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眠》
1. 第 1 章
初春,江城的雪下个不停,顺着寒风飘摇。街上家家房门紧闭,空空荡荡,看不到一个人影,一片寂静。
一间荒败许久的庙宇突然喧闹起来,时不时响起几句厉喝,中间夹杂着女子呜呜咽咽的泣声。
江净月睁开眼便是斑驳的墙壁,半塌的神像。她自己则躺在稻草堆里,胸前还盖着一块半新不旧的破布。
寒风顺着窟窿毫不客气地钻进来,刮得江净月皮肤生疼,她眨了眨眼,疑惑地打量四周,陡然迎上一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
“姑娘?”
女子目光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江净月,像是要将她盯出个窟窿。
她刚见姑娘咽了气,下一刻姑娘便活了过来,莫不是什么孤魂野鬼抢占了她家姑娘的肉身?
女子越想越害怕,扯着嗓子大喊:“不好了,闹鬼了。”
鬼?哪里有鬼?
江净月脑袋疼的厉害,感觉有万千虫子在她脑子里钻。
“休要胡言,神像在此,哪来的孤魂野鬼敢在庙里胡闹?”
庙门“咯吱”一声,只见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闻声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半旧的青袍,五官立体分明,身形挺拔。
江净月注意到男子眼眶微红,像是哭过一场。
许关山刚想要呵斥那个冒冒失失的丫头,猝不及防与江净月的目光对视,愣了半晌。
“姑娘?”
他不确信地喊了一句。
再怎么迟钝,江净月也意识到了眼前的不对劲。
脑袋里的疼痛渐缓,她润了润嗓,刚想询问此处是何地,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激动上前的男子握住了手。
“姑娘,你没死?可真是佛祖开恩了。”
许关山眼中闪烁着泪花,姑娘要是真没命了,他怎么对得起自家主子。
想到这,他狠狠瞪了瞪一旁出口无状的丫头:“瞎了你的狗眼,这分明就是我们姑娘。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听到这话,女子脸立刻变得煞白,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她究竟是在哪里?
江净月面上震惊难掩,一时没能及时抽开手。
她的反应在许关山看来就是害怕,他顿了顿,将江净月抱进怀里。
“不怕,许叔在。只要许叔还活着,就一定会为姑娘讨回一个公道。”
“许叔。”
江净月迅速反应过来,顺着男子的话喊了一句。
“咕噜。”
许是刚醒,江净月腹内一阵空鸣。
“躺了这么久,姑娘也该饿了,叔给你找些吃的来。”
见自家姑娘尴尬的无以复加,许关山给一旁的女子使了个眼色,大步走了出去。
女子会意,从地上爬起,默不作声地跟在他身后。
待二人离开后,江净月脸上的红晕消失,放心地打量四周。
她应该在一座庙里,许是很少人踏足,破败的不成样子。殿宇歪斜,字迹黯淡,好端端的佛像塌了大半。
她怎么会到这来?不该是在医院吗?
江净月模糊记得,一辆车突然毫无预兆地朝她撞了过来,她躲闪不及,接着……
她死了?
江净月难以接受。
大街上这么多人,为什么死的人偏偏是她?
想到这里,江净月不甘的情绪越来越浓,如打破枷锁一般,这具身体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原主的名字跟她一样,也叫江净月,是城主府嫡女。
虽为嫡女,但并不受宠,江父宠爱妾室,待女主母亲去世后便扶持妾室上位,生下一女,爱如明珠。
叛军入境,江父害怕自己受辱,就带着妻子女儿卷铺盖跑路了。中途,原主因生了病被安置在医馆养病,江父则带着其他人继续逃命。后来医馆大夫卷钱跑路,为躲避叛军追捕,许叔带着原主几近辗转来到这处破庙栖身。
江父许诺原主,待朝廷派人收复江城后,他便接原主回家。
身为局外人,江净月清楚,这只是个借口。
江父跟原配感情不好,对原主这个女儿从始至终都是忽视居多,怎么可能会来接原主?若不是怕落下口舌,当初出逃都不想带上原主。
原主一病,江父便显露出真面目,在继母的挑唆下把原主抛下。要不是许叔武艺出众,凭原主的相貌,早被叛军掳了,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糟心事。
想到这里,江净月也不禁感叹到这是什么极品父亲。
原主不傻,之前江父给的理由还能骗骗她,可随着时日越来越长,她再也不抱希望,抑郁而死,阴差阳错导致江净月穿了过来。
提及父亲二字,江净月脑袋再次剧烈般头痛。
她清楚,这是原主的情绪在作祟。
“你的仇我会替你报,你且安心去吧!”江净月在心里默默道。
她既然继承了原主的身体,那这份遗愿定会拼尽全力完成。
不管是那狠心抛弃亲生女儿的江父那面善心狠的继母,她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说出这话后,江净月立刻感觉轻松了许多。
显而易见,原主的怨念散了。
“姑娘。”
许叔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揣着两个的馒头。
馒头有些黑,干巴巴的。
“时下不易,只能委屈姑娘了。”
江净月不知道说些什么,怔怔接过他手里的馒头。
“咕噜。”
男子腹内传出一声空响,他尴尬地笑了笑,正欲起身离开却被江净月叫住。
“许叔,你也吃。”
许叔捧着手中的馒头,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家姑娘还是这般心善,自己都饿着,还不忘给他。
“姑娘,等叛军走后,我就带你离开投奔你祖父,他们肯定愿意接纳你。”许叔拙笨地安慰。
江父他是不指望了。自家小姐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江父这个小人。
“嗯。”
江净月点头,模样异常乖巧。
见状,许叔鼻子微酸,他可怜的姑娘,自小锦衣玉食,何时受过这等苦?
江父那个杀千刀的,迟早有一天都会被天打雷劈。
“姑娘,我出去看看。”
留下话后,许叔三两下啃完手里的馒头离开。
出去就意味着危险,许叔几乎是拿命在保护她。
想到这,江净月顿觉手里的馒头索然无味,望着佛像不住发呆。
从许叔刚才的话来看,显然许叔也知道江父是什么德行,彻底不抱指望,而是指望本家。
可是江母家远在千里之外,他们的银两所剩无几,又遇到战乱,他们真的能找过去吗?
何况,江母出嫁时便和家里人闹翻了,她那未曾谋面的外祖父母真的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她的存在吗?
世下不易,只能靠自己。
“咯吱。”
江净月抬头,见刚才见过的女子栓好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姑娘,小翠求您,救救奴的爹娘。”
女子来到江净月身旁,突然毫无预兆地跪在地上,伏地而泣。
“?”
江净月愣住了,片刻后反应过来,伸手想要扶小翠起身,但对方执意,也只能作罢,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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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话问道。
“怎么了?”
她记得,小翠是济州人士,因发大水一家人逃到江州,但碰上战乱,被迫跟父母分离,一番机缘巧合下成了原主的丫鬟。
在城主府三年都没寻到她父母的踪迹,这时却突然冒出来了,不得不令人生疑。
“奴的爹娘被叛军抓了,需要银子才能把他们救出来。奴实在没办法了,求姑娘大发慈悲,救救奴的爹娘。”
小翠掩面哭泣,声音哀怨。
“这……”
江净月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原主心善,对身旁服侍的丫鬟向来极好。不管提出什么要求,只要她能帮忙就一定尽心尽力,造成丫鬟的贪欲越来越大。
倘若她给了银两,下一秒,对方定会卷钱跑路。
“需要多少银子?”
江净月叹了一口气,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见她三句话就被糊弄,小翠暗中窃喜,但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三两。”
三两银子,换做平时确实不多,可现在已经是原主所有的积蓄,日后还有使银子的地方。
江净月没有开口,无声拒绝。
“姑娘,奴知道你有银子。求你看在奴诚心侍奉你的份上,帮奴一次。您的大恩大德,小翠永世不忘。”
小翠声音犹带着哭腔。
“银子不在我身上。”
江净月摇了摇头,“在许叔那,等许叔回来,我跟他说。”
听到许叔二字,小翠当即变脸。
她这时进来,就是为了故意避开许叔。
许叔一向看不惯她,要是知道她从姑娘那骗银子,还不杀了她。
【注意,对方动了杀心,请宿主努力自救。】
江净月脑海里突然多出一个奇怪的声音。
“什么?”
江净月警惕地看着小翠的动作,默默记着周围的地形。
“姑娘真是心狠。”
小翠恨恨咬牙,拔出髻边的簪子,“既然您不肯给,那奴自己去找。”
她不信对方身上没有银子,只是不想给她罢了。
“小翠,你这是做什么?”
见小翠这般,江净月愣住了。
对方的举动无疑证实了脑海里那道声音的真实性。
小翠真的想杀了她。
瞅着小翠离她越来越近,江净月求生的念头占据上风,扯着嗓子,大声喊着许叔的名字。
许叔若离的不远,以他的功夫,肯定能赶回来救她。
“别喊了,许叔没那么快回来。”
小翠冷着脸,握住簪子的手格外稳,“姑娘,这是你逼我的。”
怎么办?
江净月佯装镇定,默默后退,藏至身后的手用力握住门栓,“你冷静些,只要你不杀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晚了。”
小翠目光如毒蛇般渗人,她挥舞着簪子,直指江净月腰腹。
在她预想中,像江净月这般娇弱的姑娘肯定避不开这一击,但事实却出乎了她的意料。只见江净月翻了个身,灵活避开,接着以手为刀,猛力朝女子手背一击。
女子手中的簪子掉落,发出“当啷”的声响。
江净月抓住机会,拔出门栓,重重往小翠后脑勺一击。
小翠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身形一歪,倒在稻草堆里。
见一击即中,江净月迅速将染血的门栓丢开,试探对方的鼻息。
还好,对方还活着,只是昏了过去。
只是刚才她脑海里突然提示她的陌生声音,到底是什么?
2. 第 2 章
【叮,恭喜宿主绑定医药系统。】
似乎知道江净月所知所想,那道声音再次开口。
“你是什么东西?”江净月愕然。
【宿主你好,我是你的系统。】
系统很有耐心地解释。
【任务目标,医治一万人。】
医治,身为医学生,这个任务不难,只是数量惊人。
有任务自然有奖励。
江净月果断追问:“如果我完成任务,有什么好处?”
【完成全部任务,宿主可回家。】
系统深知如何调动宿主的积极性,简简单单一句话就令江净月愣在原地。
回家?难道说她还有机会回家吗?
一万人,想想也不是不行。
江净月呼了一口气,当下有了决断。
“这个任务,我做。”
戌时三刻,天渐渐暗了下来。
眼看女子有苏醒的迹象,江净月从思绪中挣脱,将破布撕成长条,捆住女子的手脚。
笃笃笃——
敲门声由轻到重,这是许叔跟原主约定的暗号,代表安全。
江净月谨慎地打开门,看清来人后系统再次开口。
【宿主,当前检测到合适对象,是否开始医治?】
江净月选择是,下一刻她面前就多出几行字。
【恭喜宿主成功发掘第一个医治对象,请宿主努力医治。】
【注意,对象死亡则任务失败。】
许叔感觉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但眨眼间又消失,他归功于幻觉,摇了摇头,再次看向自家姑娘时,神色凝重。
“姑娘,叛军不知从那知道你还在城里,全城大肆搜捕您的踪迹,破庙已然不安全了。”
接着,许叔又犹豫了一下,道:“安公子也被抓住了。”
安公子?原主那未曾谋面的未婚夫?
江净月吓了一大跳,一下忘了系统的任务,费力地从原主的记忆扒拉出一段陈年往事。
江父还未当上城主之前,一直寄住在一个屠户家里。见屠户儿子生的可爱,江父就做主定下了这段婚事。
后来江父发达了,二人关系不如从前,双方都默契地不去提及。就江母临死前还惦念着这户人家,说对不起他们,让她务必报答这份恩情。
她记得,屠户姓安,他的儿子名无夜。
安无夜?
这个名字倒跟她那个发小挂上了号。不过她的发小还不知道在那潇洒,应该不可能出现在这。
【请宿主努力医治。】
江净月摇了摇头,将脑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去除,转而想起这个人到底救不救。
救的话她就得去军营,不救的话她心中有愧。
“姑娘,怎么了?”
见自家姑娘神情变化,许叔关切问道。
江净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像是想到什么,神情愈发坚定。
既然她借用了原主的身体,那就承了原主的人情,而安家又于江母有恩。
在这之前,她得先完成系统的任务。
许叔伤的是胳膊,手肘处鲜红一片,触目惊心。
江净月默默找了块干净的布料给他裹着。
山路艰险,采药不便,而城里的大夫都被人抓走,不知去处。
现如今只能这样草草包扎,更多的,江净月便做不了了。
但就是这简简单单的动作,许叔感动的眼眶微红,出声道:“姑娘,不怕。安公子那,我一定想办法把他救出来,你别担心。”
既然姑娘想救,那他哪怕拼了他这条命也要把安家小子救出来。
“许叔。”
江净月有些无奈,说出自己的打算,“我打算一个人去。”
许叔受了伤,行动多多少少不便。而系统要她救一万人,而军营历来是伤亡惨重的地方,她也能最快完成任务,顺便打探那个便宜未婚夫的消息。
一旁的小翠早已惊醒,见许叔进来,脸色吓得发白,眼里满是惊惧。
这忽如其来的动静一下吸引了两人的注意,许叔顺着江净月的目光望了过去,冷笑一声:“姑娘,这个祸害就交由我处置好了。”
“姑娘,奴保证,奴再也不敢了。只要您饶奴一命,哪怕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奴也愿意。”
听到许叔的话,小翠慌了,连忙求饶。
她还年轻,她不想死。
“行。”
江净月挑了挑眉,爽快答应。
见一旁许叔不赞同的目光,江净月话锋一转:“让我放过你也可以,你得先证明你的本事。”
“这……”
小翠大脑飞快转动,努力想着自己能做什么。
片刻后,她心一横,出口道:“姑娘若想混进军营救人,奴可以帮忙。”
“你?”
江净月有些讶异,和许叔对视一眼,问道:“你怎么帮忙?”
“我爹认识城主府一管事,他兴许有办法。”
小翠心口大出血,这个人情至关重要,就连她爹都不敢轻易开口,今日便白白送出去了。
“城主府的管事?”
见二人不解,小翠连忙解释:“城主府现在被叛军占据,前不久,叛军的大首领得了怪病,什么大夫都治不了。”
受伤?难怪城里见不到一个大夫,原来都在那里。
江净月意动,这对她来说是个机会。
混进军营,以她的身份,并不容易。倘若对方首领主动留下她,那她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想到这,江净月冷不丁出手,强硬往小翠嘴里喂了一颗药丸,逼着她吞下。
“这是什么?”小翠拼命挣扎,想要吐出来,但见一旁许叔威胁的目光,含着泪把药吞下。
“毒药,若三日后没有服下解药,就会毒发而死。”江净月笑意盈盈。
见她脸色灰败,江净月补充道:“只要你帮混进城主府。事成之后,我不仅可以给你解药,还可以给你大笔银子。”
不仅能拿到解药,还能得到大笔银子?
小翠心动了,眼睛一下亮了。
“姑娘说话算话?”
“绝不胡言,我以父起誓。倘若我有半句谎言,我父亲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江净月满脸写着认真。
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父亲,死了也就死了。
见她这般,小翠也松口。
“奴现在就去请我爹过来,还请姑娘先替我松绑。”
*
天将明未明,庙外响起凌乱的脚步。
不等许叔出声提醒,江净月便睁开眼,不见丝毫困倦。
“姑娘,这是我爹。”
小翠拉着一面目忠厚的男子走了进来。
男子腿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
他走进来看了一眼江净月便低下了头,不敢看第二眼。
他没少听小翠说过,她在大户人家伺候千金小姐,月俸是他好几倍。
“听说你有办法把我送进城主府。”
江净月似笑非笑地瞥了翠父一眼,一幅世家大小姐做派,尊贵高傲。
“是。”
翠父不住点头,这般做派把他唬住了。
“就是可能会委屈姑娘。”翠父努力斟酌语言,尽量不得罪,“城主府目前在招丫鬟,姑娘要是进去了,我让管事把你送去大人那边伺候。”
听到丫鬟二字,许叔当即变了脸色,眸光喷火。
“好。”
江净月拦住他,毫不犹豫同意。
“姑娘,万万不可。”
许叔惊了,他家姑娘金尊玉贵,什么时候干过伺候人的活?
“许叔,你曾跟我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江惊月满眼写着认真,“安家于我们有恩,我们怎么能见死不救。”
许叔哑住了。
*
“站住,你是什么人?”
许是因为里面那人身份太过贵重,城主府外里里外外都有重兵把守,围得水泄不通,哪怕靠近都要接受盘问。
江净月看了一眼后便收回目光。
“小人来找刘管事的。”
翠父上前,一边解释一边往两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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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塞了些碎银。
“这是我远房侄子的女儿小月,听说府里招人,就想来试试,还望几位大人通融一下。”
闻言,士兵往江净月身上多看了几眼。
江净月低着头,看不清面孔。
“你认识刘管事?我怎么可从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稍微年长的士兵皱着眉,满脸狐疑。
刘管事那是什么人,大人面前的红人,哪是一般人可以攀上的?
“小人怎么敢欺瞒两位官爷?这是物证。”
翠父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了过去。
“行,你们进去吧!”
见纸上货真价实刘管事的字迹,士兵痛快放行。
“姑娘,一定要跟紧我,不要乱走。”翠父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小心嘱咐了一句。
江净月知晓事情轻重,点了点头。
翠父带着她左拐右拐,来到一处院落。
“你们这些丫头,一个个心比天高,也不看看你们几斤几两。”
翠父要找的刘管事是位三十多岁的男子,留着一缕山羊须,模样周正。
“刘管事。”翠父笑着迎了上去。
“是你呐。”刘管事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你不好好留在家里养伤,跑来城主府做什么?”
翠父把刘管事拉去一旁,低声商量。
江净月不知道翠父说了什么,刘管事轻易就同意,随手指了一人将江净月带下去,换了身行头。
等江净月换好衣物过来,看清她的模样后,刘管事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这般美人,在城主府可不多见。翠父果然是个眼尖的,这般好容貌,说不定还真能被大人看重,飞黄腾达,他也能在大人跟前卖个好。
刘管事心里暗自思量了一番,指着江净月道:“小月是吧!从今日起,你去书房伺候大人。”
“是。”
江净月恭敬行了一礼,努力忽略掉周围如齐刷刷的目光。
见她态度恭顺,刘管事满意地点了点头,随手指了一人将她带去书房。
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他两次吩咐的都是同一个丫鬟。
那丫鬟那里想到江净月会谋得这样一番好差事,恨的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脚下动作飞快,打定主意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这番举动正合江净月的意,她索性光明正大的记着周围的布置,跟原主记忆中的模样一一对比。
“大人。”
刚才恨不得将江净月甩出天际的丫鬟突然停了下来,慌慌张张地跪下。
大人?
莫非对方就是她此行的目标。
江净月忍不住抬头,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
丫鬟口中的大人是位年轻男子,面貌俊秀,穿着一身白衣,气质温润。
【检测到合适对象,是否开始救治?】
【对象中毒已深,若不及时救治,半月后必死。】
中毒?什么毒?外表上看不出丝毫。
江净月忍不住多看了对方几眼。
“你是何人?”
凌云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光,皱了皱眉。
他并未感到冒犯,只是觉得对方的目光有些奇怪,像是能看出什么。
他声音极为好听,如清泉击石,清脆空灵。
“奴是新来的丫鬟。”
江净月跪在地上,懊恼自己太过冲动,要是惹怒对方,轻而易举就能要了他的命。
“你刚才一直看我,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对?”
不等江净月开口,凌云又摇了摇头,“你下去吧!今后注意自己的身份。”
他魔怔了,居然把希望寄在一个丫鬟身上。
“首领。”
一个男子快步走来,“您今日怎么出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江净月莫名觉得耳熟,大胆抬头,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被人这般盯着,那个男子自然也不可能察觉不到,也望了过来,目光对视之间,男子脸上的笑容一下僵住了。
果然,真的是他。
江净月心情复杂。
3. 第 3 章
江净月起初听到安无夜这个名字还怀疑了一下,可下一刻她的怀疑就得到证实。
她那个便宜发小,还真穿过来了。
便宜未婚夫变成发小,江净月一时说不出好还是坏,不过她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目前,她也不算孤苦无依了。
“无夜,你们认识?”凌云狐疑地看着两人。
“首领,这是属下同乡。”安无夜收回脸上的震惊,恭敬回道。
“起来吧!”
见他俩认识,凌云摆了摆手,不再为难,转身离开。
安无夜不着痕迹给江净月使了个眼色,抬步跟上。
江净月会意,从地上起身,思绪复杂。
发小的穿来将她脑海里的计划打的一团乱。
“系统,若我想再带一人回到现世,该怎么做?”
想到这,江净月立即敲了敲脑海里的系统。
【救治两万人。】
闻言,江净月心头吐血
本来她还想着赶紧做完任务回到现世,可现在看来,并不简单,她还要想办法带发小离开。
可让她抛弃发小,根本不可能。
她跟对方从小一块长大,这份情谊,怎么可能轻易割舍?
两万人,无非是多花几年时间。有发小陪着,她也不孤单。
江净月努力安慰自己。
“你还愣着干什么?”
丫鬟见她杵在原地不动弹,刚想骂上一句,但想到之前的对话,忍住了。
安公子可是大人面前的红人,而对方是他同乡,不好得罪。
“我带你看下住宿,你跟我来。”
丫鬟脸上多了些热切。
见她态度转变,江净月内心感叹了一句,跟在她身后。
许是刘管事的安排,江净月并未跟其他丫鬟挤大通铺,而是有一个单独的屋子。
房间虽然简陋,但江净月反而松了一口气。真让她跟那么多人挤一起,她肯定受不了。
她寻了个借口打发走一旁的丫鬟,整理脑海里的思绪。
那位大人肯定是她此行的目标。
有发小在,想要接近对方简单许多。
虽然发小没有跟她交谈,但以江净月对发小的了解,对方肯定会找过来,不出意料就在今晚。
笃笃笃——
房门被人敲响。
江净月毫不犹豫打开房门,对上一张充满担忧的脸。
“放心,我没事。”
简单安慰了发小几句话,江净月道出了自己的任务。
换作其他人,系统的存在自然不可暴露。可若是知根知底的发小,那就不算什么。
察觉到这份信任,安无夜心头微暖。
江净月说他打乱了她的计划,可于他而言,江净月何尝不是打乱了他的计划?对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你是怎么穿过来的?你是不是也有系统?你的任务是什么?”
见安无夜对系统的存在接受良好,江净月也不怀疑,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我是睡了一觉就穿过来了,没有系统,但有任务。”安无夜叹了一口气,没有隐瞒,“自穿过来后,每晚都有个声音让我帮他复兴旧朝。”
而且他有一句没说,或许是因为原主执念太强,到现在都没有离开,而是与他共生。
或许只有他帮忙完成这个遗愿,原主才能毫无芥蒂地离开。
“复兴旧朝?”
江净月想到她那个任务,无端沉默。
这个任务,比系统给她颁发的任务还要恐怖。
她突然庆幸原主的心愿较为简单。
只是安家一介平民,怎么跟前朝扯上关系?这件事,原主父母知道吗?
江净月打定主意,日后抽个机会试探一下许叔,对方是城主府的老人,说不定知道一点。
或许这个事情系统更清楚,但想到系统的任务,江净月随即放弃,与安无夜交换这些天的信息。
看着她比安无夜先穿过来,实际上二者时间差不多,且发小穿过来比她惨多了。
江净月忍不住唏嘘。
任谁穿过来被发现自己被关在大牢,隔日就要处死,都无法冷静吧!
不过发小的胆子是真的大,听说叛军大首领得了怪病,城里的所有大夫束手无策,自告奋勇前来治病。
“你不怕被揭穿吗?”
光是听着,江净月就心有余悸。
一个搞不好,小命都被赔上。
“不怕。”安无夜摇了摇头,“大不了跑路。”
这些天,他已摸清了周围的布防。要不是发小来了,他今晚就跑路了。
何况他跟在发小多年,多多少少也学了一点东西,糊弄人足够了。
“他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
想到系统的检测结果,江净月脸色难看,“要想救他,必须对症下药。可是我资历尚浅,看不出他中的是何毒。”
“那难办了。”安无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对自家发小的医术很有信心,可发小都束手无策,说明这毒不是一般的毒。
而这位大首领向来警惕,这个下毒之人,肯定是亲近之人。亲近之人下毒,他们说出去,估计无人相信。
“安大夫,大首领说他头疼,让您过去一趟。”
门口传来丫鬟的通报。
“知道了,我等下过去。”
安无夜声音冷淡,听不出喜怒。
丫鬟闻言也没有多留,退了下去。
江净月伸手扯了扯安无夜的脸,见他如往常一般流露出无奈的眼神,这才心满意足的松手。
“果然,还是这般模样更顺眼。”
刚才那一瞬,她险些以为自己的发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江净月沉吟一会,道。
一方面,她担心发小谎言会被拆穿。另一方面,她也想看对方的毒有没有其他办法可解。
既然想要留下,那这个人情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好。”
安无夜清楚自家发小的脾性,没有拒绝,整理好自己的衣领后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江净月默默跟上。
大首领养病的院子是城主府最好的院子,江父还没另娶时,她们一家三口便住在这,这里的一草一木依稀勾着这具身体最深处的记忆。
想到江父,江净月勾了勾唇角,一时也说不清楚江父是蠢还是根本没想到。
身为父母官,在叛军入侵时不但不保护百姓,反而弃城而逃,两边都不讨好,将人得罪了遍。就算逃了,今后也落不到半点好处,不过这也算是自食其果了。
江净月对这个便宜父亲并无好感,巴不得对方早点出事。
“无夜。”
凌云躺在床上,气息异常微弱。
江净月伸手给他把了下脉,冲安无夜轻轻摇了摇头。
她目前对这毒束手无策,唯一能依赖的就是系统。
这些天,她大概摸清楚了这个医药系统的用法。当接触到毒时,它会亮出警报。
但系统只告诉她对方中毒,并没有告诉她什么毒。看来,系统目前的作用只是提醒。
不过江净月对此并不失望,要是能这么轻易就能达成目的,她也就不必折腾了。
一个时辰后,凌云的头疼缓解,神智清醒了许多,见到江净月,心里有了猜测。
“你会医术?”
“回大人。”
见他神智清醒,江净月大着胆子开口:“奴学医术多年,以奴之见,大人兴许不是得了怪病,而是中了毒。”
“大胆。”
凌云怒了,心里满是失望。
亏他还对眼前人抱有一丝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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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看来是他多想了。
“请大人恕罪。”
江净月虽跪在地上,但神情依然不卑不亢。
“大人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这么多名医都不知道大人中毒?难道我一个普通女子的医术比他们还要高超吗?”
既然大夫没有问题,那就是人出了问题。或许有人暗中买通了大夫,不允许有人私自泄露中毒一事。
而这个人……
凌云顺着她的思路去想,彻底沉下了脸,神色紧绷,眸含如冰。
他不是不敢想,只是不敢接受下毒的是他最信赖的兄弟。
“安大夫,你说。我到底是得了怪病,还是中毒?”
“大人心中应该自有成算。”
安无夜回答的模棱两可。
对方也并不是非要他说出个所以,而是表明态度。
“你起来吧!今日过后,你就留在我身边伺候。”
凌云眉目间黑压压的透着阴沉。
“是。”
江净月恭敬回答。
“大人,奴有事禀报。”
刘管家站在院内,并不进来。
这个时候有事禀报,凌云眸子冷得渗人。
他之前从没怀疑过这个刘管事,毕竟对方一向对他忠心耿耿。
可要是让府上所有名医上上下下一张嘴,只有对方一个人可以办到。
“进来。”
刘管事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见到江净月,刘管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攀上了这层关系,果然不容小觑。
“什么事?”
凌云瞥了他一眼,眸底晦暗不明。
“大人,二首领说找到一个名医,兴许对大人的病情有所帮助,请您过去一趟。”对于大人的低气压,刘管事坦然自若。
“你告诉他,让他稍等片刻,我现在过去。”
凌云掩去脸上的异色,态度一如往常。
江净月心里暗暗佩服。
喜怒不形于色,不愧是能当上叛军的大首领的狠人。据安无夜所说,对方不过二十出头,而叛军的其他首领都三十余岁了。
“你也一起。”
走到门口时,凌云顿了顿,出声道。
江净月知道对方说的是她,回了句是。
让一个丫鬟去军营做什么?
刘管事虽然疑惑,但还是没出声。
江净月望着凌云离开的方向,手不自觉攥紧。
接下来要打的才是一场硬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跟上。”见她愣在原地,刘管事忍不住催了一句。
江净月回过神,忙不迭跟了上去。
军营在江城门口驻扎,离城主府不远,骑马也就半刻钟的功夫。
半炷香后,江净月一行人顺利抵达军营。
“大哥,人在帐篷里,我送你过去。”
江净月远远便看到一个魁梧男子笑着迎上来,眉宇略透露出几丝桀骜不驯。
【注意,该人对宿主存有杀意。】
系统的提示突然而然。
“杀意?”
只是一个照面就对自己抱有杀意,江净月忍不住抬头打量一旁的男子,对方正一脸激动地抱住自己的大哥,满眼写着关心。
莫非他就是下毒之人?
江净月犹豫半晌,将其添进怀疑名单。
在这吃人不偿命的古代,还是小心为好。
她目光还算小心,可对方还是敏锐察觉,冷冷地看了过来。
男子扯了扯唇角,目光毫不掩饰的侵略:“这位是?”
自己被盯上了,江净月心里暗暗叫苦,可面上还是一派镇定,恭敬道:“回二首领,奴是府上新来的丫鬟。”
“丫鬟?”…… 男子冷笑一声,拔出腰间长刀,“我看是奸细,说,你接近我大哥有什么目的?”
4. 第 4 章
“回大人。”江净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脸苍白,“奴身世可怜,承蒙府上管事照顾才留到大人身边做事,自当老实本分,绝不敢做那背主的蠢事。”
“行了,你起来吧!”听到管事二字,凌云眼里掠过一丝讶异,但被他很好的掩饰,无人察觉。他转身看向一旁的男子,目光隐隐不悦。
“二弟,你好端端的为难人家丫鬟作甚?”
闻言,江净月如释重负地起身,但面上犹带着三分恐惧,明显吓得不轻。
“大哥。”男子狠狠瞪了江净月一眼,不甘地收回手中长刀,“把这么一个小娘们放身边,你心也太大了。”
小娘们,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极具侮辱性的词汇,对方就差没指着她骂娼妇了。
江净月脸色不变,对此人的印象跌入谷底。
就算对方不是下毒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你说的大夫在哪?”凌云警告地看了男子一眼,示意他收敛一点性子,好好说话。
“大哥,我带你过去。”
男子忽略掉大哥警告的目光,自顾自转移话题。
三人来到一处帐篷,江净月不打算进去,径直退至帐外。
“小月,你也进来。”凌云声音温和。
江净月看了眼男子的脸色,低声说是。
“大哥,这位是李神医。”男子指着一人介绍,“出了名的医术高超。”
李神医两鬓生斑,留着长长的胡须,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不知为何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老神在在地捋了捋白须,神色不卑不亢:“草民参加大人。”
江净月面色古怪,她想起,她为什么觉得此人熟悉了。
先前逃亡路上,原主病重就是这位李神医诊治的。
原主只是身体虚弱,加上这几日奔波过于劳累睡着了,这位李神医一进来就逼着原主服下一碗神水,差点把原主折腾的一命呜呼,气得许叔将他狠狠揍了一顿,丢了出去。经此一事后对方便不见踪影,她本来以为对方会去外地行骗。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可真是冤家路窄。
“李神医,我大哥这病就拜托你了。”男子拱手行了一礼。
江净月第一次见到男子这般,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李神医心安理得地承受这一礼,客气道:“草民自当尽心竭力。这位就是大首领吧!果然英明神武。”
他装模作样地把了把脉,又叫对方伸出舌头。
“如何?我大哥的病还有救吗?”
见他神色越来越凝重,男子顿时有些着急。
这些天,江城上上下下的大夫都被他请了一遍。要是此人再束手无策,他就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难啊!”李神医叹了一口气,“不是小人不想治,是大人这病……”
他似是有什么忌惮,最后一句话迟迟没说出口。
“只要你能把我大哥治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依你。”
男子急了。
“那是自然。”李神医眉眼转喜,“大人,草民手上有祖传的秘方,您且听……”
简直是大型诈骗现场,江净月不忍直视。
这个骗子也真是胆大包天。
在她思索间,李神医已经跟男子谈好交易。
“二弟。”
凌云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这位李神医,你是在哪里遇到的?”
“大哥,李神医是我在路上碰到的,我亲眼见到他将一个死人救活。”男子拍了拍胸膛,“大哥,你放心,有李神医在,你的病一定能治好。”
“王志。”凌云第一次对男子直呼其名,“你确认那人是真的死了吗?”
把死人救活,若是真的,此人的大名早就传遍整个江城。可他在江城多日,从未听说过什么李神医。
男子刚想点头表示肯定,可看到大哥乌漆的脸色,犹豫了。
他不聪明,但也不是傻子。
大哥觉得此人有问题。
对方不是神医,那是什么?骗子?什么骗子敢骗到他头上?
王志怒了。
“李神医。”
自进来后一直沉默充当背景板的江净月突然抬头,出声道:“你可还记得我?”
“是你?”
看清江净月的脸后,李神医活脱脱像见了鬼。
“李神医的伤好些了吗?”
短短一句话顿时戳到了李神医的痛处,怒道:“我要杀了你。”
可比他动作更快的是王志。
“你敢骗我?”
他一脚把李神医踢翻,接着伸手一抓,掐住李神医的脖颈。
他辛辛苦苦寻了那么久,却寻回来一个假货。
想到这,王志心里的杀意越来越浓。
眼见对方脸色青紫,即将窒息而死,凌云不得不开口阻止,“二弟,先问清楚再说。”
“哼。”经他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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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王志恢复了几分理智,随手将李神医甩开,丢至一旁。
李神医如同一个断线的风筝落到地上,整个人狼狈地无以复加。
“你受谁指使?”
凌云仔仔细细端详了李神医的脸,实在没看出对方有什么不同。
他那三弟和四弟让这种人来接近他,未免想的过于简单。
无人回答。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刘管事吧!”
凌云轻笑道:“以他的本事,确实像会干出这种蠢事。”
只是不知道他那跟随他多年的事到底被谁收买,是三弟还是四弟?亦或是两人都有份?
想到这层,凌云头疼欲裂,但他强行忍了下来。
“你要知道,说实话你还能活。否则,我就要了你的命。”
“大人饶命。”
见事情还有转圜余地,李神医总算开口。
“三天前,有人找到我。给我一百两银子,让我给一个人治病。那人长什么模样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他嘴角下有一颗小的黑痣。”
嘴角有痣。
江净月头脑飞速转动,那十有八九就是刘管事无疑了。
她的猜测没错,刘管事已然背主。
“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求大人饶小人一命。”
李神医真的后悔了,早知道他的命会交代在这,他说什么也不接这单生意。
“大哥,我去把他抓过来问个清楚。”
王志怒气冲冲。
凌云强忍着疼痛,声音疲惫:“二弟,那就麻烦你跑一趟了,注意分寸。”
“是,大哥。”
王志点头,他行事虽说鲁莽,但经过提醒不至于那般冲动。
只是,那李神医。
王志拔出长刀,毫不犹豫用力一劈。
“啊!啊!啊!”
李神医痛的在地上打滚,左胳膊处手掌被刀整齐切开。
“这就是骗我的代价。”
王志警告地看了江净月一眼。
断掉的手掌就在脚下,江净月脸色发白,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这是赤裸裸的警告。
如果她这个时候表现出害怕,那么下一次刀就落在她的脖子。
她的表现还算过关,王志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开。
见他走远,江净月一直紧绷的神经悄然松开。
可下一秒,她的神经再次绷紧。
5. 第 5 章
“你认识刘管事,又认识李神医,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凌云是真的讶异。
这两个人,都能跟江净月扯上关系。
江净月猛地睁大眼睛,正欲说些什么来补救,可凌云不容她开口:“罢了,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病就足够了。”
“你想留在军营。”
他这句话是十足十的肯定,不是疑问。
“是。”
江净月十分坦诚,“还请大人给我一个机会。”
“可以。”
凌云点头,“只是,我要看看你的本事。十日内,你若能让我满意,我便不追究你的来历,如何?”
十日内,让对方满意,却并未说是什么条件。
哪怕知道对方有意为难她,江净月还是答应了。
毕竟,留在军营对她真的很重要。
大概过了半炷香时间,王志回来了。
“大哥。”
王志脸色很黑,“他跑了。”
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城主府,可对方还是比他快了一步。
“无事,他跑不远的。”
凌云神色笃定。
见他这般有信心,江净月有些好奇。
又过了半炷香时间,一个士兵走进来禀报,“大人,人带到了。”
“让他进来。”
闻声,一个男子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无夜?”
看清男子的脸后,江净月在心里默默喊出这个名字。
原来凌云留的后手是她发小。
发小身后还拽了一人,那人手腕被粗绳捆着,动弹不得。
刘管事一抬头便看到了自家主子,顿时扯着嗓子干嚎:“大人,你要为小人做主啊!那个安无夜胆大包天,竟敢……”
“嚷嚷什么?”
不等他说完,王志便狠狠地踢了他一脚,“跑啊!你怎么不跑了?”
“二首领,你说什么,小人没听懂。”
刘管事装傻充愣。
他笃定他们没有证据,无从证实他的罪名。
他了解他家大人,若没有确凿的证据,是不会相信的。
果然,下一秒,凌云便招呼安无夜给他松绑。
“你死定了。”
刘管事得意洋洋,“大人,此人目无尊卑,你一定要……”
可说着说着他突然感觉到不对,此刻的气氛未免太过古怪。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见一人躺在地上,生死不明。
不远处,还残存着一只手掌。
刘管事瞳孔微震,强行把心里那股不安的念头压下。
不会的,他们没有证据。
他陪伴自家大人多年,大人又重情,不可能对他下狠手。
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地上那个人动了动,露出一张充满怨毒的面孔。
“大人,是他,就是他。”
李神医用那只完好的手指着刘管事,嘴里念念叨叨:“大人,就是他,就是他指使我做的。”
“回大人,小人与他并不认识。”
刘管事飞快瞥了李神医一眼,自顾自收回目光。
“可他认识你,说是你让他来的。”
凌云似笑非笑地看刘管事一眼,“你有什么话要说?”
“回大人,小人来到你身边伺候数年,定不会干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
刘管事脸涨的通红,“还望大人不要听信谗言。”
“大哥,要我说,还是上刑。我就不信撬开不了他的嘴。”王志不耐烦道。
一个刑不够,那就上两个刑。
无论如何,今天都得撬开刘管事的嘴。
刘管事正欲说些什么来挽救,突然看见一旁的江净月,眼神一亮,“月姑娘,你快跟大人说,我是清白的。”
江净月面色古怪,对方好似是误会了什么?
见她不说话,刘管事以为她不乐意,死死抓住她的衣角,苦苦哀求:“月姑娘,你有今日的荣华富贵,全是因为我的缘故。我于你有恩,你可不能见死不救。”
哪来的歪理?
江净月在心里默默吐槽,若不是她及时向大人表露忠心,现在跪在地上求大人开恩的就是她了。
再者,她是沾翠父的光进来的。
她不动声色地扯开刘管事的手,劝道:“管事,你有什么隐情?快跟大人说吧!只要你老实交代,大人肯定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她台阶已经搭好了,就看对方愿不愿意配合了。
“有何隐情。”
王志快言快语,“难道有人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不成?”
江净月这次没有开口。
该帮的她已经帮了,接下来就要看刘管事自己了。
“大人。”刘管事一个劲地喊冤。
“大人,我从刘管事房间找到这个。”
安无夜突然从袖子里掏出厚厚一沓信。
不等他呈上,王志二话不说从他手中夺过,飞快拆开,递给一旁的凌云。
不知看到什么,凌云的神色当场变了。
见他这般,江净月愈发好奇信里写了什么。
“无夜,你确定这封信是从刘管事屋里搜出来的?”
凌云眸子冰冷,看向刘管家的目光再无一丝温度。
“确定。”
安无夜的话坐实了刘管事的背叛。
“好样的。”凌云怒及反笑,“刘管事,你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
他把信狠狠摔至刘管事面前,“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纸张纷纷扬扬,其中一张落在江净月脚边。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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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月粗略瞄了几眼,内心震惊的无以复加。
上面全写着一个人的行踪,什么时候做了什么,今天的行程以及吃了什么。
或许大人本人都没他这般了解。
江净月又看向远处的纸张,确定笔迹实属一人。
刘管事确实是个人才。
“大人,我……”
春季寒冷,可刘管事脑门上却硬是渗出冷汗。
他捡起离他较近的一封信,看清信上的内容后,背脊发凉。
这封信怎么可能在这?不是早被自己销毁了吗?
他跪在地上,飞快把其他信拢了过来。
这封是,那封也是。
刘管事如坠深渊,这些,都是他亲笔写下的信。
他写一封寄一封,再把之前的烧毁,断断续续维持了大半年。
如果他没烧掉这些信,那他之前烧的是什么?
府中有个人人一直在暗地里看着他,想到这,刘管事真真切切带了几丝后怕。
江净月看他神色一再变化,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
唇亡齿寒,刘管事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都还是破绽百出,那以凌云的手段,她的身份还能瞒多久?
看来,这十天,她只能努力完成对方的要求。
无论如何,她的身份都不能暴露。
“把他带下去。”凌云摆了摆手,对刘管事彻彻底底的失望。
闻言,几个士兵进来,将刘管事团团包围。
刘管事神色灰败,没有挣扎,任凭他们推着前进。
“大哥,你为什么不问他谁指使他干的?”王志神色迷茫。
只要问一句,答案不就出来了。
“回大人。”安无夜恭敬道:“信上并未落款,所有的信都是刘管事单独一人完成,就算问可能也问不出结果。”
既然这样,还不如把对方先关起来,说不定能引出幕后那人。
“你脑子比我好多了。”王志恍然大悟,大手拍了拍安无夜的背,夸奖道:“确实是这样。”
他的力道不轻,这一掌下去,安无夜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被他很快稳住。
“好小子。”见他承受了自己这一掌,王志不由见猎心喜,“确实不错,你可愿入我帐下?”
叛军一共有四位首领,按能力一字排开。
他虽排老二,但底下的两个兄弟对他一直不服气,认为他头脑简单,根本配不上这个位置。
他知道这是事实,从不争辩,但不代表他不想争口气。
安无夜若是能替他做事便弥补了他头脑的空缺。
“大哥,你从哪找的这人,能否给我?”
王志看安无夜越看越喜欢,身板好,头脑转的快。
这个举动正好合了安无夜的意,见凌云没有意见,他顺理成章地留下。
6. 第 6 章
“江大夫,这里就是你的住处。”
一个士兵客气地把江净月带到一处帐篷处。
江净月目光在帐篷内扫了一眼,注意到摆放正中央的火盆,以及整齐的被褥。
条件虽说简陋,但还能接受,毕竟这里的条件比她刚穿过来的破庙好多了。
只是不知道发小情况如何?能不能习惯在王志底下做事?
夜色融融,江净月胡思乱想了一阵,闭目入睡。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住在军营,她睡得并不熟。半梦半醒中,江净月感觉有人在注视着她。她迅速睁开眼,视野内却空无一人。
她掀开帘子看了眼帐外,天亮了。
“江大夫?”
即将换岗的士兵朝她打了个招呼。
“昨晚有人进来吗?”
想到那道奇怪的目光,江净月试探性问道。
士兵摇了摇头。
见从他嘴里探不到一点消息,江净月也不失望,问清楚伤员的位置在哪后就离开了。
军营的伤员都统一安置在一个大帐篷处,数十个人挤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和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密封的环境下不利于恢复病情,但在古代却是司空见惯。
毕竟军营空间有限,不可能安置好每一个将士。
那些伤势较轻的还能得到救治的机会,可那些因战场厮杀不幸断胳膊断腿的士兵只能等死,他们已丧失了价值,就算活下来也只能累赘。
江净月没有经历过战争,却体会到了战争的残酷之处。
这里每一个士兵都代表着一个破碎的家庭,若是让他们亲人知道他们会落到这个结局,会不会后悔?
这个答案,江净月并不清楚。
她只能尽她所能照顾好这里的伤患,让他们快点好起来。
“你就是新来的江大夫?”
江净月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的注意。
军营的大夫屈指可数,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大夫。像江净月这般年轻,又是个女子简直是有史以来的头一次。
感受到他们好奇却不含恶意的目光,江净月点了点头。
“你们哪里受伤了?可以告诉我,我一定竭尽全力。”
“大夫,我腿疼。”
“大夫,我手受伤了。”
“大夫,我胸口闷。”
见状,伤员争先恐后地说出自己的伤处。
江净月按照顺序一一给他们包扎,这一忙活就是大半个时辰。
【当前拯救对象六十九人,请宿主再接再厉。】
江净月擦了擦额间的细汗,虽说离两万人的要求还很远,但总算完成了一些。
“江大夫,大首领请你过来一趟。”
“二首领?”
江净月有些讶异,出了帐篷,她才发现叫她的人是王志。
“江大夫,我为我之前的冒犯道歉。”
王志涨红了脸,“我听大哥说了,你能治好我大哥的病。”
他这个人,爱憎分明。
确定江净月没有威胁后,他立刻把对方纳入自己的羽翼。
“大人客气了。”
江净月不疾不徐,“这是分内之事。”
不管是因为对方是二首领还是发小在他底下做事,她都不可能在这个关头得罪对方。
“江大夫,有事你尽管吩咐。”
王志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帮你。”
二人说了些客气话后,江净月很快抵达目的地。
“参加大人。”
“刘管事死了。”
凌云神色凝重,“凶手逃脱了。”
江净月愣住了。
昨夜对方还好好的,一个晚上,对方就死了。要说不是巧合,简直无人相信。
“有人看清凶手的面孔吗?”
军营这么多士兵,加上时不时有士兵巡逻,肯定有人撞见过凶手。
凌云摇了摇头,手死死掐着手心。
身为叛军大首领,他在自己的地盘上却出了事就算了。
现在还被如此挑衅,他这个大首领,当的很是失败。
他不是没怀疑其他几位首领,但他们目前的表现都很老实,看不出一丝破绽。
他要是轻易将他们定罪,不仅落了面子,还失去军心。
毕竟明面上,他们都是跟他拜过把子的兄弟。
江净月脑子飞快转动。
刘管事死了,十有八九是幕后真凶动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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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一死,背后的线索又断了。
昨日,不管他们如何盘问,都没从对方嘴里撬出一条消息。
看他的样子,并不像说谎,而是真的不知道。
背后那人比他们想象的还有谨慎。
“大人打算如何?”
江净月觉得凌云并不像是坐以待毙的人。
“请君入瓮。”凌云缓缓道。
现如今,他们已经打草惊蛇。
要想让背后之人浮出水面,就必须从其他方面动手。
既然对方自认为小心谨慎,那他就推一把。至于为什么这等要密为什么要告诉一个普通大夫,而不是身边亲信。
凌云眼底幽深,他给江净月一个机会,一个取信于他的机会。
见他这般,江净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选择把昨晚一事告知。
“你下去吧!”
凌云摆了摆手,许是中毒的缘故,他的脸色越发苍白。
他体内的毒再拖上一阵就真的时日不多了。
江净月清楚却无可奈何。
冷静下来后,她开始找人打探叛军的另外两个首领。
最好打探的人自然是那群伤员。
许是江净月医治过他们的缘故,他们没有隐瞒。
叛军剩下的两个首领一个姓周,单名一个兴。一个姓陈,名文则。
周兴性格残暴,好折磨人,但对下属是一等一的好。
陈文则此人,光听这个名字,感觉对方是个文弱书生,但事实恰恰相反。
此人不好读书,好酒好赌,行事没有章法,完全凭心意处理。
论风评,周兴比陈文则好上许多。
得罪了周兴,他只是折磨你一段时间,还能保住自己的命。可若得罪了陈文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江大夫,见到他们,你一定要远远绕开。”
一个士兵犹豫了一会,道,“他们很讨厌女子。若是见到你,说不定还会动手。”
“为何?”
江净月的问题还未得到解答就听到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谁是江大夫?听说她医术高超,治好了我帐下的几个小子,我定要见见。”
“糟了,是三首领。”
7. 第 7 章
脚步声越来越近。
江净月无意识地攥紧手心,等感受到指甲掐进肉里的疼痛后这才松手。
“你就是江大夫?”
周兴惊讶地打量面前的柔弱女子。
他本以为能有这么好医术的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没想到会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是,大人。”
江净月镇定回答。
就在对方进来的那一刻,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此人想杀她。
周兴的外貌极为普通,但他整个人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如同一条毒蛇在暗中窥伺,稍有不对,就冲上来把你抽筋拔骨。
“可惜了。”
周兴摇摇头,转身大踏步离开。
这般胆小怯弱的女子就算留下来也是无用。
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顿时令江净月摸不着头脑。
“江大夫,没事了。”
一旁的伤员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若无意外,他应该不会找你麻烦。”
江净月望着周兴离开的背影,心情却并不轻松。
她现在没有得罪对方,可日后却不一定了。
若是对方暗中篡权,她无形之中早就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江净月交代完用药事项后没有多留,转身离开。
*
次日,江净月醒来天已大亮。
她正打算按照惯例去大首领那诊治,可走到半路上却被人拦下。
“江大夫,四首领请你过去一趟。”
四首领?
江净月心头划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对方会想要见她。
叛军的几位首领,历来是神龙不见尾,可她短短几日却都产生了交集。
“大首领知情吗?”
各种奇奇怪怪的念头在江净月脑海里转了一圈。
“定然是知情的。”
听到这话,江净月没有拒绝,跟在了对方身后。
“大人,江大夫带到了。”
陈文则坐在首位,看不出一点病痛折磨的痕迹。
“草民参见大人。”
见他这般,江净月一时摸不准对方的想法,没有轻易开口。
“听说你医术高超,大哥的病你能治吗?”
陈文则语气平淡,像是随口一问。
“草民目前毫无办法。”
江净月神色颇为羞愧,“让大人失望了。”
“江大夫不必妄自菲薄。”陈文则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大哥这病江城多少名医都束手无策。”
“我帐内有一副官总是梦中惊醒,为此苦恼许久,不知江大夫可否开些安神的药予我?”
“自然可以。”
这个要求并不难。
江净月嘱咐了一些用药事宜后起身离开。
等出了帐篷,江惊月顿时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气氛委实古怪,虽然对方对她没有杀心,但这位四首领给她的感觉比其他几位还要危险。
“阿月,你没事吧!”
安无夜听到发小接连见过几位首领后,有些不放心,特意告假。
“我没事。”
察觉到发小关切的目光,江净月心头一暖,摇了摇头。
“你在二首领那呆的如何?”
“还算不错。”
安无夜思索片刻道。
相较于其他人,王志对他确实还算可以。
他目前做的就是帮对方处理公务。
虽说对方看似什么都不管,但安无夜也不是傻子,大概猜出这是考验,行事愈发谨慎,让人轻易挑不出错处。
“那就好。”
江净月发自内心地为发小感到高兴。
当日她亲眼目睹王志砍下李神医的手掌后,愈发觉得此人个性残暴,不易相处。
发小替他做事,无疑于时时刻刻都处于危险中,可她又不能干涉这些人的决定,只能在心里默默担忧。
现在亲耳听到发小说他过得不错,她藏于内心深处的担忧总算散去。
见到发小,江净月顺水推舟把这几日的经历一一告知。
“你说,四首领亲自为他副官求药?”安无夜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是。”
江净月不明所以,“这有什么不对吗?”
她当时听着并无奇怪之处。
“他没有副官。”
安无夜看着江净月不可置信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我听二首领提过,四首领此人有洁癖,不喜外人伺候。”
副官,听上去官职很大,但其实是照顾生活起居的的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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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江净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既然对方没有副官,那晚上梦中惊醒的人是谁?莫非是他本人不成?
“大首领头疼,所以晚上频繁醒来。他问你有没有安神的药,其实是变相试探你有没有说谎。”
安无夜有些无奈。
“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听到安无夜的解释,江净月心中一阵后怕。
“接下来,你什么都不要做。等他下次再来找你,你还是按照他的要求来。”
安无夜耐心叮嘱。
“好。”
江净月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毫不犹豫同意。
安无夜神色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发小。
他们一同长大,对彼此的性格了如指掌。
江净月外表看上去成熟稳重,但性格极其大胆冲动。
从小到大,要是没他拦着,指不定惹出许多祸事。
现在他们一同来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彼此信任,彼此交付真心。
安无夜突然害怕,有朝一日,他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喷涌而出时,对方会接受吗?
他不单单想成为江净月的依靠,他想成为对方的星星。
“怎么了?”
见发小这般看着她,江净月有些纳闷。
“无事。”
安无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一切小心。”
“你也是。”
看着他熟悉的小动作,江净月眼中笑意渐浓。
*
“江大夫。”
在军营待着的几日,江净月已经跟守在帐外的士兵混熟了。
“你们这是?”
见他们神色匆匆,江净月顿时有些纳闷。
“听说有人挑战二首领,我们去凑凑热闹。江大夫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挑战王志?谁这么大胆子?
这一下就勾起了江净月的兴趣,干脆和他们一同前往演练场。
他们来得晚,演练场上早挤满了人,围得水泄不通。
江净月仗着身体娇小毫不费力地挤了进去,看清台上的人后怔住了。
其中一人是二首领王志,而另一人却是安无夜。
那个胆大包天的人是她的发小?
8. 第 8 章
相处多年,江净月自认为对这个发小十分了解,但看到台上的安无夜时突然又不确定了。
她扪心自问,她真的了解对方吗?
台上的比试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安无夜渐露颓势。
“好小子。”
王志一巴掌把安无夜拍下比试台,“你从哪学的这些稀奇古怪的招式?”
看起来简单,却招招直至要害。
“没事吧!”
江净月快步走上前将地上的安无夜扶起,满脸写着担心。
“无事。”安无夜费力站起,摇了摇头。
王志下手还算有分寸,并未见血。
江净月没有理会,将他全身检查了一遍,确认他真的无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王志站在一旁,见自己被无视却并不生气。
如果说,他先前把安无夜揽入麾下,是觉得其脑子好用,现在则是真的见猎心喜。
“大人。”
安无夜反应过来,脸上不自禁浮现一抹薄红。
“好小子。”
王志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今日起,你就是伍长了。”
伍长?
五人为伍,即设伍长。
伍长可以自行挑选几个士兵进入自己的队伍,算是培养亲信。
江净月虽然不了解古代的军队编制,但也大概猜出自己的发小是升官了。
“谢大人恩典。”
安无夜面色镇定,看不出丝毫。
等王志离开,其他士兵顿时挤了上来。
“安伍长,选我。”
“选我。”
自今日一战后,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安无夜潜力无限。
加上二首领也极为看重对方,跟在他身边,迟早有出头之日。
江净月也好奇自己的发小会选谁,干脆留了下来。
可出乎意料的是安无夜把这些人都拒绝了,一个也没选。
想到发小谨慎的性格,江净月了然。
他跟这些士兵没有接触过,彼此都不熟识。贸然挑选,很容易得罪人。
“回去?”
江净月帮着打发走一些士兵,征询发小的意见。
“好。”
安无夜没有拒绝。
“你什么时候学会武的?”
见四周无人,江净月顿时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问道。
她之前可从来没听说过对方还学过这个。
“大一的时候陪舍友去跆拳道社面试,学了几天。”
安无夜轻描淡写地解释。
学了几天就有这么大的威力,江净月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没有骗你。”
安无夜静静地看着她,“只是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觉得要有点保命手段就又捡了起来。”
他说的是真话,这些招式当初是真的为了保命才捡回来的。可随着发小也穿了过来,他就有了要保护的对象。
可能他在这方面真的有些天赋,学的还算不错,不过他的武功跟二首领完全没有可比性。
打斗途中,他就感觉二首领有意让着他。就像最后一招,所有人都以为他接不住会受伤,可事实上他接住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与二首领交了数手才落败,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相信,经此一事后,他的名字很快就能传遍军营四处。
可二首领为何要这样做?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被他这般注视,江净月耳朵悄悄染上一抹红晕,支支吾吾道:“你……你干嘛!”
“没什么。”
安无夜愣了半晌,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刚欲说些什么来补救,可看到江净月不自然的脸色又呆住了。
这是……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你不说我就走了。”
江净月不耐烦,恶声恶气道。
“我在想二首领为什么突然让我当伍长?”
对方几乎是故意推他上位,甚至不惜拿自己当踏脚石。
这几日的相处,足够安无夜摸清他的底细。
在他看来,王志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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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个很擅长谋略的人。
真正擅长谋略的是大首领。
想到这里,安无夜顿时了然。
与其说是王志想扶他上位,不如说是凌云想培养他。
培养他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让他在军营里有一席之地,同时更好的为凌云做事。
这样看来,对方估计差不多猜到是谁动的手了。
安无夜叹了一口气,被受重用当然好,可也不免成了别人的靶子。
他要上位,不可避免触碰到某些人的核心利益。
这可不是在现代,双方有争执,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交谈。
若是当了靶子,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事到如今,安无夜早就没了选择的余地。
复兴旧朝这个任务他一定要完成的,同时,家也是一定要回去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江净月看着自己发小的神色不断变化,暗自在心里嘀咕对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阿月,我送你回去。”
想清楚问题的答案后,安无夜顿时豁然开朗。
回帐篷的路并不远,且军营守卫森严,很少出事。
江净月本想要拒绝,可突然想到什么,默默把嘴里的拒绝吞了回去。
不管如何,发小都是为她考虑,她无法拒绝。
回到帐内,夜不知不觉已经深了。
想到白天里发生的事,江净月心头突然划过一抹异样。等她反应过来,这丝异样很快就消失不见,恍若从未出现。
“到底是什么?”
江净月喃喃自语。
【注意,解毒期限只剩八天。】
系统的提示音突然闯进江净月耳里。
过了这八天,哪怕大罗神仙降世都救不了。
同时,这也是凌云给她下通牒的最后期限。
所以,这剩下来的八天,她一定要找到幕后凶手,从而对症下药。
可是幕后真凶到底是叛军的三首领还是四首领?亦或是二者都有份?
9. 第 9 章
“江大夫,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见江净月神色忧愁,这几日与她混熟的伤员不由关心问道。
“没什么,只是没休息好。”
江净月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进去,然后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往另几位首领身上引。
这些伤员中不乏有跟随这几位首领的老兵,从他们身上,或许能打听到一些可靠消息。
可不等她问清楚,有个士兵急急忙忙跑过来。
“不好了,江大夫,安伍长受伤了。”
安伍长?发小受伤了?
江净月心顿时提到嗓子眼,提上药箱,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跑。
明明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便受伤了呢?
想到这里,江净月脚步渐渐迟缓。
发小行事向来谨慎,说话更是滴水不漏,轻易不得罪人。
她抬头看了眼周围,此地人烟稀少,越走越是荒僻。
很不对劲。
“江大夫,怎么不走了?”
见她停了下来,一旁的士兵疑惑道。
“他昨日刚惹我生气,我还是不去为好,省的看他心烦。”
江净月不满抱怨,边说边往回走。
“可安伍长他……”
见她不上钩,士兵急了,忙想说些什么来补救,可却晚了。
江净月神情迅速冷了下来,单手紧紧抓住手中的药箱放于胸前,一副防御的姿态。
“你是谁的人?为何要骗我?”
这件事其实只要冷静下来便能发觉出不对。可她偏偏心急导致中了圈套。
这个关骨眼选择对她动手的人身份自然不用多说。
【警告,当前对象对宿主存有杀心,请宿主务必小心。】
见她发觉,士兵眼神一厉,顿时动起手来。
一个女子的力量跟成年男子无从比较。加上她这具身体太过柔弱,只会落于下风。
江净月自知自己反抗不了,所以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
她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药粉,洒在士兵身上。
这个药粉是她最近新调制的,旁人只要沾上一点便会起疹子,痒的厉害。
这一把下去,威力可想而知。
“这是什么?”
士兵手不停地往脸上挠,近乎挠出血。
江净月抓住这个机会,拿药箱重重往士兵脑门一砸。
见他晕过去,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提上药箱匆匆忙忙往回跑。
跑到一半,她看到两条一模一样的岔路口,沉默了。
之前太过焦急,她也来不及看路,一直跟在那个士兵身后。
现在返程,她反而迷了路。
这条。
江净月凭着脑子里模糊不清的记忆选了一条路,快步往前走。
“朝廷的人什么时候到?”
说话人的声音异常熟悉,像是前不久刚刚听过。
“快了。”
回答他的是个年轻一点的声音。
“大人只要再忍耐些时日,等姓凌的死了,这军营便是大人的天下。”
江净月屏住呼吸,大气不敢粗。
她立马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可回去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且不说她很有可能会惊动他们,再者这两人谈话隐隐约约透露出几丝惊心动魄。
朝廷?大人?
这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他们是敌国派来的暗探,从他们的言语可以看出,毒就是他们下的,目的就是为了篡权。
“事成之后,我要七成利。”
周兴?居然是他?
江净月难掩心中的惊愕,事实的真相远出乎他的意料。
她原本以为最有可能下毒的人是陈文则。
从对方把她叫过去试探后,这份猜测便成了七分。
可今日她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真正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不是行事没有章法的陈文则,而是这个传言对下属最好的周兴。
发小还不知道,他怀疑错人了。
想到这,江净月起身,打算往回走。
“谁?”
周兴的眼神迅速变得凶恶,“赶紧出来?”
江净月靠在一棵树后,借着草木的遮掩,挡住了身形。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那两人离她越来越近,江净月越发不敢出声。
“人不见了?”
周兴皱了皱眉,“你挑的好地方。”
此事一旦暴露,凶多吉少。
“大人不是信誓旦旦地保证此地无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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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一旁对话的男子神色很不好看,“若毁了这个计划,朝廷恐怕不会放过你我。与其互相责怪,不如早点找到那个人,然后毁尸灭迹。”
“放心,我有分寸。”
周兴脸上染上一抹凶厉,“此人绝对活不过明天。”
半个钟头后,眼看着人已经走了许久,江净月腿脚发麻,刚想起身,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看来人真的走了?”
“天色已晚,再在此地耗下去恐误了事,大人还是先回去吧!”
“也罢。”
交谈声渐渐变得微弱,直至消失不见。
江净月揉了揉自己发麻的大腿,费力起身。
还好,幸亏她多留了一个心眼,不然要露馅了。
以防意外,她想了想,把地上还在昏睡的士兵拖了回去。
“江大夫,这是?”
见她拖着一人,一旁巡逻的士兵见状立刻帮忙。
“他被虫子咬了,我在路上碰到他,顺手将他带了回来。”
江净月故意把音量提高,确认每一个人都能听见。
回去的路上她便在想一件事。
要杀她的人到底是不是周兴派来的人?如果是,她瞒不了多久。
如果不是,那对方又是谁派来的人?
不管是哪种答案,于她都不利。
于是,江净月干脆赌了一把。
“被虫子咬了,什么虫子威力这么猛?”
“应该是密林吧!听说那里蚊虫泛滥成灾。不过那里很少有人踏足,此人也真是胆大包天。”
“也就是江大夫心善,将他带了回来。要是旁人,哪会管这些?”
江净月无需多说什么,理由自然会由他们补足。
“你们把我把他送去伤患处吧!我还有事。”
江净月揉了揉自己发红的手,这一路把对方拖回来着实费了不少劲。
“好。”
不用她多说,人群中自发走出两人抬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士兵离开。
看着士兵离开的方向,江净月手心满是细汗。
这个答案,马上就能得到结果。
如果今晚,那个士兵死了,那对方就不是周兴派来的人。
如果没死,则代表她的处境已然十分危险。
10. 第 10 章
天刚破晓,晨光熹微。
江净月一晚上未睡,早早便从营帐出来。
“江大夫,今日怎么这么早?”
“草药不够了,我去挖些草药。”
江净月熟络地跟几个相熟的士兵寒暄了几句后便起身往外走。
不等她走出军营,便有几个士兵将她团团围住。
“你们这是干什么?”
江净月抬头,见发小突然出现将她挡在了身后。
“安伍长,三首领有令,让我等将安大夫请过去。”
看见安无夜,领头的士兵顿感头疼。
这位最近在军营可谓风头无量。
二首领器重,大首领重用,就连另外那两位眼高于顶的首领对他也是客客气气。
“既然是请,那你们这是干什么?”
安无夜冷着脸,“莫不是把三首领的话当做耳旁风?”
“安伍长慎言。”
领头的士兵咬牙,深感今日风水不利,讨了这个苦差事。
军中传言,安伍长和江大夫有旧,他还以为是单纯的同乡情谊。今日一看,果然非同一般。
“无夜。”
江净月伸手扯了扯安无夜的袖子,示意他低头。
安无夜二话不说偏头,略微弯腰,毫无保留地信任。
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垂上,自家发小在说什么,安无夜一点都没听清,只感觉自己耳垂处一阵作痒。
“我跟你们走。”
江净月自认为安抚好了发小,正欲离开,手腕却被抓住,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抓住她的人并未觉得冒犯,脸上表情淡漠。
“既然这样,那我跟你们一起。”
“这……”
见安无夜不是能三言两语打发走的主,领头的士兵咬咬牙,同意了。
*
“老三,老四,你们今日怎么有空来大哥这坐着?”
王志大步走进来,看到二人顿感诧异。
这两人彼此不对付,平时只有一人在的场合另一人便不会出现。今日这两人竟坐一起,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想到这里,王志忍不住多看了好几眼。
“二哥这是哪来的话?”
周兴笑意盈盈,“大哥生病,我这个做兄弟的自然要过来探望一二。只是不知道四弟这个大忙人为什么在这里?难不成为下属求情。”
“三哥说笑了。”
陈文则脸上表情不变,“那人只是我帐下一普通小兵,死就死了,还不值得我为他求情。”
见这两人针尖对麦芒,王志见怪不见怪,随手寻了个位置坐下。
见他大大咧咧坐下,周兴眼里飞快划过一丝暗芒。
陈文则一直注视着他,自然没放过这等微小变化,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笑容。
王志瞥了二人一眼,不以为然。
“二哥,大哥人呢?”
周兴看了眼周围,若是关键之人不在,今日的戏便白唱了。
“咳咳咳。”
刚说曹操曹操便到,凌云慢悠悠走了进来。
四月的天,说冷也不冷,可他偏偏裹着厚厚的披风,身形越发萧索。
“大哥,你身体好些了吗?”
周兴做足了一个关心自家兄长的好姿态,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不打紧。”
凌云裹紧了身上的披风,声音沙哑。
见他这般,陈文则了然。
看来他那个好大哥是真的时日无多了。
“你说有事向我禀报,有什么事,现在就说了吧!”
凌云双手端起一杯热茶,用力贴紧,仿佛怕冷的厉害。
“大哥。”
周兴无端跪了下来,“我有罪。”
“你有罪?”
凌云诧异了,“你有什么罪?”
陈文则也是莫名其妙,他这个三哥又想耍什么伎俩。
王志一头雾水,求助地看着自家大哥。
凌云将手中的热茶放下,对他的求助视若无睹。
“大哥,是我没管教好四弟,以至于他犯下大错。还望大哥看在他为军队鞠躬尽瘁的份上,饶他一命。”
周兴声泪俱下,若是让外人瞧见,倒真以为他是一个关心弟弟的好兄长。
可在场的人哪个都对他很了解,半点不为所动。
陈文则此刻的心情比亲口吞下一个苍蝇还更难受。
这般惺惺作态,他先前便恶心的厉害。现许久未见,对方不但未曾退步,恶心人的功夫甚至还更胜一筹。
“大哥,我……”
“让你三哥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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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云拦住他,眼中情绪不明。
“大哥,四弟跟敌军有染。”
周兴假心假意地挤出几滴泪,“我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做下这等天理不容的蠢事?”
“胡说八道。”
陈文则气笑了,“我看跟敌军有染的人是你才对。”
他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还望大哥明查,小弟定不敢做这等荒唐事。”
“行了,你起来吧!”
凌云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然后把目光转向另一人。
“三弟,你说四弟与敌军有染,你可有证据?”
“自然。”
周兴拍了拍手,示意一直候在帐外的人将人带过来。
“江大夫?”
“安无夜?”
王志瞪大了眼睛,“你们怎么在这里?”
他很快反应过来,怒道:“三弟,你这是干什么?”
这两人,一个是能救大哥性命的大夫,一个是他的亲信。
“大哥,这两位便是证据。”
周兴本来没想过要把安无夜扯下水,但对方居然主动送上门,他自然也不介意多算计一人。
“一派胡言,我跟这两人先前并不认识。”
陈文则神情不悦,“三弟,就算你想陷害我也不必随便在军营找两个无关紧要的人?”
“无关紧要?”
周兴冷笑,指着江净月道:“大哥,你恐怕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吧!”
“我的人查到,她便是我们一直在找的通缉犯,前任城主之女江净月。”
要不是昨晚那个人指认,他估计也很难相信。
“前任城主之女?”陈文则愣住了,深深地看了江净月一眼。
“大哥,你肯定想知道她明知身份有可能暴露还敢混进军营来吧!”周兴拔高音量:“自然是为了与四弟接应。”
“你……”
陈文则气得浑身发抖,一时失言。
这么大一口锅扣在他头上,他这个三哥,可真是用心良苦。
“昨日的探子便是四弟派来的人,可惜被我的人发觉。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合起伙来做戏。”
周兴一脸愤慨,“四弟为了灭口,更是残忍将那人杀害。我所说句句属实,还请大哥明查。”
11. 第 11 章
寒风凛冽,江净月浑身冰凉。
她想过她的身份有朝一日会被发现,但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一个前城主之女留在军营,要说没有异心恐怕无人相信。
她意识浑浑噩噩,一时没听清这几人在说什么。
“周兴,你别太过分。”
陈文则怒道:“那人是我帐下的兵,我怎么可能会杀他?”
“为什么不可能?”
周兴笑容讥诮,“我的好四弟,你手底下沾的人命还少吗?”
“行了。”
凌云出声打断,“无夜,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顿时转移到安无夜身上。
周兴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凌云还是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子,眼里浮上一丝阴霾。
陈文则目光更是不善。
安无夜将他们的脸色变化一一收入眼底,恭敬道:“回大人,我也不知。”
“不知?”
王志冷笑,“那江大夫的身份如何解释?”
众人没想到他会第一个发难,顿时有些讶异。
要知道,王志对这个安无夜向来看重。
“大哥,依我看,这两人都应该抓起来关进牢里,严刑拷打。”
王志双目微眯,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意。
“大人。”
江净月回过神来,一下意识到事情没有她想象中那般简单,手心满是攥出来的冷汗。
她以为她能借此机会引出背后之人,但从一开始就忽略了这些人的残忍。
这件事看上去与陈文则无关,可把江净月引出军营打算暗杀她的人确是他底下的士兵。
还有周兴,他可能真的没发现她才是那个撞见密谋现场的人,但这并不阻碍他的算计。
那大首领呢?他又在其中充当着什么角色?她的身份暴露真的只是巧合吗?
江净月终于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从来到军营的那天起,她就卷入了这场争斗,无论是她还是发小都无法独善其身。
“大人。”
江净月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中坚定道:“我有事禀报。”
“大人,你不是得了怪病,而是中了毒。”
之前她问大首领有什么安排时,她记得,对方说的是请君入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凌云身上的毒还需要她,不可能此时对她动手,这就是她的底气。
她不会出事,同理,发小也不会出事。
这句话宛若惊雷,将所有人的思绪搅乱。
王志脸色黑沉,难看的厉害。
陈文则眼神异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周兴眼中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惊讶,接着转而担忧。
千姿百态,江净月突然想笑。
她不无恶意地想,他们不是想把事情闹大吗?那就看是谁把事情闹得更大。
大首领,军营地位最高的人,可有人朝他下了毒。
此人是谁?目的又是什么?
若是他身上都被下了毒,那其他人呢?
“大哥。”陈文则脸色苍白,“她所说的是真的吗?”
凌云虚弱地咳了几声,没有反驳。
此刻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他确实中了毒,现如今是真的时日无多了。
“怎么会这样?”
陈文则喃喃自语。
王志冷眼旁观,对这两人的演技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我能治大首领的毒。”
江净月语出惊人,她像是丝毫没有意识到其他人的目光,有条不紊道:“况且只有我能解。”
不等其他人开口,她又道:“大首领是在军营中的毒,且中毒已有大半个月。”
那时候,江城被叛军攻破,原主跟着江父逃难。
她的话打消了众人加注在她身上的怀疑。
“那安伍长呢?”周兴目光生冷,“我记得,安伍长来到大哥的身边正好是半个月前。”
安无夜目光冷淡,“那时我在牢里。”
周兴被噎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弟。”凌云声音虚弱,“你知道是谁下的毒吗?”
周兴全身发冷。
他清楚,这是对方已经对他的身份起疑了。
就算他怎么说,恐怕都不会相信。
看到这一幕,陈文则眼神微闪,突然开口道:“大哥,当务之急还是查清楚江大夫和安伍长的身份,他们到底是不是敌军派来的暗探?”
替他说话,他这个四弟什么时候有这么好心?他分明前不久还构陷过对方,保不准有更大的阴谋等着他。
周兴摇了摇头,镇定道:“大哥,我不知道。”
凌云没有说话,空气再度沉默。
“大首领,人带到了。”
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士兵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寂静。
“带进来。”
随着这声吩咐,一个士兵压着一身囚服的人走了进来。
看清那人的面孔后,江净月愣住了。
她记得这张脸,对方就是当时想杀她发人,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江净月费解地看着首位上的人,心中百转千回。
“大人饶命。”
那人一进来就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江大夫你可认得此人?”
“认识。”
江净月点头,把那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她没有隐瞒遇到周兴的事以及他们的谈话。
随着她的叙说,周兴脸色越发苍白。
他本来以为他揭穿江净月的身份,他身上的怀疑就能减削。
可他此刻感觉自己就像小丑,在台上供人玩乐。他之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那人看来就是个笑话。
另外,周兴咬牙,他要是知道这件事没有陈文则的手笔他就真的蠢了。
对方一开始是真的忌惮他,可发现他的身份后这个忌惮就变成了有恃无恐。
为什么江净月会撞上这件事,因为有人故意想让她知道,并通过她来将此事告知给另外一人。
这可真是好大一盘棋。
可就算这样,周兴冷笑,他哪是这般好算计的?他敢这么做肯定是有后手。
“大哥,江大夫或许是误会了。”周兴慢条斯理地从袖中掏出了一沓信,“我之所以那般,只是看重那人的价值罢了。只是利用,当不得真。比起那些人许我的蝇头小利,还是跟在大哥身上最为妥当。”
“另外,那人我已经杀了。”
周兴轻描淡写,“至于大哥身上的毒,我是真的不知情,劳烦江大夫费心了。”
他转身,朝江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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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露出一个真切的笑容。
江净月心头发寒,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只要咬上就不死不休。
“大哥。”王志脸色难看,将周兴手中的信件递给凌云。
凌云接过却并不打开,而是随手放在一旁,道:“我自然是相信三弟的。”
接着他话锋一转:“至于那个叛徒就交给三弟处置,三弟这次立下大功,我这个做大哥的肯定要好好给你庆祝。”
周兴脸色看着并无变化,但江净月敏锐察觉到他身上的气质冷了几分,并不像表面那般轻松。
“如此,那就感谢大哥了。”周兴咬牙,近乎一字一顿道。
凌云这一手可谓不狠,叛徒死在他手里但凡传出去,朝廷那边肯定会对他有所忌惮。要想重新获得信任,他就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见他离开,陈文则也没有多留,说了几句客套话也离开了。
“大哥,失败了。”
王志脸色难看,他们原本的打算来个人赃并获,但周兴突如其来的一手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无事。”凌云摇了摇头,“还有机会。”
他这一手相当于逼着周兴断去了臂膀,只要对方不傻,这个时候肯定不敢轻举妄动。但是日后想要抓住对方的把柄,那可就难了。
周兴在军营里的人气不低,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确凿证据证实,估计无人相信。
可要是周兴真以为事情就这般过去了,那就把他想的太过简单了。
凌云眼睛微眯,好戏还在后头。
“江大夫,你刚刚说大哥的毒你可以解了。”王志神情激动,要知道,他盼这一天盼了许久。
“可以。”江净月毫不犹豫点头。
自从那日她确定下毒真凶后,系统就给出了解毒方法,只要她照着方法来就一定不会出事。
“那可真太好了。”
王志高兴的厉害,大哥的病一好,军心便稳定下来,那他们也能开始下一步了。
顺着话,凌云的视线自然而然转向江净月。
不等他开口,安无夜便上前一步,将对方的大半个身形藏至身后。
“无夜,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伤害你的未婚妻。”见他这般,凌云哭笑不得,难得调侃了几句。
“你的未婚妻?”王志目瞪口呆,大手狠狠拍了拍安无夜的肩膀,“好小子。”
他们这四个兄弟,个个都是孤家寡人,其中以大哥最为翘楚。突然来了个江净月,看起来还和大哥关系不浅,不少人猜测她与大首领的关系,没想到他们都猜错了。虽然王志从他们的言行举止窥出一二,但从来没想过得益的会是自己最看好的安无夜。
离得近了,江净月惊奇发现自己的发小耳朵红了。
对方这是害羞了。
江净月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又迅速摇头。
不可能,以他发小那高冷勿近的性格就不像是会喜欢人的模样。最有可能的答案是……
“既然是你未婚妻,那你可好好保护她。”王志正色道:“周兴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这次被江大夫撞见以至于摔了个跟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我会的。”
安无夜语气坚定,“我一定会保护好她。”
江净月思绪打断,又听到这句保证,顿时心乱如麻。
难不成是她想错了?
12. 第 12 章
【任务完成,请宿主再接再厉。】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江净月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凌云身上的毒是彻底解了。
“大哥,怎么样?”
听到里面的动静,王志近乎迫不及待地闯了进去。
“我无事。”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凌云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王志松了一口气,犹豫一下,又道:“大哥,四弟昨夜去了三弟帐中,据说半个钟头后才离开。”
这两人一向不对付,昨天还互相坑了一手,晚上居然会凑到一起。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都不敢相信这两人居然凑一起了。
“我知道了。”
凌云神色平静,像是早有预料。
自从他中毒起,他就将身边的人都怀疑了一遍。
俗话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只要他一死,军营就会乱套。虽说王志是二首领,但以他的本事,根本压不住底下的人。到头来,自然而然是由周兴和陈文则接手。
这二人相比较,明显周兴更得人心。
只能说,陈文则从一开始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他不死,对方还能好好当他的四首领。他一死,对方就成了军队的二把手。
真是好算计。
江净月默默感叹。
这几位都不是省心的主。
虽然说这次没能抓到周兴的把柄,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对方的地位大不如前了。
此事收益最大的恐怕就是自家发小了,从之前的安伍长,变成了安什长。
即使队伍人数只不过由从前的五人增长至十人,可这才区区几日的功夫。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自家发小很快就能率军出战,到时想要碰到就更难了。
想到这个可能,江净月心突然难受了一下。
他们自小一块长大,彼此形影不离。就算大学也是在同一个学校念的,她学医,对方就修心理学,平时不忙都会出来见面。
就算她穿来这个陌生的世界,也只不过跟发小分别了一日。
今后他们恐怕分别半月,一年两年甚至三五年。
“江大夫?”王志诧异道,“你怎么了?”
那一瞬间,江净月的脸色异常难看,令他顿时开始胡思乱想。
“莫不是我大哥的毒……”
“不是。”江净月抛除脑海里复杂的思绪,“我只是在想三首领是如何下的毒?”
下毒通常要有媒介,凌云身上的毒不是一两天形成的,而是经年累月,毒素慢慢堆积而成。
闻言,凌云突然毫无预兆地把一旁的茶具摔碎。
“大哥,怎么了?”
王志百般摸不着头脑。
“二弟,我问你这茶具放我这多久了?”
凌云看着地上破裂的瓷片,眼底情绪不明。
王志绞尽脑汁地回想,过了许久才道:“三个月了恐怕。”
三个月前正是大哥生辰,底下的兄弟都送了贺礼。
他想不到要送什么东西,干脆就送了一把剑。
三弟送的则是一套茶具,据说是名家所制,总共也才三套。
大哥平时最好茶,收到茶具后自然爱不释手,日夜不离。
江净月上前几步,拾起一块碎片凑近打量,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股香味清淡,令人心旷神怡。可闻久了,江净月感觉一阵晕眩,头重脚轻。她立刻把碎片放下,退后了几步,这股症状一下消失。
她的举动在场两个人都捕捉到了,王志迅速反应过来,这就是自家大哥中毒原因。
早在一开始,周兴便动了歪心思。
王志气炸了,怒道:“大哥,我找他算账去。”
大哥待他们不薄,他们居然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
“站住。”
凌云冷声呵斥:“你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吗?”
军营内讧是其他人最喜闻日见的戏码。他中毒一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以至于被其他人钻了空子。
此时若是这二人打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动歪心思。
他们军队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但内地已经腐败不堪。
“大哥,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王志不甘心。
从昨日起,他就想这个问题。
当时要不是大哥在一旁拦住他,他早忍不住动手了。
今日还是这般,他知道,他性格莽撞,极易冲动,经常惹祸。但只要大哥在,这些都不是事。
大哥将他从一个普通的士兵一手提拔成现在的二首领,在他心里,大哥如师如父。
现在有人当着他的面谋害,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他实在难以接受。
“谁说我们坐以待毙了?”
凌云挑眉,他可不是什么善哉。也就是王志对他滤镜过重,觉得他是在忍辱负重。
“今晚便见分晓。”
这两人不是要合作吗?今日起,他便让他们关系彻底破裂。
江净月心里默默为周兴默哀。
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了最为睚眦必报的主。
次日,清晨。
江净月正在给伤员换药,一个士兵慌慌张张跑进来,死死抓住她的手臂,“江大夫,三首领请你过去一趟。”
他的力道不轻,江净月手腕一下见红。
“你这是干什么?”
一旁的伤员急了,猛力将士兵推开,关切道,“江大夫,你没事吧!”
“无事。”
江净月揉了揉通红的手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三首领怎么了?”
“三首领得了风寒。”
士兵耷拉着脸,“我听说江大夫医术高明,还请江大夫过去一趟。”
明明昨日还好好的,偏偏出去一趟便不好了。
“可是我走不开。”
江净月有些为难,“大首领有令,让我在这里治病。军营有不少大夫,要不你请他们先过去看看吧!”
周兴本来就看她不顺眼,那日她揭发对方后,更是看对她恨之入骨。
她又不傻,干不出自动送上门的蠢事。
何况,那根本不是风寒,而是毒。
毒的症状跟大首领当初一般无二,周兴肯定清楚才会过来请她。
既然对方有心想要隐瞒中毒一事,那她就当作普通的风寒。
军营那么多大夫,也不缺她那一个。
“江大夫,得罪了。”
见她这般,那个士兵二话不说便招呼人动手。
他家大人有令,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把江净月带回去。
“你们想干什么?”
安无夜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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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大踏步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数十人,浑身带着锐气,一看就是刚从演练场赶过来。
看到他,江净月内心稍安。
看来,今日的危机很快就能解决。
“回禀你家大人,江大夫医术不精,恐治不好三首领的病,还请他另请高明。”安无夜客客气气将他们请了出去。
他吃准了周兴不敢告知所有人中毒一事,只能忍。
果然,那几人也不多留,灰溜溜地回去复命。
“你……”
看到江净月亮晶晶的目光,安无夜顿了顿,一时忘言。
他今日也是急了,一听到江净月有可能出事就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放心吧!我没事。”
江净月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意盈盈。
“有安什长在,我还担心什么?”
“哦。”
听到周围士兵起哄的声音,安无夜有些招架不住,随口找了个理由撤退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江净月挑了挑眉,心里莫名其妙多出一抹愉悦。
不过想到周兴,这抹愉悦飞快消散。
对方究竟想要做什么?
江净月并不觉得对方是个很能忍的人,知道自己中毒之后,他肯定会想办法谋求解药。
朝廷那边,有大首领的人盯着,他不敢轻举妄动,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她。
但明知她不可能过去,还要来这里闹上一通是为什么?
江净月百般摸不着头脑,干脆不去细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法子解决。
【当前拯救对象四十人,请宿主再接再厉。】
收到系统的提示,江净月浑身一振,满满的干劲。
照这样下去,三五年她就能完成任务。虽然累了点,但好歹有希望,军营果然是个好去处。
“你们亲友要是得了怪病可以跟我说,只要不是人死了,我都会尽力。”
当前这些伤患都是主动找上门的,军营里有不少大夫,她总不可能跑到其他大夫手里抢人。毕竟大夫是有诊金的,每个月都有固定的份额。
她来军营有四五天了,可军营里的其他大夫她一个都没见到,想来是他们不想见,认为她是旁门左道。
士林工商,皆有传承,每个都有响当当的名号。
她之前的身份是名副其实的官家小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突然说自己会医术,还把大首领的毒治好了。
在这之前,这些人都束手无策。
江净月摸了摸鼻子,怪不得他们瞧不上她。
一个野路子抢走了他们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江大夫,我有一个兄弟,他的腿突然走不了路了,你能救吗?”
一个士兵希冀道。
在这之前,他本来不抱有希望。但见江净月夸下海口,这才大着胆子试试。
“走不了路了?是什么程度?”
江净月沉吟道。
如果只是骨头断了,时下任何一个大夫都能治。
“只要一下地就喊疼,其他大夫来看过了,都说他没什么问题。”
这个描述确实很像怪病。
“我去看看。”
没亲眼看到人,江净月也不敢百分百保证。
她能去看士兵已经喜出望外,忙不迭起身带路。
13. 第 13 章
古代战事吃紧,为图方便,士兵将领都住在一起,一听到号角声就会动身迎敌。
江净月在路上了解到,因为那人得了怪病之后脾气越发暴躁,其他人都搬走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大通铺。
“那些人愿意?”江净月疑惑道。
在她印象中,通常发生这种情况都是选择把犯事的人带走,不会波及其他人。
“哪能啊!”引路的士兵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他是四首领的亲戚。”
四首领?陈文则?
江净月突然停住脚步,虽然那次她并未于这位四首领产生冲突,可事后发小告诉她,那次在野外刺杀她的人就是四首领派来的人。
“江大夫,怎么了?”士兵不解地看着她。
这些天,江净月一直跟伤员相处,对他们的情况也算了解个大概。
这个士兵姓王,名石头,虽说是一名普通的小兵,但为人热情开朗,在军营很吃得开。
江净月对他的初始印象也很不错,对方应该不至于骗她。
想清楚后,江净月继续往前走,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
“张兄,我带大夫来看你了。”
王石头大大咧咧地掀开帐帘走了进去,江净月刚欲跟上,两人却被飞出来的一个不明之物拦住去路。
“滚。”
帐内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江净月定睛一看,那不明之物是一包药材,想来对方这些天没少找大夫,只不过他们都束手无策。
药材也没什么大问题,都是些定神安心的药,排除有人背后下毒的可能性。
“张兄,江大夫医术高明,或许她有办法治你的腿,你就让她给你看看。”
听到他不愿意,王石头顿时急了。
“那些庸医能有什么办法?”张梁自嘲,“无非是觉得我在欺骗他们。”
他看了无数大夫,这些人都说他的腿没问题。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腿根本不能动弹,强行走路,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令他痛苦无比。
就连那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觉得他是在装的,他还能指望谁可以相信他。
“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听到里面的动静,江净月再也忍不住,闯了进去。
只见一个形销骨立的男子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把长刀。
“张兄。”
王石头疾步冲上去,快速抢走他手里的刀,“你这是做什么?”
趁着二人交谈之际,江净月将目光看向男子的腿。
异常瘦,且骨头极为突出,跟左边那只完好无损的腿对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怎么会这样?”
王石头也注意到了这一幕,浑身一震。
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怎么不叫大夫?”
他刚出口就意识到不对,迅速闭上了嘴。
果然,下一秒,张梁讥诮道:“那些人都以为我是在骗他,不肯来。”
“江大夫,你能治吗?”王石头恳求道。
江净月没有说话。
见她沉默,王石头的目光越来越灰暗。
就连江大夫也治不好吗?那还有什么办法?
“算了,没救了,别管我了。”张梁心灰意冷,他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天,已经到了心理承受的极限。
“可以治。”
江净月刚才是在跟系统交流,系统的方便之处就是只要看一眼就能知道对方生了什么病,有没有中毒。
可江净月收到的提示却是情况不明,治疗繁琐,如果救治成功可获得奖励医术大礼包一份。
这还是江净月第一次收到系统明确的奖励,所以愣了一瞬,没想到会被两人误会成不可以。
“真的?”王石头神情激动,目光竟比当事人还要热切几分。
张梁虽然激动,但可能之前受过太多打击,加上江净月的模样看上去并不像是个大夫,抱有半信半疑的态度。
“虽然麻烦,但并不是毫无办法,但需要人配合。”
江净月看了张梁一眼,“如果人都抱有死志,哪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张梁知道这是在说他,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尴尬。
“江大夫,你说怎么治?我一定让他配合。”王石头信誓旦旦地保证。
他这个兄弟,总算有救了。虽然他跟军营其他人都交情都不错,可张梁跟他其他人不一样,对方是可以交付背后的过命兄弟。
“在这之前,你能告诉我你做了什么吗?”
面对江净月好似什么都知道的目光,张梁沉默了半瞬,道,“我去了密林。”
“密林?”
王石头摸不着头脑,虽然那处密林偏僻,很少有人靠近,但这么久他也没听说那里有什么奇怪之处。
“我去的是密林深处,我被一条说不出名的毒虫咬了。”
张梁掀起裤脚,露出一个细小的伤口。
刚回来那几天,什么都没发生,他也就把事情给忘了,谁料之后越来越严重,他才恍然想起这一遭。
“只是这样,你不会隐瞒吧!”江净月肯定道。
只要他说出来,所有人都会知道他的病情从而对症下药,可是对方却什么都不说,显然是有什么东西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张兄,你说啊!你还瞒着什么?”王石头生怕他这个弟兄意气用事,放弃这个得到医治的机会。
张梁看了眼自己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兄弟,叹了一口气。
“那日,我看到三首领正与人相商,听了一嘴,但怕被发现灭口,所以那条毒虫爬过来的时候,我只能忍住。”
他至今为止都还记得那日的艰辛,但凡他敢叫出声就死无葬身之地。
“回去后,你便把事情告诉了四首领。”
见他点头,江净月总算把事情串了起来。
张梁发现周兴与朝堂之人勾结所以把此事告知给陈文则,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陈文则没有声张,而是选择把事情隐瞒。等江净月出现后,他让人将她带出去,从而撞到周兴密谋现场。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江净月忍不住出声问道。
一个不知道明细的对手永远比一个已知的对手更为可怕。
好歹明面上她是与周兴结仇,可陈文则,江净月咬牙,对方就是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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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算计周兴,还算计她。
“你让王石头今日请我过来,也是四首领的吩咐?”江净月了然。
“江大夫,你在说什么?”王石头一头雾水。
什么叫让他请江大夫过来,这不是他自己的主意吗?
“是。”
事到如今,张梁也不作任何隐瞒,把自己知道的统统说清楚。
“四首领怕江大夫因此对他生怨,所以让我来解释。为表歉意,首领特意让人去寻找江大夫的父母,现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去处。”
渣爹继母,来到军营这么久,江净月几乎忘了他们的存在。
自己在军营辛辛苦苦做任务,他们倒好,凭借着她的身份在其他地方好吃好喝的供着。
江净月几乎要气笑了。
这算哪门子安抚?以原主对这对夫妻的恨意,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恨不得将他们给弄死。
江净月虽然对原主的父母并无感情,但她继承了原主的身体,相应承受了原主的恨意。况且,她答应了原主一定会给她报仇。
江父以及那个恶心的继母,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告诉四首领,若是他真的想表达歉意,就把他们关进牢里。”江净月冷笑,“我到时一定对他感恩戴德。”
“江大夫的话,我一定替你向大人转达。”张梁低声道。
刚才那一瞬的怒火,他们都能感受到,自然而然猜出了一些。
一个贵族小姐,胆子再怎么大也不可能混进军营,这定然是有什么隐情,其中有很大可能是被逼的。
王石头没有说话。
他将张梁当成过命兄弟,几乎什么事都会跟对方说。没想到他真心对待对方,换来的不是真心而是利用。
说不定四首领当初选择让江大夫撞见三首领通敌一事就是他阴差阳错凑成的。
不过也罢,就当他看清了张梁这个人。
“江大夫,接下来该怎么做?”王石头冷静下来,神色异常平静。
张梁苦笑,他知道,他算是彻底失去这个好兄弟了。
对方将他当兄弟,可他第一时间想着的却是可以利用。
“我开些药,你按着药方去拿药,捣碎后敷在腿上即可。”江净月将药方交代清楚后没有多留,起身离开。
见她走远,王石头也跟着离开,留张梁一人孤零零呆在帐内,看着他们的背影发呆。
江净月走得飞快,一时没察觉到身边人的不正常。
等她回到帐内第一时间就是去寻自己的发小,将此事告诉他。
“原来是这样。”安无夜喃喃自语,有江净月的提示,他很快就将线索理得清晰。
“你父母被抓了?”安无夜面色古怪,他自然从江净月口中听说过这两人。
他沉吟片刻,道:“你父亲身为城主,应该知道朝堂那边的情况,你可以想办法从他嘴里打探到更多的信息。”
朝廷势微,叛军日益壮大,他要完成这具身体的心愿登上那个位置必然要跟朝廷对立。
幸好,老天有眼,他跟自己的发小并没有站在对立的一方。
安无夜思绪不由飘远,只是他们回家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日。
14. 第 14 章
“江大夫,请。”
江净月跟着来人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江父一家暂住这里。
“小月。”
江父一听到动静,忙不迭迎了上来。
他被叛军抓过来的时候他原本以为自己要没命了,没想到竟托大女儿的福活了下来。
据抓他的人说,他这个女儿是判军首领面前的红人,只要她一句话,他们就能继续过好日子。
江净月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小月。”
江父嗫嚅着,“你可是怪我当初把你抛下,为父有苦衷的。”
“小月,你来了。”
一妇人闻声走上来,看到江净月,眼里迸出惊喜。
“都怪你。”
见江净月的目光直直盯着妇人,江父心一狠,甩了妇人一巴掌。
“当初要不是你怂恿,我怎么舍得将亲生女儿抛下?”
妇人被甩了巴掌,并不吭声,默默忍受。
“别演了。”
江净月冷笑,“我没空跟你们在这表演父女情深的戏码,要想活,很简单,我问什么,你们回答什么。”
这出戏明摆着就是演给她看的,知她讨厌这个继母,江父便想法子替她出气以此来讨好。
江父这个人,人品真不怎么样。
“小月,你想问什么?”
见她态度冷淡,江父也没了做戏的欲望,小心翼翼地询问。
“我阿母是怎么死的?”
江净月紧紧盯着江父的眼睛,“我要听实话。”
在原主的印象中,江母是突然去世的,而之后江父就做主把原本为妾室的柳姨娘抬成了正妻,这期间只隔了三个月。
要说没半点猫腻,她是不信的。
像江父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当然是病死的。”江父毫不犹豫道。
他再怎么心狠也不可能对结发妻子动手。
“柳姨娘,是这样吗?”
江净月似笑非笑道,“我可记得那时是你留在我娘身边照料。”
若想动手脚,很简单。
“是。”
柳姨娘咬牙,当初她做的极为隐晦,没有人知道。江净月没有证据,自然无从指正。
“你在说谎。”
江净月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是你在我娘喝的汤药里下了毒。”
原主不知道,但江净月站在上帝视角,清楚知道后宅之事有多腌臜。
为了上位,这些人一个比一个狠,下毒算什么。
她怎么会知道?
柳姨娘吓了一大跳,她自问此事做的天衣无缝,对方不可能知道。
不,江净月不可能知道,这是在炸她,如果她表现稍微出错就中了对方的圈套。
柳姨娘飞快冷静下来,哀戚道:“小月,你要相信我,我是断不会干出这样的事的。”
“父亲,你相信吗?”
江净月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容,口头上的假话谁都会说,刚才那一瞬的迟疑已经出卖了她。
江父脸色难看,夫妻多年,他对枕边人非常了解,这明显就是对方说假话的征兆。
他的原配妻子还真是对方害死的,他居然现在才知道。
可知道又如何?人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如何还能跟活人比。
江父飞快有了答案:“小月,你柳姨娘说的确实是实话。”
对于这个答案,江净月并不失望,她只替原主感到心寒。
这么多年,江父当真不知道原主过的什么处境吗?
他分明知道,但他就是不管不问。
同时因为他的态度,柳姨娘就有恃无恐,以至于便宜妹妹都能欺负到原主头上。
“其他人呢?”
想到原主那个便宜妹妹,江净月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见过她。
见她问起其他人,江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柳姨娘神色飘忽,像是根本没听到江净月这句话。
“跑了。”
江父咬牙,“跟一个野男人跑了。”
对待另一个女儿,他自问自己养的精细,从未亏待过她一分一毫。可逃难路上,她直接勾搭了一个富商,连父母都不顾了。
江父并不觉得勾引富商有什么不对,逆境中,只要能活下来做什么都可以。
只是他无法接受对方这么无情,自己一个人过好日子将他们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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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净月有些想笑,“这就是你千娇万宠养出来的女儿?”
这句质问如同浑身缀满尖刺的荆棘扎得江父鲜血淋漓。
是啊!这就是他亲手养大的好女儿。
江父精神恍惚,早知道对方会变成今天这样,他定不会亏欠这个大女儿。
江净月清楚院子里里外外都有耳目,并不指望江父能给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刺了他们几句后,她就转身离开。
在她走后,一个奴仆目光闪了闪,迫不及待地跑去通风报信,可不等他走出几步就被一人拦下。
“想去哪?”
安无夜目光锐利,仿佛任何阴谋在他那都无所遁形。
奴仆退后几步,转身欲走,却被一只手干净利落地击中后脑勺,顿时晕了过去。
紧随其后,安无夜看到自家发下面无表情的脸。
“接下来怎么做?”
若不是自家发小提议,江净月根本不会强忍着恶心跟这对夫妇打交道。
她原本以为江父做的事已经够恶心了,没想到真相还更令人作呕。
“问清楚他是谁的人,控制住。”
安无夜沉吟片刻道。
他清楚自家发小有这样的本事。
江净月点头,从袖中掏出一颗药丸,给那人喂了进去。
不到半刻钟,男子从昏睡中惊醒,痛的在地上打滚。
“我给你吃的是毒药。”
江净月心情不好,没工夫和男子周旋,“要想活就把你知道的通通说清楚。”
不等男子回答,她干脆利落地往他嘴里又塞了颗药丸。
男子吞下后,那股疼痛总算缓解。
“你想知道什么?”男子声音沙哑。
死到临头,他也没有卖关子的需要,比起钱财还是活命更重要。
“谁派你来的?”
“是……”
不等男子把话说完,空中突然飞来一支羽箭,刺入男子胸膛。
安无夜脸色一沉,将江净月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周围。
江净月看着地上瞪大双眼的男子,眼里情绪不明。
灭口,还是当着他们的面,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15. 第 15 章
天空澄碧,不见半点乌云,但两人的心情却格外沉重。
自那日出事后,江净月再也没踏进过那个小院。许是江净月的不喜过于不喜,江父那边也不敢惹事,一直安分守己。
“江大夫。”
面对张梁的拘谨,江净月置若罔闻,熟练地处理好他腿上的伤口,叮嘱道:“今日过后,你的腿便恢复了。”
“真的?”
张梁有些恍惚,过了那么久,他早就不抱希望,没想到新来的江大夫这么有本事,还真将他治好了。
“不能进去。”
门口突然传来喧闹声,夹杂着一声厉喝。
“王石头?”
江净月愣住了,与张梁对视一眼,起身出去。
只见王石头站在帐前,大手死死张着,如护小鸡崽一般拦着人不让进。
“江大夫。”
见到江净月,王石头如遇救星,“这些人都想见你。”
“见我?”
江净月疑惑地看着对面的几个陌生面孔,“见我做什么?”
据她治疗大首领怪病后已经过去数日,风头早就过去了。
“你就是江大夫?”一男子睨着眼居高临下地打量面前的女子,目光满满的恶意。
一介女流而已,凭什么踩在他们所有人头上?还医术高超,救了大首领的命,指不定暗地里做了什么勾当?
江净月没有搭理。
她不傻,看得出来这些人都对她抱有恶意。
想到前不久的设想,她一下猜出这些人的来意,这些人估计就是瞧不上她,故意挑事。
她看也未看这些人,提上药箱就走。
这些人还想追上来,但不知道顾及什么,并未动作。
“他们想干什么?”
江净月并不是很喜欢抱怨的人,但在自家发小身边,她向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们应该是见你治好了张梁的怪病,就想来看看。”
安无夜思索了一下道。
自他来到二首领身边做事后,他对军营里的势力分布也有了大概的了解。
张梁是四首领的亲信,又占据了亲戚的身份,其他人自然都捧着他。
前不久他生怪病,四首领更是亲自慰问,让大夫好好照料。
可对于这病,军营里的每个大夫都束手无策。
江净月一动手就将他们困扰了许久的问题解决,不记恨才怪,抢走了一个能在四首领面前露脸的事。
别看军营里的大夫多,但得首领器重的也就那么几个,月俸比起其他人不知道高出多少。光是为了这个,这些人都拼命削尖脑袋往首领身边挤。
安无夜唏嘘道:“不管在哪都免不了争斗。”
就像他,因为凭空降下惹来不少人的怒火,憋足气向他挑战,但通通被他强势打回去了。
“难道要我打脸他们?”
江净月摇了摇头,她又不是闲着没事找事干。
“就算你不找麻烦,他们也会来找你。”
想到那天的刺杀,安无夜眸色越发深沉。
回去后,他一直在调查,却杳无音信。
对他们出手的人就像故意吓他们一样,当他们的面灭口后就消失了。
要不是那些动手的人也被灭口了,要不是就是背后那人的势力太大,大到拦下他派去查探的人。
能做到这一步的人在军营里不多,排除其他不相干的人,安无夜把目标锁到陈文则身上。
虽说陈文则当前对他们未表示出任何敌意,但安无夜总觉得对方特别危险。
“你回去小心。”
安无夜并未对江净月说出自己的顾虑,毕竟真正能威胁对方首领位置的人是他。
真动起手来,对他出手的概率大上几分。
他定定地看了一眼江净月,什么也没说。
江净月看着自家发小的背影,微眯着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发小有意在瞒着她什么?有什么事她不能知道?
抱着这个想法,江净月不免多留意了几分。
“江大夫,我头疼。”
“江大夫,我胸口疼。”
……
“你们到底想干嘛!”王石头要被这些人气出病来。
明明这些人没病,却一个个嚷嚷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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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疼,一定要让江大夫出面。
要是不肯他们就赖在这里不走,弄得其他弟兄敢怒不敢言。
江净月面无表情地从药箱掏出一排齐整的银针,快准狠地往他们说疼的部位一扎。
“嗷。”
“不是痛吗?”江净月似笑非笑道。
她虽然不屑在背后搞些小动作,但也忍受不了有人三天两头来挑衅。
果然,自家发小说的对,就算她不找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找上门。
不幸被她扎住的士兵立即痛呼出声,但瞧见江净月黑压压的脸色硬生生咬牙忍住。
“你们要扎吗?”
江净月头抬也不抬地问道。
其他人对视一眼,讪讪地笑道:“这就不用了。”
他们只是按照吩咐来捣乱并不是想真正得罪江大夫,见她真的生气慌忙夺门而出。
“江大夫,这下怎么办?”王石头忧心忡忡道。
这些人天天来捣乱,虽说没做什么但看着也令人不快。
“不用管。”江净月冷声道,“他们敢来我就敢治。”
瞧见她手里亮闪闪的银针,王石头默默心里发凉。
这个扎在人身上是真的疼,他不由同情捣乱的那些人了。
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大夫。
江净月看着脾气软,但只是表面,他们这些在伤患处的老人无比清楚这一点,所以行事都小心翼翼。
许是知道江净月的脾气,之后闹事的人少了。
对于那些仍冥顽不灵,执着捣乱的士兵,江净月也有法子解决,扎了几针后告知他们得了绝症,命不久矣。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就让人将这些人请走。
刚开始,这些人还不信。自己的身体肯定自己清楚,怎么可能会得绝症?
可是他们回去之后便开始发热,接着便是发高烧,然后躺在床上起不来。
肯定是江净月动了手脚,但是他们先挑事的,他们也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在床上躺了几天后,他们的病情丝毫不见好转,其他大夫看了也无用,他们当下慌了。
难不成他们真得了什么绝症?
16. 第 16 章
这件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这让处理此事的人顿时犯了难。
报上去唯恐惹怒大首领,可若是不报上去,这是他底下的兵,上面追查下来,他难辞其咎。
“不用管。”安无夜轻描淡写,“他们躺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
”安什长?”
“王什长。”安无夜看了眼面露难色的男人,似是警告似是提醒道:“管好你手底下的兵,别让他们再来闹事。”
“我……”王安当即有些不服气,他与安无夜官职相当,并无大小之分,然就是因为安无夜更受首领重用,稳稳压他一头,让他不得不低头,可再如何也轮不到安无夜这般警告。
安无夜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开,独留王安站在原地,脸色越发铁青。
“大人。”随侍的士兵小心翼翼道,“那这事我们还要禀告给首领吗?”
“为什么不?”王安语气森冷,“我的兵出了事,我必须给他们讨回公道。”
这是在他职责范围内,他怎么做都无可指摘。
“可安什长?”随侍有些犹豫,得罪了首领身边的红人,万一对方设计刁难,那就不好了,何况这次也是自家兄弟惹事在先。
“安什长?”
王安怒气上涌,一巴掌重重地甩了过去,“你要是这么怕得罪他,那你就到他手下做事好了。”
“我……”随侍失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王安看也未看他一眼,恍若没有这个人。
见他走远,躲在暗处的王石头这才走了出来。
他觉得此事有古怪,就想私底下调查一番,没想到会碰上这件事,不免有些唏嘘。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王安是军营里出了名的小心眼,顺带着他底下的兵一个个都是这种性子。
这个随侍应该是新来的,对王安显然不太了解,倒是可以接近一二。
想到这,王石头眼神闪了闪,不紧不慢地走上前。
另一边,江净月并不知道他的打算,依旧有条不紊地诊治手里的士兵。
一排排亮晶晶的银针就摆在一旁,剩下的士兵看了一眼飞快避开,暗自吞了口唾沫。
他们这些天应该没惹江大夫生气,江大夫应该不至于对他们下手吧!他们见过被对方用银针扎过的人,那种绝望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江大夫,首领请你过去一趟。”张梁有些歉意地朝江净月笑了笑。
本来来叫江大夫是另一个人,但他刚好在旁边,就主动请辞走这一趟。
陈文则?
江净月皱了皱眉,这个时候,对方找她干嘛!莫非那些挑事的是他底下的人?
抱着这个想法,她顺带着对前来喊她的张梁也没有了好脸色。
“江大夫,我确定,这次真的不是四首领做的。”张梁自然看出江净月的不喜,苦笑道。
“这次不是,那上次刺杀是四首领的手笔吗?”
江净月淡淡看他一眼,也不期待他的回复,自顾自往前走。
“江大夫。”
陈文则应该是刚喝了酒,身上还环绕着淡淡的酒气。
他指了指被人强硬按着跪在地上的男子,“你可认得此人?”
江净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瞳孔微缩。
那人的面孔并不陌生,显然是她很久都没见到的许叔。
来到军营后,她并不是没有想办法跟许叔取得联络,可奈何整座军营如铁桶一般,防得水泄不通。
:
许叔这么久没收到消息,十有八九是担心她的安危,这才贸然闯了进来。
“看来江大夫认识?”
陈文则微眯着眼,从进来开始,他便紧盯着江净月,自然没放过她这丝变化。
“不知道此人是江大夫什么人?护卫还是家属?”
“家属。”江净月坦然道。
家属?
闻言,陈文则不由多看了江净月一眼。
据他调查,此人是护卫出身,最多算是在主人家里比较受重视的下属,而江净月却把他当作家人。
“松绑吧!”
陈文则默然,挥了挥手,示意一旁的士兵将其放开。
这些人一松手,许关山便迫不及待地来到江净月身旁,死死将她护在身后,警惕道:“你们想对我家姑娘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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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倒是忠心耿耿。”
陈文则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你放心,军营里无人敢对你家姑娘动手,毕竟她可是大首领身边的大红人。”
叛军大首领?大红人?
许关山越听越心惊。
自家姑娘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她在军营里吃了多少苦?
想到这个可能,许关山不由恨自己这么晚才潜入军营。
要是他早来几天,说不定也不会被他们发现,还能帮上自家姑娘的忙。
看着许叔一如往常维护她的举动,江净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片刻后,江净月冷静下来,出声问道。
她不觉得陈文则有这么好心,把她叫过来,是为了看他们团聚。
“江大夫果然是个爽快人。”
陈文则夸上一句,见江净月神色不喜,也不再自讨无趣,开口道:“我要你做的事很简单,替我从三首领那取一件东西,随便一样东西都行。”
取东西?
这个要求听上去不难,甚至相当简单。
毕竟他说了任意一样东西都行,只要她去了就一定能完成。
只是江净月搞不明白,为什么陈文则要指定她去?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古怪。
见她不语,陈文则也不再说话。
不过,他笃定,江净月一定会同意做这个交易,毕竟这对她没有损失不是吗?
江净月猜不出陈文则心中所想,只好同意。
对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她去了就知道了。
“好,我同意。”
想通后,江净月也不再纠结。
“爽快。”
陈文则拍了拍手,示意一旁的张梁把许关山带下去。
“事成之后,我自然会放他走。”
江净月不愿与他寒暄,抬脚离开。
“此事你告诉安什长也行。”陈文则悠悠道,“他已经为你操心了许多,再多一件也无妨。”
江净月脚步一顿,大步朝前走。
对方这样说,显然是做好了准备。不管是她选择哪种,都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17. 第 17 章
是夜,天气微凉。
江净月点亮帐内的蜡烛,借这摇摇晃晃的烛光快速换上一身衣裳出门。
她掀开帐帘,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帐篷。
为求稳妥,她刻意给这些驻扎在帐外的士兵下了药。药效不重,只是让他们容易瞌睡。
江净月循了个方向,径直走了过去。
陈文则只让她帮忙做一件事,并没有告知期限,但她却不能不考虑许叔的安危。只要许叔多在对方手里一天就多一份危险,她不得不冒险行事。
在军营这么多时日,江净月自不是白呆。她早已摸清了巡逻的范围,轻而易举地避开巡逻的士兵,躲在一旁。
确定人走远后,江净月松了一口气,正欲离开,一只手突然搭在她肩膀处。
她慌了一瞬,左手捏紧藏至袖中的粉末当即想要挥出,却听到那人小声道:“江大夫,是我,王石头。”
“王石头?”
江净月放松警惕,缓缓转过身来,看清人影后心里的大石头随之落地。
可她心里很快就升起一缕新的疑惑,这么晚了,对方在外面作甚。
王石头没有解释,而是招手示意江净月跟他走。
江净月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跟了上去。
王石头是她在军营里除发小外交情最深的人,要是有坏心思,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
一边慢慢思索着答案,江净月一边继续盯着周围巡逻的士兵。
王石头带着她兜了一圈后,总算停了下来。
“江大夫,这里安全了。”
不等江净月询问,他不好意思道:“偶尔我睡不着,就喜欢出来逛逛。”
军营有规定,深夜不许外出,但帐内实在憋的慌,他就一点一点地摸索,搞清楚了巡逻的人数以及时间点,然后避开。
今夜他睡不着,又出来晃,没想到会遇到江净月。
对于这个救命恩人,王石头向来感激,于是跟在了身后,并将她带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
江净月恍然大悟,她就是仗着这个规定才敢放心外出,不曾想会碰到有人睡不着的情况。
幸好这个人是王石头,不是其他人。
她行事还是太过冲动,欠缺稳妥。
“江大夫,你这是要去哪?”
江净月顿住了。
这件事最好不要牵扯到旁人,可王石头是个执拗脾气,不说实话他肯定会偷偷摸摸跟上来。
迫不得已,江净月把自己的任务说了出来。
去三首领帐内取一样东西?
王石头有些奇怪。
以四首领的能力,随随便便找一个探子就能取走他想要的东西,为什么执意要让江大夫完成?
“会不会有什么阴谋?”王石头脱口而出。
对于三首领和江大夫之间的纠葛他是清楚的,越是清楚,他越发觉得不能去。
周兴是病倒了,可他帐内能人无数。
江净月手无缚鸡之力,贸然上去,说不定会落入对方的圈套。
他的顾虑,江净月也清楚,但许叔……
“江大夫,你放心吧!有张梁在,他吃不了什么苦。”
跟张梁做了那么久的兄弟,王石头虽然对张梁不是很了解,但对他的人品还是清楚的。
冲江净月救过他,他都会善待那个人。
冷静下来后,江净月也不再纠结,低声道:“那我们回去再说。”
这一去一回花了足足大半个时辰,江净月换好衣物,躺在床上,没有丝毫睡意,静静等待天亮。
若是发小在,他会如何做?
江净月默默思考着这个问题。
想了一晚上,江净月还是没有想出答案,天却快亮了。
“江大夫。”
江净月一边熟练地处理送来的伤员身上的伤势,一边跟其他人随意聊天。
“三首领病得越来越重了,听说军营里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这不是跟大首领之前一样吗?”
“哪一样了?大首领是中了毒,而三首领据说是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
“上次他们请江大夫不成,估计又要来了。”
听到这个答案,这些人顿时唉声叹气。
上次他们能阻拦,这次估计就不行了。
其他大夫都没有办法,江大夫就是最后的希望。
可这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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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他们这些伤员就得分到别的大夫底下了。
目前军队没有开战,军营风平浪静。除了那些陈年旧伤,他们都是演练受的伤,毕竟前三的奖励一官半职。
看来以后作战不能像往常那般拼命了。
这些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出对方心中所想。
若是分到其他大夫底下,那不得折磨死。
想到那些热衷于拿他们试药的大夫,这些伤员狠狠打了个寒颤。
江净月手下动作飞快,同时不忘从这几个交谈的士兵身上得到线索。
周兴这病看来病的很严重,处于多种因素考虑,她肯定得过去一趟,只是就是不知道对方会以什么手段。
“江大夫,大首领请你过去。”
江净月迅速给最后一个伤员包扎,嘱咐了几句后走了出去。
到了大首领处,江净月发现此处竟空前热闹。
看着那些对她横眉竖眼的大夫,她顿时头大。
这些人又要搞那一出,上次的教训不够吗?
“大人,您找我。”
江净月忽略掉其他人的目光,恭敬道。
见他们被无视,这些人更气了,但想到他们今日的目的,只好把这股不满压下。
“咳咳咳。”
凌云也有些无奈,将他们的来意道出。
他本不想江净月扯进来,没想到这些大夫一个个找上门来,嚷嚷着要跟江净月学习,美其名曰交流经验。
“我不会。”
江净月果断拒绝。
笑话,明知他们对她抱有恶意,她怎么敢将这些人放在身边。
何况,这个时候这些人找上门,定有古怪。
“你们也看到了。”
凌云瞥了眼这些大夫,扬声道。
“江大夫,你就通融一下。”一人咬牙道。
他们这么多人,无论如何,她总得收一个吧!
“不。”
江净月摇头,“我怕耽误你们的事,还是算了。”
越殷勤越古怪,对于这一点,江净月深信不疑。
“江大夫。”
见这些人还想说些什么,江净月随口寻了个理由出来。
18. 第 18 章
“首领,我想告假三日。”
江净月这样说并不是突发奇想,她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从未好好去逛过。
这些人都是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主,她一时没有精力去应付他们,也不想应付他们。
“还请首领应准。”江净月忽略其他人的目光,声音恳切。
“好。”
凌云没有多想,爽快答应。
自江净月过来还从未休过假,如今对方提出,他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见他同意,江净月转身离开,徒留剩下的人盯着她的背影发楞。
“大哥。”
待这些大夫离开后,王志大踏步走了进来。
“这些人要不要……”
他一边说一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大哥身为大首领,统率全军,理当是所有人畏惧的存在。可这些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医术,就敢骑在大哥头上作威作福,实在可恨。
“不用。”凌云摇头,“时机未到。”
现如今周兴病重,手中权力如同一团散沙,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把权力重新夺回来的机会。
见王志神色阴郁,凌云知道这是为他抱不平。
自他病重后,底下人就一直在闹事。要不是对方以强势手段振住,他养病期间不会过得如此轻松。
整个军营里,他最信任的人也是对方。
想到这,凌云眉头舒展,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有分寸,说正事吧!”
王志这个时候找上他,肯定有正事。
“大哥。”
果然,王志眉宇涌出一股复杂情绪。
“江大夫跟四弟私下见过面,不知道达成了什么承诺。”
他对江净月的观感不错,所以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
就算对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纠葛,但也能看出大哥的态度。
江大夫又是个聪明人,王志实在想不通。
万一这两人达成了什么合作,对大哥而言不利。
毕竟大哥的身体情况,对方都了如指掌。
“四弟最近在干什么?”
此刻,凌云突然提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王志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没干什么,很老实。”
“此事是谁告诉你的?”
“是我派去四弟帐下的一暗探,他亲眼瞧见四弟身边的人客客气气地将江大夫请了出来。”
“此人派去多久了?”
“一个月前。”
王志更疑惑了,好端端的,大哥问这个做什么。
“一个月。”凌云默默咀嚼这三个字,片刻后,淡淡道:“这个人,你可以放弃了。”
“难道他背叛我?”王志勃然大怒。
如果真是这样,他就算当场跟四弟闹翻,也要把此人杀了,毕竟他生平最恨背叛。
“他已经被发现了。”不知道时不时天气冷的缘故,凌云声音泛着凉意,“我这个四弟可不是省心的灯。”
对方最热衷于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干的模样,但哪件事,背后都有对方的手笔。
“江大夫这事,你也不用管了,让无夜去处理。”凌云以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不行。”王志想也未想地拒绝。
这两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要是一方刻意隐瞒,那什么消息都打探不出来。
凌云没说话,态度显而易见。
见他坚决,王志只好把满腹想说的话吞进肚子里,闭嘴不言。
江净月此时走远了,还不知道自己跟四首领四下接触的事被两人知道了。
她此刻正在头疼,她接下来应该去哪。
军营她已经呆的差不多了,休假并不是一个好去处。
可她来到这个异世后,唯一的栖身之处就是一间破庙,难道要让她回到那个漏风又不挡雨的地方?
江净月摇了摇头,她又不是自讨苦吃,根本没必要回去。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阵怅然,这天地之大,她竟然无处可去。
夜深人静,江净月默默收拾行囊,她打算明天天一亮就走。
“安什长。”
听到外面的声音,江净月愣住了。
发小怎么来了?
安无夜许是在外面呆了许久,身上还带着凉气。
怕他生病,江净月急急忙忙把炭盆点上。
“你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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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无夜一把抓住江净月的手腕,声音急切。
他们这才呆多久,对方便要离开。
一听到这个消息,安无夜立即赶了过来。
“是啊!”
见他神色迫切,江净月纯心想逗逗他,点了点头。
“军营目前没什么事,我打算去其他地方。”
你走了,那我怎么办?
消息得到证实,安无夜当即脑子一片空白,他顿了顿,还是说不出口。
江净月有她的任务,有她的抱负,他不能拖累她,不能因为他强求对方留下。
见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江净月恍然觉得自己逗过头了。
对方看来是真相信了,明明平日里是那般谨慎的人,却被她一句话唬住了。
“骗你的,我只是请了三天假。”江净月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解释。
骗我?
安无夜静静盯着江净月的脸,猛然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抱的很紧,江净月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伸手想要将对方一把推开,可触及他颤抖的肩膀后迟迟没有动作。
算了,江净月告诉自己,她们是发小,抱一下也没什么。
两人静静抱了好久,安无夜这才松手。
“明天就走?”
“明天就走。”江净月低着头,遮住眼中的复杂情绪。
“那我跟你一起。”安无夜突然道。
他不可能让江净月一个人离开,他不放心。
“不行。”江净月毫不犹豫拒绝。
她清楚自家发小是担心她的安危,这才决定跟她一起,可发小有他自己的事,她完全没必要让对方掺和进来。
安无夜没有说话,江净月当他是接受了,没有多想。
第二日一大早,江净月背着行囊准备出发时却在门口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
江净月思绪复杂。
“我向二首领告了假,我跟你一起走。”安无夜轻描淡写几句话解释清楚,全不知这短短一句话带给江净月的震惊有多大。
“走吧!”江净月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她已经拒绝过对方一次,无法拒绝第二次。
19. 第 19 章
正值阳春四月,芳草萋萋,繁花似锦。
许是知道新来的城主对他们没有杀心,江城家家紧闭的房门打开,陆陆续续地开始出来做生意。
自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江净月还从未好好逛过这里。
在原主的记忆里,江城格外繁华,即使到夜晚,灯火依然通明。如今一看,倒真有点现代的感觉。
安无夜带着江净月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家客栈,简单用完朝食后便出门闲逛。
刚出客栈,两人便听到附近的商贩用力的吆喝,声音此起彼伏。
到他们这个年纪,基本可以免疫美食的诱惑,江净月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兴趣地移开目光。
她刚欲和自家发小搭话,却见他直愣愣地站在摊位上不动弹。
莫不成发小想吃?
江净月心中发笑,笑吟吟地走上去,正打算调侃几句后忽然看清摊贩的脸,愣住了。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发小一眼,只见自家发小脸色阴沉,说不出的难看。
江净月默默叹了一口气,对此人的身份真实性达到百分之百。
不怪自家发小这般表情,任谁发现自己的父亲没死,还好好活着,恐怕都会惊讶。
虽然这个父亲只是名义上,但对发小依然存在影响,毕竟她记得发小说过,他这具身体的灵魂还未离开,一直断断续续干扰着他的情绪。
安父此刻也认出了两人,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小夜。”
安无夜冷着脸,拼命压抑自己躁动不安的心脏。
不是伪冒,对方的的确确是这具身体的父亲。
只是在原主的记忆里,他这个父亲早死了,死在叛军入城的前一天,是原主亲自将他下的葬。
临死前最后的话就是叮嘱原主要复仇,可原主在大牢里没能熬过去,安无夜的灵魂阴差阳错地穿了进来。
可现在,安无夜头疼欲裂。
他差点就压制不住原主的欲念了。
“阿夜。”江净月忧心忡忡地喊了一句。
熟悉的声音驱散了那股欲念,安无夜头疼渐缓,他终于理智地审视面前的男子。
安父大概三十来岁,面貌忠厚,看起来很老实的一个人。
可这样老实的一个人,却骗了原主。
江净月将二人的情绪纳入眼底,心下多了几分猜测。
安父跟自家发小并无相像之处,根据她看过的小说套路,很有可能安父并不是发小的亲身父亲,只是受人之托,这也正好证实了一个普通屠户为什么能跟前朝后裔扯上关系?
但江净月想不通,安父为何要假死?假死后又突然出现?
他们今日来到江城只是一时兴起,没有告诉旁人。
“走吧!”
安无夜低声催了一句。
对于此时见到安父,他是抗拒的。
江净月看了眼安父,点了点头。
经这一遭后,两人也没了逛的兴致,回到先前的客栈安歇。
夜半时分,天渐渐暗了下来。
江净月推开房门,不经意看了隔壁一眼。
隔壁的房门紧闭,住在这间屋子的人自回来后就再也没有打开门。
江净月站在门口,犹豫地抬起手。
“吱呀。”
不等她敲门,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江净月对上一双冷静的眼睛。
江净月心下悄悄松了一口气,自家发小看来是恢复过来了,没被身体原主人的意志影响。
“出去吗?”
安无夜邀请道。
“听说江城的夜晚很繁华,我们去逛逛。”
这是江净月很早之前跟他说过的话,发小一直还记得。
江净月点了点头,“走。”
两人结伴出了客栈,却再次遇到一个不速之客。
安父看到两人,脸上的表情反反复复变化,似喜似惊。
安无夜拉着江净月面无表情地绕开他,赤裸裸地无视。
安父叹了一口气,出声道:“小夜,我们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安无夜眸色如冰,沁着寒冷。
跟江父江母不一样,安父一直以来对这具身体的主人相当好,不管原主提什么要求他都尽力满足。
在原主心里,安父是他最重要的人。所以安父死后,他异常难过,恨不得跟过去。
见安无夜脚步不停,安父无可奈何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对啊!为什么?
原主的情绪再次作祟,不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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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吼。
他不明白,一向疼爱他的父亲为什么用他的死做局?
“好,我们谈谈。”
知道没有答案,原主不会善罢甘休,安无夜妥协了。
他歉意地看着江净月,游玩的计划又泡汤了。
江净月看出他心中所想,摇了摇头。
三人再次回到客栈,江净月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后正打算关上房门离开却被安无夜叫住。
“阿月,你不用走。”
“这……”江净月看了江父一眼。
“江姑娘,你留下吧!”安父无奈摇头,“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说吧!你有什么苦衷?”
安无夜脸色淡漠,若安父没给出一句合理的解释,他不会善罢甘休。
“唉。”
安父叹了一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他假死确实是个意外。
叛军入城前一天,安父收拾东西打算带安无夜离开,没想到在路上听到熟悉的名字。知他是叛军中的一位,安父怕被发现,然后导致安无夜的身份暴露,迫不得已自导自演了一出,上演了一场死无对证的戏码。
“周兴?”
江净月猜测道。
叛军四位首领里,就周兴是朝廷安插的暗探。
没想到,安父摇了摇头。
不是周兴?江净月顿住了。
“陈文则。”安无夜面无表情,“你跟他有仇?”
对于他能猜到那人是谁,安父并不意外。
“是,当初我给主公手下办事时曾经见过他,大概是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江净月咋舌。
那时候,原主还没出生。
“他那时年龄还小,也不叫陈文则,叫林文。”安父苦笑,“因为主公一时之失,导致他全家被流放,当时负责处理此事的就是我。”
他还记得,那时对方还是幼童,一双本该清澈的眼睛却满是仇恨。
他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原本以为那个孩子死了,没想到还活着,还当了叛军的四把手。
安父不敢赌,万一赌输了,他们那么多年的布局就全失败了。
“那陈文则……”
江净月糊涂了。
20. 第 20 章
夜色浓重,凛冽的寒风从木窗缝隙中钻进来,带来彻骨的凉意。
江净月忍不住一阵哆嗦,迟来的真相比她预想中还要更加意外。
陈文则,她记得军营里的人对他的评价是看似温柔和善,实则睚眦必报。他一般不轻易出手,但凡出手必定痛击敌人命脉。
“还有呢?你还瞒着我什么?”
安无夜神色无波无澜,仿佛刚才的话根本没听进半句。
“还有……”
安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主子没死。”
没死?
江净月听得心惊肉跳,安无夜是前朝后裔,他的亲生父亲自然是那个亡国皇帝,对方居然没死。
在原主的印象里,那个皇帝因不堪受辱上吊自杀了。
如果对方没死,那上吊自杀的又是谁?
江净月越发觉得这池水越来越深,她们所有人都被玩弄在股掌之中,这令她有点憋屈。
人命关天,可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古代,人命就如草芥一般,随时可以丢弃。
官员子弟尚且如此,更别提普通平民百姓。
若她有一天攒够积分选择回到现代,发小真的愿意离开吗?他能禁受住那么大的诱惑吗?
江净月很早之前看过一本书,书里讲,人是会被同化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思想会一点一点地被荼毒,直到他曾经的记忆消失,那时他跟这里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如果发小变得这样……
江净月打了个寒颤,努力不去细想。
“那他在哪里?”安无夜冷笑,“你别告诉我他一直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我。”
如若事实是这样,这简直令他恶心。
安父欲言又止,显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安无夜不是原主,江净月也体会不了他的苦衷,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气氛空前凝重,无人开口。
最终,安父只好出声打破这奇怪的平静。
“主子他虽然没死,但生了重病,要是没得到救治,恐怕凶多吉少。”
“所以,这才是你今日找上门的目的。”安无夜冷笑。
前面打了这么多感情牌,见走不通,这才想着换条路。
生重病?凶多吉少?
安无夜压制不住原主的情绪,干脆放弃,一鼓作气地爆发。
“那怎么不等他死了再说。”安无夜讥笑,“反正他活了这么多年,也应该活够了。”
什么都是假的,这人嘴里根本没有一句真话。
安父求助地看着一旁的江净月,希望她能劝劝。
江净月思绪复杂,这个应该是她这具身体的真正未婚夫。
她选择性忽略掉安父求助的目光,原主已经死了,即使两人有婚约在身,但随着死亡,这个婚约也就不做数了。
何况……
江净月不能细想,当初安父找上江母定下婚约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你回去吧!我不答应。”“安无夜”回过神来,压制住那股暴动的情绪。
安父苦笑摇头,身子佝偻下来,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岁。
待他走后,江净月这才上前观察自家发小的状态。
除了眼睛通红,并无其他任何问题。江净月松了一口气,这比她预料中的要好很多,这代表对方尚存有几分理智。
她就怕对方怒急之下做出什么傻事,连累自家发小跟着遭殃。
“你……”江净月有心想说几句宽慰的话,但不知道如何开口。
反复提及无疑于再次揭开他的伤疤,一个搞不好,发小也受影响。看对方的样子,应该也没有心情搭理她。
江净月轻轻将快要燃烧殆尽的烛火换了一盏,而后坐在旁边默默陪伴,如此一夜天明。
天快亮时,江净月迷迷糊糊听到脚步声。
发小恢复了?
她猛地抬头,对上自家发小关切的目光。
见他神色和往常一般无二,江净月内心稍安。
昨夜她睡得并不安稳,一晚上都在做梦。梦里,发小回不来了,只留她一个人在这异世孤零零地度日。
江净月抬手抚上心脏处,心跳格外猛烈,仿佛还沉浸在梦境的绝望当中。
“他今后还会像今天这样冒出来吗?”江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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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道。
一个身体,两个灵魂,换在任何时候都骇人听闻。
她一直盯着自家发小的动作,自然没忽略过对方略微躲闪的目光。
江净月有些失望,这代表她的猜测是对的。
今后要是再遇上意外情况,原主就会强行出来,把另一个灵魂压制在他体内。
见她神色沮丧,安无夜不忍心,劝慰道:“没事,他只要出来我都会有感觉。”
要不是安父的出现搅乱原主的记忆,他也不会压制不住原主。
“好。”
江净月识趣没有追问原因,妥帖地换了个话题。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陈文则跟安父有着血海深仇,肯定不会放过对方,发小不免会遭到牵连,到时简直不好收场。
“不用担心。”安无夜摇了摇头,“陈文则估计也不想让所有人知道这件事。”
对方既然改名换姓,说明早就不想和前朝有任何牵扯。
安无夜的真实身份又只有安父一个人知道,以安父对主子的忠心,他的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而且这事已经过去二十年,清楚此事的人死的死,逃的逃。
除非对方刻意去寻找真相,可陈文则又没见过安父,这个可能性自然也排除在外。
总而言之,他现在的处境还是安全的。
真正不安全的人……
安无夜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自家发小,没想到只是救了叛军大首领一命,风头就这般盛了,就连一直埋藏在暗处的安父都略有听闻。
瞧安父刚才的神色,那位的病显然病得不轻。
他不是原主,对那位的抗拒不重。
但能不能救的决定权在于自家发小,安无夜不打算主动干涉。
【嘀,检测到合适对象,宿主是否救治?救治成功可奖励大量二百积分。】
系统忽如其来的提示音将江净月吓了一大跳。
二百积分?一人便是一积分,这还是系统第一次这般大方。
这人看来必须救了。
江净月内心感慨,这足足是她半个月的工作量。
21. 第 21 章
夜色沉酽,客栈一处小院烛火明灭。
“主子。”安父斟酌着语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用说了。”一直藏在阴影处的男子摆了摆手,“随他去吧!”
那个孩子自生下来,他便亏欠对方,他有什么脸面去求他帮忙?
“他毕竟是……”安父不甘心。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自家主子当初是有苦衷的,为何对方如此狠心。
“行了,以后你也别去找他了。”男子摆了摆手,“别打扰他。”
他们的身份是个隐患,万一哪天暴露于安无夜来说是个危机。
至于他的病,就这样吧!
“主子。”安父还想说什么,却被忽然的一道敲门声打断。
有人过来了?
安父神色顿时警惕起来。
这是他们长久以来的据点,除他之外,没有人知道前朝皇帝居然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三年前,他买下这间客栈,不允许任何人踏入这处院子。
店家不可能忤逆他的话踏入,来的人到底是谁?
安父屏住呼吸,死死握住门栓,用力一砸。
安无夜抬手,轻易接下这一招,而后毫不费劲地从他手里抽中门栓。
“是你们?你们怎么过来的?”
看清来人的模样后,安父愣住了。
他从没想过,对方居然会找过来。
“你走的时候,我给你身上洒了一些东西。”江净月坦然回答。
至于他们怎么闯进来的?肯定是有人事先吩咐好了,他们才能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毫发无伤。
“让他们进来吧!”屋内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是。”安父自然也猜出可能是自家主子的手笔,低声应了一句,客客气气地将他们二人请了进来。
一进屋子,江净月便循着刚才声音传过来的声音望了过去,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咦。”
江净月忍不住讶异了一句。
男子面貌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却满头银发,身形如同骷髅一般干瘦。
如若不是对方面貌实在不像,江净月可能将他错认为老者。
安父跟这名男子站一起,都显得年轻许多。
【检测到中毒迹象,宿主是否医治?注意,放弃任务将丢失二百积分。】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又是毒?
江净月皱眉,自她来到这个世界,似乎就一直在解毒的路上。
难道这个世界杀人的法子就是下毒不成?
安无夜沉默着打量目前的男子,对方十有八九就是这具身体的亲生父亲。
或许由于之前当过皇帝的缘故,身上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贵气,让人不敢轻易忽视。
“你来了。”
看到安无夜,男子心情好了一瞬。
因为中毒,他基本上都躺在床上,一天当中只有两个时辰是清醒的,其他时候都在沉睡。
所以即使知道自己的血脉一直由下属看管,只要想见他随时能见,他还是没见过一面。
““嗯。”
安无夜无奈点头。
自进来这个屋子后,原主的意识便安静下来。
恐怕就算他强制把身体还给原主,对方都不愿出现。
“江姑娘,我主子还有救吗?”安父没忽视江净月那声讶异,忧心忡忡地问道。
主子这病,都二十年了。
期间,要不是他四处奔跑,找各种名贵的药材吊着主子的性命,主子三年前便离世了。
可即使性命保住了,主子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下去,每天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照这样下去,主子根本活不了多久。
江净月的出现,如同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不确定。”
江净月摇了摇头,系统第一时间将检测结果反馈给了他。
不得不说,男子的身体真是差到极致,器官甚至隐隐约约有着衰竭的迹象。
不过江净月也理解,二十多年的毒,肯定已经毒入肺腑了,男子还活着就已经是老天爷对他的赏赐了。
听到这个答案,安父有些失望,可顾及一旁的男子,他还是努力振作下来。
不管怎么样,江净月也没说不能治。只要不是百分百不能,那就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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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净月在脑海里默默跟系统对话,强烈要求对方给她行个便利。
要是按照之前的做法,她便要找出中毒原因。
二十多年过去,她搁哪去找?
索性系统并没有丧尽天良到这个地步,很快就给出解毒方案。
解毒方案一到手,江净月便将方法告知。
“你是说主子还有救?”安父激动地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老天有眼,他家主子真是命不该绝。
“救人可以,但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安无夜突然出声道。
这是来之前,他跟江净月商量出来的结论。
病肯定不能白白治,要有酬劳。像男子的身份,身上应该不会缺钱,狮子大开口也无妨。
“你说。”男子目光温和,“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想要什么都可以给?
江净月忍不住多看了男子一眼,好大的口气。
“我想要暗卫,你也可以给吗?”安无夜丝毫不为所动,半点没被男子的手笔吓到。
“当然。”男子脸色未变丝毫,“就算你不说,我也会给你。”
这是他的孩子应得的,要想登上那个位置,手底下没有兵马怎么行?难道还真指望凌云良心发现,把皇位让给他?
天降横财,江净月脑子里顿时只有这个念头。
自家发小一下从身无分文变成应有尽有,说出去,估计无人会相信。
安无夜藏在袖子的手忍不住蜷缩,他远没有他表现出来那般镇定,但他还是迅速冷静下来。
俗话说,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难以相信就因为血缘关系,男子心甘情愿把他拼搏大半辈子的东西一下给他,毕竟他们没有任何感情。
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男子悠悠道:“不过,好多人都已经看淡了。你要是想说服他们陪你兴复旧朝,他们估计不愿意。”
听到这个答案,安无夜心下稍安。
这比他预想中的好上一些。
江净月在一旁保持沉默,她说过,她不会干扰发小的任何决定。
不管他想做什么,她都竭尽所能帮他。
22. 第 22 章
三天的假期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回营了日子。
想到军营里那堆故意找茬的大夫,江净月无端头疼。
她自认为做事板正,毫无差错,不教人轻易寻到破绽,可这些人就跟苍蝇一样,穷追不舍。
“按着药方喝药,一日三次。”江净月对着前来送行的安父耐心叮嘱。
“好。”安父忙不迭点头,“我一定照做。”
江净月看了安无夜一眼,趁安父没注意,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
虽然安父并不是发小的亲身父亲,但亲手将他养大。这份恩情,不可不深。
另外,他们从对方手上得到不少好处。
“你回去吧!不用送了。”安无夜语气毫无波动。
江净月恨铁不成钢地瞥了他一眼,对待自己的金主,态度怎么能如此冷淡。
“好。”安父笑了笑,对安无夜的态度并不失望。
他又说了几句漂亮话后,三人就此分开。
“江大夫。”
江净月刚踏入军营,就看到一堆人一窝蜂地冲过来。
她吓了一跳,忍不住退后半步。
安无夜皱了皱眉,上前几步,将她护在身后,冷声喝斥道:“你们慌慌张张的作甚?”
“安什长。”
安无夜在军中的风头可谓不盛,这些人都有些怕他,被他这么一说,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见他们步伐减缓,江净月松了一口气。
照着他们刚才的速度,这样一冲过来,她肯定得遭殃。
虽然这段时间她努力锻炼身体,身体素质稍微跟上一点,但肯定不能跟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相比。
“怎么了?”
江净月冷静下来,出声问道。
这才过了仅仅三天,难道军营里出事了?
“江大夫,你终于回来了。”王石头仗着身手矫健,同时又跟江净月的关系要好,抢先答道:“你要是再不回来我们都要疯了。”
“是啊!”
“是啊!”
其他人争先恐后地开口。
“江大夫,你都不知道,我们这三天过得什么苦日子。”
江净月愣住了,与一旁的安无夜对视一眼,两人都能看出自己眼里的错愕。
究竟怎么回事?
经过询问,江净月总算搞清楚了状况。
原来,自二人离开后,他们这些伤员因为无人照料分配到了其他大夫门下,但这些大夫记恨之前一事,变着法子折腾他们,弄得他们苦不堪言。
偏偏他们不通医术,找不到证据,就算把此事告知首领,估计也会当小打小闹,不去管束。
“江大夫,你回来的真是太好了。”王石头眼泪汪汪。
他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十之八九,之所以赖在营里,就是想给江净月搭把手。
这些人清楚他的伤势后,不停地吩咐他做事。要是一个人还好说,可数十个人他就遭不住了。
今天听说江净月假期结束,他们脱离了牢笼,立刻马不停蹄地跑出来迎接。
听完解释后,江净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背后的小手段确实不算什么,但就是极为恶心人。
这些人摆明了就是想找茬不成,把怒火嫁接到其他人身上。
哪怕是泥人脾气,江净月也火了?
之前因为他们资历比自己深,她一直对他们客客气气。可换来的并不是尊重,而是耻笑和玩弄。
忍一时不会换来风平浪静,只会带来更多的辱骂。
既然这样,她为何还要忍下去?
“走,去见大首领。”
江净月宽慰了他们几句后便朝大首领帐子走去。
他们不是想学一手她治毒的本领吗?她就给他们机会,好好地教一下他们。
*
经过这些天调养,凌云的身体好了大半,气色比以往甚至还好上几分。
见江净月再次提及之前一事,凌云有些惊讶:“你不是不想吗?”
他记得当日江净月拒绝了他们,现在又主动提及,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原因。
凌云仔细回想了一下这几日的事,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他们欺负你底下的人了?”
对待这些小事,他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若每一件事他都要亲力亲为,这军营就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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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套。
“只要不伤害他们性命,你怎么处置都行。”凌云非常爽快。
也是时候打压一下他们嚣张的气焰了,江净月的做法正中他的下怀。
这些人口口声声说自己医术高明,可出了事,什么事都不知道。
凌云眯着眼睛,他现在身体好了,这些浑水摸鱼的人,他要一个个揪出来。
还有那些藏在军营里的暗探以及跟他作对的那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另一边,军营里的其他大夫聚在一起,面面相觑。
“你说,那个黄毛丫头同意了。”
他们当初那般好说歹说,对方都不同意,现在怎么突然同意了?
莫不成是想到什么法子整治他们?
想到这个可能,他们不禁打了几个寒颤。
“她一个黄毛丫头,能有几斤几两,无非就是运气好,误打误撞治好大首领的病罢了。”一位留着长长胡须的大夫眼里满是不屑道。
医术最看年龄,年纪越大的,医术读的也愈发通透,医术也高明。
那么一个黄毛丫头,就算再学十年,也跟他们比不得。
“孔老说的对。”
这名名为孔老的大夫显然在这堆大夫里威信相当高,他一开口,其他人的自信瞬间爆棚。
他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黄毛丫头?
江净月一进来,就对上数双恶狠狠的眼睛。
看着他们恨不得将她吞下去的目光,江净月半点不为所动,坦然自若地走了进去。
“江净月,我倒要看看,你能教我们什么?”
江净月忽略这句话,开口道:“既然要我教你们,那我就是你们的老师。”
“你算什么老师?”
短短一句话瞬间令所有人不满。
师者如父,若真应了,岂不是承认江净月是他们半个娘,绝不可能。
“不服也没关系。”江净月心平气和,“你们可以离开。”
话一落下,其他人纷纷往外走。
待他们即将走到门口时,江净月又慢吞吞地补充了一句:“我提醒一句,今日走了就不能再踏进军营半步了。”
23. 第 23 章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孔老气地浑身哆嗦,指着江净月鼻子骂道:“老夫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我们走。”
他一发话,顿时有十几人跟上。
此刻留在帐内的也就寥寥数人,这些人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江净月挑眉,默默寻了个位置坐下。
见她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留下来的人心里愈发慌张。
难不成她说的是真的?她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可能。
他们细想了一通后又飞快否决刚才的猜测,要是江净月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怎么可能会留在这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夫?
绝不可能,他们是自己吓自己。
想到之后,这些人中又有几人离开。
江净月也不拦着,舒舒服服地坐下。
可这些人刚走到门口却迎上孔老铁青的脸,顿时停住脚步。
发生什么事了?孔老几人不是早就走了吗?
就在他们惊疑不定时,安净月动了。
她抬手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用来暖手的热茶搁置一旁,笑吟吟道:“孔老怎么回来了?不是不打算留下吗?”
闻言,孔老脸色愈发难看。
他们不是不想走,只是在半路上他们一行人便碰到那个安什长,对方硬生生咬定他们是奸细,要送他们进大牢。
莫名其妙头上被扣了一个奸细的名头,他们当然不乐意,据理力争。可这些军蛮子蛮不讲理,根本不给他们解释的时间便动起手来。
他们怎么能打的赢这些军蛮子,挨了一顿揍后他们也算想明白了。
这些人就是来给江净月出气的,就算他们说的舌灿莲花,他们也能找出错来。
平白无故挨了一遭,他们也就老老实实地走了回来。
孔老越想越气,阴阳怪气道:“江大夫真的是好本事。”
他就不懂了,江净月一个黄毛丫头究竟有什么本事,让这么多人为她抱不平?
“你们还走吗?”江净月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平静地询问刚才打算离开的众大夫。
走?他们还敢走吗?
所有大夫脸都绿了。
大首领有意包庇她,那他们还能做什么?
他们这么多人,在大首领心目中的位置居然还比不过一个初来乍到的江净月。
这些人顿时一扫之前的自信,变得萎靡不振。
“你要我们做什么?”孔老毫不客气道。
让他对江净月客客气气,根本不可能。
索性江净月并无为难他们的念头,拿了一些药材让他们认识后就没再搞其他的。
一连三天,他们都在勤勤恳恳地学习药材。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学的这么努力?
孔老咬牙切齿,江净月每隔三天就出一套题考他们,美名其曰是锻炼他们的记忆力。要是他们没过的话,就得罚抄药材三百遍。
在这些大夫中,孔老的年纪是最大的,记忆力自然跟不上其他人,他几乎每次考试都会罚抄。
第一次被罚抄,他不以为然。
结果当晚大首领便派人过来,催他赶紧抄完,大首领要亲自检查。
明明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江净月竟然请大首领。
第二次,孔老学乖了,老老实实地罚抄。可江净月又以他文字潦草,字迹辨认不清为由罚他重抄。
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
孔老再也受不了了。
想他一大把年纪,还要受这么大的罪。
他狠狠把罚抄的纸张摔到江净月面前,怒道:“你到底想折磨我们什么时候?”
“为什么是折磨?”江净月不解,“我不是教你们吗?”
这些药材都是系统出品,有的药材甚至都没听过。她把这些药材的习性药性告诉他们,不是为他们好吗?
“这还是教?”孔老几乎要被她这般态度气晕。
“不信你问问其他人。”江净月把难题抛给一旁的大夫。
“我认为江大夫确确实实在教。”一个大夫迟疑道。
这些天,他真真切切学到了一些东西。
刚开始,他还会抱着江净月是在戏弄他们的想法,可现在他就不这么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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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净月是有真才实学的,她懂的,远比他们更多。
他一出事其他人顿时纷纷附和。
“难道你们也这么认为?”孔老将目光看向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几位大夫。
他也算他们半个师父,他不信,这些人也跟江净月在一根绳子上。
接收到孔老质问的话,这些人下意识地躲避。
虽然没开口,但他们的态度显而易见。
“好好好。”孔老没想到,短短数日,他身边的亲信便开始叛变了。
“孔老还有什么疑惑吗?”江净月看着他脸色由难以置信转为灰败,淡定道。
“没什么。”
孔老摇了摇头,忍气吞声地把纸张收了回去,继续抄写。
看着他怒火冲冲的背影,江净月的心情逐渐舒适。
虽然她没有派人去查,但也从这些人的态度中窥出一二,之前对她下绊子的应该就是孔老。
他主动提出要江净月传授他们医术,本想将江净月架在一个道德的制高点上,让她下不来台。
没想到江净月是真的有这个本事,反倒是他自食恶果。
江净月自问自己接下来没什么东西好教他们,让他们自行回去,明日不必过来。
唯独孔老因为罚抄还没接受,依旧要过来,直到抄完为止。
王石头一行人听到孔老的遭遇后,特意跑到过去围观。
被自己先前百般瞧不上眼的这般看不起,孔老恨不得往地缝钻。
三日过后,孔老迅速把纸张放到案前,拔脚就跑,仿佛身后有恶鬼追着他们一般。
“看来这些天你折磨他折磨的不轻。”对于军营里最近发生的事,安无夜相当清楚。
“我也没干什么。”江净月摊了摊手,很是无辜。
她只是把系统塞给她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他们脑子里。
“这话恐怕你自己都不信吧!”安无夜深知自己发小心眼小爱记仇的本性,毫不犹豫地揭穿。
哪是在教他们,分明是故意整他们。
江净月还想说些什么,但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下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