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渣女驸马》
1. 第 1 章
深秋,刑部大牢里。
云池昏昏沉沉地躺在地上,心里又惊又乱。
她竟然穿越了,还穿到了表妹跟她吐槽了半天的那本古言小说里。
因为小说里那个惨死的反派渣女不仅跟她同名同姓,就连外貌描述都基本一致。
所以表妹才追着她吐槽了半天。
等云池冷静下来,梳理完脑子里凭空多出来的记忆,差点心梗。
好家伙,这下不是基本一致了,是完全一致。
她直接穿成了那个渣女驸马……
早知道这样,她就看一下那本小说了,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好消息是,表妹对渣女反派深恶痛绝,说了很多有关原主的信息。
原主本来是个乞丐,长公主奉旨抛绣球选驸马那天,原主去凑热闹,没想到被绣球砸中了。
微服出访的皇帝一句君无戏言,当场赐了婚。
想到这里,云池心里存了疑,皇帝跟长公主真是亲姐弟吗,有这么坑姐姐的吗。
再说长公主,她在书里扮演的角色是女主的好姐妹,为了推动女主进宫为妃的剧情,长公主开局就被人诬陷谋反,早早死在了流放路上。
长公主前脚被流放,身为相府千金的女主后脚就进宫成了宠妃,半个月就为长公主洗刷了冤屈,可惜,长公主死得更快,而且还是渣女驸马造的孽。
渣女驸马一路上抢长公主吃的,抢长公主穿的,还天天当众打骂、羞辱长公主,长公主本就受了伤,饥寒交迫之下又感染了风寒,这才早早丢了性命。
女主得知这些之后,一怒之下将渣女折磨致死,为长公主报了仇。
坏消息是,表妹只吐槽了跟渣女驸马有关的信息,对于别的事,只字未提。
云池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这穿越太坑了,简直是天坑!
“驸马?”
云池睁开眼睛,不露声色地看向小声叫自己的人,这间牢房里除了她,就是公主府的两个侍女,叫她的是年长一些的那个。
“奴婢漱石,是殿下的贴身侍女。”漱石先自报了家门,因为公主府是在大婚那天被查抄的,也就是说云池和长公主这对新人刚拜完堂,就下了牢房。
所以,云池对公主府众人都没什么了解。
同理,公主府的人对她也不了解,只知道她曾是个满身脏污的乞丐,洗干净之后还算是眉清目秀。
见云池不吭声,漱石低声道:“按例我们为奴为婢的都会被发卖,驸马比我们幸运,可以陪殿下一起去流放之地。”
云池:“…”
幸运?她倒大霉了好吗。
她只是熬夜加个班,年纪轻轻就穿越了,开局就是大牢里,结局还是不得好死。
还不如去外面做个乞丐呢。
见云池还是不吭声,漱石迟疑了一下,从怀里拿出一个窝窝头,递了过去。
“还请驸马将这口吃的带给殿下。”
今时不同往日,流放之路缺吃少穿,她只能为殿下做到这儿了……
云池伸手接了过来,为了不走原主的老路,她还是帮忙吧,带个窝窝头又不费劲。
见她接过,漱石悄悄松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有两个衙役走过来,打开牢门往地上扔了三个窝窝头:“赶紧吃。”
云池心底轻叹,拿起一个窝窝头。
她是真觉得饿了,管它好吃不好吃,这种时候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一旁的漱石则把自己的窝窝头又递给云池:“奴婢不饿,驸马带上吧。”
另一名侍女见状,毫不犹豫地效仿漱石。
“驸马,奴婢也不饿。”
云池迟疑了一下,便接了过来,她只是个帮忙带东西的,别的不管。
下一瞬,胳膊就被人用刀背狠狠敲了一下。
手里的窝窝头瞬间都滚落在地。
“不得私藏财物。”一个衙役呵斥着收回刀。
云池疼得嘴角抽搐几下,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太疼了!
留意到衙役眼神不善,她捂住胳膊低下头,没敢去捡回来了。
“犯人云池,跟我们走。”衙役又喊道。
身后响起两个侍女的哀求一般的声音:“驸马,求你一定要照顾好殿下。”
“驸马,求你好生照料殿下……”
云池轻叹一声,没有回头。
走出大牢,云池打量着四周,不期然地对上一道淡漠无波的视线。
女人眉眼精致,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明媚长相,她此刻面色苍白,看起来好似弱不禁风,身姿却站得笔直。
像梅花经了霜雪,哪怕处境狼狈,仍压不住与生俱来的清傲与矜贵。
高贵中又透出几分病弱的美感,让人见之生怜。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当朝长公主叶雪尽,封号和安。
无声对视一瞬,叶雪尽便收回了视线。
云池也没有主动搭话,情况未明,不宜莽撞,还是多观察少说话吧。
默默扫视一圈,她在心底记下了大致情况。
押送犯人的官差有七人,三人在前,三人在后。
唯一骑着马跟在中间的那个应该是领头的。
犯人也分了三拨阵营,一拨有老有少的,十几个人像是一家。
一对面貌相似的兄弟。
然后就是她和叶雪尽。
许是天色还没大亮的缘故,路上行人很少,衬得气氛尤为沉闷。
出城后,一路沉默的官差像是突然睡醒了一样,变得凶狠起来。
“都给老/子走快点。”
“谁敢耽误行程,小心吃鞭子。”
鞭子抽打地面的声音,让犯人们老实加快了脚步,流放之路才刚开始,谁都不想挨打、受伤。
当大家都快起来的时候,脚步慢的那个就有点显眼了。
跟不上速度的人正是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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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叶雪尽。
云池不由打量了她一眼,这一看就发现了问题。
叶雪尽应该是受伤了,原本就苍白的脸颊已经可以用惨白来形容了,嘴唇紧紧抿着,脚步缓慢,灰色的囚衣上隐隐渗出几抹暗红色。
是血吗?
云池心中疑惑,放慢了脚步。
只要半个月,女主就会为叶雪尽洗刷冤屈,保险起见,还是立个小目标吧,那就是尽量交好。
啪!
冷不丁的声鞭响,背上骤然剧痛,火辣辣地,疼的云池哆嗦了两下。
##,没想到第一个挨鞭子的竟然是自己!
她看了眼动手的那个官差,忍不住又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人打上//瘾了是吧。
“驸马还是识趣点,别让我等为难啊。”语气讥讽,态度傲慢,正是在牢房里就用刀背敲过她手臂的那个衙役。
云池咬了咬牙,快步往前赶了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反正有半个月呢,慢慢来吧。
身后,叶雪尽淡淡望了云池一眼,又收回视线。
就在这时,领头的官差勒马停下,沉声道:“原地歇息一刻钟。”
此人名叫于鲁,是刑部的司狱,正八品官员。
云池看了眼围坐在一起的那一大家子人,又看了眼并排而坐的两兄弟,迟疑片刻,走到了叶雪尽身边。
大家阵营分得这么清楚,她还是别落单了。
想到两人的结局和牵扯,云池压低声音问道:“公主,你受伤了?”
这个女人可一定要活过这半个月,不然女主为叶雪尽平反之后发现人没了,搞不好还是会拿她的小命撒气。
叶雪尽目光落在远处,并不看云池:“唤本宫名讳。”话落,似是意识到什么,她又重新说了一遍,“唤我名讳。”
嗓音低哑,语气孱弱,一听就很虚。
云池扯了扯嘴角:“好,叶雪尽你是受伤了吗,严重吗,有药处理吗。”
叶雪尽偏过头来,清冷的目光落在云池的脸上:“无碍。”说罢,便闭目养神。
一副不想搭理云池的样子。
也对,她们除了名义上是妻妻关系,实际上跟陌生人差不多。
既然对方不想理会自己,那她也不讨人嫌了。
云池默默换了目标:不求交好,只求不得罪。
思索间,几个官差提着包裹开始分发起了食物。
有人小声嘀咕:“怎么提早放饭了,那午饭还有得吃吗。”
“少废话,让你吃就吃。”
一鞭子过去,顿时没人敢吭声了。
云池从官差手里接过半块饼,没错,就半块,而且还是又干又硬的糙饼。
她咬了一口就吃不下去了,这饼硬得跟砖块一样,味道古怪,比难吃还难吃。
牢里的窝窝头跟这一比,都要成美味了。
说到窝窝头…云池摸了摸怀里,看了眼叶雪尽。
2. 第 2 章
叶雪尽手里攥着糙饼,并没有吃,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池思考片刻,既然难以交好,那就保持距离不交恶,熬过这半个月就好了。
打定主意,她把窝窝头递了过去:“咱俩虽然拜了堂,但并没有洞房,也谈不上什么情分,这个窝窝头你拿着,往后就各奔前程吧。”
只要她不像原主那样抢叶雪尽的吃的和穿的,也不打骂、羞辱叶雪尽,这个女人应该能好好活到半个月后的沉冤昭雪之日吧。
叶雪尽木然地看了云池一眼便又低下了头,没接那窝窝头,也没理她。
云池见状,解释道:“这窝窝头是漱石托我转交给你的。”
听到这话,叶雪尽又看向她,抿唇接了过来,轻声吐出两个字:“多谢。”
随着这一声‘多谢’落下,云池愣在当场。
【送出窝窝头一个,请选择奖励:水囊一个或白银十两】
泛着微光的两行大字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半空中,诡异又违和。
云池脸上错愕了一瞬,很快就收敛表情,佯装镇定地看向叶雪尽。
叶雪尽似是毫无所觉,低着头让人看不到表情。
云池忙又看向其他人。
犯人们都还在原地,官差们也在吃东西,偶有视线扫过来也没人表现反常,好似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这些字。
云池心跳快了快,难道说这是她的金手指?
触发的条件是帮人送东西?还是说只要经由她的手送出就可以?又或者是跟叶雪尽有什么关联?
心念几转间,她试探道:“叶雪尽,你快看那里,是不是有一只蝴蝶?”
叶雪尽下意识地抬头,顺着云池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远处的蓝天白云,并没有什么蝴蝶。
“我没看到。”
云池面上不显,心里却激动不已,确定了,真的只有她能看见这些字。
思索间,眼前又多了一行字,【选择倒计时,十、九、八…】
云池心里一惊,顾不得再去深究什么,忙问道:“叶雪尽,如果我们渴了,官差会给水喝吗?”
“不会。”叶雪尽淡淡吐出两个字。
听到这话,云池来不及多想,就在心底狂呼:我选水囊,我选水囊!
空中的字瞬间消失不见,而她的右手中则凭空冒出来一个扁圆形的水囊,有两个巴掌大小。
好在衣袖宽大,遮住了大半部分,但依然不能大意。
云池把手里的水囊往袖中送了送,又晃了晃胳膊,感觉到里面有水,才松了一口气,不是空的就好。
好吓人,幸亏她反应快。
水囊既然能和十两白银并列成为选项,那就不能以常理去思考了,最稳妥的方法就是结合自身处境,按需选择。
一番惊心动魄下来,云池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自己放松下来,随口道:“你怎么不吃东西?”
叶雪尽看了她一眼,把窝窝头和糙饼都收到了怀里,没有应声。
云池不由想多了:“你不会是怕我在窝窝头里下毒吧?”
叶雪尽却是摇了摇头,依然没说什么
云池见对方否认,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方才说官差不给水喝,那我们总不能一直渴着吧。”
这次,叶雪尽开了口:“你看那边。”言简意赅,嗓音依旧低哑。
不远处,那对面貌相似的兄弟正蹲在河边,用手捧水喝。
许是他们喝水的地方在视野所及之处,离得并不远,官差们只是不时往那边看一眼,并没有跟过去。
云池恍然,原来如此,不过,直接就这么喝河里的水,也太不卫生了吧。
但对犯人们来说,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像官差们个个腰上都挂着水囊,还能生火架锅煮东西吃。
云池收回视线,同时也明白叶雪尽为何惜字如金了,声音都哑得不成样了,想来身体很是虚弱,连说话都费力。
那衣服上渗出来的红渍也确实是血,鲜血。
看来这个女人伤得不轻,伤口一直在渗血,照这样下去,就算她不像原主那样作妖,这个女人也会失血过多……
可惜她不是大夫,也没有伤药,她只有水。
这时,官差们又甩起了鞭子。
“赶紧走。”
“给老/子起来。”
“快点的…”
云池快速把水囊揣到怀里,想了想直接挽住叶雪尽的胳膊,半拖着她往前走。
虽然她很在意那突然冒出来的金手指,但眼下并不是验证猜测的时候。
还是先赶路吧。
叶雪尽眼神闪了闪,随后便想躲开。
“别逞强,我扶着你。”云池看了眼身后的官差,带着她往前走。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打过她两次的衙役在盯着自己。
若是真落到最后面,她直觉自己还会挨鞭子。
叶雪尽抿了抿唇,不再挣扎,借力向前。
云池心里一松,低声道:“你放心,此行我定不离不弃。”
为了验证金手指的触发条件,她能借助的人只有叶雪尽。
也为了避免原主惨死的下场,她要看好这个女人活到十五天之后,等来沉冤昭雪。
看来这距离还是要拉近,各奔前程暂时是不可能了。
叶雪尽目光落在云池心事重重的脸上,眼底闪过一抹探究,又归于沉寂。
方才还要各奔前程,片刻的功夫又变成了不离不弃,这个人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必有蹊跷。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她低头露出个苦笑,蹊跷又如何,自己还有什么可值得人算计的。
中午,官差果然不再放饭吃,甚至都没有再停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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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太阳落山,于鲁才停下马,示意队伍就在河边驻扎过夜。
京城到南疆大约有七百里的路程,按照规定,他们要在二十天内抵达,也就是说,一天至少要走四十里路,才能确保按时交差。
按律,犯人流放是去吃苦受罪的,当然不能投宿客栈和驿馆,更不可能吃饱喝足。
于鲁扫了眼叶雪尽所在的方向,眼神闪了闪,本来他是没有必要领这份差的,因为押解犯人的活很苦,某种时候还伴有不可测的危险,所以接这种活的人要么混得很差,要么家境寒酸。
毕竟这活虽然苦,但报酬还可以,一般衙役的俸禄一年才十两银子,而押送一趟犯人就是十两银子,吃几十天的苦就能抵一年的收入,甚至还有油水可捞,家境不怎么样的衙役还是很喜欢这个差事的。
至于所谓的油水,于鲁拴好马,从怀里拿出几瓶伤药,朝着犯人走去。
“金疮药。”只这么一声,就吸引了所有犯人的目光。
另外六个官差见状,相视一笑,有样学样地清了清嗓子。
比起于鲁的含蓄,他们就直接多了。
“白面馒头,有银子就能换。”
“热汤,没银子可以拿值钱的物件换。”
入夜的河边,只有官差歇息的地方燃了两堆篝火,秋风吹过,带来阵阵寒凉,犯人们见状,在昏暗中悄悄交换着视线。
“爹,给娘换瓶金疮药吧,娘的脚都磨破了。”寂静中,有人低声询问。
说话的是那一大家子中的人,名唤周祁山,是家中长子。
他的爹在获罪之前是在御史台任职。
周老御史乃两朝元老,行事稳重,他看了眼慢悠悠走来走去的官差,点了点头:“去吧。”
周祁山这才起身,朝官差走了过去。
见只有周家一人换东西,于鲁皱了皱眉,难道那个人身无分文?
那就难办了。
他不能让那个人出事,可他又难以避开别的官差做什么。
“于大人,这些人都是从富贵窝里边出来的,可能不懂规矩,要不要属下敲打敲打他们。”一个官差走到于鲁身边,似是不满捞不到多少油水,忍不住提议道。
说话的人名叫曾老三,和他旁边那两人都是从兵马司抽调过来的兵卒,三人中明显以他为首。
于鲁想到打探来的消息,略一点头:“去吧。”
月色中,云池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官差,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待那官差走到眼前,看清来人的面貌后,她的预感落了地。
曾老三正是那个打过她两次的官差。
“驸马,想不想喝热汤啊?”
这种时候还喊驸马,明显是在调侃人。
云池张口就拒绝道:“不想。”
她又不是傻子,这个人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3. 第 3 章
曾老三脸色一冷,扬起手里的鞭子:“驸马可要想清楚了,换还是不换。”
一个乞丐,还敢唱反调,真是不知死活。
云池:Cao,一种植物。
这个人果然盯着她不放,可她真的没东西换啊。
“我没银子,也没值钱的物件。”
曾老三笑了:“看来驸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眼瞅着他要挥鞭子,云池忙喊道:“我真没东西,官爷想必也听说过,我在成亲之前是个乞丐,求官爷手下留情…”
云池求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想再挨打了,背上和胳膊到现在还疼着呢,她也犯不着跟人犟。
曾老三却不信,冷哼一声直接动手。
鞭子就要落下的时候,有人出声了。
“我们换。”叶雪尽嗓音清浅。
“别太过了。”于鲁紧跟着出声,大步走过来。
曾老三收起鞭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云池一眼:“驸马真是好福气。”
阴阳怪气的语调,使得气氛静了静,众人眼底皆闪过或多或少的复杂。
谁能料到,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会有这么一天,连所谓的‘驸马’之称都充满了嘲讽。
于鲁走到近前来,皱眉道:“怎么回事。”
叶雪尽的声音太轻,他没听清,之所以出言制止,是因为他看到叶雪尽起身了。
叶雪尽抿了抿唇,从怀里拿出一个铜钱大小的东西。
“我们换。”
那是一个通体莹白的玉坠,即使光线不怎么明朗,仍看得出成色极好。
不知道是不是云池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个领头的官差在看到叶雪尽拿出东西的时候,好像松了一口气。
于鲁脸上确实放松了些,但并不明显:“你们想换什么?”
叶雪尽淡声道:“馒头。”
于鲁面露错愕,一时怔住。
还好云池反应快:“不是,我们想换一瓶金疮药,如果能再换几个馒头就更好了。”
叶雪尽微微蹙了一下眉,没有说什么。
于鲁意外地打量了云池一眼,朝叶雪尽递过去一瓶金疮药,手伸到半空又转了个方向,递给云池。
云池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随后,于鲁又朝叶雪尽伸出手,掌心朝上。
“这东西只能换一瓶伤药,拿来吧。”
叶雪尽扫了眼他的脸,把玉坠丢到了他掌心里。
于鲁略一点头,看向曾老三:“随本官去发糙饼。”
“属下这就来。”曾老三跟上,短短几十米的路,他暗中瞅了于鲁好几眼,神情若有所思。
犯人的晚饭仍旧是半块糙饼,至于官差们自己,当然是白面馒头搭配肉干汤了。
这边,云池挨着叶雪尽坐下,小声问:“你自己能上药吗?”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方才竟然只要馒头,这种时候明明伤药更珍贵。
至于吃的,官差会发糙饼,叶雪尽怀里还有个窝窝头,她们现在最需要伤药。
传言说长公主才貌无双,这个女人应该不傻啊……
再者,这个女人既然能拿出玉坠,身上八成还藏了别的东西,以后慢慢换就是,不急。
云池心思虽然不明白叶雪尽这么做的原因,但并没有着急问询,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叶雪尽身上的伤。
这一天下来,叶雪尽身上的衣服都快被鲜血染出花样来了,一看就是伤口没愈合,才时不时地渗血。
她看得都心惊。
叶雪尽倚着树干,缓缓道:“无碍。”
云池不禁皱眉,又是‘无碍’,这个女人莫不是比她还生无可恋吧。
再联想到叶雪尽要馒头不要伤药的举动,云池直觉自己猜对了。
她严重怀疑叶雪尽在原文中之所以会死那么早,最关键的原因是自己没多少求生的意志了。
意识到这一点,云池试探道:“你怎么不吃东西?”
叶雪尽没有回答,一阵沉默过后,她把怀里被掰成两半的窝窝头拿出来,作势都给云池。
她什么都吃不下,身体也早就疼麻木了,她或许撑不了太久了,又何必再浪费伤药和吃的……
云池拧了拧眉,把她拿着窝窝头的手推开,正色道:“叶雪尽,你相信我,最多半个月,你就能沉冤得雪,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会帮你的。”
为了苟住小命,为了不被女主秋后算账,殃及她的小命,她必须帮这个女人。
只要半个月,半个月后就苦尽甘来了。
表妹吐槽的原话是,流放时间刚满半个月,消息就快马加鞭传了过来,可惜叶雪尽却没有等到,她早几日便在渣女驸马的羞辱和打骂中含恨而终了。
叶雪尽定定望了她片刻:“为什么?”
意思是,为什么要帮我。
云池听懂了,她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把问题又丢了回去:“那你刚刚为什么帮我?”她们与陌生人没什么两样,叶雪尽应该是不忍看她挨打吧。
嗯,是个善的。
她也善。
主要是不善也没办法啊,叶雪尽若还是早早就没了,等到翻案以后,那个视叶雪尽为亲姐妹的女主追究起来,谁能帮她说话啊。
她几乎可以想见,自己什么倚仗都没有,铁定是个背锅的。
叶雪尽怔了怔,为什么?
她也说不清楚为何要站出来,或许是因为这个人帮忙带了窝窝头,或许是因为那一句“此行我定不离不弃”。
“那个玉坠是我赏给漱石的……”
漱石平时宝贝的跟什么一样,随身带着。
而玉坠之所以会出现在叶雪尽手里,是因为那个窝窝头。
她不知道漱石是用什么办法藏下了这枚玉坠,又是怎样小心,怎样忐忑的把玉坠塞进了窝窝头里,拖云池带给她。
云池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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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反应就是:“那个玉坠不会是你身上唯一的东西了吧。”
叶雪尽点了点头。
云池突然就觉得心死了死,什么都没了!
那她们以后还怎么慢慢换,等一下,也不是什么都没了。
她心中一动,把手里的金疮药递了过去:“你先处理一下伤口。”
验证的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叶雪尽却没有接:“不必浪费…”
“这怎么能叫浪费,相信我,我会帮你的。”云池打断了她的话,直接把小瓷瓶往她手里一塞,环住她的手指扣紧。
叶雪尽默默抽开,瓷瓶也握在了手里。
“多谢。”
下一瞬,云池眼前不出所料地冒出了两行泛光的大字。
【送出金疮药一瓶,请选择奖励:保暖棉衫一件或黄金十两】
嚯!从白银十两变成了黄金十两。
有第一次的经验在前,那还用想吗,这保暖棉衫肯定很重要。
看来这触发奖励的条件就是经由她的手送出东西,还不论这东西的归属,至于是否局限于只能送给叶雪尽,还需要进一步的验证。
云池镇定自若地站起来:“我去打点水。”
快步走到河边,她背对着众人蹲下,心中默念:保暖棉衫。
大字消失,手里边多了一件叠放整齐的棉衫,厚薄适中,四四方方地叠成了A4纸那么大。
云池默默松了一口气,说实话,方才说什么‘我帮你’,她心里是没底的。
现在,总算是有了一些底气。
帮叶雪尽…电光石火间,云池似有所悟。
怪不得价值十两黄金呢,要知道叶雪尽的死因除了伤势加重之外,还有感染风寒的原因。
深秋露重,又总宿在荒郊野外,还没有御寒的东西,叶雪尽带着伤,身子那么虚弱,可不就容易感染风寒吗。
这件保暖棉衫果然很重要,她没选错。
不过,这金手指好是好,就是不太方便,每次奖励东西都有被发现的风险。
哎,走一步看一步吧,有总比没有强。
云池轻呼出几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把保暖棉衫塞进怀里,拿着水囊走回去。
“叶雪尽你看,我在河边捡了一个水囊。”
她佯装惊喜,稍稍提高了一些音量,把水囊过了明路。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就这么着了。
大晚上的,犯人们走了一天,没吃过苦的几乎废去了半条命,身体好的也累得够呛,闻言只是看了她们一眼,没有在意。
官差们围着锅,只顾吃喝,也没有理会。
唯有曾老三看向了云池,眼中闪过一抹似笑非笑的情绪,今晚适合找点事做啊。
再说云池,她走到叶雪尽面前,就把水囊递了过去。
“喝点水吧。”
这个女人都一天没喝水了,啧啧,真惨,美惨,没有强。
4. 第 4 章
“多谢。”叶雪尽没有矫情,接了过来,入口清冽……
河水这么好喝的吗?
她微微凝眉,眼神深了深,这个人如何笃定半个月便能沉冤得雪,又要怎么帮她?
云池这会儿已经呆了,内心狂喜,因为她眼前又出现了熟悉的大字。
【送出纯净水,请选择奖励:储物空间或黄金万两】
好家伙,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不用犹豫,直接选储物空间。
无形中,她脑海里仿佛开辟出了一方天地,看不见摸不着,没有任何妨碍,却又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得到。
云池心念一动,怀里的那件保暖棉衫就不见了,而她也清楚地感应到,棉衫此刻就在那一片无形的天地中。
妙啊!简直太妙了,这储物空间绝了,她感觉自己现在强的可怕……
“云池?”叶雪尽把水囊递到云池面前,眼前的人却跟呆住了一样没什么反应。
“哦。”云池回神,强忍激动,“怎么了?”
叶雪尽又把水囊递了递,这个人跟她一样,也一天没喝水了。
如此一来,她们岂不是要共用一个水囊,莫名的,她感觉手里的水囊有点烫。
叶雪尽的思绪好似飘了飘,只是还没来得及飘走,眨眼间就被拽了回来。
那迷茫了一瞬的眼神也飞速地恢复了沉静,甚至神色都显得更冷淡了些。
她收起那瓶金疮药,把水囊放到身侧的地上,便低头小口吃起了窝窝头,不再理会云池。
夜风吹过,带来寒凉。
云池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看了眼地上的水囊,也想到了这一点,但她并没有在意什么。
现在连活下去都难,吃饱喝足更是白日梦,哪有心思去想别的。
在生存面前,什么于礼不合,什么不方便,什么矜持都顾不得了。
所以她想也没想就拿起水囊,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这一天,她都快渴死了。
之后,云池又感应了一下储物空间的存在,心中蠢/蠢/欲/动。
今晚最好是能找个时机把保暖棉衫拿给叶雪尽穿上,到时候金手指应该也会给奖励吧。
思索间,官差那边有了新的动静。
“男人随本官走,老人孩子和女人原地待着。”
于鲁喊了一嗓子,对着今日一直走在前头的那三个官差挥挥手,朝着林中走去,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曾老三和另外两个官差则留下看守剩下的人。
因为这个小插曲,云池耐着性子啃起了糙饼,没有着急做什么。
直觉告诉她,这个曾老三很危险。
好似为了证实她的直觉没有错似的,于鲁等人离得稍远一些,曾老三就往这边走了过来。
云池顿时提起了心,手里的糙饼也啃不下去了。
“我方才在河边捡了件东西,看着像是云驸马的东西,驸马要不要去认一认。”曾老三停在几步外,不紧不慢道。
“我没…我去。”云池刚要说自己没丢东西,就看到曾老三扬起了鞭子,她咬了咬牙,被迫改了话风。
去就去,她倒要看看这个人要做什么。
若这些官差沆瀣一气,想对她不利,她几乎就是待宰的羔羊,根本束手无策。
反之,若这些官差没有都狼狈为奸,去了也没什么。
从刚才那位于大人制止曾老三甩鞭子打她的情况来看,云池觉得去一下应该不危险,主要是没得选啊。
云池放下水囊,无奈跟了过去。
一旁,叶雪尽始终低着头,专心吃着窝窝头,好似没听到曾老三的声音。
一副事不关己,漠不关心的样子。
直到云池跟着曾老三走远,她才倏然抬头看了过去。
眼底挣扎片刻,她默默站了起来,拿起云池刚放下的水囊,朝河边走去。
不远处,两名官差看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位可是陛下的亲姐姐,说不定哪天就东山再起了,他们并不打算过多为难。
夜色中,灰色的囚衣并不显眼,尤其是远离了篝火,若不是仔细盯着,很容易就会让人忽视。
而叶雪尽的脚步又足够轻,也就没有惊动站在河边的人。
“云驸马可听明白了,若想日子好过些,今夜你就要拿出点诚意来。”是曾老三的声音。
云池没有吭声,似是无声反抗。
曾老三的声音里带出毫不遮掩的嘲讽:“老/子喊你一声驸马是抬举你,你若是不识相,老/子就叫你知道什么叫连乞丐都不如。”
空气静了静,云池开口了:“怎么算是诚意?”
曾老三笑了:“这才对嘛,也不必太过了,钝刀子割肉才有意思,先打骂一顿看看,若是于大人拦着,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明白,是我自己心气不顺,想教训自己的妻子,外人怎好多管闲事。”
“云驸马真是个聪明人,哈哈哈。”
脚步声起,河边没了动静。
叶雪尽恍惚站起,本就白皙的脸颊在月色映照下,更加惨白如雪。
她看着幽沉的河水,久久地看着,脚步无意识地往前迈动。
“叶雪尽。”云池一把拉住叶雪尽的胳膊往后退,远离河边之后,仍心有余悸。
她回到原地后没看到叶雪尽,见水囊也不在了,官差们又没什么异常,想着这个女人许是来装水了。
结果就看到叶雪尽往水里迈去的动作,吓死人了。
这个女人真是……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看着叶雪尽一副木然失魂的样子,又突然什么都说不出了。
“水装好了吗,我们回去吧。”
叶雪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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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池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神奇地感知到了对方的情绪,执拗又绝望。
云池心中一动,压低声音问道:“你都听到了?”
叶雪尽用力抽开胳膊,什么都没说,动作就表明了一切。
听到了,她听到这个人迫于官差的威胁答应对她不利。
这个人要教训自己的妻子,打骂她……对从前的她来说,是多么陌生的话,她是大韶国的长公主,宁死也不会任人折辱。
云池见她默认,却悄悄松了一口气:“那我就长话短说,那个姓曾的官差应该是冲我们来的,保命要紧,骨气先放一边,到时候你装一装,我不会真用力打你。”
她就说叶雪尽就算被贬了,也曾贵为长公主,原主一个胆小如鼠的乞丐哪来的胆子,敢把叶雪尽欺/压至死。
原来一切都缘于情非得已。
那个曾老三肯定是受人指使,幕后之人不想让叶雪尽好过……
叶雪尽错愕,眼底划过防备:“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们本与陌生人无异,这个人为何要护着她,她现在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黑暗中,云池看不到叶雪尽脸上的戒备,但还是听懂了她话里的潜台词,便仍用那句话搪塞道:“我这个人说到做到,我既然承诺此行对你不离不弃,就会和你同甘共苦,绝不会伤害你。”
半个月一到,这个女人就能重拾往日荣华,这一路也就走完了。
希望到时候能好聚好散,这个女人应该会念一点她的好吧,最好是赏她几万两银子,往后就直接躺平了。
云池美滋滋地畅想着,叶雪尽却对前路没抱什么期望:“我活不久了,你也莫要白费心思了。”
不管这个人想要什么,她都给不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怎么就活不了。”
云池正要往下说,就看到于鲁带人回来了,她当即牵住叶雪尽的手也往回走,低声叮嘱道:“你相信我,晚上先做场戏应付过去,最多半个月,你一定能重返京城。”
过了今晚,就剩下十四天了。
十四天后,身为叶雪尽好姐妹的女主就会帮叶雪尽翻案。
所以,怎么能是白费心思呢。
只要她们不放弃,只要她们小心一些,撑过这十几天就好。
叶雪尽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什么,但眼底依旧一片死寂。
她不明白云池的自信从何而来,就像她不知道云池为何会对自己释放善意,更看不清这份善意是真还是假。
但都不重要了。
她何尝不想活,可她活不久了,她的伤势太严重了,不仅得不到治疗,还要流放七百里,她看不到生的希望……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了母后。
“母后……”
“你说什么?”云池听到了她的呢喃,没听清是什么内容,刚扭头问了一声,身边的人就往后倒去。
5. 第 5 章
“叶雪尽!”云池惊呼一声,慌忙扶住她,不会吧不会吧,这个女人不会连今天都扛不过去吧。
不远处,于鲁注意到这边,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
云池抱紧叶雪尽,一时慌了神,本能答道:“她突然就倒了,我也不知道她…她…”
这个女人到底是昏过去了,还是……
于鲁大惊之下,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了,伸手就去探叶雪尽的鼻息,而后悄悄松了一口气。
“殿下…咳咳,犯人是体力不支昏过去了,及时止血,休养一下就能掰醒来,你随我来。”
云池深吸一口气,用力把人抱起,艰难直起腰,脚步发晃得跟上。
原主在接到绣球之前是吃不饱饭的乞丐,身子骨很差,又痩又没力,也就比受伤的叶雪尽强一些。
所以,她走得很是不容易。
于鲁自然看出了云池的艰难,但叶雪尽不是寻常人,他不敢冒犯。
好在这段路并不远。
于鲁停在一个草棚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燃火把,又把火把固定在草棚里面的空地上,这才开口道:“本官守着,快些上药。”
云池点点头,没有耽误时间,抱着叶雪尽走进草棚,小心把人放下。
“母后…”又是一声呢喃,叶雪尽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视,云池解释道:“你方才昏过去了,于大人说要赶紧给你上药止血。”
火光下,叶雪尽眼底明明灭灭片刻,移开了视线:“不必了。”
若是平常,这种程度的伤,上了药确实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她们如今每日都要赶路,白日里几乎没休息的时候,伤口肯定会崩开,既如此,何必做无用功。
又听到叶雪尽说这种丧气话,云池皱起了眉头,话也说得不客气了:“你若想死就等半个月再死,别这么早死在半路上祸害人。”
说完,她伸出手,示意叶雪尽把药拿出来。
叶雪尽抿了抿唇:“我死了会祸害谁?”
云池正色道:“当然是祸害我,你就信我一次,其他的事过后再说。”
这草棚显然是于鲁带人匆匆搭建的,犯人们说不定马上就要过来了,到时候未必有这么方便。
叶雪尽静静望着她,沉默了片刻,淡声道:“好,你出去,我自己来。”
如果能好好地活下来,谁会想不开去死呢。
“我去外面守着,需要我帮忙就喊一声。”云池转身从储物空间里取出那件保暖棉衫,装作从怀里拿出来的。“上完药,你把这件衣服穿在里面。”
就在她把棉衫放到叶雪尽身边那一刹那,奖励果然又出现了。
【送出保暖棉衫一件,请选择奖励:消炎药一瓶或黄金十两】
云池心中默念:消炎药。
大字消失,感应到储物空间里多出一瓶消炎药,她转身走了出去。
叶雪尽也知再耽搁下去会不方便,坐起来后就伸手解衣扣。
衣料黏合着血液剥离,撕裂感传来,上衣尽褪。
光洁如玉的肌肤上,刺目的几处伤口从肩头向下,延伸过胸口,一直到胳膊上,像是铁鞭造成的,还在流着血。
叶雪尽抿紧唇,打开药瓶,用手指蘸着轻轻涂抹。
更猛烈的痛意侵袭着感官,她不可自抑地打了几个战栗,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草棚外面,云池看向背对着这边站立的于鲁。
“多谢于大人。”
于鲁没有回头:“本官职责所在。”
话落,他便大步朝着犯人聚集的地方而去。
云池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思量,这位于大人应该跟曾老三不是一伙,她甚至觉得于鲁隐隐是护着她们的,不,应该说是护着叶雪尽。
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
不多时,叶雪尽穿好衣服,缓步走出来,云池便把提前拿出来的一粒消炎药递过去:“吃了它,伤好得才快。”
叶雪尽默了默,接过来吃下,既然已经走出了信任的第一步,再往后就简单多了。
同时心底又多了两个疑惑,比如那件崭新干净的衣衫,比如这一粒药……
她不自觉地打量云池,就见云池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清瘦的脸颊上露出淡淡笑意,仿若旭日初升,给人带来希望。
云池笑是因为面前又出现了几行大字。
【送出消炎药一粒,请选择奖励:笋干老鸭汤一碗或豌杂面两碗】
豌杂面两碗,云池默念一声,扬了扬嘴角。
只给叶雪尽一粒药,是她的小心思,也算是一次对金手指的试探。
若每次给一粒都能换来奖励,当然就不能直接给整瓶了。
这种时候,利益一定要最大化。
两人各自沉默着,于鲁带着人过来了。
“男女分开,都进去。”
他对天象有些研究,后半夜多半会下雨。
这时,曾老三转了转眼珠子,状似随意道:“大人,何必可怜这些犯人。”
“我们的职责是把犯人押送到边疆,不是任由犯人死在路上。”于鲁沉声回答后,便进了草棚。
曾老三无声撇了撇嘴角,心道至于吗,这才第一晚,睡外面哪会死人。
很快,二十名犯人分成了两拨,云池和叶雪尽跟周家的三名女眷歇在草棚靠里的一边。
周家男丁十三名跟那两兄弟待在靠外的一边。
七名官差则在正中间,又生了堆火,架上锅,继续喝肉汤。
犯人们则还是啃糙饼,视线不时看向那口冒着热气和香味的锅。
就在这样的气氛之中,曾老三暗暗瞪了云池一眼,又故意转了转手里的鞭子。
云池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自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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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跟叶雪尽通过气了,到时候配合着演一下就是。
思考间,曾老三往空中随意挥了挥鞭子,似是催促。
云池只能起身,背对着曾老三递给叶雪尽一个眼神,便装作不耐烦道:“你藏的窝窝头呢,赶紧都给我拿出来。”
不高不低的声音在草棚里回荡,引来了所有人的视线。
一时间,众人面色各异。
有人鄙夷,有人麻木,有人看戏……
叶雪尽什么都没有说,就把那两半窝窝头又拿了出来。
云池一愣,这个女人会演戏吗,难道不应该拒不交出来,然后她才好顺理成章地打人吗。
不过,这也难不倒她。
云池把窝窝头都拿了过来,三两口吃完半个,把剩下的半个揣怀里,不满道:“还有什么吃的,都给我交出来。”
“没有了。”叶雪尽垂眸,轻声道。
“什么没有了,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云池提高了一些音量。
叶雪尽低头不作声,好似没有听见一般。
云池只能自己往下演,伸手就往她背上拍了一巴掌。
“听到没有,快拿出来。”
叶雪尽抬头,漠然看了她一眼,这次直接闭上了眼睛。
云池强撑着演技,狠狠道:“你什么眼神,我打死你。”
话音一落,她抬脚,控制着力道朝叶雪尽的肩头踢了两下。
叶雪尽表情痛苦地缩了缩身子,脸色更显苍白,一副很痛的样子。
云池默默在心底给她点了个赞,演技不错,装得挺像。
随后,她不解气地又踢了一脚。
“我真没有吃的了,对不起…”叶雪尽捂住肩,大口呼吸了两下,好似终于弯下了脊梁,开口示弱。
她并没有假装,因为伤口一碰就疼,之前一直忍着,这次则没有忍。
官差们面面相觑,不时看向于鲁,不知道该不该管。
只有曾老三眼底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看来这差事很快就能办妥了。
于鲁心里迟疑不定,他不能干涉得太明显,以免被人做文章。
云池不知道这样的戏有没有过关,为了保险就握起了拳头,想再打几下。
谁料,拳头还没落下,就被握住手腕,拦了下来。
“小月!”几道声音同时响起,周家人站起来几个。
因为动手的人是周老御史的女儿,周祁月。
周祁月面色涨红,她知道爹娘和大哥都很担心自己,可她真的看不下去了。
见官差没有阻拦,她用力甩开云池的胳膊:“无耻。”
云池本来和叶雪尽配合得不怎么默契,正愁戏不够呢,见有人无偿助演,眼睛都亮了。
“你是哪根葱,少多管闲,我打自己的妻子怎么了。”
她要来一场演技大爆发,彻底骗过那个不怀好意的曾老三。
6. 第 6 章
周祁月一怔,她今年刚满十六,又是父母精心教养长大的娇小姐,过往从未与人起过争执,此刻站出来不过是因为一颗纯善之心。
所以,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来反驳云池。
无措间,她下意识地看向叶雪尽。
她是见过长公主的,印象中的长公主高贵又端庄,气质清绝似世外仙子,让人望而却步,仿佛靠近一些都是冒犯。
眼前的长公主,虽一身囚衣仍难掩绝色,却也脆弱得像一张薄纸,好似吹弹可破。
视线相接,叶雪尽朝着周祁月轻摇了摇头:“多谢,但不劳烦周姑娘了。”
嗓音沙哑,语调却坚定,拒绝了她的好意。
周祁月莫名感到一阵心酸,扭过头去,梗着脖子道:“欺负女人算什么…女人,你有本事跟我打一架。”
周老御史叹息一声,示意家人都坐下,静观其变。
于鲁还是没有任何制止的意思,其余官差见状,也选择了静观其变。
叶雪尽身份微妙,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一路上虽不敢苛待,但也不敢照应,尤其于鲁这个领头的都不发话,他们就更不想多管闲事了。
别人都打算观望,云池却觉得机不可失,一听周祁月这话,顺势就扑了过去:“我还怕你不成。”
打吧,打不过正好,最好是自己也受点伤,接下来才好推脱。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渣女。”
“多管闲事。”
“我跟你拼了。”
……
“爹,真不管小妹吗?”周祁山担心道。
周老御史摇摇头:“随她去吧。”
如今他们自身都难保,女儿还想着打抱不平,该长长记性了。
周家其余男丁闻言,也都耐下了性子。
周老夫人见老头子和儿子都没有出声,便抱紧了瑟瑟发抖的小孙女,没有起身去拦女儿。
“头儿,咱们真不管吗?”曾老三凑到了于鲁身边,佯装关切。
他心里边忍不住骂云池不会办事,该打的人不打,却去跟一个不相干的人扭打得起劲,真是废物。
于鲁皱了皱眉,猛地跨步,用力扬起手里的鞭子。
劈啪几声,鞭子落在了云池身上,也落在了周祁月身上。
剧痛之下,两人再也顾不得对方,躲着鞭子分开。
于鲁这才沉声道:“本官只说一次,谁再敢在流放路上滋事,先来问过本官的鞭子再说。”
言下之意,犯人之间不许动手,否则他就要出手了。
周祁月挨了几鞭子,忍不住哀嚎几声,爬到了周老夫人身边。
周老夫人忙搂住她,瞪了一眼。
周老御史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朝老妻示意不要吭声。
云池也很意外,她没想到于鲁会用那么大力,快疼死她了。
叶雪尽摸了摸袖中的金疮药,碍于两人还要把戏演下去,到底是没有拿出来。
草棚内,顿时安静下来。
云池这才去看曾老三,心想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曾老三把玩着手里的鞭子,神色如常,装作局外人。
见他面上没有露出怀疑的神色,云池不由松了一口气,走到叶雪尽身边,拉着她往里边的角落挪了挪。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给我上药。”
叶雪尽错愕,随后抿唇拿出金疮药。
云池面朝里坐下,掀开衣袖,露出胳膊上的伤,有几道都破皮了,可见于鲁用了多大的力。
她简直都无语了。
曾老三想害叶雪尽,挨打的是她。
于鲁想护着叶雪尽,挨打的也是她。
她招谁惹谁了,夹在中间跟个烧饼一样,两边都不当人,逮着她一个人欺压。
于鲁眸色深了深,没料到云池挨了打后还敢对叶雪尽呼来喝去,但他只能点到为止,不宜再多作干涉。
场中唯一觉得满意的就是曾老三了,他收回刚才的话,这乞丐还没那么废,算半个废物吧。
草棚内又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就有呼噜声响起。
叶雪尽看了眼两步之外的周祁月,将所剩不多的金疮药扔了过去。
周祁月本就一直望着她们这边,伸手及时接住了白瓷瓶。
就在这时,云池扯了一把叶雪尽。
周祁月登时目露担忧,就见云池半强迫半小心地把叶雪尽搂进了怀里。
“冷。”
只听到这么一个字,叶雪尽便顺从下来。
她并不觉得冷,因为云池给她的那件棉衫很是暖和。
同样的,云池自己都不穿,反而把棉衫给了她,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把人推开的行径。
再者,她们已经拜堂成亲,不管此行能不能抵达流放之地,不管今后如何,她们都是彼此的妻,这个人又在患难之时许诺不离不弃,她若是再拒人于千里之外,未免有些不知好歹。
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又一个理由,叶雪尽乖巧地缩在了云池的怀里,沉沉闭上了眼睛。
周祁月眼底划过不解,正愣神间,就被人拍了一下头。
周老夫人压低声音道:“老实上药,你若还喊我一声‘娘’以后莫要再出头。”
周祁月张了张嘴,默默低下了头。
后半夜,忽然狂风大起,惊醒了所有人。
很快,大雨倾盆,尽管草棚搭得厚实,还是有风雨钻进来。
这下,大家都睡不着了。
不少人看向于鲁,心道这位于大人真有些本事,竟能未卜先知带人搭了草棚,不然遭上这么大一场雨,肯定会有人感染风寒。
云池看着不知何时背过身来和自己面对面的叶雪尽,不自觉地扬了扬眉。
把人抱在怀里是她主动的,因为深秋的夜晚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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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叶雪尽眼神迷茫了一瞬,手里便多了东西。
是那半块窝窝头,还有一粒药。
‘快吃’,云池用口型催促她。
叶雪尽垂眸,什么都没有说,心头却陡然一酸。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能活下去,奉旨抛绣球那天,见绣球最后落在一个满身脏污的乞丐手里,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想反悔的。
可皇帝的现身,又金口玉言赐婚,让她明白了自己没得选。
所以不管有多难堪,有多失望,这个人都是她的驸马。
好在这个人洗干净之后还算面貌清秀,举止虽畏缩,却也不让人讨厌。
那时她想着既然无路可走,如此相敬如宾也算一生。
可她到底是低估了皇帝的狠心,到头来,她不仅没有资格嫌弃这桩婚事,还要自责连累了别人。
直至此刻,她甚至开始庆幸那个绣球是落在了云池的怀里。
或许是父皇和母后泉下有知,把这个人送到了她身边,告诉她“此行我定不离不弃”“你相信我”“我会帮你”“你一定能沉冤得雪”。
一声声笃定无比的话语,像坚韧的稻草,强势地裹住了深陷绝望中的她,唤起了她的求生欲……
叶雪尽吃完窝窝头,抬眸就看到云池嘴角的笑容。
如正午阳光一般温暖,让人觉得心头明亮。
云池无声笑了笑,这消炎药果然送一粒就能获得一次奖励。
【送出消炎药一粒,请选择奖励:匕首一把或白银十两】
云池稍作思考,这次选择了银子。
她不像原主那样在曾老三的胁迫下真的打骂、羞辱叶雪尽,有了那件保暖棉衫,还有消炎药,叶雪尽的伤势应该能慢慢好转,也不会再感染风寒。
如此一来,只要撑过接下来的十三天,叶雪尽便能重回京城,继续做金尊玉贵的长公主。
她的小命也就保住了。
眼下基本可以确定于鲁和曾老三是站在对立面的,而且两人还都不敢明目张胆地做什么。
彼此牵制之下,她和叶雪尽只要小心一些,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么,她接下来的选择就要多积累银钱了。
毕竟原主只是个乞丐,叶雪尽一旦平反,就意味着消除了皇帝心里的芥蒂,也意味着驸马的人选有了更好的选择。
她迟早要让位,当然要多为自己考虑。
“都起来,赶紧走。”于鲁见雨停了,天也放亮了,决定尽早启程。
押送犯人是有规定日程的,他只要把叶雪尽平安送到南疆,任务就完成了,迟则生变,他想早点回京。
云池回神,伸手就把叶雪尽推开,骂骂咧咧道:“你也就暖暖身子这点作用了,我怎么就娶了你,真晦气。”
戏要演全套,以防万一,还是要多防着点曾老三。
为了保命,她们不能放松警惕。
7. 第 7 章
此时的草棚里,几个官差也才起身,还没有开口说什么,犯人们也都没有吭声。
云池这一嗓子就显得特别突兀了。
于鲁倏然回头,虽然没有出声,脸色却冷了冷。
一旁的曾老三暗暗收回视线,终于在心里确认了一件事,这位于大人看似两边都不沾,实际上恐怕是长公主那边的。
这边,叶雪尽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起身还是跟在了云池身后。
毕竟周家人中除了周祁月以外,都一副不想跟她沾上关系的样子。
她是女子,就更不可能跟那对兄弟走在一起了。
周祁月见状,忍不住看向了周老夫人,小声问道:“娘,我们真不能帮帮长公主殿下吗?”
难道长公主只能跟着那个渣女吗?
周老夫人闻言,眼神凌厉地警告了一下女儿。
“慎言。”
这里只有被流放的犯人,哪有什么长公主殿下。
周祁月眼神一黯,牵住小侄女周辞盈的小手,闷头就走。
“姑姑,我饿。”
“盈儿乖,一会儿就有吃的了。”
周祁月看着年仅五岁的小侄女,鼻子酸了酸,是啊,他们周家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余力去帮别人。
“姑姑不哭,盈儿不饿了。”小盈儿抓紧周祁月的手,懵懂地安慰道。
看着这么懂事的小侄女,周祁月险些落下泪来,是她犯傻了。
周老夫人轻轻一叹,眼底满是无奈。
往常,是她教导女儿要心怀善念……
“小月,我来牵着盈儿,你去后面吧。”
“娘?”周祁月愣住,她不明白……
周老夫人不由分说地牵过小盈儿的手,低声道:“你去看顾着些吧,就当做善事。”
说罢,佯装没看到老头子皱起的眉头,盯着脚尖往前走。
周老御史捏了捏眉心,忍不住责怪一句:“妇人之仁。”
话虽这么说,却也没有阻拦。
周祁月擦了擦眼角,恍惚片刻,小跑到了叶雪尽身边。
见云池和叶雪尽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她干脆挤到了两人中间,在云池看过来时,还小声警告道:“看什么看,我才不怕你,你要是敢动手,我们就再打一架。”
反正不是她一个人挨鞭子,她的身子骨可比这个渣女好多了,看谁先撑不住。
云池无语,她虽然需要把戏演下去,但也知道轻重缓急,根本不会在赶路途中生事好吗。
不过,有人无偿助演是好事。
对叶雪尽动手,既要控制着力道,还要担心演得不够真。
还是跟周祁月动手方便,直接真上,根本不用担心被人看出什么。
就是鞭子打得太疼了。
云池琢磨了一下,有了,不动手只动嘴就是了。
正好,叶雪尽一看就不会怼人,至于周祁月,小姑娘不错,很适合做对手。
见云池被自己的气势所摄,低头不敢吱声,周祁月这才别别扭扭地看向叶雪尽。
“殿殿…殿…”
叶雪尽偏头看她,不紧不慢道:“我应当虚长你几岁,若你不嫌,就叫我一声姐姐吧。”
“叶姐姐,我叫周祁月,你叫我小月就行。”周祁月从善如流道。
她知道叶雪尽年二十六岁,比自己大整整十岁,但她并不打算纠正。
虚长几岁和虚长十岁,好像虚长几岁更能拉近距离。
叶雪尽点点头,不自觉地扫了眼云池。
云池正在神游天外,她好饿,储物空间里的那两碗豌杂面,好像还是热的,再放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口感。
消炎药还剩六粒,也不知道下次会是什么奖励。
还有触发奖励的条件,经由她手送出的东西,到底是只能送给叶雪尽,还是送给谁都可以。
不过,现在缺吃少喝的,也不宜贸然验证,万一没有奖励,岂不是白白损失东西。
就这样麻木地走了两个时辰,流放队伍途径一个村子,在村口停了下来。
官差照例分发跟硬土块一样的糙饼,还是一人半块。
分完糙饼之后,官差们却没有像昨日一样架锅煮肉干,而是由曾老三牵头去找村民换些吃的。
不一会儿,几个村民跟在曾老三身后,端着饭菜送了过来。
于鲁指着几步外的石板道:“放到此处便可,莫要靠近。”
几个村民放下饭菜,便急忙走开了,在他们眼里,流放的犯人多是大奸大恶之辈,让他们靠近,他们还嫌晦气呢。
犯人们本就只有半块糙饼,连口喝的都没有,如今又看到官差们大吃大喝,登时就有人忍不住了。
那对面貌相似的兄弟姓穆,哥哥叫穆大,弟弟叫穆二。
兄弟两个对视一眼,穆大脱下鞋,把鞋垫扣起来,从里面摸索出一块碎银子。
刚好看到这一幕的周祁月,突然就觉得嗓子发腻,好想吐。
她很想问问穆大,不硌脚吗。
云池见周祁月捂着嘴走开了,便凑到叶雪尽身边,把糙饼塞到了她手里。
“我没胃口,你吃吧。”
叶雪尽眼底闪过一丝茫然,虽然不解,还是把糙饼收了起来。
【送出糙饼半块,请选择奖励:白银十两或五袋牛奶】
云池眼睛亮了亮,默念:我选白…我选五袋牛奶。
银子要存,可身体更重要,水囊里的水已经喝光了,再这么渴下去也不妥。
而且叶雪尽身上还有伤。
感应到储物空间里多了五袋牛奶,云池面色一松,就看到吃饱喝足的曾老三朝自己递了个眼神,还转了转手里的鞭子。
她心中一凛,四下望去,见周祁月还没回来,便没有着急做什么。
按照她的猜测,于鲁和曾老三立场不同,且互为制约,应该都不会做太过。
可惜,她想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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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因为曾老三见她没动静,直接走过来,甩手就是一鞭子。
“快点吃,别磨叽。”
鞭子落在云池的脚上,虽然隔着布鞋,仍感到一阵抽痛。
她大意了,这俩人对叶雪尽不管是保护还是迫害,都有所顾虑,可那是针对叶雪尽,她这个倒霉驸马并不在顾虑范围内。
意识到这一点,云池抬脚就往叶雪尽的小腿上一踢:“赶紧把糙饼拿出来,我又饿了。”
比起自己挨打,她还是打叶雪尽吧,至少她能控制力道,不会真的用力。
不像官差手里的鞭子,回回都见血,一点劲儿也不收。
四目相对,叶雪尽心里明白这是在演戏,便僵着没有动。
腿上没有伤,只觉得酸,踢几下不碍事。
“听到没有,赶紧拿出来。”云池见她配合,又是一脚踢过去。
“你干什么!”周祁月快步跑了回来,挡在叶雪尽身前,一副护短的架势。
一时间,众人都看了过来,齐齐心道:两个蠢//货。
他们每个人都又饿又渴,疲惫不堪。
这俩人却还要天天打一架,真是不知死活。
不远处的于鲁也放下碗筷,朝这边走来。
看来他上次动手太轻了。
就在这时,叶雪尽拉住周祁月的胳膊,朝她摇了摇头,上前把那半块糙饼又拿了出来。
云池接过来,冷声道:“这还差不多。”
于鲁脚步一顿,只要不动手,他就不会过多干涉,日后若是被追究起来,也好抽身。
却不料,云池立马又把糙饼丢了过去:“这饼怎么是硬的,你给我弄点水,泡软了再给我。”
“你不要欺人太甚。”周祁月忍不住又开了口。
“小月,你去伯母身边吧。”叶雪尽蹙眉,她并不想看这俩人挨鞭子。
周祁月见叶雪尽眼神冷然,心中不由有些委屈,一时没绷住情绪,扭头走开了。
云池的脸色淡了淡,看来送过的糙饼不能换来第二次奖励,她方才也是灵机一动,想看看送过一回的糙饼再送一次会怎么样。
结果是不如人意。
略一出神,她又看向叶雪尽,恶狠狠道:“还不快把糙饼给我,真没眼力见。”
叶雪尽:“…”来来回回就绕着这半块饼演吗?
曾老三也有些无语,真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个乞丐到底会不会办事。
说好的慢刀子割肉,这算什么。
不满之下,曾老三挥手又是一鞭子,打在了云池的胳膊上。
“不想吃就别吃了。”说罢,他用脚踩住滚落在地的糙饼,碾碎到土里。
云池心底一叹,她为了演戏,今天还一口东西都没吃呢。
叶雪尽默默垂眸,在队伍再次出发时,把自己没吃完的糙饼悄悄塞到了云池手里,目不斜视地快走几步。
云池微怔,心头不免有些复杂。
8. 第 8 章
凉风吹过,云池看着手里糙饼,小小的一块。
显然是叶雪尽特意存下来的口粮……
流放路如预料中一样艰苦,从昨日清晨到今天中午,一天半的时间里,官差就发了三次食物,每次都只有半块糙饼,三块加起来也就一个拳头的大小。
仅仅能让人活着,不至于饿死。
虽然她们还各自吃了半块窝窝头,但白天不停地赶路,饥饿感只会越来越强烈。
云池之前为了演戏,同时也为了验证一下获得奖励的具体条件,没顾上吃东西。
当然,主要也是因为储物空间里有吃的,所以她才没心疼那一点糙饼,顶多是觉得可惜。
可叶雪尽仅有的食物,就是这难以下咽的糙饼。
即使这样,这个女人还是把自己攒下的口粮给了她。
云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把糙饼往嘴里一塞,快步赶上叶雪尽。
“谢了,以后顾着你自己就行,不必管我。”
叶雪尽面色一顿便又归于平静,什么都没有说。
风又大了些,裹着尘土飞扬起来。
犯人们麻木地走着,在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了一个小村庄
于鲁回头看了眼死气沉沉的队伍,沉声道:“都走快些。”
话音一落,其余官差接二连三地呼喝起来。
“快点。”
“赶紧走。”
在一阵催促声中,犯人们的脚步总算是加快了点,赶在天黑之前走到了村口。
这个村子很小,只有几十户人家,基本都是茅草屋。
村民见流放队伍进村,纷纷都关起门,锁起了院。
于鲁看得心中生疑,流放队伍中除了他骑着马,剩下的人都是双脚走路,哪怕是两天过去,离京城也就百十里路,按理说京城脚下的村镇不应该是这般模样。
于鲁皱了皱眉,朝前面带队的三个官差里年纪最小的那个衙役吩咐道:“小高,你去敲敲门,看有没有老乡能让我们住一晚。”
这个住一晚当然不是白住的,多少会给点好处。
小高小跑着去敲门,一连几家过后,很快折返回来。
“大人,这里的村民都说没有空房,也没吃的。”
于鲁闻言拧了拧眉,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这里的村民也太怕事了。
不像白天经过的那个村子,虽然对流放队伍有些避讳,但还是有不少人出来观望,也不拒绝拿吃的跟他们换银子。
这会儿天都黑了,犯人们也疲惫不堪,更不宜赶夜路,只能凑合一晚了。
二十几号人就这么待在了村口。
这次没有搭草棚,也就没分什么男女,周家人围成一团,穆姓两兄弟挨在一起,云池则和叶雪尽并排坐在地上。
而后,大家便齐齐看着官差,眼巴巴地等着领糙饼。
于鲁示意曾老三带人发放糙饼,自己领着小高又走进村子。
糙饼所剩不多,该补充一些干粮了。
曾老三见于鲁走远,眼珠子一转,来到云池面前,假意挥了一下手:“这两块糙饼是你们的。”
云池眨眨眼,什么都没见着。
狗//东西,竟然朝她扔空气。
“咳咳。”曾老三咳嗽两声,“若是不够吃,就想想怎么讨爷开心。”
云池懂了,这话的意思是她要想吃东西,就得打骂叶雪尽。
夜色中,其余人都没有看清这边,并不知道曾老三的小动作。
云池也知道争辩毫无意义,只能忍下。
她略一思索,凑到曾老三跟前,试探道:“官爷,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曾老三挑眉:“什么方便。”
云池压低声音,故作讨好道:“当然是方便我收拾一下这个女人,您放心,我这次一定要她好看。”
曾老三饶有兴致道:“继续说。”
云池摸了摸鼻子,佯装不自在道:“我们毕竟是女子,不如让我去那边的树后教训这个女人一下。”
两人低声嘀咕着,引得其余人都看了过来,隐约听到一些字眼,不由神色各异。
曾老三想到了什么,嘿嘿一笑:“去吧。”
云池也笑:“一定包您满意。”
随后,她就提高了音量,朝叶雪尽喝道:“还不起来,跟我走。”
说罢,还故意踢了叶雪尽一脚,没怎么用力就是了。
叶雪尽起身,才刚走出两步,就听到周祁月喊了一声:“叶姐姐别去!”
语气急切,掩不住担忧。
叶雪尽脚步一顿,没有看周祁月,就又跟上了云池的脚步。
周祁月急得站了起来,却没能走开,因为周老御史阻止了她:“老实坐下。”
周祁月握了握拳,不由看向周老夫人,语带哀求:“娘。”
这一次,周老夫人却没有再让她继续心善下去:“小月,听你爹的。”
有些人虽然可怜,但若是自己都不肯反抗,谁也帮不了。
另一边,叶雪尽跟着云池走到了一棵大树下,她并非不知好歹,和云池演戏的事不宜让外人掺和。
免得再牵连别人挨打受累。
云池见官差们已经升起了一堆火,便直接握住叶雪尽的手腕转到树后。
大树离队伍歇息的地方只有七八米的距离,曾老三又盯着这边,她们也不宜小声交谈。
好在树干够粗,能挡住一个人的身影,她便高声道:“还不躺下。”
叶雪尽迟疑了一下,缓缓躺下。
云池用眼角的余光瞄了眼曾老三,火光下,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看了过来。
她轻吸一口气,吼道:“给我捂紧嘴巴,要是敢丢人,我打死你。”
话落,她便趴到了叶雪尽的身上,取下腰间的水囊,双手举过叶雪尽的头顶,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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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牛奶,一边快速撕开往水囊里灌,一边凑到叶雪尽耳边小声道:“喊。”
叶雪尽怔住,喊?
见叶雪尽似是呆住,甚至还颤抖了两下,她只得又小声提醒:“骂我。”
这个女人抖什么,难道真以为她会做什么啊。
叶雪尽抿了抿唇,扭过脸去,语气极不自然地吐出两个字:“你…无耻。”
!!!!!
绵哑的语调,缓慢又婉转,哪像是在骂人,听得人心头发麻。
却也歪打正着。
“叶姐姐!”周祁月咬牙,猛地又站了起来。
“站住。”曾老三往地上抽了一鞭,意味深长地笑道,“人家小两口温存,咱们可不能坏人好事,对不对啊兄弟们。”
“就是,小姑娘家真不懂事。”
“哈哈哈。”
哄笑声起,气氛诡异地热闹了些。
这边,云池已经把牛奶都灌到了水囊里,若不是顾忌着距离太近,豌杂面的香味会被人闻见,她高低要吃上几口。
可惜,现在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扭过脸来,张嘴。”云池没有再压低音量,简单几个字又引起一阵哄笑。
叶雪尽攥了攥指尖,扭过头来,却迟迟没有张嘴。
她决定信任这个人不假,可她们之间到底是没什么情分,她也就没办法做到对云池全然听从。
而且,这戏份是不是太过了,让人心生不安……
迟疑间,唇角蓦地一凉,是云池的手指。
叶雪尽身子一僵,正要挣扎,耳边就低低落下一个字:“喝。”
喝……
手指移开,取而代之的是水囊口。
叶雪尽意识到什么,不敢置信地张嘴。
清凉的液体入口,带着牛奶的浓香,干涩的嗓子得以缓解,她不自觉地大口吞咽。
云池也终于松了口气,若不是水囊从昨夜就空空如也,这一天又没有遇到河流,被人看到还有喝的会显得反常,她也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多喝点。”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大字,她无声扬了扬唇:
【送出牛奶一袋,请选择奖励:白银十两或匕首一把】
【送出牛奶一袋,请选择奖励:白银十两或棉被一条】
竟然还有意外之喜,云池稍作思考,先选了匕首,又选了银子
想来应该是叶雪尽喝了两袋牛奶的量。
感觉演到这里差不多了,于鲁也出现在火堆前,云池这才翻身,扶着叶雪尽坐起,自己也喝了几口牛奶,把水囊又别到腰间。
“方才怕了吗?”
叶雪尽摇头:“不怕。”
云池默了默,温声道:“不要怕,相信我。”
突如其来的安慰,让叶雪尽愣了愣,随后她反应过来,解释道:“我方才…是觉得疼。”
是这人压到了她胸前的伤口,她才没忍住……
9. 第 9 章
疼?
云池后知后觉地想起叶雪尽身上有很严重得伤,昨日还一直在往外渗血。
她心中一动,站了起来:“等我一下。”
她们今晚都没吃东西,只喝了牛奶,这个时候不宜吃消炎药。
戏演完了,她该去讨要报酬了,不然反而显得不够真。
叶雪尽点点头,心中的疑惑又多了一层,那就是这个人从哪里变出来的牛奶。
她怔怔望着云池清瘦颀长的背影,仿佛在看一团迷雾。
迷雾之下藏着她看不清的秘密,让人好奇,也让人惊喜。
片刻工夫,云池就回到了队伍中。
于鲁刚才回来没看到她和叶雪尽,就问过曾老三了,想起曾老三那些不堪入耳得污言秽语,他看了云池一眼,毫不掩饰眼底的嫌恶。
瞥了眼大树下依稀露出来的身形,他皱了皱眉,肃声道:“没有本官的吩咐,以后莫要擅自离队。”
遇到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驸马,也不知道那位还能不能撑得下去。
“是。”云池应了一声,就看向曾老三,“官爷,你方才忘记给我们发糙饼了。”
曾老三嗤笑一声,拿出两个半块的糙饼朝她扔了过去:“还真是忘了,吃去吧。”
语气逗弄,像是在训听话的狗。
云池及时接住,笑笑道:“多谢官爷,我吃完就回来。”
还有十三天,叶雪尽就苦尽甘来了。
她忍得住。
云池转过身去,回到大树下就递给叶雪尽半块糙饼。
“快吃吧。”
【送出糙饼半块,请选择奖励:西瓜汁一杯或西瓜一个】
这次没有银子吗?
云池微微皱了下眉,虽然很想选西瓜,但考虑到不方便拿出来吃,最后选择了好操作的西瓜汁。
叶雪尽压下心底的疑惑,小口吃着糙饼,还是忍不住看了眼云池腰间的水囊。
这人压在她身上的时候,双手在她头□□出的动静,是在变牛奶出来吗?
云池刚选择完奖励,下意识地看向叶雪尽,也就没有错过叶雪尽的视线。
静默中,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
一个眼神探究但有分寸,一个眼神迟疑不知该怎么说。
对视中,叶雪尽先移开了目光,默默收起了眼底的探究。
不多时,两人都吃完了糙饼。
云池把右手背到身后,拿出一粒消炎药:“睡前吃下。”
思来想去,她还是没有解释什么。
叶雪尽伸出手,也什么都没有问。
【送出消炎药一粒,请选择奖励:叉烧包一个或茶叶蛋一个】
“走吧。”充饥效果差不多,云池更喜欢吃茶叶蛋。
看着越来越少的奖励,她隐隐意识到了某种规律,那就是一样的东西重复送出,奖励的东西,价值也会越来越轻。
叶雪尽静静跟在她身后,努力忽视掉那些打量过来的视线,回到原地坐下后便低头看着地面。
于鲁见她没什么不妥,就招呼官差们聚到了一起。
剩下的糙饼只够再发一轮的了,路上又没遇到河流,他们想煮东西都没有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万一明天还跟今天一样,不说犯人们会体力不支,缺水严重。
就是他们这些官差也要熬不住了,水囊几乎都干了。
“这个村子不太寻常,大家晚上警醒着点,天一亮就走。”
“是。”
于鲁吩咐一番,决定明日一早就骑马先去前面探探路,至少要弄到水。
他看了眼曾老三,到底是没忍住敲打了一番:“眼下形势不乐观,有些人最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否则休怪本官不留情面。”
于鲁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相反还心思敏锐,不然也不会被指派到这份差事。
云池找曾老三要糙饼的行为,明显是达成了某种交易。
他能猜到曾老三背后的人打得什么主意,所以他觉得有必要警告一下,万一真出了什么岔子就不妙了。
剩下六名官差里,三个在前面带队的衙役都是年轻人,以小高为首,是刑部大牢的狱卒。
于鲁是刑部的八品司狱,他们也就默认是自己人。
那么,于鲁敲打的自然就是外人了。
外人就是指负责跟在队伍后面的三个人,都是来自兵马司的兵卒,以曾老三为首。
一时间,几道视线都落在了曾老三脸上。
曾老三倒是能屈能伸,笑呵呵道:“大人说的是,属下都听您的,谁要是敢生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于鲁点点头,心道你最好是这样。
官差们这才各怀心思地散开,找地方歇着了。
夜深,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犯人们本就席地而眠,又饥渴了一天,睡得并不安稳,所以这哭声一起,就都醒了过来。
于鲁警觉地起身,手没有去摸鞭子,而是握住了腰间弯月刀。
云池和叶雪尽在黑夜中对视一眼,默契的背靠着背站立。
脚步声来自村子里面,夜色中,有人影聚集过来。
“退后。”于鲁大吼一声,拔出了刀。
其余官差见状,有的亮出刀,有的高举火把。
看清之后,众人齐齐一怔。
因为来人竟然是一群十几岁的少女,每个人身上还都背着包袱,个个面容枯槁的样子。
领头的女子是唯一年纪大一些的,看着三十多岁左右的年纪。
女人大着胆子喊道:“官老爷,我们能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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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吗,我们都会干活,也有干粮。”
于鲁惊愕地看着这群女人,不解道:“你们村其他人呢?”
他就说这个村子哪里不对劲,是了,他跟小高去敲门的时候,答话的要么是女人,要么就无人答话,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人了。
“上个月村里染了瘟疫,死的死,跑的跑,就剩下我们了。”女人低头,期期艾艾道。
于鲁一听,登时后退,瘟疫!
“都别过来。”
女人抬起头,红着眼圈道:“大人放心,我们能活下来,就是没染病的,求大人带上我们吧。”
于鲁却一点也不敢心软,深更半夜的,突然冒出来一群女子,整个村子还只剩下这些女子,让人感到脊背发凉。
“都退后,不许跟过来。”
直觉告诉他,这些女人绝对有问题。
于鲁心惊之下,大声吩咐道:“都起来,赶紧走。”
其余官差见状,忙驱赶犯人动身,举着火把绕过村子,连夜赶起了路。
云池挤在队伍里,默默牵住了叶雪尽的手,就挺怕的。
叶雪尽似有所感,无声握紧了对方的手。
云池莫名心安了一些,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一看就瞪大了眼睛。
那些女人竟然跟上来了。
看到这状况的当然不止她一个人,一时间,大家都加快了脚步。
于鲁眉头一皱,勒停了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小高,你们带人继续往南走,我来断后。”
“大人…”小高语带忐忑。
于鲁掉转马头,不容置疑道:“走就是了,本官心中有数。”
他有马,把这些女人拦一拦,也能追上队伍。
小高咬了咬牙,再次催促犯人们走快点。
不同于小高的忐忑,曾老三心里一阵偷乐,他巴不得于鲁出事,这样就不用顾忌什么了。
云池又往后看了看,就见于鲁骑在马上举着刀,当真拦住了那些女人的脚步。
冷不丁的,队伍里响起一声惨叫,把人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快走。”曾老三不由分说,就往停下脚步的人身上甩鞭子。
停下来的是周家人,原来是周老夫人摔倒了。
周祁山忙把老夫人背起来,艰难跟上队伍的速度。
往常,他背着娘跑起来都没事,可现在却不同了。
坐了几天牢,又一连赶了两天路,还吃不饱喝不到水的,他的体力也耗费得厉害。
于是,没走几步,他就一个趔趄,竟是带着周老夫人一起摔了个跟头。
“大郎!”
“大哥!”
“大少爷!”
周家人顿时惊呼一片,队伍终于还是被迫停了下来。
10. 第 10 章
之所以说被迫停下,是因为这次押送到南疆的犯人统共就二十个,周家人直接占了十六个。
周家犯的不是诛九族的大罪,但周老御史殿前蔑视皇威,使得皇帝大怒,自家人是基本都被连累了。
周家这十六人里,周老御史、周老夫人,以及他们的儿女和小孙女是主家。
剩下的人则都是卖身到周家的仆役,所以看到老夫人和大少爷摔倒,他们就都停了下了。
他们这一停,队伍也就跑不下去了。
更糟的是,周老夫人和周祁山都晕了过去。
好在周老御史虽然是个文臣,但年轻时好学,不满足于君子六艺,曾学过一阵子医术。
他给老妻和儿子把了把脉,才松了一口气。
“爹,我娘和大哥没事吧?”周祁月担忧道。
周老御史长出一口气:“没什么大事,只是气血不足。”
说白了就是饿太狠了,也渴狠了。
加之连日赶路,今晚又不得歇息,强撑着跑上这么一段,再一摔,两个人就都昏过去了。
小高闻言,回头望了一眼,还能看到于鲁骑在马上,拦在路中间的身影。
他干脆吩咐道:“既然走不成了,就原地歇息吧,天亮再走。”
曾老三顿时不满道:“怎么就走不成了。”
就算于鲁不在,也轮不到这小子发号施令啊。
小高瞥了眼还昏着的母子二人:“你说这俩人怎么办?让谁背,万一再昏几个呢。”
大家都筋疲力尽了,能跑这么远全凭毅力在支撑,各顾各的还好,若是背着人走,周祁山就是现成的例子,只会多来一个晕倒的人。
周家人也不会同意单独把周老夫人和周祁山丢下,与其闹起来,还不如好好保存体力。
曾老三噎了一下,没好气道:“不跑怎么行,万一那些女人是厉鬼,到时候追上来索命,大家怎么活。”
小高直接无视了他的话,跟这种人交流简直浪费口舌。
若真是厉鬼,他们怎么都跑不掉。
再者,于鲁既然能把那些女人拦下来,还没出什么事,也没动手,说明事情没那么糟。
因为是深更半夜,那些女人又出现得突然,他们反应的有些过激了。
现在冷静下来,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倒是不用太慌了。
见小高不理会自己,曾老三冷哼一声,坐了下来,他也累得不行,嗓子都快冒烟了,偏偏还一滴水都没有,这一趟真遭罪。
那边,犯人中唯一的孩子,也就是周老御史的小孙女,五岁的小盈儿见爹爹闭着眼躺地上一动不动,已经吓哭了。
周祁月忙小声哄着:“盈儿乖,你祖母和爹爹都没事…”
说话间,周祁山先醒了过来。
“爹,小月,盈儿,我娘呢。”待看到周老夫人枕着周老御史的腿躺在地上,一副没了动静的样子,他登时哭喊道,“娘…”
“嚎什么,你娘没事。”周老御史瞪了儿子一眼,面色却凝重。
儿子年轻,恢复得快。
可老妻年纪大了,又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就算熬过去这一次,也难撑过下一次。
周老御史突然就有些后悔,他不该指责皇帝昏聩的,可身为御史,怎能怕死,死于谏,是御史的荣耀。
只是连累了这一家老小……
就在这时,周老夫人动了动嘴,眼睛虽然还闭着,但能发出声来了。
“水…水……”
听清她念叨的是什么之后,周老御史忙朝儿女吩咐道:“快去找水。”
话落,他怔怔失了神。
去哪里找水,一天都没遇到河流,犯人们连个盛水的工具都没有,根本没办法存水,官差们也就人手一个水囊,可赶了一天的路,恐怕早就喝光了。
周祁山也确实第一个就想到了找官差。
“没了。”
“早喝光了。”
周祁月见周祁山满脸颓败、两手空空地走回来,眼圈登时红了。
忽地,她想起什么,猛然站了起来。
“小月?”周祁山喊了她一声。
周祁月喃喃道:“除了官差,还有人有水囊。”
周家人一听这话,目光齐刷刷地投在了云池的身上。
因为云池昨日很高兴地对叶雪尽说,在河边捡到了一个水囊。
当时,很多人都听到了。
犯人们本就聚在一起,云池和叶雪尽离周家人围坐的地方也就两米远,自然没错过这边发生的一切。
云池看着走到面前来的周祁月,在对方还没有开口前,就抢先一步道:“我们两个也早就喝光了。”
她的水囊里就剩下一点牛奶,是万万不能让外人知道的,搞不好会惹来无尽的麻烦。
周祁月一愣,忍不住看向了叶雪尽,她不信这个无耻渣女的话,但她信传言中光风霁月的长公主。
叶雪尽抿了抿唇,缓缓摇头。
她不想撒谎,可她更不想连累云池,毕竟这牛奶的来历太过玄妙,连她自己都不明就里,又如何道于外人知晓。
周祁月彻底没了希望,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去。
远处,于鲁仍旧骑在马上,似是在与那些女人对峙,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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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于鲁肯定能看到队伍停在了这里,若是不妥,定然会有什么指示。
官差们心知不用太过担心,便各自找了块平坦的地,睡了起来。
他们实在是太累了。
他们至少能吃饱,犯人们远远不如他们,状态也就更差些。
疲惫不堪之下,仿佛说句话都会耗费许多力气,大家默契的没有说什么,都躺倒在地。
周老御史也吩咐仆役们赶紧睡下,自己则继续守着。
周祁山和周祁月两兄妹当然也睡不着,就陪他一起守着周老夫人。
穆姓两兄弟则在队伍停下的时候就躺地上歇着了。
云池碰了碰叶雪尽的胳膊,往周家人那边偏了偏头。
叶雪尽隐隐明白了云池的意思,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不希望云池冒险伸出援手,也不愿看到周老夫人出什么事。
见她沉默,云池懂了,纵使于心不忍,也得忍住。
不多时,东倒西歪的官差和犯人们接二连三地打起呼噜声,这么快就睡着了,显然是累极。
好在周老夫人已经没事了,虽然虚弱,但至少是醒过来了。
夜风寒凉,吹的人直打哆嗦,云池看着背对自己的叶雪尽,默默伸手。
肩头轻轻被人揽住,叶雪尽倏然睁开了眼睛,随后又悄然闭上。
云池却没有抱紧她,反而掰过她的肩,试图想让她翻过身来。
叶雪尽才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迟疑了一瞬,她顺从地翻过身来,与云池面对面侧躺着。
云池扫视一圈,小心地取下水囊,递到叶雪尽嘴边。
叶雪尽偏头躲了躲,她知道牛奶剩得不多了,虽然很渴,但尚能忍受。
云池见她不喝,也不谦让了,自己先歪着头喝了几口,又把水囊递了过去。
见叶雪尽还是不接,她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还有。”
储物空间里还有一杯西瓜汁。
叶雪尽这才接过水囊,喝光剩下的几口,才把空空的水囊还给云池。
面前的人却在出神,并没有接。
云池在看眼前的大字,意料中的,重复送出去的东西,得到的奖励果然会越来越少。
【送出牛奶一袋,请选择奖励:茶叶蛋一个或奶糖两块】
她还是选了茶叶蛋,因为比起奶糖,茶叶蛋的充饥效果更好。
还有这储物空间里的东西,要找机会多拿出来给叶雪尽,也好尽快再得到奖励。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叶雪尽也没有打搅,只静静望着她,望着那一双在夜色中如同星子一样明亮的眼睛。
11. 第 11 章
云池思考片刻,觉得可以先把茶叶蛋拿出来,因为鸡蛋小,容易遮掩。
做好决定之后,她看向叶雪尽,不期然地对视到一起。
月色很是明亮,眼睛适应了以后,都能看清对方的睫毛在眨动。
叶雪尽本就生得明艳动人,那双眼睛专注于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像清泉映着月光,光影撩着水波一起流转,流露出一抹沉静又美好的温情。
但在月光笼罩下的夜幕中,那抹静悄悄的温情似隔了一层雾气,让人看不真切,又有种朦胧的美感。
云池看呆了一瞬,忙收敛心神,移开视线。
叶雪尽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没有察觉到自己看对方的眼睛过于投入,也没有察觉到云池那一瞬间的呆愣。
她从容地把水囊放到了云池手里,便又背过身去。
云池接过水囊绑在腰间,也沉沉睡去。
接近凌晨的时候,气温又降了许多,秋露无声凝作霜,许多人缩着身子醒来。
都是被冻醒的。
云池也没有例外,起来后就赶紧在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脚。
“这天也太冷了,接下来还怎么睡在外面。”
叶雪尽紧跟着起身,望着枯草上的白霜,怅然道:“马上就立冬了。”
秋天就要过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立冬前赶到南疆。
一旁,周老夫人醒来后就一直咳嗽,周老御史默默脱/掉上身的囚衣,只留一件单薄的里衣在身上。
“夫人,穿身上吧。”
“爹!”周氏两兄妹惊呼过后,想也不想就跟着脱。
“老爷!”周家的仆役也纷纷效仿。
“都住手,老夫的身子骨比你们强多了,一个个的生了病怎么办,别添乱。”周老御史及时制止。
其余人动作一滞,只有周祁月反驳道:“我们比您年轻,身子骨怎么会不如您。”
周老御史哼了一声:“少啰嗦,都给我老老实实的,老夫还没老呢。”
他是真没说虚话。
为官这些年,恨不得天天都要上朝,每次都要爬那长长的阶梯,他每回爬阶梯所费的力气比年轻人一天的活动量都大,长此以往锻炼下来,他的身子骨好着呢。
随后,他强势地把囚衣往老妻身上穿,嘴里念念有词道:“夫人还不知道我这身子骨吗,你就放心吧,你们都病了,我也倒不了。”
周老夫人笑中带泪,用力点点头,她不能给老头子拖后腿。
多穿一件,少受些冻,兴许就能好得快些,也不易感染风寒。
云池见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么冷的天,还是在流放路上,周老御史的行为无疑令人动容。
叶雪尽则视线一挪,扫了眼云池。
或许她们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患难见真情,这个人既然能做到不离不弃,她自然也能做到。
“快看那边。”
“于大人带着那些女人跟上来了。”
冷不丁的,穆氏兄弟两个一起喊道。
众人不由朝后方看去,就见于鲁骑马在前,那十几名女子跟在后面,正快速朝这边靠近。
不一会儿,于鲁就来到众人面前,那些女子却没有再上前,停在了十几米外。
“大人,她们这是什么情况?”小高率先出声问道。
于鲁沉眉,语气里带出一股无奈:“都是些可怜人,愿意跟就跟着吧。”
显然,于鲁和这些女子之间已经有过交流,了解到了一些内情。
听到这话,小高识趣的没有追问。
于鲁便下了马来:“给大家分完吃的,填填肚子就上路吧。”
“是。”小高一回头却愣住了。
见他愣着不动,于鲁问道:“怎么…我们的包袱呢?”
话说到一半,他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几名官差身上和四周的地上都没有包袱。
小高苦着一张脸转过头来:“昨夜跑得匆忙,我就没顾上。”
“我们也没顾上,兴许还在村口。”另外一名官差跟着解释道。
于鲁皱了皱眉,大步朝那十几名女子走去,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一个包袱。
他把包袱丢给小高,又上了马:“都分下去吧,你们先吃,我骑马去找找。”
说罢,快马扬鞭,快速离去。
小高这才打开包袱,里边装了几个白面馒头,剩下的都是菜饼,而且数量不多,一人一个都不够分的。
他忍不住看向那些女子,每个人都背着一个包袱,未必都是吃的,腰上挂着水囊的也只有几个人。
看来是帮不上什么大忙了。
曾老三也看到了包裹里的东西,眼珠子一转,提议道:“咱们哥几个先吃饱,剩下的再看着分就是。”
小高下意识地皱眉,但看着其余官差眼巴巴的目光,他把包袱递给了曾老三。
潜意识里,他也觉得犯人们是罪有应得,他们没必要委屈自己。
“你们看着办吧。”
到最后,每个犯人就分到了半块菜饼。
云池三两口吃掉,不等叶雪尽吃完,就拉着她的袖子往不远处的树林方向走,故意语气恶劣道:“我肚子不舒服,你跟我过去,就知道吃,一点用都没有,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有了前面两天的例子,众人见怪不怪,只是看向云池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厌恶。
至于对叶雪尽,众人心里只有怒其不争。
谁能想到,传闻中貌美无双,才华卓绝的长公主竟然是个软柿子,连一点反抗都没有。
叶雪尽低头,闷闷跟着云池走,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叶姐姐。”周祁月忍不住喊了一声,她印象中的长公主不是这样的。
周老御史瞥了眼女儿:“老实待着,别人未必需要你的好心,也未必领情。”
话落,他深深地盯了眼叶雪尽的背影。
皇帝忌惮已久,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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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害的人竟是这么不堪打击吗,身处逆境之中,性子竟变得这么软。
真可笑啊……
很快,云池和叶雪尽就走进了林子,树木交错间,只露几片衣角。
“你背过身去,看着那边。”云池说罢便蹲到地上,拿出两个鸡蛋剥好,自己先吃了一个,起身后又用脚把蛋壳踩进泥土里,这才点了点叶雪尽的肩头。
在叶雪尽回头的时候,她满心期待地把鸡蛋递过去:“快吃,还是热的。”
吃了就会有奖励了,这次会是什么呢,如果能多来一点水就好了。
看着杵在眼前的鸡蛋,尽管不是第一次了,叶雪尽仍难掩震惊,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变出来的。
是戏法,还是仙法,又或者妖术?
云池见她愣神,体贴地往她嘴边送了送:“赶紧趁热吃啊。”
叶雪尽茫然张嘴,齿间瞬间溢满蛋香,还夹杂着茶叶的清香,许是太饿了,她竟觉得前所未有的好吃。
而云池的眼睛也亮了亮。
【送出茶叶蛋一个,请选择奖励:矿泉水一箱或纯净水一箱】
竟然是水!
而且还是按箱来的!
云池内心狂喜,利落地选了矿泉水。
此时,叶雪尽也把鸡蛋吃完了,看着唇角满是笑意的云池,她下意识地问道:“你很开心?”
云池回神:“当然啦。”
她简直太开心了,又是要什么来什么。
咦?
等一下,为什么是…又?
上次是什么来着,想起来了,她那次在心底抱怨没地方藏东西,随后就有了储物空间。
这次也是,她想要多来一点水,然后就如愿以偿了。
难道说……
云池心头大震,总不能是她想要什么,这奖励就给什么吧,这么惊喜的吗。
心念急转间,耳边落下一道清浅中带着忐忑的声音。
“为什么突然很开心?”叶雪尽眼底划过困惑,如此困境,竟也会开心吗。
不知为何,她忽然就很想跟知道云池开心的原因。
云池笑笑道:“只要你没事,我就会开心。”
(只要你没事,我就会开心)
叶雪尽怔住,脑海里仿佛有回音一般,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滋生,让那片接近死寂的天地迎来了阳光、细雨,还有翠绿的嫩丫。
“快走吧,回去以后装得委屈一点。”云池看到了骑马回来的于鲁,刚抬起脚又迈了回来,“等一下,你再背过身去。”
都有一箱水了,还渴着自己不是找虐吗。
她清楚地感应到这一箱水有二十四瓶,每瓶五百多毫升。
若是再多来点吃的,那就直接不缺吃不缺喝了,剩下的十二天岂不是很容易就能撑过去。
只要撑到叶雪尽洗去冤屈,她就能保下小命,重获自由了。
正好也试试能不能获得想要的奖励。
12. 第 12 章
叶雪尽什么都没有说,便依言转过身去。
她知道云池身上有秘密,她更知道云池为了帮她,不惜展露出秘密的一角……
所以,她不会问。
在她身后,云池凝神取出一瓶矿泉水,往水囊里倒了一半,自己就把剩下的半瓶喝光了。
不过,这瓶子怎么办,储物空间能往里边放东西吗?
心念一动,手中的矿泉水瓶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云池再次狂喜,两眼都瞪大了许多,好厉害的储物空间。
她突然觉得这穿越也没那么坑了。
云池深呼吸两下,快速冷静下来。
“叶雪尽,快喝水,喝完。”
以防万一,水囊里还是别留水了,麻烦一点就麻烦一点吧,安全最重要。
毕竟大家都太缺水了,这一路上都是官差说了算,里面又有个对她们虎视眈眈的曾老三,她们还是低调一点为妥。
叶雪尽一接过水囊就感觉到了手里多出来的重量,真的有水!
饶是她打定主意不去探究云池身上的秘密,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惊叹。
这个人竟然连水都能变出来,难道真会什么神鬼莫测的术法。
突如其来的,她觉得自己好幸运。
这是她的驸马……
叶雪尽怔怔喝完水,忍不住打量起云池,这个人好像经常愣神,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好似神游天外。
但那薄薄的唇也总在这种时候扬起,好像遇到了什么好事……
叶雪尽默默记在心里,静静望着眼前的人,没有出声打搅。
云池确实遇到了好事,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测,她事先就默念了几遍想要很多吃的,又因为是第一次送给叶雪尽矿泉水,所以她也猜到了会有新的奖励,但没想到会这么新。
直接是古代不可能存在的东西。
【送出矿泉水半瓶,请选择奖励:自热米饭一箱或自热火锅一箱】
这两个……她都想要怎么办。
既然都能心想事成了,那要不再贪心一点。
云池试探着选择了都要,结果储物空间里没有一点动静不说,奖励的倒计时还开始了。
好吧,人果然不能太贪心。
她选择性价比更高的自热米饭,因为容易填饱肚子。
不过这一箱自热米饭也没有想象中的多,只有六盒。
云池心里遗憾了一下,回过神来,仍旧下意识地看向叶雪尽,两个人的视线便又撞到了一起。
四目相视,云池心头闪过忐忑。
她方才不会表现得很反常吧,但好像也不用太过担心。
因为叶雪尽跟她算是一艘船上的人,只要这个女人不傻,应该不会往外说什么。
保险起见,她还是找补了一句:“我刚才在想东西,回去吧。”
叶雪尽把水囊递给她:“我明白,走吧。”
云池却愣了愣,明白……
是几个意思?
不管是什么意思,这个女人都不会跟别人说什么吧。
这样就够了。
有些时候,她们之间能心知肚明也好。
云池揉了揉眉,不再费神琢磨,快步追了上去。
刚赶到就听见于鲁说没找到包袱,让大家即刻出发。
曾老三特意看了眼叶雪尽,而后就朝云池狠狠地瞪了一眼。
这个乞丐到底有没有好好办事,他怎么觉得叶雪尽不像是被打骂、折辱过的样子,反倒看着精神还不错。
看来要抓紧点了。
云池虽然很开心获得了更多的奖励,但也没忘了自身的处境,一归队就小心朝曾老三看去,然后就迎来一个恶狠狠的瞪眼。
“…”
明白了,是她戏演得不够好。
看来下次队伍停下的时候要多表现一些,不然她又得吃鞭子。
哎,日子不好过呀。
队伍再次出发,因为缺吃少喝又没怎么睡,于鲁便吩咐大家量力而行,今日不必着急赶路。
之后,他自己又一骑绝尘,先一步去前面探路,意图找到可以打水喝的河流,也看看离下一个城镇有多远。
队伍后面,那十几名女子见状,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你们先走,我去一下就来。”说话的是这些人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女子,除了她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剩下的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女。
“十娘,我们等你吧。”一个少女怯怯道。
十娘扫了眼少女们,见她们个个面露不安,一副仍在惊吓中的样子,不由放软了语调:“没事,你们先走,我一会儿就能追上,别担心,那位于大人是个好的。”
少女们面面相觑片刻,不出声了,但也没有走。
显然,她们对这个叫十娘的女子很是依赖。
十娘无法,只得快步朝树林深处走去。
很快,她就停在了一棵大树下。
若是云池和叶雪尽看到,就会发现这里正是她们方才待过的地方。
十娘眼神锐利地扫视一圈,弯腰摸了摸树下那不怎么明显的一点新土。
这是…鸡蛋壳?
她神色稍松,起身后便快速折返。
刚刚那个开口的少女看着胆子大一些,凑过去问道:“十娘,我们真的就跟着他们去边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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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原本身陷囹圄,是十娘救了她们。
可一想到要像流放犯人一样走去南疆,她们心里又发怵。
尤其十娘还一副筹谋很深的样子,先灭了那么多人的口,又藏起了那些官差的包袱,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
也对,能凭一己之力救她们于水火的人,哪会普通呢。
十娘听到这话,也没着急走,语气温和道:“你们若是有谁不愿跟着流放队伍去南疆,大可离去,身上的财物也尽管带走。”
话音一落,竟真有几个少女走出来,朝她深深一拜,往后退了退。
十娘面色不变,依旧温和道:“去吧,以后多长个心眼。”
几个少女又是一拜,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十娘看着留下来的少女,神色严肃了些:“你们既然选择跟着我,以后就要按我说的做,若是不愿意,现在也可以走。”
又两个少女离去,最后,连同十娘一起就剩下六个人。
十娘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扭头朝着流放队伍追去。
再说流放队伍走了半天,眼瞅着到了正午,于鲁才骑马回来,一看他面色沉沉的样子,众人心里不由跟着一沉。
小高跟他熟悉些,又自认都是在刑部当差的自己人,便还是第一个上去询问道:“大人,前面多远有人烟,今天能在河边歇息吗?”
于鲁皱着眉头道:“大约三十里外有个县城,城外就有条河。”
小高一听也皱起了眉头,不怪他们都发愁,因为队伍原本的行进速度是一天五十里左右,如今他们已经走了半天,大家又饿又渴,昨夜还没歇好,现在的速度比之前要慢上许多。
按照犯人们的状况,这三十里少说要走上大半天,等赶到城外的时候,都是深夜了,城门早就关上了。
一旁,曾老三隐晦地往后面扫了一眼,意有所指道:“大人,犯人们也就罢了,咱们这些兄弟总不能也饿着吧。”
这不是有现成的补给吗,这些女人既然想跟着他们,不应该拿出点诚意来吗。
于鲁闻言,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不要打什么歪主意,我们是官差,不是土匪。”
曾老三讪讪道:“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属下就是想着找她们借点吃的和喝的。”
于鲁收回视线,不咸不淡道:“她们都是些弱女子,带的东西本就不多,大家忍耐一下,加快点速度吧。”
官差们见于鲁话里不容商量,只能催促犯人们走快点。
不然今天晚上都没得吃没得喝。
“都快点。”
“赶紧走。”
一时间,鞭子纷纷落下,走得慢的人一个不小心就被抽到了。
13. 第 13 章
云池和叶雪尽吃了鸡蛋又喝了水,体力多少恢复了一些,走在了前面,也就没有挨鞭子。
穆氏两兄弟身高体壮,一直都打头阵,也挨不着鞭子。
于是,只有周家十几号人,不时响起痛呼。
于鲁回头扫了眼周家人的状态,无奈地制止道:“别打了,赶路。”
再打下去,他都怕这些人昏过去,到时候才是真麻烦。
云池方才听到了于鲁的话,便小声问道:“这些官差都不知道路吗?”
竟然还要于鲁这个领头的亲自去探路,才知道离下一个城镇有多远,也太不专业了吧。
叶雪尽闻言,不自觉地扫了眼于鲁,轻声道:“往常应该都会有一两个老手带路。”
不说犯人如何,官差们至少要及时补充物资,不让自己太过受累。
所以负责押送犯人的官差里,按理说都会有熟悉路况和清楚路途远近的老手。
“那他们怎么都不熟悉路的样子。”云池又问道。
叶雪尽眼神轻闪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其实她是知道原因的……
虽然她们走在了前面,官差们也都去了后面催促周家人,可穆氏兄弟就在一旁,有些话并不方便说。
比如这次之所以都是新手,是因为她。
有人要她生,有人要她死。
几方角逐之下,才选定了这七名官差。
见叶雪尽似有难言之隐,云池想了想,隐约也明白了。
看来关键在叶雪尽身上,这些官差身后也不知道都是哪方势力的人。
太阳逐渐向西落去,犯人们的速度彻底慢了下来,现在他们已经不是在赶路了,只能说是拖着腿挪动。
于鲁遥望前方,仍旧不见半点人烟,这两个时辰恐怕就走了十几里路。
他看了眼天色,让大家都停了下来。
曾老三见状,忍不住嘟囔道:“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们吃什么喝什么啊,总不能饿到明日吧。”
于鲁一下子就听出了他的小心思,沉沉看了他一眼,到底是调转了马头。
来到后方,他才发现以十娘为首的女子竟然只剩下六个人。
虽然心中疑惑,但他本就无意多管闲事,也就没有问。
不过,人少了正好,人少了才好安排。
十娘淡定问道:“大人可是有事?”
于鲁直奔主题道:“本官可以带上你们,但本官也有条件。”
“大人请讲。”
“把吃的都交给本官,今后你们就跟犯人一样,这样也好交代。”
十娘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干脆地交出了自己的包袱:“不瞒大人,我们就剩下这些吃的了。”
她早就料到了这一刻,路上就和少女们边吃边走,现在就剩几个馒头了。
于鲁没有接,目光落在她身后的五名少女身上。
十娘了然,示意少女们都把包袱拿上前来,面色坦然道:“这里面都是衣物和一些不值钱的东西。”
于鲁皱了皱眉,这才接过包袱:“都随我来吧。”
这边,云池一坐下,便佯装没好气道:“快给我揉揉腿,累死了。”
她没忘记曾老三的那个眼神,心知这戏还要演下去,不然曾老三不知道又会憋什么坏招。
叶雪尽闻言,什么都没有说,很是乖顺地给她揉起了腿。
众人看在眼里,大多面露鄙夷。
就在这时,于鲁领着那些女子过来了。
众人不由得看了过去。
于鲁把马交给小高,让他把吃的先紧着官差们分一分,便朝云池走去。
在看到云池和叶雪尽是什么状况后,他下意识地皱眉,握了握拳,又不得不忍下来。
“你,随本官过来。”
他看的人是云池。
云池一愣,确认是在叫自己之后,忙爬了起来。
于鲁把她带到十娘面前,有意提高音量道:“这六人都是你的亲朋,往后就跟我们一起去南疆了。”
这些女子都没有身份文牒,若是带上,唯一能糊弄哨卡的方法就是推到云池身上了,因为云池本来是乞丐。
一群被长公主连累的乞丐哪有什么身份文牒。
本来他是不想管这事儿的,奈何犯人们的情况不乐观,为了心安理得地接受人家的口粮,还要支使人家帮忙,他也只能同意了。
云池配合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很有自知之明。
眼下,不管于鲁做什么决定,她都没有拒绝的份儿。
见她没有吭声,于鲁便看向其他人:“此六人可先行去买些吃的喝的,在前方等待,你们可明白。”
众人茫然了一瞬,随后恍然大悟般地点头。
明白了,人家把吃的都交出来了,还愿意吃苦受累跑去先去买东西,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者也轮不着他们说啊。
官差们倒是有资格说,可看着手里刚分到的馒头,便也没有意见了。
于鲁满意地收回视线,看向十娘:“你们现在就加紧赶路,争取在城门关闭之前买些水粮出来,就在城门口等我们。”
十娘利落地答应下来,带着五名少女快步离开。
比起又累又饿的犯人,她们都是吃饱喝足了的,体力要好上几倍不止。
于鲁望着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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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背影,如释重负地也坐了下来。
“让大家好生歇息一下,等会儿慢慢赶路。”
这次不用着急了,就算城门关上也没关系,十娘会带人买好吃地等在城门口,今晚至少不用饿肚子了。
不然再这么熬下去,他真怕犯人们撑不住。
云池见没自己的事了,转身回到原地,继续演了起来。
“接着给我按,我不说停,你就不能停。”
叶雪尽闷头“嗯”了一声,又跟个受气包一样忙碌起来。
原本清冷出尘似天上仙的长公主,如今却跟个受气的小丫鬟一样,让人看了有些一言难尽。
可他们又无法也没立场去干涉什么,只有看向云池的目光愈发嫌恶。
天色渐渐暗下来,队伍再次启程。
官差们因为太过疲累,连火把都懒得举了,反正没人会逃跑。
因为一旦逃跑被发现,不死也得脱层皮,甚至还会连累全族。
而且这些犯人个个都饿得头重脚轻,哪有力气跑。
借着月色,云池握住叶雪尽的手,刻意放慢速度,与别人稍稍拉开一点距离后,便往她手里塞了一粒消炎药,同时心中默念奖励几块压缩饼干吧。
别的吃的太招眼,而且还容易散发出味道,顶饿又方便悄悄吃的东西,她现在能想到只有压缩饼干了。
下一瞬,奖励如约而至。
【送出消炎药一粒,请选择奖励:压缩饼干两块或压缩饼干两块】
云池:“…”
好家伙,没得选就没得选,这奖励还挺讲究。
主打一个形式要到位。
两块压缩饼干到手,她自己吃了一块,就往叶雪尽手里塞了一块。
“吃。”身边的人突然凑近,耳畔落下一声低语,引得叶雪尽心跳一滞。
她看了眼云池,小心看了看四周,用衣袖掩着,把东西放入口中。
是面香,又有些不同,齿间弥漫着陌生又浓郁的咸香,让人心神一振。
叶雪尽刚刚咽下,正在回味,手里便又被塞了个奇怪的瓶子,里面装了半瓶水。
“喝完把瓶子给我。”熟悉的低语,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叶雪尽抿了抿唇,不自觉地勾了勾唇,她的驸马又展现神通了……
而云池又要了压缩饼干,因为是第一次送给叶雪尽压缩饼干,所以这次的奖励多了点,奖励了一包,足足有八块。
不过,再送压缩饼干的话,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奖励了。
她正盘算着怎么利益最大化地利用储物空间里的物资,就听到一阵小孩子的哭声,呜呜咽咽地,听着很是凄惨。
14. 第 14 章
“盈儿乖,再忍忍,马上就有吃的了。”周祁月心疼地哄着,想把小侄女抱起来,又苦于手脚无力。
小盈儿吸了吸鼻子,想忍住哭声,却不料越忍越难受,抽泣道:“姑姑,我饿,我渴…”
“盈儿乖,不哭啊。”周祁山心头一酸,忙走到女儿身边,把她抱了起来。
可小盈儿只是五岁的孩子,尽管很懂事,饿极之下又怎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爹爹,我不想哭…嗝…呜哇…”可是她忍不住啊,小盈儿说着说着,直接号啕大哭。
周家人本就都是在勉力撑着,个个绷紧了神,听到这哭声,不由都心有戚焉。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还有到头的那一天吗?
他们活了这么多年,哪会想到会有连水都喝不上的一天。
气氛渲染之下,竟有不少周家人偷偷抹起了泪。
周老御史长叹一声,到底还是自责起来:“都怪老夫……”
气氛骤然压抑,只有孩子的哭声一阵接一阵。
于鲁闭了闭眼,朝小高问道:“方才的馒头…”
“大人,兄弟们一人一个刚刚好。”不等他把话说完,小高就抢先一步道。
若是有多余的,他当然会分给犯人,问题是没有啊。
于鲁望着前路,半晌后沉沉道:“以后把孩子也算上。”
意思是,孩子和官差一样的待遇。
“哎。”小高叹然应道。
云池也忍不住多看了周家人几眼,下一瞬,手便被人握住。
她诧异地看向叶雪尽。
月色下,叶雪尽微微侧头看来,玉白的脸颊看着好像又瘦削了些,显得五官更为深邃。
她黛眉微蹙,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神情中似欲言又止。
云池一想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便压低声音问道:“你心疼那孩子了?”
五岁的孩子,本就是无辜受累,哭得这样惨,确实让人心疼。
叶雪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缓缓道:“我们成亲前一天的早朝上,皇帝想废除任用女官的律令,有文官反对,周老御史言辞最为激烈,这才惹恼了皇帝……”
大韶国是允许女子读书考科举的,也允许女子间通婚,只因为开国皇帝是个女子。
史料记载,女帝不仅用兵如神,骁勇无双,远胜当时的周家男儿,心志坚定也超出常人。
为了拉拢世家势力,尽快安稳朝堂,她明面上妥协,立了世家子为男后。
私底下则温水煮青蛙般不停地分化世家的势力,在彻底掌权天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颁布了任用女子为官的律令。
垂暮之年,她又不顾众臣反对,执意废掉男后,改立侍奉自己多年的贴身侍女为后,同时允许女子间通婚。
历代以来,也曾有皇帝想废除女帝的一些政见,但只要有人搬出女帝是开国先祖,后世子孙不得不尊这一条,就没后话了。
直到当今陛下……
想到不久前的那一幕幕,叶雪尽眼神凉了凉。
皇帝突然大肆处置拥护女帝政见的官员,甚至于没有任何预兆地发难,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印象中那个总是笑着喊她“皇姐”,说要做圣贤之君的少年,一登上皇位就像换了个人,变得那么陌生。
直到她在成亲当日被押入刑部大牢,被用了刑……
她才知道,原来有的人看似纯良,实际上是豺狼……
所以,对于为帮天下女子说话而被皇帝责难的周老御史,她有些于心不忍。
云池听完,陷入沉默。
她对原书剧情了解得不多,只知道渣女原主和叶雪尽的结局,以及一些不太重要的信息。
如今,就连那些不重要的信息也有偏差,比如表妹说渣女总是肆意打骂、欺辱长公主,行为令人发指。
她现在也时不时地打骂叶雪尽,局外人也会像表妹那样,觉得她可恶至极吧。
实际上呢,却是身不由己,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云池想了想,回握叶雪尽的手:“我可以试试。”
刚好试一下送别人东西有没有奖励,试一下储物空间能不能隔空投送。
在今日之前,她自然是不会这么异想天开的。
在验证了心有所念便能如愿以偿的猜测之后,她才觉得可以多试试,或许还有更多的可能呢。
“小心为上,莫要勉强。”叶雪尽默默握紧她的手,心生忐忑。
云池悄声道:“放心,我不会冒险的。”
她侧着身子,低头凑近,近到呼吸都洒落叶雪尽耳边。
四目相视,月色清凉,叶雪尽的心跳陡然快了快。
失神间,云池松开了她的手。
叶雪尽心里莫名空了空,而后便紧张地关注着云池,生怕这个人有什么闪失。
云池看向被周祁山抱在怀里的小盈儿,凝神感应了一下储物空间里的东西,刚想试一下隔空送瓶矿泉水给小姑娘,又默默转换了目标。
差点忘了还有官差和其他犯人,贸然出现一瓶水,五岁的孩子未必能沉得住气,万一闹出动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妙了。
她略一思索,盯向搀着周老夫人的周老御史。
周老御史左胳膊挽着老妻,正仔细盯着路面往前走,冷不丁的就愣住了,电光石火间,他本能地把右手揣到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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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老夫人见他驻足,关切道:“怎么了?”
周老御史揣在怀里的手悄悄攥紧,语气如常道:“我有些闹肚子,夫人先随大郎他们走。”话音一顿,他便唤女儿过来,“小月,扶着你娘,为父去去就来。”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捂着腹部朝着于鲁走去,很是周到地说了缘由,在得到首肯后,镇定地朝着路边的草木中走去。
拉开一些距离,确认没人看得清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周老御史才把手从怀里拿出来,借着月色打量起凭空从手里冒出来的东西。
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做成的瓶子,轻薄透明,里面装满了……
是水!
竟然是水!
周老御史登时瞪大了眼睛,迫不及待地摸索了一会儿,打开了盖子。
送到嘴边,他又迟疑住。
这水来得诡异,当真能入口吗。
片刻过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视死如归般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周老御史彻底僵住,满眼都是震惊。
真的是水!
清凉解渴,宛若甘泉。
他忙不迭地又喝了几口,便小心翼翼地把瓶子揣入怀里,回头大步追了上去。
看到周老御史回来,云池和叶雪不由得对视一眼。
“我试过了。”云池小声道。
叶雪尽无声点头,两人便默契地看向周家人,密切地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云池觉得应该是成功了,储物空间里少了一瓶水之后,周老御史便离队了,眼下八成是已经喝过水了。
但奖励并没有出现,她直觉触发奖励的条件,极有可能是要送给特定的人,比如叶雪尽。
为了稳妥起见,她决定还是观察观察,再考虑下一步。
周老御史回来后并没有着急和家人分享那瓶水,他很是耐心地等了等,在确定腹中没有任何不适之后,他才放心欢喜起来。
苍天有眼啊!
周老御史恨不得仰天大笑,天佑周家,天不绝周家啊!
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平静下来,让女儿让出位置,亲自扶住了老妻的胳膊。
在胳膊被扶住的那一刻,周老夫人便忍不住看了眼周老御史:“老头子,你用那么大劲作什么?”而且,怎么感觉老头子的手一抖一抖的。
不等她开口询问,周老御史就凑到了她耳边,低语几声。
周老夫人愣住,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周老御史揽着她往前走,一脸高深道:“莫要声张,要像老夫这般镇定。”
周老夫人收敛心神,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心道你这手都抖成啥样了,分明是也激动得不行。
15. 第 15 章
晚风吹过,周老夫人佯装用衣袖擦脸,对着瓶子悄悄喝了几口。
清凉的水仿佛有某种魔力,又或者是心理上的作用,不仅解了渴,还让她觉得身子舒坦了不少,就连抬腿都似是又有劲了。
周老御史看着老妻的神色,心中酸了酸:“夫人,多喝些。”
周老夫人睨了他一眼,轻咳一声看向自家女儿:“小月,你爹累了,你来扶着我。”
现在这当口,水珍贵地跟金子似的,她哪舍得多喝。
“哎。”周祁月闻言就走了过来,扶住她的胳膊。
周老夫人便如法炮制,借着衣袖把瓶子传到女儿手里,小声叮嘱:“莫要声张,要像为娘一样,如常便好。”
周祁月满脸震惊,她都听到了什么,爹爹弄到水喝了,娘都喝过了,这水还就在她手里……
等到水入口,她几乎要哭出来,真的是水,好喝,太好喝了。
一旁,周老御史也走向儿子:“大郎,为父抱一抱盈儿,你去前面照应一下大家。”
“哦,好。”周祁山下意识地答应。
周老御史便抱着小盈儿,低声教导道:“盈儿不哭了,听好祖父的话,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千万别出声,不然就再也喝不到水了。”
他一遍遍地哄着,直到小盈儿止住了抽泣声,清楚地回应了他。
周老御史这才放心地抱着小盈儿走到周祁月身侧,清了声嗓子。
周祁月会意,小心地把瓶子传了过去。
不远处,云池和叶雪尽看着周老御史自打离队回来后,又是跟周老夫人在一起,又是叫女儿过来,又是抱着小孙女的……
她们默默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答案。
叶雪尽不自觉地看向身侧的人,她的驸马果然有神通,希望周家人能好过一些,像周老御史这样纯粹的文臣本不该被如此苛待……
云池心情不错地收回视线,看来是成功了,水确实是投送到了周老御史的手里。今天的金手指,又给了她新的惊喜。
不期然地,两人又对视在一起。
云池顿了顿,小声道:“试着给了一瓶水,等下若是还没有吃的,我再试。”
叶雪尽闻言,却轻轻摇头:“不急在这一时,谨慎行事,免得惹人猜忌。”
她当然想帮周家人更多,但官差在看着,周家的仆役们也未必能掩饰周全,如今能不惊动任何人,帮上一点便是很好了。
这种时候,有总比没有强,太过着急了反而不妥。
云池明白,赞同道:“我会小心,只给周老御史,暂时也只能顾着他们几人了。”
她当然不会大张旗鼓地投喂所有犯人,再说就是她想,物资也不够啊。
况且还是在流放路上,人多眼杂,叶雪尽的身份又敏感,她也不敢太冒险。
叶雪尽点点头,轻声道:“多谢。”
云池笑笑:“说什么谢,我也想帮他。”
一个生在古代的朝廷官员,不顾自身安危,敢在朝堂之上公然驳斥皇帝,只为帮天下女子争取一些公道。
这样的人,理应受人敬佩。
思及此,云池看了眼周老御史的背影,这老头值得她冒险。
“阿嚏!”周老御史猛地打了个喷嚏,朝四周望了望,许是心虚,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小盈儿抱着喝光的瓶子窝在他怀里,听到喷嚏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祖父说不出声就会有神仙给水喝,虽然她刚刚已经喝过水了,可还是不敢说话。
她怕出了声,以后就又喝不到水了。
周老御史注意到小孙女的视线,含笑道:“盈儿现在可以说话了,但不能跟任何人提水的事。”
神仙说辞是他深思熟虑之后才讲给小孙女听的,孩子毕竟还小,难免言语疏漏,万一不小心说出去了,推到鬼神之说身上,听起来虽然可笑,但也让人无从追究。
小盈儿抱紧瓶子,学着他小声道:“祖父,这个呢?”
这瓶子好轻呀。
周老御史瞥了眼瓶子,小声问道:“还有吗?”
小盈儿答:“有呢。”瓶子一直被她抱着,还在呢。
“等下悄悄交给你爹爹。”夜色越来越深,周老御史也没看清瓶子里已经没有水了,抱着小孙女走到了周祁山身边,“大郎,你来抱着盈儿,小心些。”
儿子一向稳重,颇得他的真传,他自是放心的。
“哎。”
周祁山把女儿抱过来,心中略有不解,最后这句‘小心些’好像别有深意。
因着这样的念头,他抱住女儿打量了一眼,就看到女儿手里抱着个东西。
周祁山顿时心头一紧,还没来得及问,就见女儿把东西直接塞到了他的怀里。
“爹爹,祖父让盈儿给你。”
“盈儿乖,先自己下来走一会儿。”周祁山不露声色地放下女儿,往怀里摸了摸。
随后就更疑惑了,这是何物,像是装东西的容器,可里面又什么都没有。
他忍不住看向女儿。
小盈儿登时捂住嘴,嘟囔道:“祖父不让说。”
周祁山心中一凛,把空瓶子往怀里面推了推,爹爹此举定有深意,他先照办吧。
夜色深且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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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地吹,冷的人直打哆嗦。
众人看着不远处的城门楼,不用催,就自觉加快了速度。
等到了城门下,十娘便带着几名少女迎上来,朝着于鲁说道:“大人,我们没能赶上。”
她们紧赶慢赶,抵达之时,城门正好关上了。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愣住,没赶上!
那岂不是还要饿一夜。
什么叫雪上加霜,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了。
众人本就是望着城门解渴解饿,凭着一股劲拼尽力气赶来,十娘的话对他们来说,无异于是当头棒喝。
一时间,气氛诡异地沉默起来。
于鲁知道怪不得十娘等人,只能宽慰道:“南边半里路就有条河,大家莫要灰心,先去找水喝。”
好在他白天里提前探过路,知道城门南边有条河,虽然没有吃的,但至少能喝个水饱。
话音一落,气氛空前地压抑,直到有两个官差拿着几个水囊带头往南去,才有犯人动了起来。
穆氏兄弟第一个跟上。
犯人们没有水囊,想喝水,只能自己去河边。
周老御史也朝仆役们摆摆手:“都去吧。”
周家人闻言,纷纷跟上,周祁山看着还坐在原地的爹娘、小妹和女儿,恍然大悟般地摸了摸怀里的空瓶子。
原来爹爹的深意在这里,他要赶紧装水回来。
于鲁在心底叹了叹,朝剩下的官差道:“你们都随我来,带上火把去河边。”
他白天看到河里有鱼,说不定能抓几条来充充饥。
十娘则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云池和叶雪尽的方向,有意提高音量道:“还有谁要喝水,都把水囊给我吧。”
几个少女却跟着起身,亦步亦趋地跟着她,不愿跟她分开。
十娘又扫了眼云池和叶雪尽的防线,微微皱了皱眉,带着少女们也离开了。
片刻的工夫,城门下就只剩下周老御史夫妇和女儿周祁月、孙女小盈儿。
还有云池和叶雪尽。
云池见状,问道:“那个十娘…方才是不是特意看了我们两眼?”
叶雪尽不由扫了眼她腰间的水囊,猜测道:“兴许是好意。”
云池顺着视线低头看了看,明白了,是想帮她们打水,但又不确定。
只是萍水相逢,还个个都自顾不暇,这个人子也太好心了吧。
她想了想,暂且不管十娘的意图,挨得离叶雪尽近了些,低声问道:“你饿不饿,渴吗?”
听到这充满关心的话语,叶雪尽无意识地勾了勾唇:“你且方便行事,不必在意我。”
16. 第 16 章
月色下,两人离得极近,云池又盯着叶雪尽的脸,便没有错过那抹动人的笑意。
叶雪尽不愧是表妹口中惋惜了半天的美人,这张脸确实称得上是倾城绝色。
她五官生得精致深邃,平常多是淡漠的、沉静的,衬得气质清冷出尘。
此刻眉眼带笑的样子,少了些许淡漠,添了几分柔色,显得她明媚又知性。
云池忍不住在心底赞叹一声,真是赏心悦目,若是就这么倒在了流放路上,确实挺让人惋惜的。
“怎么?”
见云池盯着自己的脸移不开眼睛,叶雪尽不自在地摸了摸脸颊,“是不是脸脏了,我去河边洗一下。”
流放之路艰苦,不仅吃不饱穿不暖是常态,就连洗漱都变得奢侈起来。
云池正要摇头,想起什么,又改为点头:“我们一起去。”
她率先起身,眼下没有官差看管,大家又各自活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她们何不找个没人的地方饱餐一顿。
思及此,云池心念一动,回头看了眼城门下,那里只剩下周家四人。
也是个好时机呢。
她凝神感应了一下储物空间里的东西,隔空投放了四块压缩饼干,便牵住叶雪尽的手快速离去。
这边,周老御史正盘腿闭目养神,上一秒还在寻思那瓶水是从何而来,下一秒就愣愣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腿上的东西。
!!!!!!
心头掠过震惊的同时,他猛地伸手按住了那凭空出现的几个方块样的东西。
他就说怎么感觉有什么落在了腿上。
“爹--”周祁月惊呼,忙捂住自己的嘴,两眼瞪着周老御史的手。
周老御史倏然抬头,脱口而出道:“你都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周老夫人茫然地看向他们两个。
周老御史朝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扫视一周,默默松了口气,好在这里只有他们四人。
“都随我来。”周老御史把东西往怀里一揣,抱起小孙女,就往和取水队伍相反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他们四人不约而同地咂咂嘴,满脸回味。
这糕点好吃,咸香咸香的,就是太少了,每人只有一块,不够填饱肚子的。
啊呸,有吃的就不错了,周老御史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贪心,想起方才的情景,看向了女儿。
“小月,你方才都看到了吗?”
周祁月回神,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后又摇头:“我只看到你腿上像是突然冒出了什么东西,爹,这倒是怎么一回事?”
事实上,她是因为那瓶水的缘故才忍不住总是想打量爹爹,毕竟娘亲没有跟她说明白,只说是爹爹悄悄弄来的。
方才,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在爹爹伸手捂住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没有看错。
因而没忍住惊呼出声。
周老夫人听到女儿话,不由也看向自家老头子。
周老御史很想说他也不知道,但看着妻女充满期冀和困惑的眼神,他捋了捋凌乱的胡子,一本正经道:“老夫往常总跟你们说要追随正道,多怀善意,必有天助,这是文曲星君眷顾咱们周家呢。”
不然还有别的解释吗,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心疼他呢。
周祁月目瞪口呆:“爹,您怎么知道是文曲星君?”
这还是她的爹爹吗,不仅有神助,连是哪位神仙都知道,她怎么觉得跟做梦一样。
周老御史老神在在道:“你懂什么,为父当年可是三元及第,就连先帝都曾赞叹为父是文曲星下凡,不过,咱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老夫虽不及文曲星君,但做他座下的仙童还是够格的。”
他心里实在是慌,一张嘴就是编,不管别人信不信,至少给家人一点安慰,一点盼头。
周祁月不明觉厉,当场朝自家爹爹拜了拜。
这不是她爹,这是文曲星君座下的仙童!
一旁,周老夫人虽然不像十几岁的周祁月那么好糊弄,但也深觉匪夷所思,见老头子说得跟真的一样,她撇撇嘴,搂着小孙女一遍遍地教着,不要与任何人提起此事。
另一边,云池和叶雪尽走远了些,直到看不见任何人影,听不到别人的动静了才停下来。
云池松开叶雪尽的手后,也不找什么理由了,直接扶着她的肩往后一转。
叶雪尽很是配合地背对着她,没有着急转过身来,也没有开口问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之间算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云池不说,叶雪尽便不问。
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云池没有耽误时间,直接取出那两碗豌杂面,碗上竟然还放着筷子,不得不说,这金手指还挺贴心。
“叶雪尽。”
一声轻唤,叶雪尽转过身来。
云池递给她一碗:“快吃吧。”
叶雪尽抿了抿唇:“多谢……驸马。”话落,伸手接过来。
月色下,隐约看得出是一碗面,微微冒着热气,还没入口,便闻到了肉酱的香味。
吃到嘴里后,肉酱裹着软糯的豌豆和劲道的面条混合在一起,口感丰富,香辣浓烈,让人回味无穷。
叶雪尽抬了抬眼帘,一边品尝美味,一边打量云池。
这个人好像又愣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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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池此刻连吃都顾不上了,方才递豌杂面给叶雪尽的时候,她特意默念了几遍希望多奖励些食物,结果还算满意。
【送出豌杂面一碗,请选择奖励:牛肉干一斤或猪肉脯一斤】
她不挑食,选哪个都行,不过……
鬼使神差地,云池抬头问了句:“你喜欢吃牛肉还是猪肉?”
叶雪尽怔了一下,答道:“牛肉。”
这个人是下次会变出牛肉来吃吗。
“嗯,快吃吧。”云池这才埋头吃面,选了牛肉干。
吃完后,她又把碗筷要回来,把手往身后一背,就把碗筷放回储物空间里,同时端出那杯西瓜汁。
叶雪尽没有转身避开,亲眼看到云池从身后端出来一杯喝的,眸光不由顿了顿。
云池面不改色递给她:“快喝吧。”
这样的相处,让云池很放松,心里也觉得舒服。
因为叶雪尽很有分寸,从来不问什么,她也就不需要费心解释,
“多谢驸马。”叶雪尽从容接过,道谢的话都顺畅了许多。
西瓜汁清甜爽口,刚好解了舌尖的辣意。
【送出西瓜汁半杯,请选择奖励:白银十两或电击棒一根】
云池眼睛便亮了亮,她这回没有默念要什么奖励,也是想看看金手指是什么路数,毕竟之前有些奖励很应时,也很急需。
凭直觉,云池选了电击棒以备不时之需。
叶雪尽见她似是回神,把剩下的半杯西瓜汁递了过去。
云池没有矫情,接过来大口喝了。
“回去吗?”
叶雪尽点头:“去河边吧。”一来洗漱一番,二来也让人看见她们,免得被人注意到什么。
两人走到河边,不远处就有犯人在喝水。
叶雪尽弯腰洗脸,动作忽地一顿。
“嘶…”
“怎么了?云池忙扭头问道。
叶雪尽抿紧唇角,摇摇头。
她身上的伤口刚结痂,动作幅度一大,难免有些扯到。
虽然她没有说,但云池也想得到。
“是不是扯到伤口了?”
叶雪尽还是摇头:“无碍。”身上的痛,她尚能忍耐。
云池默了默,在心中反复念了几遍希望奖励一桶热水,便递给她一粒消炎药:“伤还没好,就把药吃了吧。”
叶雪尽刚接过去,云池眼前就出现了闪着光的大字。
【送出消炎药一粒,请选择奖励:热水一桶或温水一桶】
云池扬了扬唇,选了温水,又默念希望奖励两套保暖内衣,手往身后一背,拿出一瓶水:“再喝点水吧。”
17. 第 17 章
然而世事总不会完全尽如人意。
【送出矿泉水一口,请选择奖励:棉袜两双或或手套一双】
云池无语了,她要的是两套保暖内衣,结果只给两双袜子或一双手套?
就算水已经重复送过几次了,也不至于贬值得这么厉害吧。
等一下!
云池注意到了两个关键字眼。一口?
她不由朝叶雪尽看去,就见叶雪尽正好奇地打量着矿泉水瓶。
云池:“…”
“你不喝水了吗?”
叶雪尽却直接把瓶子递了过来:“我不觉得渴了。”
云池只能把水接过来倒进水囊里,又把空瓶子放回储物空间。
叶雪尽眼神轻闪了一下,驸马好像越来越不避讳她了……
就在这时,云池牵起她的手:“跟我来。”
回到方才吃东西的地方,云池也确实不打算避着叶雪尽了,当场来了个大变水桶,还有两双棉袜。
她基本摸清了金手指的路数,既然可以许愿获得指定奖励,那她就不客气了。
叶雪尽怔怔看着凭空出现的水桶和袜子,纵使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人展露神通,她还是惊奇不已。
云池先送了一双棉袜:“拿着。”
叶雪尽怔怔接过来。
云池也如愿以偿地获得了两条干净毛巾。
“你用这桶温水简单擦洗一下,也好清理清理伤口。”云池说着,又递出去一条毛巾。
这次,她要的是家庭药箱。
叶雪尽几乎都要失去思考能力了,心底的震惊一阵接一阵。
她的驸马到底是什么来历!
凡人如何能有这等手段!
难道是仙人转世来渡劫的?又或者是山中精怪?
云池却还嫌不够似的,把药箱也拿了出来:“这里面有包扎伤口的……”
说了一下怎么使用纱布等物之后,她又递出药箱,在叶雪尽伸手接过的瞬间,两套保暖内衣总算是如愿得到了。
袜子生毛巾,毛巾生药箱,药箱生保暖内衣。
云池一顿操作下来,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她一个现代人,还能搞不明白这玩意儿了,区区金手指,手到擒来。
叶雪尽仿佛才恢复思考一般,喃喃说了声:“多谢驸马。”
云池笑着递给她一套保暖内衣:“等下换上这身干净的贴身衣物,就在这棵树下洗吧,我背过身去守着。”
随后,她便看向半空中的大字。
【送出保暖内衣一套,请选择奖励:压缩饼干两包或压缩饼干十六块】
因为她指定了压缩饼干,所以奖励便只有这一样。
一包压缩饼干是八块,这金手指还真是执着于形式。
云池选了两包压缩饼干,没有再继续,免得耽误太多时间。
她也想吃到美味的饭菜,可接下来不一定还有离队的机会,而压缩饼干无疑是最方便悄悄填饱肚子的。
同理,今夜过后,离叶雪尽平反的日子还剩下十一天,若这十一天里不再有这样的机会,眼下就很有必要让叶雪尽处理一下伤口。
身后,叶雪尽半晌回不过神来,全凭本能在动作。
她的驸马真的是/人/吗……
不久后,云池也用剩下的水擦了擦身上,换上干净的保暖内衣和棉袜,最后套上那一身粗布囚服。
“我好了。”
叶雪尽这才回身,心中有无数的话想说,最后只化作一句:“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云池笑笑,含糊道:“没什么理由,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
活到沉冤昭雪那一天,她也就不用担心小命不保了。
叶雪尽抿了抿唇,声音轻了轻:“其实,你可以抛下我不管的。”
云池听懂了这话的意思,不答反问:“你呢,没想过逃吗?”
叶雪尽摇了摇头:“我与驸马不同。”
不说她一身伤,根本跑不远,单是为了从前些追随在她身边的人,她也不能只顾自己,她不能连累他们。
云池脚步一顿:“你的意思是我可以一走了之?”
还真别说,她竟然有点心动……
叶雪尽稍作思考,很是周全道:“驸马没有亲族,不似旁人有诸多顾虑,你只需应付两点。”
“哪两点?”
“一是海捕文书,官府的画师很多都画技高强,赏金也足以令普通百姓一朝暴富,所以一定要改换容貌。
二是没有路引和身份文牒,无法出入城镇,但你曾以乞讨为生,又身负神通…远赴他国便能重获新生。”
云池静静听叶雪尽说完,彻底死心了。
只一点,她那所谓的神通,也就是金手指只能作用在叶雪尽身上。
所以,还是老实撑过这十几天吧,别冒险瞎折腾了。
云池轻叹一声:“不想那些,我现在只想陪你安全走完这一遭,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够了。”
她说得随意,叶雪尽心头却骤然泛起波澜。
“为什么。”
云池笑笑;“不为什么,等你沉冤得雪,我只求一件事”
“何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叶雪尽默默握紧她的手,不再问了。
两人一起陷入沉默,很快就回到了城门口。
因为有不少人都在河边洗了洗,所以她们两个干干净净地回来并不招眼。
城门下,犯人们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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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娘和那五名少女也在,只有连同于鲁在内的四名官差没回来。
云池和叶雪尽对视一眼,找了个离周家人近一些的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于鲁就带人回来了,每人手里都提了两条鱼。
曾老三见状,一个箭步就迎了上去:“于大人真厉害,我等有口福了。”
于鲁把鱼递给他:“都收拾好了,烤熟吃吧。”
说罢,他扫视一圈,见人没少,便走到了火堆前盘腿坐下。
照例只有官差们可以围着火堆取暖,毕竟流放是很严重的一种刑罚,不可能让犯人舒服。
鱼肉一熟,官差们就有说有笑地吃了起来。
一旁,犯人们本就饥肠辘辘,肚子里只有冰凉的河水,一闻到烤鱼的香味,顿时感觉更饿了,一双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官差的嘴。
有人甚至跟着砸吧了几下嘴,仿佛隔空啃到了鱼肉一样。
就连十娘那一行人也忍不住频频侧目。
也就云池和叶雪尽没怎么去看官差。
叶雪尽默默看着闭目养神的云池,心中一片安定。
她吃饱了,穿暖了,也不必再忧心身上的伤,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身边这个人。
因为她的驸马……
不远处,有两道视线朝这边望了过来。
一道属于十娘。
她不时看看云池,不时看看叶雪尽,动作并不明显,眼眸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道则属于曾老三。
他暗暗盯了云池和叶雪尽几眼,起身绕着犯人们走了一圈,佯装巡视。
云池正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清点储物空间里的物资。
白银二十两、匕首一把、电击棒一根、三粒消炎药、矿泉水二十一瓶、自热米饭六盒、二十块压缩饼干、牛肉干一斤,还有家庭药箱,两条毛巾和盛水的木桶。
刚清点完,她的后背就被人踢了一脚。
云池回头,看到了手握鞭子的曾老三。
曾老三见她看过来,意有所指道:“驸马想不想嗦嗦鱼骨头?”
云池:“…”谢谢,她一点都不想。
叶雪尽闻言,不由攥紧了手指,已经猜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看来,又到演戏的时候了。
见云池不吭声,曾老三扫了眼于鲁的方向,挥手就是一鞭子。
云池疼得爬了起来,强行挤出一个微笑:“官爷您息怒,容我好生处理一下家事,就来求您赏个鱼骨头。”
随后,她便看向叶雪尽,恶狠狠地踹了一脚:“你眼瞎啊,没看到我挨打,不知道挡着点吗,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怎么就娶了你这个女人,要不是你连累我被流放至此,说不定我都当上丐帮帮主了。”
18. 第 18 章
动静一出,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这边。
云池一顿输出,说罢又往叶雪尽腿上踢了一脚。
叶雪尽垂眸看着地面,一动不动,好似失了魂,不知不反抗。
云池这才去看曾老三,想知道这场戏是不是可以收工了。
却不料,曾老三皱着眉就又抽了一鞭子过来:“我看你是不想吃鱼骨头,而是想吃苦头。”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叶雪尽的状态应该很差才是,可是他怎么看着叶雪尽比别的犯人还要气色好一些。
预期中的效果没达到,他就得再逼一逼这个乞丐。
曾老三发了狠,又是一鞭子甩出。
云池一连挨了三鞭子,身上那叫一个疼,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狗//东/西下死手啊!
眼瞅着曾老三还要打,无奈之下,她一个飞扑,把叶雪尽压在地上。
“我让你看,我让你不知道拦着,我打死你……”
“叶姐姐!”几步之外,周祁月忍不住站了起来。
周老御史一把扯住女儿的衣袖,拽着她坐了回来:“老实待着,再多管闲事,你就别认我这个爹。”
周祁月想帮叶雪尽又有点怵老父亲,只能委屈巴巴道:“爹,是您说要多怀善意的,不然文曲星君看见咱们对这等不义之事冷眼旁观,说不定都不愿眷顾咱们家了。”
周老御史:“…”好有道理,他差点都要站起来见义勇为了。
他低叹一声:“都是老夫惯坏了你,坐过来点。”
周祁月见老父亲一脸深意,乖乖凑近了些。
周老夫人适时侧了侧身子,为小声嘀咕的父女俩挡了挡视线。
周老御史一边用眼神示意,一边安抚急性子的女儿:“看懂了吗?”
周祁月茫然摇头,两眼里充满求知的渴望,懂什么?
周老御史咋舌:“看不懂就耐着性子好好看,这次可显不着你。”
话落,又朝两个方向分别努了努嘴。
听到最后这句话,周祁月似有所悟,终于看出来一些名堂。
云池仍在打骂着叶雪尽,犯人们的视线也都落在那边,但有两个人跟她刚才一样,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于鲁脸色沉沉,眉头紧皱,一副想管又犹豫不决的样子。
另一个则是那位名叫十娘的女子,比起于鲁的犹豫,她就干脆多了,盯向云池的目光又冷又厉,仿佛随时都会暴起的样子。
周祁月看出了一点东西,可还是忍不住担忧道:“爹,他们两个会帮叶姐姐吗?”
这俩人怎么只站着看,没一个动的啊。
“啊!”
就在这时,叶雪尽发出一声惨叫。
十娘倏地飞身而起,一把揪住云池的后衣领,把人扯了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于鲁也大步赶到,拔刀指向十娘:“把人放开。”
周祁月看呆,这是什么走向!
众人也看得大气不敢喘一下,要老命了,今晚上不太平啊。
十娘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于大人是个好官,没想到是蛇鼠一窝,不管这行凶的恶贼,反而要拦着我。”
于鲁面不改色道:“本官答应带上你们,你们就要恪守本分,这些犯人一个都不能动。”
十娘与他对视片刻,冷笑一声,甩开了手。
于鲁这才收起后,随后就解开了腰间的鞭子。
云池冷不丁的被抓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又被甩倒在地,刚想爬起来,背上就迎来了一鞭子。
“本官说过,不许动手…”于鲁厉声呵斥着,手里的鞭子不留情地挥下。
!!!!
云池也不用爬起来了,直接满地打滚。
不是,还有天理吗。
她不动手,曾老三抽她,她动手,于鲁抽她。
还要不要人活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她感觉后背已经皮开肉绽了,都快疼麻了。
没有人注意的角落,叶雪尽脸色白了白,忽地起身,挡在了云池面前。
“求大人开恩。”
她看着高举鞭子的于鲁,面上又惊又怕,身子却牢牢把云池挡在后面,语气也充满坚决。
于鲁攥紧鞭子,心口顿时又憋又闷,到底是放下了手,扭头回到火堆边。
他真是怒其不争,怒其不争啊!
一旁,十娘先是面露错愕,随后深深地看了眼叶雪尽,便转身回到少女们身边。
而云池,见他们俩一走,立马又横了起来,朝叶雪尽怒骂道:“你就不能早点出来挡着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娶了你这个晦气的女人,啊呸…”
但这一次,她只动嘴,没有再动手。
周祁月怔怔收回视线:“爹…”
她不懂,长公主怎会如此不知好歹,不争气。
周老御史默默捋着胡子,什么都没有说,眼底却闪动着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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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的情绪。
不对劲,他好像看走眼了……
见他沉吟不语,周祁月忍不住嘟囔道:“于大人为何不从根源解决问题,解决那个曾老三就是了。”
她也看出来了,云池好像是在听曾老三的话行事,这俩才是蛇鼠一窝,可恶。
周老御史这次出声了:“这里边的水深着呢,你就别掺和了,也别瞎寻思,赶紧歇着,明早还要赶路。”
周祁月闷闷地低下头,不吭声了。
周老御史悄悄瞥了眼曾老三,根源?此人只是个小树杈罢了。
想到什么,他站了起来:“大郎,随我去河边洗洗。”
“哎。”周祁山忙跟着走。
走到半路,周老御史停下了脚步:“你来说说,这里边都有些什么门道。”
女儿还小,对朝堂上的事一知半解,看不明白是正常的。
可儿子都是做爹的人了,且已经入仕,若也看不懂,那就是欠调教了。
周祁山想了想,有条有理道:“曾老三应是那位安排的人,于大人则是护着长公主的,这两人代表了两股势力,虽目的不同,却又都不敢明着与对方为敌。”
“继续说。”
“一个想要长公主死,但不能落人把柄,一个想要长公主活,但不想落人口舌。”
周老御史点点头:“详说些。”
“长公主不管怎么死,那位都会受人诟病,只有让长公主死于驸马之手,那位才能把自己摘干净,不管天下人怎么编排,都可以推脱是长公主遇人不淑,一个女人的死因只要沾上了情/情/爱/爱,就没有人能说得清是非黑白了,此乃阳谋。”
周老御史满意地看了眼儿子:“不错。”
所以,这里边最关键的人就是驸马,也就是云池。
曾老三接到的命令应该是,只能借云池之手除掉叶雪尽。
而于鲁跟他正好相反,那就是看住云池,护长公主平安抵达南疆。
父子两人对视一眼,剩下的话不必言说。
这边,云池疼得直抽冷气,又骂道:“还不扶我去河边洗洗,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真是个倒霉催的……”
叶雪尽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样,不管她怎么骂,还一颗心都寄在她身上,尽心尽力地扶着她,让人看了直叹气。
走远一些,云池才收起骂声,低低道:“你不该出来挡的,万一被看出来,前面演的那些就功亏一篑了。”
19. 第 19 章
叶雪尽默了默,轻声问道:“疼吗?”
云池不自觉地站直了腰:“其实不怎么疼。”
那才怪,她都快疼死了。
叶雪尽抿了抿唇:“以后用点力吧,我不会演,真疼了才不让人怀疑。”
方才,云池看似很用力,实际上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扯乱了她的头发,巴掌也都落在了肩头,还小声提醒她惨叫一下……
云池驻足:“你怀疑曾老三看出我们在演戏了?”
叶雪尽想了想:“兴许还有别的原因。”
云池目露不解,别的原因?
夜色深深,冷风阵阵。
叶雪尽抬头望着空中的明月,缓缓道:“我应该再惨一些,甚至于惨死路中,那样才能如他所愿。”
“他是谁?”云池下意识地问道。
叶雪尽偏头看向云池:“驸马觉得呢,觉得谁敢这样对本宫。”
月色下,她明明跟往常没什么两样,眼神沉静,表情也淡淡的,可通身的气势却又明显与平时判若两人。
就像是卸去了伪装,不再低头演什么逆来顺受,于无人挺起了脊梁,显露出真实的一面,自信又从容。
云池心头一紧,若叶雪尽说“谁会”,她或许还听不懂。
但叶雪尽说的是“谁敢”。
她忽然就想通了,怪不得她当时整理完原主的记忆,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绣球偏偏落入原主手中,皇帝恰好微服私访,一句君无戏言,叶雪尽的驸马就只能是一个乞丐。
所以,是皇帝不对劲!
想让叶雪尽死的人是皇帝!
云池愣住,若幕后黑手是皇帝,那女主后来又是如何说服皇帝改变心意,还叶雪尽清白的?
见云池似是想到了,叶雪尽好看的脸上闪过一丝自嘲。
“驸马现在还觉得,本宫能沉冤得雪吗?”
云池没有接这个话茬,转而问道:“你是否有一闺中密友,乃当朝宰相之爱女?”
叶雪尽蹙了蹙眉,不知她为何要提起自己的好友,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不仅与你情同姐妹,还与皇帝有过一段情,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云池稍稍放下心来,好在表妹吐槽剧情的时候,提到了帮叶雪尽平反的人是谁。
那就是本文的女主,也就是跟叶雪尽情同姐妹的相府千金。
不管女主是怎么做到的,既然真的存在这个人,那剧情应该就不会出错。
想到这些,云池仍旧道:“今夜过后,就还有十一天,你会沉冤得雪的。”
叶雪尽定定地看着她:“理由呢。”
云池还是那一句:“你相信我。”
此话一出,叶雪尽便不再问了。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朝城门口走去。
片刻后,不远处的树下走出来两道人影。
“爹,长公主她…”周祁山目露惊异,欲言又止。
周老御史了然道:“你没看错,那就是长公主,或者说那才是长公主。”
不怒自威,气势凌人的和安长公主。
他真是差一点就看走眼了。
他们父子俩交谈过后都准备回去了,却看到了相携而来的云池和叶雪尽,迟疑之下,便没有贸然现身。
周祁山有点反应不过来:“您早就猜到了?”
周老御史捋着胡子,点头道:“我本来并没有多想,是当长公主站出来护着驸马的时候,令我察觉出了不对。”
若是不明真相的人,还真就以为长公主是个耽于情爱,脑子不清楚的柔弱女子了。
可他身为朝臣,又亲眼见证了那场抛绣球的闹剧,最是清楚叶雪尽和云池之间根本没什么情谊可言。
若说叶雪尽在被打击的一蹶不振,所以才总是逆来顺受的模样,那他信。
可若说叶雪尽对这位乞丐出身的驸马情根深种,不惜为对方直面官差的责难,那他就不信了。
周祁山晃了晃头,感觉更糊涂了:“那驸马呢?”
听那俩人话里的意思,所谓的打骂是在做戏?
周老御目光陡然一沉:“再看看,且先由着你妹妹。”
说不定,他们周家还有回京的那一天……
周祁山呼吸一滞:“儿明白了。”
夜渐渐深了,冷风吹个不停,众人都缩着身子挨在一起,睡得很是煎熬。
有的犯人实在冷得睡不着,忍不住低声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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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鬼天气。”
“要冻死了。”
云池和叶雪尽都穿着保暖内衣,情况相对好一点,但也紧紧贴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阵石子接二连三地飞出,精准地击中每一个人的脖颈上。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十娘扫视一圈,起身走到云池面前,拎着她的衣领,把人带离。
身后,于鲁摊开手心,把石子丢在地上,悄悄跟了上去。
一路追到河边,就见十娘拎着云池的脖子想把人往水里按。
“住手!”于鲁低喝一声,拔刀就朝十娘的胳膊砍去。
十娘不得已松手,及时躲开。
“于大人是真人不露相啊。”竟然能躲过她的暗算。
于鲁回道:“彼此彼此。”
十娘扬了扬唇,月色下笑得诡异:“我自幼在镖局长大,也就会点三脚猫的功夫,不及大人半分。”
“你为何想伤人。”
“看不惯欺辱女子的恶行罢了。”
于鲁眉梢微动,试探道:“本官可以保证,殿下今后不会再受她欺辱,最多耳朵不清净。”
也就是说,云池以后再对叶雪尽动手,他都会拦着。
四目相视片刻,十娘沉默了。
于鲁打量她几眼,默默收起了刀:“你若是聪明人,就该知道杀了她并不是明智之举。”
云池一死,曾老三和他背后的人不知道又要出什么招。
不如把人留着,也方便见招拆招。
十娘语气松了松:“我没打算杀人,只是想问几句话。”
她又不是傻子,当然懂得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
至此,两人虽未言明各自身后的势力,但也明白彼此的目标一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于鲁听到她这话,给了个方便:“你问吧,本官会看着。”
只要这个女人不给他添麻烦,多一个友军也是好事。
“大人不如也一起听听。”十娘饶有深意地说了这么一句,便朝云池走去。
却不料原本应该昏着的人,竟一个骨碌爬了起来。
“我醒了,你有话就说,别过来啊。”云池双臂交叉挡在身前,一副惊吓不已的表情。
20. 第 20 章
十娘眉目沉了沉:“你一直都醒着,没晕。”
云池一脸茫然道:“不是啊,我刚被你们吵醒,这里是哪儿,我怎么在这儿?”
事实上,她根本就没睡,也确实没有晕。
因为她心里存着事,一直在努力回忆表妹吐槽过的话,试图再找些有用的信息。
正思考间,就看到空中有石子疾飞而来。
惊诧之下,她本能地绷紧了身子,结果后脑勺就遭了殃。
石子阴差阳错地打在了她的头上。
云池虽然没有昏过去,但也疼得浑浑噩噩的,直到十娘为了躲开于鲁的刀,把她摔到地上,她才彻底清醒。
这时,于鲁开口了,语气笃定:“看来你都听到了。”
此人不能留了。
“我说没听到,你信吗?”云池默默后退两步,救命,她不会被杀人灭口吧。
于鲁没有出声,却拔出了刀,意思显而易见,他不信。
“且慢,于大人可否先容我先问几句话。”
这次,换成十娘拦着于鲁了。
于鲁拧了拧眉,抱着刀没有吭声。
十娘便看向云池:“你跟殿下,之前可是在做戏?”
一听这话,云池眼睛都亮了,忙不迭地点头:“没错,我们就是在演戏,你竟然都看出来了,你简直太聪明了,我们是自己人啊。”
所以,自己人能放过自己人吗。
一旁,于鲁没听明白:“此话何意?”怎么就成自己人了。
十娘正要说自己的猜测,就被云池了先:“你们都是想保护叶雪尽的吧,我也是,我恨不得用自己命护着她,真的。”
笑话,这个时候肯定要抢答啊。
她怕不早点说清楚,再成了刀下亡魂,那就真坑了。
于鲁闻言,不由看向十娘。
十娘点点头,快速解释道:“昨晚,大人去找包袱不在的时候,此人曾骂骂咧咧地带殿下避开众人,我是习武之人,耳目超出普通人许多,当时觉得动静不太对,事后特意查验了一番,发现她们是在偷吃东西。”
而且还是鸡蛋,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
于鲁诧异地看了眼云池:“她说得可对?”
“对对,一点都没错。”云池连连点头,还不忘找补道,“我以前是个乞丐,实在是饿怕了,进了公主府什么都不敢碰,就偷偷藏了些吃的在身上,生怕那富贵日子是个梦,没想到真是美梦易碎,这吃的还真藏对了。”
话落,云池佯装感叹,心里都快惊呆了。
这个十娘肯定是看到鸡蛋壳了,看来以后得更谨慎些,绝不能再被人发现什么。
谁会想到十娘是习武之人,耳目过人就算了,竟然还去查验她们待过的地方……
这些古代人太可怕了,幸好她机智,及时把话圆了回来。
于鲁又问:“之前做戏,又是何意?”
云池这下没有抢答,一起看向了十娘,她也想知道是怎么看出来的。
十娘挑了挑眉:“因为殿下并没有添新伤,且还护着此人。”
她开始也以为云池是来真的,还一个劲地打脸,等她把人拽开,见叶雪尽脸上没有一丝红肿的迹象,只有头发凌乱不堪,而云池的手上又沾满了泥土。
那时,她便心底生了疑,但也不确定。
待到于鲁朝云池动手,叶雪尽不管不顾地去拦。
十娘才猜到,她看到的大约都是假象。
因为她从前隐在暗处,不知道打量了叶雪尽多少次,自然看得出这位长公主殿下是个头脑清醒的,不是会被情/爱冲昏头脑的人。
再加上自家小姐整日念叨“殿下的为人简直无可挑剔”“殿下真是个冷静睿智的人,我不如也”“殿下的风华,无人能及”……
所以,叶雪尽明明被云池欺辱,却还要护着伤害自己的人,那不是傻子吗。
十娘所了解的叶雪尽,可不是什么傻子。
于鲁听后,又看向云池:“你为何要护着殿下?”
“我爱她至深。”云池张口就是扯,这理由还行吧。
于鲁和十娘目露质疑,一副都不信的样子,这个理由听起来一点都不合理。
云池轻咳一声,改了口:“长公主答应,等她平反之后,赏我黄金万两。”
于鲁和十娘这才点头,这个理由听起来还算合理。
云池无语了一瞬,把问题抛回去:“不知两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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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要保护长公主。”
于鲁干咳一声:“本官职责所在。”
十娘微微一笑:“当然是路见不平咯。”
云池:“…”听起来还不如她的理由合理呢。
话即说开,三人暂时都放下了戒备心,摆出一致对外的态度来。
于鲁率先分析道:“殿下站出来一挡,曾老三兴许会消停两日,毕竟他和他背后的人不能明着对长公主出手,但他们定然不会一直忌惮下去,必要时刻,恐怕会来一招狠的。”
十娘忍不住道:“于大人能确定那边除了曾老三,还安排了哪些人吗。”
如果长公主此行的威胁只有一个曾老三,何不除之。
“此人杀不得。”于鲁摇头,“一来,本官并不能确定这队伍中还有没有那位安排的人,二来他一旦出事,首当其冲的就是我这个八品狱司,于某并非贪生怕死,只是会连累旁人。”
一边,皇帝不愿担一点骂名,想完全置身事外,定然有后招。
一边,那位大人到底是臣子,无法跟皇帝闹到明面上去,只能暗中保护。
云池认同道:“我也这样觉得,不管曾老三有没有同伙,都不可贸然除之,如今我们只能小心提防,以静制动。”
十娘看了云池一眼:“那就见招拆招吧,不过我先把话放这里,不管是谁,若敢伤殿下分毫,我必取其狗/头。”
于鲁也看看云池:“于某亦然,殿下若真有个好歹,谁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撂下这话,他们对视一眼,齐齐转身折返。
云池:“…”
这俩人搁这儿点谁呢?
翌日,天色还没亮,众人基本就都醒了,是冻醒的,也是饿醒的。
好在城门很快就开了。
此地名为镇山县,因背靠群山而得名。
由镇山县开始,往南就是望不到头的山脉,绵延千里,不见平原。
又因山地陡峭,交通不便,往来客商罕见,所以越往南,所经之地多是穷乡僻壤,百姓生活艰难。
城门一开,守城门的两个士兵就看到了流放队伍,在看到队伍中还有八九个妙龄女子时,他们暗自交换了一个眼神,热络地迎了上去。
21. 第 21 章
于鲁朝众人一挥手,示意队伍稍候,便独自上前:“劳烦两位同仁验查。”
把押送犯人的公文递过去后,他的心便悄悄提了起来。
要知道犯人原本只有二十个,现在却多了六人,十娘和那五名少女都没有身份文牒,若是严查起来,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还不一定能蒙混过去。
出乎预料的是,年长的士兵只是草草扫了一眼公文,见有刑部的大印,没有细看就合上了。
“咱们镇山县的驿馆可是许久没来人了,快快请进,我给大人引路。”年长的士兵把公文递回去,笑吟吟地在前面带路。
于鲁心下微松,从容点点头,又一挥手,带领众人进城。
官兵带他们去的是镇山县的官家驿馆,看起来还算干净,就是地方有点小。
于鲁单独一间,官差们两人一间,然后就剩下两间房了。
驿馆的小吏显然知道流放犯人的招待方法,直接男人一个屋,女人一个屋,挤得满满当当,多数人都要打地铺。
于鲁默认了他的安排,没有说什么。
他若委屈官差们挤一挤,只为让犯人们住舒服,那就太不合常理了。
就连饭也是两样,官差们有酒有肉,犯人们则只有粗粮饼子和白开水。
驿馆大堂里,众人个个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见到吃的就都顾不得说话了,几乎都在狼吞虎咽。
趁着大家吃饭的功夫,云池啃了个馒头就扯了一把叶雪尽的衣袖,语气恶劣道:“我肚子不舒服,你进屋给我揉揉。”
叶雪尽垂眸起身,老实地跟了上去。
众人大多都见怪不怪,也有人神色有异,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
毕竟人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经过叶雪尽那一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再去多管闲事。
这边,云池进屋后就关上门,还拉着叶雪尽往里边走了走:“昨夜出了点事儿……目前看来,于大人和那个十娘是友非敌,你怎么看。”她把昨夜河边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及时跟叶雪尽消息互通。
叶雪尽思考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于鲁出自刑部,刑部尚书和几位侍郎都是股肱之臣,也是一心为民谋福祉的人。”
言下之意,于鲁应该是受命于刑部的那几位大人。
“十娘此人,我隐约见过一面,应是铅华府上的人。”顿了顿,她又解释,“铅华便是你曾问过的那位相府千金,姓陶,与我是闺中密友。”
云池一听十娘是女主安排的人,放下了一半的心,为什么是一半呢。
因为十娘虽然可信,但应该无法护叶雪尽周全,毕竟原文中,叶雪尽并没有活到平反那一天。
她想了想,低声道:“如今,我们暂时只能信任十娘,其他人还需多加防备,包括于大人。”
既然叶雪尽印象中在女主那里见过十娘,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
而于鲁,还不能轻易相信。
叶雪尽点头:“好。”
“刚才我看那水不太干净,你也没喝,渴了吧。”云池说着拿出一瓶矿泉水,正要递过去的时候,动作一顿:“你觉得,我们现在最需要什么?”
既然金手指可以提前许愿,从而能大概率获得想要的奖励,她自然要好好利用每一次的机会。
叶雪尽看着她,轻声道:“银子。”
“银子?”
“不错,我们虽然不能擅自离开,但十娘能,队伍应该会在城中逗留一日,她方便帮我们买东西。”叶雪尽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云池,似有深意。
云池听懂了,她虽然能依靠金手指来获得物资,可很多东西根本不能过明路。
心里默念几声需要银子之后,她才把水递给了叶雪尽:“你…多喝点。”
叶雪尽若有所思,但也只喝下了半瓶。
【送出矿泉水半瓶,请选择奖励:碎银子五两或碎银子五两】
云池:“…”金手指一如既往地执着于形式,主打一个有选项,但没差别。
还有这水,越送越不值钱,之前还银锭十两呢,现在连碎银子五两都出来了。
“如今我只攒下二十五两,就都给十娘吧,让她见机行事。”
云池把一路上获得的银子都拿了出来,递给叶雪尽。
叶雪尽浅浅摇头:“还是你给她为妥,盯着我的人要多一些。”
云池一想也是,便又把银子收了起来。
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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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时,大家都吃完回房了。
如叶雪尽所料,十娘一进屋就朝几名少女说道:“你们随我在城中看看,买些路上要用的东西。”
少女们很是听她的吩咐,闻言就一起站到了她身边。
十娘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云池,刻意扬声道:“相逢既是有缘,你们几位若是有需要帮忙捎带东西的,就单独找我说,我去门外等着。”
话落,她便出了屋,还让少女们去驿馆大门那里等着。
云池一看这情况,明白了,十娘这是怕她们没银子,想掩人耳目。
房间里,云池递给叶雪尽一个眼神,头一个出了门。
后面,周祁月看向周老夫人:“娘,我去找大哥和爹爹问问吧。”
托人带东西,自然是需要拿财物出来的。
抄家突然,官兵也不留情面,连耳环和发钗都给拽走了,她现在是身无分文。
周老夫人却摇摇头,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精致小巧的金锁:“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了,都在我这儿,拿这个去换些吃的,买个水囊吧。”
这个金锁原是准备给小孙女做生辰礼的,金楼刚送来,她还没来得及收起,抄家的官兵就到了。
周祁月惊喜道:“娘,你这是怎么藏起来的。”
抄家那天,官兵不是都搜身了吗。
周老夫人不轻不重地扫了眼叶雪尽,也没有避讳,直言道:“含嘴里了。”
周祁月恍然,她就说娘那天也太冷静了,都不说话。
“大哥的那张银票…”大哥前天可是用银票找官差买过一次金疮药的。
周老夫人难得笑笑:“你大哥也是个机灵的,藏脚下了。”
周祁月眼睛亮了亮:“那爹呢,都藏了什么?”想到家人还有一些财物傍身,她不由点开心了些。
周老夫人笑意淡了淡:“你爹是个缺心眼的,整天念叨文人清贵,祸到临头就只剩下个‘清’字了,连个铜子儿都没留住,关键时刻还不如孩子,盈儿身上还藏了块玉佩呢。”
现如今,他们周家所有的家底,就只剩下小孙女的贴身玉佩和这块金锁了。
周祁月没话了,好吧,她也是个不如孩子的,还缺心眼。
22. 第 22 章
周祁月一出门,屋里就只剩下周老夫人和孙女小盈儿,以及叶雪尽。
周老夫人看了眼叶雪尽,又看了眼紧闭的门,又看了眼叶雪尽。
叶雪尽见状,淡淡移开视线,走去了窗前。
正因为她这一避让的动作,周老夫人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牵着小盈儿就往地上跪了下去:“老身拜见和安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此话一出,房中静了静。
“老夫人快快请起,这里没什么长公主,我也是戴罪之身,怎能担此大礼。”叶雪尽错愕了一瞬,忙转身上前,想把人扶起来。
奈何周老夫人不肯起,跪着道:“殿下担得起,我家老头子说过,殿下绝不会有谋反之心,这罪是欲加之罪啊,殿下委屈了。”
叶雪尽心下一叹:“老夫人不必如此,若说委屈,您又何尝不是呢。”
周老夫人眼里顿时泛起了泪花,是啊,他们周家又哪来的罪呢。
御史闻风奏事,直言进谏本是职责所在,什么时候也成了罪呢。
见她面露悲痛,叶雪尽稍稍用力,扶着她起来,又主动抱起小盈儿,把孩子放到床边坐下。
“老夫人切莫伤怀,您要好好保重身体,才能等到云开月明那日。”
温和的语调,清淡的嗓音,不紧不慢地道来,仿佛有安抚人心的力量。
周老夫人擦了擦眼角,殷殷切切道:“殿下说的是,殿下也要保重身体啊。”
叶雪尽见她冷静下来,才提醒道:“老夫人在外面还是莫要与我来往为妥,为了你们周家,也为了孩子。”
她不想再有人被自己连累了。
“殿下…哎,老身听殿下的。”周老夫人才刚忍下泪意,便又哽住了。
她也知道龙椅上那位若不肯收手,周家亲近长公主的消息一旦被有心人传回去,他们这一大家子恐怕会更惨。
所以,她才趁无人之时,行此一礼。
有了这一番对话,周老夫人心情放松了些,话也就多了。
“殿下实在是受委屈了,流放本就要人命,偏又摊上那么个驸马……”
叶雪尽安静听着,不时点点头,并没有多言。
她的驸马很好,是她连累了驸马……
外面,云池出门后就看到了刚好来这边的于鲁。
于鲁把六个官差都安排出去买东西了,自己留下坐镇后方。
见云池和十娘站在一起,他递给两人一个眼神,随意道:“十娘也带着她们出去看看吧,女眷们若缺什么,自行购置便是。”
这个她们,也把云池包括在内了。
十娘又等了等,待周祁月拿着金锁出来,一行人这才离开驿馆。
周祁月忍不住嘟囔一声:“那个人怎么能跟着去。”她也想跟着去呢。
于鲁全当没听见,大步走了。
另一边,离开驿馆之后,云池就发现那五名少女有点不对劲。
她们好似很紧张,尤其在有男人看过来的时候,五个人总会依赖般看向十娘。
依赖中似是还有些敬畏,不太敢凑近的样子,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
云池心中大为不解,不由问道:“她们都是你的人?”少女们看着和十娘不像一路人啊,而且还走掉了一部分。
“可以这么说。”
“怎么说?”
十娘言简意赅道:“我受人所托,半路来接应长公主,途经那个村子时遇到了一群恶匪……”
村子看似寻常,里面却只有壮年男人,见她孤身一人,连戏都懒得演,直接就动手了。
结果自然是她武艺高强,轻松打赢了那些人。
拷问一番,她才知道这个村子只是障眼法。
那些扮作村民的山匪只要见过路人中有妙龄女子,且看着不似达官显贵,便会将人劫下,男人和老弱全都杀掉,只留下女子,高价卖给山里人。
待到十娘找到那些被关押在地窖里的女子,看到少女们的惨状后,一怒之下就把山匪杀了个光。
所以那个村子里才只有她们,所以少女们才对她既敬且怕,毕竟是亲眼看着她杀光了那群山匪。
云池听完,一时回不过神来。
十娘瞄了她一眼,语气随意:“是不是觉得我杀人如麻,是个比山匪还恶的人。”
云迟回过神来,坚定地摇头:“当然不是,那些人死有余辜,你这是大善。”
十娘却眼神暗了暗,没再说什么。
实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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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关了二十多名少女,可活下来的只有十几个。
她们明明都得救了,明明都重获自由了……
十娘心头沉了沉,目光温和地看了眼身后的少女:“走近些,以后都有我。”
“哎。”五名少女乖巧地跟上。
她们之所以没有离开,甘愿就这么跋山涉水地跟着十娘去南疆,是因为她们不仅没了身份文牒,还都失去了所有家人。
她们无依无靠,又到了这种境地,也曾存过死志,是十娘告诉她们要活下去。
“你们要好好活下去,还要活得耀眼,你们的家人才能瞑目,我既然管了这事,就不会抛下你们,以后都有我。”
她们听心里去了,她们要好好活着,活得耀眼。
她们也记住了,任何时候,都有十娘。
云迟也在沉默,过了一会儿,她主动搭话道:“你们看起来比我小,但我猜,你们肯定都比我有本事,不怕你们笑话,我打记事起就是个乞丐,活到现在除了乞讨,就不会干别的事儿,不过我相信只要不放弃希望,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
少女们见她言语和善,十娘也微微笑着,终于也回应了几句,与云池互换了姓名。
阳光映在她们的脸上,明亮又温暖,闪耀着不知名的光彩。
临近正午,一行人刚回到驿馆,于鲁就把十娘叫走了
云池朝少女们笑了笑,丝毫不见外道:“十梅、十兰,你们俩把东西规整一下,十竹、十菊、十松,你们仨跟我一起铺床,快来。”
她语气轻柔,笑意温和。
少女们对视一眼,轻声应了。
叶雪尽留意到云池的反常,没有问什么,便也含笑看向少女们,跟她们有说有笑地忙碌起来。
周老夫人打量了她们几眼,推了一把女儿:“还不去搭把手。”
周祁月“嗯”了一声,凑到了叶雪尽身边,伸手帮忙收拾,
气氛逐渐和煦,少女们紧绷的神情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无形中,众人的关系好似亲近了许多。
午饭后,云池才找到机会,快速跟叶雪尽复述了一遍十娘的话。
“……她们不想再沉湎过去,就连名字都是让十娘新取的。”
23. 第 23 章
叶雪尽默默攥紧手指,心中很不平静,她从未想过大韶国的土地上,竟有那般穷凶极恶的一群人,更不敢想还有多少人无辜被害,又有多少女子深陷泥沼。
当地官府到底在做什么,怎会失察失职到这种地步。
见她神色幽沉,云池心底一叹,握了握她的手。
叶雪尽手指一顿,松了松:“我无事,她们的名字很好听。”
云池当即点头:“我也觉得,十娘用心了,她们的性格跟各自的名字都很相称。”
十梅坚韧,十兰内敛,十竹谦逊,十菊沉稳,十松最勇敢。
叶雪尽不由看了眼十娘离开的方向,心中若有所思。
十娘是跟着于鲁离开的,因为镇山县的蔡县令盛情相邀,还特意提出希望于鲁带一位女眷们的主心骨来。
听到这个要求,于鲁莫名有种不妙的感觉,出于谨慎,他决定带上十娘。
一来他们要在此地留宿一宿,不宜得罪蔡县令,免得多生事端。
二来十娘出身镖局,见多识广又武艺高强,可以应对很多突发状况。
县衙后院。
蔡县令朝于鲁等人敬了杯酒,意有所指道:“押送流放犯人的是个苦差事啊,尤其是去南疆那不毛之地,都多少年没有过了,于老弟看着就是干大事的人,何不带兄弟们发笔横财。”
于鲁不解道:“蔡大人此言何意?”
蔡县令拍拍手,师爷就打开了身旁的盒子,放到桌上。
四四方方的木盒里,整齐地摆放着四排金锭,看着至少有几百两。
一出手就是几百两黄金
于鲁心头猛跳了两下:“蔡大人这是何意?”
蔡县令笑笑:“不瞒于老弟,咱们这镇山县什么都好,就连新生儿也多是男婴,久而久之嘛,男儿郎们就愁娶不上媳妇了。”
话说到这里,他有意朝十娘看了一眼,目光暗藏打量。
十娘被他盯得不舒服,放下筷子,低头忍了忍。
于鲁留意到他的视线,心中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大,也放下了筷子。
“蔡大人不妨直言。”
蔡县令收回视线:“好说,只要于老弟答应把女眷们留在镇山县,这些金子就只是开胃小菜,后面还有重头菜。”
于鲁一听这话,彻底没了食欲,脸色也冷下来:“蔡大人喝多了,本官若是如此办差,怎么跟上面交代。”
他是不想惹事,但也不会怕事。
蔡县令仍旧笑着:“于老弟别急,只要你这里没问题,旁的事都好说,你们继续往南边走,都是深山老林,意外可多着呢。”
话里的意思是,他可以帮忙遮掩,做成女眷们意外出事的假象。
于鲁当即站了起来:“于某就当没听过蔡大人的话,告辞了。”
“且慢。”蔡县令出言留人,笑眯眯地看向十娘,“于老弟不知甘苦,这位小娘子何必放着富贵安省的日子不过,非要去那南疆荒蛮之地呢。”
言下之意,若是女眷们不愿意再吃苦受累,愿意留下呢。
“蔡大人不必费心,本官不答应,谁都别想留下。”于鲁说罢,递给十娘一个眼神,扭头就走。
蔡县令这次没有吭声,只收起了嘴边的笑意。
“大人,毛家庄那伙人已经误了送货的日子,到现在连个信都没有,兴许是出事了。”师爷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道,“属下悄悄看过了,这群人里的女眷可都是上等货,就这么放他们走吗?”
蔡县令不紧不慢地端起酒杯:“你懂什么,就是要让他们走,走远点才好。”
师爷心里称奇,他家大人不像是还有良心的人啊。
蔡县令眼底闪过一抹志在必得,想到流放队伍中还有个公主,他开心地哼起了小曲儿。
那边路上,于鲁心情沉重道:“十娘,此地不宜久留。”
十娘不由看了眼天色:“你想连夜离开?”
“未雨绸缪总不会错。”于鲁转身,“你先回驿馆,我去县衙把文书验了,晚会儿再说。”
这押送犯人的文书,进城要查,出城要验,如此才能通行。
这边,十娘匆匆回到驿馆,刚进门就被人扯住了衣袖。
“十娘,我有事单独与你说。”
“什么事?”十娘又退到门外。
十菊紧紧攥住她的衣袖:“方才有衙役来送酒,我看到其中一人曾去过毛家庄的地牢。”
她爹娘去得早,只留下姐弟两人,所以她早早就撑起了家,性子一向沉稳。
途经毛家庄,是她陪弟弟去考科举。
没想到,她从此就失去了唯一的亲人。
“你没看错!”十娘大惊。
十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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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定道:“绝不会看错。”
她永远都记得那些人的脸,记得那些暗无天日的折磨。
十娘心头一沉:“我知道了,你做得很好,先别告诉她们几个。”
方才她进屋也看见了,其余四名少应该还不知道此事。
不然,她们不及十菊沉稳,定然会表现出惊慌。
十菊点头,姐妹们刚从虎口逃脱,短时间内禁不起惊吓了。
“进屋等着,放心吧。”十娘拍拍她的肩,直接去了驿馆大门口,等于鲁一回来,就告诉了他十菊的发现。
“……于大人,你的直觉是对的,这里不能待了。”
于鲁在初遇那晚就听说了毛家庄的事,因而才答应带上她们,此刻得知毛家庄跟镇山县衙的人有勾结,再联想到蔡县令的嘴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怪不得毛家庄那些人敢如此作恶多端,原来不是上头失察,而是跟上头狼狈为奸。
当下,于鲁不敢再犹豫:“马上走。”趁着城门没关,天色也还没黑。
他宁愿带着大家在荒郊野外凑合,也不能为了这一晚的安逸去冒险。
“我去叫她们。”十娘心里想着,要找机会往京城里传个信,让大小姐跟老爷说一声,速速派人来端了这藏污纳垢的镇山县衙。
屋里,云池一听今晚不在城里过夜了,人都懵了。
她刚收拾好的地铺,都还没怎么躺呢。
十娘见大家一脸茫然,催促道:“赶紧收拾,一刻钟内必须离开驿馆。”
众人见事情已定,便赶紧收拾东西。
好在出城顺利,一行人走出不远,身后的城门便“轰”的一声关上了。
叶雪尽愕然回头,驻足看向身后。
云池疑惑道:“怎么了?”
叶雪尽微微蹙眉:“城门关得太早了。”
一旁,于鲁刚好听到了这话,忙问道:“此言何意?”
叶雪尽从容不迫道:“本朝有明文规定,秋日关城门的时间都是戌正。”
(戌时正:晚上八点)
可现在才酉时初,离戌正还有一个半时辰。
于鲁脸色突变,第一反应就是中计了。
叶雪尽见状,默默牵了牵云池的手,示意她去问问十娘。
观于鲁的神色,下午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
24. 第 24 章
云池意会,见于鲁驱马也去找十娘说着什么,便没有着急上前。
不一会儿,于鲁便吩咐众人火速前进,天黑之前不得停留。
官差们消停了两天的鞭子也又挥了起来。
很快,天色彻底暗下来。
于鲁看了看天象,让大家停下来歇息,山道崎岖,山中天气又多变,到底是不宜夜行。
山腰上,应是有很多猎户在此歇过脚,祖祖辈辈接力,凿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山洞,但最大的也就能容下五六个人。
于鲁便命人各自找山洞歇息,还让官差们给大家都生了火。
“大人,这不合规矩。”曾老三见状,忍不住提出异议,怎么能给犯人取暖呢。
于鲁闻言,沉声道:“按本官说的做,今夜谁要是不安分,休怪本官的刀不认人。”
非常时刻,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曾老三咬了牙,不吭声了。
众人很快就散开,毕竟山洞都不大,都在一起也挤不开。
于鲁则独自站在外面,主动守夜。
从意识到中计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提了起来,不亲自盯着,实在是不放心。
气氛一时沉闷。
云池终于找到机会跟十娘说话,听完之来龙去脉,她也有些不安:“照你这么说,那个蔡县令是有意让我们尽早出城,他到底想做什么?”
十娘神色沉了沉:“我与于大人商议过,他八成是想事后能全身而退。”
此刻想来,蔡县令当时的话也有深意,一旦进了深山老林,意外确实多着呢。
可恨他们当时没想明白这一点,匆忙之下,刚好中了那狗/官的下怀。
也是,长公主就在流放队伍中,那狗/官作威作福已久,最是惜命,肯定不敢直接在自己的地界动手。
如今文书签发过了,等流放队伍到了别人的地界,那狗官差不多就会伸出爪子了。
听了这话,云池心下稍松:“如此看来,今晚应该不会有事。”
这里离镇山县不远,还没出蔡县令的管辖范围。
十娘扫了她一眼:“你还是小心些,若殿下有什么闪失,休怪我手下无情。”
云池撇撇嘴,扭头走了。
一个个的就知道威胁她,关键时刻却不一定顶用,不然原文中,怎么就没保护好叶雪尽呢。
回到叶雪尽身边,她就把事情讲了一遍。
“岂有此理,他们怎么敢。”饶是叶雪尽从容镇定惯了,脸上也忍不住显出几分怒意。
“十娘说等过了这座山,到了有人烟的地方,她就会传信给宰相府,那个蔡县令蹦跶不久了。”
叶雪尽点头:“如此甚好。”
云池心里却一点也不乐观,因为她知道叶雪尽在原文中的死期快到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跟这镇山县衙有关系。
山里的夜比山下寒冷许多,明明还是秋日,却仿佛已经入了冬。
大家见官差没有发放食物的意思,便各顾各地吃了起来,这么冷的天,若是饿着肚子,实在是难受。
穆氏兄弟白日里找官差帮忙买过吃的,十娘等人和云池也出去自行购置了物资。
所以他们基本都够吃的,只周家人有些捉襟见肘。
周老夫人用金锁换来的那些食物,主仆十几口人一次就分了个干净,根本不够填饱肚子的。
周老御史皱眉沉思,心知是出了什么事。
就是不知道这回要撑多久,一两日还行,若是久了,恐怕就麻烦了。
也不知道老天是否还愿意怜悯周家人。
谁料好的不灵坏的灵,冷不丁的几声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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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就下起了暴雨。
云池和叶雪尽待在一个小山洞里,瓢泼大雨连成幕,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倒是让她们方便许多。
“快吃点东西,喝点水。”
云池拿出那一斤牛肉干,和一瓶矿泉水。
叶雪尽没有矫情,默默吃了些牛肉干,又喝了些水。
【送出牛肉干一百克,请选择奖励:棉被一条或棉被一条】
【送出矿泉水半瓶,请选择奖励:棉被一条或棉被一条】
云池:“…”
她是提前许愿了希望能有两条被子来着,但没想到金手指这么苟,两个奖励加一起才给两条被子。
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她当即把被子拿出来,铺一条盖一条。
“快进来,这里边暖和。”
云池先躺了进去,掀开被角,朝叶雪尽小声喊道。
叶雪尽的心跳莫名快了快,她努力镇定下来,淡然起身,躺了进去。
“暖和吧。”云池微微一笑,自然地开口。
叶雪尽“嗯”了一声。
“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停。”
“兴许明日就停了。”
“但愿吧。”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雨依然很大,天也灰沉沉的。
叶雪尽睁开眼就感觉周身暖融融的,背后的人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她眨了眨眼睛,鬼使神差地挪了挪手,附在云池搂住她的那只手上。
下一瞬回神,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她猛然抽回手,怔怔望着雨幕,久久回不过神来。
就在这时,雨幕外似有人影走近。
叶雪尽忙扣住云池的手腕,用力摇了摇。
“驸马,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