾言明,他也为您考虑周全。” 红叶紧接着补充道:“等到姑爷从前线归来,他定会将您宠溺至极,说不定明年我们就能迎来新生命的诞生。” 屋内的丫鬟们听到这话,都纷纷羞涩地笑了起来。 顾芩澜轻斥她们几句:“走走走,就知道瞎开玩笑!” 她和郑鼎廉目前的状况不过是暂时合作,这段夫妻关系能否长久,尚是未知之数。 在前世,郑鼎廉从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带回了一位少女,她的归来成为了他与顾芩涟关系冰封的导火索。顾芩涟之所以与郑鼎廉的关系陷入僵局,其中一部分原因正是源于这位女子——她应该是郑鼎廉真正深爱之人。 顾芩涟心中早已有所准备,她时刻准备让出位置,绝不让自己沉溺于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之中。每当想起郑鼎廉为她所做的一切,她的心湖总会掀起微妙的涟漪。 然而,顾芩涟迅速地警告自己,不可沉溺于过多的遐想。郑鼎廉的所作所为,本质上是为了保护他的家人。无论她在不在,郑鼎廉都会作出相同的部署。她不应该将每件事都与自己联系起来,她并没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这样一想,顾芩涟的头脑便清晰了许多。身边的丫环们看到顾芩涟完全没有一般女子那种柔弱的神态,感到有些困惑。她们不禁怀疑,她们家的小姐真的对世子没有半点情意吗? …… 桑潜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他将自己带来的几位同伴安置得井井有条,同时将端王府原有的护院们组织起来,共同参与日常的训练。端王府原本有十名护院,他们身材魁梧,但却只是虚有其表。 经过桑潜及其同伴两日的严格训练,这些护院便已疲惫不堪,几乎难以站起来。桑潜曾在郑鼎廉麾下成长,训练人的技巧都是从郑鼎廉那里学来的。面对那些不愿训练的护院,桑潜和他的同伴们强硬地将他们拉起来,强迫他们参与训练,任何敢于懈怠的人都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这些原本在端王府享受了几年的护院们,早已失去了当年的锐气。在经过桑潜等人的整顿后,他们纷纷跑到顾芩涟面前,要求结算工钱,表示不再愿意继续效力。他们原本打算通过这种方式迫使顾芩涟去和桑潜他们交涉,让他们自行训练,不再插手他们这些老人的事务。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顾芩涟毫不犹豫地结算了他们的工钱。 她早已对这些护院心生不满,之前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才会不得已先留下他们。如今桑潜等人到来,她为何还要继续留用这些废物呢? 那十名护院当场愣住,面面相觑。 其中的护院头领胡翁神情焦灼,急切地争辩道:“夫人,我等兄弟在端王府效力数载,虽无显著功勋,却也饱尝艰辛,您难道就这样草率地将我们遣散吗?” 顾芩澜唇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语气平静却透露着不容置疑:“否则又能如何?所谓的苦劳,你们能指出来在哪里?眼皮底下竟让大小姐私自离家,你们竟然毫无察觉,还好意思在我面前侈谈苦劳?” 胡翁登时语塞,尴尬地愣了片刻,才艰难地开口:“夫人,我们兄弟毕竟为端王府尽忠职守多年,如今世道艰难,您能否念在……” “绝无可能。” 顾芩澜脸色一沉,语气坚定而冷漠:“你们的薪酬已经结清,现在即刻离开端王府,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言罢,她轻拍掌心,桑潜及其同伴便立刻现身,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胡翁等人。 胡翁一行人想起这几日连连受挫,心中不禁胆寒,哪里还敢多言,只得怏怏离去。 然而,当他们走出端王府大门,胡翁回首一瞥,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光。 “既然端王府无情无义,那就休怪我们行事决绝!” 那郑夫人实在是愚不可及,他们在端王府逗留数年,对府内每一处角落都了如指掌。她竟敢如此对待他们,简直是活得不耐烦! 他们本只想让顾芩澜收回成命,让他们继续留在端王府。即便不可,也希望能得到一笔丰厚的赔偿。 这样的请求并不苛刻。 然而,顾芩澜却毫不留情。 第156章 不无辜 既然如此,他们就要让她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就在当晚。 几道身影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逼近端王府,正是胡翁等人,他们手中各持工具,有提着油桶的,有抱着一捆引火的稻草。 他们悄悄地躲到了端王府柴房附近,打算翻越墙头,将手中的油料和稻草抛入院内。 他们的图谋是点燃端王府,以此泄愤,这个地方距离主院较远,既能达到报复的目的,又不会危及到端王府的主人。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翻墙之际,墙头忽然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哪来的鼠辈,竟敢在端王府撒野!” 胡翁等人一旦意识到自己行踪已暴露,立时心生退意,急忙转身欲逃离现场。然而,就在他们刚一转身之际,却发现一群陌生人挡在了他们的前方,这些人面容陌生,神色冷峻。 毫无疑问,胡翁等人遭到了擒拿,作案的工具亦被一并缴获,他们被押解着送往了官府。 桑潜料理完毕这一切后,便向顾芩澜汇报情况,末了语气平静地说道:“夫人,协助我们传递消息并协助擒获胡翁的那些人,让我转告一句话,他们的主人希望能与您见上一面。” 顾芩澜一脸无奈。 这位罗妈妈,果然是锲而不舍。 这一次,她确实欠下了对方一份人情,让她无法轻易推脱。 于是,她只得无奈地说:“你去告诉他,明日本午,让他到太白楼相见。” 桑潜看出她的不情愿,安慰道:“夫人若是不愿赴约,大可不必理会。您身为世子夫人,在金都城,无人能逼迫您做不愿为之事。” 顾芩澜轻轻摆手:“无妨,终究只是一次。” 该面对的问题迟早要解决。 若她选择逃避,罗妈妈只会持续纠缠。 她必须让罗妈妈彻底死心。 桑潜虽不理解,但依然忠心耿耿,“那么明日,我将亲自护送夫人。” 顾芩澜笑着答应。 次日,顾芩澜携芙庾、红叶及桑潜一同前往太白楼。临行前,芙庾还在顾芩澜身上藏了几瓶以防不测的药物。 顾芩澜微笑着说:“其实也不必如此草木皆兵,她并非愚笨之辈,岂会轻易对我下手。” 芙庾严肃地说:“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罗妈妈绝非善类,我们多做些防备总是好的。” 顾芩澜深知她内心的担忧,因此并未阻止。 抵达太白楼时,罗妈妈早已等候多时。 她特别低调,并未直接前往顾芩澜预订的雅间,而是在隔壁另要了一间,待顾芩澜抵达后,方才前往相隔的雅间。 “郑夫人,您好。” 此番,罗妈妈显得极为谦逊,与初次见面时的盛气凌人截然不同。 顾芩澜莞尔:“罗妈妈过誉了,请坐吧。” 罗妈妈言听计从坐下,并未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说:“郑夫人,我一直在寻求与您见面的机会。应该您也已经察觉,那个孩子并非我的亲生骨肉。” 顾芩澜扬了扬眉头,语气中透着几分犀利:“你明明知道那并非你的亲子,为何还要将他留在身边?” 不错,先前一直跟随在罗妈妈身边的那个孩子,并非她亲生之子。 罗妈妈的面色略显苍白,她紧咬着牙关,声音略显颤抖:“那不过是三皇子用来敷衍我的幌子罢了!郑夫人,你既然对我在何处有线索,那么你所掌握的信息定然不少。我恳求你助我一臂之力。” 顾芩澜却断然拒绝,语气坚决:“很抱歉,我无法助你。罗妈妈,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并不想卷入这摊浑水。如果不是为了援救他人,我是不会向你透露任何线索的。” 罗妈妈虽然已经预料到事态不会顺利,然而亲耳听到她这么说,心中仍是难以接受。 “郑夫人,我明白我之前的行为有过失,触怒了端王府。然而,请你以一位母亲的身份考虑,帮我这一次,我发誓仅此一次,绝不会再让你陷入困境。” 顾芩澜却心如铁石,毫无动容,“你的誓言对我毫无意义。我今天来此,并非给你机会,而是来警告你,不要再影响我。否则,我会将你的事情公之于众。” “你的主子在我府中安插了眼线,另一位同样有所行动。若我想对付你和你的主子,简直易如反掌。所以别试图激怒我,否则你和你的主子都承受不起那后果。” 言罢,顾芩澜起身欲离开。 罗妈妈连忙抢前一步,挡在顾芩澜的面前,猛地跪倒在地:“郑夫人,我深知我罪行累累,无论何种惩罚我皆甘愿承受。然而我只求救出我的孩子,我以我孩子的名义起誓,绝不会再让你牵扯其中。求求你大发善心,好人做到底,再给我一些暗示吧,我求你了。” 话音刚落,罗妈妈泪如雨下,向着顾芩澜连连磕头。 她的额头撞击在地面上,发出一声声响声。 这声音让芙庾气得浑身发抖,她立刻挡在顾芩澜身后朝着罗妈妈怒喊道:“你怎么能这样?快起来!别想用这种方式逼迫我家姑娘同意你的请求!” 罗妈妈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说:“我真的已经无计可施了,郑夫人,我深知我并非善类,我所承受的惩罚都是咎由自取,但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将他解救出来,让他过上平凡的生活,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芙庾愤怒至极,言辞犀利地说:“你渴望你的孩子过上平凡日子,成为一个普通人,那别人的女儿就理应遭受你们的摧残吗?那些被你们迫害的少女,哪一个不是纯洁无瑕!你的孩子看似无害,实则毫不无辜。这是你们的宿命,你们母子二人理应承受这一切!” 话音刚落,芙庾向红叶递了个眼色,两人立即护卫着顾芩澜向门外走去。 踏出雅间,几人耳畔便传来了罗妈妈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哭泣声。 芙庾担心顾芩澜会心生怜悯,急忙伸手捂住她的耳朵。 顾芩澜微微一笑,轻轻推开她的手,说道:“我还未脆弱到那种地步。” 她虽然对女性充满同情,但并非对每一个女性都会手下留情。像罗妈妈这样的人,即使遭受再大的苦难,也无法洗刷她的罪责。 与那些遭受迫害的女子相比,罗妈妈的不幸根本不值一提。 第157章 难民入城 再说了,罗妈妈并非别无选择。她只是不愿与三皇子彻底决裂,才想借她之手达成目的。 她刚才对罗妈妈的威胁绝非儿戏,如果罗妈妈执迷不悟,她不介意让那些隐藏的棋子好好展现一下他们的价值。 自太白楼归来,顾芩澜便急切地吩咐下人加快加固庭院的围墙。 近期,由于洪水肆虐,建材变得尤为紧俏,因此端王府加固围墙的工程被迫拖延多日。 幸亏红叶行事稳重,不惜重金购得所需的砖石瓦砾。 工匠们迅速入驻端王府,着手对围墙进行加固作业。 顾芩澜指令章嬷嬷严加看管郑慧依与郑怀虞,禁止她们随意走动。 金都城内诸多豪门望族见端王府忙于加固围墙,纷纷遣人前来探听究竟。 顾芩澜并未隐瞒,坦诚自己的忧虑,并提出建议,认为他们也应当加固围墙。许多人家认为此言极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于是纷纷效仿,开始行动。然而,也有一些家族,如纪家般,对此不以为然。 岁月如梭,转眼已过三个月。 落凤带来了一则不祥的消息:“夫人,正如您所预料,大量难民正在向金都逼近,预计十天后,首批难民将抵达金都城。” 顾芩澜蹙紧了眉头:“城外庄子上的农作物生长情况如何?” 红叶趋前回禀:“部分农作物已经进入收获期,而另一部分还需时日才能成熟。” 顾芩询问:“城内其他人家的庄子情形又是如何?” 红叶回答:“他们多数庄子上种植的都是粮食作物,距离成熟收割至少还需半个月。加之播种时节不当,导致产量歉收。” 顾芩澜无奈摇头,她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你即刻动身前往庄子,告诉佃户们要尽快收割所有农作物,先从已成熟的开始,如此尚未成熟的庄稼还能继续生长数日。但是必须分秒必争,以免难民抵达后,颗粒无收。” 红叶不敢有丝毫拖延,立刻骑上快马,向庄子传达消息。 顾芩澜随后前往粮仓进行了巡视。 端王府的粮仓并不宽敞,即使满满当当,也仅能维持王府上下半年的食用。 然而,这场灾害的持续时间不容小觑,因此顾芩澜特意指示下人清理出一处客房,将其中家具悉数移出,以便用作临时粮食储藏室。 在囤积了足以让端王府享用五载之久的粮食之后,顾芩澜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郑慧依听闻了难民的传闻,内心充满了焦虑,急忙前来寻找顾芩澜。 “ sis,难民的事情可是真的?” 顾芩澜轻轻点头,语气平静:“不必担忧,府中的院墙已经加固,且增高了许多,难民绝对无法翻越。桑潜他们兄弟十人,这些时日来不懈训练,还制作了诸多防御器具,以防难民强行闯入。” 几个月来,桑潜和他的兄弟们一直未曾松懈,不仅持续锻炼,还精心打造了各种防卫武器,以防不测。 郑慧依心中依旧忐忑不安,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遭遇此类危机。 但目睹顾芩澜的镇定自如,她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 随后的几天,顾芩澜的嫁妆庄子,以及端王府名下的所有庄子,都投入了紧张的抢收工作。 他们将各种豆类摘下,晒干后脱粒装箱;根茎类作物也被一一挖掘,晾干表面水分,装筐储存。收获的粮食被迅速送往各个庄子。 芙庾则带领处暑、小满和端王府的账房,忙碌着为佃户们结算账目。 由于时节不适,收成有所减少,但总体上还算令人满意。与那些种植稻谷和小米的佃户相比,境遇好了不知多少。 端王府的庄子热闹非凡,而其他庄子上的佃户们则焦急如焚。 难民的消息已经传开,他们望着田中未成熟的庄稼,恨不能亲自助其生长。 而再看看端王府的佃户们,交割粮食的同时便结算了款项,个个喜笑颜开,这使得他们更加苦不堪言。 如此忙碌数日,端王府的田地里的粮食终于全部收获完毕。 待所有粮食被妥善收集后,各个庄子便将收获的物资悉数送往端王府。 各类粮食堆积如山,端王府几近无处容身,所有空置的房间都被清空,用以存放粮食。因空间不足,还临时搭建了许多棚子以应对。 当所有的粮食都安置妥当,城外便出现了难民的踪迹。 那些难民一看到金都城,便像发了疯似的狂奔而来。 “快,关闭城门!” 府衙迅速下令,封闭了城门,以防难民大量涌入。 沉重的古城门如同坚不可摧的壁垒,将首批绝望的难民阻拦在了城墙之外。 难民们情绪激动,纷纷扑向城门,用尽全力拍打和呼号:“求求你们,开开门啊,施舍给我们一点食物吧……” 城内的居民被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所触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深深的同情。 然而,无人敢于提出打开城门的建议。 因为那些难民已被饥饿逼得双眼赤红,一 旦城门开启,他们的安全也将无法保障。 随着日月的推移,难民的数量日益增多,整个城墙下挤满了衣衫褴褛的人群,金都城仿佛被一片哀嚎的海洋所包围。 难民们无法进入城市,于是将目光转向了城外的田野。 尽管田中的谷物尚未成熟,但饥饿难耐的难民们已经顾不上挑选,纷纷涌向田间,掠夺那些尚在孕育期的稻穗。 田间的佃户们目睹自己几个月来的辛勤劳作被毁于一旦,心中涌起一股急躁,他们挥舞着锄头,勇敢地扑向难民。 长途跋涉的难民们,终于找到了一线生机,他们岂会轻易退缩。 双方很快陷入了一场混乱而血腥的冲突,双方都有人受伤甚至丧命。 最终,佃户们无法抵挡那些双眼冒火的难民,只能含泪放弃了自己的庄稼。 短短两天内,城外的田野被难民们洗劫一空。 抢到粮食的难民继续向京都方向进发,而后来者未能分得一杯羹,便聚集在金都城外。 连续半个月,金都城犹如被围困的孤岛。 由于提前得知了难民北上的消息,城中的百姓纷纷囤积了粮食。然而,蔬菜却极为稀缺,许多家庭甚至已经无菜可食,肉类更是无从谈起。 唯有端王府,依旧保持了安然无恙的姿态。 第158章 煽风点火 早在两个月前,顾芩澜便吩咐府中的仆役将花园中的花卉连根拔起,改造成了菜园,此时园中的新鲜蔬菜正值收获季节。 至于肉类,顾芩澜也做了充足的准备。新鲜肉类虽已难寻,但各式腌制肉品、肉干却堆积如山。 端王府紧闭大门,自给自足,虽然生活水准不如往昔,但相较之下,已比大多数人家过得更加舒适。 由于收集的干菜数量庞大,顾芩澜便让府中的仆役在端王府门前摆起了摊位,向外出售干菜。 尽管贵得要死,但仍有人愿意购买,以求在这艰难时期,得以维持生计。 在缺衣少食的日子里,广大民众尤其是那些豪门大户,陷入了无法享受到蔬菜的窘境。风声四起,传言端王府的干菜供应充足,于是,这些豪门大户纷纷派遣家丁前来采购,以期缓解无菜可吃的尴尬。 这一情况很快引起了普通百姓的关注。他们生怕错过了购买的机会,届时即便手握银两也无处可买,于是也纷纷加入到了抢购的潮流之中。 原本令人发愁的堆积如山的干菜,瞬间变得炙手可热,成为了市场上的香饽饽。 郑慧依目睹了府外排着长队焦急等待的百姓,对顾芩澜的智慧和远见表示由衷的敬佩。 “起初我还担心这些干菜会烂在府中,没想到现在竟然都换成了白花花的银子。姐姐的深谋远虑,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郑怀虞也不住地点头称赞:“母亲实在是太过聪明了,这些事情我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郑慧依对此深表赞同。 与此同时,端王府的日子过得颇为顺遂,而纪家的境遇却显得有些凄凉。 纪家的地盘狭小,加上他们对危机毫无警觉,除了在难民过境的风声初起时囤积了一些米粮外,再无其他准备。短短半个月,家里的蔬菜便已消耗殆尽,一家老小只能终日以米饭和馒头果腹,令人感到喉咙干涩难忍。 成年人的不适尚可忍受,但孩子们却难以接受。无菜可吃,几个孩子都哭着闹着不愿进食。 纪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便催促几个儿子尽快想出办法来。 虽然纪夫人表面上让大家共同商议解决办法,但实际上,整个纪家都把希望寄托在顾芩涟的身上。 毕竟,目前只有端王府还有蔬菜供应,而且还在对外出售。 尽管他们也可以用银钱去市场上购买,但能免费吃到蔬菜,谁又愿意掏钱呢? 再说,端王府的干菜售价可不便宜,比平时贵了十几倍。他们纪家的银钱本就有限,必须用在刀刃上,哪能随意花在这些琐事上。 顾芩涟和顾芩澜是同胞姐妹,她去请求一些蔬菜,顾芩澜难道会拒绝吗? “这简直是无耻至极!不就一点干菜吗?花几个银钱就能解决的事情,竟然连这种小便宜都要贪!” 顾芩涟气得脸色铁青,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在前世一直保持着尊严和体面的纪家人,到了这一世却变得如此世俗和不堪,连面子都不要了。 她甚至觉得,即便是让她亲自出钱购买蔬菜,她都豁不出面子,更不用说去向顾芩澜开口讨要了。 纪家的人眼见着她久久未见动静,便在言谈之间屡屡催促。 顾芩涟不胜其烦,索性携带自己的贴身丫鬟返回了娘家,将纪家人搞得目瞪口呆。 “婆母,三弟妹已经回娘家去了,咱们该如何是好?或许我们可以从公库中取出一些银两,去端王府采购些蔬菜吧?大人们不吃菜尚能应付,但孩子们怎能受得了?近日来,大少爷的排泄都成了难题,我真是担心他会因此憋出毛病来。” 大儿媳利用孩子作为说辞,纪夫人听闻后心痛不已,然而她却拿不出分文。 家中原本就经费紧张,之前洪水肆虐,冲塌了房屋,重建又耗费了大量银两,几乎让她倾家荡产。 剩下的那点银两,她绝不敢轻易动用,那可是她为自己准备的丧葬费用,以及支持三儿子科举的资本。 然而,面对着一大家子人的饮食需求,她必须设法解决。 于是,纪夫人来到了纪胤礼的书房。 纪胤礼正在屋内埋头撰写文章,他的妾室茯苓在一旁细心地研磨着墨水。平日里,顾芩涟对茯苓防范甚严,茯苓也不敢轻易接近纪胤礼。但如今顾芩涟回了娘家,茯苓终于找到了机会,前来为纪胤礼增添几分风情。 纪胤礼本就不是一个拘谨之人,加上茯苓有心挑逗,两人很快便陷入了激情之中。 纪夫人推门而入,恰好目睹了这一幕,她气得几乎晕厥。 “你们在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纪夫人怒喝一声,吓得两人立刻分开。 她疾步上前,挥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茯苓的脸上:“贱人,谁准许你到这里来煽风点火的?你竟敢耽误我儿的学业,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信不信我立刻就将你卖到千里之外!” 茯苓捂着被打的脸颊,一声不吭地跪倒在地,泣不成声:“老夫人,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纪胤礼急忙劝阻:“母亲,您这是何必,这不怪她,是我自己昏了头。茯苓,还不快些退下!” 茯苓连忙连滚带爬地逃离了书房。 纪夫人火冒三丈,七窍生烟:“老三,你切不可做出糊涂事!这茯苓必须滚蛋!” 所有可能阻碍她儿子金榜题名的人,她都无法接受! 说到这一点,纪夫人反而觉得顾芩涟颇为可取。 尽管顾芩涟出身于商贾之家,但对于科举考试的重要性,她却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她每日都不遗余力地督促着纪胤礼勤奋读书,甚至比作为母亲的她还要上心。然而,自从顾芩涟踏入家门,她便不再过问纪胤礼的学习。 出人意料的是,三儿媳刚回娘家不到半天,那名叫茯苓的小女子竟敢大胆地诱使纪胤礼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荒唐之事! 纪胤礼对茯苓这个知情识趣的女子如何能舍得,立刻表示:“母亲如果真的要将茯苓卖掉,那么我宁愿放弃读书。我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会疲惫,我会感受到压力。您每日逼迫我学习,芩涟也步步紧逼,我只有在茯苓的陪伴下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如果不是茯苓在我耳边劝导,我早就无法坚持下去了!” 第159章 青楼 纪夫人听闻此言,心中既愤怒又忧虑,但又不敢真的与他硬碰硬。 于是,她放缓了语气说:“好吧,不卖她也可以,但今后你绝不能再像刚才那样胡来!你现在最需要关注的……” 纪胤礼急忙打断她的话:“好了好了,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地读书,确保在下次的科举考试中金榜题名。母亲,您今天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继续看书了。” 这时,纪夫人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你手头有银两吗?我想去买一些干菜回来,你学习如此劳累,不能让你吃得不好。” 纪胤礼回答道:“我哪里来的银两,家里的银两不是都掌握在您手中吗?” 纪夫人心中自然清楚,纪胤礼手头并不宽裕,“你妻子的妆奁中难道也一无所有?你先去她那里取一些给我,等到家境好转,我再为你补偿。” 纪胤礼略感惊讶:“母亲,这……似乎不太妥当吧?” 纪夫人向他投去一个轻蔑的眼神:“有何不妥?她的一切不也是你的?将来你金榜题名,她不是也能分享你的荣耀与福祉,现在你使用她的一点银两又有何妨?” 纪胤礼听后,觉得似乎也有道理,于是起身走到顾芩涟的衣柜前,细细搜寻。 不久,装满银两的钱袋便被他从衣柜深处翻了出来。 袋中不过百余两白银。 纪胤礼从中取出几枚碎银,递给纪夫人:“就这么多吧,拿得太多,她若发现,恐怕会心生不悦。” 纪夫人并不嫌少,接过银两后叮嘱道:“她若追问,切记不可说是我动的手,否则她若大吵大闹,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纪胤礼不以为意地答应:“放心便是。” 纪夫人拿到银两后,反复叮嘱纪胤礼要将全部心神放在学业上,这才缓缓离去。 待纪夫人身影消失,纪胤礼坐回书桌前继续阅读,然而心中却无法平静。 他转头望向顾芩涟的衣柜,再次起身,将钱袋重新拿了出来,从中又悄悄抓了几枚碎银藏入衣袋。 将钱袋归位后,纪胤礼匆匆离开了家门。 …… 夕阳西下,端王府的菜摊收摊了,家仆们将门前散落的烂菜叶和泥土清扫得干干净净。芙庾带着一名小丫环,将沉甸甸的钱箱搬入了顾芩澜的院子里。 小满指挥着几名仆妇铺上竹席,芙庾与翠莺则合力将钱箱推翻。 “哗啦啦——” 一箱子的铜钱和碎银如瀑布般倾泻在竹席上,小丫环们围过来,兴奋地开始清点今天的收入。 待这一大堆零钱清点完毕,芙庾拿起账本认真记录,又核算了总账目,微笑着道:“姑娘,我们已经赚钱了。” 菜摊不过摆了三天,便已将之前预付给佃户的银两全部收回。 从此以后,每一次摆摊,都将带来纯利润。 那些曾经嘲笑顾芩澜胡闹的人家,如今也只能闭嘴。 顾芩澜却依旧保持着平静,这点微薄的收入,对她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红叶轻盈地跨进屋内,脚步如行云流水般敏捷,她趋身至顾芩澜的耳畔,声音低沉而急切:“纪家传来了最新消息,纪胤礼竟然盗用了大小姐的银两,跑去烟花之地潇洒快活。” 顾芩澜对这突如其来的情报,神色未动,似乎早已预料之中。 往昔岁月,纪胤礼便是个风流倜傥的人物,只是纪家上下齐心协力,将他的荒唐行径遮掩得天衣无缝,使得她一度误以为纪胤礼是个专心致志于科举与仕途的谦谦君子。 在那个时代,不只她一人被这样的假象所蒙蔽,甚至圣上亦对纪胤礼青睐有加,否则凭他那份才能,怎会获得殿试的榜眼之名? 为了维系他那深情的形象,纪胤礼才不得不有所收敛。他将那深情而专一的面具,一直戴到了新皇登基。 新皇登基之后,纪胤礼虽然未曾府中纳妾,但背地里却与顾芩涟在外私通,甚至已育有一私生子…… 想到顾芩涟始终对纪胤礼的人设深信不疑,顾芩澜心中不禁涌起一股看戏的兴致。 她向红叶轻轻一招手:“去,让府中之人尽快将这消息散布至顾芩涟耳中,今夜我们便去观赏这场好戏。” 红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嘴角上扬:“小姐敬请期待,二小姐定会立刻得知此事。” 顾芩澜微笑着道:“走吧,换身衣裳,一同去见证这幕戏码。” 小满与翠莺急切地跟进:“夫人,带上我们吧,我们也想一窥这场盛事。” 她们平日里见夫人外出,总是仅带芙庾和红叶,对此并无异议。但今夜这等不同寻常的场合,她们又怎能按捺住内心的好奇? 顾芩澜含笑答应:“好吧,那就一同准备。” 就这样,主仆几人纷纷忙碌着更换衣裳。片刻之后,一行人连同桑潜及其三位兄弟,浩浩荡荡地步出了府邸。 纪胤礼所去之处,乃是人称“江南第一楼”的潇湘馆。 潇湘馆不仅规模宏大,装饰奢华,而且那里的女子各个才艺出 众,柔情万种。她们不仅识文断字,更能吟诗作对,风雅无比。 因此,无论是本地豪杰,还是外地游客,甚至是周边州府的文人雅士,都会慕名而来,一睹潇湘馆的风采。 纪胤礼这样的读书人,愈发对潇湘馆趋之若鹜。许多学子都将能在这里聚会视为人生一大乐事。 纪胤礼自然心向往之,然而囊中羞涩,无银可得。 因此,他在外界塑造的形象,始终如清风徐徐,皎月朗朗,保持着超凡脱俗的洁身自好。正是这种形象,使得当他和顾芩涟在书店中的那段激情四溢的丑闻被揭露时,引起的轩然大波无以复加。 一行人抵达了潇湘馆的附近,便将马车悄然停在了馆前街道的对面。 这辆马车并无任何显著的标记,与众多前来寻欢作乐的马车融为一体,仿佛隐形于众。 女仆们换上了男装,轻轻掀开车帘的一角,向外窥探。只见三层楼高的潇湘馆灯火辉煌,一串串灯笼从屋顶垂挂而下,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真是气派非凡。” 女仆们不禁赞叹连连。 顾芩澜淡然一笑,说道:“潇湘馆日赚斗金,这样的开销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 观察了片刻,女仆们急忙放下车帘。因为她们目睹了众多衣着暴露的女子,被那些或肥头大耳、或形容丑陋的男子搂在怀,动手动脚。 仅是瞥上一眼,她们便觉得不堪入目。 第160章 醉汉 顾芩澜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可曾看明白了,这世间的男子大都是这副嘴脸。一旦囊中羞涩、势力未显,他们或许还能表现得忠贞不渝,但一旦权势在握,他们便会暴露本性,与这些人毫无二致。切勿对男子抱有过多的幻想,更不要轻易同情男子,否则只会自食苦果。” 女仆们频频点头。 芙庾却坚定地说:“但我们的姑爷肯定不会这样!” 小满也郑重地点头:“没错,芙庾姐姐说得对,世子绝非凡俗之辈!世子本就权势滔天,财大气粗,但他从未沉溺于这些淫靡之事。” 她在府中长大,对主子的了解最为深入。她坚信,自家世子是世间难得一见的佳男子。 当然,她家夫人也是世间难逢的佳人! 这话让顾芩澜无从辩驳。 尽管前世郑鼎廉从边疆带回了一个女子,但他与那女子之间并未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行事历来光明磊落,私生活更是无可挑剔。 正当顾芩澜陷入沉思时,突然听到芙庾低声惊呼:“二姑娘来了!” 她立刻收回思绪,向外望去,只见顾芩涟气势汹汹,带着一群人犹如猛虎下山般直冲而来。 在她的身后,紧随的是两名贴身侍女,以及数名顾府的壮健护院。 这一行人颇为引人注目,潇湘馆的看门人立刻察觉到了异样,相互交换了一下警惕的眼神,暗中加强了戒备。 顾芩涟率领着众人直驱潇湘馆,但就在她即将踏上潇湘馆前的石阶时,便有人横刀立马地阻拦了她的去路。 “这位贵夫人请留步,潇湘馆专为男士开放,概不接待女性。为了避免楼中客人对夫人造成不敬,还请速速离去。” 顾芩涟此时正怒火中烧,她猛地一挥手,将那看门人推至一旁:“让开!别挡我的路!” 她扬起手,对着身后的护院下达命令:“给我进去搜查!” 顾家在当地的声望不容小觑,因此这些护院对潇湘馆并未太过忌惮,接到命令后便准备闯入楼中。 那看门人脸色骤变,一声断喝:“谁敢!” 话音未落,十几名孔武有力的壮汉便从四周涌出,严严实实地封锁了入口。 顾芩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惊得一愣,但她不愿在众人面前丢脸,于是再次发出命令:“谁敢阻挡我,进去将人给我带出来!” 然而,那些护院此刻却显得犹豫不决。 芙蕖脸色苍白地上前劝解:“姑娘,别冲动。让他们把姑爷请出来便是。” 不想顾芩涟在盛怒之下,失去了理智,转身便赏了芙蕖一个耳光:“住嘴!你这个丧尽志气、助长敌威的愚昧之辈!” 见护院们仍旧迟疑不前,她气急败坏地喝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上啊!进去把人给我带出来!” “你们在怕什么,不过是一家烟花之地!就算将它砸得稀巴烂,我顾家也赔偿得起!” 楼中传出一声冷笑:“真是口气不小!让我来瞧瞧,是哪位夫人如此跋扈,竟然敢口出狂言要毁我潇湘馆。” 罗妈妈款步而出,瞥了顾芩涟一眼,轻蔑地打量着她:“这位夫人尊姓大名?” 顾芩涟怒目圆睁:“你是这青楼的鸨母?来得正好,赶紧让你的手下让开,我要捉拿奸夫!” 罗妈妈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反问道:“夫人可知道我这儿是何等地界?” 顾芩涟怒气冲冲地反驳:“不过是个藏污纳垢之所,难道还成了我不敢涉足的禁地不成?” 罗妈妈收敛了她的虚情假意笑容:“任何踏足我潇湘馆的男子,不论他们在外头身份如何显赫,到了这里,他们只有一个身份——我潇湘馆的贵宾。我有职责确保他们免受干扰。所以,这位夫人,若你是来捉拿你的丈夫,请在楼外耐心等候。我潇湘馆,并非你随意可闯之地!” 她的话语并非空洞无物,潇湘馆经营多年,确实未曾让哪家妇人涉足其内。 青楼之中,最让人头疼的莫过于怀抱佳人之际,家中悍妇却气势汹汹地杀将而来。这不仅扫兴,更是颜面尽失,哪个男子愿意忍受? 但在潇湘馆,此类顾虑尽可抛诸脑后。 这也是潇湘馆生意兴隆的另一个奥秘所在。 顾芩涟素来嚣张跋扈,对潇湘馆更是不屑一顾:“我今天偏要进去看看!” 罗妈妈不与她多费口舌,手臂一挥,那些训练有素的打手便蜂拥而上,将顾芩涟及其带来的护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顾芩涟曾嫁入端王府,后又与纪胤礼纠缠不清,见过的世面不可谓不广,罗妈妈的这点排场自然难不倒她。 她冲着护院们高声叫道:“你们随我冲进去,事成之后,每人赏银五十两,若有损伤,再加五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原本踌躇不前的护院们顿时犹如注射了兴奋剂,挥舞着手中的棍棒,护着顾芩涟向楼内冲去。 罗妈妈轻轻后退一步,向那些打手递了一个眼神。 打手们领会其意,一人对应一个护院,猛烈地击退对方,而顾芩涟则被允许进入了楼中。 顾芩涟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闯入,一踏入楼内,却见到那些浓妆艳抹的妓女和放荡不羁的男子,顿时怒火中烧。 一想到纪胤礼可能正与这些男子做着同样的勾当,她便怒不可遏地在厅中咆哮:“纪胤礼,你给我出来,你这家伙!” 连声怒吼,却始终不见纪胤礼的身影,于是她决定一间间地搜寻,不信找不到他! 然而,当她刚推开第一扇房门,就被几个烂醉如泥的男子包围了。 “这是新来的美人儿吗?” “容貌还算上乘。” “就是这身打扮略显简陋了些。” “你们懂什么,这种端庄的装扮才别具一格。来,美人儿,陪我们畅饮欢歌一番。”醉态毕露的男子一把将惊慌失措的顾芩涟硬生生拖进了屋内,随即砰然关上了门。 顾芩涟被紧紧按在一个醉汉的臂弯里,那醉汉举起一杯酒,欲图直接倒入她的口中。 她哪里敢饮用,全力反抗,试图逃离那醉汉的怀抱。 然而,对方毕竟是个男子,加之酒力作用,力大无穷,顾芩涟根本无法挣脱。 那醉汉见她如此顽强,猛地扬起手掌,重重地扇了她一个巴掌:“得啦,别再装模作样,是不是已经沉迷于这良家妇女的模样了?老子请你喝酒是给你面子,给我喝下去!” 第161章 守株待兔 顾芩涟被打得头脑发愣,尚未反应过来,那醉汉便粗鲁地捏住她的下巴,将一杯辛辣的烈酒猛地灌入她的喉咙,刺激得她咳嗽连连,泪眼朦胧。 在那个昏暗的酒肆角落,醉汉被她那副凄惨无助的模样逗得捧腹大笑,一边纵声狂笑,一边粗鲁地抓起酒壶,就要不顾一切地往她唇边继续倾倒。 顾芩涟此刻哪里还敢硬撑,慌忙之中,她急切地呼喊:“放开我,我不是青楼女子,我是个良家妇女,我是来……” 然而,她的话还未及说完,那些醉汉便爆发出一阵放肆的狂笑:“这罗妈妈是从哪儿拐来这么个有趣的女子?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还硬撑自己是良家。” 顾芩涟焦急至极,眼眶中泪光闪烁:“我真的不是烟花女子,我是个纯洁的良家妇女,我是来寻找……” 那醉汉突然逼近,脸上带着狎昵的笑容:“你的男人是不是长得和我一样粗犷?” 话音未落,醉汉便企图蛮横地靠近她。 顾芩涟惊恐之中,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磁盘,狠狠地朝醉汉的头部砸去。 醉汉痛得松开了手,顾芩涟趁机连滚带爬地逃离了那个险境。但她的脚步尚未站稳,那醉汉便怒气冲冲地咆哮起来:“把这个臭婊子给我抓起来,老子今晚非要她好看!” 那些醉汉闻声而动,纷纷涌上前来捉拿,顾芩涟惊慌失措,急忙向外冲去,却发现房门已经被其他嬉笑着的妓女们堵得水泄不通。 一名妓女咯咯地笑着说:“新来的妹妹,你的演技可真是一绝。不过也别太过火,大爷们来咱们这儿是为了消遣,可不是来陪你演戏的。要是闹得太凶,妈妈会不高兴的。” 顾芩涟气得脸色铁青,怒斥道:“谁和你们这伙腌臜货是姐妹?滚开,让我出去!” 那妓女原本是出于一番好意,却被她一顿臭骂,心中顿时冒火。见到顾芩涟扑过来,她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她推了回去。 顾芩涟踉跄后退,恰好被那几个醉汉再度擒住。 被打的醉汉眼中冒火,身体摇摇晃晃地走近,举起手来,准备往她脸上狠狠扇去。 顾芩涟惊恐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房门猛地被推开,罗妈妈的声音冷冷地传入屋内。 “柳大少快快住手,你们抓错了人,她并非我们楼中的女子。” 罗妈妈一直在门外静观其变,故意让顾芩涟吃尽苦头,直到那些醉汉真的要下重手时,她才及时出现,阻止了事态的恶化。 那醉汉摇晃着脑袋,疑惑地问:“不是你们楼中的女子,怎么会在你们楼中?罗妈妈别想糊弄我。” 罗妈妈满脸堆笑,语气柔和地说:“柳大少,我哪里敢欺骗您呢,这位女子确实不是我们楼中的姑娘。请您几位高抬贵手,放她一条生路吧。” 柳大少却固执己见,愤愤地说:“今天我就是不放人,这小女子颇具风姿,我今天定要好好享受一番!” 顾芩涟泪流满面,颤声抗议:“你不能胡来,我可是顾家的二小姐,你若对我无礼,我父亲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柳大少的手猛地一顿,疑惑地问:“顾家?哪个顾家?” 旁人赶紧提醒:“应是顾定礼家族。” 柳大少轻蔑地一笑:“就他?就算再来十个他,我也不会放在眼里!” 话音未落,他就要对顾芩涟的衣服下手。 顾芩涟惊恐万状,拼命尖叫:“你不能胡来,我可是端王府郑世子的近亲!你若对我无礼,郑鼎廉定不会饶过你!” 郑鼎廉的名字一经提及,柳大少果然收回了手。 他转头询问罗妈妈:“她说的可是实情?” 罗妈妈平静地回答:“若她真是顾家二小姐,那自是不错。” 顾芩涟急忙补充道:“千真万确!我名叫顾芩涟,是顾家二小姐,顾芩澜是我的姐姐,她已嫁入端王府。” 柳大少尴尬地笑了笑:“你怎么不早点说?” “好了,兄弟们,今日就到此为止,散伙吧。” 柳大少等人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芩涟心中充满了怨恨,但也无力再与他们纠缠,她转向罗妈妈,怒气冲冲地说:“纪胤礼他人呢?快叫他出来!” 罗妈妈冷笑一声,语气冷硬地说:“这位夫人,方才的事情还没让你吸取教训吗?我再提醒你一次,潇湘馆,不是你的私家后院。踏足我楼中的男子,都是我的尊贵客人,只要他们未踏出此楼,我便会让他们尽兴欢乐。” 顾芩涟怒目圆睁,愤愤地说:“你是不打算把人交出来吗?不交,我就自己去找!” 罗妈妈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你自然可以去找,但如果再发生类似刚才的混乱,我就不会再插手了。” 顾芩涟闻言大惊,心中恐惧,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在罗妈妈的目光中,一抹轻蔑之色掠过她的瞳孔:“夫人若要寻觅自家郎君,不妨移步室外恭候,我绝不能因私废公,扰了我这满座的贵宾雅兴,这是规矩所在。至于他们步出我这潇湘馆的门槛后,生死未卜,皆与我无关,这番话,你能领会否?” 顾芩涟虽非愚笨之辈,一经点醒,即便内心再怎么不甘,也只得退出潇湘馆,在外头守候。 当她踏出潇湘馆的朱红大门,方才察觉随行的护院均已倒卧地面,每个人都身负重伤,情形凄惨。 然而,面对潇湘馆,她却束手无策。 即便是闹到官府,潇湘馆依法营业,她自寻烦恼,真要追责,反而是她理亏。 青楼女子中未得宠幸者,纷纷站在门首指指点点,讥讽顾芩涟。而那些寻欢作乐的男子则用淫邪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顾芩涟既愤且怒,又感到颜面尽失,但仍旧不肯离去,坚决要在此等候,守株待兔。 夜深人静,直至子夜时分,潇湘馆即将打烊。 在冷酷无情的风月场,若想留宿,非得支付一笔高昂的费用。 纪胤礼囊中羞涩,偷窃时也不敢贪心,若非同行好友银两充裕,他早已被逐出馆外。 此刻,他能够逗留已属极限,过夜更是奢望。 他的几位友人都已留下过夜,他则恋恋不舍地步出馆门,与那陪伴他半宿的女子一一告别。 “纪胤礼,你这个背信弃义的混账玩意儿!” 第162章 流产 顾芩涟目睹全程,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冲上前去,一把抓住纪胤礼,猛地向他脸上挠去。 纪胤礼本在与佳人缠绵不舍,忽听顾芩涟的喝骂,顿时惊慌失措,一扭头,尖利的指甲便划破了他的脸颊。 他本能地双手护住头脸,转身便逃。 顾芩涟则紧追不舍,愤恨难当。 “纪胤礼,你这个薄情人!你居然背着我涉足烟花之地!你还有何颜面面对我?” “你们这伙人,给我把他截住,我今天非把他挠得皮开肉绽不可!” 顾芩涟追逐着纪胤礼,无奈速度不及,遂向那些守卫大声呼喊求助。 得到守卫的协助,纪胤礼很快被阻挡下来。 顾芩涟犹如猛虎扑食,对纪胤礼又抓又挠,引发潇湘馆中的妓女们以及离去的客人纷纷围观。 糟糕的是,纪胤礼的几位朋友也听到了骚动,跑出来看个究竟,见到纪胤礼被追赶得满场逃窜,纷纷捧腹大笑。 “纪兄,原来你也有今天,竟然如此畏惧内人。” “我们还以为你迎娶了一位温婉贤淑的佳人,哪知道纪兄的妻子竟然如此凶悍。纪兄这家庭地位不保,恐怕要遭受他人嘲笑。” “纪兄府上有一只母狮子,看来今后我们不能再与你共同研讨了。” 原本还略感愧疚的纪胤礼,在朋友的嘲笑声中,尊严扫地。 他放下防护着头部的手,猛地向顾芩涟推去:“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 毫无防备的顾芩涟被这一推,重重地摔在地上。 剧痛从小腹蔓延至全身,她双手紧紧捂住肚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姑娘,您怎么了?” 两名丫鬟急忙上前搀扶,但顾芩涟痛得无法站立,全身蜷缩成团。 纪胤礼被她的反应惊得心中一颤,有些慌乱,但仍强作镇定地说:“芩涟,别再胡闹了!你带着你的人回去,我还有事,必须先行一步。” 说罢,纪胤礼竟然没有去搀扶顾芩涟,转身便逃之夭夭。 顾芩涟痛得全身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按着肚子,冷汗沿着额头滑落。丫鬟们感到事情严重,立即向守卫大声呼救:“快过来帮忙,如果姑娘有什么闪失,你们也别逃脱惩罚!” 守卫不敢怠慢,急忙上前援助,刚将顾芩涟搀扶起来,就听到一名妓女惊叫:“哎呀,她流血了!” 另一名妓女也惊呼:“流了这么多血,痛苦成这样,难道是小产了吗?” 顾芩涟犹如五雷轰顶,小产? 她有了身孕? 她急忙低头查看,只见裙子上血迹斑斑。 顿时,顾芩涟双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女子!” 两名侍女惊恐万状,慌忙指挥着护院们匆匆抬起顾芩涟,如离弦之箭般疾速离去。 马车之内。 顾芩澜及其仆从等人,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 芙庾结结巴巴地询问:“女子,莫非二女子真的小产了吗?” 顾芩澜也是满心疑惑:“情形似乎确实如此。” 在前世,她嫁给纪家数载,却从未有过身孕,因此她对顾芩涟怀孕的可能性毫无察觉。想到那对情侣的孩子,间接因她而失去,顾芩澜的心境不禁有些复杂难言。 次日清晨,红叶便带来了最为确凿的消息。 顾芩涟确实小产了。 胎儿才孕育了一个多月,连顾芩涟和她的侍女都未曾察觉。 纪老夫人得知顾芩涟小产,愤怒之下立刻想要前往顾家责备顾芩涟,斥责她未能保护好纪家的血脉。然而,当她得知孩子是被纪胤礼推掉的,纪老夫人顿时哑口无言,甚至装作未曾收到任何消息。 至于纪胤礼,他在听闻顾芩涟小产后,心中泛起了愧疚和惊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局面。 而侧室茯苓,则幸灾乐祸到了极点。 她自己的孩子当年就是被顾家所害,现在轮到顾芩涟自己失去孩子,而且还是纪胤礼亲手造成的,这让顾芩涟的内心痛苦愈发深重。 但这远远不够。 毕竟她已经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茯苓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精心打扮一番后,起身去找纪胤礼。 她必须让纪胤礼将顾芩涟接回纪家,让她亲自照看! 顾芩涟从沉睡中苏醒,只见她母亲坐在床畔,不停地擦拭着泪水。 小腹的微痛让她回忆起了自己遭遇了什么。 她急忙伸手去抚摸自己的腹部,旁边的宋氏察觉到她的动作,立刻握住她的手,关切地询问:“芩涟,我的心肝,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腹部疼痛吗?是否感到饥饿?” 顾芩涟脸色苍白,颤抖着问道:“娘,我的孩子他……他怎么样了?” 宋氏的眼泪再次滑落:“芩涟,你才十几岁,身体底子扎实,待你休养好身体,用不了多久就能再次怀上孩子的。” 顾芩涟听后,泪水也不禁夺眶而出。 她怎么如此疏 忽?竟然连自己怀有身孕都没有察觉。 宋氏急忙为她拭去泪水:“切莫哭泣,你现在正处在坐月子的关键时期,泪水可是万万掉不得。” 顾芩涟哪能听进耳中,这可是她珍视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而且还是被纪胤礼亲手推落,她如何能够忍受。 “母亲,我总觉得诸多事情都显得异常诡异。” 她实在是压抑不住内心的困惑,这一世与上一世的差异实在太大,让她不禁对人生的真谛产生了怀疑。 宋氏显得有些迷茫:“何出此言?” 顾芩涟强忍悲痛,坐直了身子:“母亲,上一世的纪胤礼并非如此,纪家也不是眼前这副光景。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变得如此不堪,我实在百思不得其解。” 宋氏犹豫了片刻,道:“你详细告诉我,究竟有哪些不同,我帮你分析一下问题的症结。” 于是,顾芩涟将纪家和纪胤礼的现状详细阐述了一番,又补充道:“上一世,他们并非如此。尽管大房和二房各有私心,但在表面上还是无可挑剔的。哪像如今这般狭隘小气,整日纠缠于我手中那点微薄的家财。还有婆母,上一世她可是礼仪之邦的楷模,如今却变得如此粗俗市侩。” 至于纪胤礼,更是判若两人。上一世,他是金榜题名的榜眼,官至三品,气质高雅,清贵脱俗。然而如今,纪胤礼全身上下哪还有半分往日的风采! 第163章 守口如瓶 若非上辈子与纪胤礼共度数年,她都要怀疑自己是否认错了人。 宋氏听罢,面色红一阵白一阵。 沉默了良久,她才缓缓开口:“你是否考虑过别的事情?” 顾芩涟急切地问:“怎么说?” 宋氏幽幽地道:“或许,纪家在崛起发达之前,原本就是现在的这幅模样。但是那时候你并未察觉,又或者他们极其擅长掩饰。至于顾芩澜那个女人,她素来爱慕虚荣,争强好胜,就算在纪家过得再苦,也不愿意向我们透露一丝一毫。” 顾芩涟双眼圆睁,满眼惊愕之色:“难道母亲的意思是,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 宋氏毕竟多走了数十载人生路,洞察世事的目光远比女儿要锐利。 她的脸色凝重如铅,缓缓点头,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的肯定:“极有可能就是这样。古语有云,贫者狡黠,富者仁心。当一个人挣扎在温饱线上时,哪里还有余力去拘泥于礼仪法度?你前世与纪家结缘时,他们已经家道中落,那时候他们即使是在伪装,也会尽量展现出光鲜亮丽的一面。” 顾芩涟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震惊之余,不禁抱怨道:“母亲,若真如此,那我该如何是好?这半年的婚姻生活,简直如同在地狱一般。他们甚至比郑家那些人更加令人憎恶。” 在端王府的那个家庭虽然也纷争不断,但他们至少不会对她的嫁妆起贪念,不会对她锱铢必较。 宋氏忍不住轻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我当初苦口婆心地劝说你,你就是不听。看看顾芩澜那贱丫头,现在的生活多么逍遥自在。倘若你当初听从我的建议,如今享受美好日子的不就是你吗?” 顾芩涟立刻反驳道:“她哪有什么好日子!母亲方才不是也说,她最擅长装模作样。郑家的状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她在那里的生活,与我相比并无多少优劣。” 那位愚昧的婆婆,蛮横的小姑子,再加上三个让人头疼的继子女,以及端王府那一团糟的烂摊子,光是想想就让顾芩涟头皮发麻。 然而,一想到顾芩澜如今所面临的种种困境,她的心中竟然涌起一丝莫名的快意。 “再有几个月,郑鼎廉就要回来了。到那时,顾芩澜就算再善于伪装,也难以维持现状。” 顾芩涟甚至有些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顾芩澜从高处跌落的狼狈模样。 然而,宋氏心中却有些疑惑,郑家真的像女儿所说的那样糟糕么? 毕竟,顾芩澜嫁过去这半年来,除了刚开始那一个月端王府有些不好的传言外,后来一切都颇为顺风顺水。 而且,在上次的大雨中,顾芩澜还成功为端王府赢得了一片好评。 宋氏不得不在心里暗自承认,那个她称之为“贱人”的顾芩澜确实比自己的女儿更有手段、更有心机。但这样的话,她自然不敢在女儿面前表露出来。 母女俩正沉浸在交谈的温馨中,突然一名丫鬟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欠身禀报:“夫人,姑娘,姑爷和亲家夫人光临了。” 听闻纪胤礼的到来,顾芩涟的面色瞬间凝结如冰:“他们来做甚!快让他们离去!将他们轰出门外!” 宋氏急忙劝阻,声色俱厉:“不得胡来!” 顾芩涟眼中闪烁着怨怒的火花:“娘!他们让我遭受了如此磨难……” 宋氏的眼神中满含着无尽的怜惜:“我明白,孩子。你遭受的每一分痛苦,最心疼的莫过于我。你是从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捧你在掌心呵护了十八个春秋,从未让你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可自从你嫁入纪家这半年以来,他们竟将你折磨成这般模样,每当我想到这些,内心便如刀割一般痛苦。若非顾虑重重,我真是恨不能将他们一一绑起,好好教训一顿。” “然而,痛打一顿又能改变什么呢?你已经成了纪家的人,这日子无论如何都得继续。再说,他将来或许能有一番大作为,就冲着这一点,你也得稍微宽恕他几分。” 顾芩涟的双眼瞪得通红:“那我所受的委屈就这样白白承受了吗?” 宋氏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柔声安慰:“当然不是。女子出嫁,哪有不遭受委屈的。” “你这次的苦难确实深重,如果你想用它来牵制他们,自然是有力量的。但时间一长,即便他心地再善良,也会感到厌烦。” 顾芩涟咬着嘴唇,困惑地问:“那我该如何是好呢?” 宋氏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自然是用你的委屈换取你渴望的东西。当年,我就是凭借这样的手段,让你父亲将我立为正室。而这些年来,他始终对我比对其他人更加宽容。” 顾芩涟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娘,你的话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怎么就忘记了你当年的手段呢?” 宋氏如何从一个侧室成功上位,这个过程对顾芩涟来说再清楚不过。 毕竟,这正是宋氏亲自传授给她,甚至让她险些也成功的策略。 宋氏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你都知道了?” 顾芩涟笑靥如花:“自然,前世你亲口告诉我的。就连顾芩澜那个短命的娘亲是如何离世的,我也了如指掌。” 宋氏脸色骤变,连忙捂住她的嘴:“这种事你可得烂在肚子里,绝不能对外泄露!” 顾芩涟轻轻拂开她的手,嘴角轻撇,带着一丝不屑的口吻说:“母亲,我实在不明白你们为何如此忧心忡忡。她上辈子至死都不曾知晓真相,这一世同样不可能有所察觉。她那不幸的母亲已经离世十八年之久,即便她有所怀疑,也难以追溯出任何线索。” 宋氏怒目圆睁,目光如电,斥责道:“让你缄默你还敢多言!你知道些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件事你父亲可是反复叮嘱,绝不可对外透露半点风声。此事牵连重大,若是泄露一丝一毫,我们全家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顾芩涟对此毫不在意,她曾经历过一世,深知许多内情,风险的轻重她岂能不知? 然而,为了不让宋氏继续唠叨,她只是随口应付道:“好了,我自会守口如瓶。” 宋氏这才放下心来,语气变得温和些:“那你现在可明白了该如何应对?纪家如今处境艰难,你即便心中有所不甘,也只能暂时接受。待到纪胤礼三年后科举高中,纪家的境遇自然会有所好转。” 第164章 原谅 经过宋氏这一番开解,顾芩涟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既然事已至此,顺应时势,别无他法。 于是,顾芩涟再次躺回床上,轻声说道:“母亲,让他们进来吧。” 宋氏满意地笑了笑:“这就对了。” 片刻之后,纪夫人和纪胤礼被引入顾芩涟的闺房。 刚一踏入房内,纪夫人便迅速环视四周,心中既感到酸楚,又有些不屑。 真是商户人家,毫无底蕴可言。哪个女儿家的闺房里会没有几本藏书、几幅字画点缀?哪怕只是用来装点门面也罢! 然而,顾芩涟的房间内,除了那些华而不实的装饰品之外,竟无一丝书卷气。 这也就罢了! 更令纪夫人气愤的是,顾芩涟明明知道纪家的困境,却不愿将她这些闲置的物品变卖,用以资助她的儿子。要不然,她的儿子也不至于闹出昨晚那般的丑闻! 提及昨夜她儿子在潇湘馆门口被围殴,让众多路人目睹了那一幕,纪夫人的心中就充满了怒火。 因此,当着顾芩涟,纪夫人脸上再也找不到一丝和颜悦色,满脸寒霜地说:“顾芩涟,我不得不批评你,即便天塌地陷,你也不该如此冲动鲁莽!如今你看看,不仅让胤礼的名声扫地,还连累孩子也没了。听说你昨晚在潇湘馆还与数名男子搂搂抱抱,这事情可是真的?” 宋氏原本满心以为纪家母子此行是来道歉的,岂料纪夫人一张口就是责骂,更是揭露了如此令人震惊的丑闻,让她不由得惊愕不已。 “亲家母,你这话可不能乱讲,怎能说我们芩涟遭受轻薄?她可是你的儿媳,别人的诽谤倒也罢了,但你绝不能往她身上泼脏水。” 纪夫人冷笑一声:“我泼脏水?你们大可以去外面打听个明白!今天满城风雨,都在传你女儿昨晚如何带着人在潇湘馆大闹天宫,还有几个男子一同畅饮作乐。我活了大半辈子,真是闻所未闻这种腌臜之事,简直是将我们纪家的颜面彻底污损!” 宋氏确实对此一无所知,昨晚顾芩涟闹着要去捉奸,她便派了几名护院跟随,岂料等到半夜,却是看到顾芩涟浑身血迹斑斑被人抬了回来。 她心中惊慌失措,急忙请医煎药,忙碌了一整夜,根本无暇他顾,对事情的原委一无所。 她低头望着脸色苍白的顾芩涟,焦急地询问:“芩涟,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婆母所说的可是事实?” 顾芩涟既愤怒又害怕,急忙辩解:“不是的,我是被他们强行拖进去的,而且我根本就没有……” 纪夫人不容分说地打断她:“所以,你确实与那几个男子一同待在青楼之中了?” 顾芩涟想要否认,但纪夫人严厉地追问:“你给我回答,有还是没有!” “……我是被拖进去的,我……” “那就是有了!” 纪夫人不再理会顾芩涟,转身面对宋氏,语气坚决地说:“顾夫人,也都听见了,你的女儿行为乖张,招惹出这等羞辱之事,让我们纪家的名誉受损,我们纪家再宽宏,也绝不能忍受这样的儿媳。” 话落,她向纪胤礼伸出手:“把东西交出来。” 纪胤礼面露难色,苦涩地说道:“母亲,求您别这样好吗?昨晚之事,虽然顾芩涟确有过失,但……” 纪夫人怒目圆睁,厉声喝道:“拿来!难道你忍心看着我悲痛欲绝,一头撞死在纪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之前吗?” 纪胤礼无奈地从衣袖中缓缓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 顾芩涟瞥见那张纸,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不顾身体尚且羸弱,急忙挣扎着从床上爬起,紧紧抓住纪胤礼的手。 “纪郎,我昨晚确实没有受到轻薄,只是遭到了一些无理的困扰,你一定要相信我。” 纪胤礼深情款款地说:“芩涟,我深信不疑。” 然而,纪夫人却冷冷地说:“顾芩涟,你嫁入纪家半年,纪家对你并无半点不公,你的名声如今已经扫地,若你还有一丝良知,就接下这份休书,不要连累我儿!” 顾芩涟惊愕不已,未曾料到事情会演变至此,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宋氏急忙劝解:“亲家母,您言重了。芩涟即便有所过失,但也不至于此。还请您收回这份休书。” 纪夫人冷哼一声,直言不讳:“言重?顾夫人,我实话实说,从你女儿进门那一刻起,我就对她没有半点好感。若非她不知羞耻地勾引我儿,引起了这场风波,我是断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这半年来,她每日都在挑剔、抱怨,不孝不忠,若不是我宽容,我儿仁爱,她早就被赶出纪家大门了!” “昨晚的事件更是荒唐至极!我儿不过与几位好友欢聚畅饮,她却纠集一群人,横冲直撞,不仅让我儿丢尽颜面,更是让纪家的声誉扫地。哪有哪家女子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更别提她竟然还……” 纪夫人一脸羞愤,仿佛痛不欲生,“这样的儿媳妇,换了是你,你愿意接纳吗?” 宋氏一时语塞,心中暗自思忖,若真是她的儿媳如此行事,她也无法容忍。 只不过,眼前的事实是,这是她的女儿,更何况,纪胤礼的前途无量,这份休书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接受。 思及此,宋氏降低了自己的姿态,柔和地说道:“亲家母,芩涟自幼被我所宠溺,行为不免有些鲁莽。然而,她对胤礼的深情,绝对是真挚无假的。这次的事件,无疑是她铸成的大错,让胤礼和纪家蒙受了羞辱,我定会严格教训于她,还望亲家母能再施以援手,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纪夫人闻言,迅速地瞥了纪胤礼一眼。 母子二人的眼神交汇极为敏捷,宋氏和顾芩涟均未察觉。 纪夫人摆出一副不容置疑的神情,急得顾芩涟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转过头,满含期待地望向纪胤礼。 “胤郎,我深知自己的错误,我只是因过分关心你,才会失去理智。请你向婆母求情,我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心生嫉妒。我以人格起誓!” 顾芩涟举起右手,准备郑重起誓。 纪胤礼见状,立刻阻止,轻轻握住她的手:“芩涟,别这样,昨夜之事,我也有责任,我不该擅自前往潇湘馆,更不该在事情暴露之后,对你那样。” 第165章 妙计奏效 他转身对纪夫人说道:“母亲,此次事件,儿子确实有过,芩涟也只是一时冲动。我坚信她是纯洁无瑕的。母亲,请您收回休书,算儿子向您恳求。” 言罢,纪胤礼长身而跪,衣袍翻飞,向纪夫人跪拜。 顾芩涟见状,急忙从床上跃下,也跪倒在纪夫人膝下。 “婆母,请您宽恕儿媳这一次。” 宋氏目睹女儿如此卑躬屈膝,心中痛楚不已,她视如珍宝的女儿,如今为了不致被休回家,竟然不得不跪地乞求。 然而,在这种形势下,她无法斤斤计较,否则只会让局势雪上加霜。 幸好,这个女婿颇为体贴,愿意为女儿撑腰,也算女儿没有白费心机。 于是,她也加入了求情的行列:“亲家母,胤礼与芩涟情深意浓,您真的忍心拆散他们吗?此次事件,两人都有过失,不如我们各打二十大板,就此翻篇。往后,他们若能共同努力,过上美满的日子,岂不比任何事情都要好?” 纪夫人仿佛有所动容,语气略显宽松:“若要我不追究,也不是不可能,只要……” 宋氏急匆匆地接口:“只要是何条件?亲家母您有什么要求只管提出,芩涟孩子素来孝顺,定会听从。” 顾芩涟闻言,连连点头以示赞同。 纪夫人见状,方才缓缓道出心中所想:“除非她今后能宽宏大量,全力扶持胤礼的学业,不可再像昨日那般,让他在外人面前丢脸!” 她稍顿了顿,脸色略缓,继续说教:“顾芩涟,我并非苛刻的婆母,你自反思一下,自你入门以来,你所做的哪一件事能拿得出手,不让旁人指指点点?” “胤礼是纪家的希望所在,也是你未来的倚靠。你应该全力以赴地支持他,而不是将他束缚在你的身边。他外出交际,也是在为未来铺路。就算他昨晚只是小酌几杯,就算他与那些歌女舞女有些什么,那又能如何?哪个男人不是如此?” “他没有三妻四妾,已经是对你极大的尊重。夫君给你尊重,你也要敬重夫君,这便是相互尊重的真谛。夫妻之间,荣辱与共,这其中的道理,你可明白了?” 顾芩涟心中虽有不甘,但此刻也不敢多言,唯有谦卑地点头:“婆母教训得是,儿媳定会铭记在心。” 纪夫人见她态度转变,心中无比舒畅。 她真想继续好好教导顾芩涟一番,将心中积郁的闷气一次性发泄出来。 但她也明白,过犹不及,适可而止。 昨晚的事件,虽然顾芩涟的举止失当,但纪胤礼的过错更大。 他私自动用妻子的私房钱去寻欢作乐,甚至导致妻子小产,这些事情若是传扬出去,纪胤礼的前途将尽毁。 所以她点到为止,不再深究。 反正时光尚长,今日的威慑已足以让顾芩涟无法逃脱她的掌控,今后定能让她俯首帖耳。 纪夫人轻叹一口气,说道:“既然胤礼为你求情,你也表示悔过,那么这休书我就暂且收回。但若再有下次,无论你如何巧舌如簧,我都要坚决主张将你休弃!” 顾芩涟连忙表忠心:“儿媳定会谨记教诲,不再无理取闹,感谢婆母给予儿媳改过自新的机会。” 纪夫人满脸关切地俯身将她轻轻搀扶起来,语气温和而充满关切:“你的身体尚且羸弱,务必细心调养。毕竟,你已经嫁为人妇,在娘家静养不符合礼数,不如随我们一同回到家中。” 顾芩涟心中暗自思忖,一想到纪家的混乱不堪,她内心颇有些抗拒。 坐小月子本就讲究颇多,若调理不当,恐怕会留下隐患。纪家哪里比得上顾家那般舒适宜人。 然而,宋氏却坚定不移地说:“亲家母所言极是,芩涟,你就随你的婆母和胤礼一同回去吧。待我稍后前去探望你,你要乖乖听话。” 毕竟,纪夫人刚刚收回了休书,不能再让事态恶化。 再说,女儿在娘家坐月子,确实会影响到娘家的运气。日后,她还得让纪家购置一些红布和鞭炮,以驱散这股不祥之气。 双方都已明确表态,顾芩涟即便心有不甘,也只得返回纪家。 抵达纪家后,纪胤礼妥善安排了顾芩涟的住处,随即前往纪夫人的居所。 一踏入房内,纪胤礼便满怀敬意地向纪夫人行了一礼:“母亲真是智谋非凡,不仅让儿子得以从顾家全身而退,更是将顾芩涟牢牢掌控,儿子的确佩服至极。” 纪夫人微笑着说:“我亦未曾想到这个策略竟然如此奏效,多亏了茯苓的妙计。若非她给我出 谋划策,我也无法想出如此绝妙的计策。” 说着,她将一直在旁伺候的茯苓拉到面前,轻拍她的手背,笑容满面:“我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丫头的头脑如此聪慧?若非你提醒我们要先发制人,我们恐怕会被顾家牵着鼻子走。顾家那副模样,实在让人担忧会对我的儿子施加何种压力。” 茯苓羞涩地笑了笑,说道:“老夫人过誉了,奴婢只是不想看到您和少爷受到顾家的困扰,才想出了这个主意。老夫人不嫌麻烦便好。” 纪夫人乐呵呵地说:“不麻烦,不麻烦。今后若有此类良策,你务必要多加思考。老三是你的良人,他若得志,你将来也定会风光无限。” 茯苓心中欢喜不已,但表面上依旧保持着那份温顺听话的神态。 待她从纪夫人的房间出来后,茯苓才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转身朝厨房走去。 她打算去报答一下那位为她出谋划策的嬷嬷,对她而言,这是一次难忘的胜利。 原本,这个巧思并非她独立孕育,而是出自厨房中那位经验丰富的廖嬷嬷之手。 今日拂晓时分,她本打算前往纪胤礼处,试图说服他将顾芩涟接回,以此作为她复仇的跳板。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出家门之际,廖嬷嬷拦住了她,巧妙地献上了这个计策。她聆听完毕,觉得此计甚妙,随即转身前往纪夫人处,献上自己的谋略。 茯苓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积蓄中取出一枚碎银,将其塞入廖嬷嬷手中:“嬷嬷,感激您的高明之策,此次您可是助我一臂之力。” 廖嬷嬷笑容满面,接过银两,说道:“还是你自己胆识过人,智谋非凡,老身不过略施提醒而已。” 第166章 乳母 茯苓颇为受用这样的赞誉,下巴微微抬起,自信满满地说:“你也不必过于谦逊,我可不像某些人那般吝啬,我是个赏罚分明的主。今后你若还有良策,尽管告知于我,只要有效,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廖嬷嬷笑得合不拢嘴,连声赞叹茯苓的英明。 待茯苓离去后,廖嬷嬷轻蔑地冷哼一声。 “姑娘,纪家那边传来消息,二姑娘已经被接回去了。” 芙庾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纪老夫人将那个计策运用得淋漓尽致,二姑娘已被牢牢掌控。” “姑娘,您真是智慧非凡,竟然将每个人的每一步都算得天衣无缝!” 顾芩澜轻轻一笑,她并非真的通晓天机,而是因曾在前生吃过亏,深知对方会有何种反应,这才让廖嬷嬷献上了那个先发制人的计谋。 顾芩涟不是企图取代她吗?那么,她前生所受的种种委屈和磨难,自然要让顾芩涟也一一品尝,这才算是真正的取代。 如今,纪夫人和纪胤礼已完全掌握了顾芩涟,接下来,便是她体验纪家真实面目的时刻了。 顾芩澜心中满是期待,“多赐予廖嬷嬷一些赏银,让她密切关注纪家的一举一动。” 芙庾笑嘻嘻道:“放心吧姑娘,一切事宜都已安排妥当,廖嬷嬷现在巴不得每天都能过来报告。” 要知道,每次光顾,都能获得丰厚的赏钱。这可比纪家提供的工钱要丰厚得多,廖嬷嬷的嘴角几乎都要笑歪了。 顾芩澜将关于顾芩涟的种种纷扰暂且抛诸脑后,心中默数着时日:“转眼已是三个月的时光流逝,为何自落凤那边仍旧杳无音信?” 她之前委托落凤去探究她母亲与姜家的陈年旧事,起初落凤信誓旦旦地保证,不出两月便能有确切的结果。 岂料,两个月转瞬即逝,三个月的时光亦逝去,却依旧毫无进展。 更令她心焦的是,连落凤本人都失去了联络。 这让她焦虑不安,生怕落凤在帮她调查的过程中遭遇了什么不幸。 于是,她决定前往练武场,寻见正在指导郑奉晖练武的破浪。 抵达之时,意外地发现郑奉昀也在场。 那小小的身影,尚不及成人腰际的高度,竟也能在练武场上有模有样地施展拳脚。 然而,破浪却对他视若无睹。 毕竟,他仅仅答应了顾芩澜,每日仅教授郑奉晖一个时辰,再多加一个人,甚至是多出一刻钟的时间,他都不会应允。 正当郑奉晖沉浸在训练之中,破浪全神贯注于教学之时,顾芩澜并未打扰他们,而是向郑奉昀招了招手。 郑奉昀随即收敛了动作,温顺地走到顾芩澜面前,恭谨地行了一礼:“奉昀见过母亲。” 顾芩澜笑意盈盈地弯下腰身,用帕子轻轻擦拭去他脸上的汗珠,温柔地询问:“你怎么也来练习拳法了?” 这孩子平日里异常安静,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存在感极低。与那两位活泼好动的兄长截然不同,让人几乎忽略了他的存在。 郑奉昀温顺地回答:“大哥说练武能够强身健体,因此我就来了。母亲,我是不是没有学习武艺的资格?” 话音落下,郑奉昀眼中流露出不安之色,紧张地看着她。 他的乳母也急忙跟上前,结结巴巴地解释:“夫人,是小二少爷自己要坚持练习,奴婢怎么劝都劝不住……” 顾芩澜阻止了乳母的辩解,低头注视着郑奉昀。 虽然明知这孩子机智过人,但在此刻,他不过是个三岁的幼儿,仰着小脸,用一双大眼睛天真无邪地凝视着她,这副模样,任谁又能忍心拒绝呢? 于是,她轻轻捧着他的小脸颊,轻轻地揉搓着,温柔地说道:“只要不是行恶,任何事物都值得你去尝试。但你尚年幼,要记得保护自己,不可受伤。你可以先从基本功学起,循序渐进,将基础打牢固。” “你大哥所言极是,练武不仅能健体,还能自卫,多学一些技艺总是有益无害的。” 前世,这位少爷年纪轻轻便触及到了权力的核心,然而,他的体质却颇为脆弱,一年之中倒有半年时间都在静养调息。 自从我嫁入此家,少爷的体重有所增加,原本略显消瘦的小脸上也渐渐浮现出孩子应有的稚嫩肥嘟嘟。倘若他能够勤于武艺锻炼,这一生,他必定不会再像前世那般羸弱多病。 郑奉昀的小脸上绽放出满满的喜悦:“那么,我可以继续练习拳法吗?” 顾芩澜含笑颔首:“去吧。” 乳母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尴尬地赔笑道:“夫人,我本想向您汇报此事,但小二少爷不让……” 顾芩澜语气平静却透露着不容置疑:“你照顾不周,还试图推卸责任,不必在小二少爷的居所服侍了,去寻芙庾,让她为你安排其他差事。” 乳母顿时惊慌失措,连忙想要跪地求饶。 她心里清楚,照顾小主子无疑是一份美差事,这位小二少爷向来温顺懂礼,鲜少哭闹,实在是乖巧得令人惊叹。这份差事既轻松又待遇优厚府中哪个仆人不羡慕她的好运?然而如今,这份令人羡慕的差事即将离她而去。 芙庾迅速阻止了乳母的行为:“不必在此磕头认错,于事无补,只会让夫人更加不悦。” 乳母无奈,只得沮丧地退下。 顾芩澜吩咐道:“为小二少爷另选一位细心体贴的乳母。” 芙庾立即应承下来。 等待了约莫半个时辰,破浪结束了授课,但郑奉晖仍需继续练习。 破浪走过来,向顾芩澜微微点头:“夫人有何指示?” 顾芩澜满脸忧虑:“你有办法与落凤取得联系吗?她已离家三个月之久,我担心她是否遭遇不测。” 破浪语气淡然:“无需联系,她若自觉归来之时,自然会回来。至于夫人的担忧,未免太过多余,她接任务收款,若真遭遇不幸,那也只能说是她学艺不精,命该如此,与夫人无关,金刀门也不会因此对夫人有任何偏见。” 顾芩澜坚持道:“我并非担忧这个,我关心的是她的生命。她是你的同门,你难道就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破浪十分困惑地看着她:“就因为是同门,我就必须担忧她?” 破浪将手负于身后,转身离去,口中低声喃喃道:“若她真的不幸遭人毒手,我们金刀门自然会为她收敛尸骨,为她复仇。” 第167章 柳夫人 在风起云涌的江湖中,这个名叫踏燕的女子,似乎真的缺失了常人所有的情感波动。 顾芩澜心怀忐忑,再次踏入了端王府那幽深且荒僻的小院,那里,踏燕正执着于她那疯狂而神秘的炼毒之术。 刚踏入院子,便目睹踏燕脸色苍白如纸,透着一股诡异的绿意。 顾芩澜不由得惊呼出声:“你的脸色怎么会这样?” 踏燕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轻松地回答:“夫人勿惊,我只是略受毒气侵袭。” 话音未落,踏燕竟毫无征兆地喷出一口鲜血,那鲜红的液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即便顾芩澜曾历经世间百态,此刻也不禁花容失色。 然而,踏燕却异常镇定,她缓缓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轻巧地旋开瓶塞,瓶口便凑近了自己的唇边。 不久,她的脸色逐渐恢复了原本的苍白,而非之前的诡异的绿。 她轻轻咂了咂嘴,仿佛品尝了什么美味,满意地说道:“这次的解毒丹药效似乎更快了,颇令人满意。” 顾芩澜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问:“你刚刚是在尝试自己的毒药吗?” 踏燕轻松地点头,宛如谈论家常:“这不过是我们的日常功课,夫人不必担忧。” 顾芩澜眉头紧蹙,担忧之情溢于言表:“你这样频繁试药,对身体损害极大。” 踏燕挥了挥手,毫不在意:“无妨,我们这些炼毒师,随着年岁的增长,中毒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到最后,寻常毒药根本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 顾芩澜好奇地问:“那岂不是达到了百毒不侵的境界?” 踏燕点了点头:“理论上,确实如此。” “那实际上呢?” 踏燕眼波流转,调皮地一笑:“实际上,我们中的毒太多,往往早早就一命呜呼了。” “咯咯咯……夫人,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踏燕掩着口,笑得花枝乱颤,“我只是和夫人开个小玩笑而已,我们这些人,比任何人都更珍惜生命。” 顾芩澜依旧觉得她的解释有些牵强:“你刚才还差点毒发身亡。” 踏燕笑着解释:“这种事情确实时常发生,但夫人要明白,我们对自己配制的毒药效果了如指掌。如果没有十足把握,谁会愚蠢到拿自己当试验品呢?” 顾芩澜稍加思索,似乎也觉得踏燕所言不虚。 踏燕笑容可掬地问:“夫人此行有何贵干?” 顾芩澜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 在踏燕听完她的述说后,眉头微微蹙起:“落凤姐姐已经离开好长时间了吗?” 这些天来,她一直深陷于炼毒的痴迷之中,居然未曾察觉时间的流逝。 顾芩澜的面庞充满了忧虑之色:“你们是否掌握了寻找到她的线索?我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她遭遇了什么不测。” 踏燕沉吟片刻:“我将向师门传递消息,请求派遣人手搜寻。不过,夫人无需过度忧心,落凤姐身怀绝技,寻常之辈难以困住她,更难以伤害于她。” 顾芩澜却仍无法释怀,“只盼她能安然无恙。” 正当顾芩澜心中忐忑不安之际,一张拜帖翩然而至,落入了她的手中。 拜帖来自府衙的柳夫人,她欲亲自登门拜访,并商讨事宜。这是顾芩澜嫁入此处半年有余,首次接到柳夫人的拜帖。 心中揣测着对方此行的目的,顾芩澜便命下人回复帖子,应允了柳夫人的拜访。 次日拂晓,柳夫人乘坐马车准时上门。因姜烨外出未归,芙庾便自然而然地担起了管家的职责,几个月下来,已显得游刃有余。芙庾亲自迎接柳夫人,将她引至花厅。 顾芩澜将郑慧依和郑怀虞召唤过来。 既然有意培养二人,此类接待贵宾的场合,自是不可错失的学习机会。 当芙庾引领柳夫人步入花厅时,顾芩澜三人已在厅内等候多时。 柳夫人含笑向顾芩澜行礼,顾芩澜微笑着将她扶起:“柳夫人何必客气,请入座。” 待各自落座,茶水奉上,顾芩澜便开口询问:“柳夫人在拜帖中提到有要事相商,不知具体是何事?” 柳夫人轻轻叹息:“郑夫人,实际上,并非我有事相求,而是我家夫君希望您能提供一些宝贵的意见。” 顾芩澜微感惊讶:“柳大人有何贵干?” 柳夫人微微颔首:“连日来,难民将城围得水泄不通,已有半个多月未见减少。传闻上方无力妥善安置这些难民,导致他们不愿散去。虽然目前城内尚保持稳定,但民间的存粮日益减少,若围城状况持续,恐怕不久之后 ,城内百姓也将不堪重负,心生骚动。我家夫君认为您具有远见卓识,特派我前来咨询,看是否有良策可以疏散城外的难民。” 顾芩澜听罢,不由得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柳大人未免太过高看我了,我这身为一名妇人,哪里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耐。至于我庄子里种菜那些琐事,不过是一时运气使然罢了。” 面对城外的数以万计的难民,她又能有何良策引导他们离去? 若真有那份能力,她又怎会局限于端王府的深宅大院之中? 柳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意味,旋即眉头紧蹙,忧心忡忡:“郑夫人,你说是不是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就要面临一场大灾难了?” 顾芩澜轻轻叹息,无奈地摇头:“我亦不知。我自幼生长至今,从未遭遇过如此变故,内心实无定数,更兼我家世子远行,这府中众人皆依赖我为主,我夜深人静之时,愁思重重,难以入眠。” 柳夫人这才想起,这位郑夫人尚不满二十芳华。 一想到自己家夫君让她前来郑家探听消息,她不禁哑然失笑。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纵然有幸嫁入端王府,又怎能具备如此大的能耐? 即便先前在顾芩涟的婚礼上表现出色,后来又能指挥府中仆役助城中百姓避险、搭建粥棚,安排庄户种植蔬果,这些不过都是些微末小事。 要她出谋划策解决城外难民的困境,岂不是痴人说梦? 因此,柳夫人随意安慰了几句,便提出告辞。 柳夫人离去后,郑慧依急切地问道:“嫂子,你夜里真的辗转反侧,难以安睡吗?若是觉得管家负担过重,我也可以分担一些压力。” 第168章 交往过密 郑怀虞也关切地道:“母亲,我也能帮忙。” 她们此刻才恍然大悟,当前局势如此严峻,整个端王府的重任都落在顾芩澜一人肩上,压力自然沉重。她们之前竟未察觉到这一点,实在是失职。 顾芩澜微笑着解释道:“我那番话,不过是说给柳夫人听的。” “你们刚才可都看明白了?可知我为何要对柳夫人说出那样的话?” 郑慧依略显困惑,莫非,嫂子所言非实? 郑怀虞思索片刻,道:“母亲是不愿卷入这场纷争之中吧?” 顾芩澜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意,她的确是在避免直接涉入这场复杂的纷争,同时也在默默寻找着解决之道。 顾芩澜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这不过是冰山一角。关于难民问题,那是朝廷的职责所在,我作为一个深居简出的妇人,不仅没有那份能耐,即便有,也不该越俎代庖。” “出头鸟必先遭枪击,这个道理,你们必须铭记于心。” “在任何时候,没有十足把握之前,都应懂得韬光养晦。” “以今日柳夫人提及的事为例,假如我具备解决的能力,并且愿意援手,结果倘若顺利,那么高层必然会对我和整个端王府投以关注的目光。试想,一旦端王府受到严密的监视,我们的每一步行动都会受到质疑,稍有差池,便会招致何种后果?” 郑慧依此刻灵光一闪:“任何微小的失误都将被放大,受到严厉的问责!” 顾芩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若是处理不当,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你们可知道,柳大夫为何会向我咨询此事?上层本就对难民问题头疼不已,正好需要一个替罪羊,我不成为牺牲品,谁又会呢?” 两人同时摇头。 顾芩澜收敛了笑容,语气冷冽:“难民围城,城中百姓生活困顿,不久必将引发骚乱。那些地方官将是直接责任人,一旦朝廷追究责任,他们的官职岌岌可危。因此,他们需要找一个有分量的人来背锅,而我,无疑是最佳的人选。我年轻,丈夫贵为世子,且又不在家中。若是我鲁莽行事,自告奋勇承担此事,结果会如何?” 郑慧依和郑怀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柳大人真是心机深沉,竟然如此算计!” 如果顾芩澜轻率地接手这件事,整个端王府都将陷入险境! 顾芩澜眼中掠过一丝寒光,这起事件,柳大人究竟是出于个人意图,还是受人指使的呢? 顾芩澜按捺住心中的疑虑,对两位说道:“今后行事务必谨慎,尤其是面对他人求助,希望你们拿主意的时候。事情越大,越应保持距离。无关己身的事务,能不插手尽量不要插手。” 她望着郑慧依,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实在难以抉择,就牢记一条古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郑慧依一个头两个大,她从未意识到,这些看似简单的事务背后,却隐藏着如此错综麻烦的玄机。 在此之前,郑慧依从未有人对她透露过这些警示,她对防范之心几乎一无所知。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若是依照她的直率性格,恐怕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从而被人操纵,成为他人手中的利器。 一想起这件事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郑慧依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嫂子,我决定了,以后我不迈出家门半步,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 她觉得自己这样的头脑,若是有人蓄意算计她,她恐怕连察觉的机会都没有。 顾芩澜微笑着安慰道:“其实也不必如此小心谨慎。人若是永远蜷缩在家中,不外出经风雨,便无法真正成长。犯错也不必过于担忧,每一次的失误都是成长的阶梯。” 郑怀虞则露出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 她天生机智聪慧,心高气傲,以往总被家中仆人捧得有些飘飘然,误以为凭借自己的家世,将来嫁入京都并非难事。 然而,现在的她才明白,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若没有足够的智慧和手腕,甚至不需要外人来算计,光是家中那些错综复杂的手段,就足以让她应接不暇。 今后,她不再只是考虑眼前的步伐,而是要提前规划好未来的几步,这样才能确保自己少犯错误,甚至不犯错误。 这对姑侄俩受益良多,知道顾芩澜还有其他事务要处理,便没有再打扰,一起礼貌地告别离开。 顾芩澜则让红叶去请金天明夫妇过来。 琏姨一见到顾芩澜,便笑得如春花般灿 烂:“见过夫人,夫人前些日子让人送来的干菜,真是让我们这几日尝到了美味的佳肴。” 说着,她将自己亲手制作的点心盒子递上前:“这是我亲手做的,夫人不妨品尝一下。” 顾芩澜微笑着接过,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品尝,“琏姨的手艺真是巧夺天工,与我舅母相比也毫不逊色。” 实际上,金家并不缺少干菜,他们家开设的杂货店消息灵通,家中的各类食品丰富多样,不输给顾芩澜的珍藏。 不过,顾芩澜仍特意派人送了些过去,这份礼物虽不值多少钱,却满载着她的心意。 彼此都心知肚明,因此心中都感到无比愉悦。 金天明在两人寒暄完毕后,才开口询问:“夫人叫我们来,莫非有何重要之事要交待?” 顾芩澜轻轻一点头,将柳夫人登门造访的经过缓缓道出:“我心中有所疑惑,亟欲了解柳大人近期与何人有过交往。” 金天明闻言,立刻回应道:“近日,府衙中公开往来之人确实络绎不绝,我这就为夫人整理一份名单。但私下里的交往,还需我进一步探听。” 顾芩澜示意芙庾取来纸笔。 金天明挥毫泼墨,将最近几日与柳大人有过接触的所有人士名字逐一记录。 顾芩澜接过名单,细细浏览,表面上看似无懈可击。 然而,她在名单之上,发现了自己那位便宜父亲的身影,且在短短数日之内,两人竟然有过两次会面。 顾芩澜不禁问道:“我父亲与柳大人交往频繁么?” 金天明颔首:“每隔几日便会有一次会面,自从难民围城之事之后,他们见面的次数更是频繁。” 第169章 生命垂危 顾芩澜心中涌起一丝不安。 她清楚记得,在前世,柳大人会在今年冬天返回京城履行述职之责,而金都会迎来新的父母官。 她依稀记得,前世的父亲与柳大人的私交并不算密切,怎么到了这一世,两人竟然变得如此亲近? 或许是因为前世并未发生这一世所经历的事情,所以她才会误以为他们的私交并不深厚。 于是顾芩澜说道:“金叔,你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帮我打探一下我父亲的近况,尤其是生意方面的。” 金天明诧异地瞥了她一眼,但并未多言,只是点头答应:“自是没问题。” 在送走金天明夫妇之后,顾芩澜拿起一本书,坐在窗前的软榻上陷入了沉思。 她的直觉告诉她,柳夫人今日登门之事,定与她那位便宜父亲有所关联。 只不过,她父亲的目标并非是她。 而是她背后所依靠的端王府。 那么,顾家背后的真正主人,又会是谁呢? 是三皇子! 她回忆起前世,顾家并未在三皇子的队伍中坚持到最后,而是在中途便被踢出了队伍。 原因是顾家的老祖宗离世,她那位便宜父亲决策屡屡失误,导致顾家损失惨重,最终被人从队伍中排挤出去。 而顾家似乎是在近两年才得以挤进三皇子的队伍。 想要加入三皇子的队伍,绝非易事。顾家当前的财力并不算特别显眼,能吸引三皇子注意的,绝对不会是顾家的生意。 却是她这门亲事! 她在命运的交织中,与郑鼎廉结为连理,而郑鼎廉则掌握着兵权,英勇善战,若是他选择效忠三皇子,那么三皇子的手中便又多了一张强有力的底牌。 于是,她的那位便宜父亲似乎正密谋与柳大人联手,意图将她作为效忠的投名状,以此来铺就他们的权力之路? 柳大人表面上是想解决难民之困,实则心怀叵测,只想借机诱她上钩。若她不慎涉足此事,结局注定只能是失败。 当前,郑鼎廉身居边陲,能够拯救端王府的,唯有柳大人一人。更准确地说,是柳大人背后所支持的三皇子。 届时,即使郑鼎廉再不愿意表态,也将别无选择。 毕竟,三皇子拯救了他的全家老小! 届时,众人都会认定郑家已归附三皇子一脉。 顾芩澜目光如冰霜般冷冽。 她的母亲很可能死于便宜父亲的设计,姜家的产业也是被顾家巧取豪夺,如今他竟然还想利用她来开辟道路! 这真是要将姜家的血汗吸食殆尽方才甘心! 既然如此,她就要让他将吞下的血汗,连本带利地偿还! 顾芩澜放下手中的书卷,对芙庾吩咐道:“去请破浪过来。” 芙庾见她神情凝重,便知事态紧急,急忙奔跑而去。 不久,破浪便被引进了会客厅。 “夫人有何吩咐?” 破浪随意地问道。 顾芩澜淡然询问:“你平日接手任务,收费情形如何?” 破浪扬了扬眉:“取人性命,起步价五百两。若只是纵火,则便宜些,仅需二百两。夫人是想取谁性命,还是意图纵火?” 是夜,月色朦胧。 顾定礼正搂着爱妾沉醉于温柔乡中,突如其来的急促敲门声,如同惊雷一般将他从梦境中惊醒。 “谁啊!” 顾定礼怒气冲冲,他的美妾迷迷糊糊地坐起,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胸膛,似乎在安慰他,这让顾定礼感到无比的舒心。 门外,管家急切的声音传来:“老爷,不好了!咱家的几个仓库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糟糕!” 顾定礼瞬间惊醒,猛地推开还在轻抚他的爱妾,心急如焚地跃下床榻,甚至顾不上穿鞋,仅着内衣便冲出门去,急匆匆地打开了门。 “你方才提及何事?” 管家紧锁着眉头,声音略显颤抖:“大人,咱们城中数座粮仓不约而同地失火了。” 顾定礼连忙一把将他推开,心急如焚地朝着顾府中心的花园疾步走去。 那花园中,有一座巍峨的假山,其高度足以俯瞰金都大半的景致。 顾定礼年仅四十有二,身手依旧敏捷,不多时便攀登至假山之巅。 他目光锐利,凝视着其中一座粮仓的方向,只见那里火光冲天,熊熊燃烧。转身又望向另一座粮仓,情形如出一辙。 “这究 竟是怎么回事?好好地怎会突发火灾!” 管家也是一头雾水,他只是比顾定礼稍早一步得到消息。 顾定礼心中焦虑,眼前阵阵发黑,这几个粮仓里存放的,正是他斥巨资购入的粮食,本打算作为献给三皇子的礼物,以示诚意。 如今却化为乌有。 虽然这些粮食的价值尚不至于让顾家遭受致命打击,但他的计划已然受到影响。 “快,备车,我即刻前往粮仓!” 管家从刚才小妾手中接过一双鞋,递上道:“大人,先穿上鞋吧,以免磨伤脚掌。” 顾定礼随意地将鞋子套在脚上,无心去细究穿着是否得体,急匆匆地朝山下奔去。 此时正是夜深人静,假山上光线昏暗,加之花木丛生,顾定礼鞋未穿稳,步伐又急,结果一个不留神,被自己的鞋带绊住,身体瞬间失衡,向前扑倒。 顾定礼真是霉运当头,摔倒之际恰好头撞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登时气息全无。 管家惊恐万状,声嘶力竭地呼救:“大人!快来人啊!大人受伤了,快请郎中……” 整个顾府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顾芩澜接到消息时,天色已渐渐泛白。 “夫人,顾府来人告知,说是亲家大人昨晚不幸重伤,生命垂危,那边请您尽快前往。” 顾芩澜心中一震,这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然而,除了错愕之外,她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反应。 因此,她立刻更衣,带着几名侍女匆匆返回顾府。 抵达顾府时,天边已露出一抹微弱的曙光。 顾府内灯火辉煌,如同白昼,仆从小厮们无不神色紧张,仿佛每个人都陷入了忙碌的漩涡,却又像失去了方向的苍蝇,迷失在纷乱的步伐中,不知所措。 顾芩澜深知他们之所以如此慌乱的原因。 宋氏素来是个喜欢夸大其词的人,每当府中发生重大事件,那些闲置的仆人和老妇人,一旦事态平息,必将遭受严厉的责罚。因此,顾府的这些下人,在遭遇重大变故时,愈发显得手忙脚乱了。 第170章 分一杯羹 顾定礼不幸摔得重伤,这在仆人们的眼中,仿佛天崩地裂般的灾难,让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 然而,实际上,他们不过是在做样子,反而使得整个府邸陷入了喧嚣和混乱之中,令人心生厌烦。 顾芩澜却无意插手,她带着自己的随从,径直朝顾定礼的主走去。 此时,顾定礼的庭院中,妾室们和众多子女已经齐聚一堂,连尚未满月的顾芩涟也赶到了现场,纪胤礼正陪在她身旁。 宋氏面色苍白,失魂落魄地守在门口。 顾老爷子坐在屋内的太师椅上,紧闭双眼,一言不发,脸色沉重如铁。 听闻管家通报顾芩澜的到来,顾老爷子缓缓睁开眼睛:“芩澜,你来了。” 顾芩澜欠身行了一礼:“见过祖父。祖父,我父亲伤势如何?” 顾老爷子气息明显有些衰弱:“情形不容乐观,医师们正在竭尽全力。我唤你回来,是希望你能协助稳定局面。你那母亲实在难以担当重任。” 他对宋氏素无好感,认为她出身低微,目光短浅,且无法承担重任。儿子尚未离世,府中已是一片混乱,让人感到无比厌烦。至于那些妾室,更是指望不上。 然而,顾芩澜尚未开口,顾芩涟便迫不及待地插话:“祖父,怎能将家务事交予一个已经外嫁的女儿,这岂不是让人讥笑我们顾家无人?” 顾家的家务大权绝对不能落入顾芩澜之手!谁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趁机篡夺顾家的财产。 宋氏也附和道:“确实如此,父亲。芩澜如今已非顾家人,让她再管家,实属僭越。” 顾老爷子脸色骤然阴沉,语气冷冽如冰:“她或许置若罔闻,但你可得给我好好地看着!你自己瞧瞧,这后院让你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宋氏被斥责,声音微弱,不敢轻易吱声,但心中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让顾芩澜插手顾家的事务。 顾芩涟心急如焚,生怕管家大权旁落他人之手,于是迫不及待地说道:“祖父,倘若您执意让姐姐管理家务,那就让我辅助她吧。” 她坚决不愿意让顾芩澜独揽大权。 顾老爷子虽然对顾芩涟的能力颇有微词,但为了避免再生事端,他正准备应允。 不料,顾芩澜却婉拒道:“祖父,管理家务之事还是交给勤勉尽责之人吧。我已经嫁作他人妇,肩上的担子已然不轻,实在没有余力再来兼顾娘家的事务。” 她似乎对顾家的纷争不屑一顾,仿佛那烫手的山芋让人避之不及。 她心中暗想,若是她那不负责任的父亲真的撒手人寰,后续的丧礼之事恐怕会让她疲于奔命。 她决定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掉,转身说道:“我先去探望一下父亲。” 话音未落,她已经转身进入顾定礼的卧室。 此刻,几位郎中正围在顾定礼的床榻边商讨治疗方案,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凝重而沉重。 顾芩澜踏入房间,郎中们立刻起身,准备向她行礼。 顾芩澜连忙阻止道:“各位不必拘礼,我父亲的伤势究竟如何?” 一位郎中略微斟酌了一番,缓缓开口:“夫人,令尊的伤势颇为严重,有一块碎骨嵌入了脑中,我们这些庸医才疏学浅,无法将其取出。” 顾芩澜装作忧心忡忡:“那么,若冒险一试呢?” 那郎中叹了口气:“若冒险一试,或许有幸能够保住令尊的性命,但醒来后是否能够恢复意识,智力是否受损,都尚不可知。若运气不佳,恐怕会当场撒手人寰。” 宋氏刚一进门,就听到了郎中的这番论述,顿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夫君,这让我如何是好啊!” 顾芩澜被她的哭声搅得头疼欲裂,忍不住厉声喝止:“父亲尚未离世,你切勿再哭丧他的魂魄!” 宋氏的哭声顿时梗在了喉咙里,欲言又止。 顾芩涟疾步冲入房间,指着顾芩澜的鼻子怒斥:“你还有没有半点分寸!你虽非我母亲所生,但也是你的母亲,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对她说话!” 顾芩澜目光凝静地凝视着她,语气淡漠中带着一丝讥讽:“那就让她尽情地哭泣吧,看看她的泪水是否真有奇效,能唤醒沉睡的父亲,甚至治愈他的创伤。如果她的泪真的能起到这样的作用,我甘愿五体投地,走遍全城去宣扬她的恩德。” 顾芩涟满脸愤怒,气息堵塞:“但你也不能这样无礼地对待她!她可是你的长辈!” 顾芩澜无意与她争论,只是轻轻地转身,回到顾老爷子的身边,声音轻 柔而关切地询问:“祖父,您心中有何打算?” 顾老爷子的面容显得苍白而疲惫:“我能有何打算?眼下的状况,即便是仙界的高人降临,只怕也无能为力。” 这话语中透露出的是对顾定礼命运的无奈放弃。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能接受。 那块巨大的石头深深嵌在他的脑子里,即便取了出来,这个人也难逃废人的命运。更糟糕的是,几乎没有医生敢冒险去尝试取出石头。 不如让他安静地离去,免得再受无谓的折磨。 顾芩澜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闭上双眼,甚至让几滴泪水滑落。 顾老爷子虽然心如刀割,但这位历经沧桑的老者依旧坚定地掌控着全局。 “来人,去把家族中的其他人召集到这里来。” 管家立刻遵命而去。 顾家的族人其实早已到来,只是在会客厅那边等待。 不久,院子里挤满了人,顾定礼的众多妾室几乎找不到立足之地。 宋氏此刻反而哭不出声,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紧紧地盯着院子里那些亲属。 到来的这些人,都是顾老爷子的儿子。 除了顾定礼这个嫡出的长子外,顾老爷子还有三个庶出的儿子,他们早年便已分家,独立生活。顾家的产业自然由嫡出的长子继承,而那三个庶出的儿子虽然也有一些产业,但与顾定礼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平日里,宋氏在众多妯娌面前颐指气使,不可一世。 然而,没想到顾定礼突然遭遇不幸,这些庶出的儿子竟然一个个围了上来。他们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宋氏心知肚明,他们不过是想趁机分得一杯羹。 想得美! 顾家所有都是她儿子的,任何胆敢有非分之想的人,她都将不惜一切代价与之抗争! 顾老爷子闭上眼睛,静静地坐在那里,许久都没有说话,周围的人也都屏息以待,不敢有丝毫打扰。 第171章 贪图家产 过了一段时间,他方才缓缓睁开双眼,语气沉稳地道:“你们对你们大哥的现状,心中自然有了底细。至于你们此行的目的,我心中也是一清二楚。但今天我要明确告诉你们,当年分家之时,我对你们未曾有半点亏待,今日你们也不该萌生那些不应有的念头。” “芩澜。” 顾老爷子忽然呼唤道。 顾芩澜应声而出:“祖父,孙女在此。” 顾老爷子目光深邃,缓缓开口:“在顾家众多子孙中,你的身份最为显赫。你是否愿意在你弟弟能够独当一面之前,暂时肩负起守护这份家业的重任?” 岁月不饶人,他已经年迈,想要继续庇护顾家已是力不从心。顾家所面临的真正威胁,并非那些心怀叵测的庶子,而是外界的觊觎者。 然而,顾家的下一代尚未成熟,如果不未雨绸缪,等到他们成长起来,顾家恐怕早已被分割得四分五裂。当前,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顾芩澜。 这位长孙女,自幼聪明伶俐,冷静沉着,心思细腻,拥有非凡的商业天赋。可惜她生为女子,若是男子,定能让顾家更上一层楼。再加上她如今嫁入端王府,将顾家与端王府的命运紧密相连,一般人就不敢轻易对顾家的生意下手。 宋氏一听到要让顾芩澜掌管家业,立刻焦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父亲,芩澜已经出嫁,怎能再插手娘家的琐事。再说,商场如战场,她如何能够应对?” 顾老爷子一脸不耐烦地扫了她一眼:“那你倒是说说,还有谁更合适?难道是你的那个愚笨无知、只会惹事生非的女儿吗?” 宋氏无辜受责,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她正想反驳,却见顾老爷子投来一道严厉的目光,只得强行按下心中的不甘,暂时闭口不言。 顾老爷子转过头,目光温和地看向顾芩澜:“芩澜,你意下如何?” 众人目光灼灼,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 顾芩澜微微一笑,神情坚定:“祖父如此信赖我,我心中充满感激。我身为顾家女子,在这关键时刻,岂能袖手旁观。祖父请放心,我必将全力以赴,守护顾家产业,绝不让外人有任何机会触及顾家一丝一毫。” 在顾家的振兴史上,姜家的援助无疑是关键的转折点。然而,当顾家重获新生之际,他们并没有以感恩之心回报姜家的恩情,恶意策划,导致姜家夫人惨遭不幸,家业被吞并,家族成员被迫流放他乡。 尽管顾芩澜尚未掌握确凿的证据,但她内心深知,这血淋淋的真相不容置疑。 因此,她决心不让任何外人与顾家有所瓜葛,因为那些财富与荣誉,她誓要将它们夺回,归还给姜家! 顾芩澜微微垂下眼帘,将内心复杂的情感深深隐藏,表面却展现出一位无比孝顺、通情达理的少女形象。 顾老爷子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你能理解这一点,我很欣慰。你是顾家的血脉,顾家繁荣昌盛,你的未来自然也会更加光明。” 他转过头,目光扫过众人:“你们也必须明白这个道理!若有谁对这项决定心怀不满,那就立刻离开顾家!” 原本心怀不满的顾定礼等庶出之子们,听到这话,立刻熄灭了心中的火焰。 然而,宋氏如何能忍受? 顾家的一切,原本都应该属于她的儿子。让顾芩澜接手家族事务,她如何能够安心。 于是,她焦急而又脸色苍白地说:“父亲,求您收回成命吧!芩澜只是个女儿身,她从未涉足商界,怎能胜任这样的重任。而定礼虽然年纪尚轻,但他已经开始了商业学习的步伐。您多费点心,让他跟随您学习经营之道,不出几年,不,只要一年,定礼就能独挡一面……” 顾老爷子脸色阴沉,打断她道:“就算我愿意给他时间,外界的竞争对手会给他时间吗?别提未来,就眼前这个烂摊子,他现在能够挺身而出解决吗?” 宋氏焦急地转向顾芩涟,追问:“芩涟,你弟弟现在到底在哪里?快派人去给他送信,让他立刻回来!” 自从顾勋带着银两外出收购粮食,三个月过去了,他仍未归来。原本计划在入冬前返回,谁料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 顾芩涟也不清楚收粮队现在的行踪,自从难民围城事件之后,她就与外界失去了联络。宋氏的问题让她陷入了困惑。 宋氏看到她这般神情,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训斥道:“我早就说过不同意让他去,你偏要坚持,如今怎么样,你让该如何是好!” “休要吵嚷!” 顾芩澜声色俱厉 地指责道,“父亲如今正饱受折磨,你们却只关心顾家的财富,这真是让人心寒。果不其然,非原配夫妻,永远也不可能同心协力。” 宋氏气愤至极,情绪激动地说道:“顾芩澜,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贪图家产?按照家规,顾家的财产原本就应该归我儿顾勋所有!你若不是有所图谋,为何会插手?你不过是个嫁出去的女儿,有什么资格管理顾家的生意!” 顾芩澜一脸哑然,转头向顾老爷子诉说:“祖父,我看守业之事还是罢了。我对顾家的财富毫无兴趣,更无意插手。我担心自己无法胜任,将来反而被扣上篡夺母家产业的罪名。” “你们在此商讨对策,我先行去陪伴父亲。” 话音落下,顾芩澜如同释重负,转身便走,对身后的一切毫无留恋。 宋氏惊愕至极,这个娇纵的女子竟然真的就此离去? 她真的对顾家的财产无动于衷? 这可是富饶无比的顾家!是金都独一无二的财富! 她难以置信顾芩澜会无动于衷,然而对方如此毅然决然的放手,脸上还带着解脱的表情,看来并不像是伪装。 正当宋氏沉思之际,顾老爷子忽然开口呼唤:“芩澜,你回来。” 顾芩澜停下脚步,回首说道:“祖父,您就别再难为我了。” 顾老爷子神情凄凉,哀求道:“难道你愿意看到顾家被他人瓜分吗?” 他一边说,一边指向顾家其他人:“他们之中,无论哪一个,都难以担当大任。家能有今日的辉煌,全靠顾家的先祖们代代奋斗。你是顾家的后人,难道你就能容忍顾家的衰败吗?” 第172章 料理后事 顾芩澜的神情也变得忧郁起来:“可是祖父,我……” 顾老爷子打断她的犹豫,决然说道:“你无需在乎他们的质疑和反对,我刚刚已经说过,任何有质疑的人,都将被逐出顾家。” 话落,他的目光带着寒气扫过宋氏:“你觉得呢?” 宋氏原本想要说是,但发现顾老爷子的眼神后,她登即惊恐万状。 她十分笃定,倘若她回答是,这个冷酷的老人绝对会代顾定礼做出休妻的决定。 毕竟,她清楚地知道,这个老人从来都没有看得起她。 在顾定礼将她带回显赫的顾家之时,那位守旧的老人便直言不讳,指责她出身微贱,身份低微,不配融入顾氏家族,更遑论成为家族的主妇。 然而,正是凭借她腹中的胎儿,以及其他种种考量,顾定礼方才使那老人暂时按捺住反对的声音。 自她踏入这道门槛以来,已是十几年的光景,那位老人始终对她冷眼相待,连同她的一双子女,也未能获得他的青睐,这使得她们母子时常成为顾定礼后院众多姬妾的笑柄。 她内心充满愤怒,暗自诅咒:这老人为何迟迟不肯离世! 只要他撒手人寰,就再无人敢小觑于她,顾家也将彻底成为她儿子的囊中之物! 宋氏心中孕育了一个疯狂的念头。 于是,她压制住心头的怒火,低头敛目,温顺地说道:“儿媳不敢造次,儿媳一时冲动,还请父亲降罪。” 顾芩澜略感惊讶地望了宋氏一眼,旋即从她未能彻底隐藏的眼神中捕捉到了她的意图。 她轻轻挑起眉头,心中生出一丝期待。 若宋氏真的敢付诸行动,对她而言,无疑是一大助力。 顾定礼一旦倒下,顾老爷子定会重新执掌大权,将家族事务交由她打理。然而,这只是表面上的好听之词。实际上,顾老爷子是想利用她的手,以及端王府的名声,为顾家清除那些觊觎家族资源的竞争对手。她想要真正触及顾家的核心,并非易事。 如果宋能够将她的想法变为现实,她无疑能省却许多麻烦。 她暗自祈祷宋氏不要突然清醒。 即便宋氏恢复理智,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是多费一些心力罢了。 顾老爷子见宋氏态度尚算得体,冷哼一声,转头对顾芩澜说道:“现在,你还有何理由拒绝?” 顾芩澜哎了一声,道:“好吧,祖父,我只好硬着头皮接受这个任务。但我得事先声明,我只会尽我所能,如果出现亏损,顾家不得对我有所指责。” 顾老爷子眼神中透过一丝柔和,道:“商场如战场,盈利与亏损并存,即便是我也无法保证每笔生意都能稳赚不赔。因此,你无需忧虑。” 顾芩澜放心不少:“祖父如此开明,孙女自当竭尽全力,为顾家产业呕心沥血。” 就在此刻,一位郎中疾步而出,语气焦急地说道:“顾老太爷,您们可否拿定主意了?顾老爷的状况愈发严重,恐怕是……” 顾老爷闻言急忙想要起身,然而刚一站立,双腿便不由自主地酥软,几乎跌倒在地。 顾芩澜眼明手快,立刻扶持住他:“祖父,您要小心。” 顾老爷紧紧握住她的胳膊,嗓音瞬间变得沙哑:“带我去看望你的父亲。” 顾芩澜眼神泛红,声音微颤:“好的。” 宋氏等人立刻跟随在两人身后,一同前往顾定礼的卧房。 此时,顾定礼居然已经清醒过来,甚至眼神异常清澈。 但这一情形,却并非什么吉兆。 顾芩澜一眼便看出,这只是回光返照。 顾老爷心如刀割,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强忍悲痛询问:“定礼,你现在能否说话?” 顾定礼嘴唇蠕动,却无法发出声音。 旁边的郎中道:“顾老爷此刻已经无法言语,你们有什么话语要传达,务必抓紧时间。” 顾老爷紧紧握住顾定礼的手,说道:“我已经将家中生意安排得井井有条,在勋儿能独当一面之前,芩澜会协助管理。她既聪慧又果断,再加上端王府的支持,无人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对顾家下手。” 顾定礼眼珠微微转动,视线落在顾芩澜身上。 顾芩澜向前一步,弯腰道:“父亲,请您放心,女儿一定会保护好顾家。” 宋氏突然冲上前来,泪流满面地道:“老爷,您不能就这样离我们而去,您快快好起来吧。” 顾定礼对宋氏的喜爱溢于言表,听到 她的哭泣,神情显得愈发焦急。 宋氏趴在他胸口,泣不成声:“老爷,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勋儿,守护顾家。待一切步入正轨,我会去找您。” 顾定礼奋力地发出几声“啊”,仿佛在回应宋氏,这一幕令人动容,顾芩涟更是泣不成声,倒入纪胤礼的怀抱。 顾芩澜冷眼旁观,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冷笑。 这些平日里冷漠无情的人,此刻演绎起深情来,竟是如此逼真。 顾定礼终究还是离世了。 以宋氏为首的妻妾们悲痛欲绝,哭声震天。 这场变故太过仓猝,昨日还一同用晚餐的人,转眼间便撒手人寰让人如何接受? 然而,顾芩涟却不一样。 尽管内心颇感意外,但她的心境却异常平和,甚至隐约透露出一丝激动。 在前世,她离世之际,顾定礼依旧活得风光无限。 凭借着纪胤礼的权势,他事业蒸蒸日上,备受赞誉,谁不称赞他一声幸运儿? 然而,在这一生,顾定礼的命运却截然不同。 她原本只是指使破浪焚毁顾家的几个仓库,让顾定礼略受损失,没想到顾定礼竟然在一次意外中丧命。 如今,顾家的产业即将落入她的掌控之中。 还有比这更令人欣喜若狂的事情吗? 顾芩澜心情大好,但鉴于刚刚失去了父亲,她不能过于表露自己的喜悦,以免给人留下可乘之机。 于是,她强忍悲痛,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与宋氏一同料理着顾定礼的后事。 这是顾老爷子的遗愿。 在顾定礼断气的那一刻,顾老爷子便支撑不住,病倒入床,为了防止顾家陷入混乱,他指定顾芩澜全权负责丧事。 宋氏担忧她会借机谋利,也害怕自己在顾家的地位不保,因而坚决要插手其中。 顾芩澜对此并不在意,任由她折腾。 第173章 欺骗 毕竟,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也只有像宋氏这样的人才会为之。 她所追求的,是顾家所有的商业帝国。 顾定礼在世时颇有人望,人脉,关系错综复杂,因此丧事的筹备也非同小可。 顾芩澜不仅要全面负责丧事的各个环节,还要扮演孝女的角色,迎接前来吊唁的宾客。每当有宾客到来,她都要跪地答谢,再悲痛欲绝地哭上一场。 几日下来,即使是装哭,顾芩澜的眼睛也肿得不成样子,体重也减轻了许多。 郑家作为亲家,自然也要前来吊唁。 端王妃亲自带着郑慧依前来。 一见到顾芩澜如此模样,端王妃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紧紧握住顾芩澜的手,柔声道:“你也别太过悲伤,自己的身体要紧。该进食时就一定要吃,感到疲惫就好好休息。” 郑慧依也轻声安慰:“母亲说得对,嫂子,逝者已矣,你不要伤心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们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 顾芩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在这半年来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顾芩澜朝两人散发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母亲请放宽心,我会妥善照顾自己的。在这几日我缺席家中,家中的琐事就劳烦你们多费心一些。” 郑慧依严肃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定:“放心吧,大嫂,我与怀虞同心协力管理家务,遇到不明白之处,暂且按下不表,待你归来再行定夺,绝不敢胡乱行事。” 顾芩澜满怀欣慰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郑慧依感到无比的荣幸,激动得脸上泛起了红晕。 急匆匆赶来准备看热闹的顾芩涟,目瞪口呆,眼神中满是惊愕。 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难道眼前这个人是她记忆中的那个蛮横无理的郑慧依吗? 在前世,这个蛮女与她争斗得你死我活,彼此间的仇恨深得仿佛要用刀剑才能了结。 怎么在这世,郑慧依在顾芩澜面前竟然变得如此柔顺服从? 还有那个被称为“老蠢货”的端王妃!她的表现也变得异常诡异。 在前世,那个老蠢货让她受尽了窝囊气。 她刚入门那晚,郑鼎廉就踏上了战场,她还没来得及平复情绪,老蠢货就迫不及待地送来了四个小妾。 那四个小妾仗着自己是由端王妃亲自挑选,又有郑慧依在背后煽风点火,每日都与她作对。 光是回想那些年所受的屈辱,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一剂毒药将端王妃了结。 她原本以为顾芩澜嫁入郑家,定会经历她前世的种种苦难。 然而,现在的一切显然与她所料的截然不同。 郑慧依竟然变得像只温顺的小猫,甚至因为得到顾芩澜的认可而欣喜若狂!而老蠢货也仿佛将顾芩澜当作亲生女儿般疼爱。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一世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如此不同! 纪胤礼从一个风度翩翩的君子,沦落为盗取嫁妆银两、沉迷于烟花柳巷的浪子。 纪老夫人也从一个通情达理的贵夫人,变成了满身市侩气的市井妇人。 甚至她的父亲,竟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死于非命。 而顾家的生意,也全部落入了顾芩澜的手中。 她感到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仿佛这一世的所有事情都失去了原有的轨迹。 而这个不对劲的源头又是在何时开始的呢? 她深思片刻,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如纸。 是从她重生归来,打算抢先一步嫁给纪胤礼的那一刻开始的! 在重生的这一世中,顾芩澜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前世那场婚姻中父母的包办截然不同,她不再默默承受命运的安排,而是带着一种新的决绝和自我意识。 当听说顾芩涟有意嫁给纪胤礼时,顾芩澜故作姿态地表露出一种伪善的同情,说什么不忍让她跳入纪家的火坑。而在前世,那个冷漠无情的顾芩澜根本不会把别人 的生死放在心上,更遑论会同情他人。 顾芩涟的面色愈发苍白,犹如一张被寒风侵袭的白纸。她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一个至关重要的可能性。既然她能拥有重生的机遇,顾芩澜是否也获得了同样的幸运? 如果顾芩澜同样是轮回归来,那么一切谜团似乎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她深知纪家的真实嘴脸,无意再次踏足那个深渊,于是刻意发表那些言论,诱导顾芩涟误入歧途,坚定其踏入纪家的决心。 随着思绪的深入,顾芩涟发现更多疑点。顾芩澜巧妙地利用计谋,联合她舅舅,成功夺回了她那短暂生命的母亲遗留的嫁妆,让自己蒙受了巨大的经济损失。桩桩件件,顾芩涟越想越觉得蹊跷,越发的坚信顾芩澜和她一样,也是从另一个时空归来的。 顾芩涟与顾芩澜等人相距不远,郑慧依很快察觉到了她的异状。“大嫂,她怎么了?”顾芩澜回过头来,只见顾芩涟的面色犹如中毒般难看,她轻描淡写地说:“她近期小产不久,加之又失去了父亲,脸色自然不会太好。” 端王妃听闻过顾芩涟与纪胤礼的这段往事,脸上浮现出同情的神色,感慨道:“真是个命运多舛的人啊。”顾芩澜则以一种淡然的态度,不置一词地应了一声。 郑慧依见顾芩澜神情疲惫,不愿再让她操劳,便向端王妃提议:“母亲,咱们还是回家吧,家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处理。”端王妃点头赞同,叮嘱顾芩澜要照顾好自己后,便一同离去。 待送别了郑家母女,顾芩澜打算找一处清静之地稍作休息,这几日连续的操劳让她感到极度的疲乏。然而,就在她步行的途中,顾芩涟突然从一个隐蔽的角落冲出,挡住了她的去路。 “顾芩澜,你这个蛇蝎妇人,你敢欺骗我!”顾芩涟怒目圆睁,脸上的表情凶狠得仿佛要吞噬对方。 顾芩澜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你这是怎么了?我何时欺骗了你?” “你竟敢否认!你明明也与我这般经历轮回,为何要装作无辜?你明明深知纪胤礼的为人,却哄骗我踏入那陷阱!你这个卑劣的东西!你让我陷入了何等的苦难! 顾芩涟心中的怒火越燃越旺,她猛地抬起手,意图扇向顾芩澜。 第174章 心有余悸 然而,就在她的手即将挥出之际,红叶及时伸出手,牢牢地挡住了她的动作。 红叶的手劲一发力,顾芩涟立刻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啊,我的手!快放开我,放手!” 顾芩澜微微示意,红叶便松开了顾芩涟,她一脸困惑地说道:“所谓的重生?你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再说,我为何要欺骗你?当初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纪胤礼,我明明劝阻过你,是你坚决要嫁,还警告我不准破坏你的好事。如今生活意,反倒把责任推到我身上,这不是太过荒唐了!” “就是你!” 顾芩涟情绪激动到了极点:“你别想再欺骗我,你分明和我一样经历过重生!你上辈子在纪胤礼手中吃了亏,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地报复我!” 顾芩澜紧蹙眉头,转头对红叶吩咐道:“快去请郎中,二姑娘连续遭遇变故,神智已经错乱,开始胡言乱语了。另外,务必封锁这个消息,顾家承受不起更多的风波。” 红叶立即答应,转身准备离开。 顾芩涟激动地大声喊道:“我没有疯!我清醒得很!顾芩澜,你一定是经历过了重生,一定是!” 顾芩澜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问道:“顾芩涟,你屡次三番地说什么重生,说我欺骗你、算计你、报复你,那你说说,我究竟为何要这样对待你?” 面对顾芩澜那冷静而冷漠的目光,顾芩涟不禁有些心虚。 前世,她总觉得自己技高一筹,将顾芩澜玩弄于股掌之间。不仅夺走了她的心上人,还将自己生下的私生子送到她面前抚养,篡夺了嫡长子的身份。 若非最后那场意外,依她的盘算,她会在顾芩澜毒发身亡后,被纪胤礼接入家门成为继室,她的儿子,也能堂堂正正地称呼她为母亲。 遗憾的是,这一切的美好计划,总是被顾芩澜破坏! 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何总是与她为敌? 顾芩澜脸上满是哑然失笑的神情,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好吧,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假定你我皆是经历轮回重生的,可你扪心自问,我这辈子对你究竟有何不轨之举?我何曾加害于你?是否曾对你有过恶意?” 顾芩涟面色狰狞,眼中似有怒火喷薄而出:“你敢说你没有?!我为何会陷入与纪胤礼的婚姻陷阱?” 顾芩澜终于忍无可忍,声色俱厉地道:“那不是你迫不及待地要投入他的怀抱吗?需要我再帮你复盘当时的丑剧吗?你生怕我会与你竞争,甚至亲自出马,与纪胤礼暗中私会,闹得满城风雨,你竟把这等丑事也归咎于我?” 顾芩涟一时间语塞,无法辩驳。 但她旋即又抓到了另一条线:“那你说说,我大婚那日的风波,你总不能赖账了吧!” 顾芩澜脸色一沉,语气冷冽:“顾芩涟,做人至少要有点廉耻之心!当日如果不是我挺身而出,为你周旋,你此刻或许已是被你那位表哥纳为妾室,或是被打入冷宫,孤守青灯古佛了!” “我若真要害你,何必多此一举?任你自生自灭岂不更省心?换作是你,你会不会伸出援手?” 顾芩涟顿时哑口无言,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断不会伸出援手,反而会趁人之危。 但她依旧不愿放弃,声音微弱地质疑:“那……那郑家的人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们明明不是那种品性恶劣之徒!那一家子没有一个好东西,为何会对她如此青睐?” 顾芩澜长叹一声,语重心长地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偏见?他们真的伤害过你吗?尽管他们确有过失,但绝不足以称之为恶人。只要我耐心相待,以诚相待,自然能以真心换得真心,这有何难?” “顾芩涟,为人处世,还是应当存一点真心与良知。别因为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团糟,就怀疑别人的幸福有何不妥。闲时不妨多反省自己,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咎由自取!” “话已至此,你好自为之。若你再生出这些无稽之谈,我可就要请法师来为你驱除心魔了。” 言罢,顾芩澜绕过她,决然离去。 顾芩涟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地望着顾芩澜离去的背影,良久未能反应过来。 莫非,她想岔了? 顾芩澜没有重生? 是了,倘若顾芩澜也是重 生的,那么她断不可能如此沉着冷静。设身处地地想,若换成自己是顾芩澜,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将那些曾算计她的人置于死地。 以顾芩澜的手段,要将某人置于死地,简直易如反掌。 看来自己确实是一场误判。 顾芩涟蓦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沉重的负担。 真是让她心惊胆战! 当她心生疑虑,怀疑顾芩澜也许也是重生之人时,内心的恐惧简直无法言喻。 直到那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对顾芩澜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上一世,顾芩澜才智过人,将纪家治理得井井有条。虽然她不愿承认,但事实上,纪胤礼的辉煌成就离不开顾芩澜的全力支持。 后来,她与纪胤礼勾结,企图除掉顾芩澜,谁能料到,即便是奄奄一息的顾芩澜,竟还能与她同归于尽。 上一世被刺杀时的惊恐与绝望,至今回想起来仍让她心有余悸。 谢天谢地,顾芩澜并非重生之人。 否则,她恐怕要亡命天涯了。 然而,在庆幸之余,顾芩涟心底又涌起了强烈的不满与不甘。 凭什么那个贱人能忍受郑家人的虐待? 还有纪家! 上一世纪家在顾芩澜的打理下,如日中天,连她都被蒙蔽了,还以为纪家是个值得信赖的家族。 想到自己上一世与郑家人斗得你死我活,这一世又与纪家纠缠不清,她心中就越发憋着一股怒气。 同样是人,为什么顾芩澜无论嫁给谁,都能过得心安理得,而自己却总是陷入纷争,生活得一团糟? 她不相信自己会比顾芩澜差! 一定是这些人故意与她作对! 顾芩澜所说的什么真心换真心,在她看来不过是虚妄的笑话。 她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去取悦那些让她心情不愉快的人? 明明有更为简单直接的方法! 顾芩涟突然灵光一闪,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意。 顾芩澜站在远处的一个角落,静静地观察着顾芩涟变幻莫测的脸色,不禁微微一笑。 第175章 抵赖 她还以为这个蠢货突然变得聪明了,没想到还是高估了她。不过几句话,就将她的疑虑彻底瓦解。 顾芩澜转头吩咐红叶:“让那个嬷嬷多留意一些,顾芩涟估计又要作妖了。” 经历了长达九天的忙碌,顾定礼的丧事终于落下了帷幕。 在前五日的漫长守灵与悼念中,顾芩澜身心俱疲,悲痛与劳累交织,伴随着逝者的灵柩缓缓移出,哀乐声声,送别仪式庄严而沉重。待到第六日,随着最后一缕香烬,她方才步入后续的四日忙碌——堆砌坟茔,答谢宾客,以及其他诸多繁琐事宜。 这一切尘埃落定后,顾芩澜的面容已显瘦削,她那本就精致的小脸如今更显得不足一握,仿佛一抹即可消逝。 丧礼结束后,她才有余暇返回端王府。踏入府门的那一刻,顾芩澜的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安宁。 这种情感的转变,令她不禁愣在原地。 何时起,她对端王府竟生出了如此深厚的情感? 在顾家,乃至上一世在纪家度过的那些岁月里,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在顾家,她每日都要在宋氏的阴影下讨生活,虽不至于步步维艰,却也小心翼翼,生怕一不留神便落入宋氏的陷阱。 而在纪家的十多年更是不堪回首,她几乎没有片刻的闲暇,哪怕病体未歇,也要勉强支撑,料理一切事务。稍有不慎,便会招致纪家的责难。 上一世,她过得忙碌而低微。 因此,这一世,她决心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在她原先的规划中,端王府不过是一个暂时的避风港,她随时准备扬帆离去。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竟然对端王府产生了如此深厚的感情。 跨入端王府的大门,她忽然觉得全身放松,心底有个声音在轻声呢喃:终于回家了,可以放松了,真是太舒适了。 她竟然将端王府视为了自己的家! 家,是一个让人彻底放松,无需设防的港湾。 顾芩澜在心中激荡着,同时伴随着一丝愉悦。 她喜欢这种感觉,在筋疲力尽之后,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她安心停泊! 当她回到自己的庭院,庭院中的仆人和小厮纷纷上前行礼:“见过世子妃,恭迎世子妃荣归府邸。” 小满笑盈盈地说:“得知世子妃今日归来,大姑娘和怀虞姑娘一早便吩咐下人备好了美食和热水。请问世子妃是打算先用餐,还是先沐浴?” 在西魏,孝道至上,家中长辈辞世,子孙们在丧期之内不得洗漱和食用荤腥。 越是显赫的家族,对这方面的规矩执行得越严格,唯恐被人抓住把柄,指责不孝,失了体统。 在顾家,虽说是商户人家,礼数上倒也宽松,不至于过分严苛。然而,顾芩澜即便在这样的家庭背景下,仍需恪守基本的礼仪,只能简单地用水清理口腔,抹一把脸庞,梳理一下发丝,以免在前人面前失了礼节。 除此之外,她不能再多做些什么。毕竟,现在的顾芩澜已贵为世子夫人,不仅外人会对她严加审视,就连宋氏母女也会时刻留意她的举动,巴望着能找出她的差错。 于是,这十日下来,顾芩澜仿佛被束缚在一处狭小的空间里,被四周的目光腌制得体无完肤。 幸而如今寒风渐起,天气转冷,这倒让她觉得稍稍好受了一些。 “先去沐浴。” 小满立刻指挥着丫鬟们准备热水。 没过多久,顾芩澜便沉浸在宽大的澡桶之中,小满和芒种细心地为她洗头,擦洗身体。 陪伴她在顾府忙碌了十日的芙庾和红叶,也终于返回各自的居所收拾自己。 一切安排妥当后,餐桌上的佳肴也陆续上桌。 为了尊重顾芩澜守孝的习俗,准备的菜肴都是清淡而精致的,每一口都能品尝出舅母梁氏烹饪的独到风味。 芒种一边为顾芩澜夹菜,一边含笑说道:“舅母说了,夫人这些天肯定没能好好休息,她和大姑娘她们就不来打扰了,以免一见到夫人就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让夫人先吃饱了,好好休息一下,任何重要的事情都可以等到夫人醒来后再说。” 顾芩澜心中暖意顿生,舒畅至极,连饭量都比平时多出了半碗。 饱餐一顿之后,丫鬟们帮她将头发吹干,稍微晾晒了一会儿,便督促她去休息。 头一沾枕,顾芩澜便沉沉睡去,一无所知。 与此同时,与顾芩澜的宁静与闲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顾芩涟那里的境况却是喧嚣不已,混乱至极。 同样在顾家守孝十日的顾芩涟,在顾定礼的葬 礼结束后,纪胤礼便以回家读书为由匆匆离去。 身为女婿,他在守孝一事上并没有太多繁文缛节,顾家也无可厚非。 顾芩涟对他独自回家心存忧虑,唯恐他会与那茯苓搅和在一起,却又不敢直言。 终于等到丧事告一段落,她急切地返回纪家,却不想竟看到纪胤礼与茯苓在书房里暗送秋波,状若一对干柴烈火,正待燃起。 在怒火中烧的一刹那,顾芩涟气得满脸通红,怒气冲冲地闯入书房,手臂一挥,一个响亮的巴掌扇在了茯苓的面颊上:“你这个品行低劣的东西!难道你非得发烧才能安稳过一天吗?我夫君即将步入考场,你竟敢如此大胆地耽误他的学业!我非得好好整治整治你不可!” 茯苓本就心机深沉,挨了这一巴掌后,立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诉道:“夫人,我并未打扰夫君读书,我不过是过来给夫君送点食物,这是老夫人特意交代的。” “还敢抵赖!你以为我眼瞎不成?” 顾芩涟脸上的怒火如同燃烧的火焰,目光中透露出凶狠之色。 茯苓急切地将目光投向纪胤礼,希望他能为自己说句话,为她解围。 然而,纪胤礼却将头扭向一边,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仿佛事不关己。 茯苓的心顿时如同掉入冰窟,感到一片冰凉。 顾芩涟见茯苓竟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大胆地“有货”纪胤礼,更是怒火中烧,挥手再次向茯苓的脸颊打去。 这一巴掌,力度之大,竟将茯苓打翻在地。 然而,顾芩涟仍不解恨,甚至打算骑在茯苓身上继续殴打。 第176章 离开端王府? 就在此时,纪老夫人闻声而至,立即制止道:“行了!你一回来就搞得家里不得安宁!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要是过得不下去,那就拿着休书回你的顾家去!” 一提到休书,顾芩涟瞬间哑口无言。 “婆母,我……我是担心夫君被耽误了……” 纪老夫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只是让茯苓送点吃的过去,能耽误什么?反而是你回来这段时间,不仅让我儿纪胤礼因为你无法专心读书,整个纪家也因为你不得安宁!顾芩涟,你若再如此嚣张跋扈,那就回你的顾家去!” 顾芩涟心中充满了怨恨,但她却不敢再说什么,只能低头顺从地说:“婆母,儿媳知错了,求婆母原谅。” 纪老夫人冷哼一声,说道:“这些日子,胤礼在顾家也吃了不少苦,人都瘦了一圈。你拿些银子来,我去买只鸡回来给胤礼炖点汤,补一补他的身体。” 顾芩涟紧紧地握着拳头,心中充满了愤怒。 这个老顽固,只看到纪胤礼在顾家装了几天的好女婿,却看不到她刚小产不久,身体还未恢复,在娘家劳累得几乎瘦脱了形! 若是她过不好,那就让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顾芩澜这一觉,一直睡到夜幕降临才缓缓睁开双眼。 刚从梦境中苏醒,红叶便急匆匆地递来一个震撼人心的秘密:“大小姐,惊天内幕!二小姐竟然对纪老夫人下了毒。” 顾芩澜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你没有搞错吧?” 红叶语气坚定:“绝无差错。是那位嬷嬷偶然间目睹的。二小姐的贴身丫鬟兰英,在给纪老夫人晒被褥时,悄无声息地将那包毒物藏进了被褥之中。” “那廖嬷嬷在兰英离去后,特意检查了一番,由于她不识得毒物,便偷偷取了一小部分带来给我。我让落凤姑娘仔细辨识过,确凿无疑,那是剧毒。这毒物本身就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纪老夫人很可能会误以为是被褥熏了香。这种毒不会立刻发挥作用,但只要连续接触三五个月,毒性便会渗透至五脏六腑,届时即便是神医也无力回天。” 按常理,顾芩涟的丫鬟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纪老夫人的物品。 然而,纪老夫人素来贪小便宜,自从用休书威慑住顾芩涟之后,更是肆无忌惮,日夜指使顾芩涟的丫鬟。兰英几乎一整天都要守在纪老夫人身边。 只要顾芩涟稍有不从,纪老夫人便会以不孝罪名指责她,要么就是用休书相威胁。顾芩涟虽心怀怨恨,却束手无策。 正是这种局面,让顾芩涟有了下毒的机会。 顾芩澜对顾芩涟的评价变得复杂起来。 愚昧、邪恶、心狠手辣,她集于一身。 若此事败露,顾芩涟不仅自身难保,顾家的其他女子也将受到株连。 毕竟,一个敢于对婆母下毒的女子,她的姐妹们又能好到哪里去? 红叶询问道:“大小姐,我们是否应该阻止这一切?” 顾芩澜轻轻一笑:“为什么要阻止?这是纪家的家务事,我身为郑家的儿媳,怎能越俎代庖。” 顾芩涟和纪老夫人都不是什么善类,她不亲自出手整治她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还需要去说什么呢? 红叶十分担忧:“但若是二小姐东窗事发,大小姐您恐怕也会受到拖累。” 顾芩澜毫不在意地说:“倘若真的受到拖累,那也未必是祸。” 或许在他人眼中,被郑家摒弃,不过是独立门户,自谋生路的一场历练。但对于她来说,那无疑是梦寐以求的解脱。 那是一种渴望已久的自由! 红叶听闻她的打算,便不再多做劝说,然而眼中仍旧难掩忧虑之色。 顾芩澜洞察她的心事,微笑着宽慰道:“你呀,总是喜欢无端忧虑。你以为我离了郑家就会无法立足吗?” 红叶轻轻摇头,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她的主人聪慧过人,郑家的秩序若失去了她的维系,恐怕才会陷入混乱。 顾芩澜继续说道:“我手中握有银两,拥有商铺,头脑清晰,若能自立门户,头上无需承受长辈的束缚,脚下不必担忧 晚辈的琐事,身边还有你们相伴,那样的日子定会过得无比惬意。” “虽然目前端王府的生活也称得上惬意,但对于我来说,自由的尺度仍旧不够。” “若我真的决定离开端王府,我会寻一个清幽之地,购置一座雅致宅院,再经营几桩生意,保证让你们每个人都过上比那些名门闺秀还要奢华的生活。” 红叶听闻此言,顿时豁然开朗:“若是能过上这样的日子,简直堪比仙界的生活。” 顾芩澜笑眯眯地回答:“这有何难?只要脱离了端王府的束缚,不出两年,这一切都将变为现实。” “你为何要离开端王府?” 门口突然传来郑奉晖的质疑声。 顾芩澜转头望去,只见郑奉晖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外,手中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这是他特意命人精心挑选的糕点。 他心想顾芩澜刚经历了父亲去世之痛,又忙碌了十几日的丧礼,必然心力交瘁,于是打算用这份礼物来安抚她的心情。 这糕点素来备受追捧,如今城外难民如潮,城内物资奇缺,想要购得这些糕点,其难度可见一斑。 然而,他费尽心力买来的糕点,才送到她院中,却听见她正与丫鬟商讨着离开端王府,自立门户的事! 郑奉晖既愤怒又担忧。 愤怒的是她竟然萌生去意,想要离开端王府。 担忧的是,她如果真的离去,他们这一大家子该如何是好? 过去的日子里,他虽然觉得生活尚可,但若要他重新回到半年前的日子,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 如今,端王府的日子愈发昌盛,府内秩序井然,每当他踏进府门,都能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温馨与安宁。 这一切辉煌,皆因顾芩澜而起。 若非她在此,单凭他小姑姑那捉襟见肘的持家能力,端王府此刻恐怕早已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顾芩澜自己也没料到,与红叶的那番私语,竟然会被郑奉晖无意中听到。她匆忙站起身来,面带惊异:“你怎么来了?” 郑奉晖脸色凝重,语气严肃地质问:“你为何打算离开端王府?” 顾芩澜微笑着回应:“我并无离开端王府的打算。” 第177章 留住她 “我亲耳所闻!”郑奉晖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锐利地盯着她,“难道你是想要背叛端王府,另攀高枝?” 红叶立刻厉声打断:“大公子,言辞要谨慎!我家姑娘品行端正,你这样的妄言若是传扬出去,世人会如何看待她!” 郑奉晖话音刚落,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然而,他内心的恐惧过于强烈,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让顾芩澜留在府中。于是,他硬着头皮坚持道:“若你没有此意,为何想要离府?除非你发誓永远不离不弃,我才会相信你!” 顾芩澜脸色骤冷,她对这种将污水泼向女性的行径深恶痛绝。 即便她理解郑奉晖的担忧,也无法忍受他的态度。 她语气冷冽地说:“就凭你方才那番狭隘的念头,我便不愿继续留在端王府。郑奉晖,想要留住人心,需要的不是威胁,而是真诚。” 郑奉晖顿时慌乱失措,急忙道歉:“对不起,我刚才只是过于焦虑,我知道我并非那种人,我……” 顾芩澜不容分说地打断他:“无需多言,你先回去吧,我现在不想与你交谈。” 郑奉晖还想辩解,却被红叶坚定地挡在面前,她说:“大公子,请吧。” 郑奉晖的肩膀无力地垂下,他意识到自己真的触怒了顾芩澜。 这还是她首次对他动怒。 他心中不禁慌乱起来,担忧她是否会因此离府。 这个念头让他心如刀绞,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必须想尽办法,挽留住顾芩澜。 因此,他急忙将手中的食盒递给红叶,转身泪流满面地疾步而去。 “什么?你说她打算离开尊贵的端王府,自行创业?” 郑家三位女性齐声发出惊愕的尖叫。 年纪最幼的郑奉昀虽然没有尖叫,但他的眉头却紧紧地拧成了川字。 郑奉晖抽噎着,悲伤地点了点头:“我亲耳听见她与丫鬟商量,还誓言用一年的时间,让她的丫鬟们过上比贵族少女还要奢华的生活。祖母,小姑姑,这该如何是好?若是母亲离我们而去,郑家的辉煌就将烟消云散。” 自从他从郑芩澜的庭院泪流满面地跑出来后,内心就越发忐忑不安。于是,他立刻命令自己庭院中的仆人和丫鬟,火速将郑家的长辈们全部召集过来。 这样重大的事件,让每个人都知晓。 尽管这些亲人往往不太可靠,但集思广益总比他一人军奋战要强。 端王妃急得眼泪夺眶而出,凄厉地哭喊:“天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她为何突然要离开端王府?如果她走了,我们这一大家子该如何是好?” 她在端王府度过了大半辈子的岁月,而这半年是她过得最为惬意的时候。 没有了长辈的压迫,下辈也有人照看,那些飞扬跋扈的仆人和恶奴也被儿媳整治得服服帖帖。府中的商铺和庄子也有人精心打理,往日常年亏损,如今却开始盈利。 这样的生活才是真正的人间乐趣。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郑芩澜的存在。 一想到这美好的日子可能随时终止,端王妃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她一流泪,郑慧依也紧跟其后,泪珠滚滚而下,慌乱地起身,跌跌撞撞地向郑芩澜的院子奔去。 她要去恳求嫂子不要离去,如果嫂子坚持要走,那么她愿意随行! 在她心中,任何人都不及郑芩澜重要。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从绝望中重生的感觉。 倘若没有郑芩澜,她此刻或许已经化为白骨。 因此,她下定决心,嫂子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如果嫂子不同意带她走,她就在嫂子的屋檐下结束自己的生命! 郑怀虞见她跑了,也急忙起身跟随。 端王妃此刻也顾不上哭泣,急忙对自己的丫鬟说:“快,搀扶我一下!” 郑家的三位女性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纷纷向郑芩澜的院子奔去。 郑奉晖有些愣神,不是要喊她们过来商量对策的吗?怎么一个个都跑了? “哥哥,你不去吗?” 郑奉昀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郑奉晖因为哭泣过久,思维有些迟钝:“去哪里?” 郑奉昀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当然是去母亲那里哭诉啊,祖母她们都已经去了。” 郑奉晖喃喃自语:“哭诉就能留住她吗?” 郑奉昀抿了抿嘴唇:“不一定,但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郑奉晖一时语塞。 他们整个郑家上下,有哪一点是母亲值 得留恋的呢? 没有。 成亲当日就奔赴战场的父亲,府中充斥的恶仆,满目疮痍的账目,还有他们这一群跟累赘似的的亲人。 他实在找不到郑家的任何优点。 母亲想要离开郑家,实在是一件毫不稀罕的事情。 因此,郑奉晖弯腰将郑奉昀抱了起来。 抱起他的那一刻,他忍不住说了一句:“你长胖了好多。” 昔日,他搂抱郑奉昀如同嬉戏一般轻巧,不成想,如今竟然觉得有些吃力。 这份改变,当归功于郑芩澜。 在她踏入这个家庭之前,他甚至曾一度忧虑,这个弟弟是否能够健康成长。 然而现在,那个曾经苍白瘦弱的孩子,已经变得面色红润,脸颊丰满,一副健康活泼的模样。 因此,他们必须要想办法留住她! 郑奉晖的信念坚定如磐石,他抱着郑奉昀,一路小跑,追寻着端王妃她们的踪迹。 此时,郑芩澜正在用餐。 虽然已经大大超过了晚餐的时间,但厨房那边仍然为她保留着热腾腾的饭菜。 芙庾一边为郑芩澜夹菜,一边说道:“我刚才去核对账目,所以并未在院子里。小满她们害怕打扰到姑娘,所以都待在自己的屋子里。没想到大公子进来,竟然无人察觉。” 郑芩澜对此并不在意,反而觉得让郑家人了解她的心思,对她来说并非坏事。 人们总是如此,只有面临失去的威胁,才会懂得珍惜。 因此,当郑慧依第一个泪流满面地冲进来,抱着她的胳膊哭泣时,郑芩澜并不感到惊讶。 郑慧依在来的路上深思熟虑,她觉得能让郑芩澜产生离开郑家的念头,必定是她在郑芩澜心中留下了不愉快的印象。 “嫂子,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让您失望了?” “嫂子,我一定会改正,一定会,我向您发誓。” “嫂子,求您别离开我们,我不能没有您啊嫂子!” 第178章 自由 郑慧依紧紧抱着郑芩澜,哭得如泪人一般。 郑芩澜正要回答,郑怀虞也冲了进来,他抱住了郑芩澜的另一条胳膊。 “母亲,是不是您在家里受到了委屈?” “是谁让您感到不愉快,母亲您告诉我,我去为您解决!” “是不是顾家那边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母亲不用害怕,我立刻给父亲写信。” “母亲,我们已经失去了亲生父母,不能再失去您。请您可怜我们,留下来吧。” 郑怀虞的话还未说完,端王妃便泪流满面地走了进来。 “我的孩子,你可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们,这会要了我的命的。” 端王妃想要抱住郑芩澜,但女儿和孙女已经捷足先登,她无奈只能在郑芩澜对面坐下,一把抓住郑芩澜的手,捧在手心里轻轻地搓着。 “芩澜,我以前是个不明事理、无所作为的人,你刚进门时,我做了很多错事。虽然我嘴上不说,但心里一直记得。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婆母,我对不起你。” “求您别离开,我已经让章嬷嬷去告诉那几个妾室,让她们连夜收拾行李,明日天不亮就送她们离开。” 在刚才的路上,她急得几乎脚步踉跄。章嬷嬷担心她摔倒,便一边扶着她,一边安慰她,最后提到了那几个妾室的事。 “老夫人,您身为人妇,亦曾经历儿媳的艰辛,自然深知接纳妾室对女子心灵造成的创伤有多么深重。记得夫人入门未久,将军便因圣旨召唤离府,夫人心中本就充满忧伤,岂料您却突如其来的迎娶了四位姨娘,这岂不是等于在夫人心上残忍地刺入一把锋利的刀刃? 端王妃闻言,泪如雨下,泣不成声:“我那时唯一所念,只是担忧鼎廉的未来,生怕他无后承欢……” 章嬷嬷却深沉地说道:“毕竟太过仓促了些。夫人方踏入家门,您便行此举措。设若换作是大姑娘或怀虞小姐遭遇如此对待,您心中又将作何感想?” 端王妃瞬间悔恨交加,自行扇了两颊,不再需要章嬷嬷的搀扶,立时命令章嬷嬷去遣散那些妾室。 郑芩澜望着这一幕,哭笑不得,然而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流。 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 尽管顾芩澜始终准备着可能随时离开郑家,但见到郑家人如此反应,她还是难免感到一丝感动。在上辈子,她对纪家人的付出如同掏心掏肺,却只换来了背叛和算计。这一世,她吸取了教训,对郑家人的投入谨慎而有限,许多行为的出发点只是为了将来自己不陷入困境。 她本只打算与郑家人保持表面的和谐,并未想过与他们建立深厚的感情。然而,人际关系的奇妙之处就在于此。 这岂不是正如那句话所说: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顾芩澜心中微微一热,抬头望去,只见郑奉晖背着郑奉昀,喘着粗气跑了进来。那孩子起初抱起弟弟没跑几步便力不从心,只得改为背负。 此时,郑家的主人终于齐聚一堂。 郑奉昀从郑奉晖的背上跳下,轻盈地跑到顾芩澜面前,以柔软的语调说道:“母亲,外头纷乱不堪,还是等世间安宁之后再走吧。” 郑家其他人闻言,纷纷向他投去责备的目光。 这孩子,他们还在苦口婆心地劝阻,他反而还鼓动起来了? 郑奉昀似乎并未察觉他们的目光,依偎在顾芩澜身边:“母亲,我知道您想要离开必有您的道理,您去做您想做的事情吧,不必为他人的看法所累。郑家的事务不是您的责任,您无需有任何顾虑。” “儿子将来只认您这一个母亲,我会勤学好问,力求金榜题名,成为显赫的官员。我将竭尽全力,保护母亲,让您的生活比任何人都更加自在。母亲请放心,我会加倍努力,不让母亲等待太久。” 尽管他年幼,只有四五岁,但他的话语清晰有力,思维敏捷而成熟。 这一席话,甚至让经历两世人生的顾芩澜也为之动容。 顾芩澜缓缓伸出自己唯一还能活动的右手,轻轻地在郑奉昀的脸颊上抚摸。 她不过在刚入门时,将这个孩子接到自己院子里住了短短一段时间。没想到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孩子竟然能洞察她的心思如此透彻。 真是名不虚传,未来的权臣,掌握人心之道,早已驾轻就熟。 数位心事重重的人霎时愣神,场面一时寂静。 郑家的三位女性目光如电,齐刷刷地投注在郑奉晖身上。 你这个好事者! 郑奉晖一脸困惑,他发誓,他确实亲耳听到顾芩澜亲口宣称要离开端王府! 怎料她此刻竟出尔反尔?这不是存心让他难堪么! 尽管心中暗喜,郑奉晖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留在这里也不错,受点白眼又何妨。 郑奉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顾芩澜将众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忍俊不禁道:“奉晖,你并未听错,我确实曾说过那样的话。” 众人闻言,焦虑之情溢于言表。 顾芩澜轻轻挥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既然话已至此,那我就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大家先请坐。” 芙庾眼明手快,立即指挥丫鬟们撤下桌上的菜肴,换上一壶清茶。 待众人落座,顾芩澜轻轻一笑,徐徐道:“母亲,实不相瞒,我对婚姻之事并无太多期待。当年顾家本有意让顾芩涟嫁入郑家,但芩涟最终选择了纪家,因此才轮到我。” “若非迫于世俗的眼光,我宁愿终身不嫁,独自开创一片天地。然而,生为顾家女子,我无法摆脱家族的束缚。他们有权决定我将嫁与何人,我的命运仿佛早已被安排妥当。” “我愿意成为端王妃,一方面是因为端王府的家世远胜于纪家;另一方面,我深信世子的人品。他能够接受大夫人改嫁,我相信他将来也会支持我追求自由。” “就在世子离府的那一夜,我们达成了默契。我答应守护端王府,而他承诺,如果我渴望自由,他会给予我解脱。” “所以,在世子荣耀归来之前,我不会离开。请大家不必担忧。” 尽管郑鼎廉曾答应过她,若他不能归来,她可以改嫁。但她深知,以他的品性,即使她主动请求离婚,他也会应允。因此,她如此对郑家人说法,并无不妥。 第179章 渴望爱 郑慧依焦虑不已:“哥哥他怎么如此荒唐!嫂子,你不能离开,即便是哥哥回来,你也不能走。你是我们郑家明媒正娶、花轿抬进门的主母,你的命运已与郑家紧密相连,你无处可去。” 郑怀虞连连点头,附和道:“小姑姑说得对,母亲,您不能离开。父亲当时一定是昏了头,才会做出那样的承诺。等他回来,与您相处之后,他定会后悔莫及。” 端王妃则是愤慨填膺,拍案而起:“郑鼎廉这个混账东西!他到底在胡说什么!女子嫁人之后,若无重大过失,便应享受终身的尊严!他竟然敢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等他回来,我定要他好看!” 郑奉晖满脸气愤:“父亲怎能如此薄情!这绝非大丈夫的行径!” 唯有郑奉昀静静地依偎在顾芩澜身旁,不发一言。 他听得清清楚楚,也想得明明白白。不是父亲昏庸,而是母亲自始至终就没打算在郑家长久停留。 在她踏入郑家之前,她就已经为自己规划好了未来的退路。 在尘世间,每一位女子都渴望能缔结一段美好的姻缘,获得丈夫的宠爱与婆家的尊重。尽管她的父母未曾共度时光,但此刻,整个郑家都坚定地站在了母亲的一边。按照常理,母亲已经称得上是一位极为出色的后宅女主,是所有女性梦寐以求的楷模。 然而,母亲又岂是寻常女子。 在她短暂居住于母亲庭院的那段时间里,他便深知,他们的母亲是一位胸怀壮志、眼界开阔的非凡女性。 后宅的束缚,只会限制她的才华。 她显然不适合在后宅中虚度此生。 外面的辽阔世界,才是她展现才华的舞台。 他对母亲的未来充满了好奇,如果她的愿望得以实现,她将达到何种辉煌的高度? 不过,他并未多言。 毕竟,他还是个孩子,他的话,又有谁会放在心上呢? 顾芩澜望着那些为了挽留她而焦急不安的人们,心中突然涌现出一种想法:或许,继续留在郑家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个夜晚,郑家的几位主子,除了郑奉昀之外,其他人没有一个能安眠。 第二天,他们带着重的黑眼圈聚集在端王妃的庭院中。 郑慧依打着哈欠提议:“我们必须想出一个策略,让嫂子打消离开的念头。” 郑怀虞摇晃着昏沉的脑袋,苦笑道:“但我实在想不出,我们家中有什么值得嫂子留恋的地方。” 端王妃眼圈红肿,声音沙哑地说道:“我立刻给那个逆子写信,命令他尽快结束战事,立刻回来!如果再不回来,他的媳妇就要跑了!” 她昨晚因为担忧而彻夜未眠,每当想起此事便泪流满面。 她在世间已历数十年,好不容易享受到半年的安宁日子。原本以为余生的日子将只剩下享受,谁知道她的儿子竟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 这让她越想越愤怒。 她这一生的道路,走得容易吗? 少女时期在家中不得重视,嫁人后遭受婆母的冷眼,成为婆婆后,儿媳又觉得她不称职,连家中的仆人也都欺骗她。如今,好不容易迎娶到一个贤良淑德的儿媳,却有可能随时离她而去。 仅仅光是想象这一幕,她就觉得自己命运悲惨至极。 郑奉晖忍不住感慨道:“祖母,您的请求实在是过于苛刻了。战争中的局势,并非父亲一人所能操控。您千万不要随意给父亲写信,以免扰乱他的心绪。” 身为名将的后裔,他深刻理解在战场上,一个人的心态具有多么关键的作用。 一位军队的统帅若心态动摇,必将波及整个军队的士气。 因此,他认为这种写信的行为实在是愚蠢至极。 然而,郑家的三位女性却不约而同地对着他怒吼:“你给我闭嘴!” 她们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眼下的危机如同火烧眉毛,她们已经无暇他顾。 郑奉晖脖子一缩,心中仍旧想提醒她们,却见郑奉昀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郑奉晖焦急万分:“不能让她们这样胡来。” 郑奉昀却异常平静地回答:“放心吧,城门已经封锁了一个月,信件根本送不出去。” 自从难民包围城市以来,城门便紧闭不开。 前几日,顾定礼的葬礼也只能临时安排在城内的一座小山上。 不仅是顾定礼,这段时间城里所有去世的人都是如此处理。先将棺柩暂放在那座小山上,待难民问题解决后,再将遗体迁至城外安葬。 这是官府为了防止难民借送葬队伍 出城之机,强行闯入城内而采取的强制措施。 尽管有些家庭对于这样的安排感到难以接受,但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郑奉晖终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郑家的三位女性仿佛被霜打了的茄子,蔫蔫地,脸色显得苍白而沮丧。 “难道真的毫无办法了吗?我们只能无助地看着她离去吗?” 端王妃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便忍不住再次擦拭起眼角的泪水。 她一流泪,郑慧依和郑怀虞也跟着抽噎起来。 郑奉昀无奈地叹息一声:“祖母,小姑姑,大姐,你们别哭了。母亲说的是,等到父亲回来之后,她才可能会做出离开的决定。” 又不是说立刻就要离开。 郑慧依眼中泪光闪烁,立刻眼睛一亮:“对啊!嫂子说的是等大哥回来之后!那我们只要让大哥不要回来不就好了!” 她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自豪,竟然一下就想出了这么高明的计策。 皇帝降旨责令他返归,倘若他不从,便只能面临谋反之罪的严峻惩处。 郑奉昀实在难以忍受,此刻也顾不得自己过早展现出的智慧会招致旁人的惊异,径自直言:“想要留住母亲,其实并无太大难度,只要以真挚之情待她便足矣。” 他深知,母亲与他同属一类人,内心深处都渴望着爱。 他不过一岁有余,父亲便在沙场上英勇捐躯,母亲也随之殉情而去。在那漫长的三年里,他孤独地在恶仆的虐待中挣扎求存。他极度渴望有人能真正关心他,然而他知道这样的希望渺茫,因此自小就学会了如何自我保护。 在这位新母亲的身上,他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孤独身影。 第180章 妥善安置 新母亲的经历比他还要悲惨,自幼失去生母,紧接着继母便踏入家门,所生的继妹与她年龄相仿。她在继母的管控下度过了艰难的童年,连母亲的嫁妆也被继母巧取豪夺。 他们这样的人,最恐惧的,同时也是最向往的,便是他人真诚的关爱。 恐惧的是那份关爱随时可能消失。若是从未拥有过,那倒也罢了。但若曾经拥有后再失去,对他们来说,那种痛苦实在难以承受。 然而,他们内心深处却极度渴望有人能真正地爱他们。 因此,如果郑家人能由衷地关爱新母亲,打动她的心,她必定会愿意留下。 郑家的三位女性与郑奉晖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眼神。 真的只需如此简单? 郑奉昀神情严肃,小脸紧绷,说道:“我也不确定这方法是否真的有效,但目前我们别无他法。” 郑慧依轻轻敲了敲桌子,决然道:“罢了,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这总比我们束手无策,强行要求嫂子留下要好。即便最终嫂子仍不愿留下,至少她也不会对我们心生厌恶。” 郑怀虞深表赞同,频频点头:“小姑姑言之有理,过去我们确实让母亲操劳过度。今后,我们定要竭尽全力弥补母亲,以加倍的关爱回报她。” 于是,这个方案在郑家得到了一致认可。 此时,郑家人因找到了方向而欣喜若狂。 而在另一侧,顾芩澜面对着四位泪眼婆娑的妾室,不禁感到崩溃不已。 昨夜,端王妃已明确指示,让章嬷嬷将这几位妾室遣散。 在当今世道纷扰不安之际,她们一旦离开郑家的庇护,生存之路愈发艰难。于是,她们纷纷求助至顾芩澜的门前。 “夫人,恳请您大发慈悲,赐予奴婢们一线生机。” “奴婢发誓,今后绝不会有非分之想,定会全心全意地侍奉夫人。” “夫人,若是奴婢离开端王府,恐怕会被父母卖入烟花之地。求夫人开恩,让奴婢在府中继续效力。奴婢愿意承受任何苦难,只求夫人赐予一条生路。” 四位妾室,甚至包括那些潜藏在暗处的眼线,都匍匐在顾芩澜的脚下,泪眼婆娑地苦苦恳求。 顾芩澜向来对女性持有宽容之心,她从未将这四人视为竞争对手,因此对她们并无恶意。 当然,也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情感。 她只是将她们视为自己暂时需要照看的管理对象。 原本,端王妃打算处置她们,顾芩澜并无异议,也无关痛痒。然而,面对四位楚楚动人的女子跪地哀求,即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也难免会心生怜悯。 顾芩澜在城中心租赁了一座小巧精致的庭院,紧邻姜家院所,将这四位女子妥善安置其中。 芙庾与红叶协助顾芩澜办理此事。 她们将四人送至庭院,面对着四张充满迷茫与不安的面孔,温和地说道: “既然老夫人已经决意要将你们送出府,夫人再留下你们就不太适宜了。再说,夫人身边并不缺乏帮手。” “这是你们的卖身契,务必自己妥善保管,切勿遗失或落入他人之手。最好前往官府更改户籍,从此你们便不再是奴隶。” “夫人交代,虽然目前城中相对安宁,但许多家庭可能已经出现粮食短缺。为避免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不会在此地存放过多粮食。你们可以每隔三天前往端王府,夫人已吩咐下人准备好食物。这些口粮将持续发放,直至难民危机解除,之后的人生道路,就全凭你们自己抉择了。” 红叶命人搬来一大堆包裹,里面装着她们的财物与衣物,她细心地提醒:“这是你们的所有物品,请当面清点,确保没有遗忘。” 她们虽然心中万分不愿,但也明白返回端王府的愿望已如泡影般破灭。 眼下的安置,无疑是顾芩澜对她们网开一面的善举。若是她们仍旧不识时务,恐怕连容身之所都将丧失。 四人于是各自拿起分得的行囊,细致地进行了复检。 所有私人物品,一应俱全,毫无遗漏。其中不乏她们珍藏的首饰以及入府后积攒的月例银两。 芙庾淡然一笑:“既然无误,你们便安心在此居住。若有所需,尽可返回端王府求助。” 红叶不忘提醒道:“现世道险恶,你们切莫随意外出,最好老实待在院子里。否则一旦遭遇拐骗,恐无人能够施以援手。” “左右邻里皆可信赖,我亦已事先打过招呼。若有不测,只需高声呼救,他们便会前来相救。” 顾芩澜考虑周详,方方面面都设想到了。 如此细 心安排,实属不易,因此四人心中并未对顾芩澜存有丝毫怨言。 毕竟,顾芩澜对她们本无半分义务,即使将她们逐出府门,也不会有人对她指指点点。 在妥善安置四人之后,芙庾与红叶便返回复命。 顾芩澜深知她们已接受现实,于是不再过问此事。 她更换了衣裳,带着随从前往顾家失火的几处仓库。 顾家的仓库分布在城市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每个方位均有一到两座仓库。 顾芩澜之所以指使破浪纵火焚烧仓库,仅为制造混乱,让顾定礼遭受财物损失,从而失去登上四皇子船只的资格。 谁料顾定礼在惊慌失措中,竟意外身亡。 顾芩澜对此并无丝毫愧疚。 毕竟,顾定礼并不无辜。 他母亲的死亡、姜家的遭遇,以及她自身的悲惨结局,都与顾定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非身份所限,她真想亲手了结他。 如今这样的结局,亦算得上是公正,顾定礼已死,家中老人年事已高,精力不济。 在顾家第三代中,顾勋尚年幼,缺乏必要的经验和能力。相较之下,姚姨娘所出的庶子虽然稍显出色,但顾老爷子依旧不敢让他轻易触碰家族的生意命脉。 于是,顾老爷子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她。 他之所以会将家族企业的掌控权交到她手中,并非是看中她的经营管理才能,而是着眼于她背后显赫的端王府。 只要将她的命运与顾家的产业紧密相连,就等同于将顾家的未来系于端王府的权势之下,如此一来,至少在势力所及的范围内,顾家可以得到安全的庇护。 即便家族的远端生意不幸被竞争对手吞噬,也不会危及顾家的根基。 第181章 示好 顾老爷子的这一策略无疑显示了他的机智与深远考量。 然而,他唯独没有算到的是她。 她才是顾家潜藏的最大威胁。 顾老爷子亲手将家族产业的掌控权交给了她,这无疑是一个天赐良机,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在城西的仓库前,顾芩澜从华丽的马车中缓缓步下,为了便于行走,她特意选择了便于活动的男装。 随行的除了忠心的芙庾和机敏的红叶,还有桑潜及其手下的两名精干随从。 仓库的门紧闭不开,但从内部传出的声响却清晰可闻。 桑潜指派一名唤作邓忠的随从前去叫门。 不久,仓库那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个魁梧的汉子从中探出头来,警惕地问道:“来者何人?有何贵干?” 邓忠身材高大,比那汉子还要高出半头,他声音洪亮而粗糙:“顾家的大小姐亲自前来巡视仓库,还不快快开门迎接!” 顾芩澜接手家族生意之事,已经在顾家内部传得沸沸扬扬,那汉子一听是家族的主人亲自巡视,立刻不敢怠慢,忙叫来其他伙计,一起将大门完全敞开。 顾芩澜踏入大门,只见宽敞的院子里铺满了晾晒的粮食,其中许多粮食呈现出焦黑的色泽。 她不经意间问道:“这些粮食是从火灾中抢救出来的吗?” 一个身影瘦削的老者急忙跑来,毕恭毕敬地回答:“回大小姐,确实如此。我们这个仓库存放的是粮食,那晚火灾发生得异常诡异,幸亏无人受伤,但仓库中的粮食还是遭受了损失。多亏了伙计们拼死相救,才保护住了大部分粮食。这几天我们正忙着晾晒,所幸只有一小部分粮食被烧焦,其余的只是受潮,已经晾晒得差不多,可以继续使用了。” 其他几座库房的情形颇为凄凉,据传其中的存货已遭火劫,损失高达七八成,可谓损失惨重。 顾芩澜的面色凝重如铅,然而内心却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快感。 毕竟,这一切都是她巧妙安排的结果。 顾家意图借助手中珍宝,向三皇子示好。于是,她决意摧毁这些宝物,让顾家连献媚的资格都丧失殆尽。 而这间库房由于存放的是粮食,因此顾芩澜特别交代了破浪,只需让这间库房做个样子,不必真正下手。 因此,这间库房的损失相对轻微。 顾芩澜对那位管理库房的老者说道:“你们的表现堪称卓越,每人赏赐半吊银钱,赏金将随月俸一同发放。” 老者惊喜交集,慌忙跪地致谢:“感谢大姑娘的恩赐。” 仓库失火乃是非同小可之事,若主人心狠手辣,将他们一顿暴打后卖作奴隶,也是轻而易举。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大姑娘非但未加惩罚,反而慷慨赏银。 这真是令人惊讶又欣喜。 顾芩澜继续说道:“这次的火灾显然有蹊跷,你们能够守护这些粮食,肯定是竭尽全力。我素来赏罚分明,你们此次有功,自当厚赏。好了,去把账册拿来,我要带回府中慢慢查阅。” 老者不敢怠慢,连忙取来账册。 红叶接过账册,交到顾芩澜手中。顾芩澜又交代了几句后,便带着随从前往下一座仓库。 她如此逐一巡视,终于将所有库房的账册尽收囊中。 顾家此次的损失颇为惨重,除了那间存放粮食的库房损失轻微之外,其余库房皆遭受重创,抢救出来的物资寥寥无几。 粗略估算,损失价值不下两三万两银子。 顾芩澜对此并不感到心疼,毕竟,财物未入她囊中之前,与她并无瓜葛。 带着账册回到家门,刚踏入庭院,便见小满和芒种不停地向她递眼神。 顾芩澜忍不住询问:“发生了何事?” 小满笑着走近,低声告诉她:“老夫人刚刚差遣章嬷嬷送了份礼物给夫人。” 顾芩澜走进屋内,只见茶几上堆满了各式礼物。她略一打量,便发现那些物品中不仅有质地上乘、略有年代感的布料,还有珍稀的首饰,以及一根上百年的老山参。 在小满的笑颜中,她轻声细语道:“这些珍宝都是老夫人亲自从她的私人珍藏中挑选出来的。” 顾芩澜眉头微蹙,满脸疑惑:“为何会送来如此丰厚的一份礼物?莫非是哪家豪门要举行盛宴?为何会选择这个时机呢?” 小满轻轻摇头,解释道:“章嬷嬷说,这是专门为夫人您准备的。” “为我准备的?” 顾芩澜略一思索,顿时领悟,禁不住哑然失笑,原来这是对方在向她示好。 显然,那天晚上的 话语确实让他们深感震慑。 小满笑容满面地说:“老夫人一向谨慎细致,她私库中的宝物,即便是家里的长女想要讨要,也并非易事。” 端王妃的娘家并不显赫,家世普通,因此她自己的嫁妆也颇为有限。自从嫁入郑家以来,除了每月从公中领取的例银之外,就只有郑老将军在战场上获胜后,朝廷所赐的物品,以及带回的一些战利品。再加上几个儿子所尽的孝心。 然而,朝廷的赏赐是不准买卖的,对于端王妃而言,这些并无太大用途。真正值钱的,不过是一些战利品和儿子们所赠的财物。 端王妃守财如命,数十年如一日地积攒,终于积聚了一份不小的家产。但她向来吝啬,只知收入,不知支出,谁也别想从她手中轻易得到分毫。 这一次,她竟然不惜拿出如此丰厚的礼物来讨好顾芩澜,可见其诚意之深厚。 顾芩澜自然深知端王妃的性格,心中不禁对她这份深情厚意感到温暖。 沉思片刻后,她对芙庾吩咐道:“去库房取来钥匙,挑选几件珍品,作为回礼,送往老夫人那里。” 她深知老夫人积累些私房钱有多么不易,何况老夫人还需为郑家的两位千金筹备嫁妆。 芙庾精心挑选了礼物后,亲自前往端王妃处递交。 端王妃一见,还以为顾芩澜将她送去的礼物全部退还,顿时焦急起来:“芩澜不肯接受我的礼物吗?是不是对这些不满意?那我立刻再去挑选。” 话音未落,她便示意章嬷嬷速去取钥匙。 芙庾连忙解释道:“老夫人误会了,我们夫人对老夫人送来的礼物非常喜欢。夫人一高兴,就让我带来了这些回礼。”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带来的礼物逐一展示出来,那些宝物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尽显奢华与珍贵。 第182章 承受不住 一盒拇指大小的璀璨珍珠,一方温润如玉的如意,两条镶嵌着金丝与美玉的华丽抹额,外加数匹细腻柔滑、适合各年龄段女性裁制的上等料子。 这一堆珍贵的物品,其价值总和远远超越了端王妃所收到的任何礼物。 端王妃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叹的光芒,但她坚决不肯接受,“那是我长辈对晚辈的深情厚意,哪有收回礼物的道理。” 芙庾笑容满面,语气柔和地说:“老夫人,这同样是夫人对长辈的孝心表达,您若是不肯接受,夫人心中定会不安。” 端王妃显得有些纠结:“这……” 原本她是想通过送礼来讨好顾芩澜,没想到这样一来一回,反而自己还得了便宜。 章嬷嬷笑意盈盈地插话道:“老夫人,既然是夫人的孝心,您不妨收下。长辈关爱晚辈,晚辈尊敬长辈,这是何等美好的情景。即便传扬出去,也只会让人心生羡慕。” 于是,端王妃便让章嬷嬷将礼物一一收好。 待芙庾离去后,端王妃皱着眉头说:“看来送礼物这条路行不通啊。我刚送她东西,她便立刻回赠一份更加贵重的礼品。这不是明显不想领我的情吗?” 章嬷嬷依旧笑着解释:“老夫人,您可能是想错了。夫人是个明白事理、孝顺的孩子,她深知您积攒家财不易,所以才会巧妙地补贴您。” 端王妃有些疑惑:“真的吗?” 章嬷嬷肯定地点头:“当然是真的。您看这些礼物,每一件都是精心挑选的。不仅有您可以用,还有将来可以作为两位姑娘嫁妆的。夫人这是用心良苦,绝非简单地还人情。” 端王妃细看之下,果然如章嬷嬷所说,不禁喜上眉梢:“芩澜这孩子,真是体贴入微。我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能有这么一个好儿媳。” 章嬷嬷立刻恭维道:“老夫人福泽深厚,未来的日子定会充满喜悦与幸福。” 端王妃听得心花怒放,笑得眼角都弯成了月牙。 与此同时,郑慧依亲自造访了顾芩澜的庭院,手中捧着她亲手绣制的第一条精致的帕子。 “嫂子,这是我精心绣制、第一条能拿得出手的帕子,我相信你一定会赏脸收下的,对吗?” 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郑慧依倾注了全部的心血,连续两个夜晚的辛勤劳作,她的指尖几乎被针扎得伤痕累累。 然而,她的绣艺尚显稚嫩,因此在将帕子递出去的那一刻,她的心中充满了忐忑与不安。 顾芩澜微笑着接过了那方帕子,正准备细细品鉴,郑慧依却突然将它夺了回去。 “罢了,嫂子,这帕子你还是别收了,实在算不上美观。我之后再为你精心绣一条吧。” 话音未落,她便转身欲逃。 顾芩澜含笑拦住她,将帕子重新纳入手中,展开来一瞧,微微扬起眉头,调侃道:“这绣艺确实不够精湛。” 郑慧依羞愧得无地自容。 “但进步显著。”顾芩澜依然微笑着,给予肯定,“你一定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吧。” 郑慧依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询问道:“嫂子,真的进步了很多吗?” 顾芩澜坚定地点头:“确实,我非常喜欢。这是我迄今为止收到的一份最充满诚意的礼物。” 郑慧依曾经是个不思进取的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绣出这样一方帕子,足以见得她付出了多么巨大的努力。 虽然帕子略显粗糙,但这背后的心意却是无价之宝。 郑慧依没想到自己的礼物竟然会获得如此高的赞誉,心中涌动着甜蜜与激动,她由衷地说:“嫂子,你真是太好了,我能抱抱你吗?” 顾芩澜依旧微笑着,点头应允:“当然可以。” 郑慧依迫不及待地伸开双臂,紧紧抱住了顾芩澜,呼吸着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她心中感到无比的宁静。 就在这时,郑怀虞手捧自己亲手制作的糕点匆匆赶来,看到她们如此亲密,不禁有些嫉妒:“小姑姑,你去抱祖母吧,我的母亲就由我来抱。” 顾芩澜看着左右两边紧紧抱着自己的两个女子,哭笑不得。 “你们快松开我吧,再这样缠下去,我都要被勒得透不过气来了。” 郑怀虞瞪了郑慧依一眼:“小姑姑,我母亲说了,让你快松开,你勒着她了。” 郑慧依不满地哼了一声:“我嫂子说的可不是我,我先来的,要松也是你松。” 在这微妙的一刻,姑侄二人的关系似乎变得摇摇欲坠。 顾芩澜无奈地摇摇头:“我数三个数,你们一起松开,否则我真的要发飙了。” 在顾芩澜的面前,郑慧依和郑怀虞的动作如同一对活泼的小兔,数到一半,两人突然如同弹簧般迅速将手缩回,紧接着便端正地坐下,脸上洋溢着期待表扬的纯真笑容。 顾芩澜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苦笑着摇头:“你们能稍微正常一些吗?就像过去那样自然。现在的你们,让我有些承受不住。” 郑慧依眉眼弯弯,温婉地回答:“过去是我年幼无知,不懂得与嫂子亲密。今后,我们将会常常亲密无间,嫂子您慢慢就会习惯这样的。” 郑怀虞连连点头,对妹妹的话表示强烈的赞同。 她心中早已下定决心,今后无论大事小情,都要来母亲这里增加自己的存在感。 顾芩澜感到头疼欲裂:“你们两个先冷静一下,我明白你们的目的,也清楚你们的焦急。但你们能不能暂时不要这么急迫?” “我现在手头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非常忙碌,你们能体谅一下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点头:“我们明白,保证不会打扰到母亲(嫂子)!” 她们此行的目的,是为了加深与母亲(嫂子)的感情,怎么可能影响到她呢。 顾芩澜嘴角抽搐,转变了策略:“你们以后会听从我的建议吗?” 两人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会听。” 顾芩澜笑着道:“那么,你们就听话一点,以后不要频繁地来打扰我。” 两人顿时露出不满的神色。 顾芩澜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一丝狡黠:“你们刚刚不是说过会听我的话吗?难道是在骗我?” 两人一时语塞。 顾芩澜看着她们无奈又调皮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我只是逗你们玩。不过我刚才说的也是认真的,我最近确实很忙,不想被打扰。” 第183章 煽动他们 “你们的心意和想法我都感受到了,也非常感动。但我更希望你们能多关注自己的成长。” “慧依,过了年你就十八岁了,也该考虑婚嫁之事。你要认真思考未来想要什么样的夫君,把这些想法梳理清楚,到时候我和母亲会帮你挑选。” 郑慧依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嫂子,我还小呢,不急于这一时。我还想在家多享受几年的自由。” 顾芩澜微笑着说:“你想要多留几年当然可以,但挑选夫君是人生大事,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怎么能等到关键时刻才慌乱应对呢?你难道不担心好的夫君都被挑走了,只剩下不那么理想的吗?” 郑慧依闻言,心头一紧,脸上泛起羞涩的红晕,低声说道:“但,我也不晓得该如何选择……” 顾芩澜微笑着说:“因此,我让你深思熟虑,婚姻对于后宅女子而言,是一生中至关重要的抉择,不容草率。你先慢慢地挑选,待会儿我再帮你仔细斟酌。” 郑慧依羞涩地低下头,轻声应允。 顾芩澜随即转向郑怀虞,温言道:“你虽然年纪尚轻,但心气颇高,你所需要学习的知识远超你小姑姑。仔细算来,你的时间颇为紧迫。你之前可是向我许诺过,要勤学好问。” 郑怀虞立刻紧张起来,语气坚定地说:“母亲,我这就去刻苦攻读!” 郑慧依也跟着站起来,柔声说:“嫂子,那我也要回去了。” 顾芩澜亲自送两人出门,思索片刻,又叮嘱道:“你们告诉奉昀和奉晖,让他们别再胡闹,专心致志地学习,把时间都投入到正事上,这比任何形式的讨好都要让我欣慰。” 她真的对这几个思维模式相似的郑家人感到既感动又担忧。她害怕一旦自己稍微放松,他们就会每天上演这样一幕。 这样的日子,谁能受得了! 她实在是太忙了。 姑侄俩答应一声,携手离去。 顾芩澜则转身回去研究顾家的商业帝国。 经过几日的仔细梳理,顾芩澜终于将顾家的生意轮廓清晰地展现出来。顾家的商业版图庞大而复杂,涉足多个领域,光是酒楼就有十几家,商队和船队共有十支。此外,还有二十多家当铺、银楼和钱庄,甚至还包括两家赌坊。 在这其中,顾芩澜特别注意到了那十支商队和船队。 她推测,这很可能就是当年姜家被放逐后,顾家接手的那部分产业。 然而,顾老爷子并没有将这部分交给她管理。老爷子的理由是,那些商队的人行走江湖,性格粗犷,不适合让顾芩澜接触。但顾芩澜心中明白,这恐怕是因为老爷子担心她发现其中的秘密。 当前金都封锁,她也确实无法接触到商队和船队的负责人。 她并不急于一时,转而让红叶去请金天明过来。 金天明依然是带着他的妻子一同前来的。 此番琏姨来访,携来一对亲手缝制的护膝,温馨之中透着关切:“尽管知晓你在尊贵的端王府中应有尽有,但我在家中闲来无事,便亲手为你制作了这对护膝。若不嫌弃,就请笑纳。” 顾芩澜含笑接过,诚挚地赞叹道:“琏姨的绣艺简直巧夺天工,这花卉图案也颇显别具一格,我甚是喜欢。” 琏姨笑得眼眸弯成一道月牙:“我早就料到你一定会喜欢,这花样子可是从京都流行而来的,眼下在金都还颇为罕见。” “好了,你们商议正事吧,我去找你舅母聊聊。自从封城以来,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未能见面,我真是想念得紧。” 自琏姨与梁氏结识后,两人情投意合,交谈甚欢。梁氏时常前往琏姨的店铺小坐,然而自从金都封城,两人便再无缘相见。 顾芩澜也为梁氏感到欣慰,毕竟她远离故土,来到金都,能结识琏姨这样的朋友,实为幸事。 待琏姨离去,金天明才开口询问:“夫人召唤我们前来,莫非有何要事相商?” 顾芩澜微微点头:“我确实想了解一些关于顾家商队和船队负责人的情况,金叔是否熟悉?” 金天明微微一笑:“这其中的详情,我自然是了如指掌。” 他缓缓落座,轻啜一口香茗,慢条斯理地说道 :“顾家的商队与船队,分别由两位能干的负责人执掌,一位名叫顾奎,另一位则是章雷。他们二人,自你父亲刚开始涉足商海,便一直忠诚跟随,已有二十余载。” “可以说,顾家商队与船队的今日成就,离不开这两位忠心耿耿的功臣。” 在顾家,顾奎和章雷的地位颇为显赫,虽为下人,却享有极高的尊严。顾定礼对他们深信不疑,将许多重要事务都交由他们全权处理。 因此,当听说顾老爷子有意将家族生意交由顾芩澜暂时代管时,顾奎和章雷二人立刻心生骚动,甚至有过在顾定礼葬礼上大闹一场的念头。 然而,他们的冲动最终被顾老爷子所劝阻,才未至于让事态恶化。 顾芩澜在聆听金天明的陈述后,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显而易见,顾老太爷已经将他的意图和盘托出,否则这两个原本嚣张跋扈的角色怎会突然收敛了火气。 细想起来,这二人确实身怀绝技。 在前世,她与舅舅联手经营生意时,这二人没少在背后暗中设绊。 如今,他们掌控着顾家的船队与商队,还对她心怀不满。 既然如此,不妨就先将他们作为练手的对象。 于是,顾芩澜望着金天明,轻声说道:“金伯,我想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金天明立刻回应:“夫人过誉了,有何吩咐,我定当全力以赴。” 他对能多为顾芩澜效劳的事情,充满了期待。 顾芩澜直言不讳:“我需要你在他们之间传递某些消息,激发他们的野心。譬如,暗示他们手中掌握的顾家生意,如今顾家无人主事,年长者已老,幼者尚幼,而主事的又是一位涉世未深的女子。与其终身为他人做嫁衣,不如自立门户,成为真正的主人。” 金天明的眉头微微一蹙:“夫人,您的意思是……意图煽动他们背叛主人?” 顾芩澜轻笑一声:“正是你所想。那些不能为我所用的人,就必须想法设法予以排除。” 第184章 送茶叶 这二人对顾定礼的忠诚不容置疑,前世顾定礼指向何方,他们便追随何处,毫无私心。 因此,顾定礼对他们极为信任,赋予他们丰厚的利益和尊荣。 然而,此生顾定礼已逝,顾家的生意岌岌可危。 她不信他们对此毫无觊觎。 人性本就是复杂的,谁能没有一点私心? 顾芩澜轻抚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去漂浮的茶叶:“此外,设法让我祖父对这二人产生疑虑。” 顾老太爷是一位商界高手,他的狡猾与机智人所共知。他信仰的是利益而非感情,对顾奎和章雷的信任远不如对顾定礼那般深厚。 或许,他早已暗中派人监视这二人。 只要他们露出私心,顾老太爷必定不会容忍。 而这二人多年来经营顾家商队和船队,绝非易于对付之辈。届时,双方必有一战。 她只需坐山观虎斗,就可轻易掌控全局。 金天明聆听完毕,不禁感慨道:“夫人这手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计谋,实在是高人一筹。” 顾芩澜只是淡然一笑,回应道:“哪里谈得上高明,不过是略施小计,利用了人性的弱点罢了。” 然而,金天明却持有不同的见解。 能够如此深刻地洞察人性,巧妙地加以利用,无需动用自己的一兵一卒,便能令对手陷入混战,这不是高明又是什么? 更令人惊叹的是,这位夫人尚不足二十芳龄! 这样的手段,甚至不输于顾家老爷子那般经验丰富的商界老手。 “夫人请放心,这件事我定会料理得妥妥帖帖。” 顾芩澜对他充满信心。 “对了,金叔,城外的局势如何?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是否有了离去的迹象?” 一提及此事,金天明的脸色便显露出忧虑之色:“形势不容乐观,京都方面持续在驱逐难民,但其他地区的难民依旧源源不断地向京都涌来。他们无法进入京都,便只能在京都周边的州城中逗留。我们金都距离京都尚有几日的路程,情况还算可以应付。但潞安那边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金天明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夫人,城内许多家庭已经面临断粮的困境,恐怕很快就会引发骚乱。那位官老爷为了保住自己的官帽,只怕会向城中的大户索要粮食。原本夫人您是不会受到波及的,但自从您接手了顾家的生意,恐怕……” 顾芩澜立刻领会了他的言外之意。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多谢金叔提醒。” 处理完正事,金天明提出告辞。 顾芩澜并未多做挽留,而是让小满去请琏姨过来。夫妻俩与顾芩澜闲谈了几句后,便一同离去。 就在金天明提醒顾芩澜的次日,官府的人便登门拜访。 来者非同小可,正是金都的父母官柳大人和他的夫人。 “下官拜见夫人。” 柳大人交际手腕高超,一见顾芩澜便立即施礼问安,他的夫人也紧跟其后,一同行礼。 顾芩澜忙虚扶一把,微笑道:“柳大人柳夫人过于客气了,快请入座。” 待众人落座芒种立刻端上了香醇的水。 柳大人轻啜了一口,赞不绝口:“夫人这茶真是妙不可言,初入口中,便能感受到其甘甜,回味无穷,唇齿之间余香袅袅。在这艰难时刻,能品尝到如此佳茗,实属罕见。” 顾芩澜微微垂下了眼帘,生怕自己忍不住露出轻蔑之色。 这位柳大人当真是厚颜无耻,他在索要东西之前竟然还刻意说了那样一番话。表面上是赞誉她的茶叶美味,实际上却暗指外面的百姓都食不果腹,她如何还能如此铺张浪费。 “大人真是开玩笑,这茶不过是普通的农家的产物,是我庄园里一位少女辛勤采摘的。因家中最近茶叶短缺,这才不得不拿出它来泡茶。没料到竟然获得了大人的青睐,芒种,去取一斤茶叶,稍后让大人带去。” 柳大人面露尴尬之色,干笑了几声:“夫人太客气了。” 顾芩澜含笑说道:“这只是些粗糙的茶,能被大人看重,也是它的幸运。” 芒种动作敏捷,很快便将茶叶取了过来。 这确实只是农家之茶,用油纸简单地包裹着,看上去颇为简陋。 柳大人更是尴尬无比,那茶水其实并不美味,他只是随便找个借口而已。谁知道这位郑夫人竟然如此真诚,真的拿出这样的茶叶送人。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是该赞扬顾芩澜的诚实,还 是批评她不懂得待人接物。 柳夫人却是个明白人,接过茶叶,微笑着为丈夫解围:“多谢夫人,最近家里的日子确实不好过,城里的百姓生活更是艰难。我家大人为了这些事情焦急得嘴角都生了泡。恰逢家里连些可以降火的茶叶都找不到,有了夫人这一包茶叶,我这心里也稍微安定了一些。” 顾芩澜立刻接过话茬:“是啊,如果不是我在陪嫁的庄园里种了一些蔬菜,我们端王府也要面临饥荒了。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柳大人,城外的难民问题何时能够解决?朝廷有没有什么有效的措施?” 柳大人觉得这位世子妃年纪虽轻,但机智过人,言谈之间既暗示了端王府的困境,又让他无法继续之前的言辞。 最终还是女人家能够放下身段。 柳夫人见丈夫被顾芩澜几句话堵得无言以对,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 “郑夫人,说实话,我和夫君今日来访,其实是有一事相求。端王府在金都是最有声望的人家,毫不夸张地讲,金都百姓都把希望寄托在了端王府的身上。” “在当前难民如潮水般包围金都之际,城内的许多居民家中粮食告罄,他们每日奔走于官府,寻求援助。身为金都的父母官,夫君眼见此景,心中焦虑如焚。然而,夫人心中明白,他的官职尚浅,权力有限,纵有满腔助民之心,却无力付诸实践。 是以,今日他们来访,目的便是恳请夫人挺身而出,联合金都的豪门世家共同贡献力量,助城中百姓渡过这场危机。 实际上,他们心中更想的是让顾芩澜拿出粮食,但又担心触怒了她。 顾芩澜轻叹一声,语带无奈:“柳大人一片爱民之心,实在令人感动。面对当前的困境,我亦是忧心忡忡。然而,虽说我拥有世子妃的名号,却因年岁尚轻,那些世家大族,又有几人肯俯首听命?” 第185章 求助 柳大人立刻安抚道:“夫人过虑了,虽然夫人年纪轻轻,但行事果断有谋,金都上下谁不称赞夫人一声。就在不久前的大雨之中,夫人亲自牵头,助民渡难,设立粥棚,那些世家大族亦纷纷效仿。因此,领导众人筹措粮食的重任,非夫人莫属。” “夫人,端王府一门忠烈,声望显赫。您出身商家,才华横溢,与世子堪称佳偶天成,然而身份毕竟有所差距,外界不少言论认为您高攀了世子。” “倘若您能促成此事,待难民散去之后,下官定当在奏折中详细记录您的功绩,届时朝廷必有嘉奖。届时,无需世子亲自为您请封,您便能凭自己的力量赢得一份无上的荣耀。从此之后,谁敢再言您高攀端王府?您在金都百姓心中的地位也将无可匹敌。” 柳大人言辞恳切,仿佛字字出自肺腑。 然而,顾芩澜心中暗自冷笑,这柳大人端的狡猾至极。在这艰难时刻,谁家愿意拿出粮食?他自己不愿得罪他人,便想将责任推到她身上。 如果她真是年少无知,自觉身份低微,与郑鼎廉地位悬殊,听了这番话,定会热血上涌,冲动行事。 遗憾的是,他错误地估计了对手。 她从未觉得自己高攀了郑鼎廉。 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从未有过与他共度一生的念头。 然而,面对对方剖心析胆的坦诚,她觉得有必要表现出一定的诚意。 于是,她的眼眶泛起了一丝红晕,喉咙里轻轻逸出一声抽泣:“大人的一番肺腑之言,字字句句都触动了我心弦。然而,大人有所不知,世子临行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严禁我借端王府的名号在外有任何行动,否则他将不得不与我解除婚姻。” 柳大人和他的夫人闻言俱是一愣,竟然还有这等事情? 顾芩澜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柳大人,柳夫人,或许你们会觉得好笑,我虽顶着世子妃的头衔,但实际上在这府中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我出身寒微,世子又早早地上了战场,娘家的情况你们也略知一二,再加上家父不幸仙逝。现如今,我唯一的依靠就是端王府,除非世子亲口吩咐,否则我绝不敢擅自行事。” 她巧妙地将责任推给了郑鼎廉。 柳大人不甘心地追问:“但我记得世子离去时,曾言明府中大小事务都交由夫人打理,即便是老夫人也要听从您的安排……而且,端王府的管事们,不也被夫人您下令囚禁了吗?” 那些管事,还是他亲自处理的事务。 因此,他对顾芩澜的说辞存疑。 顾芩澜露出一抹凄凉的笑意:“大人,您真的相信那些只是表面文章吗?我一个平民女子,身份低微,未见过大世面,世子怎会放心将端王府的真正大权交给我?那不过是他当时为了维护端王府的尊严,让我在众人面前不受轻视而故意那么说的。” “实际上,世子早已安排了他的心腹来管理端王府,只是对外宣称是由我操持。明眼人一看便知,那些事务哪里是我能够处理的。” 话音刚落,顾芩澜转头对红叶吩咐道:“去请破浪和踏雪两位管事过来,让大人亲自看看,便知我言非虚。” 红叶领命,疾步离去。 片刻之后,红叶便领着破浪和踏雪归来。 此时金都封城,店铺皆关门停业,踏雪自然也无事可做,正在府中闲荡。 两人一同出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不凡气质,立刻让柳大人对顾芩澜的话确信无疑。 两人虽年轻,但一个冷若冰霜,一个眼中闪现着锐利的光芒,显然不是普通人。 顾芩澜客气地对二人说道:“破浪管事,踏雪管事,这位是柳大人,他希望我能够出面为城中百姓筹备粮食,我……” 她的话未说完,破浪便冷声打断:“夫人难道忘了世子的告诫!” 顾芩澜尴尬地一笑:“我怎会忘记,我只是在想……” 踏雪立即接过话茬:“夫人既然记得便好,请您牢记自己的身份,切勿插手那些本不该您涉足的事务,否则一旦出了问题,无人能为夫人承担后果。” 破浪瞥了柳大人一眼,语气冷冽:“柳大人,我们世子远征在外,府中只剩下女眷,妇人无关外事,亦无能力过问。还望大人海涵。” “好好好,既然郑夫人身体不适,那么下官就不便打扰了,就此……就此告退。” 话音刚落,柳大人用力拽着已经被惊吓得六神无主的柳夫人,如同逃离火场的难民般,匆匆离去,甚至将随身携带的茶叶包裹都遗忘在了原地。 直到他们跨出了端王府的朱红大门,会客厅内立刻响起了一阵欢快的哄笑声。 踏雪笑得前俯后仰:“真没想到这个柳大人如此容易被愚弄,几句话就让他退缩了。” 在踏雪和红叶被召唤来的路上,红叶已经将柳大人夫妇的来意以及顾芩澜的冷漠态度和盘托出。两人机智过人,自然明白了顾芩澜的意图。因此,他们一进入会客厅就摆出一副轻视顾芩澜的姿态,仿佛在向世人宣告顾芩澜在端王府中并无实权。 他们再利用金刀门精英弟子的气势,轻松地震慑了那些微不足道的七品官员,仿佛是在玩一场轻松的游戏。 顾芩澜在将柳大人夫妇打发走后,立即派遣红叶去关注城内的最新动态。 此时,许多家庭已经断绝了粮食来源,一些无法继续生活的人们纷纷涌向衙门寻求援助。 起初,求助的人数并不多,但如今,衙门前已经人山人海。 许多求助者都带着家人,那些家庭已经多日没有食物,每个人都饿得目光呆滞,年幼的孩子们更是饿得哭泣不止。 红叶乔装打扮,混入人群中,在观察完毕正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一个小女孩紧紧拉住了她的衣角。 那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饿得脸颊凹陷,嘴唇紧闭,两只大大的眼睛无助地盯着红叶,喉咙里发出微弱的求救声。 那是孩子无望的求助。 孩子的父母看到她拉住了一个陌生人,而对方虽然衣着朴素,但显然不缺吃穿,想必是出自大户人家。 他们害怕触怒了不该触怒的人,急忙对孩子斥责道:“还不快放手!” 但小女孩仿佛没有听见,死死抓住红叶的衣角不放。 第186章 蓄意挑拨 她的父亲尴尬地解释:“姑娘,实在抱歉,小孩子不懂事,请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将小女孩的手拉开。 那么瘦弱的小手,哪里有足够的力量,他稍微一用力,小女孩的手就松开了。 红叶看着那只无力放下的小手,心中充满了悲痛。她知道,如果没有食物,这个小女孩可能无法撑过这个夜晚。 于是,她急忙伸手探入腰包,想要找出一些食物给这个小女孩。 然而,她这次只是出来打探情况,身上并没有携带太多物品,只有两小块点心。 尽管如此,这也能拯救一条生命。 红叶将点心递到孩子母亲的手中:“你们快给孩子吃吧。” 那对父母没想到红叶会如此慷慨,一时间竟愣住了。 就在他们愣神的瞬间,旁边一只布满老茧的手突然伸过来,一把将那两块点心夺走。 孩子的父亲惊呼:“娘!那是恩人给瑶瑶的!” 那抢走点心的老妇人仿佛没有听见,迅速地将点心塞入嘴中,狼吞虎咽地咀嚼了两下,然后一口吞下。 吞完后,她还意犹未尽地望着红叶:“还有吗?有的话再给我一点。” 红叶的脸色犹如乌云密布,怒火中烧:“那是为孩子精心准备的,你怎能蛮横地夺走她的宝物!” 那老妇却理直气壮地反驳:“不过是个赔钱货,死了也就罢了。我乃她的祖母,她对我孝顺是天经地义之事!即便是她的父母都未发一言,你又有何资格在此大呼小叫?” 红叶愤怒至极,几乎要挥拳相向:“那是我用心准备的东西。” 老妇却恬不知耻地说:“一旦东西进了我的家门,就属于我们家的,你无权过问。你若是一无所有,就快快让开,别在这里挡道碍眼。” 红叶还想与那老妇人理论,突然,孩子的父亲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瑶瑶,你怎么了!快醒醒,别吓唬爹啊!” 那个小小的女孩,竟然活生生被饿死。 红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端王府的,刚一踏入府门,她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滚滚而下,让小丫鬟们惊慌失措。 芙庾听闻红叶在花园中哭泣,急忙赶了过来。 了解情况后,芙庾也是悲痛万分,陪着她一同在花园中静坐了许久。 红叶平复情绪后,才向顾芩澜汇报了此事。 顾芩澜听完后,也是良久无言。 “姑娘,我们真的不能帮助那些苦难的百姓吗?”红叶实在忍不住,冒险提出了这个逾矩的问题。 她知道这个问题过于冒昧,但亲眼目睹一个无辜的孩子在自己的眼前饿死,她无法保持沉默。 顾芩澜回答道:“再等等,如果明天官府仍未采取行动,我们就设立粥棚。” 分发粮食给百姓显然是不可能的,如今城中的许多家庭都面临着粮食短缺,而且谁也不知道城外的难民何时会离去。因此,一旦弱势的百姓手里有了粮食,就会引起一些不良之人的觊觎。 只有施粥最为稳妥,每人一碗,现场领取,现场食用。 这样就能确保每个人都能保住性命。 红叶心中一喜,随即又有些担忧:“设立粥棚,会不会引起柳大人的不满?” 毕竟,柳大人昨日向顾芩澜求助,未能得到答应,而现在却突然设立粥棚,似乎是在戏弄柳大人。 顾芩澜轻轻一笑:“我昨日说的是不能以端王府的名义行事,但并未说不可以以我个人的名义。无论是以我个人的名义,还是以顾家的名义,我们都没有能力号召城中的大家族。” “我只是想为城中的百姓尽一份绵薄之力。如果柳大人觉得这样做是在打他的脸,那我们可以随时撤销粥棚。” “只要他能够承受住城中百姓的愤怒。” 红叶笑出了声:“姑娘真是智慧过人。” 这样一来,既帮助了那些可怜的百姓,又让柳大人无话可说。如果他敢阻拦,那些被逼上绝路的百姓不把他撕成碎片才怪。 第二天,官府依然没有任何行动。 甚至派出众多衙役守在衙门前,警告百姓不得擅闯,否则格杀勿论。 城中的大家族也都闭门谢客,无人愿意挺身而出,援助城中的百姓。 那些聚集在衙门前的百姓,从满怀希望到彻底绝望。 数名汉子愤然跃起,目光如炬,向着那些神情木然的百姓大声疾呼:“各位,别再此处干耗时光了!让我们一齐冲击官府,迫使姓柳的那位贪官将官仓的粮食拱手相让!他身为百姓的父母官,吃着朝廷的俸禄,年复一年地盘剥着我们这些苦难的百姓,现下我们饿殍遍野,他却是视而不见。这哪里配得上父母官的称号!” 饥饿难耐的一些百姓,迟疑着缓缓站起,其中便包括昨日那位饿毙的小女孩的父亲。 就在此刻,数名身着紧身战袍的壮汉如猛虎下山般冲入人群,将那些最早鼓动人心者捉拿归案。 被捕者立时大声抗辩:“你们这是做什么?究竟是什么人,敢抓我们?” 那壮汉首领轻蔑一笑,答道:“我们是端王府的卫士,你们这伙人蓄意挑拨百姓,意图制造骚乱。给我老实点,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被捕者不甘示弱,大声呼喊:“各位父老乡亲,看看吧,端王府的恶奴在欺负我们了!大家难道还没看清楚吗?这些朝廷的官员根本不会关心我们的死活,我们不能再白白等待了。不如齐心协力,抢夺他们的粮食,自救我们的生命!” 众多百姓的情绪被点燃,纷纷从地上爬起,目光凶狠地瞪视着端王府的卫士。 那壮汉首领毫不犹豫地给了叫嚣最凶者一记重拳,然后转向百姓,说道:“各位不要被谣言所惑。现在,请各位前往我家夫人的几家嫁妆店,我家夫人下令,从今日起,她名下的店铺将每日向全城的百姓供应两餐稀粥。” “粮食有限,发完即止,希望各位在事后不要责怪我家夫人无力全救。” 这番话,是顾芩澜特意嘱咐桑潜公开宣布的。 这便是事先声明,以防不测。 无人能预料围城的难民何时能得救,顾芩澜手中虽有不少粮食,但面对金都两万多的饥民,即便是将粥熬得稀如水,也无法持久。 施恩往往会招来更多的怨恨,这是许多世家不愿轻易伸出援手的原因。 无人愿意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 第187章 抢走功劳 一听有饭可吃,百姓们纷纷从地上跃起,蜂拥向最近的店铺奔去。 当他们到达店铺时,发现门口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施粥不为名,只为救命,与众共渡难关。粥虽薄,但求领粥者心存感激。若有人不满,请自便,将粥留给有求生欲望的人。 这是顾芩澜采取的第二个措施。 人心险恶,贪婪之人比比皆是。她可不想被那些人用道德绑架,说她的粥过于稀薄,难以饱腹。 她行善不图回报,自然知道量力而行。所以她事先声明,免得那些人领取粥后还挑剔不已。 她才不愿做那个冤大头。 因此,她早已下令,若有人对粥不满意,记下其样貌,下一顿便不再施舍给他们。 在天光尚未破晓之际,几家店铺便早早地开始了熬制杂粮粥的忙碌。那粥煮得极为稀释,每一碗之中,水分占据了绝大部分,杂粮的含量仅仅只占一小部分。 虽不足以让人饱腹,却能挽救生命于危难。 许多领到粥的民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们纷纷跪地,不停地磕头感恩:“感谢世子妃的恩德,感激端王府的仁慈。” 这些人,都是已经连续数日颗粒未进的贫困百姓。 他们原本以为,这一次他们都难逃饿死的命运,却没想到端王府伸出了援手,为他们开启了一线生机。 虽然这粥难以让人饱足,但它足以维持他们的生命。 然而,也有一些贪婪之辈,领到粥后却挑剔不已,喝上两口便觉得味道过于单调粗糙,于是偷偷将粥倒掉。 这些人,明明家中还有存粮,但听说有免费的粥可以领取,便忍不住跑来贪图小利。 但他们刚倒掉粥,随即就被旁人发现了。 “你为何要倒掉这粥?你可知道这一碗粥能救一条命?” “走,去施粥台那边登记!” 那些真正急需救助的百姓,紧紧抓住那些倒粥的人,将他们带到了施粥台。 那里,有人专门负责记录姓名。 这是顾芩澜实施的第三项举措。 每个前来领粥的人,都必须携带户籍,全家老小一同到场,凭借户籍和人数领取粥。这样一来,就能有效防止有人多领,使他人无粥可领。 首次领粥时,便记录下户主的姓名,并在户籍上做出标记,以此确保每个人只能在指定的领粥点领取,每个领粥点的标记都是独一无二的。 第二次再来时,只需出示户籍,报上人数,由登记员核对后打勾,便可领取当天的粥。 而那些将粥倒掉的人,其名字会被标注为红色,从此便失去了领取粥的资格。 那些倒粥的人瞬间慌乱起来。 他们虽然觉得粥难以下咽,但谁又能保证自家的存粮能够支撑到困境结束的那一天? 如果家里的粮食耗尽,而难民潮还未退去,他们该如何是好? “你们为什么没有早点说明这些规矩?” 那些人反而开始责怪起施粥的人。 负责施粥的都是店铺里的伙计,他们早已接到顾芩澜的吩咐,面对这样的人,无需客气,直接反驳道: “之所以不说清楚,就是为了揪出你们这样的贪婪之辈!连救命的粮食都要抢夺,你们还有没有廉耻之心!” “大家都来看看,记住这些人的嘴脸,以后要远离他们。否则等他们家的粮食吃完了,他们肯定会打大家的主意!” 伙计们大声提醒着领粥的百姓。 百姓们听后,都觉得十分在理,于是纷纷紧盯着那些倒粥的人,直到他们承受不住压力,拉起衣服紧紧护住头脸,仓皇而逃。 伙计们看到那些狼狈逃窜的身影,忍不住放声大笑。 排队的百姓们也被他们的笑声所感染,纷纷跟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原本压在头顶的阴云,似乎瞬间消散了许多。 尽管未来仍然充满未知,不过,至少此刻,他们的生命得以保全。 这一切,都是世子妃的恩赐。 一些距离端王府较近的百姓,特意带着全家来到端王府门前,一家老小齐齐跪地,磕头感谢。 端王府的正门紧闭不开,门房在察觉到外界的细微动静后,匆忙地开启了侧窗一探究竟。当他发现门外聚集着众多百姓,纷纷跪地致谢时,急忙赶去通知顾芩澜。 闻讯,顾芩澜立即派遣芙庾与晚樱前往大门处担任守卫,一旦有人试图磕头致谢,便迅速予以阻止。 面对那些坚持要磕头的人群,芙庾与晚樱温言相劝:“我们夫人布施粥食,图的并非名声与回报,而仅仅是为了与众人共度难关。粥中米粒稀疏,大家未必能饱腹,饮用之后最好减少活动,以免饥饿感更快袭来。” “请大家速速回家,待熬过这段艰难时期,日后与夫人相见的机缘多得是。” 这番话语充满了真挚与诚恳,那些百姓们含着感激的泪水,满怀感恩地离去。 在官府这边,柳大人得知顾芩澜设立了粥棚,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柳夫人同样心中不快,面露愠色:“这顾芩澜究竟存的什么心?我们上门求助,她却推三阻四,借口郑将军不同意。结果转眼就自行施粥!这不是明摆着不给我们面子吗?” 柳大人脸色阴沉,语气冷硬:“我看她就是故意为之!她这是想摆脱我们,独占所有的荣耀!” 柳夫人气愤至极,原本他们打算利用顾芩澜,让她游说城中的豪门大户共同出资,这样她的丈夫也能分得一杯羹。岂料顾芩澜机智过人,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可乘之机。 “老爷,难道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把所有的功劳抢走?” 柳大人冷笑一声:“她想抢,就让她抢去。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那个福气享受这份荣耀!” 柳夫人激动起来,呼吸急促:“老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顾芩澜已经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柳大人冷笑连连:“她还远远不够资格去惹那位不高兴,是她那好运的丈夫不识时务,触怒了那位。等着瞧,郑鼎廉战死沙场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回。一旦郑鼎廉不在,那个所谓的端王府,还不是随时可以倒塌。” 柳夫人惊愕不已,面色苍白:“郑家可是功勋世家,那位他怎么敢……” 柳大人轻蔑地笑道:“功勋世家又如何?那位未来将君临天下,对郑家而言,不过是一条忠诚的走狗,还是一条不受驾驭的走狗。既然无法为己所用,就彻底铲除,以免将来成为绊脚石。” 第188章 搞小动作 柳夫人吓得面色苍白:“老爷,连郑家这样的势力在那位眼中也能轻易被除掉,那我们对他来说,岂不是如同蝼蚁一般微不足道。老爷,妾身不求荣华富贵,只愿能与您安安稳稳地共度余生。不如,难民问题解决后,您就辞去官职吧。” 她真心担忧,害怕自家成为牺牲品。 然而柳大人却不以为然,冷哼一声:“你真是见识短浅!虽然我官职不高,但那位目前还需用我。只要我抓住这个机会,做得足够出色,自然能官运亨通。待他成就大业,我即便不能封王拜相,至少也能谋得个三品大员的职位。此后再努力一番,进入内阁也不是不可能。” 柳夫人听后,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真的能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吗?” 柳大夫自豪地抚摸着胡须:“你就等着成为诰命夫人吧。” 柳夫人被这话激得心潮澎湃,脑海中的憧憬如电流般穿梭。 诰命夫人! 这个她从前连想都不敢想的尊号,现在竟然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罢了,都说富贵险中求,若不放手一搏,又怎能知道自己不行呢? 柳大人与柳夫人这一夜,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端王府内,顾芩澜手握账本,细细翻阅着其中的每一笔记录。 身旁,芙庾正一一报告着:“今日,金都所有粥铺齐心协力,共熬制了四百八十锅浓稠的粥,耗费杂粮两千五百斤。总计有两千七百六十五户贫苦人家,两万一千零三十五位民众前来登记领取粥食。” 顾芩澜心中默算,这一数字几乎涵盖了整个金都的平民家庭。 两千五百斤粮食,分作两餐供应,每人平均仅能分得一两,勉强维持生存。 晚樱将粮仓的账册递到顾芩澜手中:“目前,顾家四号仓库内存放的粮食共计五万斤。依照今日的消耗量来估算,这些存粮仅能支撑不到一个月。” 四号仓库,便是顾家存放粮食的所在。 红叶补充道:“顾家派人前来,告知老太爷有令,姑娘明日务必回府一趟。此事,想必与施粥有关。” 那些用于施粥的粮食,皆是从顾家仓库中取出。顾家之物被挪用,却未能从中得到丝毫好处,顾老太爷自是心中不悦。 顾芩澜淡然回应:“稍后再议。” 她吩咐道:“粥铺前贴一张告示,将仓库中的存粮和每日的消耗情况公之于众。” 仓库中的粮食,吃完为止,再无多余。 红叶立刻安排下人去执行。 翌日拂晓,天色尚未完全破晓,粥铺前已排起了长龙。铺内的伙计们忙碌着熬制粥食,熬好的粥被装入大桶中,由专人抬至户外桌上。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许多人试图向前挤去。 负责分发粥食的伙计大声呼喝:“保持秩序,如有插队者,全家一日不得粥食!” 此言一出,那些本想插队的人立刻收敛了动作。 排在队伍后部,只是稍晚些吃到粥,但若被捉住插队,那可是要饿上整整一天。 有人发现了告示,急忙询问:“这告示上所写可是真的?世子妃的存粮真的只有这么多?” 铺中一位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解释道:“不错,这是顾家四号仓库的全部存粮。按照昨日的消耗,勉强能支撑二十多日。” 他安抚众人:“不过大家不必过分忧虑,朝廷必定正在筹谋应对之策,或许不久后难民就会撤离。” 有人焦虑地问:“那若粮食耗尽,难民仍不肯离去,该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不少民众脸上都露出了担忧之色。 掌柜的宽慰道:“届时自会有应对之策,‘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请大家放心,‘天无绝人之路’。此次有我家夫人挺身而出,日后定会有更多仁人志士伸出援手。” 民众听后,心情略微放松。 粥食队伍缓缓向前移动。 另一边,顾芩澜用过早饭后,正准备盘点府中的近况,忽闻有小厮前来通报,顾家派人前来,请求顾芩澜务必回一趟娘家。 深知此行不可避免,顾芩澜整理了一下仪容,更换了衣裳,带着红叶和芙庾,以及桑潜及其两位兄弟,一同返回顾家。 踏进顾家大门,宋氏便如疾风般冲了过来,怒气冲冲地伸手指向顾芩澜:“你这狠心的小贱人,果然居心叵测,竟然敢私自动用那么多粮食去挥霍!” 枫叶果断地拦截了宋氏的臂膀,将她向后推移:“放肆!竟敢对朝廷重臣的亲人动手,以下犯上,罪加一等,重则可能遭受四十板子的重惩!” 宋氏被推得身形不稳,连连后退。 顾芩澜目光冷冽,盯着她:“家族的生意既然交到了我手中,如何管理自然是我说了算。如果你心中不满,那也只得忍气吞声!” 宋氏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敢如此直言不讳,她颤抖地指着顾芩澜:“你……你……” 然而,顾芩澜却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向顾老爷子的住所走去,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不耐烦。 她心中非常明白,刚刚宋氏的举动,分明是得到了顾老爷子的默许。 顾老爷子不愿公开与她为敌,但对她的自发施粥行为心生不满,于是便纵容宋氏采取这样的行动。 因此,当她踏入顾老爷子的庭院,她立刻直言不讳:“祖父如果觉得我处理事务不当,那就把生意权收回。如果你还期待我为你分忧解难,那就别再搞这些让人心生厌烦的小动作。” “祖父年轻时在商界以其铁腕手段闻名,没想到如今竟然也学会了妇人那套手段,真是让人不胜感慨。” 顾老爷子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过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你母亲虽然做事无度,但施粥这样重大的事情,你竟然不事先告知一声,就自行做主,实在是太过分了。” 顾芩澜轻轻一笑:“那么祖父认为,应该怎么做呢?是应该冷眼旁观,看着全城的百姓饿死?还是应该借机高价出售粮食?” 顾老爷子刚想开口,却被顾芩澜打断:“祖父是不是想说,商人应以利益为首要,所以打算借机出售存粮。因为此时出售,既能解决百姓的急需,又能为顾家带来利益,是不是?” 第189章 一千斤 顾老爷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顾芩澜轻笑一声:“那么祖父有没有想过,城中的其他家族为何没有这样的举动?他们难道就想不到这一点吗?” 顾老爷子一瞬间愣住了。 顾芩澜叹息一声:“其他家族的一致沉默,只能说明他们已经私下结盟,或者有人禁止他们出售粮食。而顾家和郑家却对此一无所知。如果我们此时出售粮食,会带来什么后果?” 顾老爷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这明显是有问题的,而且这个问题似乎是专门针对顾家或郑家。 如果他们率先出售粮食,那么他们很可能会被扣上趁火打劫、发灾难财的帽子。轻则顾家的声誉将毁于一旦,重则可能会受到朝廷的追责,顾家将面临罪行…… 顾老爷子的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顾芩澜继续说道:“难民围城的情况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粮食在手中握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如果朝廷追查下来,我们拥有粮食却不肯出售,那我们又将面临什么后果?” “所以,我将顾家的存粮赠送出去,既能解救城中的百姓,又能为顾家赢得声誉,还能避免未来的麻烦,这是最好的选择。” “无论形势如何严峻,只要顾家没有了存粮,我们就不会卷入任何麻烦。而城中的百姓也会记住,顾家是第一个挺身而出,施舍粮食救命的家庭。” “五万斤存粮,不过值上千两银子,对顾家来说,这只是九牛一毛。即便是高价出售,也不可能让我们发家致富。用这点微小的利益换取全家的安宁和良好的声誉,我觉得,这是很值得的事情。” 顾老爷子逐渐恢复了平静,目光中透露出由衷的欣赏:“你的智慧与远见令人赞叹,你所做的这件事,实在是明智之举。” 遗憾的是,她只是一个女子。 若她是男儿身,顾家的未来必然光彩夺目,锦绣前程! 顾芩澜轻轻地笑了笑,回应道:“感谢祖父的认可。” 顾老爷子显得有些疲惫,“你手头事务繁忙,先回去处理吧。若遇到什么难题,不妨来找我商量。” 他显然对顾芩澜放心不下,意图通过她来把握大局。 顾芩澜依旧保持着微笑:“孙女铭记在心。” 想要她出力,同时又想操控她,哪有那么简单。 离开顾家后,顾芩澜返回了端王府。刚抵达府门前,便听见一阵骚动声。 “我是你家夫人妹妹的嫂子,为何不让我进门?你们端王府的下人如此无礼,不懂规矩吗?” 芙庾轻轻掀开帘子,窥见了几分,“姑娘,那是纪家的大夫人与二夫人。” 门房见到顾芩澜的马车归来,急忙上前请示:“夫人,那两位自称是您的亲戚,正在闹着要进府。小人不知如何应对,恳请夫人示下。” 自从难民围城之事后,端王府便杜绝了外来访客。除非是王府亲自邀请,或是提前递送了拜帖的,否则一切不请自来者概不接待。 纪家的两位夫人是临时赶来的,门房已经解释了多次,她们却像听不懂一样,坚持要见顾芩澜。 门房与顾芩澜交谈之际,纪家的两位女儿也听到了,不顾礼仪,扭头便朝马车跑去。 “妹妹,你终于回来了,你们府上的下人真是没有规矩。” 纪大夫人亲切地开口,伸手欲掀开车帘,然而手刚触到帘子,便听得“唰”的一声,一把利剑横在了她的手边。 桑潜脸色严肃,冷声喝道:“放肆!退下!” 纪大夫人惊得脸色苍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妹……妹……” 车中传出一道清脆的声音:“我是顾家长女,请这位夫人不要误认姐妹。” 纪大夫人尴尬地改口:“郑夫人,我是芩涟的大嫂,这位是她的二嫂。我们今日造访,是有事相商。不知道能否进府详谈?” 顾芩澜回答:“不便,就在这里谈吧。” 纪大夫人显得有些尴尬,拉了拉她的妯娌,对方却装作不知。 无奈之下,纪大夫人只得硬着头皮说:“是这样的,郑夫人,我家这两日粮食告罄,听说顾家仓库存粮丰富,所以想借一些粮食。” 顾芩澜挑了挑眉:“想要借多少?” 纪大夫人忙不迭地说:“不多不少,一千斤。” 顾芩澜轻笑一声:“两位请回吧,顾家仓库的存粮已经全部登记在册,将用于煮粥救济城中的百姓。别说一千斤,即便是十斤,也难以挪用。” 纪大夫人焦急地说:“郑夫人,仓库里至少有几万斤存粮,我们只借一千斤,又不白要,日后必定偿还。咱们毕竟是亲戚,你愿意将粮食施舍给陌生人,难道就不愿意帮一帮自家亲戚吗?” 顾芩澜语气坚定地道:“此刻,顾府仓储的每一粒粮食,都已属于金都的每一位百姓。纪夫人若欲借粮,我须得先征求那些苦难民众的意愿。他们若同意,我自是无话可说。” 言罢,她转向桑潜,吩咐道:“你速去最近的施粥场所,详询百姓们的意见,务必把话儿说周全。” 桑潜领命,疾步而去。 纪大夫人面色骤变,焦急地打断:“罢了,我们并不需要借粮了。” 顾芩澜轻笑一声,语带调侃:“别急嘛,既然是一家人,你们既然开了口,我怎能不略尽绵薄之力?耐心等待,说不定片刻之间,百姓们就会将你们所需的粮食送上门来。” 话音刚落,顾芩澜便指挥另外两名护院驾驭马车,驶入府中。 芙庾忍不住窃笑:“姑娘,你这岂不是将纪家置于水深火热之中?” 当前全城的百姓都在依赖那点粮食勉强度日,让他们借粮,简直是与夺命无异! 纪家真是自作自受。 在粮食如此紧张的背景下,他们竟然敢张口索要一千斤粮食,真是厚颜无耻。 一千斤粮食,足以让一万名百姓维持一日之需! 而纪家平日购粮,不过区区二三十斤。这一千斤,足以让他们家连续数月顿顿享用丰盛的饭菜。 显然,他们打的如意算盘是借到明年新粮上市。 纪大夫人未曾料到顾芩澜会如此应对,心中惊慌失措,匆匆忙忙带着妯娌返回家中。 然而,她们刚踏进家门,纪家的大门便被愤怒的百姓团团围住。 “砰砰砰——” “开门!” “无耻之徒,竟然敢刁难世子妃,你们快开门!” 第190章 活该 “粮食本就稀缺,你们竟然敢索要一千斤,你们还有脸面吗?” “不开门是吧!那我们就拆了你们的家!” “别和他们废话,动手!” 愤怒的民众如同狂潮汹涌,将纪家围得水泄不通。 许多激动的汉子纷纷拿起工具,开始拆解纪家的院墙。 纪家人惊慌失措,孩子们哭声震天,纪老夫人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推搡着顾芩涟:“你快去阻止他们,快,让他们停下来!” 顾芩涟也慌乱不已,躲开纪老夫人的手,急切地叫道:“我哪有那个能力!家里的男丁呢?让他们去解决!” 纪老夫人焦急万分,大声道:“因为你姓顾!如今全城百姓所依赖的粮食都是顾家的,你是顾芩澜的妹妹,你一出面,他们或许会听从你的话!” 顾芩涟哪里敢冒险,她生怕自己一旦露面,就会被愤怒的民众撕裂。 “我才不去,这是你们自找的麻烦,你们自己去解决。” 纪老夫人气得面色铁青,愤愤地道:“同样是顾家的女儿,你为何如此不中用!我们纪家真是倒霉透顶,才娶了你这个丧门星回来!” 顾芩涟最无法忍受的就是被拿来与顾芩澜比较,更别提被贬得如此一文不值,她瞬间失去了理智。 她眼神狰狞地盯着纪老夫人,咬紧牙关,恶狠狠地道:“老虔婆,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纪老夫人目睹顾芩涟那副凶神恶煞般的表情,不由得心头一震,那句到嘴边的话语硬生生地梗在喉咙中,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甚至她连直视顾芩涟的勇气都没有。 她深知,若是自己再敢触怒顾芩涟分毫,对方恐怕真会如同一头野兽般扑来,将自己撕咬得体无完肤。 顾芩涟见纪老夫人缄默不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峭的嘲笑:“无知的蠢货,除了依仗身份地位来压迫我,你还有何能耐!” 纪老夫人心中一凛,慌忙中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按在胸口,另一只手指向顾芩涟,语气凶狠地威胁道:“你就不怕我让我儿将你休弃吗?” 她原本以为顾芩涟会如同往日那般软弱屈服,却没料到对方竟不屑一顾地轻笑出声:“休弃?现在就休!立刻!马上!把休书交给我!我正愁无法与你们这帮人而清界限呢。” 纪老夫人听闻此言,立刻改变了主意,怒斥道:“贱人,关键时刻独善其身?你这是在做梦!你既然已嫁入纪家,那么生是纪家人,死也是纪家的鬼。想摆脱我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顾芩涟冷笑连连:“那就让你们继续在这滩浑水中挣扎吧,老娘我可没兴趣奉陪了!” 话音刚落,她转身召唤自己的丫环:“护送我离开。” 几名丫环应声而上,将顾芩涟围在中央,向纪家的大门行去。 纪胤礼见状,急忙喝止道:“你这是疯了吗?难道你就不怕那些暴民将你击杀吗?” 顾芩涟回头,目光如冰,冷笑道:“触怒他们的乃是纪家之人,并非我。我是顾家的女儿,他们如今所依赖的粮食皆是我顾家的恩赐,岂会对我下手?” 纪胤礼听她如此一说,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冲上前,紧紧握住顾芩涟的手:“芩涟,我的夫人,请带我一同离去。我发誓,今后必定言听计从,绝不再犯糊涂。” 他真的担心自己会在这场混乱中丧命。 外面的暴民们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必须尽快逃离这里。 顾芩涟看着纪胤礼,心中满是鄙夷。 她实在无法理解,为何灵魂,在不同的时空竟会有如此截然不同的表现。 上一世的纪胤礼英姿飒爽,气度不凡,而这一世的纪胤礼,却是胆小如鼠,俗不可耐。 尽管心中不屑,但顾芩涟却明白,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纪胤礼陷入险境。 于是,她不耐烦地扔下一句“跟上”,便扭头向外走去。 纪胤礼急忙紧随其后。 茯苓见到这一幕,步履蹒跚地追了上来,紧紧抓住纪胤礼的手,泪水涟涟地哀求:“夫君,带我一同离去,求求你。” 纪胤礼犹豫不决,不敢立刻答应,转头望向顾芩涟。 顾芩涟朝他投去一个冷笑,纪胤礼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猛地松开了茯苓的手:“茯苓,你留下陪伴母亲,要听话。” 茯苓绝望地泪如雨下。 此时,纪家大房和二房的人也匆匆赶来,哀求道:“老三,带上我们,求求你。” 纪胤礼哪里敢答应,连忙拒绝道:“这场灾难是你们引起的,我若是带上你们,还有活路吗?你们别再害我了,快走开!” 寻求顾芩澜借粮之事,原本是纪老夫人和两个儿媳商量决定的,尽管纪胤礼知情,但他绝不会承认这一点。 顾芩涟目睹纪家分崩离析的场景,心中充满了快意。 他们真是活该! 这半年来她在这纪家所受到的欺辱和恶心,如今终于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上天有眼,为她出了一口恶气! 她懒得再目睹纪家那些令人作呕的面孔,疾步走到门口,示意丫鬟打开沉重的木门。 瞬间,一群人如潮水般涌了进来,顾芩涟的丫鬟被人群挤得摔倒在地,一时无法起身。 眼见那些狂暴的人群即将向她逼近,顾芩涟立刻高声喝止:“我是顾家二小姐顾芩涟,你们若敢对我有丝毫伤害,顾家必将立即收回粮食。不想忍饥挨饿的,就立刻给我让开!” 在生死攸关的关头,人们的自私本能会被无限放大。 一听到顾芩涟显赫的身份,众人纷纷退缩,为她让出通畅的道路。 顾芩涟昂首挺胸,步履坚定地走过,纪胤礼紧随其后。 待顾芩涟一行人和丫鬟们都离开纪家宅院,那些民众再次喧嚣起来。 四周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撞击声,夹杂着惊恐的尖叫声。 纪胤礼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吓得面色苍白,身体颤抖不已。 顾芩涟冷冷一笑,喝道:“还不快走。” 纪胤礼此时已感安全,脸色又恢复了常态,开始指责起来:“顾芩涟,你的心肠何其狠辣!他们可是我的亲人,也是你的!你为何不肯拯救他们?” 顾芩涟对他已无耐心,直言不讳:“你如此仁义,刚才为何不留在他们身边共患难?难道这短短十来丈的距离,就能让你退缩不前?你可以随时返回,只是你不敢罢了。” 第191章 戳中要害 纪胤礼的脸色变换不定,一会儿铁青,一会儿苍白。 顾芩涟讽刺地连声冷笑:“收起你的伪善吧!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心里一清二楚,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企图用我来洗刷你的恶名!既然你已经做了那等腌臜事,就别想立什么牌坊!” 纪胤礼被戳中痛处,脸色犹如变幻莫测的走马灯,一时一个样。 顾芩涟心中愈发腻烦,召唤丫鬟一同朝顾家走去。 纪胤礼回头望了望纪家,又看了看顾芩涟,最终咬紧牙关,还是跟在了她的身后。 纪家的败落景象尽收眼底。 纪老夫人身边的几位妇人被愤怒的民众痛打,男人们则趁机翻越院墙逃之夭夭。幸运的是,那些民众并未对孩子下手,但孩子们还是被吓得魂飞魄散,纪家大房的孩子更是惊恐到神智不清,不停地哭泣。 “章嬷嬷说,纪老夫人的伤势颇为严重,已经咳出了鲜血。” “大夫人与二夫人的脸已经被打得肿胀不堪。” 顾芩澜听得咯咯发笑,声音中充满了嘲讽。 没想到纪家竟然比她预估的还要糟糕。 她暗自思忖,顾芩涟和纪胤礼这一对,是否还能够挺过下一次秋闱的考验,实在是个未知数。 次日拂晓,红叶便带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纪老夫人离世了。 顾芩澜感到些许惊讶,但似乎又在预料之中。 毕竟,顾芩涟先前已对纪老夫人暗中下了毒手,昨日又遭到一顿痛打,惊怒交加,恐慌不已,多重打击之下,这样的结局并不令人意外。 顾芩澜语气平静地吩咐:“设法让纪胤礼知晓纪老夫人被子里的秘密。” 红叶颔首应允:“奴婢会嘱咐章嬷嬷办理,但不敢保证能够确切何时达成。” 毕竟纪家陷入了混乱,家族内部人心惶惶,能找到合适的机会并不容易。 顾芩澜微微点头:“让她尽力而为,总之务必要将此事揭露在纪胤礼的面前,让顾芩涟无法摆脱嫌疑。” 她内心充满了期待,想看到顾芩涟和纪胤礼之间犹如生死相搏的激烈场面。 “准备一些奠仪,我妹妹的婆母不幸离世,我这个做姐姐的,理应前往悼念。” 纪老夫人的丧礼办理得十分寒酸。 毕竟,纪家已经衰败,家族中的几个儿子均无起色。加上时局艰难,往日与纪家的交情如今都已难以维系,想要来悼念的人也纷纷无法成行。 至于金都的名门望族,他们一个个都善于随风转舵,了解到纪家已失民心,于是仅仅派遣了家中的管事前来,连正式的管家都吝于派出。 连顾家也只是派了个管家过来,宋氏作为真正的亲家母,竟然以身体不适为由缺席。 纪家的人心中既是气愤又无可奈何,敢怒而不敢言。 因此,当顾芩澜出现在纪家灵堂的时候,纪家上下无不大为震惊。 “郑夫人?” 顾芩澜身着素衣,步至灵堂之前,凝视着灵位,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快感。 纪老夫人,上一世我命丧黄泉,你却活得安然无恙。没想到这一世,你却走得如此之早。 真是死得其所! 顾芩澜的嘴角甚至泛起一丝狰狞的笑意。 见到纪家人愣在原地,顾芩澜不解地问道:“怎么?没有准备香火吗?” 按照习俗,前来吊唁的人都需要向亡者上香。 这香,应由孝子点燃后递给上香者。 然而纪家人却毫无反应。 纪大夫人脸色阴沉地责问:“郑夫人来此有何贵干?是来看我纪家笑话的吗?当日之事若非是你,我婆母怎会遭遇此等不幸!你还有脸面前来!快走,我婆母不愿见到你!” 顾芩澜轻蔑地笑了笑:“纪大夫人此言差矣,当日是你们执意要借粮不顾城中百姓生死,我只是派人前去协调,希望他们能够通融,将粮食借给你们。后续发生的一切,与我无关。再说了,你们家族都安然无恙,唯独纪老夫人不幸身亡,尤其是你们纪家三位男子,竟然毫发无伤。你们自己未能保护好纪老夫人,反而怪罪于我这个外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一席话,说得纪家几位男子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但是,纪家老大反而恭恭敬敬地将香点燃,郑重地递给了顾芩澜。 顾芩澜接过香火,向着纪老夫人的灵位深深一拜,心中暗道:纪老夫人,您且慢些走,等一等您那些孝顺的儿子和儿媳。他们很快就会来地下与您团聚了。 在她轻巧地将香烛插入香炉的那一刻,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香气。 纪家的几位公子及其儿媳,纷纷向顾芩澜行跪拜之礼,以示感激。 顾芩澜接受了他们的敬意,然后转头对顾芩涟说:“芩涟,我初次踏足你家,能否陪我四处走走?” 顾芩涟内心并不情愿。 然而,纪胤礼在背后不住地推搡她。 无奈之下,顾芩涟只得勉强起身,带着满脸的不悦向外走去。 踏出院子,顾芩涟猛地转身,怒视着顾芩澜:“你来这里有何目的?整个金都的豪门望族你不去,偏偏要来我们家,你究竟有何居心?” 顾芩澜微笑着回答:“自然是为了观赏你的笑话。我的好妹妹,听说你近期过得颇为不顺,我这个当姐姐的怎能不关心你。” 顾芩涟脸色铁青:“想看我的笑话,除非是来世!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 她回想起来,正是这段时日,郑鼎廉几乎在战场上丧命,带着满身伤痕归来。 顾芩澜却毫不在意:“我有什么好担忧的。若是将军安然无恙归来,我们就携手共度美好时光;如果他不幸身亡,我就守着端王府度日。再不济,我还能凭借丰厚的嫁妆独立门户。无论如何,我的日子都要比你过得好。” 这番话句句戳中要害。 顾芩涟被气得面色更加难看。 但她转念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心情又稍微平复了一些。 如今恶婆婆已逝,只要熬过难民围城这段艰难时光,她便可以重获新生。 但顾芩澜的情况截然不同。 郑鼎廉受伤后性情大变,如同狂人一般。到那时,顾芩澜必定会备受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暗自等待着顾芩澜的悲惨结局。 顾芩涟心中稍感畅快:“如果,你真的没事,那就回到你的端王府去吧,我们纪家地方狭小,不便接待。” 第192章 约定 顾芩澜轻蔑地点头:“确实狭小,真不明白你是如何在这片逼仄之地坚持下去的。每当我身处端王府享受美食佳肴时,我都特别感激你。若非你当年选择了纪家,如今备受折磨的恐怕就是我了。” 顾芩涟气得面色扭曲,心中愤愤诅咒。 顾芩澜成功地让顾芩涟气愤至极,心情大好,笑容满面地离开了纪家。 纪老夫人在纪家停放灵柩五日后,草草被安葬在城郊的一座山头上。 丧事结束后,顾芩涟打算回到顾家。 然而,纪家已是一片废墟,根本无法居住。 就在她准备离开之际,茯苓突然冲了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你不能走!” 顾芩涟举手便要打茯苓:“你算什么东西,敢挡我的路?” 出乎意料的是,茯苓竟然大胆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顾芩涟勃然大怒:“贱婢,你想反了?” 茯苓冷笑一声:“我可没有夫人那么大胆,敢对长辈下毒。” 顾芩涟心中一惊,脸色瞬间惨白:“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下毒?” 茯苓冷笑连连,靠近她耳边低语:“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夫人,那个藏在老夫人被中的东西,如今已在我手中。你猜,若是这东西被公之于众,你将面临何种下场?” 顾芩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她迅速地稳住了心神,面色冷若冰霜,声音冷硬地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我听不懂你的话。但如果你敢诬陷我,我立刻就能让你尝尝被拍卖的滋味!” 茯苓却毫不畏惧,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我是否诬陷你,让柳大人公堂上见分晓便知。不过,夫人,你敢上公堂吗?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吗?纪家就这么大,你那丫环的每一个动作,都在我眼中一览无余。我既然敢找上门来,就说明我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要你敢对我下手,官差立刻就会赶到。” 顾芩涟此刻内心真正地慌乱起来。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如此心机深沉,连后路都算计得如此周全。 “你究竟想要什么!” 茯苓笑容满面,语气平和地道:“夫人,你不必紧张,我并无恶意。我如果真想与你为敌,大可以立刻将你告上官府。我是想与你商议一笔交易。” 顾芩涟的思维一时有些混乱,疑惑地问:“交易?” 茯苓点了点头,笑容愈发灿烂:“没错,交易。夫人,我想要我的卖身契,以及五百两银子,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顾芩涟不解地问:“你想离开纪家?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对纪胤礼情深似海吗?” 茯苓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我曾经瞎了眼,误以为他是值得信赖的人,结果发现他不过是一团无用的烂泥!” “他不顾我的生死也就罢了,竟然连自己的亲身母亲也能置之不理,这种不忠不孝之人,我岂能看得上!” 说着,茯苓又瞥了顾芩涟一眼:“我一直想不明白,夫人放着尊贵的端王府不去,为何偏要嫁入这个家族来受苦?” 她是因为幼时被卖入纪家,自己别无选择。加上年幼无知,与纪胤礼有过一段孽缘。怎么这顾家大小姐也看走了眼,放着世子妃不当,偏要嫁给纪胤礼这样的废物? 顾芩涟顿时感到一阵反胃。 如果她早知道纪家的真实面目是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嫁进来! 全都是因为被欺骗了! 都怪顾芩澜那个贱人,上辈子把纪胤礼包装得那么完美,让她真的以为自己能捡到一个大便宜。 真是坑苦了她。 顾芩涟强忍住心中的厌恶,问道:“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你如何保证不会反悔?” 茯苓轻轻一笑:“你堂堂顾家大小姐,想要除掉我这个孤苦伶仃的小丫头,难道还是什么难事吗?我还不至于愚蠢到自寻死路。该担心的人应该是我。” 顾芩涟的神色逐渐缓和:“你确实聪明。” 茯苓微微一笑:“夫人过誉了,我只不过看透了人心而已,算不得聪明。” 顾芩涟道:“三日后,在老虔婆的墓前相见。” 茯苓点头答应:“不见不散。” …… 端王府内。 顾芩澜听完红叶的详细转述,不禁感叹:“这个茯苓,胆子真是大得惊人。” 上辈子她嫁入纪家时,这个茯苓曾与她有过一段时间的交集,是个极不安分的角色。然而纪胤礼为了哄骗她,将她卖掉了。 从此,她便再也没有听说过茯苓的消息。 没想到此生,对纪胤礼一往情深的茯苓竟然成了第一个反戈一击的人,这让她感到十分惊讶。 在纪胤礼这样极度自私自利之人的命运轨迹中,这样的结局似乎早已注定。前世,她因盲目无知,为了所谓的尊严和荣光,甘愿自我牺牲,将纪胤礼塑造成那个闪耀的榜样,于是便有了那个名噪一时的纪榜眼。 然而,在这一世,没有了她那无私的奉献,纪胤礼便再也无法披上那个人设的外衣。 此刻的纪胤礼,才真正显露出了他的真实本性。 红叶好奇地问:“姑娘,我们是否应该将她们三日后相会的消息透露给纪胤礼?” 顾芩澜微笑着回答:“那是当然,否则我们如何能享受这场好戏?” 芙庾疑惑地问:“二姑娘真的会按照约定,将茯苓所需之物交付给她吗?” 顾芩澜轻蔑地扬了扬嘴角:“茯苓勇气可嘉,却过于鲁莽。她和顾芩涟同样愚蠢,最终只会因自身的愚蠢而自取灭亡。而茯苓,即将自食其果。” “你们务必牢记,宁愿与平庸之辈交往,也不要与愚蠢之徒为伍。平庸者知道自己有所不足,不会擅作主张,会听从劝告和安排。但愚蠢之人不然,尤其是那些既愚蠢又邪恶的家伙,你们必须远离。” 屋内的几名丫环纷纷点头,她们亲眼见证了顾芩涟是如何一步步将自己推入深渊的。 三日的约定的日子终于到来。 这天清晨,茯苓便来到了纪老夫人的墓前。 她还算有些心机,没有直接在墓前等待,而是选择了隐蔽的角落藏身。 直到顾芩涟带着丫环抵达,确认顾芩涟并未带来其他人手,她才现身。 顾芩涟看到她,终于松了口气,眼中杀意更甚。“东西带来了吗?” 茯苓警觉地保持着距离,站在三丈开外,解开绑在腰间的包袱,露出里面的毒物。 “当然带来了。我所要求的东西呢?” 第193章 致命一击 顾芩涟对迎香示意,迎香立刻打开手中的盒子,里面摆放着十个银锭,每个重五十两,卖身契就放在银锭之上。 茯苓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夫人并未令我失望,那么我们就开始交易吧。我数到三,我们一起将东西抛向对方,如何?” 顾芩涟不耐烦地说:“真是麻烦,快点儿,完成交易赶紧离开,我不想在这么晦气的地方多待。” 茯苓便开始高声倒数:“一、二、三,抛!” 然而,在话音落下的瞬间,茯苓并未立即抛出毒物,而是等待着迎香先将东西抛出,这才放心地将手中的毒物朝对方抛去。 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抛出的东西都落在了距离对方不远的地方。 盒子落地时,盖子被震开,茯苓迅速蹲下身子去捡。 然而,这一捡,她立刻发现了问题。 银子竟然是假的! 她再拿起卖身契一看,竟然也是伪造的! 她猛地抬起头,怒目圆睁,盯着顾芩涟:“你欺骗了我!” 顾芩涟在迎香捡回东西后,放声狂笑:“没想到你如此容易被骗,竟然会相信我会屈服于你的威胁。茯苓啊茯苓,你越是想逃离纪家,我越是不会让你如愿。我堂堂顾家嫡女都无法摆脱的泥潭,你一个微不足道的丫环凭什么可以!更何况你竟敢利用我,你有什么资格!” 出乎意料的是,茯苓竟然也笑了起来:“你说我容易被骗,那你又何尝不是?你们好好看看那东西,那真的是你们要找的吗?” 顾芩涟的面容骤然变色,紧张地瞥了一眼迎香手中的物品。 迎香也匆忙地探查手中的东西。 这一探查,大出所料。 顾芩涟怒火中烧,脸色铁青,愤愤然喝道:“无耻之徒,你竟敢欺瞒于我!” 茯苓将那盒子的盖子猛地摔在地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你何尝有过半分诚意。说穿了,我并未欺骗你,我只是预防你的狡猾,所以做了些防备。只要你交付的物品毫无差池,我自然会履行承诺,让你得到你觊觎的东西。” 顾芩涟气得牙关紧咬,目光如毒蛇般锐利地瞪着她,“你快将东西交出来,我就把银子和卖身契交给你。” 茯苓冷哼一声:“你以为我愚蠢吗?你这种人心叵测,我绝不会再信任你。” 顾芩涟语气冷硬:“我愿意将银两翻倍,若你执意不从,那就别怪我不讲情面。咱们索性同归于尽!” 茯苓心中动摇了:“但我要怎么确保你不会再次欺骗我?” 顾芩涟从袖中取出两张银票,当面展开:“这是中信钱庄的银票,假的不了。” 中信钱庄乃西魏国最大的金融机构,背后有朝廷的支持,无人敢伪造其银票。 茯苓这才放下心来:“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将东西交给你。” 言罢,她转身走向纪老夫人的墓后,在一丛杂草中摸索起来。 就在她转身掏东西之际,顾芩涟向迎香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暗中解决掉茯苓。 迎香却拼命摇头,心中惊恐不已。 她怎么敢! 协助顾芩涟在纪老夫人的被褥中放置毒物,已经让迎香夜不能寐,心惊胆战。要她亲自动手杀人,即便是给她百倍的胆量,她也不敢。 顾芩涟低声威胁:“你怕什么!快去!否则我立刻将你交给官府!” 迎香几乎要哭出声来:“姑娘,我真的做不到,我实在不敢。” 顾芩涟却不耐烦地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向茯苓。 迎香踉跄着扑向茯苓,内心充满了挣扎与无奈。然而,茯苓早已提高警惕,在她听到脚步声朝自己冲来时,迅速转身,手中匕首寒光一闪。 “噗——” 匕首毫不犹豫地没入了迎香的腹中。 迎香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腹中露出的刀柄,又回头望了顾芩涟一眼。 顾芩涟见状,第一个反应竟是愤怒地责骂她无用:“你怎么如此愚蠢!我真是白养你了!” 迎香心中充满了悲凉,这就是她舍命保护的主子。 一口鲜血喷出,迎香的身体缓缓倒下。 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临死前,迎香心中充满了悔恨。 如果当年她选择了跟随大小姐,如今她或许也能像芙庾和红叶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带着无尽的悔恨与遗憾,迎香永远闭上了双眼。 茯苓被自己的失手惊得目瞪口呆,她看着自己手上沾满的鲜血,又惊又怕,下意识地想要逃跑。 然而,刚跑出几步,顾芩涟就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想逃?” 顾芩涟揪住她的发髻,将她粗暴地拖了回来,“你是第一个敢如此挑衅我、威胁我的人,我怎能轻易放过你。给我死!” 她骑在茯苓身上,恶狠狠地伸出双手,准备无情地掐住茯苓的咽喉。 在漫长的岁月里,茯苓的身份始终是低微的丫环,然而这十多年的磨砺,让她身板硬朗,力大无穷。一日,她与顾芩涟陷入了激烈的扭打之中。 顾芩涟,自幼生长在锦衣玉食之中,对世间艰辛知之甚少,因此在此次冲突中,她显得颇为劣势。不过须臾,她便被茯苓制服,跌倒在地,遭其压制。 茯苓对顾芩涟的怨恨如同烈火,一旦有了发泄的机会,她便毫不留情。她挥舞着拳头,狠狠地击打在顾芩涟的脸上,发泄着多年积攒的怒火。 顾芩涟被打得眼冒金星,情急之下,她猛地拔下头上的玉簪,不顾一切地向茯苓的脖颈刺去。这一招,正是她前世对付茯苓的致命一击。 茯苓未曾料到顾芩涟竟然如此决绝,她捂着血流如注的脖子,痛苦地喘息。 顾芩涟咬紧牙关,狞笑着将她推翻,站起身来,无情地踢打着茯苓。 “你这个贱人,不是自诩有力吗?以为我好欺负?” “你和那个躺在坟墓里的老贱人一样,都罪该万死!” “我未动手除掉你,你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还想暗算我,是谁给你的胆子!” “那个老贱人我都敢亲手除去,你一个微不足道的婢女,哪来的胆量敢威胁我。” 她一边踢打,一边疯狂地发泄着内心的怒火。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雷霆般的怒喝:“顾芩涟,你刚才说什么!把话给我说清楚!” 顾芩涟吓得魂飞魄散,回首便见纪胤礼满脸震惊地站在那里。 “夫君,我……我……” 第194章 未来状元 她心慌意乱,思索着究竟何时他到的,又听到了多少。她该如何为自己辩解? “夫君……” 茯苓拼尽全力,声音微弱却坚定地说:“顾芩涟下毒谋害了老夫人,证据就在那丛草中,请您一定要为老夫人和我讨回公道……” 话音未落,茯苓便断气了。 顾芩涟矢口否认,慌乱地试图洗脱自己:“不是的,夫君,这个贱人在诬陷我!她一直对我怀恨在心,你是知道的。她想借机陷害我。她还杀了迎香,对,是迎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她因为恨老夫人总是欺负她,所以才做出这种恶行。茯苓想用这个来陷害我,想置我于死地……” 她急切地试图将自己从这滩浑水中摘出来。 然而纪胤礼并非愚笨之人,他厉声打断:“够了!顾芩涟!迎香是你的贴身丫环,若非你授意,她岂敢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你对母亲的不满早已不是一日两日,我难道看不出来吗?” “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官府告发你!我纪家绝不允许你这样的毒妇存在!我要为我母亲报仇!” 纪胤礼一想到自己身边竟然藏着这样的蛇蝎妇人,便感到心惊胆战。 他决心要将顾芩涟送入监牢。 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何时会丧命。 顾芩涟慌乱地爬向纪胤礼,抱住他的腿,哀求道:“夫君,求求你不要告发我。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从未想过要母亲的命,真的。我只是厌倦了她无休止的算计,想让她的生活添些波折而已。母亲的死真的是意外,求你相信我。” 纪胤礼试图挣脱她的纠缠。 顾芩涟却不愿放手,她再次扑上去,死死抱住他:“夫君,别这样。听我说,我能助你平步青云,我能助你金榜题名,我还能助你位列朝堂之巅。真的,相信我。我已重生归来,我知道未来的所有变数!” 纪胤礼对此嗤之以鼻,满脸的不屑:“你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可是心智健全,岂会被你这荒谬之言所蒙蔽!血海深仇,刻骨铭心!” 他紧紧握着顾芩涟的手,不由分说地拖着她向山下行去。 顾芩涟急切地挣扎着,试图解释:“我所说的绝非胡言乱语!我的爱人啊,你是否曾想过,我为何舍弃尊贵的端王府,宁愿追随一贫如洗的你?” 纪胤礼的面色愈发阴沉,没有哪个男人愿意被质疑自己的成就,尤其是来自自己的妻子! 顾芩涟继续说道:“夫君,我并非瞧不起你,我只是陈述事实。尽管你现在尚在谷底,但待到下一届秋闱之时,你定能一跃成龙,荣登榜眼之位,请相信我!” 纪胤礼的脚步渐渐放缓,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你所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顾芩涟拼命地点头,眼中充满了诚挚:“千真万确,这些都是前世发生的旧事。在我离世之际,你已经官至正三品,而那时,你不过才三十有五。” 纪胤礼眼中掠过一抹狂喜:“果真如此?” 顾芩涟深知纪胤礼的性子,心中稍感安慰:“所言非虚。” 然而,纪胤礼突然冷笑一声:“就算你所说的句句是实,那又与你何干?我上辈子能成就的事业,这一世同样可以达成。” 说着,他目光如炬,疑惑地打量着顾芩涟:“莫非你是因为预知我将有辉煌前程,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我?” 纪胤礼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回想起来,顾芩涟在嫁给他之前,对他的示好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他曾以为她是被自己的才情和外貌所吸引,但现在看来,她分明是看中了他未来的辉煌! 纪胤礼的面色铁青,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顾芩涟的脸上。 “你这蛇蝎妇人,险些让我身败名裂!” 他想起当年与顾芩涟在书店的丑闻,原来这一切都是她为了确保能嫁给他,故意制造的绯闻! 那时,他被同窗们嘲笑,走在街上,也总是被人指指点点。 顾芩涟被打得头晕目眩,却不敢有任何反抗,泪眼婆娑地哀求:“夫君,你误会我了,前世我们便已结为夫妻,我还为你诞下嫡长子。上辈子顾芩澜从中作梗,让我们错过了十几年才得以团聚。我不愿让悲剧重演,所以才采取了一些手段。但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对你深沉的爱啊!” “我知道我现在尚有不足,但我对你的心,始终如一,绝无二心。夫君你虽然才情横溢,但上一世也是历经重重磨难才达到那个位置。一定是上天垂怜我们前世的苦难,才让我重生,与你再续前缘,并助你一臂之力,让你走得更加顺畅。” “难道你不想顺顺当当登上权力的巅峰,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吗?” 纪胤礼激动得双手颤抖,声音有些颤抖:“我……真的能够做到吗?” 顾芩涟坚定地点头:“当然可以!夫君,你是否想知道下一届秋闱的考题?上一世你只是榜眼,这一世,你将成为状元!我要让你成为最璀璨的星辰,让所有人都对你仰望不已!” 纪胤礼激动地抓紧了顾芩涟的衣襟,双眼闪烁着迫切的光芒:“你真的没有对我隐瞒任何事情?” 此时的顾芩涟已经摆脱了恐惧,眼中透露出一种狂热的光芒,激动地回应道:“我为何要欺骗你?我舍弃了尊贵的端王府,选择了你,你应该明白我所说的是事实。我的爱人,只要我们夫妻同心,只要你对我深信不疑,我有信心让你声名显赫,成为下一任皇帝最信赖的权臣。” 纪胤礼的情绪激动到了极点,呼吸急促,鼻翼翕动,模样有些滑稽:“好的,我的爱人,我一定全力以赴,争取金榜题名,让你成为状元夫人。” 顾芩涟得意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那只是个开始,我的目标是成为尊贵的超品诰命夫人,再加把劲,成为王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纪胤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震惊不已,连忙将跪着的顾芩涟扶起来,还细心地帮她拍去身上的尘土。 顾芩涟看着纪胤礼的举动,心中无比舒畅。 自从嫁入纪家这半年多以来,她受尽了委屈。 早知道能让纪胤礼如此关心体贴,她早就应该把真相告诉他了。 可惜,这半年多的时间,她白白承受了。 第195章 草木皆兵 顾芩涟瞥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轻声道:“夫君,茯苓杀害了我的丫环然后自杀,我们是否应该去官府报备一下?” 按照西魏律法,奴仆若有罪,可以惩罚,但不能私自杀死。对于犯罪的奴仆,应当交由官府处理。私下惩罚奴仆,虽然不会受到重罚,但若是官府追究起来,也是一件麻烦事。 纪胤礼立刻明白过来:“那茯苓在府中一直不安分,这次更是杀害了迎香,死有余辜。我会向官府说明情况,你无需担忧。” 夫妻二人前所未有的齐心协力,甚至将顾芩涟陷害纪老夫人的事情也推到了茯苓身上。 “纪胤礼对柳大人说,茯苓因为长期受到纪老夫人的严厉管教,心怀怨恨,所以对纪老夫人下了毒。没想到被迎香发现。茯苓因为害怕事情败露,所以将迎香骗出去杀害了。因为城门紧闭,她知道自己无法逃走,所以选择了畏罪自杀。” 红叶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毫无保留地告诉了顾芩澜。 顾芩澜听后,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对夫妻,真是天生一对。 一个心狠手辣,对自己的丫环毫无同情之心。另一个为了自己的前途,甚至可以将母亲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们真是天生一对狼心狗肺的恶人! 那个纪胤礼更是可笑,还以为自己才华横溢。 上辈子她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夜,才求得大儒的点头。大儒对纪胤礼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平庸之辈。 若不是她拼尽全力为纪胤礼铺路,他最多只能考个同进士。 这一世,没有大儒的指导,纪胤礼除非得到神仙的指点,否则必定名落孙山。 至于顾芩涟会不会找大儒指导纪胤礼,顾芩澜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那位大儒最看重的是人品。 早在纪胤礼和顾芩涟在书店幽会的事情传开后,这条路就已经被封死了。 她如今只等着看下一场秋闱,纪胤礼梦想破灭,考场失意的狼狈模样。 不过,条件是,他们能活到那个时候。 “姑娘,粮仓中的存粮已经消耗过半,近日来排队领取救济粥的百姓日益增多。连纪家的人也加入了领取粥的队伍。” 芙庾将账本递到顾芩澜的面前。 顾芩澜并未细看,她心中早已了如指掌。 然而,她也别无他法,手中可支配的粮食仅此而已,她已竭尽全力。 红叶汇报说:“柳大人近日来频繁拜会城中的豪门望族,大概是请求他们接手施粥之责,但情况似乎并不乐观。柳大人的面色如同锅底一般阴沉。” 晚樱不屑地撇了撇嘴:“柳大人以为人人都像我们姑娘这般慷慨吗?他应该亲自尝尝这种苦楚,也让那些百姓认清谁才是值得感激的人。” 芙庾深表赞同,连连点头。上次柳大人和他的夫人来访时,说话极为不中听。他们竟还想借助她们家主子来解决自己的困境,真是厚颜无耻! 顾芩澜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吩咐她们:“近期务必让家中的护院和仆人们提高警惕,虽然仓库中还有粮食,但人心惶惶,恐怕会有人趁机生事。” 在这种关键时刻,最容易滋生事端,必须提前做好防备。 芙庾立刻将此事传达了下去。 端王府的院墙已经加固,既高且厚,寻常人难以翻越。府中的仆役们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除了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外,还常常被护院们召集进行操练。 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虽然不能说有多么出色,但的确有了显著的提升,单个护院足以对抗两三个普通人。 再加上府中还有破浪等三位高手坐镇,顾芩澜并不感到过分担忧。 从那天起,端王府紧闭大门,除了每日送账本的人可以叫开大门外,其他人无论何人来访,均不得入内。府中之人也尽量避免外出,与外界完全隔绝。 就在四号仓库的存粮仅剩两日之量时,城中终于陷入了混乱。 夜幕降临。 顾芩澜被一阵喧嚣声惊醒,她起身望向窗外,只见远方火光闪烁。 她迅速穿衣,披上外衣,呼唤道:“红叶,芙庾。” 红叶推门而入,神色凝重地说:“姑娘,外面已经大乱,难民涌入城中,许多家庭遭到了洗劫。” “什么?!” 顾芩澜震惊不已,“难民怎么会进城?有人擅自打开了城门?” 红叶回答:“目前尚不清楚,但我们的府邸已经被难民冲击了一次。不过姑娘放心,落凤姑娘已经为我们准备了大量的毒药,撒在墙头上。那些人一旦尝试翻墙,就会立刻中毒, 只要皮肤接触到一点点,就会迅速溃烂。此外,府中的护院和仆役都已严阵以待,确保无人能够闯入。” 顾芩澜点了点头:“老夫人和孩子们怎么样了?” 红叶说:“芙庾已经过去查看,估计会把他们接到这边来。” 顾芩澜表示同意,虽然郑家是武将世家,但家中的女眷和孩子们并未经历过真正的战乱,他们一定会被眼前的景象吓坏。将他们接到自己院中,也能让他们安心。 “你陪我一起去检查一下各处的防备。” “遵命。” 顾芩澜迅速穿好衣物,头发简单地束起,又披上了一件披风,准备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 随着冬日严寒的降临,夜晚的气温骤降,若是感染了风寒,那可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据说顾芩澜打算在府内进行全面巡查,晚樱和小满立刻坚决要求随行。 她们那副毅然决然的表情,让顾芩澜安慰道:“如今府内安全无虞,你们不必如此草木皆兵。” 小满却坚持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夫人还是让我们陪同吧,万一遭遇不测,我们也能为夫人分担一二。” 顾芩澜见劝不动她们,只得无奈地同意让她们随行。 夜色中,主仆几人手持灯笼,从主院出发,准备绕行整个端王府,进行一番细致的巡视。 端王府的高墙如屏障般,有效地隔绝了外界的侵扰,却无法阻隔那声声凄厉的惨叫。 侍女们听着外面的惨叫声,脸色苍白如纸,心中暗自庆幸,若非夫人提前部署,加高加固了院墙,端王府恐怕也难以幸免。 正当众人行至花园之际,突然墙头传来一阵异响。 众人回首望去,只见一架梯子已经搭在端王府的墙头上。 第196章 难民闯入 侍女们惊恐万状,赶紧将顾芩澜护在身后。 红叶迅速掏出一枚哨子,放在唇边吹响了几声。 顾芩澜好奇地询问:“这是何物?” “这是桑潜赠予我的,府中仆役人手一只,若有紧急状况,只需吹响哨子,附近的护院和家丁便会立刻赶到。” 顾芩澜点头称赞:“桑潜真是思虑周全。” 话音未落,已有难民顺着梯子爬上了墙头。 他们看到花园中的主仆几人,其中一个难民转头兴奋地大喊:“这里有几位佳丽,肌肤胜雪,美艳动人,兄弟们,快上啊!” 墙外随即传来一片喧嚣的欢呼声。 红叶对顾芩澜道:“姑娘,您先撤离。” “小满,晚樱,保护好姑娘!” 小满和晚樱齐声应道:“遵命!红叶姐姐小心!” 顾芩澜虽然也懂得一些武艺,且不输红叶,但她明白,自己留下只会让这些侍女也跟着留下,反而会让红叶和即将赶到的护院家丁分心。 于是,她立刻带领侍女们撤退。 墙头上的难民见状,焦急万分,急忙准备跳入院中。 然而,就在他的手刚触碰到墙头的瞬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啊……” 那难民瞬间坠落墙下。 侍女们见状,欢呼雀跃。 就在此刻,桑潜带领两名护院和四名家丁火速赶到。 “拜见夫人,夫人是否受惊?” 顾芩澜摆手问道:“人手是否充足?” 桑潜回答:“确实有些吃力,但有了落凤姑娘研制的毒药,以及破浪、流华两位的协助,端王府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 顾芩澜放心地点头:“你们辛苦了。” 话音未落,又有难民攀上墙头。 桑潜冷哼一声,纵身跃上墙头,挥剑将那难民一剑斩落。 “这里是端王府,宵小之徒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桑潜曾在战场上真刀真枪地搏杀,他那股肃杀之气极具震慑力,那些原本打算攀爬端王府的难民顿时惊慌失措,纷纷抱头鼠窜。 顾芩澜步履匆匆地踏入了自己熟悉的庭院,刚一迈进门槛,就被端王妃紧紧地拽了过去,一番仔细的审视。 “你这是何等大胆!巡查之事岂能让你亲自出马?交给护院去处理便是,你若有个闪失,岂不是让我心惊肉跳?方才听闻有人擅自翻墙而入,我差点魂飞魄散。” 郑慧依随声附和,忧心忡忡地说:“是啊,嫂子,这种行为太过冒险,你不能再亲自出面了。刚才奉晖听说你亲自巡查全府,急忙想要寻找你,幸亏我和怀虞及时阻拦了他。” 郑怀虞眼含泪水,紧紧抱住顾芩澜的手臂,柔声说道:“母亲,您切莫有任何闪失。” 郑奉晖和郑奉昀虽未开口,但眼中的忧虑之色溢于言表。 顾芩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微笑着点头应允:“好吧,以后不再亲自巡查。” 她转过头,关切地询问:“那么,客院的情形如何?” 郑慧依安慰道:“嫂子不必担忧,已经派人去查看过了,除了表哥家的孩子们受到一些惊吓,其他人都没有大碍。” 在闭府谢客之前,她特意安排了舅舅一家迁居至客院。 起初,舅母还有些犹豫,认为他们一家寄居在端王府不太适宜。直到端王妃亲自出面劝说,梁氏才最终同意。 端王妃抚着胸口,感慨万分:“幸亏提前让他们一家都过来了,否则真不知道会发生何种变故。” “唉,好端端的,为何难民会突然涌入城内?” “这纷扰何时才能平息,恢复正常呢?” 这些问题,谁也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顾芩澜察觉到众人情绪低落,便对芙庾吩咐道:“去多拿些被褥过来,把软榻也收拾出来,今晚两位姑娘就暂且在我的房中凑合一晚。两位公子则住在东厢房,那里先前奉昀居住过,所需物品一应俱全。” 芙庾立刻去安排一切。 然而,郑慧依和郑怀虞紧紧抱住顾芩澜的胳膊,恳求道:“母亲,我想跟你一起睡。” “嫂子,我胆子小,你能陪我吗?” 顾芩澜这次没有拒绝,温言道:“好吧。” 姑侄二人兴奋地欢呼起来,迅速奔向大床。 顾芩澜笑着摇了摇头,转头询问端王妃:“母亲,您一个人休息没问题吧?” 端王妃摆手笑道:“有何不可?我可没有你那么胆小。” 顾芩澜笑着点头,温言道:“那儿媳就伺候您安寝。” 端王妃挥了挥手:“不必了,你快去休息,我不需要别人照顾。” 于是,顾芩澜回到了内室。 夜幕降临,主院渐渐陷入了宁静。 端王妃躺在软榻上,聆听着外面的喧嚣声,心中愈发惊慌不安。 她几次想要起身去找顾芩澜,但终究觉得不好意思,只能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色渐亮,才疲惫地睡去。 而顾芩澜,却是彻夜未眠。 整个端王府的两百多口人,她如何能不挂念。 终于,曙光初现,她轻手轻脚地起床,穿好衣物,走出了房间。 红叶立刻迎了上来,低声汇报:“外间的情形愈发严峻,听说多家都被难民闯入。” 顾芩澜心中一沉。 只要防线被难民冲破,后续的后果不堪设想。 特别是女眷们,无论是否真的遭遇不幸,名声一旦受损,未来必将面临无数的蜚短流长。 顾芩澜神色凝重地询问:“官府那边可有何新的动向?” 红叶轻咬唇角,回答道:“官府已然陷入瘫痪,但据传闻,整个官府内部空荡无人,柳大人和他的家族早已不知去向。” “逃之夭夭?” 顾芩澜显然对此感到震惊,“作为一城之主,他竟在危难时刻抛下满城百姓,独自逃命?” 红叶面色凝重,透露道:“有人发现官府后院藏有一条暗道,柳大人的家族肯定是由此逃脱的。” 顾芩澜愤怒地咒骂了一声:“无耻贪官!不仅守城无方,更是预先设有逃生的后路!” 红叶继续说道:“顾家目前尚且安稳,之前在我们加固端王府的同时,老太爷也下令对顾家进行了加固。府内护院数量众多,仆从亦不少,昨夜虽惊险万分,但总算是化险为夷。” 顾芩澜对顾家的状况并不十分关心,转而询问:“那么城中的普通百姓又是如何呢?” 红叶回道:“他们的处境也不太好,许多百姓的家园都被难民洗劫一空,不过幸亏现在大家都没有存粮,所以损失并不算太大。” “官府仓库的粮食也被难民一抢而空。” 第197章 一条心 顾芩澜轻叹一声:“无碍,仓库中原本也没剩下多少粮食。我原本还担忧粮食耗尽后百姓会对我产生不满和质疑,但现在看来,这个忧虑倒是可以暂时放下。” 红叶开了一个冷幽默:“这也可谓是因祸得福了。” 顾芩澜叹息一声,忧虑地说:“只是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如果朝廷不能迅速派兵镇压这些难民,那么整个金都将陷入灭亡的边缘,而首当其冲的,就是他们这些豪门大户。 顾芩澜随即命令红叶去把桑潜找来。 “见过夫人,夫人有何指示?” 桑潜昨晚一夜未眠,守卫端王府,此刻两眼通红,疲惫不堪。 顾芩澜微微点头,说道:“你也都看到了,现在的局势越来越危急,如果朝廷仍然按兵不动,我们恐怕也难以坚守。因此,我们必须尽早做出应对。” 桑潜神情严肃,赞同道:“夫人说得对,我们还能暂时支撑,但若是全城的防御都被攻破,端王府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我们确实需要提前规划。” 顾芩澜看着他,诚恳地说:“我在军事上是个门外汉,而你曾随世子征战沙场,对此应该颇有心得,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桑潜在顾芩澜身边服务已久,深知她善于发掘人才,并且善于倾听下属的意见,于是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认为我们应该有两手准备,一方面是加强府内的防御能力,仅依靠人力防守是远远不够的。我们的人手有限,长时间防守难以坚持。因此,我们应在府内布置一些陷阱和暗器,一旦有人闯入,这些陷阱和暗器能够让他们尝到苦头,为我们争取宝贵的时间。” “另一方面,我们应该挖掘一条通向城外的暗道,以备不时之需。一旦防御被突破,我们可以通过暗道撤离,这样就能保证府内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顾芩澜听完桑潜的建议后,沉思了片刻,然后说道:“第一点我们可以实施,府内兵器库中还有许多可用之物,到时你们可以随意取用。” “至于第二点,则有些不切实际。我们目前人手紧张,端王府位于城中心,想要挖通一条暗道,所需的人力物力实在太过庞大。” 桑潜的嘴唇紧抿,陷入了深深的沉默,这一幕,无人能够否认。 即便在平日里,想要挖掘这样一条隐秘的通道,也必须寻找那些精通此道的行家里手。何况如今的情况更是特殊。 依赖端王府的这些丫鬟和家仆,想要开凿一条绵延数里的地下通道,同时确保不偏离方向,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光阴。 端王府真的能支撑那么漫长的时间吗? 正当顾芩澜为此烦恼不已之际,端王妃意外地出现了,她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暗道?我们府中原本就有一条。” 端王妃的话语让顾芩澜和桑潜都瞬间愣住。 “我们的府中真的有暗道?” 端王妃轻轻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怀旧:“确实存在,已经有许多年了。不过,我是在你祖母去世之前才知道这个秘密的。她临终前特别交代,除非面临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否则不得向家族其他成员透露此事。这是郑家历代传承的规矩,只有当家的祖母才有资格知晓。” 说着,端王妃不自觉地瞥了桑潜一眼,有些不安地问:“我这样算不算泄露了秘密?” 顾芩澜微微一笑,安慰道:“母亲不必忧虑,桑潜是世子的亲信,而且如今我们正处于生死攸关的关头,这不算泄密。” 她推测,端王府的这条暗道,很可能是历代家主为家中的女眷和幼童准备的逃生线路。 毕竟,郑家世代从军,斩杀了无数敌国的勇士,郑家的女眷们所面临的危险,绝不亚于战场上的男儿。 “母亲,能否带我去看看那条暗道?” 毕竟岁月悠久,暗道内部很可能已经出现了塌陷,需要及时清理。否则,一旦难民真的闯入,他们却困在暗道中无法逃脱,那同样是一条不归路。 端王妃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当然可以,只不过我只知道暗道的存在,却从未亲自探查过,对里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会不会存在什么危险呢?” 顾芩澜安慰道:“无妨,我会多带一些人手下去。” 然而,端王妃却一把将她拉到一旁,低声说:“芩澜,你过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顾芩澜以为端王妃是在担心桑潜,然而,端王妃却开始谈论一些与之毫不相干的事情。 “芩澜啊,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度量、懂事明理的孩子。你和鼎廉的婚事,你受了委屈,我能理解你心中的怨气。你放心,等到那小子回来,我一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顾芩澜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母亲,世子并没有任何怨言,也不觉得自己受了委屈。” 端王妃瞥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说:“还说没有,你总是称呼他为世子,这分明就是没有将他当作你的丈夫。” 端王妃的情绪有些低落,继续说:“芩澜,我知道你心中不痛快,我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懂得那份滋味。我不会强迫你改变称呼,我和你是一条心。” 顾芩澜哭笑不得。 “母亲,我对……夫君真的没有那些复杂的情感。这件事我们先放下不提,我去看一看那条暗道。等到眼前的危机解除之后,我们再谈论这个话题,好吗?” 端王妃连声答应:“好的,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提,我们就什么时候提。” 看着端王妃那副殷勤讨好的样子,顾芩澜既觉得好笑,又有些无奈。 然而,现在确实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合适时机,她决定暂时按下这个话题。 端王府的暗道入口,隐藏在祠堂中祖宗牌位的供桌之下。 这个发现,让顾芩澜震惊不已。可,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样的安排无比合理。 在常规思维中,设计暗道的人们,往往会将入口安排在离自己最近、最令自己安心的地方,以便一旦遭遇危险,能迅速藏身其中。然而,端王府的暗道却有着不同的设计理念,它不是为了某个特定的人,而是为了确保王府中所有人的生命安全。 第198章 老祖宗 因此,暗道的位置必须让王府内每一个人都能迅速到达。在端王府中,祠堂的位置设置得极为巧妙。虽然它位于后部,但无论哪个庭院,都有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直通祠堂。而且,各个庭院之间相互连接,即便是慌乱之中的人,也能在熟悉路径的情况下,顺利抵达祠堂。 通常,闯入者并不会将注意力首先放在祠堂上,这无疑为王府中的人赢得了宝贵的反应时间。至于供桌上摆放的祖宗牌位,更是难以让人将其与暗道联系起来。在这片神圣的空间中,任何行为都似乎是对祖先的亵渎和不敬。 然而,郑家当年设计这个暗道的人却拥有非凡的智慧。他们将暗道安置在祖先庇护后人的地方,不仅出人意料,更蕴含着先辈对后辈的庇护之意,堪称巧妙至极。 因为这关系到王府一两百口人的生命,顾芩澜并未将此事声张,甚至没有向家中其他人透露。她担心王府中有人口风不严,泄露暗道的秘密,一旦暗道的位置为人所知,敌人可能会两面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下暗道探查的行动必须秘密进行。顾芩澜只带了桑潜和红叶两人。在进入暗道之前,端王妃紧紧抓住顾芩澜的手,担忧地说:“我的儿,你不能下去。这暗道几十年未曾开启,里面可能藏有各种毒虫蛇蚁,若是你受伤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顾芩澜看着端王妃眼中闪烁的泪光,连忙安慰道:“母亲放心,我已经做了周密的准备。看我这身厚重的衣物,还有身上撒满了落凤配制的药粉,任何毒虫蛇蚁见到我都会退避三舍。” 接着,她俯身靠近端王妃的耳边,小声说:“母亲,我对下面的人总是放心不下,尤其是关乎我们全家生死的大事,更需万分谨慎。您放心,我会让桑潜和红叶一前一后保护我,确保万无一失。” 安抚好端王妃后,顾芩澜才带着桑潜和红叶走进已经打开的暗道入口。 端王妃看着他们下去,心中焦虑不安,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最后,她承受不住压力,跪倒在牌位前,祈求祖先的庇护:“请列祖列宗保佑芩澜平安无事,她一心为郑家着想,祖先们一定要多多保佑她!” 在祈祷中,端王妃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此刻,她从心底深处认可了这位儿媳妇。不,她不仅是儿媳妇,更是她依赖和信任的人。 虽然起初她对顾芩澜有些微词,但内心深处,她一直对顾芩澜心存信服。 这种信服,她以前只在她婆母身上感受过,但与婆母给她的感觉又有所区别。 在那个智慧非凡的婆母身边,她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宁,却也饱尝了束缚之苦,生活变得异常压抑,让她难以畅快呼吸。 与顾芩澜相比,她的体验更为丰富。她不仅感受到了那种令人安心的温馨,还沐浴在尊重与宽容的光辉之中。 这种待遇,是她此前生命中未曾有过的。 可以说,顾芩澜已然成为她的精神寄托。 只要这个儿媳妇在身边,哪怕天崩地裂,她都坚信事情必有转机。 对于这样的儿媳妇,她确实是心有余悸,生怕她有任何闪失。 端王府的秘密通道,建造得异常用心。 四壁用坚实的砖石砌成平滑的墙面,虽然狭窄,仅容两人并肩而行,但通道内的高度足以让人直立行走,不会感到压抑。 然而,这条久未使用的暗道,空气中弥漫着湿气和霉味,蛇虫鼠蚁随处可见,异味令人窒息。 顾芩澜不得不紧紧捂着帕子,过滤空气,才敢小心翼翼地呼吸。 值得庆幸的是,整条通道保存完好,没有一处崩塌。 三人在这条幽暗的通道中摸索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走到了尽头。 而通道的尽头,竟然是一间阴森的墓室! 墓室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副古老的棺椁。 在漆黑的墓室中,一口黑色的棺材,让人不寒而栗。 即便是历经两世,曾经死而复生的顾芩澜,也难免感到一丝恐惧。 桑潜则显得异常大胆,他叮嘱红叶保护好顾芩澜,自己小心翼翼地举着火把走向那棺椁。 当他辨认出棺椁上刻着的名字时,立刻跪倒在地,对棺椁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 顾芩澜和红叶两人都露出惊异的表情。 “桑护院,这是郑家哪位尊贵的长辈的安息之地?” 能与郑家祠堂相连的,必然是郑家的血脉。 桑潜跪地答道:“这是郑家第一位世子,郑陌临老祖宗。” 顾芩澜听闻,也赶紧跪下,对着棺椁行了个大礼。 “老祖宗在上,晚辈陆鼎廉之妻顾芩澜,今日为保全家族,打扰了您的安宁。还望老祖宗海涵。如今金都大乱,朝局未定,晚辈才疏学浅,无力平息城中的动荡,也无力庇护全城百姓,只能借助这条暗道,保护郑家近二百口的性命。祈求老祖宗显灵,庇佑郑家能够安然度过此次劫难。” 这位老祖宗虽然已经仙逝四五百年,但他的英名依然流传于世,被誉为前朝的战神。 传说中,他孤身一人勇闯敌营,成功救出被俘的前朝太子,并一举斩杀了敌军的主帅。 自他之后,郑家世代从军,忠勇无比。 然而,郑家的辉煌引起了前朝皇帝的忌惮,最终被诬陷为叛国,险些遭遇灭族的命运。 直到西魏朝的开国皇帝明察秋毫,重新启用隐居在金都的郑家,郑家才得以重回人们的视线。 重新崛起的郑家,不再像前朝时期那样,仅为国家利益而不顾家族安危。 他们深怕重蹈老祖宗的覆辙,因此极为谨慎,避免卷入权力斗争。战时则战,和平则归隐田园。 否则,以郑家的战功,早就应该封侯拜相,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在悠远的岁月长河中,这条隐蔽的暗道,无疑是郑氏先贤们耗费数十年光阴,一锤一钎缓缓开凿而出的宝贵遗产。 其宗旨,无他,不过是为了防范历史悲剧的重演。 谈及郑家先辈的智慧,他们深谙未雨绸缪之道。 然而,这些智慧与经验,却是用无数生命的鲜血和青春换来的。 顾芩澜心中愈发沉重。 桑潜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平静地说道:“郑家的祖茔位于城郊的秋云山脉深处。难怪我们在这片崎岖之地徘徊了如此之久。” 第199章 并非善类 “秋云山地形险峻,满目皆是坚硬的岩石,鲜有树木,野兽更是罕见,那些逃难的百姓很少涉足这片区域。因此,一旦我们从暗道中撤离,安全性就有了充足保障。” 顾芩澜不由再次对郑家先辈的高瞻远瞩表示敬意。 确认暗道可用后,他们便没有在此地多做停留。 耗时半个多时辰,他们沿着原路返回。 从暗道中爬出地面时,三人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潮湿的气息浸透。 端王妃早已派人送来了干净的衣物,一见到他们,便急切地让他们更换。 “我不是让你别去吗?你偏要去。看看你,脸色苍白得吓人,可把我吓坏了。” 端王妃心疼地擦拭着眼泪。 顾芩澜感到疲惫不堪,身体状况也不太佳。 那暗道中的空气极为污浊,长时间置身其中,令人难以忍受,胸口沉闷欲裂,恶心欲吐,头部也感到剧痛。 端王妃递给她一个瓷瓶,说道:“这是我从落凤姑娘那里求来的,据说专治瘴气之毒,你快些服用。” 她同样给桑潜和红叶各递了一瓶。 三人服药后稍作休息,果然感觉胸口舒畅了许多,神智也变得清醒。 恢复体力后,顾芩澜对桑潜说:“我们必须清理一下那条暗道,否则在紧急情况下,我们这么多人困在其中,恐怕会窒息身亡。” 桑潜深以为然,即便是他这样的武者,也感到不适,那些体弱之人,如老夫人,如何能够承受。 “夫人若信得过我,这任务便交给我吧。” 顾芩澜回答道:“自然信得过,否则我又怎会让你下暗道。清理暗道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不仅要抓紧时间,还不能走漏风声。你真的能……” “我定不负使命。” 桑潜语气坚定有力。 顾芩澜点头:“好,就交给你了,所需物资尽管提出。” 随后的日子里,整个端王府忙碌不已。 府中的丫鬟、家丁、仆妇都被分配了各种任务。 有的负责在府内挖掘陷阱,有的负责制作陷阱所需的暗器,还有的负责补给物资,时刻监视那些逃难者。 甚至府中的主人和客院的姜家人,也都积极参与,共同为保卫端王府而辛勤努力。 城内的局势愈发恶化。 除了端王府,几乎所有权贵人家的府邸都被难民洗劫一空。 那些难民心中积累了太多的怨恨,冲进府邸后,疯狂破坏,能抢的都抢走,不能抢的便破坏焚烧。 与端王府遥遥相对的一户人家,整个宅院被一场大火吞噬,化为灰烬。 据说那家的女眷,为了保护自己的贞洁,纷纷投入火海之中…… 众多平民的居所在这场灾难中亦未能幸免,纷纷遭受了无情的摧毁。 金都之内,百姓伤亡枕藉,不少人为求一线生机,甚至加入了暴乱之中。 整个都市陷入了一片混沌与混乱之中。 在这动荡不安的时刻,一直坚守岗位的端王府,渐渐成为了众人心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他们遭受了如此苦难,而端王府却似乎独善其身,这令他们难以忍受。 “与其独享安宁,不如共同承受苦难!”他们心中默念。 于是,城中的难民与平民在煸动的声浪中,纷纷涌向端王府。 “端王府藏着粮食!” “听说那位世子夫人不久前打开了粮仓,救济了全城的百姓。” “我们饥寒交迫数月,无人过问,他们却只需挨饿两日,便有人主动送饭送水!” “这世子夫人分明是瞧不起我们这些流离失所的难民!若她轻视我们,那我们便砸了她的大本营,让她也尝尝饥饿的滋味!” “她既然肯请全城人享用美食,那她府中必然有堆积如山的粮食。咱们齐心协力,一举攻陷端王府,从此不再受饥饿之苦!” “没错,动手抢!大家一起上!” 无数难民手持石块、木棍,气势汹汹地向端王府逼近。 人群中,还夹杂着不少原本受过端王府恩惠的市民。 这些人起初还心怀感激,铭记端王府的恩情。然而,人心难测。 许多人的家园被难民破坏,最后的口粮和钱财也被掠走,为了生存,他们便混入难民之中,一同洗劫那些豪门大户。 起初,他们尚存一丝良心不安,只打算抢夺一些粮食,以免自己和家人饿死。 然而,金钱的诱惑难以抗拒。 当他们混入人群中,轻而易举地抢到了过去可能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辛勤劳作才能获得的财富后,他们的良知逐渐消失。 “法不责众,我混在难民中,谁能分辨出我来?”他们在心中自我安慰。 抢掠结束后,只需脱去破烂的衣衫,痛骂几句难民,甚至诅咒那些抢劫者不得好死,便无人会怀疑他们的身份。 于是,他们心安理得地继续这种勾当。 周围的人见他们获利,也纷纷效仿加入。 甚至为了抢到更多的好处,他们还冲在最前面。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不愿看到端王府独善其身的人。 顾芩涟和纪胤礼,正是抱有这种心态的人。 不过,纪胤礼未来有志于科举,对仕途抱有期待,他们还是有所顾虑,担心被人认出,因此只在暗中煽风点火,并未直接参与抢劫。 两人望着难民将端王府围得水泄不通,许多人开始搭梯翻墙,心中暗自窃喜。 顾芩涟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我的好姐姐,你不是素来自诩聪明,能左右人心吗?这次,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才能将这些难民劝离!” 这些难民并非善类,他们攻破的家园不仅财物损失惨重,那些女眷更是遭遇了不堪的境遇。 许多胆小怕死的女人们,在这场混乱中失去了清白。 每念及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世家夫人、深闺大小姐,竟会落得个被她们素来看不上眼的粗鲁农夫,甚至乞丐、流浪汉所触碰的田地,顾芩涟的内心就激荡着难以抑制的狂喜。 她的心中充满了对顾芩澜遭受同等命运的期待。不,她渴望的更多——最好能让顾芩澜在羞辱之后被流离失所的人们拖着游街,如此一来,即便是脸皮再厚、心理再坚韧的顾芩澜,也会被郑家拒之门外。 突然间,顾芩涟不希望顾芩澜死去。死亡意味着一切的终结,她希望顾芩澜能够苟延残喘,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遭受万人唾弃,最终流落至不堪之地…… 第200章 一起离开 顾芩涟仿佛已经目睹了顾芩澜悲惨的未来,兴奋得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纪胤礼的目光在顾芩涟身上停留了片刻,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从顾芩涟那里得知了前世的种种往事。尽管他对顾芩澜的记忆模糊,甚至觉得她虚伪做作,还曾轻视他,但是一想到她曾是自己前世的伴侣,他的心中又不禁感到一丝难以接受,无法容忍她被那些污秽之徒侵犯。 然而,他又觉得顾芩澜遭受这样的待遇是咎由自取,毕竟她曾看不起他。 他仍记得在酒楼偶遇时,顾芩澜那高傲而轻蔑的目光。他的父亲生前官至三品,纪家曾是一门显赫,他年纪轻轻就取得秀才的荣誉,所到之处无不受到尊敬和奉承。 而顾芩澜不过是一个依靠婚姻获得些许荣耀的商贾之女,她有何资格对他嗤之以鼻! 这样一个假装清高实则傲慢无礼的女人,就应该被踩入泥淖,永无翻身之日。她将卑贱如尘埃,连抬头仰望他的资格都不复存在! 两人均怀着对顾芩澜悲惨命运的期盼,目光交汇,充满了恶意。 在端王府内,难民们搭起梯子,争先恐后地试图攀上端王府的高墙。 “啊……” 首批成功攀上墙头的人们,不幸触碰到了涂抹在墙头的剧毒,皮肉被腐蚀,疼痛使他们从墙头坠落。 难民中的郎中查看了他们的伤势,咬紧牙关,愤恨地说道:“他们竟在墙上涂了毒药!这手段太过歹毒了!” “端王府果然名不虚传,竟然使用如此阴险的手段!” “我们该如何才能进入王府?” “如果不行,那就只能撞开墙壁。” “但墙太厚,我们没有合适的工具,而且大门也已被封死,我们只能尝试翻墙。” 有人提议:“在墙头铺上东西!即使毒药再厉害,也无法穿透垫子。” 很快,各式各样的破烂衣物、被褥草垫被堆叠在墙头之上。 如此一来,墙头的防御作用丧失殆尽。 难民们一个接一个地踏过墙头,跳入王府内。 他们原以为,即使王府的院墙较高,了不起也就是摔上一跤。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们脚下的地面居然是陷阱。 一旦落地,他们便随着地面的塌陷一同坠落。在他们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尖锐的刺桩便穿透了他们的身体。 坑底很快被鲜血染红,血腥味弥漫四周。 那些刚刚攀上墙头的难民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脸色惨白,他们不敢再冒险跳下,只能试图退回墙外。 在端王府巍峨的院墙外,一群流离失所的难民并不知道内部情形,他们焦躁不安,急于翻墙而入,意图掠夺粮食、金钱乃至妇女。看到前方的难民犹豫不决,他们不耐烦地挤上前去,粗鲁地将前面的人推向墙下。 “这端王府的围墙如此之高,下面若有人垫底,我们便不会在跳下时受伤。”他们心中这样想着,于是第二批试图翻越墙头的难民就这样被无情地推了下去。 随后,第三批、第四批……直到墙根下的陷阱被一具具尸体填满,后续跳下的难民才未受到陷阱的伤害。 然而,他们的庆幸来得太早。当他们踩着前面遇难者的尸体落地后,很快又陷入了另一排陷阱之中…… 顾芩澜站在端王府最高的楼层中,目睹着难民们不断跳入院内,随后跌入一个又一个陷阱,她的表情凝重而深沉。这些难民,最初并非坏人,他们甚至是一群被灾难迫害的可怜之人。但天灾的残酷与朝廷的冷漠,将他们逼到了绝境。她并不想取这些人的性命,但自己和端王府众人又何罪之有?为了生存,不得不与难民们站在了对立面。 她没有错!顾芩澜在内心反复强调,之后她便转身与红叶、桑潜一同前往祠堂。 祠堂内,端王妃在郑慧依的搀扶下匆匆走来。顾芩澜急切地询问:“母亲,您为何还未前往暗道?” 不仅是郑家母女未走,连三个孩子和姜家人也都在场。桑潜带领数名护院,共同守护着他们。 家仆们已先行离开,速度之快,令人赞叹。顾芩澜在府中稍作停留,与端王妃等人相遇仅间隔一小会儿。 端王妃脸色苍白,身体颤抖不已,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音。郑慧依急忙解释道:“母亲因见你许久未到,放心不下,坚决不肯先行离开。怀虞姐弟三人亦是如此。” 郑怀虞脸上明显流露出恐惧的神色:“母亲,我们是一家人,要离开便一起离开。”郑奉晖和郑奉昀也连连点头。 顾芩 澜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尽管她认为不必非得一同撤离,但被如此重视,又有谁能不感到欢喜呢? “那我们赶紧出发吧,那些难民已经涌入府中,虽然他们要到达这里还需一些时间,但尽早离开总是更为稳妥。” 顾芩澜向郑奉昀招了招手。郑奉昀顺从地走上前去。 顾芩澜将郑奉昀交给了桑潜:“麻烦桑护院将奉昀背在胸前。” 孩子年纪尚幼,腿脚不便,难以跟上大人步伐。虽然破浪和落凤等人的武艺要高于桑潜,但他们的忠诚度却不及桑潜。面临危险时,桑潜会毫不犹豫地以命相护,而破浪和落凤却未必能做到。 桑潜感受到顾芩澜的充分信任,心中激动不已,郑重承诺:“夫人请放心,属下必将全力以赴保护小公子的安全。” 话音刚落,他迅速脱下外衣,将郑奉昀紧紧绑在自己胸前。 顾芩澜转而向姜家的表亲们交代:“将孩子与自己绑在一起,如此便不怕他们跟不上。” 姜家的两位表哥都已娶妻,姜粤外出,大表嫂独自照顾两个孩子。幸运的是,大表哥的孩子与郑奉晖年龄相仿,因此无需过多担心。而二表哥的孩子尚幼,大表嫂迅速找出一条背带,将孩子绑在自己身上。二表嫂和二表哥也采取了同样的措施。 第201章 严禁拥挤 随着最后一人的安全进入,暗道的入口被悄然闭合。 在这条光线微弱的暗道中,为了确保空气流通,火把的数量被严格限制。尽管桑潜此前已对暗道进行了彻底的清理,但岁月的痕迹仍旧在空气中留下了浓重的气息。众人纷纷用丝帕捂住口鼻,默默无声地向前行进。 前面的丫环和小厮们步伐轻盈,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暗道的石壁间,清晰可闻。然而,由于暗道错综复杂,弯道众多,他们只能听到脚步声,却无法窥见前方的景象。以下是润色后的版本: 万事皆备,顾芩澜示意红叶与落凤二人先行一步,踏入了那狭窄而曲折的暗道。他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舅母梁氏,缓缓地走下阶梯,确保她的安全。紧随其后,郑怀虞与郑奉晖如同影子般跟随,端王妃与郑慧依亦步亦趋,不敢有丝毫懈怠。桑潜则紧紧地搂着郑奉昀,沉着地行走在队伍的后方,姜家的众人紧随其后,秩序井然。队伍的最后,破浪与数名忠诚的护院守卫着退路。 随着众人的安全进入,暗道的入口被悄无声息地封闭。 在这条昏暗的通道中,为了维持空气的清新,火把的数量被严格控制在最低限度。尽管桑潜已经对暗道进行了彻底的整治,但潮湿与岁月的痕迹仍旧在空气中弥漫,众人不得不使用丝帕遮住口鼻,以防吸入过多的异味。他们静悄悄地前行,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谨慎。 走在前头的丫环和小厮们,他们的步伐轻盈而有序,脚步声在空旷的暗道中回响,如同一曲无声的乐章。然而,由于暗道迂回曲折,他们只能听到前方的脚步声,却无法目睹他们的身影,增添了几分神秘与未知。 端王妃体力羸弱,加之心中惊恐万分,行进间步履维艰。 尚未走远,便察觉到暗道入口处传来微妙的响动。 桑潜低声紧张地说道:“不妙,入口恐怕已经被发现了。” 端王妃心生畏惧,眼泛泪光:“都是我这不中用的累赘……” 顾芩澜镇定自若地安慰道:“母亲不必忧虑,我们有办法应对。来人,将老夫人搀扶起来。” 一位护院立刻挺身而出:“老夫人,请恕我冒昧。” 不一会儿,护院便将端王妃稳稳地背起,队伍再次启程,这一次行动的速度明显加快。 然而,身后的喧嚣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快,这里有暗道,端王府的人全藏在暗道里!” 郑怀虞忍不住 whisper(低声)呼喊:“母亲,我害怕。” 顾芩澜对梁氏说道:“舅母,您先自行前进。” 梁氏坚定地回应:“不必管我,我还能支撑。你去陪陪怀虞。” 顾芩澜立刻转身,紧紧抓住郑怀虞的手,温柔地安抚道:“别害怕,有我在。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 话音刚落,她转头对最后的几位护院吩咐:“把咱们事先准备好的那些陷阱布置上。” “遵命!” 护院们的声音刚落,暗道中便响起了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这些陷阱并非复杂,却足以造成极大的伤害,且表面涂抹了落凤特制的毒药,一旦被刺伤,虽不致命,却会让肌肤腐烂,痛苦不堪。 然而,这些陷阱数量有限,仅能覆盖一段路程。 不久,众人耳畔便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惨叫声连连。 逃亡者们默不作声,全力疾驰。 他们深知,这些陷阱无法阻挡所有人。 一旦敌人踩着他人的尸体通过,很快便能追上。 不久,破浪和飞云便提醒道:“他们追上来了。” 所有人心中一紧,脚下更是加快了步伐。 经过半个时辰的疾走,郑家人终于与前面的仆人和随从会合。 这些仆人和随从首次走这条暗道,被前方的墓室吓得不敢继续前行,众人拥堵在此。 追兵紧随其后,顾芩澜对这些仆人和随从的惊慌感到一阵无奈。 但她并未发作,只是指挥几名强壮的随从:“快来砸墙!” “破浪,飞云,还有几位护院,请你们全力以赴,阻挡追兵。” “夫人放心,这里有我们守护,绝不让敌人踏进一步。” 墓室为暗道预留的出口并不坚固,桑潜早已在墓室中准备好了砸墙的大锤。 几名随从挥舞大锤,猛击出口处的墙壁,新鲜的空气和阳光便透了进来。 “打开了!” 顾芩澜立刻命令:“排队依次出去,严禁拥挤!女仆先行!” 女仆们立刻排成一队,一个接一个地向外钻,先出去 的人又回头帮助后面的人。 正当女仆们走出一半时,追兵也赶到了。 几个胆小的随从吓得惊声尖叫,不顾顾芩澜的指令,推开旁人就要冲向出口,这一冲,不慎将站在旁边的顾芩澜撞倒。 顾芩澜被猛地一推,身体失去了平衡,狼狈地向前跌了几步,脚下一不留神踩到了一块碎裂的砖头,脚踝处猛地一扭,剧痛立刻袭来。 无法自制的疼痛让她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夫人,您没事吧?” 晚樱急忙抢上一步,稳稳地搀住了顾芩澜,看着她不敢着力的情况,立刻就要蹲下身子去检查。 顾芩澜却阻止了她的动作,气息微喘地说:“现在不是讲究礼仪的时候,你只需搀扶我一些,我们得立刻离开这个地方。” 晚樱看着顾芩澜额头上瞬间渗出的细密汗珠,心痛得眼眶泛红。 “芙庾姐姐,快来帮忙搀扶夫人一把。” 在一旁照看梁氏的芙庾听闻呼唤,疾步赶了过来。目睹顾芩澜的狼狈模样,心中顿时焦虑起来,“姑娘,让我来背您吧。” 顾芩澜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需要那么娇弱,你去把守出口,防止他们制造混乱,越乱我们就越难脱身。” 芙庾明白当前逃出生天是最为关键的,于是咬紧牙关,迅速赶往出口处执行任务。 不久,所有的丫环都已安全逃生。 “舅母,请带着表嫂他们先行撤离。慧依、怀虞、奉晖,你们快过来,赶紧疏散。” 面对命令,众人没有一丝迟疑,依次从那个狭窄的出口鱼贯而出。 直到姜家和郑家的所有人都安全撤离,顾芩澜才在晚樱和芙庾的搀扶下,艰难且尴尬地出了那个暗道。 在阴暗的墓道中待了太久,阳光突然刺痛了双眼。顾芩澜微微眯着眼睛,稍作适应,转头对墓室中的破浪和落凤等人说道:“等大家都撤离之后,记得在墓室内撒上剧毒,如此才能确保我们全身而退。” 第202章 山洞 破浪和落凤立即行动,待所有人退出墓室后,他们迅速跃出。落凤从怀中取出一包毒药,边操作边提醒:“大家务必遮住口鼻,这毒药厉害非凡,一旦吸入,即便是解药也难以发挥作用。” 众人连忙用衣衫或手帕掩住口鼻。 落凤点燃火折子,将火光投入毒药包中,紧接着将药包抛入墓室深处。 转瞬间,墓室内毒烟弥漫,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凄厉惨叫。 这些惨叫透过厚重的墓墙,即便是白日也让人不寒而栗。 顾芩澜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寒意,她前世从未亲手取人性命。而今生,她命令下丧命的人数已不下百人。 但她并无悔意。 自从那些所谓的难民闯入金都制造暴乱起,他们就已经不再是难民,而是暴徒、窃贼,即便他们曾是被迫的。 但是,金都的平民又做错了什么? 她和郑家人,以及其他家族,究竟有何罪责? 那些暴徒欲取他们性命,若是她依旧假仁假义,那才是真的愚蠢。 不久,墓室中恢复了死寂。 除了破浪和落凤等人,无人敢再探查其中情形。 顾芩澜环顾四周,对那些惊慌失措的仆人们说:“我们往山里去,先在山中暂时躲避一段时间。” 如今,金都已被暴民所占,周边州城的难民正向此处汇聚。 他们踏下山脉,却恰好与逃难的人群迎面相逢。 幸运的是,这些日子他们已有所预备,指示家中所有仆役都备妥了两个硕大的行囊,每人肩上都扛着沉甸甸的粮食袋。 家中的仆役共计一百五十余人,每人至少携带着二十斤重的粮食,而那些男仆身上的负担更是沉甸甸的。 粗略计算,总量不下四千斤,足以支撑他们度过一段艰难时光。 一群人井然有序地朝着山林的深处行进。 郑家祖坟所在的这片山地,地形极为崎岖,山上光秃秃的,遍布着坚硬的岩石,显然不是一个理想的藏身之所。 他们必须翻越这座山,向更为深远的腹地探寻。 顾芩澜的脚踝疼痛难耐,对她而言,攀登崎岖的山路无疑是一次极大的考验。 红叶趋前一步,关切地说:“小姐,让奴婢背负您前行吧。” 顾芩澜轻轻摇了摇头:“若是平地,我自会接受你的帮助,但在这险峻的山路上,你背着我反而难以行走。万一失足,我们都会一同滚落山涧。” 芙庾焦急地在原地打转:“可是小姐的脚伤势如此严重,继续在山路上行走,只会让伤势加剧。若是有副担架,那该多好。” 顾芩澜冷静地回应:“即便有担架,在这种山路上,我也不会轻易尝试。” 郑家祖坟所在之处尚算平缓,但随着攀升,山路愈发崎岖难行。即便是破浪等身怀绝技的高手,引领众人穿越这样的山路,也倍感吃力。 她沉思片刻,转头向落凤询问:“落凤姑娘,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我暂时忘却这疼痛?” 落凤仔细检查了她的脚踝后,说道:“骨头无恙,只是筋络受损。我可以暂时缓解你的疼痛,但之后,痛苦会加剧,你……” 顾芩澜坚定地说:“那就劳烦你了。” 落凤有些担忧:“真的会非常疼,即使是壮汉也难以承受,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顾芩澜点了点头:“当前最重要的是逃生,只要保住了性命,才有余力去考虑其他。” 落凤敬佩地望了她一眼,然后取出几根银针,轻轻地扎入顾芩澜的脚踝。 神奇的是,原本剧痛难忍的脚踝,竟然在一瞬间失去了感觉,仿佛疼痛被魔法般地驱散了。 在落凤轻描淡写的话语中,她缓缓道:“我以细针暂且封闭了你这侧的穴位,你现在或许感受不到痛楚,但伤痕依旧潜藏于肌肤之下,且随着你的每一步移动而逐渐恶化。待我解开穴道,那痛楚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芙庾一脸懵懂地追问:“那能否一直封锁这穴位,不让疼痛再生呢?” 落凤语气坚决地回应:“除非夫人你愿意舍弃这条腿。” 芙庾的眼眶瞬间泛红,焦急地说:“姑娘,我搀着你走,你的这只脚尽量别用力。” “好吧,暂且如此,等到万不得已之时,我再自行行走。” 顾芩澜并没有过分逞强,她让几位丫鬟轮流搀扶着她。 直至再无路可搀,红叶递上了一根新砍的树枝:“姑娘,拿这根树枝作为拐杖吧。” 顾芩澜接过树枝,试用了一番,发现颇为得心应手,于是她倚着拐杖,开始攀登险峻的山峰。 尽管穴位被封闭,但顾芩澜在攀爬过程中,依旧能感受到一丝丝刺痛,好在尚在可承受的范畴之内。 她不愿让丫鬟们担忧,因此始终沉默不语,坚定地向前。 终于,她翻越了这座险峻的山峰,期间不得不多次停下休息。 幸运的是,她终于成功穿越。 夜幕低垂时,队伍在一道山谷前停下。 端王妃指着那道山谷道:“前方应当是我婆母曾提及的避难谷地,那里易守难攻,即便是难民,抑或是敌军,想要攻入,亦非易事。” 桑潜将郑奉昀放下,带领几名护院前往探查山谷情况。 良久,他们返回。 “夫人,老夫人,谷中可藏身,且有山洞,足以容纳我们。” 顾芩澜终于放下心来,没想到郑家的前辈竟然如此深思熟虑。 队伍进入山谷后,迅速找到了山洞。 这些山洞天然形成,后又经人工开凿,分成了数个洞室。 顾芩澜做了主,让丫鬟们占据了两个最大的石室,郑家和姜家则居于两个稍小的石室。余下的三间最小的洞室中,一间给了破浪和落凤,一间作为仓库,另一间单独留给了落凤。 因为落凤需配制毒药,这是他们保命的依仗。 男仆们则在外面的天然石室中安顿。 虽然有些拥挤,但足以容纳众人。 夜色已深,众人奔波一日,疲惫不堪,于是仅匆匆吃了些干粮,便各自找地休息。 顾芩澜则前往落凤的石室。 落凤递给她一块厚实的帕子:“咬住它,以免一会儿痛得咬伤舌头。” 顾芩澜接过帕子将其紧咬在口中。 落凤迅速取出银针,在顾芩澜脚踝上连连扎了几下。 第203章 开掘水源 顾芩澜在剧痛中苏醒,她从未领略过如此剧烈的痛楚。 若非口中咬着帕子,她定会放声大哭。 那痛楚太过剧烈,令人难以忍受。 芙庾和红叶看着她汗如雨下,心疼得泪流满面,恨不得能分担她的痛苦。 落凤则在旁说道:“夫人,有一种药材,能让你陷入沉睡,不知你愿否服用?不过这药材是从一种剧毒花卉中提炼而出,虽然能暂时缓解痛苦,却会对身体造成一定损害。” 顾芩澜听闻此言,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间流露出深深的忧虑。 目前他们虽然暂时逃离了险境,但未来的局势如何,无人能预料。若是她在沉睡之际,那些难民追踪而至,她担心郑家无人能够撑起大梁的江山。 更别忘了落凤曾提及,那药物对身体的损害不容小觑,其剧烈程度可见一斑。 落凤深知她的顾虑,于是安慰道:“夫人,您必须咬紧牙关坚持下去,这种疼痛至少需要两日时间才能稍微缓解。” 顾芩澜脸色苍白,却坚强地点头,全力以赴地忍受着剧痛。 忍受疼痛的时光仿佛格外漫长,顾芩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挨过的。 幸运的是,在这两日里,并没有难民寻来打扰。 郑慧依和郑怀虞也没有让她失望,她们将混乱的家仆安排得井井有条,粮食的分配也做了周密的计划。 在此期间,端王妃和梁氏始终陪伴在顾芩澜身边,看到她痛得如此惨烈,两人忍不住泪流满面,多次失声痛哭。 终于到了第三天,顾芩澜感觉脚踝的疼痛有所减轻。 虽然依旧疼痛,但已不再让她痛得想要昏厥。 疼痛缓解之后,顾芩澜立刻召唤桑潜前来,“自从我们来到山谷,已有数日,你们是否已经将周边环境彻底探查清楚?” 桑潜点头回应:“这山谷的后方是一道数十丈高的断崖,险峻而陡峭,除非拥有翅膀,否则根本无法从山后攀登上来。山谷前的地势夫人您亲自体验过,知道其险峻程度。入口处狭窄,不足一丈宽。只要我们在入口处设置好关卡,再布置一些陷阱和武器,那些难民想要攻入,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顾芩澜终于松了一口气:“那么这些防御措施就交给你去安排,府中的仆从都听你指挥。” 桑潜抱拳领命:“属下必定将山谷的防御工作做到极致,确保端王府无人伤亡。” 顾芩澜让他自行去忙,随即召来郑慧依和郑怀虞。 这两日,她们一直在忙碌,虽然山谷提供了安全的庇护,但生活条件确实艰苦,两人身上都沾满了尘土。 顾芩澜轻轻拂去她们头上的灰尘,温言问道:“我们还不清楚需要在山谷中藏身多久,或许只是三五天,但也可能长达数月。因此,我们必须做好长期驻扎的准备。你们心中有何打算?” 郑怀虞思索片刻,说道:“母亲,我认为如果我们要做长远的打算,最好是让那些仆从在山洞外搭建一些简易的棚屋。虽然山洞内也能容纳众人,可,毕竟不够方便。” 郑慧依沉思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关于食物的补给,我们携带来的粮食约有四千斤。听起来似乎颇为可观,然而实际上,这些粮食仅能维持我们这些人两三个月的食用。更不用说,我们目前除了粮食,别无他物,连油盐酱醋都未曾携带。短期内或许还能应付,但若是长期如此,必将面临困境。因此,我考虑在此山谷中开辟几块菜地,种植蔬菜以解燃眉之急。同时,最好能有人冒险下山,探查邻近的州城或村镇,看看能否购得一些油盐以及必要的御寒衣物和被褥。” 此时正值初冬,山中的气温愈发寒冷。 他们逃离时身上所穿的衣服,尚且能够勉强抵御寒冷,但随着天气日渐严寒,没有足够的御寒衣物和被褥,显然无法长久支撑。 顾芩澜露出满意的微笑:“你们所考虑的,确实是我们当前急需解决的问题。只不过,如今外界的形势尚不明朗,派人购置油盐或许还能隐匿行踪,但购买衣物和被褥则太过显眼。” “因此,关于御寒的衣物和被褥,我们只能依靠山中的资源。” 两位出自豪门的女子听闻此言,不禁面露困惑,“依靠山中的资源?” 在这满是树木和杂草的山谷中,这些东西如何能提供保暖? 顾芩澜解释道:“山中有无数的树木,将这些树木砍伐后晾干,便可成为燃料,用以生火取暖。除了树木,山中还栖息着众多野生动物,这些动物的皮毛,正是最佳的保暖材料。” 郑慧依眼前一亮:“对了,皮毛可以御寒,它们的肉同样可以作为食物。” 顾芩澜微微点头:“正是如此。待桑潜完成防御部署之后,便让他带领众人深入山林,进行狩猎。” “此外,水源问题也不容忽视。我们这么多人,饮水供应至关重要。” 郑怀虞接口道:“山谷中有一处水源,但水量有限,或许可以尝试挖掘水井。” 顾芩澜颔首同意:“那就立即安排人手,着手挖掘水井。” 看到顾芩澜略显疲惫,郑慧依关切地说:“嫂子你先好好休息,这些事宜就交给我和怀虞来处理。舅母以及两位表嫂在耕种开荒方面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若我们在处理过程中遇到难题,定会向她们请教。” 姜家在流放的岁月中,历经艰辛,积累了大量的生存智慧。 在过去的几天里,他们为郑家提供了许多宝贵的建议,解决了不少棘手的问题。 顾芩澜有意利用这个绝佳的契机,深入锻炼两人,于是她索性放手,让她们全权负责这些繁琐的事务。 她则悠然地躺在山洞中,静心修养了数日。在落凤的精心照料下,顾芩澜的扭伤恢复得出奇迅速,短短十天之后,她便能依靠拐杖在山洞内自由活动了。 在这十日的光景里,山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山洞外,两排坚实的棚子依次搭建起来,棚子的结构坚固耐用,厚实异常,府中的仆役们纷纷迁移至这些棚屋中。 山谷内,两块广阔的菜地被开辟出来,面积达到了两亩之宽,菜地中已经栽植了从山下农户那里购置的各类菜种。 一口井也被成功挖掘,虽然井口不大,水质也不算丰盈,但节省使用的话,也足以满足他们的日常饮用需求。 第204章 应战 山谷的防御措施也逐步完善,这些日子里,桑潜调动了所有可用的人力。 由于缺乏制造武器的材料,他们只能因地制宜,就地取材。 捡拾石块,挖掘陷阱,制作了一些简陋的远程攻击器具。 如今,这座山谷虽不敢称之为坚不可摧,但绝对能够确保他们的安全。 在此期间,郑慧依还委托破浪和飞云下山一次,带回了大量的盐和糖等调料,以及外界的最新消息。 外界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 整个金都已被成群的难民所占领,甚至有传言称难民们即将发起暴动。 朝廷却始终按兵不动,这在上一个时代是绝无仅有的情况,顾芩澜对此感到困惑,但她并未过多关注。 她只是一位深居简出的妇人,能够保护好这一大家子,已经实属不易。 至于外界是否陷入天下大乱,与她并无太大干系。 时光荏苒,转眼间,郑家已在山中避难两月。 昨夜,山间飘落了一场大雪,到处银装素裹,寒气逼人。 幸运的是,在这段时间里,府中上下无人闲散,山谷里储备了大量的取暖用木柴,猎获了众多野味,从主人到仆役,每个人都配备了保暖的兽皮。 虽然外观不够美观,但保暖效果极佳,再搭配木柴和炭火,度过这个冬天应当不在话下。 唯一的问题是,由于气温过低,种植的蔬菜生长缓慢。 然而,在雪前的一个月里,他们已在山间挖掘了大量的山药、葛根,以及各种野菜,这些食材足以支撑他们度过一段时光。 在深山幽谷的庇护下,尽管生活条件远不及繁华的端王府那般奢华舒适,但所有人都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简朴,尤其是孩童们,他们仿佛找到了无尽的欢乐。他们每日跟随丫鬟和家仆们攀树摘鸟窝,潜入清澈的小溪中捕鱼捉蟹,尽情释放童真,玩得不亦乐乎。 郑家和姜家的孩子们之间的友谊迅速升温,他们亲如手足,形影不离。 这段时间,端王妃的气质大变,不再像以往那样为了维护端王府的颜面而硬撑着尊严,那时的她显得尴尬而滑稽。如今,她抛开了那些并不擅长的虚荣和责任,整个人焕然一新,仿佛年轻了十几岁。 郑慧依和郑怀虞的成长更是显着,她们不再矫情,不再追求生活的精致,反而变得脚踏实地,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细心周到。 顾芩澜在这段期间也难得地放松了下来。 山野之间,无需她操劳任何事情,她便给自己好好地放了个长假,两个月的时间,竟然让她的面庞变得丰润起来。 主人们的变化如此显着,家中的仆役们自然也不例外。 昔日府中的勾心斗角、摩擦碰撞已不复存在。如今在这片山野之间,大家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展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 端王妃不禁对顾芩澜感慨道:“我们这真是因祸得福了。虽然端王府遭受了难民的破坏,但我们的家园却比以往更加美好。” 顾芩澜点头赞同:“谁说不是呢。逆境之中,往往隐藏着机遇。经历了这场变故之后,我们郑家必定会更上一层楼。” 正当两人交谈之际,桑潜突然在山洞外禀报道:“夫人,山下有异常动静,城里爆发了冲突。” 顾芩澜与端王妃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是朝廷派兵来平息乱局了吗?” 桑潜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答道:“不,是世子回来了!世子带领兵马正在镇压那些难民。” 端王妃激动地站起身,急步走到山洞口,声音颤抖地问:“真的吗?真的是鼎廉回来了?” 桑潜肯定地点头:“是的,我派去探查的人亲眼所见,还与世子有过一面之缘。世子已经知晓我们在此山洞避难,一旦平定了城中的乱局,便会前来接我们下山。” 端王妃激动地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双手合十仰望天空,感激地说:“感谢上苍的庇佑,这场动乱终于要画上句号了。” 她轻盈地转身,目光温柔地落在顾芩澜的身上,嘴角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宛如春花盛开:“现在好了,郑鼎廉终于归来了,我们一家人总算是团圆了。” 顾芩澜心中也洋溢着喜悦。 尽管在深山之中也能勉强度日,但毕竟那里的生活太过艰辛。 谁不想过上舒适的日子,而不是日复一日地蜷缩在这幽暗的山洞之中呢? 然而,她的内心又有些纠结。她清楚记得,在前世,郑鼎廉从战场凯旋时,带回了一位女子。 而且,为了那位女子,他与顾芩涟的关系闹得极为尴尬。 若是以前,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她可以随时让出郑夫人的位置。 但如今,她已经对郑家人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实在不忍心与他们分离。 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她在郑家人身上找到了家的温馨,对这种美好产生了难以割舍的依恋。 不过,她并非那种纠缠不清的人。 如果郑鼎廉真的找到了他心中的挚爱,她会爽快地让出位置。 而且,禹州地界狭小,她和郑家人相见也不会太麻烦。 这么一想,顾芩澜的心情便豁然开朗。 “章护院,在世子率军进山迎接我们之前,务必加强防备。即刻通知全体人员,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山谷。” 她担心山下的难民会冒险攀登山峰。 端王府的人藏身山中的消息并非秘密,他们当天从秘道出来便直接登顶,追踪者只需跟随脚印便能找到他们。 这两个月之所以无人打扰,不过是因为进山的代价太过高昂,人们认为不值得冒险。 但若郑鼎廉领军攻城,那些难民必然会想法设法规制他。 而他们,就成了制约郑鼎廉的最佳棋子。 桑潜立刻明白了她的担忧,便匆匆去布置防务。 府中的仆役们听说郑鼎廉已在山下平定叛乱,都兴奋得难以自抑。 大家都渴望能早日返回府邸。 夜半时分,顾芩澜在山洞中隐约听到了一阵喧嚣的锣鼓声。 她立刻从梦中惊醒,披上兽皮,急匆匆地走出了山洞。 刚至洞口,便与红叶撞了个满怀。 顾芩澜急切地询问:“可是难民逆袭上山了?” 红叶点头,神色凝重:“正是,人数众多,章护院已经召集所有仆役,我们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 顾芩澜果断下令:“立刻派遣破浪下山通知世子,我亲自出去查看敌情。” 第205章 陷阱 正当她们预备启程之际,郑慧依的面庞显露出一抹显著的惊惶之色,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大嫂。” 顾芩澜温柔地安慰道:“担心,山谷之中颇为宁静,咱们的防护措施固若金汤,邪恶之徒绝无可能突破。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镇定,去陪伴母亲,她天生胆小。” 郑慧依很快恢复了平静:“我明白了大嫂,我会精心照料母亲和怀虞他们的。你也要多加小心。” 顾芩澜报以安抚的笑容:“好的,等到天光大亮,我们就能返回温暖的家园了。” 安抚好郑慧依后,顾芩澜便踏上了通往山谷入口的路。 此刻正值深夜,是山林中最寒冷的时刻。 刺骨的寒风让顾芩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桑潜见她到来,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夫人,您怎么来到这里?夜深霜重,您还是先回洞穴里去吧。这里有我在,定能确保万无一失。” 顾芩澜却摇头道:“无妨,反正我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些可疑之人现在何处?我需要了解最新的情况。” 桑潜在掌中轻盈地取出了一具精巧的望远镜,递送到顾芩澜的面前,微笑道:“夫人,请审视这片远方。” 这具望远镜,乃是由远道而来的商旅携带来的珍奇物品,特意为桑潜量身定制。 顾芩澜接过望远镜,依着桑潜所指的方向望去,便在朦胧的夜幕中捕捉到了那些潜行者的踪迹。 夜色深沉,这些人未点火把,仅凭星月微光,悄无声息地进山. “他们距离我们仅三四里之遥,幸赖昨夜瑞雪的降临,否则真是难以察觉。” 顾芩澜放下望远镜,冷静下令:“点燃篝火,引他们至此。” 在这寒气逼人的夜晚,若让他们在山林中盲目探索,不知要耗费多久时光。 既然战斗不可避免,她更倾向于速战速决。 旋即,一堆篝火被点燃,火光冲天。 难民们见山上火光,步伐不由加快。 不过片刻,他们便摸索至山脚。 难民人数众多,月光下的雪地之中,人头攒动,粗略估计不下千人。 他们手中握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粗陋的木棍,有农家的器具,还有从城中豪门及官府中劫掠而来的兵器。 他们刚抵达山脚,便有人高声煽动:“端王府的人就潜藏在山上,咱们一鼓作气冲上山去,将他们擒获,带回城中,便是大功一件。” “但切记,不可伤害端王府的主要人物。我们的城主还有意招揽郑世子共同对抗朝廷,他的家眷便是手中最重要的棋子。” 众难民齐声响应,纷纷叫嚣:“好!” “一起往上冲啊!” 他们高举着武器,口中高喊着“冲锋!”,便开始向山上发起攻势。 顾芩澜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兽皮斗篷,目光锐利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难民。 “动手!” 桑潜见难民逼近至山谷不足百米之处,果断下令,众仆从立刻挥动手中的石块,向山下倾泻而去。 无数石块顺着山势翻滚而下,难民们只见黑影压顶,连忙躲避,然而石块如雨,避无可避。 凄厉的惨叫在夜空中回响,那些被石块击中的难民纷纷滚落山脚。 未受伤的难民急忙向两侧逃散,以规避落石的攻击。 这乃是最有效的战术,因为若是向下逃跑,石块仍旧会追击而下。而向两侧回避,则可避开攻击,并迂回登山。 然而,他们跑不多远,脚下便猛然一,跌入了专为他们准备的陷坑之中。 坑中布满了尖锐的木桩,运气不佳者,当场被刺穿;运气稍好者,亦难逃皮肉之苦。 转瞬之间,难民损失已近半数。 首领见状,又急又怒,连忙指挥剩余的难民撤退。 仆从们见他们撤退,忍不住欢呼起来。 桑潜语气沉重地提醒:“切莫骄傲自满,他们并未放弃。” 顾芩澜拿起望远镜向山下望去,只见难民们在山脚聚集,并无离去的迹象。 “严密戒备,他们必然是在谋求从其他方向登山。” 桑潜继续说道:“这两个多月来,我已经在所有通往山上的道路布置了陷阱。无论他们从哪个方向进攻,都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在这个充满狡谋的计策中,企图通过布满陷阱的山林来完全阻挡那些逃难者或许并不现实,但至少可以大幅削弱他们的战斗力。 顾芩澜扬起一抹淡然的微笑,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段时间,桑潜他们的每一步行动,她都默默观察着,记在心中。 果不其然,一切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那些逃难者意识到正面攀登山路已无望,于是巧妙地分散了队伍,试图从两侧包抄上山。 然而,他们刚踏入林中不久,就有不幸者再次跌入了新设的陷阱之中。 这一幕,让许多逃难者心生恐惧。 “他们是不是在这片山林中布满了陷阱?” “我不想再冒险了,我要放弃,我要撤退下山。” 一些逃难者开始萌生退意。 其他人听闻此言,也开始动摇,心生退意。 首领迅速找到第一个提出放弃的人,手起刀落,将那人就地正法。 “任何人在半途放弃,都将面临这样的结局!” “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努力,眼看胜利在望,此时放弃,你们甘心吗?” “你们以为现在撤退就能逃过一劫吗?” “郑鼎廉已经率领数万大军包围了金都,如果我们不能抓住他的家眷,迫使他撤军,或者与他合作,等待我们的将是死亡!” “只要郑鼎廉同意与城主联手,我们届时将有能力与朝廷抗衡!” “等到城主推翻了那位暴君,我们将成为功臣,名垂青史!” “难道你们愿意世世代代都过着贫贱的生活?你们愿意你们的子孙将来依旧像我们这样,生活得不如猪狗吗?” “兄弟们,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反正退下山死,不如我们齐心协力,拼死一搏。即使失败,不过一死,但若成功,我们至少能谋个一官半职。” “想想那些官场中人,即便是小小的县丞也能过得风光无限。何况我们立下的这份大功,至少也能混个七品官职。” 一番慷慨激昂的鼓动之后,原本动摇的逃难者们瞬间热血沸腾,士气大振。 “对,拼了!” “我就不信,这几个女人和孩子我们抓不住!” “出发,失败不过一死,成功了我们就功成名就。以后我家族的荣光将从我这里开始书写!” 第206章 烟雾计 于是,逃难者们再次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向山林深处探索。 虽然山林中的陷阱并不密集,但谁也无法预知这些陷阱的具体位置。 因此,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 即便如此,还是有人不时落入陷阱之中。 不过,与之前相比,情况已经好了许多。 通往山顶的道路并不遥远,但他们却走得异常缓慢。 当他们终于走出那片幽暗的山林,天色已经渐渐泛白。 “兄弟们,看那边,端王府的人就在那里!” 逃难者们士气大振,迫不及待地想要朝那个方向冲去。 “不要轻敌,越是接近他们,危险就越大。我们一定要加倍小心!” 有人站出来,捡起一块石头朝山谷的方向扔了过去。 果然,立刻就有数块巨大的石头朝他们这边飞掷而来。 逃难者们惊恐万分,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贸然冲过去。 “头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看样子他们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大量的石头,我们根本无法靠近。” 首领沉思片刻,然后说道:“那我们就慢慢消耗他们。他们再多的石头也有用完的时候。这样,挑选几个脚程快的人,故意去挑衅他们,让他们投掷石头。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消耗他们的力量。” 在那一刻,几位勇敢的壮汉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毅然承担起了这项艰巨的使命。 他们朝着山谷的方向疾驰了一阵,旋即迅速折返。 几乎与此同时,山谷那边便暴雨般地向他们投掷石块。 经过两三次这样的往返,桑潜立刻洞察到了他们的策略。 “这些家伙还真是机智。不过,他们大概以为我们这边只有石头可以反击吧?” 话音未落,他冷冷地命令:“把我的弓箭取来。” 瞬间,一名小厮便将他的弓箭递至手中。 当又有难民冒头挑衅时,桑潜架上箭,瞄准目标,毫不犹豫地射出。 对面立刻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难民们目睹同伴中箭倒下,惊愕不已,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桑潜大声咆哮:“别再像小孩子玩游戏一样,真有本事就放马过来。” 双方陷入了僵持。 难民们因担忧山谷中隐藏着大批弓箭手,不敢再贸然前进。 而端王府这边,在山谷中不仅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源,连取暖的木柴也堆积如山,足以坚守十天半月。只需严守入口,防止难民闯入即可。 那领头的心中焦躁不安。 难民攻占金都后,虽然缴获了大量粮食,但金都此时已涌入近十万人口。 原本金都只有两万居民,攻陷后他们散布消息,宣称会给难民分配房屋和粮食,吸引了各地难民蜂拥而至。 如今,几乎八成的难民都集中在金都。 如此庞大的人群,先前缴获的粮食也难以维持太久。 再加上郑鼎廉率军围城,不出十天,城内便会断粮。 原本城主派遣他前来擒拿郑家的家眷,结果他连郑家人的影子都未见到,手下的兵力已损失过半。 如果再空手而回,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城主交代。 领头人反复催促那些难民:“大家不要害怕,我们一起上。他们撤退时必然匆忙,肯定没携带多少武器。只要我们迅速行动,就能冲进山谷,将郑家的女人们一举擒获。” 然而,那些难民此时又饿又累,早已无力再战。他环视自己这边仅剩的不足二百人,无人愿意冒险。 这和闯陷阱毕竟不同。 陷阱就在那里,只要小心翼翼,便能成功规避。 但如今他们与端王府的人正面交锋,对方的准备显然更为充分,此时冲锋,无疑是自寻死路。 虽然常说富贵险中求,但前提是必须能够活下来。 若是生命不保,再多的财富也是徒劳。 看着那些犹豫不决的难民,领头人心中暗骂不已。 究竟要用何种策略,才能攻下山谷呢?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山林间那些郁郁葱葱的草木之上。 顾芩澜正在山洞中沉睡,睡梦中忽然感觉一阵窒息。 睁开眼睛,只见山洞中竟然弥漫着浓烟。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烟?” 他们虽然住在山洞里,但这几个月来经过不断改造,现在在山洞中烧火取暖,已不会造成烟雾困扰。 芙庾捂着口鼻冲进来,急切地说:“姑娘,那些难民在山谷外点燃了大量湿柴 堆,整个山上都弥漫着浓烟。” 顾芩澜哑然失笑,这难道是想利用浓烟将他们逐退出去的计策吗? “大家都还好吧?有没有被烟熏得喘不过气来?” 芙庾答道:“还算可以,桑护院识破他们的阴谋之后,立刻指挥下人封闭了山洞的入口,但烟雾仍旧无法完全阻隔,总会弥漫少许进来。守在山谷口的家丁们可是吃了大苦,浓烟滚滚,熏得他们眼泪横流,难以睁眼。” 顾芩澜神色凝重地说:“务必让他们保持警惕,以防敌人借浓烟为掩护,突然发动攻击。” 芙庾点了点头,道:“桑护院已经料到这一层,提前做好了应对措施。飞云姑娘还担忧敌人可能在薪木中做手脚,因此预先为大家准备了解毒药物,并分发下去。一旦有人感到头昏胸闷,就立刻服用。” 顾芩澜露出了一丝微笑:“真是幸亏有了他们,否则仅凭我们端王府的人手,要想与这些难民相抗衡,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近几个月来,破浪、飞云以及桑潜等人,确实为端王府提供了巨大的助力。 芙庾笑眯眯地挨着她坐下:“这都得归功于世子,这些人手都是他精心安排的。姑娘,你说世子何时会亲自上山来接我们下去?” 顾芩澜轻轻摇头:“我也不清楚,我让破浪下山送信给他,但至今没有收到回音。看来他可能暂时无法分身。” 芙庾急忙说:“世子肯定是相信我们能够自行应对这些乌合之众,所以没有急于上山。我听说金都如今聚集了不下十万人口,世子必须留在军中统筹全局,他并不是忽略了我们。” 顾芩澜眼波流转,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在为他辩解吗?” 芙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怕姑娘误会世子。” 话音刚落,她便身子前倾,靠近顾芩澜,满脸好奇地问:“姑娘,实际上世子真的非常优秀,你看,这大半年他虽然不在家中,但我们却时刻感受到他的关怀。就凭这份细心,已经胜过很多男子了。” 第207章 悔之晚矣 顾芩澜轻轻地戳了戳她的额头:“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别兜圈子。” 芙庾立刻正对着她跪坐好:“那我就直说了,姑娘,我觉得你可以尝试与世子建立一段真正的夫妻关系。虽然姑娘提出自立门户的想法听起来很诱人,不过,实际操作起来却并非易事。” “世子乃是一位可靠佳婿,端王府亦在姑娘的精心打理下愈发昌盛,老夫人、公子与小姐们皆与姑娘同心同德,府中仆从亦以姑娘马首是瞻。此情此景,实无必要离此他去。 “奴婢深知姑娘才智非凡,纵然无人依赖,姑娘亦能带领我们这伙仆从生活得蒸蒸日上。然而,奴婢仍期盼姑娘能拥有一个疼爱、尊敬、深爱您的夫君,再诞下几位小主,共度一生和美,无拘无束。” 姑娘自幼饱受委屈,奴婢不愿见她生活太过艰辛。世子是一位可以终身依托的良人,端王府的其他主人也都是仁德之辈,再无他处比端王府更适合姑娘安居乐业。 顾芩澜深知芙庾的真心实意,于是也敞开心扉与她交谈。 “世子其人,我尚且摸不透他的真实想法。但若仅就端王府而言,我是万分满意的。只要世子愿意与我共度此生,且不纳其他女子为妻,我自是愿意留下。” 遗憾的是,上一世郑鼎廉带回的那位女子,至今仍留在端王府,地位非凡。 然而,顾芩澜始终不明白,既然郑鼎廉对那位女子如此重视,为何一直未给她一个名分? 上一世,直至她离世,郑鼎廉与那位女子都未成婚,那女子一直居住在端王府,管理着一切,却始终未能获得名分。 外界对此议论纷纷,其中一种说法流传甚广。据说,郑鼎廉在战场上不幸受伤,导致无法再生育,因此他在与顾芩涟离婚后,便未曾再娶。 顾芩澜抚着下巴沉吟,或许真相正是如此。 郑鼎廉率军在金都之外,围城而战。 他麾下有四万精兵,虽然人数不及城内,但兵强马壮,而城内的十万人,却尽是食不果腹的难民。 无需激战,只需严守城门,不出数日,城内之人便会饿得求饶。 破浪紧随郑鼎廉身后,眯起眼睛望向城楼:“师叔,您真的不担心府中夫人他们吗?” 郑鼎廉转头望向远山,轻轻摇头:“我信得过桑潜他们的能力,也信得过她。” 虽然他没有明言,但破浪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破浪点头:“夫人确实稳重可靠。不过,在我看来,师叔您最好还是亲自走一趟。否则,若夫人事后追究起来,师叔恐怕要承受跪算盘之苦了。” 接着,他靠近了些,低声说道:“先前夫人曾言,待师叔凯旋归来,她便要向您索要一纸和离书,带着她的陪嫁独立门户。” 郑鼎廉眉梢一挑,这确实是她会说出的话。 “为何?” 破浪摸着下巴道:“先前我亦不得其解,但现在我明白了。” 郑鼎廉瞥他一眼:“我以前怎未察觉,你言辞如此令人不悦?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再吞吞吐吐,不像个男子汉!” 在风浪激荡的岁月里,破浪依旧保持着他那淡然自若的神态,语气轻飘飘的,仿佛一切都不曾扰动他的心弦:“试想我若是红颜,洞房花烛之夜便守寡,夫君奔赴战场,一去便是半年有余。家中乱糟糟的一团糟,等我费尽心力收拾妥当,他倒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可是,他自己却身陷险境,还天真地以为我能够独当一面,无需他的援手。我心中的确有千万个念头,想带着我的嫁妆,自己开辟一片天地。” “师叔,女子再坚强,再独立,她终究会有疲惫和恐惧的时刻。” “你千万不要等到师母对你完全失望,那时再后悔,已经是悔之晚矣。”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南墙已撞,方知回头;婴儿已逝,才思哺乳。然则,这些不都是悔之晚矣的吗?” 郑鼎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嘴角带着一丝戏谑:“那叫作‘迟来的深情,不如草芥’,你这家伙,真是白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 破浪仍旧保持着他那酷酷的姿态:“话糙理不糙,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去不去,就由师叔你自行定夺了。” 话音落下,破浪转身,朝着远方的军帐缓步走去。 踏入军帐,便瞧见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子,正在细心照料一位受伤严重、昏迷不醒的姑娘。 那清秀女子见破浪进来,忙起身施礼:“破浪公子,您来了。” 破浪轻巧地避开,回礼道:“眉筠姑娘,您太客气了。柳莺的情况如何?何时能够醒来?” 床上躺着的,正是失踪近半年的柳莺! 眉筠面色凝重,缓缓道:“柳莺姑娘的伤势已趋于稳定,但伤势过重,具体何时能够醒来,我也无法预料。不过,我会全力以赴,争取让她早日恢复意识。” 破浪再次施礼致谢:“有劳你了,眉筠姑娘。” 眉筠轻轻一笑,朱唇微启,似有话要说:“破浪公子,我……有件事想请教您,不知方便不便?” 破浪点了点头:“有何事,尽管开口,只要能说的,我绝不隐瞒。” 若是不能说的,哪怕半个字也不会透露。 眉筠抿唇一笑:“我想了解一下关于世子夫人的事情,我对夫人颇为好奇,想知晓她是一位怎样的女子。” 破浪微微挑眉,笑言:“她是一个极富趣味的人。” “富有趣味?那是什么意思?” 破浪却未再多言:“眉筠姑娘,您见到她就知道了。作为一个男子,我不便过多评说,请您谅解。” 眉筠忙道:“是我越矩了。公子,您去陪陪柳莺姑娘吧,虽然她此刻无法,但或许她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多与她交流,对她恢复有所帮助。” 言罢,眉筠提起医箱,走出了军帐。 刚出门,她便看到郑鼎廉站在前方空地上,目光穿透薄雾,凝望着远方的群山。 那里,有他的妻子和亲人。 眉筠本想上前与郑鼎廉打个招呼,但转念一想,最终还是改变了方向,独自离去。 …… “咳咳咳……” 山洞中回荡着阵阵咳嗽声。 端王妃鼻息间戴着自制的绵质口罩,她伸手在面前不停地挥动,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烟雾。然而烟雾浓烈,她的努力并未收到显着效果。 第208章 跪下发誓 “这些家伙,有本事就去和官军正面交锋,欺负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算什么英雄好汉!” 端王妃气得骂不绝口。 她的愤怒并非无端,实在是这烟雾太过呛人。 刚开始,烟雾尚能忍受,但随着时间推移,烟雾越来越浓,令人难以承受。 然而,就在不久之前,山下的难民又增添了一波新的群体。这些新到的难民也加入了生火的人群,使得山上的烟雾愈发浓烈,仿佛整个山头都被浓雾笼罩。 在这个山洞之中,情况还算尚可,但外面的烟雾浓烈到令人难以睁眼。 幸运的是,这些难民由于之前的吃亏经验,不敢贸然发起强攻,只是在外围放火制造浓烟,试图将他们逼出山洞。 郑慧依揉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忍不住抱怨道:“哥哥他究竟在忙些什么?为何拖延如此之久,还不登山来接应我们?难道他就不担心我们的安危吗?也难怪嫂子对他心生不满,如此不负责任的男子,又有哪个女子愿意嫁给他呢?” 端王妃听闻此言,急忙怒目圆睁,斥责道:“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自从得知郑鼎廉带兵归来,她的心就悬在了半空中,生怕儿媳再次提起旧事。 然而,儿媳尚未有任何怨言,自己的女儿却先开口抱怨。 正当她苦思冥想如何化解这场尴尬时,顾芩澜开口解围。 “你哥哥身为军队统帅,肩负重任,怎能轻易离开岗位。目前我们并无危险,即便难民闯入,他们也不敢对我们造成实质伤害。你若感到不适,可以先滴些药水滋润眼睛,稍作缓解。” 端王妃忙不迭地附和:“正是如此,你嫂子说得对,别再胡言乱语了。” 她一边说,将郑慧依拉到一旁,“别在你嫂子面前说这些,你是生怕她对你哥哥没有怨言吗?” 郑慧依不满地嘟囔:“那也是他自作自受!他身上的责任重大,我嫂子就容易吗?这几个月我们是如何艰难度过的,旁人或许不知,但娘你难道不清楚?你可别太偏心,只知帮着你儿子说话。” 端王妃气急败坏:“我何时帮你哥说话了?你这傻丫头,难道真希望你嫂子将他休掉吗?” 郑慧依恍然大悟:“哎呀!我忘了这一点了!娘,嫂子不会已经心生芥蒂了吧?” “嗯?烟雾似乎变淡了。” 守在山谷入口的仆役们揉着刺痛的双眼,有些疑惑地抬头观察。 过了一会儿,桑潜才道:“烟雾确实变淡了,大家要提高警惕,山下可能有动静,小心难民要发起攻击。” 仆役们闻言,立刻打起了精神,几个机敏的已经拿起石头准备。只要烟雾中出现人影,他们就会将石头砸向对方。 果然,不久后,烟雾中有人影渐渐靠近。 一个仆役眼疾手快,将手中的石头砸了过去。 眼看着石头即将命中目标,对方却一个闪身轻松避开。 另一个仆役也迅速举起石头,并招呼着身边的人一起投掷。 桑潜觉得那烟雾中的人影有些眼熟,急忙呼喊:“快停下,那可能是世子!” 仆役们一时愣住:“世子?” “是我。” 烟雾中传来了郑鼎廉的声音。 “真的是世子!世子来接我们下山了!” “快,去通报夫人和老夫人,世子来了!” 仆役们激动地欢呼起来。 桑潜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属下见过世子。” 郑鼎廉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语气温和而充满感激:“这一段时光,你实在是劳苦功高。” 桑潜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声音颤抖地道:“小的侥幸不负所托。” 郑鼎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我铭记你的大功一件,往后有何愿望,尽可直言。” 桑潜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小的定不会客气。世子,您快去拜见夫人和老夫人吧,她们这段时间可是担惊受怕,备受折磨。” 郑鼎廉微微点头,迈开坚定的步伐朝山谷深处行去。 在山谷之内,顾芩澜等人已经得到了消息。 端王妃激动得几乎要拍烂大腿:“他终于想起我们了,这个不孝子,看我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慧依,不,你退一边去。芩澜,我儿,快来扶持我一把。” 端王妃本能地想要呼唤郑慧依过来搀扶她去见郑鼎廉,但突然间反应过来,不满地将已经靠近的郑慧依推开,转而将自己的手递给了顾芩澜。 郑慧依:……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被亲生母亲嫌弃的一天。 不过,她心底反而涌起一丝喜悦。 于是,她欣然配合。 顾芩澜上前一步,稳稳地搀扶着端王妃向外走去。 刚走到山洞口,一道高大的身影便映入眼帘。 端王妃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鼎廉,我的儿,你终于来了。” 郑鼎廉跨前两步,袍袖一挥,便跪倒在端王妃面前:“娘,儿臣不孝,让您受惊了。” 原本还气愤地说要责罚的端王妃,此刻却满眼心疼地将他搀扶起来:“有没有受伤?让娘仔细看看。” 郑鼎廉有些承受不住她的关切。 以往他从战场上归来,母亲总是淡淡地问候两句,从未有过如此明显的担忧。 这份溢于言表的关心,让他感到有些不适应,但内心却又暖意融融。 “娘,我无碍,您如何?” 端王妃喜极而泣:“无事便好,无事便好。我也无事,多亏了芩澜机智过人,否则你娘我恐怕早已不在人世。” 说着,她用力将顾芩澜往前一推,紧紧握住顾芩澜的手,将其交到郑鼎廉的手中。 顾芩澜心头一惊,完全没有料到端王妃会有此举动。 她下意识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想到郑鼎廉竟然顺势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端王妃立刻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 她的不孝儿子,对儿媳可是青睐有加啊。 这真是让人喜出望外! 端王妃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夫妻终于团聚了。” “鼎廉,你现在就给我跪下发誓。” 郑鼎廉一时有些迷茫,跪下发誓?发誓什么? 端王妃见他迟疑不动,急切地踢了他一脚:“让你跪就快跪。” 郑慧依也在一旁催促:“大哥,快跪下啊!” “父亲,赶紧跪呀!” 三声急促的催促从旁传来,那是郑怀虞姐弟三人的声音。 郑鼎廉虽然仍不明白究竟,但还是依言跪了下去。 顾芩澜立刻意识到端王妃的意图,急忙上前阻止:“世子快起来,母亲只是在开玩笑。” 第209章 失态 顾芩澜心中暗忖,她哪里是在怜悯郑鼎廉,分明是想遏制她们继续胡闹下去! 这种场面实在是尴尬至极! 她不禁担忧,回头郑鼎廉会不会产生误会? 郑鼎廉满头雾水地望着端王妃:“母亲,您究竟要我发誓承诺什么呢?” 端王妃轻咳一声,神色严肃地开口:“鼎廉,自你离家这大半年以来,咱们郑家在芩澜的悉心照料下,方能安宁地走到今天。无论是之前你妹妹的失踪事件,还是眼下的种种,都是芩澜竭尽全力争取来的。她为郑家所做的一切,我全都看在眼里,铭记在心。因此,我要你发誓,今生今世,都要敬重她,深爱她,只能守护她一人,不得纳妾,不得养外室,更不得在外风流快活。倘若你违背誓言,那你便对不起列祖列宗,我将会亲自将你从族谱中除名,死后也不得安葬于祖坟。” 顾芩澜吃了一惊:“母亲,这实在不妥。” 她对这段婚姻并未抱有太多期待,甚至已经做好了随时离去的准备,实在没有必要让郑鼎廉立下如此誓言。 这对郑鼎廉来说,实在太过于不公平。 然而,郑鼎廉却没有丝毫犹豫,转身面向山洞口,举起手发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郑鼎廉今日在此对天发誓,我的原配妻子顾芩澜,将是我生命中唯一的伴侣,我将永远敬她、爱她。若我违背此誓言,愿遭天打雷劈,被家族除名,不得善终,不得入祖坟。” 说罢,他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响头。 顾芩澜当场愣住,她万万没有想到,郑鼎廉竟然愿意立下这样的誓言。 若是其他誓言,她或许根本不会当真,诸如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等誓言听听也就罢了,谁会真正相信呢?但被家族除名和不得入祖坟这两个誓言,却是实实在在的。 端王妃满意地看着她,转而面向顾芩澜:“我的儿,你可听到了?鼎廉这一生只能有你一个妻子,所以你能否看在这份上,留在端王府?若你离去,他不仅会孤独终老,还会断子绝孙。” 顾芩澜啼笑皆非,正想开口说话,却察觉到一道炽热的目光投射在她身上。 她转头一看,正好与郑鼎廉的目光相遇。 郑鼎廉的目光,平静中透露出一丝炽热,专注而霸道地凝视着顾芩澜。虽然没有说出任何话语,但顾芩澜却在他的目光中瞬间羞红了脸。 旁边的端王妃等人将他们的互动尽收眼底,一个个都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顾芩澜看到他们的笑容后,脸上更加烫得厉害,甚至头脑都有些发晕。 两世为人,她从未有过如此羞涩的时刻。 她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这个让她感到无比尴尬的环境。 然而,端王妃却一把拉住了她:“芩澜,你先让鼎廉给你讲述一下山下的情况。” 话音刚落,她立刻向其他人大规模地使眼色,众人配合默契,立刻簇拥着端王妃离开,连带着丫环小厮也一同被清场。 转眼间,宽敞的山洞中,只剩下这对尚且陌生的夫妻。 顾芩澜尴尬得不知所措,手脚摆放都不是。 “那个……刚才母亲让你立的誓言,我没当真,也不必放在心上。我……” 郑鼎廉目光如同两团炽热的火焰,凝视着她:“无论你心中如何看待,于我而言,承诺已出口,便是铁铸的事实。大丈夫一言既出,犹如刻骨铭心。” 顾芩澜连连摇手,语气淡然:“真没有必要。世子,我对那些过往云烟并不介怀,现今年华,男子拥有三房四妾实属常态。你若有所属意之人,尽可带回府中,我绝无半分异议。” 甚至,她心中暗忖,连正妻之位,她都愿意拱手相让。 郑鼎廉眉头紧蹙,面色严肃地看着她:“难道你真希望我背信弃义?我若无法入祖坟,对你又有何益?” “我?” 顾芩澜语塞,一时语无伦次,“我并无此意,我只是认为誓言已无拘束力。” 郑鼎廉挥袖断然道:“大丈夫言出必行,我既然说了出口,便有决心做到。你心中所想,与我无关,我自是言行一致。” 顾芩澜还想劝慰几句,毕竟为了她而立下这样的誓言,实在没有必要。 郑鼎廉语气坚定地道:“此生既然与你结为连理,我就从未有过另寻他女的念头。无论生死,你都是我郑某人这一世唯一的挚爱。” 这番真挚的话语让顾芩澜心头一震:“世子,你……” 郑鼎廉不耐烦地挥挥手:“唉,你们这些女子真是唠叨。我已将心意表露无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道需要我再郑重其事地发誓一遍?” 话音未落,他已起身,似要再次跪地,顾芩澜急忙伸手阻止。 “世子,快请起。” 郑鼎廉顺势握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拉起:“好吧,既然你如此说,我便依你。谁让你是我心爱的人呢?” 顾芩澜一时反应不及,瞪大了眼睛,显得尤为俏皮可爱。 郑鼎廉内心实则慌乱不已,他从未在女子面前如此失态,尤其是在她面前。 但他更怕她提出分离之语。 那样的话,他如何承受得了! 于是,他宁愿装傻充愣,也要渡过这一关。 顾芩澜愣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被他握着,于是试图抽回。 郑鼎廉不愿松开,但又担心她误会,只得恋恋不舍地松开。 他将手背到身后,轻轻握拳,心中暗自欣喜。 原来,心爱的人的手如此细腻柔滑! 可惜,她过于纤瘦,握在手中,骨头的感觉清晰可辨。他暗下决心,回头定要请一位御医为她好好调养身体。 他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件事。 顾芩澜心中也是慌乱不已,但她毕竟能沉得住气,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她轻咳一声,问道:“世子,山下情形如何?此刻下山,是否适宜?” 郑鼎廉收敛了内心的柔情,恢复了严肃的神色:“近日来,周边州府的难民纷纷涌入城中,加上金都原有的居民,人数已达十万之众。圣上命令我率军攻城,但一旦开战,必然会造成伤亡。因此,我打算将他们围困城中,待城中存粮耗尽他们自然会不战而降。” 顾芩澜微微点头,补充道:“郑家祖坟中有一条秘道直通端王府,你务必派人严加看守,以防那些难民利用秘道逃脱。” 第210章 放我下来 “说起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朝廷拖延至今,仍未能妥善安置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呢?” 若是在事态尚未恶化之际,朝廷便有所绸缪,又怎会让事态演变至如此棘手之境。 郑鼎廉沉吟道:“此事背后颇多曲折,目前尚不便向你透露。” 顾芩澜顿时明了,轻轻点头:“既然如此,那便暂且不言。” 郑鼎廉接着道:“我已安排好队伍,护送你们前往京城。金都此刻已无容身之地。再说,圣上擢升了我,赐予京城宅院,即便没有难民之事,我们也必须启程。” 顾芩澜略感惊讶,回想上辈子此时,郑鼎廉并未获此殊荣,甚至数年之内,都一直留守金都。看来这一世的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将端王府大部分财物,都藏在了花园池塘之下。等你解决难民问题后,记得派人将那些宝物一一挖出。” 难民潮刚涌入城内时,她便预见到逃离是唯一的选择。府中财物繁多,想带走根本不可能。于是她灵机一动,将那些贵重物品用油纸严密包裹,深埋于花园池塘之下。 郑鼎廉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多亏了你,否则我们家族真的要陷入困顿之中了。” 顾芩澜淡然一笑:“这是我分内之事。” 郑鼎廉见她态度淡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此时此刻,并非儿女情长之时。 他随即召唤桑潜,开始筹备前往京城的各项事宜。 得知即将迁往京城,端王妃等人个个喜形于色。 尽管金都是他们的根基,但如今金都的状况已让他们无法留恋,因此他们对迁居京城充满了期待。 府中的仆人们更是欢欣鼓舞。 能够离开这座山谷,前往京城,不仅保住了性命,主子还官升一级,他们的身份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 府中众人忙碌不堪,不到半个时辰,一切便准备就绪。 郑鼎廉望着已经整装待发的众人,挥手道:“出发,下山。” 下山的道路颇为崎岖。 端王妃与三位公子都是被人背下山,郑慧依则由几名丫环搀扶着。 顾芩澜原本是由红叶和芙庾扶持,但走了不远,郑鼎廉走到两名丫环面前:“让我来吧。” 两人相视一笑,立刻松开主子,手牵手跑了开去。 “上来。” 郑鼎廉走到顾芩澜身边,蹲下身,示意她趴在自己背上。 顾芩澜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我没有那么娇弱。” 她和郑鼎廉并不熟悉,即便是夫妻,也不便在众人面前太过亲密。她是个守规矩的人,甚至有些古板,极其不喜欢做出引人注目的事情,尤其是在男女之防方面。即便对方是自己的丈夫,她也会下意识地抗拒在公共场合与他过分亲近。 上一世,纪胤礼曾因此多次对她表示不满,顾芩涟也嘲笑她过于假正经,不解风情。 但她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即便重生一次,她也不打算改变。 她只要觉得自己舒适自在便足矣,他人的喜好,与她何干。 郑鼎廉目睹她执意不肯跟随,于是挥舞着手中那面硕大的旗帜,嗓音洪亮地说道:“时已晚矣,吾尚需匆匆返回军营,无法在此幽深的山谷中多做停留。” 顾芩澜显然没有被郑鼎廉这套花言巧语所打动,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道:“世子大可先行离去。” 郑鼎廉霎时语塞。 他这位并不算熟悉的妻子,似乎对他有意保持距离。 然而,他并非那种易于应付的角色。 既然无法以礼相待,那么就只剩下强硬的手段了。 于是,他霍然起身,向顾芩澜逼近,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顾芩澜便感觉自己仿佛被一股力量推上了半空,她不禁低声惊呼。 紧接着,她便稳稳地落在了郑鼎廉宽阔的脊背上。 郑鼎廉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手臂一托,迈开大步便走。 周围的仆从们见到这一幕,纷纷捂嘴偷笑。 顾芩澜僵硬地躺在他的背上,从发梢到脚尖,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羞得如同火烧。 她在端王府好不容易树立起的权威,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为了尽可能与他保持距离,她尽力挺直了脊背,低声请求:“世子,请您把我放下,我可以自己行走。” 郑鼎廉却置若罔闻,继续大步流星地朝山下走去。 顾芩澜咬紧牙关,大声喊道:“郑世子,郑鼎廉,快把我放下!” 但郑鼎廉依旧我行我素。 顾芩澜气急败坏,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拧了一把:“快放我下来,听到了没有!” 她的反抗却换来郑鼎廉故意脚下使力一滑。 “哎呀!” 顾芩澜惊恐地紧紧抱住了郑鼎廉的肩膀。 郑鼎廉感受到她紧紧贴着自己的背,心中窃喜不已。 果然,假装摔倒能够成功让她停止唠叨。 而且,他的妻子真是香气四溢…… 这个念头一起,郑鼎廉只觉得心跳加速,体温也随之升高…… 他赶紧收敛心神,故意板起脸孔说:“别乱动。我知道你个性强硬,也明白你并非娇弱之辈,但山里刚下过雨,山路泥泞难行。你若不想受伤,就安稳地趴着别动。” “难道你愿意卧床不起,拖累大家吗?” 顾芩澜再次语塞,无奈地看了看脚下泥泞的路面。 最终,她只得无奈地妥协:“那就有劳世子了。” 郑鼎廉应了一声,重新迈开步伐。 顾芩澜沉默地趴在他背上,不敢抬头,生怕与府中的仆人目光相对。 这样一来,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郑鼎廉身上。 尽管冬日衣物厚重,但她依然能感受到他强健的体魄。即便背着她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他的呼吸依然沉稳。 虽然他身为武将,但身上并无令人不快的气味,头发和衣物都保持得干干净净,这颠覆了她对武将的固有印象。 而且他似乎并不难相处,处事周到,这半年来虽然不在家中,却始终关心家中事务。这样的男人确实难能可贵。 许多男人,哪怕整日与妻子相处,也对妻子的辛劳和苦难视而不见。 回想起他的誓言,顾芩澜心中暗自思忖,或许他们真的能成为一对和睦的夫妻。 至少,她并不排斥这个可能性。 意识到自己内心的变化,顾芩澜不禁有些羞赧。 她原本还信誓旦旦地向丫鬟们保证,要带她们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如今竟然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第211章 眉筠姑娘 若那几位俏丽的丫鬟得知此事,恐怕会忍俊不禁,窃窃私语,不知会怎样戏谑她。 顾芩澜罕见地显露出了几分娇羞。 她的心思纷飞,最终却在不经意间陷入了沉睡。 郑鼎廉则安静地行进着,下山的道路确实险峻难行,山势险峻,泥土湿滑,每一步都需要小心翼翼。 这样的路途,极易让人心生崩溃。 然而,他的内心却异常平和,甚至带着几分闲适。 从战场的生死边缘挣扎归来,他最渴望的生活并非灯红酒绿,而是与最亲爱的人共度最平静宁谧的日子。 正如现在这样。 他背着她,踏着泥泞的山路。而她,在他背上安然入梦。 这份平凡的幸福,在旁人眼中或许微不足道,对他来说,却珍贵至极。 当顾芩澜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渐入暮色,下山的队伍已经点亮了火把。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沉睡了近两小时,既感到惊讶又有些尴尬。 “放我下来吧,你已经背了我这么久。” 就算他再强壮,也难免会感到疲惫。 郑鼎廉将她往上托了托:“无妨,再走一会儿就到军营了,你别下来,免得泥水弄脏了你的鞋。” 顾芩澜无法说服他,只得闭口不言。 果然,不久后,他们便看到了军营的灯火。 “世子回来了。” 一个眼尖的哨兵大声向军营内通报,很快就有许多人朝他们蜂拥而来。 端王府的人马在山路上跋涉了半日,疲惫不堪,最终都是被人搀扶进军营的。 顾芩澜抵达军营门口,对郑鼎廉说:“已经到了,放我下来吧。” 在山上或许还能忍受,毕竟都是自己府中的下人,不怕他们嚼舌头。 但军营中人多眼杂,她实在有些难以承受。 郑鼎廉却没有放下她,反而加快了步伐,边走边吩咐:“准备些热水送到我帐中,给夫人净面洗足。” 瞬间,无数目光投向了顾芩澜。 她尴尬得将头深深埋进了他的颈窝。 郑鼎廉察觉到她的举动,一本正经地说:“无需害臊,你是我郑重迎娶的妻子,谁敢胡言乱语。” 顾芩澜羞愤交加,在他腰间轻轻地拧了一把。 郑鼎廉虽然被拧,却并不觉得痛苦,反而心情愉悦地低笑起来。 等到他们进入他的营帐后,她才被轻轻放下。 双脚久未触地,她微微摇晃了一下。 郑鼎廉立刻稳稳扶住她的手:“小心。” 顾芩澜站稳后刚想道谢,突然营帐外传来了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世子,我给你送水来了。” “进来吧。” 郑鼎廉的话音刚落,帘子便被掀开。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带着两名提着水桶的士兵走了进来。 “见过世子。” 眉筠朝郑鼎廉行了一礼,然后转向顾芩澜,笑容满面地说:“这位就是世子夫人吧?小女眉筠,有礼了。” “夫人这些天一直住在山洞里,想必没能好好梳洗,若有什么需求,夫人只管告诉我,我定会尽力安排。” 话落,眉筠便指挥那两名士兵将木桶放下,准备为夫人提供所需。 “夫人,这浴水中我特意添入了珍贵药材,无论是沐浴还是泡脚,皆能起到舒缓身心的奇效。你便可唤你的贴身侍女进来,为你悉心伺候。” 随即,她步履轻盈地走向郑鼎廉,脸上洋溢着温婉的笑容:“世子,你劳累了一整天,我已为你预备了温热的洗澡水,就在隔壁的营帐之中,请移步沐浴吧。” 郑鼎廉微微皱眉,向后退了两步,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劳烦眉姑娘了,但我生性粗犷,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待夫人洗浴完毕,我便用剩余的水草草了事。” “往后这些琐事,无需姑娘费心,我不习惯旁人代劳。” 他的话语颇为失礼,让眉筠感到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眉筠尴尬地站在原地,嘴角挂着不自然的笑意:“世子,我仅是想为你分忧解劳,我……” 郑鼎廉打断她:“不必了,我有夫人相伴,还有忠心的随从,无论如何忧愁,也不会劳烦到眉姑娘。眉姑娘,夜已深,我和夫人即将洗漱安寝。” 眉筠无奈地行了礼,转身退出了营帐。 她离开后,郑鼎廉便动手提起水桶,将热水倒入洗漱盆中,然后亲自将盆子端 到顾芩澜的身边。 他拿起一块细软的帕子,递到顾芩澜的面前:“军旅生活艰苦,你暂且先用我这一份吧。” 顾芩澜轻声致谢,接过了帕子,细心地擦拭自己的手和脸。 当她弯腰准备将帕子洗净时,郑鼎廉自然而然地接过帕子,放入水中漂洗了两遍,拧干后,竟直接用它擦拭自己的面庞。 “这……” 这帕子,她刚刚用过的。 顾芩澜欲言又止,心中暗忖:在这军营之中,条件本就简陋,自己不宜过于挑剔。再者,不过是一方帕子而已。 郑鼎廉擦洗完毕,一边搓着帕子一边解释:“那位眉筠姑娘,是从北疆随我而来的。她的兄长曾是我在军中的得力干将,她懂得医术,化名男子在军中担任军医。她兄长在战场上不幸重伤,未能挽救,临终前,他托我照顾她。这一路上,她对我们照顾有加。” 顾芩澜惊讶地问道:“落凤也在你这里?” 郑鼎廉点了点头:“是的,她伤势严重,已经昏迷了两个多月。” 顾芩澜焦急地请求:“可以带我去看看她吗?” 郑鼎廉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两人一同前往了落凤所在的帐篷。 一踏入帐篷,便看到几名士兵守在落凤的床边,而落凤依旧沉睡不醒。 顾芩澜急忙上前,只见落凤面色苍白如蜡,身体消瘦得几乎只剩下了骨架。 “飞云,落凤的伤势如何?” 飞云刚刚为落凤诊脉完毕,摇头叹息道:“伤势极为严重,已经伤及根本,能够幸存下来已是奇迹。多亏了眉筠姑娘的医术高明,否则落凤早已命归黄泉。” 顾芩澜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明了。她对破浪和柳莺吩咐:“你们先退下,我想亲自查看落凤身上的伤势。” 破浪和柳莺,以及郑鼎廉都退出了帐篷。 帐内,只剩下顾芩澜和飞云。 飞云小心翼翼地掀开落凤的被子。 顾芩澜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愕不已。 只见落凤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她的双肩上各有深可见骨的伤口,其余部位则是新旧伤痕交织,触目惊心。 第212章 心动的感觉 顾芩澜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沿着脸颊滑落,她声音哽咽:“究竟是谁下此毒手?怎能对一位柔弱女子如此残忍!” 飞云亦是满怀同情,眼中泛起一丝丝血丝,声音低沉而坚定:“若让我知晓凶手是谁,我定要让他尝尽世间苦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芩澜内心充满愧疚与自责:“若非我命落凤去追查我母亲的旧案,她怎会遭遇此劫?是我害了她。” 然而,飞云并未对她有所责怪,只是平静地说道:“夫人无需自责,金刀门的规矩历来如此,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们接受的每一项任务都暗藏风险。若是因任务受损或丧命,那只能说,命运弄人,非雇主之过。” 这并非仅仅是为了安慰顾芩澜,而是金刀门自古以来的宗旨。 顾芩澜心中明了,但仍感愧疚难当。 飞云见无法劝慰她,只得转而言道:“夫人,您不必过分忧虑,我们定会为落凤讨回公道,将那些伤害百倍千倍地偿还给他们。” 顾芩澜毅然点头:“好,届时务必通知我!” 离开落凤的居所,步履沉重地走在回程的路上,顾芩澜忍不住询问:“落凤究竟遭遇了何人毒手?你们又是如何相遇的?” 郑鼎廉回答道:“伤害落凤的是三皇子的人。她追查到了几条至关重要的线索,却不幸被对方设下陷阱,暗遭毒手。我是在接到她的求救信号后,火速赶去将她救出的。” 他话语中透露出,若再晚一步,落凤的生命便将走到尽头。 顾芩澜咬紧牙关,恨声道:“又是这个三皇子!” 郑鼎廉目光扫过她:“你对三皇子似乎颇为熟悉?” 顾芩澜叙述道:“家父生前曾企图与三皇子搭上线,甚至想以端王府为媒介,与他结交。然而他不过是一名普通商人,若无三皇子主动示好,他哪里有机会接近。” 郑鼎廉闻言,眉头紧皱:“竟有此事?” 顾芩澜点了点头:“确有其事。原本我应该早日告知你,但难民围城之际,信件难以送达。所幸,家父意外身亡后,三皇子那边便再无动静。” 郑鼎廉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我听破浪说,是你让他纵火焚烧了你父亲的仓库。而他的死,也是因为听说仓库失火后,惊慌失措导致的。” 顾芩澜平静地嗯了一声:“他本想利用端王府攀附权贵,我给他一个教训。我并未料到他会伤得如此之重,但即使如此,他死不足惜。” 她并不在乎郑鼎廉会如何看待她,间接导致了亲爹的死亡。 出乎意料的是,郑鼎廉却表示:“确实,他死有余辜。” 顾芩澜目光闪烁,郑鼎廉继续说道:“你所托付落凤调查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你的推测无误,你母亲的死,确实与你父亲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听到这个消息,顾芩澜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果然如此。 郑鼎廉原以为她会悲痛欲绝,甚至已经准备好安慰她的话语,却发现她如此平静,不禁有些惊讶。 顾芩澜淡然说道:“既然早已猜到真相,又何需伤心?何况,他已不在人世。” 而他的死,还间接拜她所赐,她也可谓是为自己母亲讨回了公道。 郑鼎廉不禁微笑:“你倒是看得开。” 顾芩澜轻轻一笑:“我有何看不开的?死者已矣,旧账尽消。再者,如今顾家的生意尽在我掌握之中,我便是现今最大的赢家。” 两人悄然回到了帐中。 郑鼎廉细心地整理了一番床铺,柔和地说道:“你早点安歇吧,明日咱们还得启程,前往京城。” 说罢,他绕过屏风,走到了书桌旁,开始认真处理起军务来。 顾芩澜微微犹豫,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今晚,你也会在这里休息吗?” 虽然在她心中,已经不再抗拒与郑鼎廉共度一生的想法,但她还是未曾准备好与他同床共枕。 郑鼎廉的声音平静如水:“那是自然的。” 稍作思考,他又补充了一句:“营地里再也没有多余的帐篷了。而且,若是我在别处过夜,明天全军都会议论纷纷。” 顾芩澜稍加思索便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是一军之主,若是被妻子驱逐至别的帐篷,恐怕会沦为全军笑柄。 为了他的颜面,他也必须留在这里。 郑鼎廉温和地说:“如果你觉得不适,我今晚在这里静坐一晚也是可以的。” 这时,顾芩澜感到有些不好意思:“那倒不必,世子日理万机,今日又辛劳了一整天,不如……” 顾芩澜很想提出自己打地铺,但看了看床上,并没有多余的被褥,只得硬着头皮说:“那我们就挤一挤吧。” 话音刚落,她的脸颊便烫得如同火烧。 郑鼎廉的脸上也泛起了红晕,心跳如鼓,握笔的手都有些颤抖。 过了一会儿,他才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说:“如果你不介意,那就这么定了。早些休息,我还要忙碌。” 他必须迅速转移话题,否则他担心自己的紧张会被她察觉。 他在心中鄙视自己的无用。 他甚至在第一次上战场杀敌时,都没有如此紧张过。但面对顾芩澜时,他总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紧张、兴奋和忐忑。有时,她仅需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心跳加速。 然而,这种情绪却让他感到愉悦。 这种感受,只有在面对她时才会有。 这也许就是心动的感觉吧。因为他重视她,所以才会被她的每一个小动作牵动情绪。 但他又有些挫败,因为这种情绪只有他一个人有。顾芩澜在他面前总是那么平静,甚至对他比对其他人还要疏离。 她是不是真的打算在难民问题解决后,就提出和他和离? 一想到这个可能,郑鼎廉的心中就充满了焦虑。 自己当初的誓言,她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他该如何做,才能改变她的想法? 他对此毫无头绪。 早知道会这样,新婚之夜他就不该说出那些话,那样他就有理由拒绝她提出离婚的要求了。 想到这里,郑鼎廉都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他在屏风那边纠结不已,而顾芩澜在屏风这边也同样心绪不宁。 她在说出那句话之后,立刻后悔得想要咬断自己的舌头。 过了许久,她才平静下来。 第213章 恬不知耻 她小心翼翼地脱去衣裳,钻进被窝,但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下午她在郑鼎廉的背上睡了一路,本身就没有多少睡意。而此刻,被褥上全是他的气息,让她心神不宁。 但她又不敢乱动,营帐就这么小,稍微有点动静,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因此,她只能尽量保持平静,尽量不去翻动。 郑鼎廉的听力异常敏锐,她的每一次呼吸声都如同一缕清风拂过,逃不过他的耳朵。他察觉到她尚未进入梦乡,便不好意思地放弃了走向床铺的脚步。然而,他内心又实在无法平静下来,去从事其他任何事情,于是便在书桌前保持着一种静默的等待。 就这样,两人默默对峙,直到夜色深沉,顾芩澜终于抵御不住疲惫,在半梦半醒之间沉入了梦乡。 郑鼎廉确认她已经熟睡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近床边,轻手轻脚地除去外衣,然后悄然无声地钻进了被窝。 往常,他一旦躺下,便能在转瞬间陷入沉睡。但今晚,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安眠。 他僵硬地躺在床上,生怕有任何动静会打扰到她的宁静。然而,他并不觉得这是一种折磨。 鼻尖轻嗅,是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幽香,耳边是她均匀而轻微的呼吸声。只需轻轻转个头,就能看到她那安详的睡颜。 这种感觉难以用言语形容,但郑鼎廉心中却充满了安宁与愉悦。 虽然他们彼此仍显得陌生,但这种心灵的安宁,似乎只有她才能给予。 郑鼎廉凝视着她,细细品味着这份情感,直至晨光悄然降临。 当顾芩澜醒来时,郑鼎廉已不在帐中了。 她看了看身边的空位,床单平滑如水,她误以为郑鼎廉昨晚并未就寝,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姑娘,该起床了吗?” 芙庾的声音透过帐帘传来。 顾芩澜应了一声。 芙庾走进帐中,细心地服侍顾芩澜起床洗漱。 “姑娘,我听说世子身边有一位女医,名叫眉筠,我观察她,觉得她心机颇深。” 顾芩澜不以为意地说:“昨晚世子已经跟我提起过她的身世了,她的兄长在沙场上英勇捐躯,托付世子照顾她。” 她相信郑鼎廉所言。 在前世,她便隐约听说过眉的背景,她的哥哥因在战场上为郑鼎廉挡下致命一击而牺牲,因此郑鼎廉对她礼遇有加。 但昨晚郑鼎廉并未提及这些,且对眉筠的态度也显得平淡,这让顾芩澜猜测,或许这一世的情况有了变化。 正在交谈之际,帐帘突然被掀开,一道人影敏捷地闯入,紧接着砰的一声在了顾芩澜的面前。 “夫人,小女有一事相托,恳请夫人务必施以援手。” 来者正是刚才提到的眉筠。 顾芩澜示意芙庾赶紧扶她起来。 但眉筠却拒绝了芙庾的搀扶:“夫人若是不答应帮我,我便不起来。” 顾芩澜微微一笑:“眉姑娘这是在胁迫我吗?” 眉筠咬咬嘴唇:“小女不敢,小女只是……” 顾芩澜打断她:“你嘴上说着不敢,但你的行为却颇为放肆。我与眉姑娘素昧平生,不知如何能助你一臂之力。眉姑娘若执意不起,那便随你。芙庾,我们先用早餐去吧。” 说罢,顾芩澜携着芙庾向外走去。 眉筠不料顾芩澜会如此回应,急忙说道:“夫人,请您向世子求情,我不想被调往京城,我想留在此地军营中。” 顾芩澜目光平静地审视着她:“抱歉,这个忙我无法答应。你既然是军中之人,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有权力干涉军务。” 见顾芩澜执意要走,眉筠赶紧膝行至她面前,恳求道:“夫人,您一定能做到的,将军定会听从您的意见。求求您帮帮我吧, 我真的不想离开这里。对了,我还要留下来为落凤姑娘疗伤,她伤势沉重,一般的军医难以胜任。” 顾芩澜仍然坚守着自己的立场,不肯轻易让步。 尽管她尚且摸不透郑鼎廉为何要将眉筠调往京城,但她的直觉告诉她,眉筠渴望留在军营之中,更准确地说,她是想留在郑鼎廉的身边。 自她昨晚刚这片土地,眉筠便已通过自己的行为无声地透露了她的心事。 她特意在顾芩澜面前,展示了自己在郑鼎廉眼中的独特地位。 幸运的是,郑鼎廉的反应倒是很让顾芩澜满意。 他用实际行动展现了对承诺的尊重和重视。 虽然她不清楚郑鼎廉的这份坚定能维持多久,但她并不打算去考验他。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她终于想通了。既然郑鼎廉愿意给予她这样的承诺,那她不妨相信他一次。 只是,她不会再像前世那样,将全部心力都倾注在男人身上,不顾一切地助他攀上事业的巅峰。 她打算将所有资源都投资在自己身上。 只有当她真正强大起来,即便有一天郑鼎廉违背了承诺,她也有足够的底气和能力转身离去。 至于郑鼎廉是否会像纪胤礼那样忘恩负义,她相信郑鼎廉并非那种人。 想通了这些,顾芩澜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 “眉筠姑娘,你拯救落凤一事,我和世子都感激不尽,但是世子既然决定让你赴京,必然有其深意。作为他的妻子,我无权干涉他的决定。” 话音刚落,顾芩澜便转身欲离开。 眉筠却突然放下了所有的顾虑,大声哭诉:“夫人,我对世子一往情深,只愿留在他身边服侍,求您开恩成全。” 顾芩澜的脚步戛然而止。 芙庾气得面色铁青,低声斥责:“这种恬不知耻的话也说得出口,真是无耻至极!快滚出去,别脏了我家夫人的眼睛!” 平日里,芙庾总是亲昵地称呼顾芩澜为“姑娘”,但此刻为了凸显顾芩澜的地位,她忍不住改口,语气中满是愤怒。 眉筠咬了咬牙,毅然决然地说:“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夫人,我哥哥在临终前,将我托付给了世子,他答应会好好照顾我。” 顾芩澜微微一笑:“既是他的承诺,那你应该去找他。他应承的事情,与我无关。” 眉筠拾起头,目光坚定地与顾芩澜对视:“因为您是他的妻子,作为妻子,本应协助丈夫处理家务事。世子重视承诺,既然答应了我国,必然不会弃我于不顾。但,世子同样注重礼仪,他不会越过您来接纳我。” 第214章 温泉 芙庾气得脸色发紫:“呸,不知羞耻的东西!竟然恬不知耻地想做人家的妾室,还敢说出这种恶心人的话!你想给世子做妾,自己去说,别来脏了我家夫人的耳朵!” 眉筠却看都不看芙庾一眼,只是紧紧地盯着顾芩澜:“听闻夫人以德服人,想必也不愿背负善妒的名声。我只想跟在世子身边,并非要与夫人争夺世子的宠爱,我只是想陪伴在他身边,为他分忧解难。” “未来,我愿伴随世子征战沙场,而夫人则在家中料理端王府的事务。我们两人内外配合,定能让世子免除许多后顾之忧,同时也会让他的官途更加平坦。” 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相信顾芩澜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在顾芩澜轻轻摇头,嘴角泛起一抹淡笑之际,她轻启朱唇,语调中带着几分戏谑:“若你真是如此揣测,那我只得说,你的想象过于丰富了。你既误解了我的意图,也小觑了郑鼎廉。” “我对那些虚名浮誉素来不屑一顾,他人赞誉我温良贤淑,或是诋毁我善妒成性,于我又有何干?这些言辞能左右我分毫吗?只要郑鼎廉不认为我善妒,又有谁有资格来评判我?” “郑家一门忠烈,为国家捐躯的英雄事迹在族谱中比比皆是,他们难道是为了权势与财富?眉姑娘,不要以你肤浅的见识去度量真正的英雄,否则只会亵渎了他们的英名。” “郑鼎廉的官途,是靠他的努力和生命换取的,绝非依靠女性的扶持。哦,或许说扶持太过高估了你,你的那丁点儿能耐,实在担当不起这个词。” “我还是那句话,若你想成为他的妾室,自己去提,别来烦我。” “你要跪便跪,但最好移步帐外,在这里跪着,无人得见。” 言罢,顾芩澜优雅地转身离去。 芙庾朝眉筠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鄙夷:“不要脸的东西,你给我等着!” 步出营帐之后,芙庾急忙安抚顾芩澜:“姑娘,你可别为了那无耻之徒与世子心生龃龉。奴婢听闻今日拂晓,世子便下令让她随我们一起赴京,仅此一点,奴婢便深知世子对她无意。何况,昨夜世子还发誓,此生只愿与姑娘共度一生,永不负心。” 一生一世一双人…… 顾芩澜微笑着轻轻摇头,若她依然只是豆蔻年华,或许她会为这句话深深动容,从此全心全意地爱着郑鼎廉。 然而,岁月已经教会了她更多的世故。 男人的甜言蜜语,听听便足矣。 若真信以为真,那才是天真的愚蠢。 但她并未熄灭芙庾的热情,“我自然信得过世子,别担心,你家姑娘不会被轻易左右。” 芙庾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主仆二人前往端王妃的营帐,郑虞和三个孩子已经在此等候。 一见她到来,端王妃连忙招手:“我儿,快来。” 顾芩澜趋前行礼问安。 端王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得她都有些不自在。 “母亲,怎么了?” 端王妃示意她俯身,附耳轻声问道:“昨晚你们是否已经行了夫妻之礼?” 顾芩澜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几乎想用帕子遮住端王妃的口。 这位老夫人实在是太过直接了。 端王妃见状,已知答案,一脸遗憾地说:“没有也不要紧,这军营确实不适合。等到了京城,母亲再好好为你们安排一次。” 顾芩澜差点给端王妃跪下。 这种事情还需要大张旗鼓地操办吗! 她心中默默祈祷:请放过她吧! 早餐过后,郑鼎廉精心安排了车马和一支精锐士兵,准备护送郑家人启程前往京城。 端王妃紧握着郑鼎廉的手,不断地叮嘱:“你一定要小心,务必保重自己。一旦入城,赶紧把咱家的财物挖出来。” 那些财物可是郑家的根基,若是失去,他们不知道要过上多久艰苦的生活。 郑慧依觉得她实在太过健谈,急忙将她拉至一旁,低声劝慰:“娘,您就少说几句吧,哥哥肯定有话要与嫂子细谈,我们先上车等着吧。” “哦,是的是的,你们慢慢聊,不急。” 端王妃立刻握住郑慧依的手,缓缓前行,留下顾芩澜与郑鼎廉单独相处。 “我娘的变化真是令人惊讶。” 郑鼎廉微笑着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怀念,“她以前从未如此细腻。” 顾芩澜也觉得端王妃的改变颇有趣味,微笑着赞同:“母亲确实是个充满魅力的人。” 郑鼎廉苦涩地笑了笑,随后掏出一个精致的小布包,“这个你拿去。” 顾芩澜好奇地接过,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银票,还有一些店铺的房契和庄子的地契。郑家在京城也有一些房产和产业,到了那里自然有人会将一切详细告知你。今后郑家将常驻京城,诸多应酬和人情往来就需要你亲自打理了。” 顾芩澜打开布包,眼前顿时一亮,只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厚厚一叠文件,其中大部分是银票,小部分则是各种契据。 银票全是百两和五百两的大额,总计有两万两。 那些店铺和庄子的位置,顾芩澜仅仅一瞥,心中便不禁为之惊叹。 果不其然,郑家的底蕴深厚,即便是端王府表面看起来破败不堪,实际上却家底丰厚。这些铺子,全部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带。那些庄子,也大多位于京城附近最热门的区域,地势平坦,土壤肥沃。唯一一个位于山区的庄子,还位于京郊着名的鹿鼎山。 正值寒冬,他们进京途中,不妨先去庄子小住几日,享受温泉之乐。 光是想象,便令人心旷神怡。 顾芩澜毫不犹豫地将东西收入怀中,“既然如此,我们便启程吧。世子,您多加珍重。” 郑鼎廉心中涌起一丝不舍,但他无法将这份不舍说出口,只能硬生生地憋了回去,然后说:“我送你上车。” 顾芩澜并未拒绝。 既然决定与他共度余生,那就应该好好相处。 夫妻二人肩并肩向马车走去。 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时,眉筠突然背着行囊跑了过来,向郑鼎廉屈膝行礼:“世子,既然您坚持让我前往京城,那我就听从您的安排。这是我为您精心调配的药物,可以滋养身体,请您一定要按时服用。” 她将一个精致的匣子捧到郑鼎廉面前。 郑鼎廉面无表情地说:“不必了,金刀门每年都会为我提供药物,这些你自己留着吧。” 第215章 三妻四妾 说着,他转头看向顾芩澜:“夫人,眉姑娘的哥哥临终前托我照顾她,军营里都是男子,她一个女子留在那里实在不合适。劳烦夫人将她带到京城,为她觅一门好亲事。” 眉筠震惊地抬起头,泪水迅速溢满眼眶:“世子!眉筠不愿嫁人,眉筠只想终身……” “若是不愿嫁人,那就剃度为尼,到时候我会让夫人帮你挑选一个清静的庵堂,好好安排。” 郑鼎廉的话语冷硬无比,令人难以承受。 眉筠的心被刺得支离破碎,她实在无法承受,将匣子塞给旁人,捂着脸跑开了。 顾芩澜紧抱着那个精致的匣子,在寒风中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郑鼎廉尴尬至极,拿起那个匣子,随意地递给了跟随在身后的一名随从,脸上带着几分惶恐地道:“夫人……你千万不要误会,我与她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 顾芩澜轻笑着回应:“我信得过世子,世子无需过多解释。” 郑鼎廉的双眸瞬间闪亮:“你真的相信我?” 顾芩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郑鼎廉心中甜蜜无比,他的夫人实在是太过体贴,与那些爱嫉妒的寻常妇人截然不同。 顾芩澜并未察觉他的心思,神色严肃地询问:“关于眉姑娘的婚事,世子有何期望和要求?” 郑鼎廉沉思片刻,说道:“家世清白,品行端正,家中人口不宜过多,最好能门当户对……大致如此吧,届时再为她置办一份恰当的嫁妆,不必太过奢华,一个小生意便足矣。” 眉筠无依无靠,又是异乡人,若嫁给门户显赫之家,恐怕难以避免遭受欺凌。选择一个普通家庭,若嫁妆过于丰厚,又恐怕招来他人的觊觎。 顾芩澜微微点头:“世子思虑周详。” 这几点,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专为眉筠的福祉着想。 郑鼎廉抿了抿唇角,终于鼓起勇气,从怀中取出了一早准备好的礼物。 那是一支白玉簪。 通体洁白如雪,雕刻成梅花的形状,简洁而高雅。 “这个,是我日前在北疆所得,觉得与你的气质颇为相符,你就收下吧。” 郑鼎廉说罢,紧张得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跳加速,如同鼓点般敲击着他的胸膛。 这还是他首次向女子赠送饰品。 顾芩澜没想到他会送自己礼物,而且这支簪子恰恰符合自己的审美,本想道谢接过,却发现他似乎十分紧张。 于是,她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轻轻一笑:“既是世子的心意,那就请世子亲自为我戴上吧。” “啊?” 郑鼎廉惊愕无比。 顾芩澜含笑看着他:“世子不愿意吗?” 郑鼎廉连忙回答:“不是的,我……我只是没做过这种细致的活儿,怕自己手糙,会弄疼了你。” 顾芩澜轻轻笑道:“那就让我自己来吧。” 她觉得郑鼎廉说得有道理,一个大男人,手指粗笨,万一不小心戳破了自己的头皮,那就麻烦了。 说着,她伸手准备接过玉簪。 不料郑鼎廉却退缩了:“我小心一些就是。” 这样的机会,他岂能轻易放弃! 只是,为何他的手会微微颤抖呢? 顾芩澜忍俊不禁,点头道:“那就麻烦世子了,就戴在这儿吧。” 她指了指自己的发髻。 郑鼎廉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握玉簪,小心翼翼地向她的发间插去。 他生怕自己的力道过大,会让她感到疼痛,紧张地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只要她微微皱眉,他便会立刻停下。 终于,玉簪完美地插在她的发间。 顾芩澜轻轻抚摸着簪子,笑靥如花地问道:“好看吗?” 郑鼎廉罕见地涨红了脸,却还要强装镇定:“好看。” 顾芩澜温柔地说:“感谢世子的礼物,我非常喜欢。” 郑鼎廉心中洋溢着无尽的喜悦,“你喜欢就好。” 在另一侧,眉筠远远望着这对夫妻间的温馨互动,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心中满是苦涩。 为何那威严肃穆的世子,对她冷若冰霜,而对顾芩澜却柔情似水?顾芩澜,不过区区一名宅院女子,但她身怀绝技医术超群,更曾在沙场征战,这天底下又有几人能如她般坚韧? 为何世子会对那般平庸之辈青睐有加? 眉筠心中如刀绞般痛苦。 正在她痛苦不已之时,芙庾带领着晚樱和小满将她团团围住。 “你们意欲何为!” 眉筠满脸戒备地盯着芙庾等人,“你们切勿胡来,我……我要叫人了!” 芙庾轻蔑地发出一声冷笑:“你大可放心,我们并非那等恃强凌弱之辈,今日前来,只是想提醒你,收敛一些你的那些卑鄙心思。世子曾在郑府众目睽睽之下,对天发誓,一生一世只守护夫人一人。像你们这种恬不知耻的女子,及早退下吧,莫要在此丢人现眼。” 实则当时情况并非如此,山洞之中仅有郑家主人及其贴身丫环,再加上杨家一行人,总共不足五十人。 然而,这并无必要一一澄清。 眉筠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这绝不可能,世子怎会立下如此誓言!他是男子,三妻四妾才是常态。” 晚樱讽刺地一笑:“像你这种贪婪的女子,巴不得男子身边美女如云,这样你才有可能趁虚而入。你如此渴望成为他人的小妾,那就去找那些愿意纳妾的人家,别再来污染我们夫人和世子的清誉。” 昔日她在赵家为丫环时,此类事情屡见不鲜。 那时男子们三妻四妾,宅院内充斥着争斗与阴谋。那些想要爬上枝头的女子,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尊严。然而,一旦成功,她们的下场往往凄惨无比。 她们中的一些人,前一天还风光无限,第二天就可能因为一点小错被赶出家门,甚至被毒死,草草埋葬。 即便小心翼翼,也未必能够安生。她见过那些生下孩子的姨娘,她们谨小慎微,每天在正妻面前规矩行事,尽管被称为半个主子,但生活还不如一个丫环来得体面。即便如此,她们的孩子也不能称自己为母亲,而要称呼正妻为母亲。运气好的,或许能和孩子们亲近几分,但若是遇到心狠手辣的正妻,去母留子也是常有的事。 正是因为见识过太多这样的悲剧,她才格外珍惜郑府这种简单而平静的生活。 第216章 进京 如果世子自己有那个念头,那谁也无法阻拦。但世子并无此意,她们作为世子的亲信,就必须防备那些心怀叵测的女子。 眉筠震惊片刻后,突然放声大笑:“就算世子真的发过那样的誓言,那又如何?他是尊贵的世子,是郑府的主宰,如果他真的想要纳妾,又有谁能阻止他?男子发誓,不过是场面话,如果夫人真的相信了,那才是让人笑掉大牙。” “然而,若你们真的对世子的承诺深信不疑,又何必不远万里来向我陈述这些疑虑?归根结底,你们内心还是有所顾虑。” “我早已表明,我对与世子夫人争宠毫无兴趣,我只想静静地守护在世子身边,为他提供关怀。你们无需视我为敌,因为我心中从未将你们放在眼里。” 话音刚落,眉筠毫不犹豫地绕过那三人,登上了马车。 小满气急败坏,想要上前拦截她,与她理论一番。 芙庾及时阻止了她:“别冲动。” 小满愤懑地问道:“为何!我一定要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她那句‘我们不敢全信’是什么意思?明明是她恬不知耻地纠缠世子!” 晚樱温言安抚道:“大家心里都明白。世子的品性如何,你应该比我和芙庾姐姐更加清楚。如果你真的对她动手,那我们才真正陷入了下风。既然她自信满满,那就让她尽情地表演,看看她能翻出什么花样。” 小满还是有些担忧:“万一世子回到府中,她使出那些不要脸的手段……” 晚樱平静地回答:“再卑劣的手段,也要看用在什么人身上。如果世子对她无意,她又怎能靠近一步?即便是近身,也无法得逞。” 如果世子真的对她有意,这也正好让夫人提前看清楚真相。 后宅中的女人们之所以过得痛苦,往往是因为动了真感情。 目前夫人对世子似乎并无特殊情感,只是尽到一个主母的本分。 但万一夫人把誓言当真,将世子放在心中,待到动了真情之后,再遭遇这些波折,那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不如趁着夫人尚未动情,让眉筠成为检验真心的证人。如果世子在她面前都把持不住,那誓言,她们就劝夫人权当是一场笑话。 芙庾立刻明白了晚樱的意图,赞叹道:“还是你,能想得如此深远。” 晚樱苦涩地撇了撇嘴:“我宁愿自己未曾想到。” 芙庾对晚樱的过往略有了解,轻拍了拍她的背:“都已成为过去,我们端王府绝对不会有那些腌臜之事。走吧,回车上,准备出发。” 另一边,郑鼎廉目送顾芩澜登上马车,内心有千言万语想要表达。 但最终,他只能说出一句:“路上多加小心,保重。” 顾芩澜轻轻挑起车帘,对他温柔一笑:“世子也请多保重,我们在京城等你。” 车队缓缓启动,顾芩澜对郑鼎廉挥了挥手,随后放下了车帘。 郑鼎廉站在原地,目送车队渐行渐远。 待车队消失在视线中,墨临突然跳了出来,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世子,是否还在沉思?” 郑鼎廉瞥了他一眼。 墨临嬉皮笑脸地说:“这么舍不得嫂夫人,为何不将她留下?反正这金都也不是什么难题,你们夫妻难得团聚,还没享受够温存就又要分别,真是让人同情。” 郑鼎廉踢了他一脚:“胡说八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没出息?” 墨临捂着屁股跳开,调侃道:“是是是,世子英明,真乃英明之至,怎么就花费几个月时间雕刻了一根簪子,结果见了面却不敢送出去?” 那根簪子并非购买所得,而是郑鼎廉在闲暇之余亲手精心雕刻而成。 郑鼎廉被说得满脸通红,羞愤交加,愤然转身,疾步追向墨临。 墨临则是个顽劣的家伙,即便是被连连击打,也毫无退缩之意,反而恶意挑衅,乐在其中。 主将追逐副将,穿梭于军营之间,引发一阵骚动,军营中的士兵们对此早已司空见惯,甚至兴致勃勃地围观这场嬉戏。 金都与京城相隔不远,穿过东陵,再行进两日便可抵达京城。 然而,由于天气寒冷,行进速度不得不放慢,直到第五天,郑家的车队才缓缓抵达京城。 尚未抵达城门,便见到两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道旁,两位衣着讲究的妇人正向郑家车队热情地挥手示意。 “敢问,可是端王府的车队?” 骑马走在前头的桑潜与两位妇人简短交谈后,调转马头,引领她们来到顾芩澜的车前,隔着车帘报告:“夫人,前方是赵府的两位嬷嬷,她们自称受夫人义母和义父之命,特来迎接我们入城。” 顾芩澜掀开车帘,便见到两位嬷嬷含笑向她行礼:“老奴见过三姑娘,我们奉夫人和老爷,以及四姑娘的命令,在此恭候姑娘和亲家老夫人一家的到来。姑娘旅途劳顿,老爷和夫人已在家中备下盛宴,专为姑娘和亲家接风洗尘。” 顾芩澜有些惊讶,没想到赵府的消息如此灵通,竟然提前派人来迎接。她本就倾向于与赵府交好,对方如此热情,她自然乐于接受,于是说道:“好吧,两位嬷嬷稍候,我这就让人去通知我母亲。” 两位嬷嬷笑容更加灿烂。 如今,端王妃对顾芩澜的决策无不言听计从,她提出的建议,端王妃总是毫不犹豫地采纳。 于是,车队跟随赵府的马车,浩浩荡荡地驶入京城。 一入城,郑家的孩子们便迫不及待地趴在车窗上,好奇地四下张望,不时发出惊叹声。 郑慧依也按捺不住好奇心,非常想一睹京都的繁华风貌,但她牢记嫂子的叮嘱,不敢有丝毫越矩。 想起嫂子的话,郑慧依不禁羞涩地红了脸。嫂子提醒她,她已是大姑娘,待字闺中,既然来到京城,将来必然要在京城寻找婆家。哥哥晋升后,她能选择的婆家也更多了。 家中历来不打算通过女儿家的婚事谋求利益,将来为她挑选夫婿,也会让她自己挑选,家中只负责提供参考。 过去,她对未来没有明确规划,但现在她有了方向。她并没有想过要嫁一个多么显赫的男人,她清楚自己的分量,那些权贵家庭的日子,她无法驾驭。 但她也不愿意低嫁。 低嫁的女性往往不受重视。别人看不起她还好,最可怕的是,夫家也认为她是倒贴。 第217章 赵家 她希望能嫁给一个与郑家条件相当的人,不求能帮助家里,但至少不让家里为她操心。 有了这样的打算,她在行为上便更加谨慎。比如此刻,虽然她对外面的景色充满好奇,但她绝不会撩开车帘去观看。虽然京城辽阔,但谁知是否会有人正好看到她们家的车队呢? 她不想在京城立足未稳,就因不良的名声传出去而受到影响。 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名声至关重要。看看嫂子的妹妹,就因为婚前行为放荡,婚后被婆家轻视,甚至成为整个金都的笑柄。 当名声在她心头萦绕,她的思绪又飘向了自己的坎坷命运,以及那位仁慈的赵姑娘。 她内心深处充满了对嫂子的无限感激。 在那场棘手的事件中,嫂子的处理手段堪称完美,硬是没有泄露丝毫风声。否则,她不仅难以找到归宿,甚至可能遭受无情的舆论攻击,难以幸免。 正当郑慧依沉浸在自己的万千思绪中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姐姐!” 赵青虞提起裙摆,疾步向正从马车中走下的顾芩澜奔去。 顾芩澜踏出车门,便被赵青虞热情地拥抱。 “姐姐,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得知你们即将迁往京城,我日夜期盼,终于迎来了你们的到来。对了姐姐,听说金都已被难民攻陷,你们是否安然无恙?我这些日子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焦虑不安。父亲和兄长派人多次前往金都探听消息,却始终无果,急得我嘴角都起了泡。” 赵青虞边说边指向自己的嘴角:“瞧,疤痕还在。” 顾芩澜望着如此活泼的赵青虞,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赵青虞还想继续说下去,赵大人和赵夫人已经走了过来:“好了,青虞,别说了,让你的姐姐休息一下耳朵吧。” 赵夫人笑着迎上前,紧紧握住顾芩澜的手,眼中流露出满满的慈爱:“我的大女儿真是美丽动人,比青虞描述的还要出色几分。” 话音刚落,赵夫人便正式接纳了顾芩澜作为义女。 顾芩澜立刻向赵家夫妇行礼:“女儿芩澜,拜见义父义母。” “好,好,我的好孩子,快起来。” 赵家夫妇笑得合不拢嘴,赵夫人扶起顾芩澜,随即将自己手上的两只精美绝伦的玉镯戴到了顾芩澜的手腕上:“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戴着玩玩,回头我再给你拿些更好的东西。” 深知顾芩澜从小失去母爱,赵夫人对她充满了怜惜。再加上她曾救过自己女儿的性命,维护了女儿的清誉,赵夫人对她的关爱如同亲生女儿。 顾芩澜感受到这份真挚的情感,眼眶不禁泛红:“谢谢娘,有娘的关爱真是太好了。” 赵夫人立刻感到心疼,紧紧握住顾芩澜的手不放。 赵青虞笑着跑过来,拉住了顾芩澜的另一只手。 尽管赵夫人认下了新的女儿,但她也没有忘记端王妃和其他人。她擅长交际,言辞如同流水般滔滔不绝,让人如沐春风。 端王妃原本就不擅长应酬,面对赵夫人的热情,除了傻笑之外,不知如何回应。幸亏梁氏机智过人,巧妙地接过话头,应对得体。 一行人进入赵家,主人被妥善安排在舒适雅致的客房中,下人们则有其他的安排。 赵家的宅邸足够宽敞,否则突然涌入这么多人,还真不知道如何妥善安排。 赵家对顾芩澜的重视程度无以复加,为她准备的都是最好的物品,宴席也安排得无可挑剔。 两家人都渴望交好,气氛自然格外融洽。 用过丰盛的宴席后,顾芩澜和郑慧依被赵青虞拉到自己的院子里,继续她们的欢聚时光。 赵青虞将众丫鬟遣散,方才紧紧地拥抱着郑慧依,眼中满是重逢的喜悦。 “郑妹妹,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适才在门外,她始终不敢与郑慧依有过多的交集。父母曾多次叮嘱,务必将那段往事彻底掩埋。 郑慧依轻轻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对我已生了嫌隙。” 赵青虞答道:“怎么可能,我们可是历经生死的挚友!” 顾芩澜转头问郑慧依:“你可曾领悟?” 郑慧依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与青虞今日方才相识。” 两位少女相视一笑,对过往的那段经历只字不提,仿佛它们从未发生过。 郑家在赵宅仅逗留了一晚,便准备启程离去。 毕竟,二百余口的大家族不可能长久寄居他人之家。 加之郑家的宅邸距离赵宅并不遥远。 赵夫人屡次挽留:“你们何不先让府中的仆役前去整理,待一切安排就绪,再乔迁过去呢?” 赵青虞也依依不舍地说:“是啊姐姐,就在这里安顿下来嘛。母亲已为你预备了雅致的庭院,你尚未一睹其貌呢。” 赵家真诚地将顾芩澜视为义女,特意在府中为她预备了一处幽静的院落,以备她日后回娘家居住。 顾芩澜心中充满感激,但仍旧坚决地说:“母亲,青虞,如今年关在即,若不早日整理府中,恐怕这个年都过得不安宁。待我料理好府中诸事,便会来向爹娘磕头,正式认亲。” 赵夫人紧握她的手,连声应道:“好,好,娘等着你来磕头。你们新到京城,诸多事宜尚未明了。若不介意,娘可以派两个得力的嬷嬷过去帮你如何?” 顾芩澜立刻笑颜如花,欣然应允:“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愁自己涉世未深,恐有所疏失。母亲手下的嬷嬷必定才智过人,我感激不尽。” 虽然她深知这些事务自己能够妥善处理,但赵家的这份好意,她自然乐于接受,日后也会回报赵家的。 情感这东西,本就是相互往来,频繁互动才能日益深厚。 否则,即便是血缘相连,也可能渐行渐远。 于是,顾芩澜和郑家人离去时,随身带走了赵夫人最为得力的两名嬷嬷。 郑家的宅邸,与赵家相隔不远,然而地段却略有逊色。 赵家世代为官,赵父官至正三品,其兄弟亦在朝中权重一时。再加上赵家的老太爷曾是先帝的帝师,赵家在京城中的地位自然显赫无比。赵府的位置紧邻皇宫,位于城市中心。 郑家地位亦不低,但武官自古便稍逊文官一筹。加之郑家自古秉承“韬光养晦”的家训,故而郑家在京城南部的宅院,虽然住着的并非寻常百姓,但与赵家相比,自是稍逊一筹。 第218章 毫无城府 郑家的宅院规模不大,甚至比金都的面积还要狭小。 毕竟在京城,土地寸土寸金,但这样的规模也已足够。 宅院中的仆人早已得知主子即将返京,提前多日便请人修缮打扫,现在府中除了略显清冷萧索之外,并无破败之象。 因为,他们直接从山区来到京城,随身携带的物品极为有限,因此整理行囊的事情也就此省略。 顾芩澜召集了宅子中的资深管理者,仔细询问了庭院的布局情况,并迅速对庭院进行了合理分配。 端王妃居住在春光灿烂的春晖院,郑慧依则被安置在相邻的芬芳四溢的芳菲阁。郑怀虞的居所,优雅的栖月苑,位于端王妃院落的另一侧。 顾芩澜为自己挑选了一座名为晴雨的庭院,这是整个府邸中面积排名第三的院子,最大的院子自然是春晖院。第二大的院子,顾芩澜打算留给郑鼎廉。 郑奉晖和郑奉昀两位兄弟的住所,紧邻郑鼎廉的院子。 由于主人们并没有携带过多的行李,下人们整理起来非常便捷,但府中的陈设确实显得有些简陋。 顾芩澜于是召唤了赵府中的两位资深女管家。 “两位嬷嬷也看到了,我们一家如同逃荒般抵达京城,身无长物,几乎所有物品都需要重新购置。能否告知,在这京城中,哪些商铺更为可靠?” 姓纪的嬷嬷恭敬地回答:“若三姑娘需要购置衣物,可以请华锦堂的绣娘上门服务。华锦堂的绣娘手艺出类拔萃,在京城贵妇圈中享有极高的声誉。” 姓柳的嬷嬷则建议:“购买首饰可以考虑到点金阁,他们店铺中的金银首饰,连宫中的娘娘和公主们都会派人前来采购。” “各种艺术品和装饰品,则可以去万宝斋选购。” “糕点和美食则不妨前往珍味坊。” “至于美酒佳肴,仙客来和醉云轩则是最佳选择……” 两位嬷嬷如数家珍般,将京城中知名商铺一一列举。 顾芩澜听后连连点头,这些商铺在她前世也是声名显赫。 不过,她心中有些惊讶,自己似乎与其中几家商铺有些渊源。 待两位嬷嬷离开后,顾芩澜让芙庾取来了郑鼎廉当日交给她的包裹。 她在众多商铺的房契中找到了答案。 那点金阁、万宝斋,还有仙客来,竟然都是郑鼎廉的产业! 这真是让人惊叹! 前世那些令她垂涎的商铺,竟然都是郑鼎廉的! 顾芩澜不禁在心里赞叹,郑鼎廉真是一位非凡之才。他既能驰骋疆场,又能挥毫泼墨,即便是在商业领域,也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 在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无法做到的呢? 或许唯一做不到的,就是孕育子嗣了吧。 顾芩澜稍作惊讶,随即恢复了平静。 她召唤了芙庾过来:“你立即前往点金阁和万宝斋,让他们送一些商铺中的商品过来。另外,让人到仙客来预定两桌酒席,送到府中。” “再派人去华锦堂一趟,让他们明天送一些成品衣物和布料过来。” 芙庾立刻去执行任务。 大约一个时辰后,点金阁和万宝斋的掌柜亲自带着大量商品抵达郑府。 两家商铺共派出六辆马车,如此壮观的场面,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芙庾回来时,有些犹豫地问道:“姑娘,我们如此大张旗鼓,会不会过于引人注目了?” 顾芩澜微笑着回答:“我们并未做任何见不得光的事情,何必害怕?我们抵达京城时几乎是两手空空,如果我们再保持低调,恐怕会被人们小看。” 在这京城之中,捧高踩低的人比比皆是。端王府曾在金都遭受难民围困,不知有多少人暗中期待着端王府的笑话。 在此时刻,正是应当稍显张扬,以显露出端王府的非凡实力。 有时候,过分保持低调并非明智之策。 当然,若是不明时势而盲目高调,亦是不可取。 芙庾顿时领悟:“原来奥秘在此。奴婢已经明白了。” 正如顾芩澜所预料的那样,单是城南一隅,就有众多人家在密切留意着端王府的动向。 他们低调入府,许多人皆以为端王府恐怕已被难民们掠夺一空,甚至遭遇了更多的不幸。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转瞬之间,竟然购置了如此众多的珍宝。 那些都是名闻遐迩的点金阁与万宝斋! 其中的物品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一次性购入如此之多的宝物,这种实力,又有谁敢再质疑? 众人的惊讶还未平息,赵府的管家就率领着数辆马车抵达了门前。 赵家昨日高调迎接郑府全员入城,今日又大张旗鼓地送来数车物资,引发了众人的好奇心。 “郑家不是一向隐居在金都深处吗?怎么竟然与赵家走得如此亲近?” “赵家自诩纯臣、孤臣,不怕被人笑掉大牙吗?” “郑家亦是如此,以往不是从不与人交往的吗?没想到刚刚崭露头角,就与赵家打得火热,真是天真,毫无城府。” 然而,也有洞察力敏锐的人,在嘲笑这些多嘴之人。 “赵家为何就不能是纯臣孤臣?郑家又怎会明确支持哪位皇子?郑家始终忠诚于陛下和朝廷。赵家与郑家的立场一致,他们彼此交好,难道不是最自然不过的事吗?” 不但自然,更是皇上最愿意看到的情景。 皇上年事已高,皇子们各有心思,近年来争斗激烈。皇上目睹自己的臣子开始选边站队,心中岂会愉悦? 他尚未驾崩! 在这个关键时刻,赵家与郑家高调地展示友谊,无疑是在向外界传递一个明确信号:他们不会偏向任何一位皇子,只会忠于当前的皇上。 皇上怎能不欢欣鼓舞。 他统治半生,若最终孤立无援,世人会怎样嘲笑他? 那些有所觉悟的人,不禁拍案叫绝:“赵家与郑家真是机智过人!在这关键时刻展示友谊,皇上必然会对他们刮目相看。等着瞧吧,这两家必将一帆风顺。” 外界纷纷猜测,说法各异。 然而,无人猜中真相,两家的交好,与朝政无关。 赵家和顾芩澜默契地保持沉默,甚至有些乐意看到外界的误解。 毕竟这样一来,对赵青虞和郑慧依是最有力的保护。 没有人会怀疑这两个姑娘。 这两个姑娘得知家中为她们所做的一切后,心中更是充满感激。 家中宁愿被误解也要保护她们,她们有多么幸运。 郑慧依的感受尤为深刻。 第219章 认亲礼 毕竟为她付出这一切的,是顾芩澜。赵家对赵青虞的保护,源自血缘与家族利益。 但顾芩澜仅是嫂子。 世上能找到第二个如此无私的嫂子吗? 郑慧依确信,她从未听说过有哪个嫂子能对小姑子做到这个地步。 在顾芩澜尚未稳固其作为兄长妻子的名分之时,她与她那位尚未与她兄长共谐连理的兄长之间,实则并无太多利益牵绊。所有她所付诸的行动,均源于这位嫂夫人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情感。这份付出,更是她一人独断,未与郑家任何一位成员有过商议。 不可忽视的是,以家族的名誉为担保,从事如此重大的事项,实乃一件极具风险之事。一旦失误,便有可能招致家族成员的炮火轰炸。然而,嫂夫人对此却未表现出丝毫的迟疑。 坦诚而言,若换做是她,身处顾芩澜的境地,她难以做到如此地步。她或许会出于道德的驱使,对小姑子多加关照几分,但超出此限,她既无能为力,亦无此勇气。 因此,她更能深切地感受到顾芩澜这份心意的厚重。 郑慧依满怀感激地拥抱了顾芩澜,眼中泛着泪光,声音哽咽地说:“嫂子,我一定是积攒了数世阴德,才能在今世遇见像您这样的好嫂子。您的恩情,我郑慧依穷尽一生也难以报答。” 顾芩澜微笑着回应:“我们本就是一家人,谈这些客套话又有何意义?” 郑慧依语气坚定地说:“即使是血缘相连的亲兄弟姐妹,也难以做到如您般无私。嫂子,若非您,或许我早已自绝于世。如今我能如此光明磊落地生活,全仗您为我遮挡了那些风雨。嫂子,您对我而言,就如同再造之母。回想起自己曾对您的无礼,我感到无比羞愧。” 她始终困惑,为何这位嫂子与她年龄相仿,却显得如此成熟、睿智,而自己却仿佛仍是个稚嫩的孩童。 顾芩澜在心中暗自好笑。 在前世,当她撒手人寰时,已是年逾三十。若是她有子女,郑慧依的年纪与她子女相仿。 因此,她从未将郑慧依视为同龄人,而是将她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 谁会与自己的孩子斤斤计较呢? 顾芩澜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髻:“你要铭记过去的教训,行事谨慎,但无需过于拘谨。你要记得,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即使天塌地陷,即使郑家不再,我也会为你撑起一片天空。” “怀虞亦是如此。我希望你们姐妹日后都能茁壮成长,不仅能守护自己,还能庇护身边的人,为她们撑起一片天空。” 两位少女都重重地点了点头。 昔日,她们总认为,作为郑家的女儿,无论如何,郑家都会成为她们的坚实后盾。 但今日,她们领悟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道理。 郑家的女儿,应与郑家的儿子们一样。她们虽不能如父辈兄弟那般征战沙场、卫国安民,但她们可以守护弱者,扞卫家园。 自那天起,郑家的两位女儿变得更加沉稳。 尤其是郑慧依,变化最为显着。她不再毛手毛脚,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思,不轻易让自己的情绪外露。她对待上级得体有度,对待下级则宽厚包容。 对于郑慧依的变化,最为激动的莫过于章嬷嬷。 昔日,章嬷嬷没少因郑慧依的任性而气得咬牙切齿,若非看在顾芩澜的面子上,她早已离职。尽管后来留了下来,但她对郑慧依并未抱有太大的期望。 然而,郑慧依归来之后,她的确有了显着的转变。 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在众人眼中,郑慧依的表现始终难以符合她的期望。 但近日,郑慧依如同破茧成蝶,焕然一新!更令人赞叹的是,这场改变出自她自愿,这无疑让人刮目相看。 章嬷嬷怀揣着一股坚定的决心,誓要将郑慧依塑造成第二个顾芩澜。 然而,顾芩澜对此并不苟同。 她并非出于嫉妒,而是坚信每个人都应该坚持自我,而非他人的影子。 郑慧依的性格与顾芩澜截然不同,压抑天性的成长,对她而言并非福祉。 “嬷嬷,你只需顺着她的天性去引导她,无需以我为标杆。她就是她自己,无需成为第二个顾芩澜。更何况,我也只是一个凡人,并无过人之处。” 章嬷嬷听后,深感受益匪浅,回去深思熟虑了一番,便明了如何去做。 有了她在郑慧依身边悉心指导,郑慧依的进步愈发显着。 岁月如梭,转眼间便到了顾芩澜认亲的日子。赵家对此次认义女之事高度重视,特选了一个吉日,腊月二十二,小年前一天。 三天前,赵家就向各方发出了请柬,邀请他们前来观礼。 收到请柬的人家无不大为惊讶。 “这赵家和郑家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那顾芩澜都已嫁为人妇,为何还要认干亲?” “哼,这赵家真是狡猾。认下顾芩澜这个商贾之女,不就等于多了郑鼎廉这个女婿吗?” “朝堂之上,除了父子兄弟之情,翁婿关系亦是牢固可靠。” “不得不说,这赵家真是手段了得,此番操作,日后郑鼎廉便是他的乘龙快婿。” “你们说,这赵家是不是暗中投靠了哪位皇子?否则为何无缘无故认这么个义女?” 众人心中纷纷猜测,总觉得赵家和郑家必有重大图谋。 否则,原本毫无交集的两户人家,怎会突然变得如此亲近?且不仅关系亲密,还结成了干亲。这实在让人费解。 有人甚至猜测,这两家至少有一家已投靠了某位皇子,意图拉拢另一家。 还有人断言,这两家如此行事,恐怕会引发圣上的猜疑。 尽管众人心中各有猜测,但到了正日子那天,他们还是纷纷带着礼物前来观礼。 顾芩澜提前一天就住到了赵家。 赵家为她准备的院子,与赵青虞的院子相邻,大小相仿,里面的一切都与赵青虞看齐,毫不马虎。 第二天一早,顾芩澜便跟随赵夫人一起迎客。 赵夫人携两位女儿,笑容满面,一边与各位夫人打招呼,一边为顾芩澜详细介绍宾客的身份。 其实,这些夫人顾芩澜早已熟知,甚至还清楚她们未来的遭遇。 比如那位正用眼神打量她的莫夫人,四年后,她丈夫因卷入一场贪污案而被革职查办。最终,莫家全家被流放,莫夫人在大牢中病逝。 第220章 赞誉 另一位姓祁的夫人,命运同样凄惨。她的丈夫目前与赵大人平级,颇受重用。然而,他最终选择了追随二皇子,导致全家遭受了不幸的结局。 顾芩澜将那份初来乍到的陌生感演绎得淋漓尽致,她在赵夫人的引领下,依次与在座的各位夫人行礼问好。 随着吉时的到来,赵夫人和赵大人并肩端坐在正堂之上,场面庄重而肃穆。 顾芩澜款款走上前,轻盈地跪下,恭敬地朝两位老人施了一礼:“义父义母大人在上,请受女儿芩澜一拜。女儿敬上清茶一杯。” 赵夫人笑得眼眸弯成了月牙,品完茶后,她亲自将顾芩澜搀扶起来,温言道:“好孩子,好孩子,从此刻起,你就是我的亲女儿。” 赵大人则是一本正经地说:“从今往后,这里便是你的归宿。若在外头遭受了不公,记得回来,我们夫妇便是你的坚实后盾。将来我们年迈,还有你的手足为你撑腰。” 顾芩澜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在前世,她倾尽所有,却未曾获得如此体贴的关怀。一切艰难险阻,她都是孤身一人承受。甚至还被那些所谓的亲人算计得体无完肤。 没想到今生,她竟然能享有这样的幸运。 虽然赵大人的话语从他人口中说出她未必会相信,但从赵大人的口中说出,她却深信不疑。 因为赵大人是那种坚守诚信的人,他所说的话,每一句都如他的承诺,掷地有声。 想起前世为了替赵青虞报仇,赵大人不惜一切代价,运用各种手段攀登权力的顶峰,只为能与三皇子一较高下。 如此深厚的父爱,即便是坏人,也不至于坏到极致。 顾芩澜郑重地向赵大人一点头:“女儿铭记于心。从此往后,女儿定当竭尽所能孝顺义父义母,承欢膝下。义父义母若有任何烦恼,务必告知女儿,我们一家定当荣辱与共。” “荣辱与共”这四字如同千斤重,让在场的每个人都为之一震。 赵大人亦是深受触动。 最初,收下这个义女,不过是无奈之举。对方救了自己的女儿,又知晓女儿的所有苦楚。加之顾芩澜背后还有端王府的势力,他本不愿与朝中势力,特别是武将有所牵连。同时,他也担心顾芩澜心机深沉,可能与三皇子一党有所勾结。 但为了女儿,他无法拒绝。 然而,随着与顾芩澜的接触日深,他发现她与他们的猜想大相径庭,她识大体,懂分寸,智慧过人,且与任何皇子都无瓜葛。仔细思量后,他觉得收这样一个义女也并无不妥,反而像是多了门可靠的亲戚。 而现在,他是真心实意地接纳了这个义女。 平日里严肃冷峻的脸上,此时也露出了温暖的笑容:“那么,为父定要督促你的兄弟姐妹们勤学苦练,好让你们一家人共享尊荣。” 顾芩澜心中暖意融融。 曾几何时,她多么羡慕赵青虞,羡慕她拥有那样一个全心全意为她的家庭。而今,她也有了这份幸运,这份幸运,是赵青虞赠予她的。 观礼的宾客们无一不被他们的真挚情感所打动。 认干亲的事例屡见不鲜,但像赵家和顾芩澜这般真诚的,却是世间难觅第二个。 就在此时,门外忽传来一阵骚动之声。 “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派人来送礼了。” 宾客们一阵哗然,一个臣子家的干亲之事,竟然惊动了皇宫中的三位至尊,还特意派人送来贺礼,这真是独一无二的荣耀! 只是,皇上怎么可能洞悉赵家纳干亲之举? 若皇上得知真相,又怎会作出如此反应? 赵在人将四周宾客的各异神色尽收眼底,忍不住在心中冷笑一声。 这些人自己心怀叵测,看待一切自然都显得龌龊。 他们真的以为,他赵某人会同他们同流合污吗? 事实上,关于认干亲这件事,从起始之初,他便向皇帝表明了立场。 其目的,不过是为了避免引起皇上的疑虑。 自从得知赵青虞擅自为他们认了一个义女后,他立即将此事的来龙去脉,毫无保留地奏报给皇帝。 他忠诚于君,可以欺瞒天下人,但绝不会对皇帝隐瞒分毫。 因此,皇帝对他纳干亲的举动一清二楚。 再加上赵家与郑家的态度,令皇帝龙颜大悦,于是便有了今日的送礼之举。 宫中三大权贵送来的贺礼虽然不多,但这其中蕴含的尊重却是无人能及。 先前一些轻视顾芩澜的人,此刻再看她,眼神已是大不相同。 因为随着贺礼一同到来的,还有皇帝和皇后对顾芩澜的赞誉与肯定。 “郑夫人,皇上特意让我告诉你,你在金都为百姓所做的善举,皇上都铭记在心。皇上还说,郑夫人虽出身商贾,但心怀仁慈,品行端正,大气沉稳,胆识过人,若为男子,必成大业。” 赢内侍的声音虽略显细弱,却并不刺耳,言谈间面带微笑,给人一种和蔼可亲的感觉。 顾芩澜礼貌周到地说道:“臣妇只是尽了西魏子民的本分,哪敢承受皇上如此赞誉。” 赢内侍笑着回答:“既然皇上已经夸赞,郑夫人便应当接受。” 话音刚落,他又转身对赵大人说道:“赵大人,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的祝福我已经传达。我还要赶回去复命,不便久留。恭喜赵大人喜得爱女,告辞。” 赵大人夫妇亲自将赢内侍送出门外。 待宫中的人离去后,现场气氛愈发热烈,那些先前还对顾芩澜出身有所微词的宾客,此刻纷纷亲切地称呼她为“芩澜”。 更有几位夫人现场摘下自己的手镯,热情地赠予顾芩澜。 “我和你义母交情深厚,你就叫我章姨母吧。你刚来京城,人生地不熟,我有几个女儿,和你年纪相仿,以后可以叫上她们陪你一起游玩京城。” “芩澜侄女,我是你郑婶母,第一次见到你,就心生欢喜。今后我们一定要多走动纷纷围绕在顾芩澜身边,拉近关系,顾芩澜也应对得体,你来我往,场面十分融洽。 认亲仪式结束后,盛宴正式开始。 赵家的这场宴席是京城年前最后一场盛大的聚会,因此赵家做了充分的准备,甚至还请来了戏班子,场面异常热闹。 待宴席结束,送走宾客后,顾芩澜向赵家道别,返回了端王府。 第221章 小动作 这一次,赵青虞光明磊落地跟随顾芩澜前往郑家做客。 毕竟那是她的姐姐家,她前往姐姐家小住,再正常不过。 一回到家中,郑慧依便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天哪,这种宴会实在太疲惫了。” 她只是作为客人参加,都感到疲惫不堪,那作为主人的赵家,恐怕会更加辛劳。 顾芩澜的确是疲惫至极,她索性召集了几位姑娘,卸去头上的璀璨饰品,洗净脸上的尘埃,随后在自己的房间那张宽阔柔软的榻上横卧成行,任由丫鬟们为她们施展舒缓的推拿按摩。 郑慧依在享受着丫鬟们的服侍时,不禁感叹道:“今日我真正领略了‘口是心非’的含义。那些人真是表里不一,明明刚才还趾高气扬,转眼间却又亲切得如同家人。” 赵青虞也附和道:“我虽常见此类两面派,但每次仍感不适。尤其是今日,他们居然毫不羞耻。” 郑慧心深有感触地说:“母亲才是真正的大将之才,居然能对这些毫不在意,这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顾芩澜微笑着回答:“这有何难?你若不将他们放在心上,他们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触动你分毫。他们先前看不起我,那是因为在我的出身在他们眼中微不足道。然而,我从不轻视自己,不向他们谄媚,坚守自我,他们的偏见就无法伤害到我。” “至于后来,他们因为我得到皇上的赞誉而改变态度,我心中明白,那只是因为皇上的宠幸,并非因为我有何过人之处。所以,他们的赞誉对我毫无影响。” 她经历过两世人生,如果连这样的琐事都无法应对,那她这两世可就白活了。 “你们要记住,人生在世,做自己最重要,不必受他人目光所左右,更不要被花言巧语所迷惑。今后无论走到哪里,只要遵循这一原则,就不会行差踏错。” 几位姑娘都认真聆听着,频频点头,表示深受启发。 经过一天的劳累,她们在谈笑中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梦乡。 芙庾见几位主子都已熟睡,忙指挥小丫环们取来被褥,细心地为主子们盖上,然后带领丫环们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她们在软榻上度过了一夜。 次日,正值小年佳节。 府中早已布置得焕然一新,各部门的管事依然是那些熟悉的面孔,丫环小厮们负责的工作也一如既往,虽然刚刚才将一切安排妥当,但大家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应。 这是郑家迁至京城后度过的第一个节日,因此顾芩澜特意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美食,既有金都的传统佳肴,也有京城的特色小吃。 郑家与梁家一同度过了一个热闹非凡的小年。 紧接着便是准备年货的任务。 顾芩澜带领几位姑娘亲自拟定了购物清单,又带着她们亲自上街采买,体验购物的乐趣。 她们刚到京城,总要让她们出去走走看看,以便尽快熟悉这座城市。 西魏国的风气颇为开放,京城更是如此,街头巷尾随处可见逛街的女子。 起初,几位姑娘对此感到十分兴奋,手里拿着银两,在各个店铺中尽情购买,然后将战利品交给下人或店铺伙计,让他们送回府中。 然而,等到她们一整天逛下来,她们已是疲惫不堪,眼神中甚至失去了光泽。 “我从未想到,花钱竟然是如此耗费体力的事。” 由于刚到京城,府中缺少的物品众多,因此需要购买的东西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日常用品和食物等杂物,自然交由各处的管事负责采购,顾芩澜等人只需负责采购一些贵重的物品。 即便如此,她们也已疲惫不堪。 女性对于逛街的热情,仿佛是与生俱来,深植于她们的灵魂深处。 经过一夜的休整,她们第二天又满怀激情地踏出家门,直至夜幕低垂,才带着一双疲惫而空洞的眼睛归来。这样的购物狂欢持续了三四天,终于将所需的一切物品购置齐整。 此时,已至腊月二十七。 赵府遣来马车,赵青虞被接回了家中。在告别之际,她依依不舍地握着顾芩澜和郑慧依的手,满怀期待地说:“年后我就会把我的东西都搬过来!”在郑家的这几日,她过得极为惬意。尽管在家中她同样享受着幸福,但那里的规矩繁复,稍有不慎便会遭到母亲的责备。而在郑家,顾芩澜对她们极为纵容,大门紧闭,无需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一切都以舒适为首要。端王妃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因此赵青虞实在不愿离开。 顾芩澜微笑着回应:“我当然没问题,但恐怕母亲不会同意。” 因为新年过后,赵青虞便要开始议亲。 赵青虞听后立刻兴致全无,眼中闪烁着悲伤的泪光。 时间如流水般悄然流逝,转眼间便到了腊月二十九。 端王妃焦虑地叹息:“明天就是除夕了,怎么鼎廉还没有进京呢?” 话音未落,便有家丁来报:“老夫人,夫人,世子回来了。” 郑鼎廉终于归来了。 但他并未直接返回家中,而是先进宫觐见皇帝。 得知儿子归来,端王妃哪里还能按捺得住激动的心情,让丫鬟取来披风,准备亲自前往大门口迎接儿子的凯旋。众人无法劝阻,只得跟随端王妃一同行动,梁家人也都一同前往。 等待间,天空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郑鼎廉顶风冒雪,缓缓归家。 端王妃激动地迎上前去,声音颤抖:“我的儿,你终于回来了。” 郑鼎廉却显得异常平静,微笑着说:“让母亲久等了。” 随即,他又向梁氏行礼:“见过舅母。” 梁氏笑容可掬地回应:“世子过于拘礼了,外面寒冷,你还未用饭,咱们先进去吧。等你用过饭,我们再细谈。” 于是,一行人朝府内走去。 顾芩澜随众人前行,心中盘算着要尽快安排下人收拾郑鼎廉的院子,务必让地龙提前烧热。 然而,走着走着,她忽然感到一阵静谧。 抬头一看,身边人竟然只剩下郑鼎廉了。 郑鼎廉看着她那错愕的神情,忍不住微微一笑。 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走路时分神,以至于众人故意加快脚步,将她与他落在后面,她都没有察觉。 他对家人的这些小动作感到十分欣慰。 这并非因为他有何不端之念,而是因为他高兴地发现,家人终于重新焕发出了生机。 是的,重新焕发。 第222章 同住一院 自从父亲、大哥、二哥相继战死沙场,大嫂改嫁,二嫂殉情之后,郑家便陷入了沉寂。这种沉寂,并非家道中落,而是家人心灵的坍塌。 在那漫长的三年里,家中陷入了混乱。母亲精神恍惚,妹妹任性妄为,几个侄子侄女又年幼无知。 他想尽办法让他们重拾精神,但成效甚微。 毕竟他长期在外,即便安排得再周全,也难以面面俱到,许多事情只能听天由命。 然而,自从顾芩澜进门之后,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起初,他对顾芩澜的期望并不高,因为他深知家中成员的现状。顾芩澜尚且年轻,虽然智慧过人,但要单凭一人之力对抗庞大的端王府,其难度可谓举步维艰。 然而,她却给了他莫大的惊喜。 她不仅将端王府整治得井井有条,更让他的亲人们重获新生,甚至达到了空前的团结与和谐。 每当想到这些,他望向顾芩澜的目光便充满了温暖与感激。“这大半年,你辛苦了。” 顾芩澜轻轻一笑,回应道:“世子过誉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郑鼎廉心中千言万语,却在见到她时,如同被锯断的葫芦,无言以对。 顾芩澜也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开口。 两人就这么默默前行,气氛略显尴尬。 突然,顾芩澜的脚下打滑。 郑鼎廉敏捷地伸手扶住了她。 顾芩澜惊魂未定,站稳后轻声道:“多谢世子。” 确认自己的脚踝无碍后,她试图继续前行,但郑鼎廉却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愿松开。 他温柔地扶着她,低声道:“我们走吧。” 顾芩澜有些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他们是夫妻,虽然彼此尚显陌生,但当对方主动伸出手时,她愿意坦然接受。 于是,在飘洒的雪花中,这对夫妻手牵手,穿越庭院,漫步于幽静的小径。 稍后得知郑鼎廉归来的眉筠,匆匆赶来,眼前的画面让她心如刀割。 自从来到京城,她便感受到了被孤立的滋味。 虽然并未受到冷落,但她被安置在最偏远的角落,还被几个面目狰狞的丫鬟严密监视。 她曾多次试图向郑老夫人求救,却都被那些丫鬟阻拦。 心中的委屈与无奈,让她几近窒息。 她咬紧牙关,默默等待,终于等到了世子的归来。 然而,她所目睹的却是如此让她心碎的一幕。 但很快,她又重振精神。 原来,这个平日里冷若冰霜的世子,私下竟如此温柔。只要能赢得他的心,那么这份柔情,也将属于她。 眉筠信心满满。 顾芩澜能够做到的,她同样能够做到!甚至她有信心,做得比顾芩澜还要出色! 郑鼎廉身怀武艺,耳聪目明,很快便发现了眉筠的存在。 但他并未多看她一眼,只是轻声询问顾芩澜:“为何将眉姑娘安置在家中?” 顾芩澜回答道:“她坚决不愿住在外面,声称在京城无依无靠,担心遭受欺负。眼看就要过年,我想着家中并不缺少她的那份口粮,便让她暂时住下,以免日后有人拿她来做文章,对我们家不利。” 顾芩澜口中的“我们家”,让郑鼎廉心中暖意融融。 以往他总是孤军奋战,而现在,有了她的陪伴,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可以全心投入到事业中,而家中的大小事务,有她细心操持。她会为他考虑周全,遇到问题时与他商议。同样,他在决策不定时,也可以依赖她的智慧。 这份相互扶持的感觉,让他沉醉不已。 郑鼎廉的声音中充满了愉悦:“你考虑得非常周到,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安排。” 夫妻俩边走边谈,不久便抵达了饭厅。 众人目睹他们手挽手而来,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狡黠的笑容。 顾芩澜虽有些羞涩,却并未做作,大大方方地松开了郑鼎廉的手,径直走向自己日常的座位。 郑鼎廉紧随其后,在她身旁落座。 家仆们开始陆续上菜,餐桌上的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菜品摆齐后,端王妃和蔼可亲地笑着道:“大家动筷吧,吃完后早点休息。” 顾芩澜习惯性地拿起公筷,正准备站起来为郑鼎廉布菜。 然而,她尚未起身,自己的碗中已添了几分佳肴。 郑鼎廉为她夹的。 “快吃吧,不必劳累。” 顾芩澜稍显不习惯,她曾在纪家劳苦多年,无论是纪胤礼还是纪老夫人用餐 ,她都要在一旁侍候布菜。 这种习惯久而久之,几乎成了她的本能。 “世子在外征战多时,我为您布菜是分内的事。” 郑鼎廉温柔地回应:“我上战场杀敌都不觉得劳累,一顿饭又怎能让我疲惫?我们家中并无那些繁琐的规矩,你只管安心用餐。” 郑慧依在一旁微微扬起眉头。 以往大嫂和二嫂守规矩时,三哥可从未有过如此言论。 不过,郑慧依并未揭穿这一点,反而顺着他的话说:“是啊,嫂子,你也辛苦一天了,快坐下吃饭吧。” 顾芩澜并非天生喜欢劳累,既然不必再做这些,她自然乐于轻松享受,于是她安心地坐下。 梁氏在一旁目睹一切,心中喜不自胜。 晚餐过后,端王妃急不可耐地催促郑鼎廉和顾芩澜回去休息。 两人退下后,顾芩澜在路上说:“我已经吩咐芙庾为你布置院子了,此刻应该已经收拾停当。若你发现缺少什么,尽管让人告诉我。” 郑鼎廉挑起眉头:“你为我单独准备了院子?” 顾芩澜解释道:“世子事务繁忙,我猜想您拥有自己的院子,会更加自在。” 郑鼎廉问:“你住在哪个院子?” 顾芩澜指了指自己院子的方向,郑鼎廉便朝那个方向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回过头来,牵起她的手:“走吧,我有些疲惫。” 顾芩澜尽管平日里镇定自若,此刻也不禁有些慌乱。 这是要和她同住一院? 那么今晚…… 她突然感到紧张,心跳加速,节奏紊乱。 两人一同抵达柒月院,院中的丫鬟们先是一愣,随即纷纷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晚樱立刻指挥小丫鬟们行动起来:“快去拿一床新被褥来,还有让人准备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再让厨房送几桶热水过来……” 院子里的人们忙碌起来,却不见一丝慌乱,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郑鼎廉见状,不禁感慨:“自从二嫂过世后,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家里如此井井有条。你辛苦了。” 第223章 害羞了 上次回来,家里的混乱让他这个不拘小节的人都感到难以忍受。 顾芩澜此刻心中正紧张不已,无暇与他客套。 郑鼎廉也察觉到了她的忐忑,于是转移话题:“我已经让人把你埋在池塘里的那些物品都挖掘出来,因为临近过年,所以我让人等到年后再将它们运回京城。” 果然,顾芩澜的注意力被成功吸引,“那些物品都安然无恙吗?” 郑鼎廉笑眯眯地回答:“保存得相当完整,只不过家里的宅邸却遭到了那些人的焚毁。” 他派人将祖坟附近的秘道封锁,难民首领深知自己已无路可逃,为了给郑鼎廉制造麻烦,于是下令在端王府内纵火,那座宏伟的端王府,最终只剩下了断壁残垣。 顾芩澜心中犹如刀割,悲痛欲绝。 端王府承载着郑家世代的情感与心血,如今却化为灰烬,令人难以忍受。 “那个所谓的首领,有没有被擒获?” 郑鼎廉颔首:“是我亲手捉拿的,已经移交给了刑部处理。在移交之前,我好好地款待了他一番。” 敢于焚毁他的宅邸,就必须付出代价! 顾芩澜的心情略微平复,然而郑鼎廉的下一句话,又让她心头不快。 “你祖父他们也抵达京城了,纪家人也一同来了。” 顾芩澜眉头紧蹙:“他们也来京城了?” 郑鼎廉点头:“原本我应该在三天前就抵达,但因为祖父身体不适,途中延误了一些时间。” 顾芩澜心中暗自嘟囔,真是善恶终有报,但恶人却常在。顾家和纪家人真是顽强,居然还能存活至今! 郑鼎廉继续道:“在难民围城之际,他们将府中的存粮和财物交给了那位首领,首领并未对他们不利。后来,那位首领甚至拿他们来威胁我,我并未予以理睬。” 实际上,他甚至冷漠地表示,让那位首领随意处置,不必多言。当时,这番话差点让顾老爷子气得昏厥。 顾芩澜强忍笑意,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世子处置得当,祖父他老人家对朝廷忠心耿耿,他绝不会愿意成为敌人要挟朝廷的棋子。倘若情况再紧急一些,世子哪怕亲自动手为祖父送行,祖父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反而会因能为国捐躯而感到无比自豪。” 郑鼎廉也努力忍笑,严肃地说:“你说得一点儿也没错,祖父他老人家的大义,让我们这些晚辈深感敬佩。” 两人都知道对方在说反话,忍不住相视一笑,随即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晚樱带着几位捧着被褥和日常用品的丫鬟,已经走到门口,听到里面的笑声,连忙示意众人停下脚步,不要打扰两位主子此刻的美好氛围。 经过这场玩笑,顾芩澜与郑鼎廉之间的那份陌生感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莫名的知己之感。 他们彼此理解对方的心思和意愿,郑鼎廉在难民首领以顾老爷子为质时毫不退缩,正是因为他知道,对顾芩澜而言,让祖父死在敌人手中是最好的结局。 她明白他懂得自己的想法,并且不会认为她心狠手辣,反而会全力支持,这让她感到自己有了坚强的后盾。 与这样的人共度一生,确实令人期待。 顾芩澜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期待。 晚樱在门外等待了片刻,确定时机成熟,才带着丫鬟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世子,是否需要丫鬟服侍您沐浴?” 郑鼎廉挥手示意:“不必了,你们将东西放下即可,然后退下吧。” 晚樱轻轻应答了一声,便带领着丫鬟轻轻地退出房门,轻轻地将门合上。 房间里,此刻只剩下了郑鼎廉夫妇二人。郑鼎廉自在地走向内室,开始洗漱。 顾芩澜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紧张情绪,再次涌上心头。她坐在镜前,摘下珍珠首饰的动作显得有些生硬。 其实,郑鼎廉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样平静,他也感到紧张和激动,但他又生怕自己的情绪会吓到顾芩澜,于是他选择在内室多待了一会儿,希望这能给她一些时间来适应和缓冲。 直到洗澡水都快要冷掉,他才不得不离开。 当他穿戴整齐出来时,顾芩澜已经坐在床边等待了。 看到他出来,她立刻站起来,关切地问道:“世子,需要我帮你擦干头发吗?” 郑鼎廉坐在凳子上,微笑道:“有劳夫人了。” 顾芩澜拿起手帕,开始为他擦头发。 他的身材魁梧,即便是坐着,也显得十分高大。她帮他擦头发时,不得不抬高双手。 屋内燃烧着地龙,忙碌一番后,她甚至出了 一层细汗。 终于将他的头发擦得半干,她正准备放下手帕休息一下,却没想到他突然从她手中抽走了手帕,然后猛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她吓得心跳加速,想要说话,但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声音。 郑鼎廉抱着她大步走到床边,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放下了床幔。 男人紧张的声音从床幔中传来:“别怕……” 床幔开始晃动,久久不能平息。 第二天,当顾芩澜醒来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 她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她猛地坐起来,却因为身上的酸痛感又跌了回去。 昨晚她记不清被他翻来覆去多少次,只知道最后她实在累得无法承受,不知道何时便沉睡了过去。 天哪,这种事情怎么会这么累? 明明上辈子并没有这么难受啊? 一直守在门外的芙庾听到屋内的声音,轻轻地问了一句:“姑娘,你醒了吗?” 顾芩澜应了一声,芙庾便推门走了进来。 芙庾脸色微红,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需要泡个澡吗?世子特意吩咐我们备了热水。” 顾芩澜心中一暖,不得不承认,尽管郑鼎廉是个武夫,但他却非常细心。昨晚事后,她已经疲惫不堪,无法动弹,他却让人准备了热水,亲自为她擦拭身体,动作极为温柔。 “把热水送进来吧。” 芙庾立刻让丫鬟们把热水送了进来。 热水准备好后,顾芩澜脱下衣服,缓缓地浸泡进浴桶里。 芙庾在旁边拿着澡巾为她轻轻按摩,看到她身上那些若隐若现的印记,不禁羞得脸颊通红。 原本对这种事并没有太多感觉的顾芩澜,看到芙庾羞涩的样子,也忍不住有些害羏。 芙庾问道:“姑娘,现在世子已经回来了,你们……我们这些丫鬟是不是应该改口了?” 第224章 谋差事 以前她们这些陪嫁的丫鬟没有改口,倒也没有什么不妥,但现在姑娘和世子已经真正成为了夫妻,再称呼姑娘就不太合适了。 顾芩澜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就改了吧。” 毕竟已经来到了京城,不能再像在金都那样随意。 因此,芙庾笑眯眯地应道:“好的,夫人。” 等到顾芩澜收拾完毕,吃完饭,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在晨曦微露的清晨,郑鼎廉便已派使者回府,口传信息,告知顾芩澜需做些准备,因为他打算带她去谒见尊敬的顾老爷子。 今天是除夕佳节,按传统习俗不宜接待客人,然而顾老爷子却是她的嫡亲祖父,加之刚从金都城的纷乱中避难至此,她不便缺席。 顾芩澜更换了一套适合外出的衣裳,步履轻盈地向书房走去,以寻找郑鼎廉。 在书房内,郑鼎廉耳闻她的脚步声,急忙起身相迎。 两人在门廊处相会,郑鼎廉目光如炬地打量着她:“身子骨可还康健?” 昨夜他激情难耐,一时失控,让她受累了。 顾芩澜羞得俏脸泛起一抹桃红,不好意思抬头直视他的眼睛。 郑鼎廉察觉她的羞态,眼中掠过一丝深邃,但转念想到尚有要事待办,便急忙压制心中那些纷乱的思绪。 他从怀中取出一瓶药材:“这瓶里是调养身体的良药,记得每日服用一粒。” 顾芩澜脸颊泛着红晕接过药瓶。 郑鼎廉轻轻握住她的手,“咱们走吧。” 两人手牵手穿行于庭院之间,任由府中的丫鬟和家仆们目光跟随。那些伶俐的丫鬟们已洞悉两人私下已结良缘,纷纷围了上来,吉祥话如珠炮般脱口而出。 “愿世子和夫人情深似海,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愿世子和夫人龙凤呈祥,双子双福,三年之内喜添贵子。” “愿世子和夫人……” 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郑鼎廉心情愉悦至极,一挥手:“重重有赏。府中众人,这个月都多发一份月银。” 家仆们更是欢声雷动,吉祥话如同春日里的花朵,争奇斗艳。 顾芩澜羞涩得几乎无地自容。 她未曾想到昨夜之事已传遍整个府邸。 虽然这并无伤大雅,然而被众人如此直白地祝福,她仍感尴尬无比。 幸好郑鼎廉并未让她继续处于尴尬之中,很快便遣散了众人。 待他们登上马车,郑鼎廉依然笑意盈盈,紧握着顾芩澜的手不曾松开。 顾芩澜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郑鼎廉却紧紧握住。 郑鼎廉身心放松,将她拉入怀中,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额头。 “芩澜,咱们考虑要个孩子吧。” 顾芩澜本不习惯与人过分亲近,然而在他面前,她却很容易放下心防。 “世子……我想再等两年……” 她尚未做好成为母亲的准备。 她担心郑鼎廉会因此不悦,毕竟他的年纪已不算轻,与他同龄的人,孩子都已能自立。 出乎意料,郑鼎廉仅是稍作犹豫,便应允了:“好吧。我听人言,女子过早生产对身心伤害极大,那么就等你年满二十再议。” 顾芩澜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世子不急吗?” 郑鼎廉微笑道:“有何可急,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 一辈子。 顾芩澜的心猛地一跳,鼻子微微酸楚,她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们还拥有一辈子的时光。” 郑鼎廉终究按捺不住,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深深地吻了下去。 顾芩澜也热情地回应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不舍地分开。 他们紧紧相拥,缓缓地平复着激荡的心跳。 当马车抵达顾家位于京城的宅邸时,两人的脸颊仍旧泛着淡淡的红晕。 冷风拂过,脸上的红晕才逐渐消散。 然而两人下车后的神态已与上车时大相径庭,任何目击者都能察觉到他们彼此眼中流淌的情感与温情。 芙庾与晚樱目光交汇,眸中皆洋溢着盈盈笑意。 在京城的一隅,顾家宅邸并不算豪华,仅是一座三进的普通院落。 毕竟,顾家的商业重心位于金都,京城这边对他们而言,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门槛。想要在此购置一座显赫的大宅,绝非易事。 顾家门前的小厮异常机敏,一见郑鼎廉 到来,便急忙将他迎入府内,同时差人去通知顾家的老主人。 夫妻俩携手漫步入院,尚未走出几步,便见宋氏迎面而来。 宋氏瞥见顾芩澜,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然而,考虑到自家目前的境况,她不得不强颜欢笑:“我儿啊,我终于见到你了。这些日子,我无比担忧你的安危,你婆母他们可都安好?” 顾芩澜微微一笑,语气淡然:“劳烦夫人挂心,婆母他们都康健。” 宋氏抚胸庆幸道:“那就好,那就好,阿弥陀佛,天赐福祉……” 顾芩澜对这些空洞的言辞感到不耐,直接截断她的话:“祖父如何了?” 宋氏略显不悦,却只得压抑住情绪:“你祖父病倒了,原本在金都时已深受惊吓,勉强支撑至今,昨夜抵达京城后便支撑不住,倒下了。你们快去瞧瞧吧。” 说着,她便在前方引路,朝顾老爷子的居所行去。 刚至顾老爷子的院门前,便与从内走出的顾芩涟和纪胤礼不期而遇。 这突如其来的相遇,让双方都感到惊愕。 顾芩涟如同见鬼般瞪着郑鼎廉:“你是郑鼎廉?你竟然无恙?” 这是怎么回事? 郑鼎廉为何能毫发无损地归来? 前世,郑鼎廉可是带着满脸血污,重伤而归。 记忆中,顾芩涟甚至未曾见过郑鼎廉的真容。 前世,她与郑鼎廉拜堂后,便被送入新房等待。不久,便听闻圣旨传来,命郑鼎廉即刻赴战场。 当时,她急得昏厥,甚至未及一见郑鼎廉的真容。再次重逢时,郑鼎廉已变得如同鬼魅一般。 她紧紧地盯着郑鼎廉的面庞,内心充满了深深的遗憾。 郑鼎廉的容貌虽算不上绝世佳人,却也颇为出色。 尤其在瘦弱苍白的纪胤礼身旁,郑鼎廉更显得英姿飒爽。 再看看顾芩澜,眉眼间流露出的是春日的柔媚,使得她本就出众的姿容,更加光彩夺目。 而两人紧握的双手,不仅刺痛了顾芩涟的双眼,也深深刺伤了纪胤礼的心。 “你们把手松开!” 纪胤礼突然咆哮起来,瞪着顾芩澜的眼神仿佛要吞噬一切。 郑鼎廉眼神一寒,周身气势骤然变化,一股肃杀之气直冲纪胤礼的面庞。 纪胤礼被那股杀气震慑得双腿一软,砰然跪倒在地。 郑鼎廉轻蔑地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有何资格指手画脚我们夫妻间的事?” 纪胤礼脸色苍白如纸:“郑……郑世子,我……我错了……” 郑鼎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而扶住顾芩澜,径直朝内室走去。 纪胤礼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才敢深吸一口气,试图起身,却发现双腿颤抖不已,只得向顾芩涟求助:“还不快来扶我起来!” 他从未如此丢脸过,尤其是在顾芩澜面前。 这让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郁闷。 顾芩涟目光冷漠地瞥了一眼纪胤礼那副颓废无力的模样,内心充满了强烈的反感,对自己当年的抉择感到深深的懊悔。 这一世,一切似乎都已变得面目全非。记忆中的郑鼎廉,容貌俊朗,英姿飒爽,竟能够如此坚定地保护着自己的妻子。而纪胤礼,相较之下,却显得那样猥琐无能,连最基本的守护心爱之人的能力都丧失了。 曾经,她一直认为纪胤礼虽然容貌平平,但与郑鼎廉那可怕的鬼魅形象相比,再加上前世的高位权力为他披上了一层耀眼的光环,使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抗拒。然而这一世,纪胤礼的气质令人作呕,他的软弱和无能尽显无遗,甚至没有勇气保护自己的女人。 她和纪胤礼抵达京城已有数月之久。 当初,在难民涌入端王府的那一日,她与纪胤礼便匆匆逃离了金都城,一路向京城疾行。沿途之上,他们遭遇了众多前往金都城的难民,一度被他们围困。而纪胤礼,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竟将她推出了包围圈。 幸运的是,一支路过的商队及时出现,驱散了那些难民,将她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否则她不知会遭受何种磨难。 每当想起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顾芩涟便对纪胤礼恨之入骨,恨不得亲手结果了他。 然而,她又不得不寄希望于纪胤礼能够一举成名,让她重获幸福的生活。于是,她不得不压制住内心的恶心,将纪胤礼从地上扶起。 不料,纪胤礼站稳之后,竟反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怒斥道:“贱人,别以为我不 知你在想什么!收起你的那些狡猾心思,你如今是我纪胤礼的人,若敢背叛我,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他刚才分明注意到顾芩涟投向郑鼎廉那炙热的目光! 顾芩涟回过神来,尖叫着向纪胤礼扑去,指甲在他的脸上划出了几道血痕:“你这个混账,这样的话应该我来提醒你才对!你那贪婪的目光几乎要贴在别人的身上了,以为我没看到吗?” 纪胤礼不曾料到顾芩涟竟然敢对他动手,愣了一下后,紧紧抓住她的手,恶狠狠地威胁道:“别忘了你的把柄!” 顾芩涟瞬间老实了下来,甚至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夫君,我知道错了。” 纪胤礼冷哼一声,松开了她的手:“记住就好,今后若再敢放肆,可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顾芩涟低头应是,但眼中却闪烁着无法掩饰的怨恨。 这个废物,真是让人恶心! 与此同时,顾芩澜和郑鼎廉将外面的争执听得清清楚楚,两人相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对那两人的不屑。 然而,他们并未多言,而是携手来到了顾老爷子的床前。 顾老爷子确实身体不佳,脸色苍白,精神不振。 看到他们进来,顾老爷子强打起精神,微笑着对他们说:“芩澜,孙婿,你们来了,快请坐。” 两人依言坐下,顾芩澜随意询问了几句关于顾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然后便沉默不语。 顾老爷子咳嗽了几声,招手唤来了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孙婿,这是你的两个表弟,名字分别是顾勋和顾仁。如今顾家风雨飘摇,处境艰难,我想请你帮他们在京城里谋取一份差事。”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深思熟虑如何安排这两个孩子。 而现在,郑鼎廉立下了赫赫战功,晋升为正三品官员,而他不过才二十四岁,未来的前程不可限量。 原本,他们顾家依托着这门姻亲,未来的道路似乎无论如何也不会崎岖难行。然而,他深知顾芩澜对顾家并无太多的情感牵绊。更让他忧心的是,假如往昔的秘密被顾芩澜知晓,届时她或许会利用家的力量来对付顾家。 因此,他急切地想要在余力尚存之际,为顾家谋取一条可靠的生路。 这两位孙子,顾勋出自宋氏,而顾仁则是姚姨娘所生。 他更为看重的是庶出之子顾仁,但也不能忽视顾勋,毕竟,两人若都能有所作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顾勋与顾仁一同上前,向郑鼎廉行礼:“见过姐夫。” 郑鼎廉连眼皮都未抬,只是随意地拨弄着手上的扳指,“祖父的要求并不过分,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题。这样吧,明日就让他们前往西山军营报到。我会挑选两位高手,单独对他们进行训练,相信不出两年,他们定能迅速成长。” 两位年轻的小伙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去军营?那岂不是让他们陷入生死未卜的境地? 他们急忙将目光转向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咳嗽连连,仿佛要将心肺咳出:“孙婿的安排确实周全,但我看得出,他们两人从小娇生惯养,军营的苦楚他们如何能够承受。因此,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你能否在京城中的某个官府为他们谋取一份差事?” 郑鼎廉断然拒绝:“祖父过于高估我了,我不过是个武夫,才刚调任至京城,哪里有那般的人脉和门路来为他们安排这样的职位?” 顾老爷子转而望向顾芩澜:“芩澜,你义父那里应该有法子吧。” 顾芩澜心中冷笑一声,原来,一切都在这里等着她。 第225章 后盾 “祖父,你以为我凭借什么能让义父为顾家办理这种事情?不过是名义上的关系,祖父难道真的相信这层薄面?就算庄家对我有所重视,他们又怎么可能为了义女的两个弟弟,毁掉自己多年经营的名声?” 顾老爷子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体内的所有气息都咳尽。 顾芩澜却并不慌张,只是示意伺候的人过来查看。 顾老爷子看着,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憋闷。他早已知道这个大孙女性格冷漠,如今她嫁得风风光光,想要依靠她更是难上加难。 然而,此时此刻,除了她,他别无他法。 顾家此次损伤惨重,若不及时寻找出路,恐怕会一蹶不振。 他如何能够甘心。 因此,他不放弃地继续劝说:“芩澜,就请你看在我待你也不薄的份上,帮一帮你的两个弟弟吧。顾家振兴,对你来说,也是一份坚实的后盾……” 顾芩澜轻轻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祖父,您的年岁渐高,不宜过于劳神。我所能尽力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若超出了我的能力所及,我也只能徒呼奈何。至于所谓的依赖,我未出阁之时尚且不敢奢望,何况如今已婚,更无此念。” 顾老爷子登时语塞,无言以对。 他心中明了,顾芩澜在顾家的那些岁月,并不好过,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如同行走在刀尖之上,小心翼翼,步履维艰。 说实话,换作是他,他恐怕连不计前嫌都做不到,说不定还会秋后算账。 然而,他又不得不装作一无所知。 “芩澜,不管怎样,你始终是顾家的血脉,更是嫡长女,你有责任和义务为家族的未来出一份力。你与顾家的命运,始终是休戚与共,息息相关。” 顾芩澜依旧保持着那份从容不迫的态度:“祖父所言极是,但我的立场依旧不变,力所能及之事我必定尽力而为,力所不能及的,我也无能为力。方才世子已经为祖父指明了方向,表示愿意扶持两位弟弟,但您又怎能忍心让他们吃尽苦头,这又是否符合情理呢?” “既要享受尊荣,又不愿忍受苦难,这世间的好事,怎能尽归顾家所有?” “俗语有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们连些许苦楚都承受不住,未来的道路又能走得多远?祖父还需三思,家中尚有许多事务待我料理,我就不再逗留了。” 言罢,顾芩澜轻轻一拉郑鼎廉,转身便离去。 顾老爷子连声呼喊“慢走”,但顾芩澜却连头也不回,气得他连连捶胸,咳嗽不止。 夜色朦胧中,顾芩涟又一次悄无声息地踏入了顾老爷子的卧室,轻巧地落座在床边的圆凳上,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祖父,你现在总该死心了吧?我早就说过,顾芩澜的心早已飞出顾家的范畴,她是不可能为顾家的未来尽一份力的。” 顾老爷子脸色苍白如纸,静静地躺在床榻之上,默然不语。 顾芩涟继续劝说道:“祖父,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我已经巧妙地与四皇子府建立了联系,只要你愿意拿出一些银两支持我,我定能赢得四皇子的信任,到那时,您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何必卑躬屈膝去恳求顾芩澜和郑鼎廉,何不拓宽视野,投靠四皇子呢?” 顾老爷子仍然心存疑虑:“你如何确保四皇子能最终胜出?若最后登基的不是他,我们全家都将陷入险境。” 顾芩涟自信满满地回答:“我有充分的把握,四皇子必然是最终的赢家。祖父,虽然当前的朝政局势错综复杂,但能和太子一较高下者,唯有四皇子。而太子四面楚歌,他注定会被推翻。” “祖父,您辛辛苦苦经营半生,图的不过是让顾家能够扬眉吐气。如今机遇就在眼前,您却畏首畏尾,如此下去,我们顾家还是老老实实地守着那一丁点儿家业算了。” “甚至我父亲也在想方设法与四皇子府建立联系,您还有什么好担忧的?” 顾老爷子的内心纷乱如麻,终于说道:“你先退下吧,我需要再仔细思考。” 顾芩涟无奈地起身,留下一句:“那就请您尽快决断,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现在正是四皇子一党急需援手之际,常言道,雪中送炭胜过锦上添花。只有在这关键时刻为四皇子提供助力,我们才能获得最大的回报。” 若非她手头缺乏银两,她又怎会不得不低头哈腰,软言细语地四处求告呢? 自从踏足繁华的京城,她便一门心思地寻找着接近四皇子府的途径。经过一番周折与不懈努力, 如今她终于接近了目标,只待最后一关的突破。 一旦这最后的关键一步得以实现,顾家便将正式纳入四皇子麾下,成为其坚定的支持者。待到四皇子登上帝位,顾家也将随之飞黄腾达,共享荣华。 然而,她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她的终极目标是成为四皇子身边备受宠信的红人! 当她实现这一目标之后,她要首先除掉的人,便是纪胤礼!紧接着,便是顾芩澜! 倘若顾家老太爷不肯伸出援手,她只得将顾勋带回来的粮食作为赌注,逼其就范。 几个月前,顾勋前往协助顾芩涟收购粮食,一切进展顺利。但在返回金都的途中,遭遇敌军围城,顾勋出于对生命的敬畏,不敢冒险前行,于是将粮食藏于外地,自己则逃回京城避难。 没想到,这一决定却意外地保全了他和粮食。 原本,顾芩涟打算依靠这批粮食大赚一笔。 但如今,为了攀附四皇子府,她不得不暂时放下其他念头。 …… 与此同时。 顾芩澜与郑鼎廉离开顾家后,乘坐马车缓缓驶向家中。 郑鼎廉开口道:“你那位继妹和她丈夫在难民进攻端王府时,可是不遗余力。” 早在攻占金都城之后,便有人急于向他告发此事。 顾芩澜闻言,只是淡然一笑:“若当时被围攻的是她,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采取同样的手段。” 郑鼎廉目光深邃地看了她一眼:“你们之间似乎积怨颇深。” 第226章 圆房 郑鼎廉轻轻挑起眉头,他对顾芩澜的话语深信不疑,然而又觉得她并未道出全部实情。 但她若是不愿透露,他便不去深究。 每个人都有那些不便公之于众的秘密,不是吗? 踏入府中,此时端王府内已经是灯火辉煌,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 顾芩澜身上尚披着丧服,尽管她对守孝之事并不放在心上,但既然已经抵达京城,总得遵循习俗,略作姿态。因此,她的院子里并未布置任何喜庆之物,保持着一片素雅。 刚踏入院落,芙庾便递上了一碗汤药:“夫人,这是老夫人差人送来的。” 顾芩澜微微蹙眉,疑惑地问道:“这究竟是何药?” 芙庾轻轻抿笑,低声回答:“是催孕的良药。” 郑鼎廉伸手接过那碗汤药,毫不犹豫地将其泼向屋外,随后将空碗交还给了芙庾。 众丫鬟都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今后,这些汤药切勿再送至我家夫人面前。” 郑鼎廉稍作思忖,说道:“我亲自去与母亲交涉。” 他不希望顾芩澜因母亲的无理取闹而受到责难。 对于自己母亲的性情,他再清楚不过。虽然目前母亲对顾芩澜关怀备至,胜过亲生女儿,那是因为过去她曾依赖顾芩澜得以生存。 然而,如今他们已抵达京城,他的官职又有所晋升,恐怕不久后母亲便会回过神来,再次露出本性。届时,她很可能会拿这催孕汤药来做文章。 因此,他必须提前防范,封住母亲的口。 说干就干,郑鼎廉立刻转身前往端王妃的居所。 端王妃见到他来,欣喜若狂,亲切地招手示意:“鼎廉,快来这边坐。” 郑鼎廉依旧遵循礼数,向端王妃行了一礼,然后坐在了软榻的另一侧。 端王妃愉悦地笑得唇角上扬,露出满口的贝齿:“听闻你与芩澜共度了春宵?” 在长辈的面前提及此类私密之事,郑鼎廉仍旧感到几分局促不安。 端王妃掩口轻笑道:“这可是大喜事一桩,你们既然已经结为夫妇,我也就不必再忧虑芩澜会向你提出和离。然而,我仍旧有所担心,所以你们必须尽快孕育子嗣。那调经种子之药,是我特意寻得京城的名医所配制,连宫中贵妃们都趋之若鹜。” 郑鼎廉轻嘬了一口茶,缓缓开口:“母亲,关于子嗣的事情,我们并不急于一时。那药,也无需再为芩澜准备,我们并无此需。” 端王妃一愣,面露不悦之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芩澜的意思?她还不想留下孩子?” 郑鼎廉平静地解释:“不,是我在战场上不幸负伤,医师说这对子嗣有所妨碍。因此,那药便无需再送,于我们而言,不过是徒劳,白费银两。” 端王妃顿时慌张起来:“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这孩子,为何如此重大的事情都不与我商量?军医的诊断可靠吗?不行,我们得立刻想法子入宫请御医来诊断。没准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 郑鼎廉安慰道:“我已经请我师门的穆师叔诊断过了,他为我开了一些药方,只需服用三五载,便能痊愈。” 端王妃这才稍显安心,抚着胸口说道:“能治愈就好,能治愈就好。只是让芩澜受委屈了,还需等待数载才能如愿以偿成为母亲。” 郑鼎廉挥了挥手,轻松地说:“即使终身无子嗣也不要紧,家中已有三个孩子,他们都称呼芩澜为母。” 端王妃不满地横了他一眼:“那怎能相提并论?虽然咱们家的那三个孩子都十分出色,但他们终究非己出,总是少了那么一份亲切。芩澜那么聪慧、能干且美貌,她若有了孩子,定然会非常出色。” 家中人口确实过于稀少,你又不肯考虑纳妾之事,因此,未来的生育重任,便全数落在她一人之肩。 郑鼎廉淡然回应:“何必费心养育众多子女?若是有才华,一个便足以担当大任。若是庸碌无为,即便多如过江之鲫,亦是徒劳。” 端王妃微笑着接口:“将孩子托付给芩澜抚养,自然不会让他们沦为平庸之辈。所以,你们生育越多,我郑家的未来才会更加光明。” 郑鼎廉轻叹道:“我仅有这么一位佳人,母亲还是稍微收敛些操劳吧。” 端王妃嗔怪地斥责一句:“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我如此劳心劳力,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母子俩正谈笑风生,门口的小丫鬟步履轻盈地走进来禀报:“老夫人,世子,眉姑娘驾到。” 端王妃含笑点头:“让她进来吧。” 随即,她转过头对郑鼎廉道:“这位眉姑娘确实心细如发,自从她入驻府中,便时常来探望我,不仅为我烹制了许多滋养身心的药膳,还每日为我按摩,我那腰腿疼痛的旧疾都缓解了许多。” 郑鼎廉随意地说:“母亲觉得舒适,就让她继续为您服务吧,别忘了给她结算一下报酬。” 眉筠刚进门,便听到了这句话,急忙解释:“世子,我并不需要报酬,我给老夫人按摩只是为了表达对端王府悉心照料的感激之情,绝无其他企图。” 郑鼎廉不为所动:“那就当作你付的住宿费吧。” 他坚决要划清界限。 眉筠眼圈瞬间泛红:“世子,你为何要与我算得如此清楚?” 郑鼎廉严肃地说:“即使是亲兄弟,账目也要一清二楚。你与端王府原本并无瓜葛,寄居在我们的府邸,本就多有不便。若是没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外人恐怕会对你产生误解。 “若是你不愿运用你的按摩技艺来折抵住宿费用,那么就另行支付房租,或者你便搬离这端王府。” 端王妃怒目圆睁,瞪了郑鼎廉一眼:“你究竟是怎么了?眉姑娘的兄长委托你关照她,你就是这样履行你的职责的吗?” 郑鼎廉神情严肃地回应:“那还能有何种关照之道?战场上牺牲的勇士无数,倘若每个人都让我照顾他们的亲人,我如何能应付得来?我只能担保她不遭受他人的欺凌,除此之外,我无力承担更多。” 端王妃沉思片刻,心想确实如此。 若每个人都将家人托付给郑鼎廉,他难道还能将所有人都接到身边庇护? 于是她缓缓开口:“那就依照你的主张行事吧。” 第227章 羞辱 眉筠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与无奈,但只能无奈接受这样的安排。 毕竟,她不能离开端王府,否则她将失去所有可能的机遇。 郑鼎廉处理完正事,便起身准备离去。 眉筠也不敢多言,生怕引起端王妃的疑心,从而对她产生防范。 夜幕逐渐降临。 今天是除夕之夜,也是顾芩澜迎娶进郑家的第一个新年,同时也是郑鼎廉成年之后,首次在家中度过的新年,因此郑家对此极为重视。 郑慧依与郑怀虞这对姑侄早在数日前便开始筹备这场年夜饭,一些制作复杂的菜肴甚至从昨日便开始精心准备。天还未亮,两位姑娘便起床忙碌,指挥着厨房的众人辛勤工作了一整天。 终于,到了开席的时刻。 郑家与姜家的亲朋好友共备了两桌盛宴。 男宾一桌,女眷一桌。男宾那桌,除了郑奉晖和郑奉昀,还有姜烨的儿子。 而女眷这一桌,除了郑家和姜家的女性亲属,眉筠也被安排其中,与她们共度这温馨的年夜。 眉筠热切地渴望紧邻端王妃落座,然而郑慧依似乎早已洞察她的微妙心思,便刻意将她安排在了宴席的最末端,远离端王妃的位置。 郑慧依早已对眉筠的这点小心机洞若观火,但她不愿直截了当地揭穿,生怕这样会波及到自家哥哥和嫂嫂之间的感情。于是,她和郑怀虞便默契地联手,在暗地里对眉筠进行了一系列的冷遇。 眉筠性格中的顽强和不屈使她即使在这样的局面下也不甘示弱,见自己无法靠近端王妃,便索性站起来,礼貌地说道:“老夫人,允许我为您上菜吧。” 端王妃微笑着回应:“哪里用得着如此多礼,这些琐事自有人来做。” 眉筠却坚持道:“老夫人,我真心希望能为您效劳,否则我心中难以平静。” 端王妃本想再次婉拒,在她看来,眉筠作为客人,不应该去做下人的工作。 意外的是,顾芩澜却含笑开口:“既然眉姑娘心意诚挚,母亲不妨成全她。”话音刚落,她转头对原本负责为端王妃布菜的丫环说:“眉姑娘会代你照顾老夫人,你可以先行去用餐。” 在这欢庆的除夕之夜,顾芩澜的提议无疑为丫环们减轻了负担,作为家中的主妇,她自然乐见其成。 那丫环喜出望外,忙不迭地向顾芩澜道了谢,然后将手中的筷子交给了眉筠,自己轻松愉快地去享受她的年夜饭。 郑家对待下人向来宽仁,是夕家家户户欢聚一堂,不仅主人们有丰盛的宴席可享,仆人们也有自己的聚餐。原本那小丫环还在暗自神伤,以为自己不得不吃些残羹剩饭,不成想竟有人为她分担了任务。 眉筠心中原本不是滋味,本想借机上菜来赢得端王妃的青睐,哪知顾芩澜三言两语之间,便将她降格为丫环的角色。失望之下,眉筠满怀期待地望向了端王妃。 她在心中暗自思忖,端王妃怎可能真的让她屈就于丫环之位。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心无城府的端王妃却笑意盈盈地说:“既已如此,便有劳眉筠姑娘你了。” 眉筠心中不禁一阵堵塞,但面上却不敢有丝毫异样,反而还得装出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起身站立在原本属于丫环的站位上。 端王妃笑容可掬地说:“这过去的一年,我们大家都不容易,幸而我们有惊无险地走过来了。来吧,今宵是除夕之夜,也是家人团聚之时,让我们共同举杯,纪念逝去的岁月,迎接崭新的一年。” 众人,包括几个稚气未脱的孩子,都纷纷举杯相互致敬,气氛温馨而融洽。 唯独眉筠,手持一双筷子,孤零零地站在端王妃身后,满腹委屈地目睹着别人的团圆之乐。 更让她感到无奈的是,端王妃似乎对她内心的波动毫无察觉,指挥起来得心应手,一会儿让她夹这道菜,一会儿让她夹那道菜,还不时让她为顾芩澜夹菜,让她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 直至一家人享用完毕,顾芩澜才开口道:“眉姑娘,你辛苦了。我已经吩咐下人备好了饭菜,送往你的居所,你也快些去用餐吧。” 端王妃笑眯眯地说:“是的,眉姑娘,快去用餐吧,别让自己饿着了。我在这里,不必你一直守候。” 眉筠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温婉而恭顺地向众人行礼后告退。等到她走出了饭厅,眉筠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如水,满脸的失望与愤懑显露无遗。 老恶妇!以及那狡猾的顾芩澜!她们竟然敢这样羞辱她! 将她当作女仆驱使,用完后毫不犹豫地将她逐出门户! 她誓必要攀升至郑鼎廉的床榻,一旦她获得他的宠爱,她定要让那些人好看! 眉筠心中暗下毒誓,却未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已尽收府中女仆的眼底。 在她尚未返回自己暂居的小庭院时,这消息已经传至顾芩澜的耳畔。 芙庾悄声在顾芩澜耳边将情形描述得淋漓尽致。 自从眉筠厚颜无耻地想要留在端王府之际,她和红豆便已经向府内所有的女仆、老婆婆以及男仆们打了招呼。 整个王府的人员如同生死之交,虽然各有私心,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们依然能明辨是非。 端王府一年前的状况与现在的对比鲜明,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夫人,他们即使再无知也清楚哪种生活更为甜美。 他们怎么可能容忍一个狐狸精来破坏王府中难得的安宁! 即便是府内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仆想要攀上床榻,也会被他们无情地拆穿。 何况世子早已发誓,要与其夫人共度一生,决不再另有所爱。 因此,眉筠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众人的监视之下。 顾芩澜听完汇报后,忍不住轻轻挑起嘴角,向芙庾挥了挥手,示意她无需理会,让眉筠自行跳梁小丑。 对于郑鼎廉目前的做法,顾芩澜颇为满意,对于一个他毫不在意的人,若她过于紧张,反而显得自己缺乏气度。 何况眉筠至今为止尚未有越轨之举,若她反应过度,反而会降低自己的身份。 若郑鼎廉真正将誓言视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准则,那么关于眉筠的事情,便无需她过多地劳神费心。 扞卫婚姻的完整与忠诚,历来不只是女性一个人的职责,它更是男性肩上不可推卸的责任。既然他已亲自许下了诺言,那么他就应当用实际行动来践行这份承诺。 因此,她从未有过对眉筠采取任何行动的念头。 第228章 玩牌 假如郑鼎廉未能履行他的诺言,她也能够及时地扞卫自己的心灵不受伤害。 看到她如此从容不迫,芙庾虽然心中焦虑,但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来劝慰她。 端王妃并未察觉到顾芩澜主仆二人的细微举动,她正沉浸在欢声笑语中,指挥着丫鬟们摆放桌椅,打算拉着梁氏、顾芩澜和郑慧依一起享受叶子牌的乐趣。 玩牌的时光流逝,半个时辰过去,端王妃和郑慧依却是一局未胜,这让端王妃感到恼火,最终她愤愤地将牌摔在桌上。 “罢了罢了,不玩了,你们这两个舅甥真是让人欺负得够呛,我和慧依被你们压得死死的。我们都是人,你们的脑袋瓜是怎么长得这么聪明?” 其实,端王妃并非真正动怒,她更多的是因为连续输牌感到郁闷。 郑慧依转动着眼睛,提议道:“母亲,我们既然赢不了,何不请哥哥过来?他的头脑非常聪明。” 端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鼎廉,快来这里,替慧依的位置,我们母子俩联手,我就不信赢不过他们舅甥二人!” 郑慧依迅速地让出了座位。 端王妃原本以为有了聪明绝顶的儿子加入,定能实现大逆转,让梁氏和顾芩澜措手不及,岂料结果却是她输得更惨! 当郑慧依在场上时,端王妃还能有机会出几张牌。但郑鼎廉一上手,她连出牌的机会都丧失了! 在又一次不得不拿出银子时,端王妃疑惑地开口:“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有意帮助你的妻子呢?” 郑鼎廉的态度从容不迫,语调平和地透露出心中的惊讶:“没想到母亲竟然有所觉悟,这真是出乎意料。” 一阵欢快的笑声顿时在空气中回荡,众人早已洞察郑鼎廉的策略,他不仅对顾芩澜网开一面,更是巧妙地抑制了端王妃,让她无法施展牌技。 端王妃终于明白了其中的玄机,气愤地瞪大眼睛,斥责道:“好啊,你真是孝顺至极!你陷害我对你有何利益,难道你就不怕输掉银两?” 郑鼎廉则是一本正经地回应:“银两既然进了妻子的口袋,那依旧是我的。但母亲的银两,若是不经过我的手,那就不再是属于我的。” 周围的笑声如潮水般涌动,端王妃则痛心疾首,抱怨养了个无用的儿子,娶了媳妇便忘记了母亲的恩情。 欢声笑语中,时间悄然流逝,直至夜幕低垂,子时已至。 家中的孩童们早已抵挡不住困意,在温暖的阁楼里进入了梦乡。但他们睡前不忘叮嘱嬷嬷,到了子时务必要将他们唤醒,以便向长辈们讨要压岁钱。 当夜幕的指针指向子时,孩子们如常被唤醒。他们平日里即使在雷霆之下也难以觉醒,但今却是例外,嬷嬷们的呼唤声刚落,他们便立刻睁开了双眼,稍作迷惘后,便立刻精神抖擞地跑去向长辈们磕头,期待着压岁钱的到来。 小辈们讨完压岁钱后,郑慧依便牵着顾芩澜和姜家的表嫂们一同前往端王妃面前磕头。 端王妃早已准备好压岁钱,见到每一个磕头的孩子便分发一份。磕头结束后,众人又转向梁氏,再次收获了压岁钱的喜悦。 在吉祥的话语声中,大家互相道别,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顾芩澜感到疲惫不堪,天空飘落的雪花使得地面异常滑稽,她不得不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就在这时,郑鼎廉走到她的面前,半蹲下身体,深情地说道:“来,让我背你回去。”他的举动充满了关爱与呵护,让这个寒冷的夜晚多了一丝温暖。 在短暂的迟疑之后,顾芩澜顺从地趴在了他的脊背上。 毕竟,他们之间早已跨越了那些肌肤之亲的界限,府中的众人谁不对此司空见惯?那些繁文缛节,对她来说,不过是令人兴致全无的束缚。 为了摆脱丫环的打扰,顾芩澜向芙庾伸出了手,芙庾立刻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了她。 顾芩澜撑起伞,郑鼎廉则背着她,两人缓缓朝着他们的居所行进。 远处,端王妃望着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惋惜,若是她的儿子没有受伤,或许到了秋天,家中便能迎来新生命的欢声笑语。 大年初一。 顾芩澜用过早餐后,便开始精心打扮。 今日,她将伴随郑鼎廉一同入宫,参加盛大的宫宴。 皇帝每年的惯例,都是邀请三品以上的官员及其家眷,郑鼎廉如今位居正三品,自然名列其中。 芙庾和其他丫环都显得异常紧张,这对于她们来说,是首次踏足皇宫的门槛,尽管几天前已有宫中的嬷嬷前来教导她们宫廷礼仪,但她们依旧担心自己会出错,给主人带来不便。 然而,顾芩澜却表现得从容不迫,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安抚她们说:“不必过分紧张,到时候只需紧随我身后。宫宴之上,人头攒动,只要你们不犯大错,便无人会注意到你们。” 芙庾好奇地询问:“夫人,你怎么就能如此镇定?” 顾芩澜微笑着回答:“我当然也会有些紧张,但转念一想,其实并无太多可紧张的。世子的品级并非最高,我料想自己在宫宴上的座位也不会太靠前,那些显赫的大人物未必会注意到我,因此我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实际上,她内心毫无紧张之感,毕竟在前世,她曾不止一次地踏足皇宫,参加宫宴,所有流程对她来说都已烂熟于心。 丫环们听后,觉得她的话颇有道理,心中的紧张感也渐渐消散。 一切准备就绪后,顾芩澜便前往了前厅。 郑家的其他成员早已在原地恭候多时。 他们也将一同踏足这场盛大的宫宴。 这标志着郑家在近三十年的时光里,首次于宫廷的宴会上显露头角。 三人的紧张情绪溢于言表,郑慧依的面色甚至略显苍白,内心的忐忑让她萌生退缩的念头:“嫂子,我还是不去了吧,我担心自己会让家族蒙羞。” 她的退缩如同传染,端王妃也心生退意:“我也不是很想去……” 然而,郑怀虞却是一副坚定不移的神态,目光坚定地扫视着她们:“祖母,姑姑,你们若是不去,才是真正丢人!我们郑家已经有数十年未曾涉足宫宴,这次的机会,可以说是祖父和父亲他们用生命换来的,你们若是不出席,岂不是让他们的牺牲失去了价值。” 第229章 你死我活 端王妃和郑慧依瞬间愣住。 顾芩澜微笑着接口:“母亲,慧依,怀虞言之有理。虽然郑家守护家国的初衷并非为了攀附权力的巅峰,但他们的奉献与牺牲是真切无疑的,这份荣耀,我们承受得起,也必须勇敢地担起。因此,这场宫宴,我们务必出席。” 郑慧依露出惭愧的神色:“嫂子,我之前真是想岔了,我只知道自己紧张,却没有深思熟虑……” 端王妃依旧有些抗拒:“可是我真的感到害怕,你知道我鲜少涉足世俗繁华,连金都的那些场合都让我感到局促不安,更不用说宫宴了。” 尤其是要面对皇后和太后,光是想象一下,她的双腿就不禁颤抖。 顾芩澜温柔地安慰道:“母亲,鼎廉立下赫赫战功,连升数级,单凭这一点,宫中的娘娘们也不会对我们横加指责。放宽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她的话语如同春风化雨,端王妃心中的压力瞬间减轻了不少。 登上马车之后,端王妃依然紧紧拉着顾芩澜,不断地询问宫廷中的繁文缛节,生怕自己遗漏了什么细节,从而导致失误。 顾芩澜则显得异常耐心,不急不躁地为她一遍又一遍地讲解。 车行至皇宫门前,众人依次下车,换乘了华丽的轿子。 轿身轻摇,缓缓行至皇后居住的玉昆宫。 他们抵达的时间恰到好处,既不算过早,也不算迟到。宫中已经有许多贵妇携带着女儿们前来向皇后请安。 顾芩澜轿子落地后,便赶至端王妃的轿旁,亲自将她搀扶下车。 这是两人在马车中早已商定好的。端王妃担心自己会因紧张而失态,因此特别请求顾芩澜在旁扶持,为她注入信心。 察觉到端王妃紧张得指尖微颤,顾芩澜故意调侃她,以激发她的勇气:“母亲,众人都在注视我们,快些,昂首挺胸,我们郑家的人绝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任何人。” 端王妃闻言,立刻振作精神,努力维持镇定,“好吧,我们一起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顾芩澜微微一笑,小心翼翼地搀着端王妃向宫殿走去。 此时,一位宫人高声唱道:“端王府家眷觐见。” 踏入殿内,郑家人立刻感受到无数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 端王妃内心紧张不已,但始终牢记顾芩澜的叮嘱,昂首挺胸,微笑着,目光不斜视,步履稳健而从容。 就这样,她保持着端庄的姿态,穿过人群,直至皇后面前。端王妃带领着家族中的女眷和小辈一同跪下,向皇后请安。 皇后贺氏,年约四十有五,却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容貌端庄美丽,神态和蔼可亲。“郑老夫人,快快起身;郑夫人,也请起来吧。” 随即,皇后命人:“来人,为郑老夫人和郑夫人安排座位。” 不久,便有人迅速地搬来了座椅。 在向皇后表达感激之后,婆媳二人方才缓缓落座。 皇后笑意盈盈,目光如炬,紧紧地注视着顾芩澜,“郑夫人,久闻你的芳名与传奇故事,本宫对你充满了好奇,今日有幸相见,发现你与我所想象的大相径庭。” 顾芩澜曾在前世有幸一睹贺皇后的风采,那时贺皇后已位居太后之尊。 四皇子篡位成功后,贺皇后顺理成章地晋升为太后,然而她的境遇并不顺遂。作为太子的生母,太子在夺嫡之战中败北,抑郁而终,贺皇后心中的苦楚不言而喻。再加上四皇子心狠手辣,贺皇后在太后的位置上仅呆了短短两年便撒手人寰,其中不乏四皇子的暗中操作。 那时的贺皇后形容枯槁,头发斑白,哪里有如今这般的神采奕奕。 顾芩澜恭敬地起身行礼,语气谦卑:“臣妇惶恐不安。” 贺皇后笑容可掬,温言道:“无需惶恐,本宫觉得你颇为顺眼,今后不妨常来宫中陪伴本宫,共话家常。” 她并非在拉拢顾芩澜,毕竟她的儿子已是太子,只要一切顺利,未来皇位必然是他的。而郑鼎廉也将成为儿子麾下的得力将领。 她确实是发自内心地觉得顾芩澜令人愉悦。 顾芩澜连忙应声道:“臣妇定当遵命。” 她在心中暗自思忖,前世太子之所以被四皇子篡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过于自信。 太子确实才华横溢,朝中威望颇高。但也正因为如此,他轻视了敌人,被四皇子算计得体无完肤。 这一世,她衷心希望太子能够顺利登基。 但郑鼎廉是个忠诚的臣子,她该如何说服他站在太子这一边呢? 在目前局势下,皇帝对郑家的宠信,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其忠诚无私的立场。一旦郑家公开表态支持某一方,其引发的结果实难预料。 就在顾芩澜心中反复权衡这些微妙关系之际,宫廷侍者朗声报道:“四皇子妃携女眷前来觐见。” 顾芩澜本能地回首一瞥,意外地发现顾芩涟竟跟随在四皇子妃身后! “儿臣恭请母后金安,愿母后福泽深厚。” 四皇子妃身着璀璨夺目的华丽服饰,温顺地跪在皇后面前,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宫廷礼仪的严谨。 而顾芩涟则紧随其后,恭谨地俯身行礼。 皇后满脸慈祥地微笑着,亲切地说:“老四家的,快快起身。许久不见,你愈发显得光彩照人,让人视线难移。” 四皇子妃的美貌令人惊叹,整个殿堂的其他女子在她身边都显得黯然失色。 “母后又拿儿臣开玩笑,儿臣容貌平平,哪里比得上母后的风华绝代。” 她口齿伶俐,言辞温婉,轻易便赢得了皇后的欢心,使其笑得如花绽放。 然而,顾芩澜深知这位四皇子妃的真实面目,她那“蛇蝎美人”的称号,对她而言,不过是轻描淡写。四皇子妃出身显赫,但其心胸狭窄,手段狠辣,四皇子府中的姬妾多数都惨死在她手中,死状凄惨,令人触目惊心。 四皇子为了借助她家族的力量,对这些姬妾的惨状视而不见,甚至常常为其遮掩罪行。 就是这样一对自私自利的夫妇,却一步步攀上了权力的巅峰。 不难想象,西魏朝的百姓将在何等的苦难中挣扎求生。 然而,那些都是未来的忧患,此刻,顾芩澜更想知道的是,顾芩涟是如何巧妙地混入四皇子妃的行列之中?回想前世,这时候,顾芩涟还在金都与郑慧依争斗得你死我活。 第230章 四皇子妃 在这纷繁变幻的一生,诸多事宜均已易容改貌,令人咋舌的是,顾芩涟竟然毅然决然地站在了四皇子的队伍之中。 然而,若深究其因,亦是不足为奇。毕竟,顾芩涟与她同在往昔的命运洪流中沉浮,深知四皇子乃最终之胜利者。她自是会使出浑身解数,攀附于四皇子的显赫势力之下。 顾芩涟素来才智平平,能够让四皇子一脉青眼有加的,恐怕多半源于她前生所积累的那段曲折历程。 然而,往昔的历练果真能够昭示今生的际遇吗? 顾芩澜微微一笑,她向来不会轻视任何个体,任何事件。即便是默默无闻之辈,亦可能在事情的演变中扮演关键角色。 而她,誓将成为顾芩涟此生旅途中最艰巨的阻碍。 顾芩涟紧随四皇子妃身后,忠诚地守候一旁,同时偷偷用眼神扫描殿堂中的贵妇人们。 当她瞥见顾芩澜时,顾芩涟向她投去一抹充斥着恶意的狡黠笑容。 哟,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我,是不是很惊喜? 顾芩澜仅以一个轻蔑的微笑作为回应,旋即将目光移开,那眼神宛若目睹了令人作呕的污秽。 顾芩涟气得面色铁青,但她在殿堂之上却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否则,四皇子妃定会毫不留情地剥去她的表皮。 每当提及四皇子妃,顾芩涟便感到一阵郁怒难平。 昨日,她好不容易说服了顾老爷子,获得了银两,意图敲开四皇子府的尊贵之门。 门确实被敲开了,但她并未能接近四皇子的身边的人,反而撞上了令她心惊胆寒的四皇子妃。 当她被引至四皇子妃面前时,恰逢四皇子妃刚刚处决了一位姬妾,现场正是一片混乱,血肉模糊的惨状让她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四皇子妃紧紧地捏着她的下巴,目光如刀,质问她为何竭尽全力也要挤进四皇子府的深宅大院。她被吓得面色苍白,心跳如鼓,几乎要尿湿了裤子。然而,她还算机智,急中生智,宣称自己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并立刻向四皇子妃展示了一番,大胆断言四皇子妃已经珠胎暗结。 四皇子妃对此嗤之以鼻,毕竟在子嗣问题上,四皇子一直颇为棘手。他们成婚多年,府中姬妾成群,却始终未见有任何子嗣。 顾芩涟坚持请求四皇子妃召请太医把脉,经过一番仔细诊断,果真发现了一个月的身孕。 这一刻,顾芩涟顿时成为了四皇子妃的座上宾,备受重视。 然而,顾芩涟却并无喜悦之情,因为她深知,四皇子妃的这一胎根本无法顺利生产。 四皇子绝不允许她在此时此刻怀孕分娩,否则他将多年的精心策划毁于一旦。 为何四皇子会被皇后和太子忽视,以至于在关键时刻遭受打击,晕头转向?原因就在于四皇子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无法生育。 无子嗣,就意味着断绝了争夺嫡位的所有可能。 多年来,四皇子府中未见任何孩童踪影,所有人都坚信四皇子无法生育,包括四皇子妃在内。 四皇子是个极为谨慎且善于隐忍的人,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多年布局毁于一旦,因此,四皇子妃的孩子注定无法降临人世。 不仅如此,四皇子妃还会因为这次意外而损害身体,导致终生不育。 可这样的话,她敢直言不讳吗?一旦说出真相,她立刻就会丧命。 保持沉默,她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芩涟内心充满了苦涩,简直想给自己两巴掌,为何要说出如此致命的秘密。 然而,她对四皇子妃的过往了解甚少,关于这次怀孕的事情,也是前世她从纪胤礼那里得知的。昨日,在四皇子妃紧紧掐着她的下巴逼问之际,她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这件往事,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在事后的静谧时光里,她方才惊觉冷汗顺着脊背潺潺而下,那股寒意令她战栗不已。 顾芩涟昨夜饱受噩梦折磨,曙光初现时,她便慌忙整理行囊,意图逃离这个危机四伏的境地。然而,四皇子妃的使者不期而至,邀请她共赴宫廷盛宴。 顾芩涟惊愕之余,内心却是惊慌失措,她该如何巧妙地摆脱这死亡的游戏?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顾芩澜身上。 她心中闪过一个恶毒的念头,如果四皇子妃的孩子因顾芩澜或其身边的人遭遇不幸,那么她不仅能逃过一劫,还能让顾芩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于是,她的脑海中开始迅速编织着一张阴谋的大网,思索着如何将顾芩澜或其身边的人与四皇子妃牵扯到一起。 顾芩澜对顾芩涟的险恶用心一无所知,她在皇后殿中稍作停留后,便带领家人前往太后那里请安。 太后的年纪已近古稀,身体状况欠佳,因此所有的女眷都未能进入内殿,只能在殿外行礼。 这一安排倒是让端王妃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请安仪式结束后,宫人引领他们前往宫宴的主会场——雍和殿。 殿内早已高朋满座,众人或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气氛异常热烈。 郑家虽为新贵,但在京中相识之人并不多,然而凭借着日前皇帝对顾芩澜的赞誉,他们一家刚一露面,便有许多夫人热情地前来打招呼。 顾芩澜举止优雅,从容不迫地与众宾客交际,而郑慧依则紧随其后,认真学习这些交际技巧。 正当她们交谈之际,赵青虞急匆匆地走来,亲密地挽住了顾芩澜的胳膊:“姐姐,我来了。” 顾芩澜立刻回首,笑靥如花地向赵夫人行礼。 赵夫人笑着扶起她,又带着她在众多夫人之间周旋了一圈。 如此交际了近一个时辰,才有宫人过来提醒宫宴即将开始。 顾芩澜引领着郑家人来到郑府的座位,安静地落座。 踏入落府未久,便目睹顾芩涟紧随四皇子妃步入了殿堂之内。四皇子妃的地位显赫,座位安排得极为靠前,与郑府的位置相隔甚远。 当顾芩涟经过郑府席位时,她禁不住流露出一丝傲慢的目光,挑衅地瞥了顾芩澜一眼。 面对她的挑衅,顾芩澜仅以一个挑起嘴角微笑作为回应,无声地吐出三个字:“本性难移。” 顾芩涟登时气愤至极,脸色犹如乌云密布,内心充满将其挫骨扬灰的怒火,然而她只能硬生生忍下这口气。 随着所有贵宾的到来,宫宴正式拉开序幕,礼官拖着长音高声宣布:“皇上驾临,皇后娘娘驾临……” 第231章 封为县主 殿中众人齐刷刷地起立,恭敬行礼,迎接帝后的到来。 待帝后落座之后,皇帝恩准众人平身,这时,顾芩澜便扶持着端王妃缓缓坐下。 随着宫宴的正式开始,皇帝首先发表了一番演说,回顾了去年的政绩,并对新的一年寄予厚望。皇后也简洁地补充了几句,然后示意开始上菜。 宫人们排列成行,端着精致的食盒鱼贯而入,每席皆有两个硕大的食盒,里面盛放着八道冷盘与八道热炒,共计十六道美馔。每一道菜都如艺术品般精致美观,仿佛一幅幅可供欣赏的画作。 郑家的人首次参与宫中盛宴,多少有些错愕。然而这并非什么大惊小怪之事,许多初次踏足宫宴的新人都曾有过相似的反应。 然而,显然有人意图让郑家难堪。 斜对面的席位上,一位夫人装作体贴地提醒道:“郑夫人,你们说话轻些,别影响了礼仪。” 顾芩澜抬眸一瞥,立刻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户部侍郎的夫人柳氏。 其丈夫正是四皇子阵营的一员。 不等顾芩澜有所回应,四皇子妃忽然开口发问:“怎么了?谁这么失态?” 柳氏立刻慌张起身,解释道:“四皇子妃,是臣妾在提醒郑端王府的家眷,生怕他们的喧闹打扰了四皇子妃,臣妾实在是惊慌失措。” 四皇子妃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郑世子?郑鼎廉?太子妃安排事宜怎可如此疏忽,怎能让那顾芩澜也涉足这场宫宴?” 此言一出,整个殿堂顿时陷入了沉寂。 皇后眉头微微一蹙,目光严肃,“四皇子妃,郑鼎廉乃正三品武将,其家眷自是有资格参与宫宴。太子妃依照规矩拟定宴会名单,你何来异议?” 四皇子妃立刻起身,向皇后行了一礼:“母后,儿臣听闻,这位郑夫人曾在端王府中设下重重陷阱,以保自身安全,却因此导致众多难民丧生。儿臣担心她身上的血腥气息会冲犯父皇和母后的圣体。” 殿中的所有人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顾芩澜,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忧虑与恐惧。 赵夫人愤怒不已,立刻想要起身为顾芩澜辩护。 然而,顾芩澜迅速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赵夫人保持冷静。随即,她缓缓起身,向皇帝和皇后恭敬行了一礼,然后才对四皇子妃开口: “四皇子妃所言非虚,当日难民蜂拥而至,冲击端王府,臣妇为了守护府中老小,确实在府内布满了陷阱,正如您所说,那些陷阱夺去了不少难民的生命。” “然而,臣妾并不认为自己沾染了血腥。那些难民当时已不再是单纯的难民,而是背叛我西魏、损害国家利益、与朝廷为敌的暴民,人人得以诛之。斩杀他们,乃是为天行道,为西魏解忧,保卫国家江山和百姓安宁,何谈血腥与残忍?” “即便臣妾真的因此背负了杀戮之业,沾染了血腥之气,但圣上乃真龙天子,皇后娘娘乃天凤化身,他们得天道认可,守护我西魏江山和百姓百年和平。那些污浊之气又怎敢在圣上和皇后娘娘面前作乱?这世间的污浊只会被圣上和娘娘的浩然正气所净化。” 话音刚落,她转身对皇帝和皇后深深一拜:“皇上、娘娘,当日臣妇被难民围困之际,曾向京城遥遥祭拜,祈求皇上和娘娘的庇佑,以保我一家平安。没想到,臣妾一家竟然从那绝境之中安然无恙地脱身。皇上和娘娘的恩德无疆,哪怕远隔千里,亦能护佑西魏百姓。臣妇每当想起此事,都感慨万分。有皇上和娘娘的庇护,我西魏定能千秋万代,福祉无穷。” 她言辞恳切,真挚感人,皇帝和皇后听得心潮澎湃。 皇帝更是喜形于色:“好!朕得天道认可,龙气附体,何惧血腥污秽之物!郑夫人你巾国不让须眉,勇猛过人,朕昔日已赞不绝口,今日一见,更是深感我西魏有如此才智非凡的女子,实乃国之幸事。” 他稍作停顿,转头与皇后低声交谈了几句。 皇后满脸笑意,频频点头。 皇帝目光慈祥地看向顾芩澜,大声宣布:“顾芩澜,速速跪下听旨。” 顾芩澜心中一惊,感觉仿佛有一块巨大的馅饼即将砸中自己,于是她迅速走到 殿堂中央,恭敬地跪下:“臣妇顾芩澜领旨。” 皇帝笑容满面,语气愉悦:“顾芩澜智慧出众,应对得体,虽身为女子,却有着不让须眉的勇气和智慧。朕与皇后均感欣慰,特此亲封顾芩澜为临川县主,封地金都,食邑百户。” 顾芩澜一时愣在原地,县主? 她竟然被封为县主? 这份意外的荣耀犹如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仍在梦中。 四皇子妃闻言,脸色顿时如乌云密布,匆忙从座位上挺身而出,激烈地反驳道:“父皇,顾芩澜不过是一名商贾之女,对国家社稷未曾有尺寸之功,册封她为县主,恐怕会引起朝野非议,望父皇深思熟虑。” 皇后目光淡然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地问道:“四皇子妃,你这是对圣上与本宫共同作出的决定表示质疑吗?” “顾芩澜在金都屡次慷慨解囊,救助灾民,施舍粮食,惠及全城百姓,这难道不是卓越的贡献?即便她没有这些劳绩,单凭本宫对她青睐有加,册封她为县主又有何人敢妄议?难道圣上和本宫行事,还需征得你的同意?” 四皇子妃心中一惊,慌忙跪地,声音颤抖地说:“儿臣不敢僭越,只是觉得此事重大,不宜草率……” “朕的旨意已定,难道老四家的人想让朕收回成命?” 皇帝脸色已变得铁青,显然对老四夫妇的放肆行为感到愤怒,心中暗想是该好好教训他们一番了。 四皇子妃吓得面色苍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皇帝懒得再理会她,目光转向殿中的顾芩澜:“临川县主,还不赶快谢恩,难道你对朕的封赏有何不满?” 顾芩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慌忙行大礼,声音响亮地高呼:“臣妇接旨,感激圣上和娘娘的封赏恩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起来吧,这是你应得的荣耀。往后,你务必为朝廷分忧解难。” 顾芩澜恭谨地回答:“臣妇定当铭记皇上教诲。” 第232章 大胆 大殿之上,众人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心中暗叹: 这真是天赐的好运! 顾芩澜刚踏入京城不久,就被赵家纳入门户,备受圣上赞誉。如今又突获县主封号,这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昔日他们还因顾芩澜出身低微而轻视她,若非圣上夸赞,他们恐怕连与她交往的念头都不会有。然而世事难料,短短数日,她竟一跃成为县主。 尽管县主品级不高,仅为三品,但这份荣耀与她们因丈夫或儿子官职所得的诰命截然不同。 顾芩澜的品级,是皇帝亲封,得到皇家和朝廷的认可,拥有册封文书、封地、食邑,甚至还有实权。 即便是品级较高的诰命夫人,见到三品县主,也需行礼。 殿上众人,女人们羡慕顾芩澜的好运,男人们则羡慕郑鼎廉的福气,郑家的人更是沾沾自喜,自豪不已。 “我媳妇(儿媳妇、嫂子、母亲)真是太了不起了!” 芙庾和红叶也激动得浑身颤抖,她们的主人已经成为县主,今后谁还敢再质疑她们主人的身份! 顾芩澜自己也是心潮澎湃,谢恩后退回到座位上,她感到脚下轻飘飘的,仿佛还在梦境之中。 两世为人,她从未敢幻想的事情,竟然毫无预兆地降临在她头上! 她不禁悄悄地掐了自己一把,证实这不是梦境。 顾芩澜心中喜悦难以自抑,但殿上众目睽睽,她只能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然而任何人都能看出她此刻的欣喜若狂。 远处的顾芩涟目睹顾芩澜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嫉妒得几乎要喷出血来。 “为什么!这个贱人凭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她心中愤愤不平,当初她费尽心机,企图利用难民置顾芩澜于死地,结果顾芩澜不仅安然无恙地逃脱,还因那场难民事件荣升县主,这让她如何不嫉妒得发狂! 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凭什么顾芩澜的命运如此顺畅! 在前世,她与纪胤礼的结合,纪胤礼便一帆风顺地晋升为三品大员。而今生,她嫁入郑家,与郑家人相处融洽,郑鼎廉也平安无事,她更是荣升为县主! 同样是人,为何顾芩澜无论在何处都能压她一头? 甚至自己已经经历两世,竟然还是无法与她匹敌! 强烈的嫉妒让顾芩涟的双眼布满血丝,她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以至于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甚至刺破了皮肤。 而顾芩澜此时心情大好,完全没有察觉到顾芩涟那扭曲的嫉妒目光。 原本枯燥又疲惫的宫宴,今晚她却觉得无比有趣。 等到宫宴结束,时间已经接近午夜。 在送走了皇帝、皇后以及各位宫中娘娘之后,几乎所有的大人都带着家中的女眷过来向顾芩澜表示祝贺。 顾芩澜优雅地应对众人,一一表示感谢。 “恭喜临川县主。” 突然,四皇子妃的声音响起。 众人立刻让开一条道路,四皇子妃搀扶着顾芩涟的手,走到了顾芩澜的面前。 “之前本宫过于担忧父皇和母后的安危,言辞之间可能有所冒犯,还请临川县主海涵。” 四皇子妃的笑容显得有些虚伪。 顾芩澜向她行了一礼,说道:“四皇子妃言重了,臣妇岂敢。” 她没有说“不会”,而是说“不敢”。 四皇子妃微微眯起眼睛,但笑容依然挂在脸上:“你我缘分匪浅,今后我们得多加走动。” 说着,她向顾芩涟递了一个眼神。 顾芩涟立刻走上前,说道:“姐姐,恭喜你。你现在成为县主,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无比欣慰。” 姐姐? 在场的人都惊讶地看着顾芩澜和顾芩涟,两者之间究竟是不是亲姐妹? 临川县主的妹妹,竟然能在四皇子妃身边如此得宠?临川县主的夫家是郑家,四皇子妃刚才的态度明显是在拉拢。 这位新晋的县主会做出怎样的回应? 众人充满了好奇。 顾芩澜淡然一笑:“感谢四皇子妃的好意,但臣妇不擅长交际,郑家也有祖训,不允许家中的女眷与皇室及高官的女眷过于亲近,以免我们不知分寸,冲撞了贵人,还请四皇子妃见谅。” 这样直接的拒绝,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这位临川县主实在是太刚烈了。 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拒绝了四皇子妃,这不是在公然挑战四皇子一党的威信吗? 她难道就不怕四皇子怀恨在心吗? 四皇子妃也没有料到顾芩澜竟然会如此不给她面子,脸色立刻变得冰冷:“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再勉强,临川县主,我们后会有期。” 说完,她带着自己的随从,愤然离去。 在场的夫人小姐们,纷纷向着顾芩澜投去尴尬的笑容,继而纷纷找个理由告辞离去。 “那临川县主,真是令人瞠目结舌,竟然敢如此直接驳斥四皇子妃的颜面,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呢!” 这样的疑问,几乎在每个在场夫人的心中盘旋,她们纷纷窃窃私语。 而那些夫人们的夫君们,则纷纷解释道:“那是因为,她背后有着圣上的强大支持。” “你们可曾想过,皇上为何会突然册封她为县主?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之前在金都的那些举动吗?” “郑家和赵家,都是忠诚之臣,他们两家之前频繁互动,关系密切,赵家更是公开将临川县主收为义女,他们的立场已经非常明确了,那就是只效忠于圣上,不会偏袒任何一位皇子。” “而且,她在今天的场合所说的一番话,无疑是在抬高皇上的威望,皇上本来就有意提升郑赵两家的地位,但是他们的官职目前还不能有大的变动,所以便顺水推舟,将她封为县主。这样一来,郑赵两家都得到了尊崇。” “临川县主实在是聪明至极,她洞悉了皇上的意图,所以才能在殿堂之上,公然拒绝四皇子妃的提议。这是在向皇上表明她的忠心,同时也是借助四皇子妃,向其他皇子展现郑赵两家的坚定立场。” 听到这些解释,那些夫人们这才恍然大悟,纷纷对顾芩澜露出了钦佩的神情。 “真没想到,这临川县主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深的城府,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样的应对策略。如果换做是我,在那个年纪,可能只会因为过多的顾虑而勉强答应。但这样一来,我在皇上心中的印象就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会连累到郑家和赵家。” 第233章 支持太子 “四皇子妃也并非善茬,她刚刚的那一番举动,其深意令人惊叹。” 那些大人们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这位临川县主,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们以后应该尽量与她交好,但也不要过于亲近,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顾芩澜深刻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言辞可能引起的巨大波澜。 然而,她对此却毫不在意。 她对于郑、赵两家的立场有着清晰的认识,同时对于四皇子妃的用心也洞若观火。 如果当时她因为畏惧四皇子妃的身份而选择敷衍对方,那么依照四皇子一党的行事作风,郑、赵两家必将陷入无尽的纷争之中。 郑、赵两家立场坚定,无需惧怕任何挑战。 毕竟,目前没有任何一位皇子能够超越皇帝的权威。他们是皇帝的忠实臣子,即使皇子们心中不满,此时此刻也不敢对他们有任何不敬。 经历了两世人生,如果她还不能理解这个道理,那就真的是白活了。 因此,她对于这件事情毫不在意,甚至对自己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 当她坐回自家的马车,郑鼎廉立刻赞扬道:“你回应得非常出色。” 当四皇子妃与顾芩澜交谈时,他被几位同事邀请出去谈话,并未在场。但他已经详细了解了整个过程的经过。 顾芩澜微笑着问道:“难道你就不担心我因此激怒了四皇子妃,引发她的报复吗?” 郑鼎廉笑着回答:“即便你没有激怒她,四皇子及其他皇子也不会对我们有好脸色。既然如此,倒不如彻底激怒她,也省去了那些虚伪的客套。” “而且,皇上也期待看到这样的局面。” 顾芩澜低声感慨:“皇上虽然是天子,但这日子过得并不轻松,连自己的儿子都需要防备。” 当今皇上即位较早,二十就登上了皇位。如今,他也不过刚刚五十岁。 然而,他的儿子们都已经成年,太子作为长子,已经三十三岁。其他成年的儿子们,也都已经超过二十岁。 儿子们渐渐长大,都觊觎着皇上的皇位。目前皇上还算年轻,但再过十年,他的儿子们就会对他长期占据皇位感到不满,认为他们等待的时间过长。 郑鼎廉也低声说道:“皇家无父子,更无手足之情。为了那个皇位,多少兄弟反目成仇,手足相残。甚至弑父杀君之事,也并不罕见。皇上性格温和,若是在普通人家,他会是个好父亲。但他是一国之君,这种性格很容易导致大错。” 这一点,顾芩澜非常明白。 上一世,皇上正是因为心软,对儿子们下不了狠手,以至于皇子们争斗到最后,几乎全部死亡,最后让心狠手辣的四皇子得逞。 四皇子自私残忍,他登基后,提拔的大臣都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在她临死之前,她已经听到了许多民间的惨状。 这样的人登上皇位,对天下百姓来说是一场灾难。 想到这里,顾芩澜轻声问道:“你心目中最有可能继位的皇子是谁?” 郑鼎廉看了她一眼,低声提醒:“这种问题怎能轻易问出口?你就不怕掉了脑袋?” 顾芩澜轻轻一笑:“有什么不能问的?难道你还会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郑鼎廉笑着摇头:“目前来看,太子是最合适的人选,但太子的性格与皇上过于相似,而且有些过于乐观。其他皇子也都不容小觑他需要面对这么多的竞争者,胜算并不乐观。” 顾芩澜对此深信不疑,毕竟,在她的前生记忆中,太子殿下的命运极为悲惨。那场皇位争夺战中,数位皇子联手对付太子,令他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最终,因为一系列的重大失误,他不仅损失惨重,还遭到了朝中大臣的严厉弹劾,更有甚者以死相谏,力主废除太子的储君身份。 面对朝堂上的汹涌舆情,皇帝最终选择了妥协,废黜了太子的地位。然而,被废太子并未因此沉沦,反而积极寻求立功赎罪的机会,甚至在敌国入侵时亲自率军出征,可惜最终却战死在了遥远的边疆。 但令人遗憾的是,太子的死并非英勇战死,而是被人暗中设计,死状甚是不光彩。皇帝为了维护皇室的面子,不得不花费巨大精力来掩饰太子的死因。这件事对皇帝打击极大,导致他的健康状况急转直下,不久便撒手人寰。 太子本是一位仁德之君,若他能成功登基,即便未必能超越现任皇帝,至少也能保持国家的稳定。 然而,对于其他几位皇子,顾芩澜并不抱有太大希望。 尤其是四皇子,顾芩澜更是无法接受他再次登上皇位。 因此,当他们返回端王府后,顾芩澜迫不及待地将郑鼎廉拉进书房密谈。 原本端王妃等人还想向顾芩澜表示祝贺,因为她刚刚被封为县主,但终究没有机会。 两人进入书房后,顾芩澜立即屏退了所有下人。 郑鼎廉扬了扬眉毛,好奇地问道:“你似乎有重大事情要告诉我?” 顾芩澜点了点头,严肃地说:“如果我让你支持太子,你愿意吗?” 郑鼎廉的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她:“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郑家的立场是坚定的,我们只效忠于皇帝。太子虽然是储君,但只要他一日未继承皇位,郑家就不会站在他的一边。” 顾芩澜严肃地追问:“但如果未来的皇帝是一个自私狠毒,视天下百姓生命如草芥的暴君,你也会无条件地支持他吗?” “郑家的祖训是效忠皇帝,守护江山,保护百姓,这一点毫无疑问。但如果未来的皇帝要求我们用剑去屠杀无辜的百姓,我们是否还能盲目遵从?” 郑鼎廉目光复杂地看着她:“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确定未来的皇帝会是那样的人?” 顾芩澜回答道:“你自己也承认,太子的胜算不大。至于其他皇子的性格,你应该心中有数。二皇子虽然支持太子,但太子的胜算既然不大,说明二皇子的能力也有限。三皇子自负且行事鲁莽。五皇子虽然有些真本事,但并非四皇子的对手。” 郑鼎廉疑惑地问:“四皇子不是没有争储的野心,他的子嗣问题是个障碍。” 第234章 载入史册 顾芩澜轻笑一声:“你也相信了这个说法。所以我敢断言,最终的胜利者一定会是他。而我之前提出的那些问题,将来你也无法回避。” 郑鼎廉眼神一冷,追问道:“你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顾芩澜解释道:“四皇子子嗣有碍的说法,不过是他用来迷惑世人的烟幕。如今四皇子妃已经怀孕,如果你不信,可以派人去查证。最好动作快点,否则过段时间就难以查出了。” 郑鼎廉深深地注视了她一会儿,然后召唤了自己的亲信,“去查一下四皇子妃的贴身丫鬟,看看四皇子妃的月信是否有什么异常。” 郑鼎廉一直等到天色大明,终于等到了调查的结果。 世子,经深入探查,四皇子妃的月信推迟不过数日,然而昨日在与顾芩涟相见之际,她特邀府医诊断,旋即对顾芩涟的态度发生了显著变化,甚至派人至其娘家取来安胎药物。 郑鼎廉略感惊讶,目光穿透性地落在顾芩涟身上:“你是如何得知四皇子妃怀有身孕的?” 显然,四皇子妃直至昨日方才得知自己珠胎暗结,且尚未对外公布喜讯。而顾芩涟昨日几乎一直与郑鼎廉形影不离。 顾芩涟一夜未眠,眼眸中透露着淡淡的疲惫:“这并非关键所在,关键在于四皇子此人深藏若虚,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为实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他善于隐藏,又能屈能伸,使得众人对他的戒备心逐渐松懈。” 郑鼎廉沉吟良久,方缓缓开口:“若你所言非虚,太子殿下的胜算几近为零。” 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胜算。 前世太子的失败太过惨烈,其结局之悲惨,令人不胜唏嘘。 顾芩涟语气沉重地说:“若非他过于自私残忍,其实他更适合那个尊位。但人性难移,他若登基,将是天下百姓的灾难。” “我并非逼迫你作出选择,只是你真的愿意看着郑家世代忠诚守护的西魏江山和子民,落入这样的人物之手吗?” 郑鼎廉默然不语,这件事对他而言太过重大,他需要深思熟虑。 顾芩涟不再多言,她所能做的仅限于此,至于郑鼎廉如何决断,她无法左右。 若郑鼎廉最终选择中立,那么她便需精心策划,暗中扶持太子,同时为自己预留一条退路。 若太子依旧无法战胜四皇子,那只能说,天意难违,她将接受这一现实。 “世子,我先行休息,若有要事,待我醒来后再议。” 郑鼎廉忍不住轻笑,她抛出了如此重大的秘密,将他搅得心神不宁,她却仿佛无关紧要。 他不禁好奇,她究竟是如何洞悉这些深藏不露的内幕。 对于四皇子的野心,即便是他这样整日戍守边疆的武官也未曾察觉,相信京城的许多官员同样被蒙在鼓里。 她只是一个深居简出的妇人,又是如何得知这些秘密的呢? 他总觉得自己无法看透她,她身上有许多不合理之处。比如她指使落凤培养情报人员,还有吩咐姜家父子执行的诸多事务,这些都不是一个后宅妇人应有的举动。 然而,他又觉得这些并无不妥。 尽管心中有些许好奇,但他并不觉得有必要追根问底。 她愿意说的话,自然会对他说。不愿意说的,他又何必强求,让她感到困扰。只要他知道,她对他并无恶意,便已足够。 如此一想,郑鼎廉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转眼间,到了大年初三。 顾芩涟与郑鼎廉携带几份礼物,前往顾家宅邸。今年是她出阁的第一个新年,回娘家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原本昨日就该回去,但她昨日一直在沉睡,未能成行。 顾芩涟和纪胤礼亦在顾家。 顾家老太爷听闻顾芩涟和郑鼎廉的到来,连忙让人搀扶着他亲自出门迎接。顾芩涟本不想露面,却被顾老太爷一番斥责。 “即便你如今与四皇子府有了联系,但你也不可过于狂妄。芩涟乃皇上亲封的县主,郑鼎廉更是三品武将,他们才是顾家目前最坚实的依靠!” 顾芩涟气得脸色铁青,心中却是暗涌澎湃。 在那个明朗的夜晚,据说她获得了四皇子妃的青睐,那位久经沙场的老头子欣喜若狂,自豪地宣称即使没有顾芩澜和郑鼎廉的扶持,他们顾家也能独占鳌头,前程似锦。 然而,转瞬之间,不过两日,老头子的话锋突变。 这一切,全因顾芩澜被封为县主! 顾老爷子斜睨着顾芩涟,语气严肃:“无论你心中有多少不甘,表面上都必须给我忍着!四皇子的未来变幻莫测,但若是你触怒了当今圣上,你的下场将是凄惨无比。” 顾芩涟的抗辩刚启,就被顾老爷子打断:“即便你所述的前世之事确凿无误,那也仅是往昔。今生的变数无穷,你必须牢记,不要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否则一旦遭遇不测,必将一败涂地。” 顾芩涟虽不以为然,却也不敢公然顶撞顾老爷子,只得以顺从的语气回应:“孙女受教了。” 于是,顾老爷子引领家中众人 ,热情洋溢地去迎接他的长孙女及其配偶。 顾芩澜沐浴在这份空前的关切之中。 顾老爷子甚至郑重其事地向顾芩澜行了一礼:“草民参见临川县主。” 顾芩澜忙回礼道:“祖父快快请起,我们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如此拘礼实在没有必要。” 顾老爷子笑逐颜开:“虽然我身为长辈,但尊卑有别,礼仪不可废。芩澜,你真是为我们顾家大大地增光。等到新年过后,我定要重新编撰族谱,将你的荣耀载入史册。” 顾家的族谱,早已在难民潮中遗失。 顾芩澜轻轻一笑:“那就依照祖父的意愿行事。” 顾芩涟忍不住冷嘲热讽:“姐姐真是风光无限,如今祖父的眼中似乎只剩下你了。” 顾芩澜淡然地看了她一眼:“祖父看中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最终将金钱投注于何人。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要舍弃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反而花钱去给四皇子妃充当丫鬟?难道你是真的无聊至极吗?” 顾芩涟气得面色扭曲:“你!” 顾芩澜语气平和却坚定:“虽然我们顾家出身商贾,但若是我们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心甘情愿地花钱去做他人的仆役,那么我们永远也无法赢得他人的尊重。” 第235章 如此落魄 转而,她面向顾老爷子:“祖父,我明白,您渴望光耀门楣的心愿,但卑躬屈膝换来的东西,与凭借自身努力获得的成就,哪一种更为稳妥,不需我多言。顾家的根基尚浅,若是一味求快,可能会导致不堪设想的后果,我想祖父心中自有一杆秤。” “不过,祖父也不必过分重视我的话,毕竟您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因此,今后我可能不会频繁回来看望您了,毕竟我不希望圣上误会郑家与四皇子过于接近,这一点还望祖父体谅。” 这正是她此行的目的所在。 她本就对与顾家的亲近感到不耐,正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顾芩涟却主动送上了一个绝佳的理由。 言至此,顾芩澜将顾老爷子先前交给她的掌家印呈上。 “往后,顾家的家务就劳烦祖父亲自操持了。” 顾老爷子自是不愿接过,毕竟他当初是基于郑家的权势才让顾芩澜接管家族事务。下顾芩澜自身已贵为县主,这对顾家的商业帝国更有助益,他如何肯轻易放手。 “你将家业管理得井井有条,就继续担当此任,祖父对你的才干深信不疑。你也清楚,祖父近年来的身体状况已大不如前,而你的两位胞弟在商海泛舟,能力尚显不足。你就勉为其难,为家族分担一二。” 顾芩澜神色严肃地回应:“若要我再接手,除非祖父能与纪家以及顾芩涟划清界限。” 顾芩涟立时高分贝地尖叫起来:“岂有此理!顾芩澜,即便你如今贵为县主,也不能强迫我顾家与你断绝关系吧!” 顾芩澜语气冷淡地说:“就凭祖父希望我继续执掌顾家的生意。郑家永远不会站在任何皇子的队伍之中,哪怕你只是四皇子妃身边的一名侍女,我也必须与你保持绝对的疏离。” 她目光转向顾老爷子:“祖父,您自己做出选择吧。” 顾老爷面露难色:“芩澜,是否无需如此剑拔弩张?” 他既不忍割舍身为县主的孙女,又难以忘怀往昔荣华的四皇子。 顾芩澜轻轻地笑了:“祖父,人心不足蛇吞象,鱼与熊掌难以兼得。我与你所钟爱的顾芩涟,您只能做出抉择。” 顾老爷子的视线在两位孙女身上往返流转,突然他双手紧捂胸口,呈现出一种呼吸急促的痛苦状。 身旁服侍的仆人立时惊慌失措地叫道:“老太爷,您这是怎么了?快,扶老太爷回房休息,快去请郎中……” 众人立刻忙碌起来。 顾芩澜看着那些下人将顾老爷子抬回他的居所,不禁轻蔑地冷笑。 这老顽固真是年事已高,竟然连这种无耻的伎俩都使了出来。 顾芩涟怒目圆睁,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顾芩澜,你为何总是见不得别人好?别以为你成了县主就有什么了不起,你就等着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泪流满面!” 顾芩澜扬了扬眉,笑得意味深长:“我的确比你更有能耐,这难道不是明摆的事实?至于我将来会不会流泪,现在还很难说,但我觉得你很快就会尝到泪水了。” 顾芩涟眼神一凝:“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芩澜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当然是提醒你小心行事,四皇子妃并非善茬,你可得小心,别让自己陷入绝境。” 话音刚落,她将顾家的掌家印交到顾芩涟手中,转身向一直保持沉默的郑鼎廉露出微笑:“我们走吧,回家。” 顾芩涟目送着他们携手离去的背影,手紧握着掌家印,心中咬牙切齿:“顾芩澜,别过早庆祝胜利,总有一天我会将你踩在脚下!” 纪胤礼悄悄靠近,伸手欲拿过掌家印。 顾芩涟警觉地瞪着他:“你想做什么!” 纪胤礼冷哼一声:“这还用问吗?顾芩涟,现在顾芩澜已经放手顾家,顾家唯有依靠你,你难道不想把家族的权柄牢牢掌控在手中?” 顾芩涟冷笑一声:“我看你是觊觎我顾家的产业吧。纪胤礼,别痴心妄想,你不是经商的材料,你最好把精力放在该做的事情上,早日金榜题名,才能得到四皇子的青睐。” 此时,她对纪胤礼已无太多耐心,这个人和前世的他判若两人,她不禁怀疑纪胤礼这样下去,是否还能高中探花。 尽管她心中尚存一线希望,却也不至于愚钝至将家族的商业帝国轻易交付给纪胤礼。 毕竟,金钱唯有握在自己手中,方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纪胤礼目睹顾芩涟那戒备的眼神,内心涌动着无法抑制的怒火。 这个卑劣之徒! 如今攀附上了四皇子府的枝头,便完全将他置之脑后! 她究竟有何等狂妄的资本! 若非当年这个卑劣之徒的算计,他此刻或许已成为顾芩澜的丈夫。顾芩澜已被皇上亲封为县主,他亦能借此风光无限,甚至还能获得众多资源的支持。 何至于如今如此落魄,连日常花费银两都得看顾芩涟的脸色! 每当他想到自己的现状,纪胤礼便恨得牙痒痒,坚信自己被顾芩涟所坑害。 他在内心深处暗下决心,一旦金榜题名,必将让顾芩涟跪地求饶! …… 随后的几天,顾芩澜除了前往赵家拜年,并未再踏出家门。 毕竟,她在京城并无太多相识之人,正值春节,家家户户都在走访亲戚,她亦无需参与过多的交际。 过了初五,郑鼎廉便开始了每天清晨上朝的生活。 而顾芩澜则着手筹备郑家首次宴会。 她获得了皇帝的赏赐,自然要宴请京中权贵,以示感激。 赵夫人担心她难以应对,亲自前来协助,赵青虞自然也随行而来。 事实上,顾芩澜对举办宴会颇有一套,但总需装作一无所知。 于是,她便紧随赵夫人身边,认真学习。 赵夫人确实将这位义女视为亲生女儿,事无巨细,一一指导。有了长辈的亲自指点,顾芩澜省心不少。 待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后,赵夫人便拉着顾芩澜闲话家常。 “听说你的那位妹妹,竟被四皇子妃打了。” 这消息已传得沸沸扬扬,前几日,顾芩涟是被从四皇子府中抬回家的。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要跑去给四皇子妃当仆人。” 顾芩澜轻轻摇头:“我也不清楚她究竟有何打算,尽管商户出身确实微不足道,但顾家毕竟也是宠爱她长大。她竟然甘愿为四皇子妃的丫环,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或许,她只是想为她的丈夫谋取一条生路。” 第236章 追悔 赵夫人轻蔑地撇了撇嘴:“放着正途不走,偏要走上歪路。那四皇子妃可不是易于相处的角色,稍有不顺心便对身边的人下狠手,你那位妹妹难道没有事先了解清楚吗?” 顾芩澜忍不住想笑,顾芩涟又岂会不了解,只是命运不济时,确实怨不得旁人。年初三那天,她就曾预言,顾芩涟泪眼婆娑,果然一语成谶。 她甚至清楚顾芩涟挨打的原因。 因为四皇子妃的孩子患有不能见光的疾病,四皇子妃因此备受折磨,她身边的人自然也别想幸免,顾芩涟能保住性命已属幸运。 顾芩涟也是这么想的。 因此,当她从昏迷中苏醒后的首要念头,就是逃离。 她不能再继续留在四皇子妃身边,否则迟早会丧命。 然而,她能否如愿以偿呢? 顾芩涟注定无法逃脱。 这并非因为四皇子妃具有超凡的警觉性。 而是顾芩澜故意将顾芩涟企图逃跑的风声透露给了四皇子妃。 于是,在离京的途中,顾芩涟遭到了四皇子妃的手下拦截。 “纪夫人,您这是打算前往何方啊?” 四皇子妃身边的资深管家程嬷嬷,眼露狡黠之光,嘴角挂着冷嘲热讽。 顾芩涟吓得面色苍白,牙齿打颤地说:“我……我打算回乡为家父和婆母安葬,程嬷嬷,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程嬷嬷皮笑肉不笑地回应:“纪夫人这份孝心确实令人感动,不过您的孝顺暂且放下吧。四皇子妃有请,请您随我回去一趟。” 顾芩涟脸色惨白,颤声道:“嬷嬷,我身上还有伤,实在不宜前往,麻烦您……” “别给脸不要脸。”程嬷嬷毫不留情地打断她,“顾芩涟,一旦上了这条船,想要回头可没那么简单。赶紧跟我回去,否则……” 话音未落,但顾芩涟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只能顺从地登上程嬷嬷的马车。 程嬷嬷冷哼一声,下令返回京城。 马车悄无声息地从后门驶入四皇子府,尚未停稳,程嬷嬷就拖着顾芩涟下了车。 不多时,顾芩涟战栗着,颤抖着双膝跪在四皇子妃面前。 四皇子妃目光如冰,冷冷地盯着顾芩涟:“听说你打算逃跑,难道本宫就这么可怕吗?” 顾芩涟拼命磕头,声音颤抖:“皇子妃,您误会了,我并没有逃跑,我只是想回家乡安葬父亲和婆母。” 四皇子妃哪里肯听她的辩解,几步上前,一把掐住了她的咽喉:“贱人,别在本宫面前玩花样,你的心思休想瞒过我!” “你不是自称能预知他人未来吗?为何之前不把话说完整,让本宫空欢喜一场!难道你从一开始就在欺骗本宫?” 顾芩涟咽喉被紧紧掐住,疼痛难忍,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带着哭腔说:“我并没有欺骗您,我说的是真话。我只是担心,如果我把一切都说了,您会杀了我。” “皇子妃,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隐瞒任何事情了。我真的知道许多秘密,您难道不想利用这些秘密,为自己谋取一些利益吗?” 四皇子妃的手劲稍减,眼神中透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利益?什么样的利益?” 顾芩涟脑筋急速转动,她本非机智之人,但生死攸关,她还是硬着头皮,竭力说道:“这本身就是四皇子对您有所亏欠,如果您能利用这一点,为四皇子实现某些目标,四皇子只会更加愧疚和怜惜您。将来四皇子成就大业,想起您今天的牺牲和付出,定会赐予您至高无上的荣耀。” 四皇子妃的手劲渐渐放松,问道:“那你来说说,你觉得本宫应该如何利用这次的机会?” 顾芩涟几乎要哭出声,她哪里知道答案。 “皇子妃,我虽然愚钝,但认为这种机会应当用在最关键的事情上。我建议您与四皇子商议,这样更为妥善。” 四皇子妃冷哼一声,推开顾芩涟:“无用的废物!” “若再敢有逃跑的念头,休怪本宫无情。” 顾芩涟恐惧得体若筛糠,双膝跪地砰然有声,磕头如捣蒜:“奴婢罪该万死,今后定当全心全意、忠心耿耿地侍奉皇子妃。” 四皇子妃连一个余光都未施舍给她,只是淡然地吩咐侍女取过大氅为其披上,随即转身,带着一队人马去找四皇子商讨对策。 直至四皇子妃身影远去,顾芩涟方才如释重负,身体软绵绵地倒卧于地。 此时,她的心中充满了悔恨,对自己的决定追悔莫及。 但她的内心又充斥着不甘。 她不明白,为何上一世顾芩澜那等人能获得四皇子一党的青睐,而自己却如此落魄。不仅遭受四皇子妃的责打,更是险些丧命。 她自诩提供的情报远比顾芩澜更为关键,然而她的价值似乎从未被人正视。 回想起四皇子妃那恐怖而狰狞的面容,顾芩涟禁不住又是一次剧烈的颤栗。 在前世,她并未有机会见到四皇子妃。她与郑鼎廉的缘分是在十年之后才开始的,那时郑鼎廉一直蛰居在金都。直到纪胤礼获得朝廷重用,顾家才举家搬迁至京城。此后,她一直作为纪胤礼的外室,身份尴尬,自然无缘得见贵族。 她对四皇子夫妇的了解,全部来源于纪胤礼所述。 然而,纪胤礼对她透露的内幕寥寥无几,她对四皇子夫妇的认识仅限于只言片语后来,四皇子登基,民间怨声载道,她对此并未过多关注,只觉得四皇子有些贪得无厌,对于四皇子妃的事更是未曾放在心上。 若纪胤礼能多告诉她一些内幕,她也不至于盲目投入,导致如今进退维谷,生命岌岌可危。 她对纪胤礼的怨恨,如同烈火燃心! 在四皇子府中,顾芩涟悔恨得心如刀割,而与此同时,顾芩澜正在为即将举行的盛宴做着最后的准备。 郑慧依和郑怀虞紧随其后,从她那里到了许多宝贵的经验。 从宴会的各项具体准备工作,如府内房屋的修缮、庭院花木的,到厨房里的杯碗瓢盆,再到宴客名单的制定、请帖的下发、菜单的拟定,以及打探宾客之间的关系以避免座位安排上的尴尬,每一件事都繁琐至极,却又容不得半点马虎。 全府上下忙碌了十几日,才将所有事宜料理得井井有条。 第237章 不欢迎 宴会前一天晚上,顾芩澜将所有仆人召集在前院进行训话。 “明日,咱们府上将首次对外开放,宴请各方宾客。这次宴会的意义,大家心里都应当有数。这不仅是关乎我们郑家颜面的大事,更是展现我们郑家风范的良机。所以,明天所有人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务必做到尽善尽美。事后,每个人的月钱都将翻倍。而那些表现突出的,我还会另外赏赐二两银子。” 仆人们一听这奖赏,各个激动得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若是能够表现得好,那他们每个人都能拿到三两多银子! 这几乎是半年的收入! 于是,所有人都跟吃了兴奋剂一般,疲惫全消,只盼望着明天快点到来,好让他们一展身手。 端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一辆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仿佛要将门前的小路堵得水泄不通。 府内总管携众仆役疾步向前,细心引导,先引导车中贵宾依次下车,随即又有专人引领空车驶向预先布置的场地。转眼间,门前豁然开朗,原本并不宽敞的通道竟然没有出现丝毫拥堵。 “真是意想不到,这端王府的筹措能力非凡,往日赴宴哪家不是拥堵不堪,谁料他们竟然调度得如此顺畅。” 赴宴的贵宾们无不交口称赞。 踏入端王府,仆役和丫鬟分别引领男女宾客进入不同的庭院。 顾芩澜在负责接待女宾的庭院中,与各位夫人亲切交谈。而郑鼎廉则在男宾那边忙碌着。 端王府的宅邸虽不算宏伟大气,日常居住已足够宽敞,但举办如此盛大的宴会,确实显得有些拥挤。然而,府内上下却井井有条,一丝不乱的秩序令人惊叹。那些仆役和丫鬟动作敏捷、条理清晰,各司其职,同时又相互协助。 “此前我还以为,郑家在金都那样的小城待了多年,首次操持如此规模的宴会,定会手忙脚乱。没想到,这场面处理得如此井井有条,甚至不输于京城世家大族的宴席。” “听说这全是临川县主的功劳,郑家在金都时的笑话连连,谁都知道端王府曾经的混乱。临川县主嫁入府中不过一年,便能让府内秩序井然,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宾客们聚在一起,对端王府的方方面面都赞誉有加。 就在此刻,一名丫鬟急匆匆地走进来,对顾芩澜禀报道:“夫人,四皇子和四皇子妃驾到,世子请您去大门口迎接。” 众宾客都感到惊讶,端王府竟然还邀请了四皇子? 郑世子不是素来孤高自守的吗?怎么还与皇子有了瓜葛? 而且,在宫宴日,临川县主还公然不给四皇子妃面子,众人原以为四皇子妃会怀恨在心,没想到竟然登门拜访。 难道这郑世子表面上是孤臣,背地里却是四皇子的心腹? 宾客们纷纷猜测,顾芩澜心中也有些疑惑。 这四皇子夫妇究竟有何意图? 与郑鼎廉会合后,顾芩澜低声提醒:“这对夫妇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我们得提高警惕,别中了他们的计谋。” 郑鼎廉回应道:“我猜测这次动手的会是四皇子妃,她那腹中的秘密……” 他担忧地瞥了顾芩澜一眼:“你能应对得了吗?” 顾芩澜坚定地点头:“我会让家中所有人提高警惕,远离四皇子妃,绝不让任何人靠近她。” 郑鼎廉提醒道:“送给四皇子妃的所有食物和饮品,都必须严加检查。” 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造访,显然是想给他们设下陷阱,这陷阱,他们绝不能轻易落入。 顾芩澜心知肚明,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四皇子夫妇绝非易与之辈,否则上辈子他们也不可能登峰造极。 夫妻二人抵达府门前,恰好四皇子府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大门之外。 郑鼎廉和顾芩澜立刻迎上前去:“微臣、臣妇恭候四皇子、四皇子妃大驾。” 四皇子夫妇从马车上步下,携手并肩而立。四皇子笑容满面,温文尔雅地道:“郑世子、临川县主过礼了,我们夫妻不请自来,还望二位海涵我们的冒昧。” 在人前,四皇子风度翩翩,和蔼可亲。 郑鼎廉态度恭敬而不失尊严地道:“四皇子过誉了,四皇子和四皇子妃光临,是我们夫妻莫大的荣幸。请四皇子和四皇子妃请进府中。” 四皇子含笑地握住四皇子妃的玉手,引着她缓缓步入了端王府的大门。途中,他温文尔雅地开口:“郑世子,这座府邸乃是小王首次踏足,久闻贵府珍藏众多兵刃与兵法典籍,不知能否让小王一睹其风采?” 郑鼎廉从容回应: “不过是些寻常物件,恐怕难以匹配四皇子的尊贵目光。” 他的拒绝毫不犹豫,毫无矫饰。 四皇子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但脸上的笑容依旧如初:“郑世子切勿过于拘谨,小王素来不喜好强求于人。今日至此,不过是因为前日宫中宴席之上,我的皇子妃与临川县主言语间略有不当,故此特地前来祝贺,以免留下不必要的误会。” 顾芩澜适时报以一声:“四皇子过于谦逊了。” 四皇子妃轻轻地笑了笑:“真的吗?我还一直忧虑临川县主对小王有所误会,看来是小王多虑了。” 顾芩澜随即接话:“四皇子妃过于小心了。” 这对夫妻的应对之策滴水不漏,令四皇子夫妇感到一阵郁闷。 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难以对付的对手。朝中的那些孤僻大臣,虽然不愿与他们为伍,但表面上的礼节总是做得十足。唯独这对夫妻,竟然连客套都如此敷衍。 简直就像是在额头上写着“不欢迎”三个字。 若非此行有特定目的,他们早已拂袖而去。 两人按捺下心中的不悦,暗暗下定决心要让郑家好看。 踏入宴会场地,郑鼎廉引领四皇子前行。顾芩澜则关切地对四皇子妃道:“四皇子妃请留心脚下,这边请。” 四皇子妃身姿高挑,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主位之上。 与此同时,顾芩澜趁机将芙庾和晚樱叫到一旁,在她们耳边低声细致地叮嘱了一番。 两人听后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小心行事。” 顾芩澜还想再叮嘱几句,却听到四皇子妃在喊她:“临川过来陪我吧。你为什么跑这么远? 顾芩澜朝自己的两个心腹摆了摆手,转身走向四皇子妃身边。 “四皇子妃有什么指示?” 第238章 巧妙化解 四皇子妃轻笑一声:“别这么严肃,紧张。今天是你是主角,本宫是客人。本宫叫你过来是想和你聊聊。你刚来京城,认识的人不多,本宫给你介绍几位朋友,这样以后你在京城也有几个可以交谈的人。” 顾芩澜淡然一笑:“多谢四皇子妃。” 于是四皇子妃将她认识的几位夫人介绍给顾芩澜,又道:“本宫对临川越看越觉得亲近,你们今后有什么好玩的事,别忘了叫上她。” 那些夫人自然答应的好。 顾芩澜再次感谢四皇子妃的好意,对那几位夫人的态度不冷不热。 赵夫人一旁看着,有点担心顾芩澜不能应对。顾芩澜对她笑笑,表示自己没有问题。 好不容开席时间到来,四皇子妃起身说道:“走吧,本宫正好饿了,我们一起品尝端王府的美食。” 四皇子妃仪态万千地落座于主桌的首席,身后跟随的几名侍女如同影随形,默默伫立。 远处的芙庾目送四皇子妃就坐后,转而对小满与众侍女叮嘱道:“切记,切莫靠近四皇子妃,务必与她和她身边的侍女保持一段显眼的距离。” 小满领命,微微点头,随即带领侍女们亲自前往四皇子妃的餐桌,上菜。 她们遵循着芙庾的指示,与四皇子妃保持一段恭敬的距离,从她的对面将菜肴一一端上桌。 四皇子妃目光温和,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对身旁的顾芩澜道:“怎么?本宫难道是凶猛的猛兽吗?你府上的侍女们似乎都巴不得与本宫保持十步之遥。” 顾芩澜轻描淡写地一笑,回应道:“四皇子妃切莫误会,她们出身于金都那样的偏远之地,未曾见识过如此场面,为了避免她们手脚笨拙,冲撞了四皇子妃,故而臣妇特意叮嘱她们尽量远离您。” 顾芩澜这番话仿佛一记重拳,让四皇子妃有些难以应对。 四皇子妃稍显愣怔,旋即干笑几声:“你也过于小心翼翼了,本宫哪有那般脆弱。” 顾芩澜依旧笑容满面:“小心驶得万年船,以免影响了宴会的氛围。” 在场的其他宾客彼此交换着微妙的眼神,她们心中暗自猜测,这位临川县主与四皇子妃之间是否在暗中较量? 正当众人交谈之际,侍女们开始陆续上前来分发碗筷。 顾芩澜忽然说道:“四皇子妃,日前臣妇有幸获得了一套极为精致的杯盘,一直珍爱有加,今日四皇子妃驾临,臣妇觉得这套杯盘终于派上了用场。” “芙庾,去将那套白玉杯盘取来。” 芙庾应声而出,匆匆离席,不久便带着那套洁白如雪的杯盘返回。 这套杯盘以羊脂白玉打造,工艺精湛,碗盘边缘都刻有细致的花纹,显得异常珍贵。 顾芩澜微笑着说:“这套杯盘的确与四皇子妃的高贵气质相得益彰,芙庾,还不快为四皇子妃更换。” 芙庾立刻趋前,将四皇子妃面前的碗筷撤下,然后在众人目光之下,细心地用清水清洗了两遍白玉杯盘,才恭恭敬敬地摆放在四皇子妃面前。 四皇子妃微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顾芩澜:“临川县主,真是心思细腻。” 顾芩澜含笑回道:“四皇子妃过誉了。” “众人想必已经饿了,咱们就开始吧。虽然菜品简单,但多为金都特色,希望大家能尝个新鲜。” 她对自己准备的宴席充满自信,因为聘请的是金都名厨一品居的大师亲自掌勺。 这些名厨均为郑鼎廉重金礼聘,手艺非凡,因此这次宴席让所有宾客赞不绝口,享受至极。 唯独四皇子妃心中不畅,她的计划全被顾芩澜巧妙化解。 原本她有两套计划,一是企图利用端王府的侍女制造意外,让她们不小心撞到自己,自己顺势摔倒。二是打算在食物上做手脚,届时将责任推到顾芩澜身上。 然而,顾芩澜却让侍女们与自己保持距离,还特意为自己准备了一套全新的餐具,并在众人面前清洗替换,所吃食物也与大家一致。这样一来,她的计划彻底破产。 更糟糕的是,顾芩澜还公然表明了自己的防范意图,使得四皇子妃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众人关注,使得她的人根本无机可乘。 这个顾芩澜,她莫非洞察了什么秘密?否则怎会表现得如此小心翼翼? 然而,她身怀六甲的消息,始终未曾外泄,即便是四皇子也是在数日前才得知此事。 四皇子妃心中弥漫着浓烈的厌恶,她对顾芩澜的嫌恶之情溢于言表。 顾芩澜望着四皇子妃那副令人不悦的面容,内心的警觉却丝毫未减。 只要四 皇子妃一日未离开端王府,她便不能有丝毫大意。 终于,酒席结束,顾芩澜邀请众位夫人移步至戏楼欣赏戏曲,品尝香茗。她特意聘请了京城最负盛名的戏班,请来了技艺高超的茶艺师。 四皇子妃转过头,目光流连于郑家的园林,兴趣盎然地说道:“郑夫人,本宫觉得有些腹胀,不知您能否陪本宫散步片刻,以助消化?” 顾芩澜早已料到她不会善罢甘休,微笑着回应:“四皇子妃请随我来。” 端王府占地本就狭小,园林更是不足为奇,连个水池都没有,风格简约至极,整个府邸地势平坦如砥。为了迎接贵宾,特意将地面修葺一新,连一片雪花、一个小水洼都找不到。 四皇子妃漫步一圈,心中愈发郁闷,这个简陋的端王府请客,竟然如此周到细致,真是多此一举! 顾芩澜望着四皇子妃紧绷的下巴,竭力忍住笑意。 她原本并未料到四皇子夫妇会光临,之所以如此精心布置,完全是因为府中下人想博得赏钱,巴不得将每一寸土地都打磨得光鲜亮丽。 那些负责打理园子的下人,确实应当重重赏赐。 四皇子妃转了一圈,始终找不到可乘之机,只得强行忍耐,语气生硬地说:“罢了,本宫想要回府了,劳烦县主让人去请四皇子过来吧。” 既然无机可乘,那就只能另谋良策。 顾芩澜立即差人去请四皇子。 四皇子妃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于是带着随从向外走去。 顾芩澜紧跟其后,一路相送。 抵达府门外,皇子妃已懒得再装模作样,二话不说,踏上马车。 不料,那踏脚板突然发出一声脆响,断裂开来,四皇子妃的身体猛然后仰,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小心!” 顾芩澜身体反应迅速,一个跨步冲上前,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缓冲,稳稳接住四皇子妃。 第239章 有喜了 然而,顾芩澜自己却吃了大亏,四皇子妃虽然身材苗条,但倒下的冲力仍不容小觑。她只觉得一阵剧痛,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众人皆是一惊,反应过来后,纷纷上前扶持四皇子妃和顾芩澜。 四皇子妃惊魂未定,但很快便恢复镇定,捂着肚子大声呼痛:“哎哟,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啊。” 她的侍女们顿时慌作一团,惊叫着:“皇子妃您怎么了?快,快去请太医,护送皇子妃回府!” 顾芩澜挣扎着站起,捂着胸口艰难地说:“来不及了,我们府上恰好有一位女神医。快,去请眉姑娘。” 四皇子妃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向侍女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赶紧带自己离开。 然而,就在下一刻,眉筠背着医箱匆匆出现。 四皇子妃的侍女们一见眉筠,立刻将四皇子妃紧紧护在中间。 “你是何方神圣?竟敢如此放肆!还不赶快退下!若是冲撞了四皇子妃,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自家主子费尽心思才获得此次机会,岂能让他人轻易破坏这精心布局。 眉筠毕竟是从偏远之地出来的女子,面对这些经过严苛宫规训练的丫鬟们的喝斥,登时吓得不敢再向前一步。 顾芩澜怎能让她们得逞,毅然决然地走上前,一把推开挡在最前面的丫鬟,语气焦灼而坚决:“现在是什么时刻,竟然还拘泥于那些陈规旧矩!没看到你们主子腹痛难忍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有几个脑袋可以赔?你们的性命或许微不足道,但本县主的命却是万分金贵!” “眉姑娘,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为四皇子妃诊断啊。” 眉筠立刻趋前。 那些丫鬟连忙阻拦:“四皇子妃金尊玉贵,你一个身份不明之人岂能,速速退下!” 顾芩澜脸色阴沉地反问:“你们这是何居心?四皇子妃如今这般苦楚,你们竟然阻挠我府中良医为她疗伤,莫非你们企图趁机加害四皇子妃不成?” “必然如此,否则那脚凳怎会突然断裂!你们不仅图谋陷害四皇子妃,还想借机嫁祸于我们端王府,真是狼子野心!” 她言罢,大声呼喊:“来人哪,将这几个对四皇子妃图谋不轨的丫鬟拿下!” 话音刚落,桑潜立刻带领几名护院疾步上前,将那几个丫鬟制服。 四皇子妃忍不住大声喝止:“放肆……” 顾芩澜立刻截断她的话:“四皇子妃不必惊慌,有我在此,您定能安然无恙!” “眉姑娘,快快施救!” 眉筠连忙上前。 四皇子妃却不愿配合,目光警告地瞪着眉筠:“休得碰我!” 顾芩澜却不为所动,一把抓住四皇子妃的手腕,将她紧紧按住,并将她抱在怀中,小心翼翼地生怕她接触到冰冷的地板。 “眉姑娘,速速诊断!不可延误治疗时机!” 眉筠目光复杂地看了顾芩澜一眼,紧咬着牙关,毅然为四皇子妃把脉。 四皇子妃竭力挣扎,却始终无法摆脱顾芩澜的束缚,而顾芩澜则以柔和而坚定的语气安慰她:“四皇子妃,您不必害怕,放心,眉姑娘医术非凡,就算您只剩下一丝气息,她也能将您救回。” “放肆,你们太过分了!” 四皇子妃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自己尊贵的身份竟会在顾芩澜这里遭受如此羞辱。 正当她准备发怒时,颈部突然一阵剧痛,随即陷入昏迷。 就在此刻,四皇子急匆匆赶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四皇子妃的丫鬟们见到救星,纷纷哭诉求救:“殿下,救救我们。” 顾芩澜抢先一步说道:“启禀四皇子,您府上的丫鬟竟然意图对四皇子妃不轨,不仅在脚凳上动手脚导致四皇子妃摔倒,还试图阻止臣妇施救。” “可怜的四皇子妃承受不住这残酷的打击,已经被气得昏过去了。” 顾芩澜摆出一副邀功的姿态。 四皇子的脸色极为难看,勉强压制住怒火,沉声道:“多谢县主关心,不过此事恐怕有些误会,本宫这就带皇子妃回府,不用劳烦你们了。” 在今日的权谋算计中,他遭遇了彻底的溃败。紧迫之下,他必须立刻将四皇子妃带离此处,以免不仅计划落空,还意外泄露了他一直深藏的秘密。 就在这时,眉筠突然大声宣告 :“喜讯!四皇子妃身怀六甲,已有一个半月身孕。” 顾芩澜立刻顺着话头关切地询问:“真的吗?眉姑娘,你没有诊断错误吧?四皇子妃真的怀孕了吗?” 眉筠有些不悦地回应:“喜脉如此明显的征兆,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察觉,如果我在此等小事上出现差池,那我还有何面目继续行医。” 顾芩澜连忙解释:“我并非质疑你的医术,而是担忧四皇子妃的身体状况。她刚刚经历了极大的惊吓,不知道腹中的胎儿是否安好?这可是四皇子和四皇子妃的嫡传子嗣,关乎皇家血脉,绝不容有任何差池。” 眉筠这才脸色稍缓,宽慰道:“县主无需过分忧虑,四皇子妃体格强健,虽然刚才受惊,但胎儿极为稳固,没有丝毫问题。” 顾芩澜听后喜形于色,拍手笑道:“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她转身对周围的人宣布:“你们都听到了吗?四皇子妃有喜了!”话音刚落,她又转头向四皇子道贺:“恭喜四皇子,庆祝四皇子即将晋升父亲之列,这真是可喜可贺的盛事!” 此时,赵夫人与几位贵夫人正从端王府中步出,听到顾芩澜的话,她们无一不露出惊愕的神情。 “不是说四皇子子嗣艰难吗?怎么四皇子妃反而怀上了?” 赵夫人一脸严肃地解释:“话不能这么说,子嗣艰难并不代表完全无法生育。四皇子和四皇子妃福泽深厚,怀上孩子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言罢,她带头向四皇子道喜。 其他夫人也纷纷效仿,争相道贺。 而四心中虽然是愤怒至极,但表面上却不得不强颜欢笑。他实在难以表现得欢愉,于是,草率地应付了几句:“多谢各位夫人,我必须立刻带着皇子妃返回府中,就此告辞。” 四皇子将尚未完全清醒的四皇子妃抱上马车,带着一行人匆匆离去。 第240章 休养几天 赵夫人看着四皇子的背影,疑惑地自语:“真是奇怪,我总觉得四皇子似乎并不高兴?四皇子妃怀孕,这难道不是大喜之事吗?他为何反应如此冷淡?” 一位口无遮拦的夫人直言:“难道四皇子妃腹中的孩子有什么不妥?” 顾芩澜适时地插话:“孩子健康,十分安好。” 赵夫人皱眉沉思:“那这就更加让人费解了。照理说,这样的喜事应当是广而告之,四皇子为何显得不愿宣扬?难道这孩子……” 她话未说完,急忙用手捂住嘴,神情慌张地为自己的失言道歉:“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四皇子肯定是太过兴奋,还没来得及平复心情。他原本就子嗣艰难,突然得知如此喜讯,难免有些手足无措。你们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这孩子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在场的夫人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口中附和道:“赵夫人所言极是,四皇子肯定是欣喜过度了。” 然而不久,四皇子妃有孕的消息,以及四皇子不悦的传闻,还是在府中迅速传开。 “哈哈哈,实在让人忍俊不禁,你的智慧真是让我惊叹不已!” “哎呀,真是笑得我喘不过气来了。姐姐,你这一招以牙还牙,真是让四皇子彻底栽了大跟头。” “谁说不是呢,你们两个都好好学学,能学到芩澜的一半智慧,就足以让你们终身受益。” 端王府的宴会厅里,欢声笑语和赞叹声此起彼伏。 郑家与赵家两家人齐聚一堂,正兴奋地谈论着今日发生的种种。 自从赵家得知那潇湘馆背后的真正主人是谁后,他们对四皇子的憎恨如烈火般燃烧。否则,赵夫人今天也不会如此全力以赴。 赵家的三位公子也功不可没,如今满城风雨的流言蜚语正是他们三人精心策划的成果。 众人笑得前仰后合,唯有郑老夫人一头雾水。 “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个四皇子妃为何要拿自己的孩子来对付我们?” 梁氏耐心地为她解惑:“四皇子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无法生育,这样一来,他就不会被其他皇子视为威胁。然而四皇子妃突然怀孕,这对四皇子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所以,他想利用四皇子妃的怀孕来陷害我们,让端王府背负伤害皇嗣的罪名。” “想象一下,一个被认为无法生育的皇子突然有了后代,这将是多么重大的事件。如果此事成真,皇上会如何看待端王府?届时,四皇子不仅能获得众人的同情,还能从中获得巨大利益。甚至还能让他在隐瞒生育能力的事情上减轻影响。” 说到这里,梁氏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在全城都在猜测他是否被戴了绿帽子。如果他不想让这个绿帽子坐实,就必须承认自己的生育能力没有问题。这样一来,他未来必将受到其他皇子的密切关注,他再想在暗中施展阴谋就困难多了。” 终于厘清真相的端王妃一拍大腿:“这真是让人拍手称快!这个品行恶劣的四皇子真是罪有应得!四皇子妃为何不真的给他戴个绿帽子呢?” 众人见她一脸惋惜,纷纷忍俊不禁。 但端王妃很快又皱起了眉头:“这样一来,四皇子岂不是对我们恨之入骨?他心肠如此狠毒,肯定会想方设法报复我们……” 她鲜少涉世,家人又少,对于权势斗争深感恐惧。 郑慧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娘,就算我们不去招惹他,他照样会不择手段地对付我们。今天如果不是嫂子机智应对,我们全家可能已经身陷囹圄。他本就是想置我们于死地,如果我们还在这里顾虑重重,那不如直接向他跪地求饶,向他俯首称臣。” 端王妃立刻反驳:“那怎么行!我们郑家的祖训放在那里,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再说,他那潇湘馆还害了你,向他俯首,我们成了什么人?苟且偷生又有何意义!” 赵夫人不禁对端王妃刮目相看:“亲家说得对,我们宁愿挺直腰杆承受打击,也绝不会卑躬屈膝。更何况,四皇子未必能轻易对我们下手。” 之前她对端王妃的印象一直不佳,觉得她软弱无能、糊里糊涂,什么事都撑不住。没想到在这件事上,端王妃竟然如此坚定有原则。 端王妃的面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她略显腼腆地说道:“他生前常常对我提起,‘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豪言壮语,虽然我对此理解不深,但也略知一二。郑家的每一代都是凭借真实的战功和过硬的才能立足,从未出现过任何软弱之辈。我对那些高深的道理懂得不多,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我是铭记于心的。既然我的丈夫如此叮嘱,我就必须全力以赴去实现。” 赵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真挚的光芒,她紧紧握住端王妃的手,深情地说道:“姐姐所言极是。人要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若有人胆敢侵犯我们,我们就坚决反击!让那些心怀叵测之徒尝到苦头,他们便不敢再轻易来犯。” 赵大人微微点头,神情中流露出赞赏之意,“今日之事,我们让四皇子吃了大亏,依他的性格,事过之后必定会疯狂报复。因此,我们必须早做准备,以防不测。不过这些事情,无需你们这些女流之辈担忧,你们只需在平日里出行时多加小心,余下的交给我们男子汉来解决。” “今天大家都筋疲力尽,特别是芩澜,被那一下撞击定然受了不少罪,务必要好好休养几天。我们也先行告退,若有什么事情,记得随时派人通知。” 赵家一行人离去后,郑鼎廉便小心翼翼地将顾芩澜抱回院子里,轻轻地放在床榻之上。 顾芩澜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玩笑地说:“我并非那么脆弱,何况眉姑娘已经为我检查过,并无大碍。” 郑鼎廉却严肃地皱着眉头,责备道:“你今天实在太过鲁莽,怎能以身犯险,去接住四皇子妃!你知道这有多么危险吗?” 顾芩澜心中明白,自己确实有些冲动,但当时的情景让她无法多想。 她于是撒娇般地笑着说:“我知道错了,今后再也不会这样冒失了。” 郑鼎廉却并未就此放松,依旧板着面孔。 顾芩澜眼珠一转,故意娇嗔道:“哎呀,好疼啊。” 郑鼎廉立刻紧张地问道:“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被撞到的地方开始疼了!让我看看。” 第241章 上天的安排 顾芩澜却转过身去,带着几分委屈地说:“不用你管。身上的疼痛哪里比得上心中的苦楚?我今天这样做,难道是为了自己吗?你却还来责怪我!” 郑鼎廉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温言解释道:“我哪里是责怪你,我是担心和后怕。以后你千万不要再这样冒险了,就算四皇子妃真的摔倒了,我也有办法妥善处理,只是稍微麻烦一些。但是如果你受伤了,我……芩澜,你不需要承担这些风险和重担,我有能力保护你。” 郑鼎廉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肩头,语气温柔而坚定地说:“你不需要如此拼命,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你都要记得首先保护好自己。对你来说,自己的平安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只要你安好,一切都会顺利。” 他的心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恐惧,当他得知顾芩澜用身体去接住四皇子妃的那一刻,他几乎想立刻将那对心狠手辣的夫妻就地正法! 顾芩澜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她静静地凝视着郑鼎廉,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过去的人生,所有人都告诉她,她必须承担起某种责任,助丈夫一臂之力,让他荣耀加身,她也能因此沾光。 然而,郑鼎廉却告诉她,她无需这样做。 四皇子府内,气氛紧张至极。 “砰——” 一只珍贵无比的琉璃盏猛然被掷于地面,瞬间化作无数碎片,四散飞溅,刺耳的破裂声在空气中回荡。 屋内侍女们惊恐万状,齐刷刷跪伏于地,其中两名侍女不慎跪在碎片之上,鲜血汩汩流出,却无人敢发出半点声响。 紧随其后,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这一次,破碎的不是瓷器,而是四皇子妃的脸颊。 四皇子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四皇子妃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贱人,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你有十足的把握吗?现在你打算如何收场!我多年苦心经营的全盘计划都被你毁于一旦!” 愤怒至极的四皇子,再次挥出一记耳光,打得四皇子妃两边脸颊肿胀不堪。 四皇子妃心中委屈至极,情绪激动地朝四皇子大声咆哮:“你只会责怪我!这一切不都是你亲自点头同意的吗?你为了所谓的伟业,隐瞒子嗣艰难的真相,你为何不对我坦白!你既然选择了这个计策,为何还要让我怀上孩子!孩子已经在我腹中,我本想用这个孩子为你助一臂之力,可到头来你却将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她的出身颇为显赫,虽不及皇室公主尊贵,但她的父亲是西魏朝屈指可数的异姓王之一,权倾一时。她之所以嫁给了四皇子,全因皇帝担心她嫁与他人,引发皇室内部的纷争,于是将她赐婚给了素有“子嗣难题”的四皇子。 因此,她并不畏惧四皇子,毕竟四皇子想要登基,离不开她娘家的支持。 四皇子脸色铁青,怒火中烧,但他确实不敢对四皇子妃采取过分行动。 四皇子妃见状,更加瞧不起他。一个只能依靠“子嗣有碍”的幌子来掩盖真相的男人,与其他皇子相比,显得多么的软弱无能。 她对四皇子的感情本就淡漠,经过这次事件,更加失望。 于是,她毅然站起,轻轻抚摸着红肿的脸颊,语气冷冽地说:“既然你不需要这个孩子,那就赶紧让人送来避孕药吧。事情解决之后,我们立即和离。” 四皇子闻言,顿时慌了神,急忙握住四皇子妃的双手,哀求道:“婷婷,是我不对,是我太过冲动,我不该对你动手。我向你道歉,不要提和离,更不要说放弃孩子。” “我怎么会不想要这个孩子?你知道我有多么渴望拥有我们自己的血脉。以前我确实想错了,以为大业为重,但现在我明白了,既然孩子已经来了,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别再胡思乱想,安心养胎,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四皇子妃轻蔑地冷笑:“处理?你打算如何处理?公开承认你其实能够生育?那你的大业还如何进行?或者承认孩子不是你的,是我与人私通所生?” 四皇子急忙解释:“我考虑过了,我们还是继续维持子嗣有碍的说法,这个孩子,就当作是一个意外的惊喜。这样,我的那些兄弟们也不会过于忌惮我,也不会对大局造成太大影响,你觉得呢?” 四皇子妃嘲讽地笑了笑:“你还真是心思缜密。” 四皇子嘴角掠过一丝尴尬的笑意:“婷婷,我深知在这件事上,我对你负有过深重的歉意。你且放心,我定会确保你与即将降临的孩儿享有至高无上的尊贵。在我伟业成就之日,府中女子谁能够生育,谁又不能,全凭你一言而定。” 四皇子妃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我从不轻信口头之诺。更何况,殿下你方才的行径,实在让我失去了信任的依据。” 她微微俯身,将面庞凑得更近。 四皇子望着那肿胀的面颊,牙关紧咬,对那些侍女喝道:“都给我退下。” 侍女们慌乱地退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 四皇子紧紧握住四皇子妃的手,将它挥向自己的脸颊:“让你打我,以弥补我之过错。” 四皇子妃却用力挣脱,冷冷嘲讽:“殿下身份尊贵,臣妾岂敢造次。” 四皇子握紧了拳头,突然挥掌狠狠地抽了自己两记耳光:“现在,娘子是否愿意相信我的诚意了?” 四皇子妃的心猛然一震,却非出于感动,而是恐惧。 这个男子,太过可怕。为了利益,他可以舍弃一切,甚至是尊严。 这样的人,一旦得志,必定会毫不留情地报复所有曾对他不敬的人。 而方才这两记耳光,足以让他铭记在心,怀恨终身。 她显然低估了这个男人。 四皇子打了自己后,仿佛没事人一般,笑意盈盈地伸手欲拉住她的手,“婷婷,我真的认识到错误了。我衷心向你保证,我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发自肺腑。我也深知在这件事上你承受了莫大的委屈,我向你承诺,决不会放过郑鼎廉和顾芩澜,将来他们定会跪在你的脚下,向你乞求宽恕。” “别再说气话了,安心养胎,其他的事交给我去处理,好吗?” 第242章 生不如死 四皇子妃心中寒意阵阵,但表面却不动声色,装作已被安抚,轻哼一声:“如此甚好。” 四皇子暗暗松了口气:“那么,我送你回房休息。” 四皇子妃轻轻挥手:“不必了,我自己回房便是。对了,那个顾芩涟交给你了,这些麻烦都是她引起的,你务必替我好好教训她。” 她尚不确定如何应对与四皇子的关系,但顾芩涟这个灾星她是绝不会放过的! 自从这个丧门星进入她的生活,她便屡遭羞辱。 她不禁怀疑,顾芩涟是否是四皇子某位对手派来故意破坏的棋子! 不过是一个商户女子,既然让她不悦,那就处置掉好了。 四皇子心中早已燃起怒火,明白这些麻烦都是顾芩涟引起的,狞笑着应道:“放心,我定会为你好好出一口恶气!” 此次事件对他影响深远,他虽不能对四皇子妃如何,但对一个商户女子的惩处手段却是数不胜数。 于是,被囚禁在四皇子府中的顾芩涟陷入了绝望之境。 自从被岑嬷嬷抓回,她便一直被拘禁在一个幽闭的小院中。对外界的变故一无所知,也不清楚四皇子妃是否相信了她的说辞,只能每日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当一群侍卫凶神恶煞般冲开院门涌入时,顾芩涟心头一紧,预感到大事不妙。 “来人啊,即刻将这卑贱的女子拖下去,施以重刑!” 岑嬷嬷面色阴冷,向守卫下达了严厉的命令。 顾芩涟惊恐万状,拼命躲闪并大声呼喊:“你们别过来!四皇子妃在哪里?我要见她,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然而,守卫们不为所动,迅速将她制服。 岑嬷嬷怒气冲冲地走上前,照着顾芩涟的面颊左右开弓,狠狠甩了她几记耳光。 “你这无耻的贱人,还敢提我家皇子妃!她没有立即要了你的性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好了,将她押往地牢,好好‘款待’。” 这最后一句,是对守卫们说的。 守卫立刻押着顾芩涟向外走去,顾芩涟惊恐至极,拼命挣扎着哀求:“求求你们,四皇子妃,求求你放过我……” 岑嬷嬷冷笑一声:“别让她打扰到主人们。” 守卫立刻从怀中取出一块污秽不堪的汗巾,硬生生塞进了顾芩涟的口中。 顾芩涟被那汗巾的恶臭熏得胃里翻江倒海,几次几乎要将胃里的东西全部呕吐出来,但嘴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将呕吐物强行吞下。 在她痛苦不堪、挣扎求生之际,她被拖进了四皇子府中的地牢。 这地牢虽不宽敞,却令四皇子府中的每一个人闻之色变。因为踏入这里的囚犯,无一例外,都未能活着走出。 若是只是死亡倒也罢了,最恐怖的是,这里的囚犯要在非人的折磨中等待四皇子决定他们何时丧命。 在地牢中的时间越长,意味着要承受的折磨越久。相较之下,直接一剑斩首反而显得幸运无比。 地牢中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刑具,单是瞥上一眼,便足以让人双腿发软。 原本就胆小怕事的顾芩涟,在看到那些刑具时,已经无力地瘫倒在地。 守卫像拖拽一条死狗般将她拖到刑架前,剥去她的冬衣,将她紧紧绑在刑架上。 不等她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一名守卫挥舞着鞭子,狠狠抽打在她的身上。 瞬间,皮肉翻开,鲜血淋漓。 顾芩涟疼得全身青筋暴突,尖叫声被汗巾堵在喉咙里,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声。 她还未来得及从剧痛中缓过神来,第二鞭又紧接着挥下。 顾芩涟在剧痛中昏厥过去。 站在一旁的岑嬷嬷冷酷无情地舀起一瓢混合了特殊物质的水,猛地泼在顾芩涟的身上。 那水一接触到她的伤口,立刻引发了剧烈的疼痛,让顾芩涟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她拼命扭动身体,痛得只想立即死去。 岑嬷嬷满意地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将水瓢扔在地上,对守卫们说:“就从今天起,每天这样对待她,留她一条狗命,等待主子的裁决。” “遵命!” 岑嬷嬷转身去向四皇子妃复命。 四皇子妃敷着药,脸色阴沉地靠坐在柔软的榻上。 “皇子妃,那贱人已经被关进地牢,生死全凭您一句话。” 四皇子妃咬紧牙关,愤怒地说:“让她死去太过便宜她了,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岑嬷嬷立刻劝慰道:“皇子妃息怒,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罢了,不值得您如此动怒。您如今有身孕,应当好好保重自己。这是您和四皇子的第一个孩子,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四皇子妃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嬷嬷,你回家后,将我今天所受的委屈详细告诉父亲和母亲,有些人,是该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了。” 她并未明言“有些人”指的是谁,但岑嬷嬷心中早已明了。 她迟疑了片刻,然后语重心长地劝诫道:“姑娘,四皇子毕竟是您后半生的支柱,今日之事,他虽行为失当,动手伤害您实为不该,但若让王爷和王妃得知,恐怕会将事态推向一个更加尴尬的境地。届时,您与四皇子的关系只怕会更加岌岌可危。夫妻之间若离心离德,未来的道路必定曲折难行。” 四皇子妃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语气坚决:“未来的路且留待日后再议,但此刻,我实在难以忍受这股闷气!” 何况,四皇子那记耳光,已经深刻地影响了她未来的许多抉择。因此,她必须将此事告知父母。 她深知自己并非机智过人,因此对于任何决定,她都不会独断独行。 岑嬷嬷领命匆匆离去。 …… 端王府内。 顾芩澜正舒适地卧在软榻上翻阅书籍,芙庾急步入门,汇报道:“夫人,眉筠姑娘求见。” 顾芩澜放下书本,淡然道:“让她进来吧。” 不久,眉筠便被芙庾引进屋内。 她并未行礼,而是直接坐到了软榻对面的凳子上。 顾芩澜并未对她这种行为有所计较,而是直截了当地说:“眉姑娘,昨日之事,我感激不尽。” 四皇子夫妻不请自至,她便料到这对夫妻有何企图。然而,从外界请大夫过来实在太过显眼,因此她急忙派人去召唤眉筠。 原本她还担心眉筠会拒绝,但出乎意料的是,眉筠不仅应允了,还与她默契配合。 无论眉筠出于何种动机愿意援手,顾芩澜都认为应当及时表达感激。 第243章 大逆不道 眉筠并未拐弯抹角,直言不讳:“不必向我道谢,我助的是世子,并非帮你。郑夫人,我今日来访的目的,你应该也能猜到。我渴望嫁为人妇,只愿留在世子身边。” 顾芩澜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严肃地询问:“你对郑鼎廉的感情,真的深厚到愿意为他,甘愿一生为妾?即使你的子嗣不能你为母亲,身份永远低于我的子女,失去自由,终身困于后院,甚至可能遭受我的随意责打或出售?” 眉筠坚定地颔首:“是的,我愿意接受。从他救我于危难之时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陪伴他一生一世,无论为他付出何种代价,我都心甘情愿。” 她曾女扮男装在军中救治伤员,一次险些在敌军刀下丧命,是郑鼎廉拯救了她。她的心意被哥哥得知,因此哥哥在临终前,将她托付给了郑鼎廉,为他完成了最后的遗愿。 顾芩澜善意地劝解道:“我难以理解你这样的情感。虽然救命之恩至关重要,但以身相许实非必要。何况,你也看得出,他对你的情意并不深。” 眉筠坚定地反驳:“我并不在意,我只想名正言顺地留在他身边。或许在你眼中,这是自贬身份,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话音刚落,她突然跪倒在地:“郑夫人,请您助我一臂之力吧,我保证今后必定安分守己,绝不与您争夺。我只愿留在他的身边,请您成全。” 顾芩澜见她如此执着,只能应允:“既然你如此坚决,那么我就成全你的愿望吧。” 眉筠一瞬间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真的答应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欣喜若狂,立刻想要向顾芩澜磕头致谢。 顾芩澜挥手阻止了她的欢愉:“别过早庆祝,我虽不挡你的路,但你能否跨入这道门槛,还需世子亲自点头。所以……” 她随即转身,面向一脸怒火中烧的芙庾,语气坚定地说:“去请世子过来。” 眉筠急忙插话:“不必劳烦世子亲自前来吧?夫人,纳妾之事历来是妻子的职责所在,只要你首肯,世子自会应允。” 顾芩澜微微含笑:“我已说过,我不设障,仅此而已。你能否如愿以偿,关键从未在我,你明白了吗?” 芙庾冷笑一声,语气刻薄:“不知羞耻的东西,今天定让你明白个透彻。否则你总是以为是我家县主阻挠你上床!” 顾芩澜及时制止了她的咆哮。 芙庾满脸不甘地退了出去,去请世子。 顾芩澜并未让眉筠起身,反而继续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阳光透过窗纸洒落进来,将她笼罩在一片温柔的光影之中,显得她愈发沉静从容,对丈夫纳妾一事似乎毫不在意。 眉筠困惑不解,忍不住问道:“你……真的不在意吗?” 顾芩澜连头都不抬,淡然一笑,回答道:“有何可在意的?” 眉筠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世子应允了我……” 顾芩澜翻过一页书,平静地说:“那对我又有何影响?我从未依赖他而生,我有丰厚的嫁妆,有得力的助手,有独立的能力,无论他是否在侧,我都能过得很好。如果他信守诺言,我便安安心心与他共度时光。如果他违背了自己的承诺,那对我而言并无损失。我可以继续在郑家担任主母,也可以大大方方提出和离,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的命运和未来,始终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番话让眉筠震惊不已:“你身为女子,怎会有如此独特的想法?” 顾芩澜淡然一笑,目光温和:“女子又如何?难道我们不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非得依赖男人才能生存?” 她放下书,语气认真而耐心:“我生于商贾之家,自幼失母,备受岳母的虐待和父亲的忽视。那时我便明白,人生在世,唯有自助者才能自强。” “嫁入端王府的那一天,郑鼎廉便出征,留下端王府的烂摊子让我收拾。我凭借自己的智慧和手腕,将一切料理得井井有条,赢得了众人的尊敬。” “难民围攻之际,我同样凭借自己的力量,保护着全府上下两百多口人平安撤离。虽然郑鼎廉的手下也出了力,但我相信,即使没有他,我也能守护好这些人。” “看在同为女性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永远不要将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他人身上。人心善变,情感易碎,这世上唯一可以完全信赖的,只有你自己。” “你拥有精湛的医术,凭借自己的才华,完全可以生活得不低于男子。为了所谓的爱情,将自己囚禁于深宅之中,还要承受被冷落、随时可能被抛弃的风险,在我看来,这种行为实属愚蠢。”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浅见,或许并不适合你。你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是你的自由,我无意干涉。如果郑鼎廉同意纳你为妾,我能承诺的,就是不会以正室的身份欺压你,前提是你守规矩,愿意本本分分地生活。” 言罢,她再次拿起书,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神情依然淡泊宁静,仿佛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 眉筠坚决地跪伏在地,眼神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你之所以能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你根本不爱世子!” 顾芩澜却坦然地点了点头,语气坚决而自信:“我始终最爱的是我自己,哪怕是我的丈夫,甚至是我未来的孩子,都无法超越我对自己的深爱。” 眉筠惊愕得无法用言语形容,她无法理解顾芩澜的这种思想。 在她的认知里,女性不都应该将丈夫视为天吗?然而,顾芩澜竟能将这种被视为大逆不道的话语说得如此泰然自若! 她想要指责顾芩澜,就在这时,郑鼎廉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一看到她跪在那里,郑鼎廉的脸上立刻笼罩了一层寒霜,“眉姑娘,你这是为何?” 眉筠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期待顾芩澜能开口解围。 但顾芩澜显然无意插手,她合上手中的书,手臂支在桌面上,托着下巴,脸上流露出一种旁观者的悠闲神态。 眉筠不愿在她面前示弱,因此鼓足勇气说道:“世子,我对你心生爱慕,渴望一生相伴。夫人已经应允,求世子施以援手。” 她的话音落下,她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眼中充满对郑鼎廉的深情。 第244章 放下偏见 郑鼎廉的脸色愈发阴沉,匆忙后退一步,与她保持了距离,严厉地斥责道:“你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一个女子竟敢说出如此自贬身份的话,你父母的教育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眉筠未曾料到他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瞬间眼眶泛红:“世子!我们曾在战场上相识,共历生死,你难道对我没有丝毫情感吗?” 郑鼎廉身上的寒意更甚:“当然没有,你在我眼中,与其他士兵并无二致,甚至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麻烦。收起你那些龌龊心思,我还能给你留些颜面。但如果你继续愚蠢下去,我就顾不上你哥哥的托付了。” 话音刚落,他转头看向静观其变的顾芩澜,心中涌起一丝愠怒:“她如此愚笨,你为何也要跟着胡来?” 顾芩澜微微一笑,神情淡然:“我并非胡来,我可是极其认真地表达我的立场。我不会阻止任何人成为你的侧室,但我也不会像其他女子那样主动为你纳妾。所有的主动权都在你手中,如果你有意,我一定会为你热热闹闹地迎接新人的到来。” 郑鼎廉气得浑身颤抖:“顾芩澜,你这个女子难道就没有半点心吗?我郑鼎廉曾在天地间发誓,此生只娶你一人,即使你健在,我也会为你守节至终!” 这番愤慨至极的话语,让屋内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包括顾芩澜。 她从未真正相信过郑鼎廉的誓言。 男人的承诺,又有几句能够信赖。 然而此刻,她的心跳却出现了微妙的波动。 眉筠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她情绪激动地膝行数步,直至抵达郑鼎廉的面前,颤抖的手臂急切地伸出去,试图抓住郑鼎廉的手。 然而,郑鼎廉却如同躲避污秽之物般敏捷地侧身躲开,躲至顾芩澜的身后,脸色冷若冰霜,语气生硬地说:“眉姑娘,你只需开口说话,无需动手动脚。你或许不计较名声,郑鼎廉还需顾虑。” 眉筠眼中泪光闪烁,面露受伤之色:“世子,您曾答应过我哥哥,要好好照顾我……” 郑鼎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我确实承诺过你哥,会照顾你,但那仅限于照顾而已。请你高抬贵手,不要将我陷入不义的境地。” 眉筠满脸困惑:“世子,您为何如此说法?” 郑鼎廉正色凛然地道:“虽然我算不上品德高尚之人,也从未自诩为正人君子,但至少我还能做到堂堂正正。我不愿让自己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说我将照顾兄弟之妹,照顾到了床榻之侧。” “像你哥哥一样,将家人托付给我的兄弟不在少数,但从未有过任何一位兄弟的家人,像你这样让我头痛不已。我自信对待你们兄妹已经仁至义尽,请你自觉一些,不要让我与妻子心生间隙,损害了名声。” “若你执迷不悟,我也只能违背对你哥哥的承诺,将你送回故乡,从此你的生死与我再无瓜葛。” 他的话语残酷无情,不给眉筠留下任何幻想的空间,她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微微颤抖,却无言以对。 顾芩澜终究不忍直视,转头对芙庾说:“带眉姑娘回去吧。” 此时,芙庾早已不复之前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得意,她与小满一同上前,将眉筠搀扶起来,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其带离。 房内只剩下郑鼎廉和顾芩澜两人。 郑鼎廉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您……是否生气了?” 顾芩澜微笑着瞥了他一眼:“你希望我生气,还是希望我不生气?” 郑鼎廉沉思片刻,认真地说:“如果您生气,说明您在乎我。如果您不生气,说明您信任我。” 顾芩澜忍不住笑出声:“你真会为自己找借口。” 接着,凝视着他,语气严肃地说:“我没有生气,起初是不以为意。但现在,是因为我相信你。” 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尽管她不信男女之情,但她能感受到郑鼎廉对她的真诚。 既然他如此真诚待她,她自然也应予以相应的回应,“你刚才的表现,让我感到满意、安心,甚至有些高兴。” 郑鼎廉自动忽略了她的“不以为意”,只选择了自己愿意听到的部分,心情舒畅了不少。 “关于眉筠的事,还需劳烦夫人。若她愿意出嫁,便为她寻一门合适的亲事。若她无意婚配,就让她离开府邸,为她找一个安身之所,让她能够自立更生。其他的就不再过问了,以免管得太多反而结下仇恨,得不偿失。” 郑鼎廉心中暗自思忖,眉筠的哥哥战死沙场,固然是对国家的贡献,但与他郑鼎廉又有何干?他之所以答应照顾她,完全是出于战友之间的情谊。 若是为了这样一个本不属于他的负担,而影响了自己的家庭和谐,那他可就真的愚蠢至极! 顾芩澜对他更加欣赏。 于是,她选择了一个适当的时机,前往眉筠的庭院。 眉筠遭受重创,失魂落魄地坐在院子里,眼神空洞。 此时正值正月刚过,寒风凛冽,眉筠的唇色已被冻得紫,面色也略显青白。 顾芩澜将暖意 融融的手炉轻柔地塞入眉筠的掌心,随即示意芙庾入室取来一件柔软的披风,细心地搭在了眉筠的肩上。 眉筠突然泪眼朦胧,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自卑,她将脸颊侧向一边,语音略带颤抖地问:“你此行的目的何在?是来观摩我的窘迫,取笑于我吗?” 顾芩澜轻轻地笑了笑,微微摇头,语气中透着认真:“我从未认为这是件可笑的事情。眉姑娘,你心中应已明了世子对你的情意,不妨将对我的偏见放下吧。” “我此行的目的,是最后一次向你进言。你医术非凡,勇气可嘉,即使没有他人的依靠,你也足以独立自强。你无需将自身的才华埋没于某个男人的私院之中,没有哪一个男子,值得你牺牲至此。” “你先静下心来,仔细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规划好人生的道路。一旦你有所决定,无论是选择婚嫁,还是其他的人生计划,我都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 话音刚落,顾芩澜便转身欲离开。 这时,眉筠忽然开口问道:“难道,我就不够好吗?” 顾芩澜转过身来,目光坚定地与她对视,回答得诚恳而直接:“你非常好。你的美丽、勇敢和才能,胜过许多女子。只是,世子身边已有了我,而你,理应得到一位全心全意爱你的佳偶。” 第245章 开业大吉 “我们两人都希望你能拥有美好的生活,过得有尊严。而不是永远只能跟在别的女子身后,低头顺从,和她们争夺那微不足道的宠爱,等待着男人的恩宠。像你这样的女子,应当被一位心中只有你一个人的男子视为珍宝。” 眉筠愣愣地问道:“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顾芩澜肯定地回答:“当然会有。” 眉筠向顾芩澜行了一礼,诚恳地说:“感谢夫人的指点,之前是我年少无知,给夫人添了不少麻烦。” 顾芩澜微笑着回答:“没关系,这只是小女子的任性,我并未放在心上。” 眉筠感到有些羞赧,低声说道:“多谢夫人的宽宏大量。我……目前心中还有些混乱,需要时间来理清思绪。请夫人能否给我一些时间来思考。” 顾芩澜点头应允:“当然,你可以安心居住在此,待你思考清楚后,随时可以来找我。” 眉筠望着顾芩澜渐行渐远的倩影,同时回顾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感到无比羞愧。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输在哪里。与顾芩澜相比,自己的确有很大的差距。 正如郑夫人所说,她不必将自己的生命耗费在一个男人的私院之中。 她应当像顾芩澜那样,依靠自己的能力,过上光明正大的生活。 就像顾芩澜依靠自己的能力,赢得了县主的称号,让所有人都羡慕郑鼎廉的幸运。而不是反之。 眉筠紧握着手中的手炉,心中突然明确了方向。 次日,她再次找到顾芩澜,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夫人,我想要开设一家医馆,您能否借我一笔资金?” 眉筠在提出这个请求时,神色自如,充满了自信。 顾芩澜则会心地笑了:“无需借款,我与你合作,我出资金,你提供医术,我们平分利润如何?” 眉筠笑意盈盈地回应道:“成交!” 在晨曦微露的第二日,顾芩澜便携手眉筠,踏遍了北城的大小街巷,细心考察了数家铺面。在众多选择中,两人不谋而合,决定在这片生机勃勃的土地上,落地生根,开设他们的医馆。 北城的居民多为勤勤恳恳的平民百姓,在这里开设医馆,或许在经济收益上无法与其他繁华地段相提并论,但医馆的宗旨,岂能仅仅是为了盈利。真正的目的,在于悬壶济世,救死扶伤,这才是医者的初心所在。 西魏国的民生日益艰难,医疗费用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许多平民百姓,一旦有些头疼脑热的小疾小病,常常只能依靠土方土法勉强应付。往往到了病症严重之时,才会迫不得已踏入医馆门槛。 选择在此开设医馆,不仅价格亲民,虽获利微薄,但随着病患数量的增多,细水长流之下,亦能汇聚成河。这既保证了医馆的可持续运营,又能为广大百姓减轻求医问药的经济压力,实在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眉筠曾担心顾芩澜不会同意这一计划,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顾芩澜与她想法一致,这令她既激动又感动。她真诚地说道:“夫人,我原先难以理解,您身为深宅妇人,又是商户出身,郑世子却为何对您青睐有加,甚至许下了非凡的承诺。但现在我明白了,是我格局太小。您虽为女流,但胸怀和视野却远胜许多男子。您不仅关爱身边的人,对我也是宽容有加。郑世子能迎娶如您这般女子,实在是三生有幸。” 顾芩澜微笑着回答:“你太过誉了,我只是尽我所能,做了些分内之事。” 眉筠却严肃地说:“我并未夸张,每一字都是肺腑之言。夫人,我过去的想法过于狭隘,认为女子的一生,唯有依赖良人,相夫教子,平淡度日。但现在我明白了,我也可以成为一个令人尊敬的人,如同您一样。” 顾芩澜感动地轻拍她的手:“你一定会比我做得更加出色。” 眉筠坚定地点头:“我会全力以赴。” 两人志同道合,医馆的筹备工作随即如火如荼地展开。他们以二人的名字为医馆命名,称之为“眉澜医馆”。 在顾芩澜的引领下,眉筠前往牙行挑选了几名年轻力壮的小厮和丫鬟,安排在医馆内担任职员。同时,还聘请了两位经验丰富的柜台伙计,专司药材的抓取与配给。 经过半个月紧锣密鼓的筹备,眉澜医馆终于正式开张。开业当日,顾芩澜携同郑慧依、赵青虞以及郑怀虞姐弟三人亲临现场,致以诚挚的祝贺。 眉筠亲自守在医馆前的摊位,手中挥舞着一柄大汤勺,旁边是一口散发着蒸腾热气的大锅,锅中煮着预防风寒的汤药。这一切,都是出自顾芩澜的妙计,她提议在开张的前三天,免费向过往百姓发放这种汤药。 虽然这汤药不能根治病症,但足以起到预防作用。如今正值二月,气温起伏不定,正是感冒高发期。这些成本不高却意义重大的汤药,让周边百姓知道了眉澜医馆。 医馆与一般的生意不同,开张之初往往门可罗雀。毕竟,谁也不清楚这里的医生医术高低,大多数人看病都会选择自己熟悉的诊所,以免花了冤枉钱还治不好病。因此,适当的宣传推广显得尤为重要。 在宁静的街道上,前来求药的民众寥寥无几,因为对于药物,大众心中普遍存在着一种忌讳。 “无病服药,岂非等同于自寻病痛?” 正当医馆内稍显冷清之际,眉筠眼见几人踏入门槛,立刻放下手中的汤勺,疾步前来迎接。 顾芩澜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恭贺道:“眉郎中,恭喜开业大吉。” 郑慧依等人也纷纷取出红包,递上祝福:“开业大吉。” 眉筠略显羞涩:“你们光临便已足矣,何必还破费送此厚礼。” 郑慧依却将红包塞入她手中,温柔地说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务必收下。” 她们都深知眉筠手头并不宽裕,尽管医馆的开业资金是顾芩澜所出,但眉筠也已将自己的微薄积蓄全部投入其中。因此,她们特意选择在开张之际,送上这份心意,以减轻眉筠的经济压力。 眉筠心中明了她们的良苦用心,一时间感动得热泪盈眶。 她深知,这份善意都是因顾芩澜的关照而来,倘若当初她坚持要成为郑鼎廉的妾室,恐怕至今已无人愿意与她交往。 第246章 医馆 因此,做出正确的选择至关重要。 眉筠收下红包,诚挚地道谢后,将几人引入医馆。 医馆内部空旷而寂静,几名伙计均显露出无聊之色。 郑怀虞原本期待能一睹眉筠治病救人的风采,但等了许久,却不见一个病患。 眉筠微笑着解释:“新开医馆,需慢慢积累声望,逐步赢得信任。一旦人们知晓了我的医术,明年的生意自然会蒸蒸日上。” 郑怀虞轻轻地咂了咂嘴,疑惑地问:“那要等多久呢?” 眉筠回答:“这难以预料,若顺利,或许三五个月便能见到成效,若是缓慢,甚至有些医馆开业至倒闭都鲜有生意。” 郑怀虞不禁惊异地轻呼一声。 她从未涉足商界,家中的生意均由专人打理。在小姑姑主理家事时,家中生意一片混乱,毫无学习之处。后来母亲接手,便交由柳莺操持。 柳莺来自金刀门,对她这个少女不屑一顾,因此她从未有机会求教。虽然母亲深谙商道,但因母亲事务繁忙,她也不便打扰。此刻,她才深刻体会到,原来经营生意竟如此艰辛。 顾芩澜微笑着说:“眉筠所说是常规做法。不懂得经商之道的人,只能被动等待顾客上门。而擅长经商的人,则会主动吸引顾客。” 众人的好奇心被激发,眼巴巴地盯着她,期待答案。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街角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让开,快让开!哪里有郎中!快找郎中,救命啊!” 几个壮汉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个口吐白沫的男子,正向这边疾驰而来。路旁的百姓纷纷侧目,一些无聊之人甚至跟随着他们,准备一探究竟。 芙庾迅速走出医馆,大声呼喊:“这里有郎中,快将患者抬进来!” 医馆之中,人潮如波涛般汹涌而入,势头之猛,使得顾芩澜等人不得不连连后退,以避其锋芒。 眉筠,久经沙场的她,面对此景,却未见慌乱,她从容不迫地指挥着伙计们:“请大家稍作退让,容我施展一二。” 说罢,她步入了人群中央,开始仔细查看那病人的状况。 她轻抬病人的手腕,为其把脉,另一只手则轻轻沾取了病人口角的泡沫,放在鼻端细致嗅闻:“这泡沫中,既有酒气,又夹杂着腥味……” 眉筠目光扫向周围,询问道:“他是否酒后误食了毒鼠药?中毒时间,应该是半个时辰左右。” 其中一名抬担架的壮汉连连点头,惊讶道:“郎中,你竟连这都能推断出来?” 此时,几声混杂的哭泣声穿破人群,传入耳中。 一位神色慌张的妇人,带着三个孩子,分开人群,哭倒在病人身旁。 “当家的,你可不能就这样走了!你走了,我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过啊……” 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有人惋惜,有人怀疑:“中毒这么久,只怕是难以挽救了。” “这医馆才开张不久,而且这郎中还是个女子,女子之力,能有几许?我看,还是赶紧抬到那些老字号医馆去吧,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那妇人听闻,急忙对抬担架的壮汉们哀求:“求求你们,换个地方吧,咱们去城西的医馆,那里的郎中医术高明,一定能救我男人的命。” 壮汉们闻言,立即准备抬起担架离去。 眉筠见状,急忙阻止:“你们不能这样随意搬运他,他现在的状况,根本无法支撑到城西。如果你们信得过我,就让我来为他解毒。” 那妇人泪眼婆娑地问道:“你真的能救我男人的命吗?” 一旁看热闹的百姓好心提醒:“女郎中,你可别乱来,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寻常头疼脑热,你或许能应付,但这种危及生命的病症,还是交给大医馆处理为宜。” 妇人听后,更是六神无主,坚决要求将病人送往大医馆。 就在担架刚刚抬起之际,那中毒的汉子突然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这一幕,让妇人惊慌失措,连忙跺脚:“快,快去城西。” 眉筠见状,大声喝止:“不许走!” 她疾步至柜台,取来一把剪刀,手法娴熟地剪开了那汉子的厚重衣物,随后掏出携带的银针,快速地在汉子身上的穴位扎刺。 妇人却突然拉住了她,颤抖着问道:“你真的能救他吗?如果你救不了,你就直说,我男人要是死了,我就带着孩子在你这医馆门前吊死!” 眉筠一把推开她,语气坚决:“你再耽误片刻,他即刻就会断气!如果他死在我医馆,我愿意赔上整个医馆!”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银针已经迅速地扎入了汉子的身体。 只见汉子的胃部如同波浪般翻涌。 眉筠立即将他扶起坐正。 紧接着,汉子哇的一声,吐出了大量腥臭的污物,其中还夹杂着血水,场面异常骇人。 周围的百姓被那股味道熏得连连后退,妇人也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 然而,眉筠却面不改色,她一直扶着汉子,让他能够顺利地呕吐。 男子猛烈地咳嗽着,胃中翻涌,直至苦涩的胆汁从他口中喷涌而出。眉筠这才缓缓抽出闪亮的银针,轻柔地将他放回坚固的担架上。 她步履轻盈地走向柜台,从中取出一瓶密封完好的药瓶,轻轻倾倒出几粒乌黑的药丸,然后小心翼翼地撬开男子的牙关,将药丸喂了进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眉筠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的动作。 惊慌失措的妇人声音颤抖:“大夫,我丈夫他到底怎么了?” 眉筠语气平静地回答:“他的命已经保住了。我给他服用了我自己研制的解毒丹,大约半个时辰后他就会有所好转。” 妇人仍旧半信半疑:“真的能保住性命吗?你没有对我隐瞒什么吧?我丈夫要是有什么意外,我也活不下去了。” 眉筠耐心地引导:“你仔细观察他的脸色,是不是比刚才好转了许多?” 周围的群众纷纷议论起来:“确实是这样!刚送来的时候,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了些血色。” “没错,真是神奇,看来这大夫真的有两下子。” 听到众人的议论,妇人泪如雨下,拉着孩子们一起向眉筠跪下磕头:“感谢大夫救了我们的命,谢谢。” 眉筠连忙将他们扶起:“救死扶伤是我的职责所在,你们不必如此。” 妇人深知丈夫已经无碍,忙对孩子们说:“快去拿扫帚和抹布来,我们要把这里打扫干净,不能给大夫添麻烦。” 第247章 与虎谋皮 母子几人手脚麻利,不久,便将现场清理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中毒的男子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嘴唇微动:“水……” 眉筠立刻让人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妇人喂给男子喝下。 随后,她转身写下了一张药方:“虽然他已经解了毒,保住了性命,但由于中毒时间较长,毒素已经侵入他的血脉和内脏,所以他需要连续服用几剂汤药,以彻底清除体内的毒素。” 妇人听后连连点头,对眉筠的医术深信不疑。 男子服药后,竟然能够勉强站立,甚至走动几步。 围观的民众惊叹不已:“这真是神医啊!一个濒临死亡的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初,这位女大夫真是厉害!” 就在这时,医馆外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眉大夫是否在此坐诊?”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几名身着军装的男子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抢先问道:“眉大夫是否在此?” 眉筠有些困惑:“你们是?” 领头男子解释道:“我们都是世子麾下的士兵,之前在北疆战场上受伤,都是眉大夫亲手治疗的。我们得以存活,全靠眉大夫的高超医术。大恩不言谢,今后若眉大夫有何需要,我们定会竭尽全力。” 众人听闻此事,对眉筠的敬意更加深厚,这位看似年轻的女子,竟然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军医! 难怪她的救治手法如此熟练,原来都是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 众人心中暗喜,这位军医在此开设医馆,他们以后也能得到她的照顾。很快,眉澜医馆的眉大夫是一位军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街道。 不久,声名远播的顾芩澜便引得众人闻名而至,纷纷恳请她施展医术,为他们诊疗。 郑慧依等人对顾芩澜的敬仰如河水般滔滔不绝,她不仅带来一位中毒的壮汉,现场展示了精湛的医术,更是巧妙地安排了几名士兵前来致谢,巧妙地将眉筠的名号传扬开来,这一系列举动犹如神来之笔! 赵青虞满怀好奇地询问:“姐姐,那位中毒的壮汉,是你特意安排的吗?” 顾芩澜微笑着回应:“那倒不是,我还不至于为了提升眉筠的声望,就故意去毒害他人。我只是吩咐下人,让他们在城中四处搜寻那些急需救治的病患,然后将他们送至医馆。没想到,恰好遇到了那位中毒的壮汉,这比一般病症的疗效更为显着。” 一行人在城中漫步片刻,随后乘坐马车返回端王府。 抵达端王府门前,便瞧见顾家的管家在门前焦躁地踱步。 “大小姐,您快些回去看看老太爷吧,家中发生了大事。” 顾管家一看到顾芩澜的马车到来,立刻焦急地跪拜在车前。 顾芩澜掀起车帘,关切地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顾管家声音哽咽:“生意上出了岔子,负责商行的两位管家背叛了家族,他们卷走了商行的银两,甚至截断了货源。加上二小姐已经失踪了大半个月,夫人日夜在家中哭泣,老太爷承受不住打击,突发中风。” “大小姐,请您快些回去看看吧,家中已经陷入一片混乱。” 顾芩澜对于两位管家背叛的事并不感到惊讶,毕竟这曾是她的安排。 提及那两位管家,顾芩澜突然怀念起琏姨夫妇,自从金都失陷后,琏姨夫妇便与端王府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他们现状如何。 于是,她转头吩咐红叶安排人手前往金都,然后让郑家的孩子们下车,自己则调转车头,返回顾家。 刚踏入顾家大门,宋氏便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紧紧抓住顾芩澜:“你快去救救芩涟,如今只有你能救她了。她被囚禁在四皇子府中,你快去救她!” 顾芩澜轻轻拂开她的手,语气冷淡:“母亲未免太过高估我了,我一个深居简出的女子,如何能与四皇子抗衡。” 宋氏不停地摇头:“你一定有办法的,你现在可是县主,皇上亲封的县主,你在皇上面前是说得上话的。你进宫求皇上下旨,让四皇子释放芩涟。” 顾芩澜轻笑:“你以为皇上的圣旨是专门为顾家准备的吗?既然你知道芩涟的下落,为何不自己敲响登闻鼓?难道有人阻止你吗?” 宋氏面色微变,略显尴尬:“敲响登闻鼓是要受鞭刑的……” 顾芩澜轻笑道:“所以,她在你心中并无那么重要。” 宋氏焦急地说:“你明明有能力救她,为何要让我去敲登闻鼓?芩澜,芩涟可是你的亲妹妹!” 顾芩澜冷笑道:“那你还是她的亲生母亲呢。你们母女俩算计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们之间的姐妹情谊?在你们将坏事做尽之后,还想让我不计前嫌帮助你们,你们未免太过自信。 更何况,我早已提醒过你们,不要与虎谋皮,可惜你们并未听从。既然是你们自己选择的道路,那就好好承受吧。” 言罢,顾芩澜推开宋氏,径直朝顾老太爷的院子走去。 躺在床榻之上的顾老先生,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歪斜,眼神涣散,双手如同冬日枯枝般蜷缩着,僵硬而不自然。 当顾芩澜踏入房内,顾老先生立刻情绪激动,喉咙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啊呀声。他此刻连话都难以吐出,越急切便越是无法控制唇舌,以致于唾液沿着嘴角滑落,显得异常狼狈。 一名丫鬟匆忙上前,为他擦拭口水。 顾芩澜对那丫鬟温和地说道:“你先退下吧,这里由我来照料。” 丫鬟微微一礼,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芙庾则站在门口,警惕地守卫着,不让任何人接近。 顾芩澜拿起一块干净的丝帕,小心翼翼地为顾老先生拭去嘴角的水迹,动作轻柔而周到。 这几日顾老先生的病情缠绵,这是他首次得到孙辈如此体贴的照看,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不禁老泪纵横。 他想告诉顾芩澜自己没有看错人,然而发出的仍旧是啊啊啊的模糊声音。 顾芩澜轻轻地笑了笑:“祖父这就动容了吗?” 顾老先生眨了眨眼睛,表示的确如此。 顾芩澜的笑容突然变得冷酷而森寒:“那您未免高兴得太早了。祖父难道不曾思考过,那两位素来忠心耿耿的家臣,为何会突然背叛?” 顾老先生的感动瞬间凝固成冰,脸上露出了惊愕之色。 “啊……啊……”是你动的手脚? 第248章 五十整寿 顾芩澜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我做的。您好奇我为何要这么做吗?” 顾老先生发出愤怒的啊呀声,竭力想要挣扎起身,想要击打对方,然而却力不从心,脸上的表情扭曲得骇人。 顾芩澜伸出一只手,轻柔却坚定地将他按回了床上:“祖父切勿过于激动,您年事已高,还需控制情绪。过于暴躁易怒,恐怕不利于健康。您难道不担心,一旦您撒手人寰,我便会将顾家毁得片甲不留吗?” 她贴近顾老先生耳边,语气轻柔却充满了恶意:“您务必要好好活下去,亲眼见证我是如何将你们从姜家巧取豪夺的一切,原原本本地收回。” 顾老先生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利剑,似乎要将顾芩澜当场斩为碎片。 顾芩澜毫无惧色地与他四目相对,眼神坚定如冰。 “想当年,顾家的辉煌已成往事,正当家族陷入低谷之际,姜家这门亲事重入视线。我外祖父铭记您当年的援手之恩,慷慨地将我母亲许配给您,甚至不惜以姜家多半的家产作为陪嫁,助力顾家重振雄风。” “然而,一旦你们重回巅峰,又是如何对待姜家的?你们觊觎姜家的商业帝国,与他人串通一气,打压姜家,甚至蓄意制造难产,害我母亲香消玉殒。 待你们阴谋得逞,姜家惨遭流放,你们的贪婪之手更是分食了姜家的全部产业。那两支商队,难道不是当年从姜家巧取豪夺的吗?今日我不过是物归原主,怎么?你们窃取了这么多年,竟真把它们当作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顾老爷子的面容充满震惊,他未曾料到顾芩澜竟然对这些深藏多年的秘密了如指掌。毕竟,这一切都已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十数年,连姜家都已无法追寻当年的痕迹,顾芩澜一个女子,怎会洞悉得如此透彻? 顾芩澜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讥讽:“惊讶吗?那些隐藏了多年的秘密,竟然被我揭露?” “祖父,您确实是年事已高变得有些天真了。您猜猜,当年金都那几处仓库的大火,究竟是谁人所为?” 顾老爷子又惊又怒,对着顾芩澜大声咆哮起来。 顾芩澜却只是轻轻拿起一方手帕,堵住了他的嘴:“祖父,您年岁已高,应当学会心平气和,怎么还容易动怒呢?” 顾老爷子的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只能发出含糊而不甘的呜咽。 “您别激动,我父亲的离世并非我为之,那只是一个意外。他毕竟是生我养我之人,即便我再恨他,也不会让自己背负弑父的恶名。原本只是想以火攻仓库,给他一个教训,谁知他竟然如此不慎。” “对待您,我亦是如此,我只会收回属于姜家的东西,不会对您有任何不敬之举。至于您的另一位宝贝孙女是否会给顾家带来灭顶之灾,那就非我所敢预言了。” “祖父,人生在世,还是应当脚踏实地,过多地走捷径,终将自食其果。” 顾老爷子彻底陷入了颓唐之境。 自从顾芩澜拂袖而去,顾老爷子的病情愈发沉重,却始终顽强地维持着一丝气息。他内心深处或许是对顾家放心不下,担忧自己一旦撒手人寰,顾芩澜便会毫不犹豫地向顾家下手。 他曾试图提醒顾家人对顾芩澜保持警惕,但遗憾的是,他中风之后失去了言语和书写的能力,内心的焦虑和无奈使他愈发焦躁不安,以至于他的两个宝贝孙子也渐渐不愿意踏足他的房间。 另一边,宋氏仍然如无头苍蝇般四处奔走,试图拯救顾芩涟。 顾芩澜虽然对顾芩涟的人品嗤之以鼻,但不得不承认,她对这个姐姐的际遇产生了一丝嫉妒。毕竟,顾芩涟有一个全心全意为她打算的母亲。 在羡慕之余,顾芩澜开始全心全意地将矛头指向顾家。 顾家的生意虽然算不上庞然大物,但细细追究,却也颇有几分底蕴。早在顾老爷子让她代管之时,顾芩澜便已对顾家的底细了如指掌,只是那时由于难民围城的特殊情况,她并未有太多施展空间。 如今,她终于有了机会,决心为她母亲和姜家讨回一个公道。她有意栽培身边的几名丫环,将顾家的生意交给她们操持,以此作为她们的练手机会。 这些丫环在经商方面虽然没有经验,但她们胆识过人,头脑灵活,再加上顾芩澜给予她们的信心和支持,她们放手一搏,无所畏惧。结果出乎意料,短短时间内,顾家在京城的几间铺子便落入了顾芩澜的掌控之中。 顾芩澜对这些铺子进行了精心规划,然后再交由这几名丫环管理。她们忙碌不已,却斗志昂扬,浑身散发着使不完的活力,令府内其他丫环羡慕不已。 与此同时,京城之外却呈现出一片不太乐观的景象。 去年那场肆虐的大水所带来的后果开始逐渐显现。大量农田被毁,洪水退去后及时补种的作物又被难民破坏殆尽。临近京城的几个州府都已陷入粮食短缺的困境,许多小粮店已无粮可售,而大型粮店的价格也是一路飙升。 与此同时,边疆战事再起,郑鼎廉这几日上朝,每次都直到下午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这天,端王妃正兴高采烈地与顾芩澜商讨如何为她庆祝生日。 “今年是我五十整寿,咱们家接连迎来几桩喜事,我打算大张旗鼓地庆祝一番,让喜事叠喜事,我的儿,你觉得如何?” 顾芩澜微笑着回答:“母亲五十整寿,自然应该大办特办。母亲为郑家付出了半辈子,现在是时候享受一下幸福的生活了。” 端王妃听后更加高兴:“不过这样一来,就要辛苦你了。” 顾芩澜轻笑道:“为母亲筹备寿宴,即使再累也是值得的。再说还有慧依和怀虞在一旁协助,我又怎能真正感到疲惫?母亲只管安心等待成为寿星的那一刻。稍后我会让铺子里送些今春的新款面料过来,母亲可以挑选一些喜欢的,裁剪几身新衣,寿宴那天穿上正好。” 端王妃闻言喜笑颜开:“也不用太过破费,裁剪两身就足够了。” 两人正交谈之际,郑鼎廉推门而入。 第249章 立场 当端王妃瞥见郑鼎廉踏入府内,急忙起身,赶在他还未放下行囊之际,便热情地拉着他进入了交谈的圈子。 然而,郑鼎廉的开场白却让端王妃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的话语像一把寒冰刺入了她的心房:“母亲,我将再次启程,投身沙场。” 端王妃的面色立刻变得苍白,惊愕之情溢于言表:“怎……怎么又要有战事?我们不是已经赢得了胜利吗?” 郑鼎廉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忍与愧疚:“去年的洪水灾害导致许多地方颗粒无收,西魏周边的一些小国乘机发动叛乱。近日来,圣上正与我们商讨对策,命令我重返北疆。” 端王妃的双眸迅速被泪水模糊,北疆是她心中的噩梦,那里夺去了她丈夫和两个儿子的生命。 尽管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舍,她又能做些什么?难道真的阻止郑鼎廉前往战场吗?这不仅得不到圣上的许可,也会辜负郑家列祖列宗的期望。 顾芩澜的内心同样沉重,一想到丈夫即将面临的生死考验,她的心便如被细针扎般疼痛。 然而,在端王妃面前,她竭力掩饰自己的焦虑,不愿让她的忧虑增添王妃的负担。 于是,她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母亲,无需过分忧心,夫君他对北疆的了解无人能及,有了他在,北疆定能固若金汤,那些敢于挑衅的北翟国也会在他的铁骑下颤抖。” 但端王妃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慰,她身体颤抖,声音微弱:“芩澜,带我去祠堂,我要向祖宗们祈求庇佑。” 她希望借助祖先的力量,保佑郑鼎廉能安然无恙地归来。 郑鼎廉也一同起身,与顾芩澜共同扶持着端王妃,步入了静谧而庄重的祠堂。 祠堂之中,每一个牌位都承载着郑家的荣耀与记忆,这些牌位曾是他们在逃离金都时的珍贵携带物。 到达京城后,顾芩澜将这些牌位郑重地安放在端王府的祠堂内。 在祠堂中,郑鼎廉与端王妃一同跪拜。 端王妃小声说道:“你们去吧,我独自留在这里。” 夫妻二人磕头退出祠堂,顾芩澜忍不住问道:“圣上有没有指示具体何时出发?” 郑鼎廉回答:“三日后。” 他注意到顾芩澜的眼眶已经泛红,知道她同样心情沉重,便试图安慰她。 但顾芩澜却转过身,故意以轻松的口吻说:“我得赶紧准备行装,上次你走得匆忙,连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未来得及携带。这次,我一定要准备得万无一失。” 话音未落,她便匆匆离开了。 郑鼎廉望着她的背影,心中充满了苦涩。 以往,当他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时,看着父亲和兄长出征,娘亲和嫂子们的忙碌对他而言只是家常便饭。 然而,当自己成为那个即将出征的人时,他才真正感受到了背后家人的牵挂与不舍。 很快,郑鼎廉即将再度出征的消息在端王府内传得沸沸扬扬,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异常沉重。 大家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动作和声音,生怕给主人们带来更多的心理压力。 同时,他们内心也充满了忧虑与恐惧,毕竟,他们在郑府服务多年,对战场的残酷和无情有着深刻的认识。 一些年长的仆人甚至忍不住前往附近的寺庙,为他们的主人祈求平安。 顾芩澜则忙碌了整整两天,为郑鼎廉准备了十几车的补给。 食物、衣物、日常用品,以及精心调配的药材和药丸,样样俱全。 尽管如此,她仍然觉得不够,总觉得自己还能为丈夫做得更多,仿佛这样才能让她稍微安心一些。 在晨光初露的第三天清晨,郑鼎廉轻手轻脚地挡住了正欲跨出家门的顾芩澜:“芩澜,你所准备的物品已绰绰有余,无需再添置。” “今日,便留在我身边,陪伴我片刻。” 春风轻拂,柳枝轻摇,树梢上透出点点嫩绿,鸟儿在枝头欢快地嬉戏。 远方,一匹骏马承载着一位伟岸的男子,端详,可见他怀中还坐着一位身形小巧的女子。 那马儿疾驰,直奔附近的山峦,直至山顶方才缓缓停歇。 郑鼎廉小心翼翼地扶着顾芩澜从马背上滑落。 顾芩澜试图整理自己散乱的发髻,却只是徒劳,那些发丝依旧松散,仿佛随时都会崩溃,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郑鼎廉忍不住轻笑出声,却遭到了顾芩澜的一个白眼。 这个鲁莽之人!她的发型是谁弄乱的?无奈她的丫鬟不在身旁,她自己也无力将发丝重新梳理。 郑鼎廉趋前一步,轻轻拔出了她头上的发簪。 一缕乌黑的发丝瞬间倾泻而下,随风飘扬。 他的指尖轻轻穿梭于她的发丝之间,轻柔地按摩着她的头皮,“芩澜,无需太过拘泥于礼节,除了面圣之时,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展现真实的自己。” 这是首次有人对她如此诉说,她不由得愣住了片刻。 然后,她轻轻一笑:“你说的哪有那般简单……” 她何尝不想毫无束缚地 做自己,但她肩负着太多责任,而自由是需要强大的自信作为支撑的。至少在当下,她还未能达到那种境界。 郑鼎廉轻轻为她理顺了发丝:“也没你想象中那般艰难。芩澜,你并非孤身一人,你背后有我。你想要做什么,只管去做,不必有太多顾虑。哪怕是天崩地裂,我也会为你撑起一片天空。” “我知道你心中有许多梦想,我不会束缚你,更不会自私地想要将你囚禁在后院之中。你去培养一些得力的助手,府中事务就交给可靠的下人处理,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在外遇到任何困扰,只需亮出我们端王府的名号。不必担忧我的地位不够,我会不懈努力,直至他人都愿意为你让步。” “你之前提出的建议,我深思熟虑过,你是对的。因此,我不在京城时,若你遇到任何难题,都可以去找太子,他会伸出援手。” 顾芩澜震惊地抬起头:“你……”竟然选择了立场?! 郑鼎廉微微点头:“你说得非常在理,过去,我们郑家过于自信了。郑家忠于国家,但应忠于贤明的君主。否则,我们就会成为暴君手中的剑,这与亲手伤害百姓有何两样。” 顾芩澜良久都无法平复内心的震惊,因为她几乎已经放弃了让郑鼎廉选择立场的希望。 然而现在,他告诉她,他倾听了她的话,并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了决定,甚至为她安排了坚强的后盾。 第250章 教训 她的眼中突然涌起了一股热流,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 “你……真的因为我所说的那些话而……”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你就不怕我是太子派来笼络你的吗?” 郑鼎廉微笑着将她拥入中:“那你是不是呢?” 顾芩澜泪眼婆娑地摇头:“不是。” 郑鼎廉笑着将她抱得更紧:“你是,也无妨。因为我相信你不会伤害我。” 顾芩澜情不自禁地伸出双手,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郑鼎廉,你为何待我如此温柔体贴?” 这份体贴,让她心动不已,难以自持。 郑鼎廉将她拥入怀中,低声细语:“因为你本身就是如此完美无瑕,我生怕自己的付出不足以匹配你的美好,生怕你会因此离我而去。” “记得在金都城郊外,当我听到断浪提及你欲离开府邸的消息时,内心是如何的慌乱不安。 我懊悔万分,想起成亲之夜我对你说过的那些话语,那时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如此豁达,任由你嫁给他人。不,哪怕你并未改嫁,我也无法接受。 因为我渴望成为你的丈夫,渴望你只属于我一人,正如我愿为你付出一切,只愿属于你一样。” 顾芩澜那颗沉寂了两年的心,在此刻激烈地跳动起来。 她知道自己已经彻底陷入了情感的漩涡。 然而,她却不知如何将心中的爱意传达给他。 就在此时,郑鼎廉仿佛突然开窍,抱着她柔声说道:“我早已深深地爱上了你,芩澜,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身边,哪怕我命丧黄泉,也要你冠上我的姓氏。 即使你觉得我专横跋扈,不可理喻,但在这生死的轮回中,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 顾芩澜突然抬起脚尖,用唇瓣封住了他未竟的话语。 她不想听到那些不吉利的话语,尤其是在他们即将分离之际。 郑鼎廉微微一愣,随即热情地回应着她。 许久之后,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顾芩澜的脸颊红得如同朝霞,她察觉到郑鼎廉情感的波动,于是轻声道:“离我们的庄子不远了,我们去那里吧。鼎廉,我渴望你的陪伴。” 听到这样的话,哪个男人能不动容? 何况是血气方刚的郑鼎廉。 他们成亲已久,但郑鼎廉一直担心顾芩澜承受不住,所以始终克制着自己的欲望。 如今两人心意相通,顾芩澜又主动提出这样的邀请,即便是圣人也会为她沉沦。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跃上马背,向她伸出援手。 她紧握住他的手,顺着他的力道跃上马背。 不久,马儿载着他们抵达了附近的温泉庄子。 庄子里的仆人突然见到两位主人的到来,慌乱不已,急忙想要上前伺候。 然而,郑鼎廉用披风紧紧裹住顾芩澜,迅速穿过庭院,头也不回地对那些仆人喊道:“都退下,这里无需你们伺候,离得远远的。” 他知道,她是个害羞的女子。 所以,他将所有人都赶走,以免她事后回想起来会感到尴尬。 当他们抵达主院,关上房门后,两人便沉浸在爱的海洋中。 这一天,他们没有踏出房门一步。 仆人们都感到困惑,不明白主人为何突然来到庄子,还将他们赶出去。 直到晚饭时分,仍不见主人出来用餐,于是管事婆子前去询问。 管事婆子刚走到主院外,便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连忙退了出去,对那些好奇的仆人们说:“世子和夫人正在处理重要事务,暂不允许外人打扰,你们都退得远远的,不要靠近主院。 谁敢不听从安排,别怪我事后告诉夫人,到时休怪我翻脸无情。” 仆人们听后,吓得不敢再有任何好奇心,纷纷避开主院。 管事婆子满意地点头,让人把饭菜温在锅中,等待主人何时有空再送上去。 然而,这一等,便是漫长的一天。 夫妻俩相依相偎,顾芩澜轻轻地抚摸着他肩膀上那道醒目的伤疤,眼中满含着深深的怜惜,泪光闪烁:“还觉得疼吗?” 那道伤口依旧新鲜,显然是近一两年的产物。 郑鼎廉紧紧握住她的手,轻轻印上一个吻:“早已不疼了,别再为我担忧。” 顾芩澜突然想起了自己花费巨额财富精心打造的金丝软甲。 郑鼎廉轻声说道:“那可是无价之宝,我在北疆的岁月里,它始终伴随左右,为我抵挡了无数次的生死危机。墨临那家伙还曾取笑我贪生怕死。” 顾芩澜微微皱眉,不满地道:“怎么可以称为贪生怕死?战场上的英勇并非只有伤痕才能证明,能够毫发无伤地战胜敌人,才是最为光彩的成就。你是三军统帅,一旦受伤,不仅会影响士气,还会给敌人可乘之机。别再理会别人的嘲笑,你必须穿上它,我不想再看到你身上增添新的伤痕。墨临若再敢出言不逊,下次我亲自去教训他!” 郑鼎廉眼中满是宠溺的笑意:“好吧,你 就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再也不敢嘲笑我。以后,我就靠你为我撑腰了。” 实际上,墨临的话语中充满了羡慕和嫉妒,郑鼎廉听起来却颇为受用。但此刻,他更感到幸福,因为他知道,他的妻子已经将他放在了心底,愿意为他出头。 顾芩澜被他逗得笑出声来。 她轻轻翻身,趴在他的胸口,凝视着他:“你真的相信我吗?” 郑鼎廉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 顾芩澜追问:“那么,你的信任有多深?” 郑鼎廉扬了扬眉:“我选择站在你这边,难道这还不能证明我的信任?” 顾芩澜微微一笑,心中明了,这是无条件的信任。 于是她接着说:“如果我告诉你,这次北疆之战,北翟国会派出他们的太子亲自挂帅,这一战将异常艰难,你信吗?” 上一世,西魏在这场战役中损失惨重,北翟国太子亲自出马,士气大增。而西魏因粮草不济,加上郑鼎廉重伤,朝廷不得不更换将领,导致西魏节节败退。最终,郑鼎廉负伤上阵,差点在北疆丧命,这才勉强化解了危机。 然而这一世,情况将彻底改变。 因为,她要将最关键的信息提前告知郑鼎廉。不仅如此,她还做了其他周密的准备。她决心助郑鼎廉赢得这场胜利! 不仅要获胜,更要赢得辉煌! 顾芩澜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第251章 卖到牙行 郑鼎廉却紧紧地注视着她:“你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北翟国太子即将亲征的消息,是昨日才传入西魏的,连郑鼎廉都是在昨日才得知这一消息。 这样重大的机密,他的妻子是如何得知的? 顾芩澜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目前我还不确定是否应该告诉你我得知消息的途径,但你尽可放心,这个消息,并非来自任何人。” 重生之事太过诡异,她不确定郑鼎廉能否接受。 而且,她现在也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向他坦白。 郑鼎廉深深地凝视着她:“昨日皇上接到密报,北翟国太子即将亲征,这个消息就连北翟国的人知道的都不多。” “芩澜,我知道你心中藏有秘密,而且是一个极大的秘密,你不愿说,我便不多问。” “但你一定要守护好这个秘密,不可让任何人知晓,即便是我,你也不该轻易透露。” 顾芩澜愣愣地看着他,她没有想到,他的反应竟然如此深沉。 瞬间,她的脸庞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我未曾向任何人透露,但我渴望对你倾诉,并且急切地想要告诉你。因为我一直在期盼你的安然归来。” 她轻轻俯身,在他唇边印下了一个温柔的吻,“鼎廉,咱们携手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吧。” 郑鼎廉眼中的惊异一览无余,他猛地一跃,两人的位置随之转换。 然而,在关键时刻,他停顿了下来。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你辛勤劳作了一整天,我不忍再让你劳神。至于孩子,待我胜利归来后再考虑也不迟。我渴望参与我们孩子成长的每一个瞬间。” “怀孕分娩的艰辛我无法为你分担,但至少,我愿意陪你一同经历,而不让你孤身一人去承受。” 顾芩澜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表的感动。 以往,她总是以为自己不需要这样温情脉脉的话语。 然而,当郑鼎廉如此对她倾诉时,她才深刻地感受到这份情感的醉人魅力。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有些女子会对一个人深爱到无法自拔。 因为此时此刻,她也陷入了同样的情感漩涡。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眼角:“好吧,那我就耐心等待你的归来,我们共同期待新生命的诞生。” 夕阳西下,夜幕渐渐降临,两人方才从房中走出。 确切地说,是郑鼎廉将顾芩澜抱出了房间,直接将她安置在温泉之中。 郑鼎廉让人送来了美食,他亲自服侍顾芩澜沐浴,又喂她用餐。 实际上,郑鼎廉并不擅长照顾他人,但顾芩澜对他充满了包容,对他的笨拙毫无怨言。 这对已婚近一年的夫妻,此时比新婚夫妇还要甜蜜。 温泉沐浴之后,顾芩澜的疲劳消散了大半,她便拉着郑鼎廉谈论起北疆的战事。 她把自己前世所了解的关于这场战事的许多关键信息都与郑鼎廉分享。 郑鼎廉听得异常专注,没有丝毫的怀疑。 话题结束后,时间尚早,顾芩澜又引领郑鼎廉谈论起北疆的美景。 她收到的第一封信中,附有郑鼎廉所绘的北疆风光图,那辽阔壮丽的景色是她前所未有的见闻。 郑鼎廉自然愿意满足妻子的任何愿望,他细致地为她描述起北疆的美景。 然而,两人嬉闹了大半天,顾芩澜终究抵抗不住疲惫,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梦乡。 郑鼎廉轻轻地将她抱起,放在了床铺上,自己也躺在她身边。 但他不愿入睡。 因为即将离别,不知道何时才能重逢,他只想多看看她。 夜幕降临,两人一个安详地沉睡,一个静静地凝视,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滑过了深夜。 房门被轻轻敲响,门外传来了声音:“世子,是时候启程了。” 郑鼎廉在顾芩澜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然后迅速起身穿衣,再次回头看了她一眼,坚定地打开房门离去。 等到门外脚步声消失,床上的顾芩澜睁开了眼睛,泪水悄悄地浸湿了枕头。 夜风寒冷,顾芩澜站在庄子大门外,望着远去的火光,泪水如雨后春笋般滑落。 红叶心疼地劝慰道:“夫人,回去吧,别冻着了。” 她是跟随郑鼎廉的人一起过来的,一同前来的还有另外两位陌生的女子,她们装扮成丫鬟的模样。 这是碧玉般的碧玺与翡翠般的翠莺,皆由世子亲自挑选而来,她们武艺超群,往后夫人外出,便由她们姐妹俩和奴婢共同肩负起夫人安全的重任。” 顾芩澜听闻此言,心中更是沉重。郑鼎廉确实为她考虑得无微不至。 待那摇曳的火把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她抹去泪水,转身依靠大门上灯笼的微光,细细打量了碧玺与翠莺。 这对姐妹同时俯身行礼:“奴婢见过夫人。” 顾芩澜见她们容貌体型宛如复制,不禁好奇地问:“你们可是双胞胎姐妹?” 两人异口同声回答:“正是。” 顾芩澜微微眩晕,疑惑道:“那么,我该如何区分你们?” 碧玺恭谨地回答:“奴婢碧玺鬓角有一颗小巧的朱砂痣,而我妹妹翠莺耳垂上有一颗明显的黑痣。” 说着,她们各自展示了自己的独特标记。 顾芩澜微微一笑:“如此一来,辨识起来倒是容易多了。” 她转而望向红叶,问道:“霜降为何会被卖掉?” 霜降,曾是金中替郑鼎廉守护私库的资深大丫鬟,顾芩澜曾批评过她,此后她一直表现得十分规矩,以至于顾芩澜几乎忘记了府中还有此人。没想到她竟然暗中筹划了如此大胆的行动。 红叶面色有些难堪:“前几日,夫人忙碌于为世子准备行装之际,那妮子趁机潜入世子的私库,企图……不轨,结果被世子一脚踢出。世子不愿让此事令夫人心中不快,便让私库的人保密,当天就将霜降送往了牙行。奴婢也是今日才得知此事。” 顾芩澜眉头紧蹙:“可知霜降被卖至哪家牙行?” 红叶答道:“听闻是申通牙行。夫人打听这个有何用意?” 顾芩澜决断地说:“速去将她赎回。” 红叶略显不悦:“夫人,你也太过仁慈了。那妮子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万万不能再留在府中,否则将有损我们府中的风气与规矩。” 顾芩澜解释道:“赎她回来,并非出于我的仁慈。她曾守护世子的私库,必然知晓许多重要之事。若她被心怀叵测之人购得……” 第252章 涨价 红叶立刻领悟了其中的厉害关系,立刻应道:“奴婢这就返回城中。” 顾芩澜略一思索,对碧玺说:“你也随她一同前往,深夜之中,彼此也有个照应。” 于是两人立刻赶往庄子,牵出马匹,匆匆忙忙地策马而去。 此时,距离天明还有不足两个时辰,但顾芩澜已无睡意。 她回到房间,屋内仍弥漫着郑鼎廉的气息。 顾芩澜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从前从未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容易流泪。 她自嘲地心想,顾芩澜啊顾芩澜,曾几何时你信誓旦旦地说永远不会对任何男子动心?虽然你经历了两世,但终究逃不过凡人的情感。 然而,一想到让她动心的那个人是郑鼎廉,她又觉得做个凡人未尝不好。 她花费了一些时间平复心情,终于在晨曦微露时,整理好自己,带着翠莺和庄子上的几名护院返回了京城。 刚一踏入家门,红叶便急匆匆地前来汇报。 “夫人,霜降已被他人买走。奴婢多方打探,发现买主并非牙行熟客。” 在京城这座繁华之地,若非那些声名显赫的府邸中的管家,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顾芩澜的眉头微微蹙起,她问:“那买家的真实身份,你们可曾探听到了什么风声?” 红叶轻轻地摇了摇头,回道:“那申通牙行的人嘴巴紧得很,我即便是花费了银两,也未能从他们口中套出半点消息。” 顾芩澜的面色略显沉重,她缓缓道:“看来对方的背景非同小可,至少,在我们府上,是难以望其项背的。” 她心中生疑,霜降或许并未真正被人买走,而是被牙行暗中转移了。这个申通牙行,极有可能与某位皇子有所勾连,是其势力范围的延伸。 红叶闻言,立即着手去调查此事。她方才离去,芙庾便轻步走了进来,向顾芩澜报告:“夫人,琏姨夫妻俩已经抵达京城了。” 顾芩澜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他们两人如今境况如何?” 芙庾含笑回答:“他们夫妻二人现在正在花厅中恭候,准备向夫人请安。” 顾芩澜立刻起身,朝着花厅走去。刚踏入花厅,金天明便牵着琏姨一同跪下,向顾芩澜行礼:“见过临川县主。” 顾芩澜连忙上前,将二人扶起,她温言道:“金叔,琏姨,何必如此多礼!我们之间,哪里需要这些繁文缛节!” 夫妻俩笑得合不拢嘴,琏姨道:“这都是因为我们为县主感到高兴啊。县主可能不知道,您受封的消息传回金都后,那些曾经受过您恩惠的百姓们,没有一个不是欢欣鼓舞的。” 顾芩澜察觉到琏姨行走时似乎有些不便,便关切地问:“琏姨,您的腿怎么了?” 琏姨立刻露出了愤慨之色:“还不是那些该死的难民造成的。他们翻墙而入,企图抢掠财物,我并未阻拦。可那些混账东西抢走了财物还不算,竟然还想侵犯我的清誉。若非你金叔身边的随从有些武艺,冒死救我,我此刻早已不在人世了。” 顾芩澜听后,心中不禁一阵紧张。她曾邀请金天明夫妇前往端王府避难,但金天明不愿抛弃家中产业,而琏姨又不愿给顾芩澜增添麻烦,因此并未应允。没想到,他们竟然遭遇了如此磨难。 夫妻俩劫后余生,心中充满了悔意。若当日听从顾芩澜的建议,他们或许也能逃离那场灾难。 然而,时光无法倒流,悔恨无济于事。尽管两人受了不少罪,但所幸并未受到致命伤害。只是琏姨的腿在逃难时不慎摔断,因难民暴乱导致延迟救治,留下了残疾。尽管如此,除了行走略有不便之外,对生活的影响倒也不大。 顾芩澜听罢他们的遭遇,不由得感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金叔和琏姨的福分,都在未来等着呢。” 琏姨豁达地挥了挥手:“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县主,我们夫妻二人此次厚着脸皮来投奔,不知县主是否愿意收留我们?” 顾芩澜笑意盈盈:“正求之不得。我正愁手下缺乏可用之才,你们夫妻二人,正是我所需。” 尽管金天明的主要社交网络盘根于金都,然而,切勿轻视他的才智与手段。只需稍许时日,他定能在地京城迅速编织出新的关系网。 顾芩澜先是差遣下人去为金天明夫妇安排舒适的居所,随即转过头来询问金天明:“金都当前的局势如何?” 金天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形势堪忧。这次的难民暴乱,重创了金都城的根基,那些显赫的家族死的死,伤的伤,几乎家家户户破碎。劫后余生的人们,在将军挥师破城之后,便纷纷逃至京城。现在,全城只剩下了平民百姓,县主也清楚,如今粮食奇缺,价格飙升,他们手中无银无钱,连基本的温饱都难以维持。说穿了,他们的境遇与当初的难民相差无几。” 琏姨冷冷地哼了一声,语气中透露着不满:“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当初县主慷慨解囊,拿出大量粮食援助他们,他们又是如何回报端王府的?早知道他们会反咬一口,当初还不如将那些粮食用来喂狗!” “他们今日的困苦,正是他们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必然结果!” 琏姨对金都城的百姓心生反感,因为当初难民攻城时,许多人在暗中与难民狼狈为奸,甚至参与了攻打端王府的行动。因此,她对这些人的苦难毫无同情之心。 金天明对此深表赞同。 顾芩澜却有不同的看法,她认为,那些百姓的行为,不过是人性的本能。如果在生存的压力下,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比那些百姓表现得更高尚。 她并非自诩为圣母,而是深知,在这世道,为了生存,道德和仁义往往会被置之脑后。 金天明继续说道:“不久前,金都城里突然出现了一群陌生人,他们在城中开设了几家粮食铺子,以高价出售粮食。粗粮的价格,比以前上涨了三倍还不止,他们还实行了限量购买,每人每天仅限一斤。因此,那些粮铺前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伍。” 琏姨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现在才二月,再过两个月,粮价恐怕会涨得更加离谱,到时候只怕会引发更大的动乱。” 红叶立刻领悟了其中的厉害关系,立刻应道:“奴婢这就返回城中。” 顾芩澜略一思索,对碧玺说:“你也随她一同前往,深夜之中,彼此也有个照应。” 于是两人立刻赶往庄子,牵出马匹,匆匆忙忙地策马而去。 此时,距离天明还有不足两个时辰,但顾芩澜已无睡意。 她回到房间,屋内仍弥漫着郑鼎廉的气息。 顾芩澜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她从前从未意识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容易流泪。 她自嘲地心想,顾芩澜啊顾芩澜,曾几何时你信誓旦旦地说永远不会对任何男子动心?虽然你经历了两世,但终究逃不过凡人的情感。 然而,一想到让她动心的那个人是郑鼎廉,她又觉得做个凡人未尝不好。 她花费了一些时间平复心情,终于在晨曦微露时,整理好自己,带着翠莺和庄子上的几名护院返回了京城。 刚一踏入家门,红叶便急匆匆地前来汇报。 “夫人,霜降已被他人买走。奴婢多方打探,发现买主并非牙行熟客。” 在京城这座繁华之地,若非那些声名显赫的府邸中的管家,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顾芩澜的眉头微微蹙起,她问:“那买家的真实身份,你们可曾探听到了什么风声?” 红叶轻轻地摇了摇头,回道:“那申通牙行的人嘴巴紧得很,我即便是花费了银两,也未能从他们口中套出半点消息。” 顾芩澜的面色略显沉重,她缓缓道:“看来对方的背景非同小可,至少,在我们府上,是难以望其项背的。” 她心中生疑,霜降或许并未真正被人买走,而是被牙行暗中转移了。这个申通牙行,极有可能与某位皇子有所勾连,是其势力范围的延伸。 红叶闻言,立即着手去调查此事。她方才离去,芙庾便轻步走了进来,向顾芩澜报告:“夫人,琏姨夫妻俩已经抵达京城了。” 顾芩澜的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他们两人如今境况如何?” 芙庾含笑回答:“他们夫妻二人现在正在花厅中恭候,准备向夫人请安。” 顾芩澜立刻起身,朝着花厅走去。刚踏入花厅,金天明便牵着琏姨一同跪下,向顾芩澜行礼:“见过临川县主。” 顾芩澜连忙上前,将二人扶起,她温言道:“金叔,琏姨,何必如此多礼!我们之间,哪里需要这些繁文缛节!” 夫妻俩笑得合不拢嘴,琏姨道:“这都是因为我们为县主感到高兴啊。县主可能不知道,您受封的消息传回金都后,那些曾经受过您恩惠的百姓们,没有一个不是欢欣鼓舞的。” 顾芩澜察觉到琏姨行走时似乎有些不便,便关切地问:“琏姨,您的腿怎么了?” 琏姨立刻露出了愤慨之色:“还不是那些该死的难民造成的。他们翻墙而入,企图抢掠财物,我并未阻拦。可那些混账东西抢走了财物还不算,竟然还想侵犯我的清誉。若非你金叔身边的随从有些武艺,冒死救我,我此刻早已不在人世了。” 顾芩澜听后,心中不禁一阵紧张。她曾邀请金天明夫妇前往端王府避难,但金天明不愿抛弃家中产业,而琏姨又不愿给顾芩澜增添麻烦,因此并未应允。没想到,他们竟然遭遇了如此磨难。 夫妻俩劫后余生,心中充满了悔意。若当日听从顾芩澜的建议,他们或许也能逃离那场灾难。 然而,时光无法倒流,悔恨无济于事。尽管两人受了不少罪,但所幸并未受到致命伤害。只是琏姨的腿在逃难时不慎摔断,因难民暴乱导致延迟救治,留下了残疾。尽管如此,除了行走略有不便之外,对生活的影响倒也不大。 顾芩澜听罢他们的遭遇,不由得感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金叔和琏姨的福分,都在未来等着呢。” 琏姨豁达地挥了挥手:“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县主,我们夫妻二人此次厚着脸皮来投奔,不知县主是否愿意收留我们?” 顾芩澜笑意盈盈:“正求之不得。我正愁手下缺乏可用之才,你们夫妻二人,正是我所需。” 尽管金天明的主要社交网络盘根于金都,然而,切勿轻视他的才智与手段。只需稍许时日,他定能在地京城迅速编织出新的关系网。 顾芩澜先是差遣下人去为金天明夫妇安排舒适的居所,随即转过头来询问金天明:“金都当前的局势如何?” 金天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语气沉重地说:“形势堪忧。这次的难民暴乱,重创了金都城的根基,那些显赫的家族死的死,伤的伤,几乎家家户户破碎。劫后余生的人们,在将军挥师破城之后,便纷纷逃至京城。现在,全城只剩下了平民百姓,县主也清楚,如今粮食奇缺,价格飙升,他们手中无银无钱,连基本的温饱都难以维持。说穿了,他们的境遇与当初的难民相差无几。” 琏姨冷冷地哼了一声,语气中透露着不满:“那是他们咎由自取!当初县主慷慨解囊,拿出大量粮食援助他们,他们又是如何回报端王府的?早知道他们会反咬一口,当初还不如将那些粮食用来喂狗!” “他们今日的困苦,正是他们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必然结果!” 琏姨对金都城的百姓心生反感,因为当初难民攻城时,许多人在暗中与难民狼狈为奸,甚至参与了攻打端王府的行动。因此,她对这些人的苦难毫无同情之心。 金天明对此深表赞同。 顾芩澜却有不同的看法,她认为,那些百姓的行为,不过是人性的本能。如果在生存的压力下,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比那些百姓表现得更高尚。 她并非自诩为圣母,而是深知,在这世道,为了生存,道德和仁义往往会被置之脑后。 金天明继续说道:“不久前,金都城里突然出现了一群陌生人,他们在城中开设了几家粮食铺子,以高价出售粮食。粗粮的价格,比以前上涨了三倍还不止,他们还实行了限量购买,每人每天仅限一斤。因此,那些粮铺前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伍。” 琏姨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说:“现在才二月,再过两个月,粮价恐怕会涨得更加离谱,到时候只怕会引发更大的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