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传奇》 第1章 割?救蟒获蛇皮,笈篁幽谷研兵书 诗云:基业千秋意梦娈,笈篁不负矢志男; 精研兵法谋大略,暮光社稷谁可怜? 救蟒赠衣荒唐事,却教前秦开天眼; 瑞相异邦封大印,皇室幕僚气喘喘。 话说公元342年深秋,在离邺都数十里城外围璟昌县境内,有一座名山,曰:笈篁山,山势挺拔伟岸,森林茂盛深邃,古木遮天蔽日,时有虎豹奔突于林涧。此山人迹罕至,就连匪盗踪迹都消失不见踪影。此处山势凶险怪石嶙峋,沟壑纵横,谁敢跋涉? 时有一少年儿郎,极自负盛气,孤身奋进,不惧虎狼;他时常需要上山砍藤伐竹,编织些篓筐畚箕运去不远的邺城贩卖,兑一些日常用品和小米与母亲度日;夜里掌灯苦研兵书,披星戴月,为此不知疲惫。他或三天或五日,必上一趟笈篁山去割藤编畚制筐,运去邺城集市叫卖,赚点闲碎银钱,除了日常开支外将剩余银子都拿出来买书苦读。 此少年这时已经十七岁了,生得浓眉方眼,四盘面庞,身材魁巍,眼神凶猛,犹如放电。他此刻隔三岔五进入山林深处砍伐竹藤顺带采摘药材回家来,每每遭遇虎狼猛兽总是沉着应付巧妙周旋如此来练习胆识;夜晚则蜗居矮小茅舍之中,捧读兵书、药典奇册。自七岁起就拿树枝在沙土上开始推演排兵布阵之法。如此日复一日,熟读兵书谋划阵法,不知不觉已过十年。 此少年姓王名猛字景猎,是北海郡的一户猎户人家的后裔,王家多代单传,磕磕碰碰延续到王猛父辈这一代几欲香火熄灭。传至王景猎这一辈时王家就已只剩下几间茅舍草房,一家三口度日如年了。偏偏其父王蛸踉又短命早亡,撇下孤儿寡母相依为命。景猎时幼不足五岁,其父即往黄泉道上奔波,逍遥宫去游荡,极乐世界凄凉悲苦,而存世至亲则受尽磨难,他又怎会知悉? 其母王郝氏,含辛茹苦养活王景猎直至十七岁,也撒手人寰,黄泉道上与夫君作伴去了。王蛸踉死后,其间王猛母子伴随着饥荒、苦困、受饥、挨冻、疾病以及经常躲避兵荒马乱战火蔓延而逃进深山结茅为屋。 为活命其母在王猛七岁时只好领着年幼儿子在此山脚边落脚。其儿王猛自小就冰雪聪明、胸怀大志,生活越是艰难,却越能磨砺他的意志和毅力,王景猎就是这样的一个有志向有作为且勇敢的少年。 十岁那年早春三月,正是百花齐放,虫鸟争鸣之际。王景猎某日进山割藤伐竹,却遇见灵异怪事一桩,深山老林里骤见一巨蟒盘桓在其行进山路中的一棵大桦树上,死活不肯让王猛经过。景猎细观良久,十分吃惊害怕,见此蟒粗如抱柱,缠绕在树上,长过一丈,身上鳞片闪耀着寒光,头部形状奇丑无比,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臊味儿真是臭气熏天。 景猎闻之,几欲呕吐,开始头昏脑胀起来,正欲避开此道,另寻其他进山之路。却见此蟒,似乎略懂人性,只见它昂起蛇头,吐着长长的蛇信,正望着王景猎不断朝他点头,嘴里发出‘嘶嘶’的声响,似乎与他有甚话要说。 这王景猎虽年幼懵懂不经事,却也善于思考问题,亦曾听闻过山上动物有通灵性的。静观多时,当理解这蟒蛇并无甚恶意后,于是就大着胆子慢慢接近它,却也不明白此蟒需要他帮什么忙?于是,王景猎壮起胆子朝着此蟒双手合什闭上眼睛拜了拜道:“山王灵蟒,您仍上天之神,此山中奇物异兽,百兽为之俯首,望山大神开开恩,放小儿过境,他日若辉煌发迹,必毕恭毕敬顶礼膜拜!” 念毕睁开眼睛,骤见此蟒似懂他语,朝他又点了几下头,但却依然没有蠕动身体。王景猎胆子逐渐大了起来,欲绕过它进山,都被它用蛇尾扫回。王猛偿试多次,皆不得过,干脆走近此蟒近距离观察,却发现此蟒正在树上蜕皮,不知怎的缘由,已退到一半却就一动不动了,似有难言之苦痛麻烦之事。 王景猎心中起疑,终于鼓起勇气顺蟒蛇身子爬上大树观察蟒蛇情况,竟看不出一丝奇异怪状,心下甚疑,复滚落蟒背,大声喝道:“山王灵蟒,恕小儿愚笨并未见山王身体有恙,令山王失望了,望指点一二,开窍必帮。” 大蟒心领神会,又点头摆尾吐信摇晃。此时,王景猎不断发问,此蟒或点头或摇头,又时过半辰,方懂全部。 王景猎取下背上柴刀,爬上此蟒身旁的那棵大树,方发现此蟒半身卡在此树一处树杈处动弹不得。王景猎思忖如何解救才能令巨蟒脱身,正无计可施之时,突然回忆母亲在家吊柴上楼的情景,母亲用麻绳穿在柴捆之上,用一个藤环固定在房梁上面,麻绳先穿过藤环,麻绳的一头固定在柴捆上,这样用手拉动绳子,柴捆儿就很快被吊到阁楼上去了。想到此,王景猎自有了主意,只见他很快爬下树来,朝山里面走去,他先用柴刀割来一大捆藤曼,这些藤曼又软又纫,他先将藤条剥去藤皮,像他母亲一样制作好几个大吊环,再在高处树丫上捆上这个藤环,他小心翼翼的将藤蔓穿过巨蟒的身体,做好这一切后,再将捆在蟒身上的藤曼穿过藤环,这样他就开始拉动藤蔓。由于巨蟒身体太重,王景猎一人拉不动,急得他满头大汗。 后来他又想到将麻绳拉一点就缠绕在树身上去,这样巨蟒的身体才一点一点被吊了起来。巨蟒离开树杈后,身体有了活动空间,力气也慢慢恢复了起来。于是,王景猎就慢慢解开缠绕在树身上的藤蔓,终于讲巨蟒解救了出来。 王景猎见巨蟒解脱了困境,天色也已经暗淡下来了,可他今天还什么活也没干成,正犹豫着是否进山,却见巨蟒已将蛇皮蜕完成了,巨蟒回过头来,嘴里拖着蛇皮正朝王景猎游弋过来。 王景猎不懂巨蟒的用意,以为巨蟒要将自己生吞活剥了去,心中一害怕,就吞吞吐吐地对它说:“山王灵蟒,刚才是我救了你一条性命,你总不致于恩将仇报将我吃了吧?”巨蟒并没有理会王景猎的话,只见它将蛇皮放在王景猎面前,伸出蛇信子在王景猎脸上轻轻‘吻’了几下,又点了三下头后,才依依不舍地游走了。 王景猎虽然年幼,但天资聪慧,自然很快参透了此蟒的用意。他将自己的篓筐取过来,想将蛇皮全部装进篓筐里面去,篓筐装不下整张蛇皮,他只好将蛇皮的头尾都用柴刀割舍下来,欲先找一个岩洞藏匿起来,寻找了无数的地方,却都不甚满意。 王景猎心里焦虑起来,回到树底下,一屁股坐到树底下去,这一坐,却竟坐出树底下一个大溶洞来将王景猎活生生‘吞’了进去。 王景猎心生恐惧,痛苦地闭上眼睛,任自己身体自由坠落,以为自己此刻必死无疑。才知这个溶洞并不深奥,才坠落了一会儿功夫,王景猎就已经坠落到了洞底,虽重重摔下来屁股生疼,手却碰到一个柔软的皮袋,王景猎顾不上喊疼,就急忙将皮袋层层打开,却见里面躺着一部书籍。 王景猎也不知道这是一本怎样的书籍?既然有人敢藏匿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可见藏书之人也不是一般寻常之辈。 他现在又面临着一个更大的困难:那就是自己如何想出办法从这个大洞里爬上去。 王景猎知道,这条山路平时很少有人经过,就算有人经过人家也不知道这里有个溶洞更不会来救自己上去。一时无计可施,为了保存一点力气,王景猎不敢喊叫,也不做无为的乱爬乱跳的动作。 王景猎默默地坐了下来,借着洞口透进来的余光,他静静地将书页打开来看。 这是一本讲述排兵布阵的兵书,书里有许多奇思妙想的阵法,这些东西王景猎都是一窍不通的。但他想,既然这本书已经落在自己手里,自己就必然是要好好将它保管起来认真仔细地去研读的,不管有多困难都必须要克服掉。 书中有许多实际的战例分析,有平原陆地战法、有山地丘陵战法、有雪山冰封战法、有风沙雾霾环境战法、亦有河面水上战船战法,有火龙阵破解之法等等,零零总总不下数十种战法。更有如何挖掘隧道、如何筑堤蓄水、如何借风调雨、如何招唤妖兵、如何借尸还魂等稀奇古怪的兵法,最精彩的要数奇书里面的意念心算控制法等等。 王景猎心想:要是这书籍里面有像自己这样被困在洞穴里面解脱的方法例子就好了,这样自己就可以依样画葫芦活学活用去试试看,看有没有实际的神奇效果。 山里刮起一阵大风,洞口纷纷吹落进来许多泥土、碎石和枯枝败叶,王景猎只好将精力暂时用到提防落石上面。 王景猎被困深洞里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夜幕降临下来,洞里出奇的寒冷,直冻得王景猎不停地打着寒战。 王景猎知道,这样下去终归不是办法,假如这几天没有人经过,自己不被饿死也会被活活冻死在这里的。他要想法自救,要活命就必须另想办法。王景猎将被大风吹落下来的枯枝败叶都收拢在一起覆盖在自己的身上去,不管这树叶能不能阻挡今夜的寒冷,自己这样做肯定是没有错的。 王景猎在迷迷糊糊中睡去了,但刺骨寒冷很快又将他冻醒了过来。 王景猎只得站立起来,搓着手绕着这洞壁开始奔跑取暖。跑累了,才迷迷糊糊的倒地便睡。 天色微明,王景猎也已经清醒了过来,他又饿又困几乎连眼皮都睁不开了。他仔细思考起来,自己身边可以用得上的东西只剩下一把砍柴刀和背在身上的那个竹篓,竹篓里还有一张蛇皮。 一想到蛇皮,他就开始后悔起来,昨天夜里,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利用这张蛇皮来取暖了呢?不管怎么样,这蛇皮应该是可以用来驱寒的吧?这样王景猎的心稍微放宽了点。但困难依然没有解决,死亡的威胁离他已经越来越近的了。 王景猎现在也无计可施,与其想不出办法上去,倒不如静下心来读读兵书静静心算了。 这样一想,王景猎反倒心里欢愉起来,他捧着兵书,坐在地上,就这样又认真地默默看了起来。 天空不知从何时开始飘落起小雨,王景猎无处躲藏,只好先将书包好藏进竹篓里去,再拿起蛇皮披在身上尽量将身体贴近洞壁站立。 蛇皮披在身上确实暖和了许多,但蛇皮的那种腥臭味着实令王景猎难受非常。 雨很快就停止下来了。王景猎此时又累又饿,于是王景猎心里开始变得焦虑起来。他愤怒地将砍柴刀不断地朝洞壁砍去,洞壁的泥土和碎石纷纷被砍落下来。王景猎实在太累了,就再也没有力气发泄自己心中的愤恨。 现在与刚跌落时的情景好多了,但却也坏多了。为何要如此说呢?第一,王景猎明白了可以利用蛇皮当衣服驱寒的道理;第二,这砍柴刀看来还有点用处除了防身还可以用来挖土;但坏处是现在自己已经饿得快坚持不下去了,力气越来越少了。没了力气,最有利的条件也是白搭的。 就这样又一天过去了,黑暗再次笼罩着整个洞穴。王景猎已不再感到恐惧害怕了,反正现在是不可能出现奇迹会有人前来救助他的,他已饿得奄奄一息了,这肚子饥饿起来竟然连想睡觉的心思都没有。 迷迷糊糊中,王景猎终究还是昏睡了过去了。 王景猎在昏睡之中将蛇皮拉过来盖在身子上去,又不知过去多少的时间,王景猎开始做起梦来,睡梦中他看见了好多又圆又大的甜饼朝他飘送过来,王景略张开巨大的嘴巴,吃得津津有味。他随着梦境的欢愉竟不知不觉将盖在自己身体上的蛇皮提起来往嘴里送,这蛇皮上的鳞片又硬又腥,将王猛熏醒了过来。 王景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这才勾起他求生的欲望。他此刻的心境还能平静如水,脑子从混沌开始转向清醒。他想到自己如果不想饿死在这里,那么就要想出办法自救,这是最要紧的事情,不能继续坐以待毙。可这个洞穴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前天虽然下过一场大雨,但自己没有接水的器皿,这些可以赖以救命的雨水也就白白地渗进泥土里浪费掉了。这时他渴望着天能够再下一场大雨就好了。但这个愿望也一时半会不可能实现的,他透过溶洞的洞口,早已看到繁星满天。 那么,这个洞穴里面可以续命的东西就只有这张蛇皮了,可一闻到蛇皮的气味,王景猎就晕头恶心,假如自己胃里还有食物,自己肯定就会翻江倒海呕吐出来的。可是,假如想活命,也许这蛇皮是眼下最好的食物了。 想到此,他还是鼓起勇气将蛇皮的一张鳞片用柴刀割下来塞进嘴里去咀嚼,虽然,这腥臭气味立即一阵一阵地向他喉咙奔袭而来,但这一回王景猎坚强起来了,他硬是用牙齿不断地咀嚼了起来逼迫自己咽下去。 不知不觉中,他觉得这蛇鳞还非常好吃,就这样当他吃了第一片鳞片的时候,早已经忍不住又咀嚼起第二片第三片起来。 奇迹很快出现了,王景猎吃过蛇鳞后,身体马上就来了精神,力气很快就恢复了起来,眼睛明亮,他的思想也同时活跃起来。王景猎现在唯一的决心就是想办法爬出洞穴去。他想了多种办法,最后决定用砍柴刀将洞穴壁上的泥巴刨下来集中在一块做成一个个阶梯,这个办法虽然费时费力,但他想只要自己有力气,这个办法完全是可以成功的。就这样王景猎一边吃着蛇皮的鳞片一边夜以继日地刨土,经过了三天三晚的努力,终于将台阶构筑成功了。 第2章 景猎深山遇猛虎 史宽驱虎收徒儿 诗云:立志皆因贫苦寒,乱世英豪栖深山; 七岁编箕兑米粮,十岁研读学奇阵。 胸怀沟壑云天志,腹纳东海神州水; 巍巍少年无名姓,滔滔智慧向宇空。 王猛七岁时,因某种机缘巧合,他遇见了上山采药的奇人异士沈史宽,授他秘笈奇书一册,内中药典奇方,每每试用,必出神奇效果,屡试不爽,甚是欢喜。 这沈史宽仍青州郡博山平寿人氏,时年不惑,看上去却已是鹤发童颜,犹如七老八十,王景猎自然以为沈史宽是耄耋老人。那天深山老林彼此撞见,两人都惊诧不已都觉不可思议。沈史宽指着这毛头小子道:“尔毛屁小孩,胆子甚大矣,这笈篁山上虎狼成群,百兽嘶鸣,蛇蝎毒物,遍布旷野,尔竟然视其为无物,真是奇也怪哉!” 王景猎指着他的胡子渣儿反唇道:“这有何稀奇古怪的?您已须发皆白之老人家了,少说也有七八十岁的人了吧,您都不惧怕它们,我一个少年儿郎机智敏锐,又岂会惧怕这些畜生的不成?” 此言一出,竟惹得沈郎中前仰后合笑得差点背过气去:“罢,罢,罢,尔几岁小儿,竟也敢冒充少年,盛气凌人,是欺负我老人家糊涂欲蒙混过关的不成?” 王景猎闻言,据理力争道:“尔欺人太甚,吾仍束冠系发少年郎,明日长大必成栋梁才,思尔已垂垂老矣,竟敢无视我有为少年?” 沈郎中不再取笑他了,弯下腰去试探王景猎道:“尔口口声声言老夫垂垂老矣,尔今可否敢与老夫竞赛竞赛一下脚力?奔驰于山峦茂林之中,瞧尔能胜老夫几分耐力?” 王景猎惊奇道:“好呀,胜为王候?败之,则寇贼也,意何?” 沈郎中捻须笑道:“然,胜王败寇,自古王道之理也。” 两人展开角力,开始王景猎年少气盛,竟略胜沈史宽一筹,而俄顷,沈史宽脚下开始发力,轻轻松松就已超越王景猎远远而去。 王景猎人小力脆,内力有跟,很快就落下一大段距离,眼看王景猎都快坚持不下去了,沈郎中这才停下脚步等待他追赶上来。 王景猎居住在这笈篁山脚下,七岁前母亲嫌他人小轻易不肯让他上山,惧怕遭受山里虎狼猛兽袭击丧命。可王景猎调皮并不听话,有时独自一人偷偷上山玩耍,逮些野兔鸟雀,时间一久,对山中鸟兽虫鹰皆有所了解。因此,即使远远遭遇一些凶险猛兽,亦能沉着应付,泰然周旋冷静处理。 而今日之行,前面还有一位老者相伴,即使遇上大一点的猛兽,自己也并不惧怕。 说来难以置信,今日王景猎与沈史宽竞赛脚力,王景猎已处下风,但距离并没有拉开太远。并非是沈郎中此刻不胜脚力慢步下来了,而是,沈郎中已嗅觉到一种巨大的威胁正在渐渐逼近了后面的王景猎。 王景猎一门心思落在追赶沈郎中身上,并不觉得身后的危险正在一步步向他逼近。 一只威猛雄健的斑驳大老虎此刻正在王景猎后面不远处虎视眈眈地看着王景猎的一举一动。沈郎中也在此际猛地一个转身,当他看见这只大老虎时,老虎正在向王景猎发起了猛烈攻击。 只见这只雄健斑斓吊额大老虎,前肢伏地,闷声低吼,屁股翘的老高正准备朝王景猎飞扑而去。 沈郎中心中大怒,猛一声大喝:“畜生,臭虫小蠡,无法无天了,竟敢伤吾挚友?”一边大喝,一边随手将药袋朝这只大虎挥掷而去,一边冲王景猎奔赴过来。 王景猎那里知道在这条山道上会真的遇见这种吃人的大虫,早已惊吓的昏死过去了。 待王景猎苏醒过来,才发现自己竟然还毫发无损地倒在沈郎中的怀抱里。 王景猎睁开眼睛,看着沈郎中一副慈祥善目的脸正望着他发笑:“臭儿郎小子,这回算是着实被这畜生吓坏了吧?别怕,别怕,有白胡子老翁在,什么虎豹豺狼都伤不到你。” 王景猎神魂初定,竟不敢说话,只死死地抱紧沈郎中的身子不停地颤抖。沈郎中这回将王景猎放回到地面上去,摇着他的身体说:“嗨,嗨,嗨,臭小子,别装下去了,这臭虫早跑开了,你还怕它什么,赶紧醒来,还敢不敢比试下去?” 王景猎这回魂魄飞散,还没有回过神来,哪里还敢吱声。 就这样,王景猎与沈郎中第一次认识了。 王景猎欲想跟沈郎中学习治病的本领。沈郎中说:“你想学我这门技巧绝活,你就得拜我为师,我出一个简简单单的考题,只要你猜准我实际年龄毫厘不差,我才能收你,否则门也没有。” 王景猎说:“这个不难,但您拿什么东西来证明我猜对后您不会耍无赖?”沈郎中拍拍自己的胸脯说:“我是个大人,有担当,一言九鼎,岂会与小孩子耍起无赖?” 王景猎摇着头说:“这可不一定,大人失信的大有人在,您既然也是大人,就会有这种可能。” 沈郎中气得脸色铁青闷闷不乐道:“你真的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再说,现在是你在求我,又不是我向你保证?你不信就尽早回家去吧,免得你母亲到处找你。” 王景猎摸着自己的小脑袋说:“我母亲平时很少寻找我的,我也会在天黑之前赶回家里去,我非常懂事听娘亲话的。” 沈郎中讥笑起来说:“你小小年纪就学会撒谎了,你走吧,我不会教你采药治病的那些本领的。” 王景猎还要争辩,沈史宽却已经下山扬长而去了。 王景猎跟在沈郎中后边走,沈郎中走快起来,他就追着他跑,沈郎中慢下脚步,他也就慢了下来,沈郎中停住不走,王景猎干脆就坐在地上。 这样磨磨蹭蹭了一个时辰,沈郎中就干脆对王景猎说:“小屁孩儿,你这样老跟着我做什么?我现在是回家去,你难道就这样一直跟着我走下去?”王景猎说:“我是个小孩子,我不用干活的。” 沈郎中摇着头说:“那你就跟着好吧,不过到了我家,我是不会让你进屋去的,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王景猎背起双手一本正经的说:“不进屋就不进屋,大丈夫一言九鼎。” 沈郎中忍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起来:“谁几岁顽童,鼻孔插葱就装什么大象了?” 王景猎也针锋相对讥笑起他道:“都说人老不中用,我看是真的。您都活到七老八十的岁数了,您怎么还没活明白过来,这做人首先要讲诚信道德。刚才是您让我猜年龄的,我还没有开始猜,您就反悔了,这样出尔反尔难道也是信用吗?” 沈史宽一时语塞,就黑着脸说:“既然你要猜,我也是有条件的,你只能猜一次,猜不准,你马上给我回家去,就不能再纠缠着我了?” 王景猎略微思考了一会,就讨价还价说:“哪有什么规矩都由您一个人来定的道理?这样吧,我也不与您讨价还价的了,一句话,事不过三,您得允许我猜三次,这总该公平的吧?” 沈史宽听了,就笑起来道:“好吧,你准备好,我说开始你就猜,我数三下,一、二、三,开始。” “应该是耄耋之年了吧?”王景猎说。 沈史宽无动于衷地说:“你已经浪费了最宝贵的一次时间了,继续吧!” “那您总有一花甲子了吧?这回不会错了的,您都这么老的人了,一花甲子是肯定的。” 沈史宽轻轻地摇头叹息道:“唉!你算了吧,再给你一次机会也是白白浪费?小娃娃你还是回家去吧?” “不行,君子言而有信,我还没有猜完,您就下‘逐客令’那就是您不守诚信规矩?” “并非是老夫言而无信,实乃是你小屁孩儿胡言乱语,就算给你最多机会也是枉然,去吧,回去吧!” “不行,不行的,就算我猜不准,我也要把我们的规矩守护住,在我没有第三次猜过之前,您是没有权利制止我的吧?” “那你想怎么样?一定要将最后一次机会浪费完吗?这样吧,老夫允许你二天后过来继续猜,不过二天后你也只有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你可要仔细思考,超过二天,你不来就算自动放弃。” 沈史宽说完就走,不给王景猎留下任何反驳的机会。 王景猎只好闷闷不乐走回家去,母亲已做好饭,正不知去何处寻觅他去。看见王景猎走回家来,就对儿子说:“儿呀,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你总该为这个家做点什么呀?你今天一整天不回家,娘担心你有什么闪失,我可怎对得起王家的列祖列宗啊!” 王景猎本想对母亲说说今天所遭遇到的这些怪事,自己差一点就被山上母大虫给吃掉了,母亲的话使他心里有所触动,他只好将这件事隐忍了下来。 王景猎不知道沈郎中是凭什么手段赶走这只大老虎的。既然他是在这一带山上采药的土郎中,那么,他之前为什么竟然没有遇见过他呢?是自己以前没有注意到,还是这个沈郎中是故意出现在他的面前?王景猎现在人还太小,他根本不懂得这些道理。 他也不敢去问母亲,这会令母亲非常担忧的,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深山密林里,他到底是有何目的和居心呢? 第三天,王景猎很早就来到前天与沈郎中见面的地方。此时天色刚刚微明,周围一片静谧,只有隐藏起来的小虫发出一些低微的鸣唱之音,山林远处传来几声低沉的狼嚎。七岁的王景猎就为学习沈郎中的医学技术只身来到这里,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就有着惊人的毅力和独立的思维能力,这是难能可贵的。 时近中午,羊肠小道上才看见缓缓走过来的沈郎中。此时王景猎已经等了他快二个时辰了。 王景猎有些不满地对沈郎中说:“沈先生,您一个老人总是言而无信,说好的时间您为何不去遵守,让我白白等了您快两个时辰?” 沈史宽强辩道:“你一个小小儿郎,时间对你会有这么重要宝贵的吗?老夫事情多,一时忘记了也是有的,再说了,我不正按时赴约,这那里是言而无信了?” 王景猎针锋相对说:“既然您是这样的一副德性,我也无话可说了,但我只问您一句话,前天定下的赌局还算不算数?” 沈史宽脸微微红了一下,笑道:“小儿郎呀,这赌局你还有多少胜算在里面,三分之二机会都失去了,现在你可只有一次猜准的机会了,我岂会不同你赌这一局?” “那好也,郎中先生,我开始猜了,你可要听好了。” “等等,你先让我耳根清净一会儿,刚才被你一胡闹,我现在耳朵还在嗡嗡叫着呢。” “您要再耍无赖,我就走了,说实话,我又不是一定要非学您这些无用的东西不可的。”王景猎说完后就走。 “你走了可别后悔,我平白无故只想把一身本事传授给你,你还翘起尾巴来了?”沈史宽追在他屁股后说。 王景猎停下步子转过身来说:“人各有志,您虽然没有收受我礼物准备教授我医技,可我也并非没有付出,再说,您都这么老了,若没有人来学习您这些东西,就算是这世上最好的东西,说不定您哪一天就作古了,岂不遗憾?我将您本领学到手,光大您的技艺绝活,替天下百姓治病,为天下苍生服务,也是在替您积善行德,替您解困济贫做善事,这岂不是一件很大的功绩?” 沈郎中听了,就笑笑道:“我不想与你这小小儿郎浪费这么多口水。你猜吧,我年龄到底是多少?虽然你前天已经浪费了一大半时间,但也与这个答案越来越接近的了,老夫正希望你能一猜就中的呢?” “好吧,我开始猜了,反正只有这一次机会,我总不能将它浪费掉了,您不就还只过不惑之年的吗?不过我很困惑,您这个岁数为什么就须发都全白了,看上去就像七八十岁的耄耋老人了呢?” 沈史宽大吃一惊,但表情却假装无比沉着道:“小屁孩儿,你很聪明,不过,聪明过头并非是一件大好事。就像我一样,不惑未过却已是白发苍苍,那也是我从小就像你一样聪明过头的缘故,你遇见我愿意收你做我的徒弟难道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了吗?” 王景猎笑着说:“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我生不逢时,这世道不好,到处兵荒马乱、人心不古,坏人比笈篁山上的猛兽臭虫还要多。假如我和母亲不选择在此山脚下落户安身,恐怕早就曝尸荒野,魂灵归西了。今天您之所以要收受我做您的徒弟,无非是怕某一日遇见兵痞恶人,性命不保了,那么您的一身绝学就会石沉大海里,永无出头之日的了。再说逼我下决心去学医技绝活的是您,您不是想振救天下百姓黎民苍生与水深火热之中的吗?你不趁此收徒儿,早晚都是要留下遗憾的。” 沈史宽一时无话可说,既然这臭小儿郎猜对了他的年纪,自然这局赌局就算自己输了。既然输了,就得兑现自己的诺言。 沈史宽对王景猎说:“小儿郎,跟我学治病医术可是非常幸苦的,不但白天需要随我翻山越岭攀附悬崖峭壁上去寻找仙草灵丹妙药,夜里还要钻研药谱调配药方试验,你现在就得想清楚,一旦接受,万不可半途而废喽?” 王景猎坚定地说:“师傅,其实我早已看出来了,您并非是个单纯的江湖郎中,您也并不是专门到这笈篁山来采药收授徒儿的,您分明是在寻找符合做您徒弟的异孩神童,传授给他武功绝学,招个得意门生光宗门派是不是?” 沈史宽生气地说:“小儿郎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师父,我可不承认你就是我徒弟的了,谁让你一开始就乱喊乱叫的,做我徒弟是必须要有秉性天赋前提的,并不是谁都可以随意就能跟我学到病理医术的。” 王景猎大笑起来说:“师父,您此言又差矣!第一,我不是没有理由非安来硬做您的徒弟的;第二,我也并非是一无是处无知无识的小儿郎,我而是有一定天赋文能安邦立国辅佐君王治理朝政实现为天下黎民百姓谋求幸福的大臣,武能担当起守卫国家职责出生入死驰骋疆场保卫国土的将帅。” 沈史宽听了,就仰天哈哈大笑起来道:“小儿郎呀,你小小年纪语言粗俗浮夸不说,行为稀奇刁钻又古怪荒诞,此际身处不毛之地,能见识到多少真才实学东西?即使你学到了我的全部技能本领又能怎么样?没有其他的阅历知识,开拓视野,光凭坐井观天,鼠目寸光,必然一事无成毫无建树。你不思进取反而却大言不惭,妄自菲大,自满骄傲,梦想能做什么大官发何大财,岂不令人笑掉门牙?” 王景猎言正词严地反驳沈史宽道:“师傅,不是徒儿言语粗鲁、行为不当,不敬师傅。此处亦不是不毛之地,实乃虎踞龙腾神蟒盘桓之福地,天地重生之母之所属风水宝地也。天者,高瞻远瞩;地者,出人头地,我能生存于此天地之间,必怀雄才大略,心存天下黎民,百姓苍生,这是实话又有何过错?” 沈史宽顿时又一次语塞起来,良久才说:“好,好,好,我不与你争吵,徒儿,你真有如此雄心经纶大略,为师可就要为你改正一个名字,你能否接受?” 这时的王景猎知道师父已经彻底在为自己的前程考虑布局了,于是虚心接受道:“师父请直言,徒儿定虚心领教。” 沈史宽捻须颔首道:“徒儿姓王,王历来乃帝皇将相之姓,贵不可言,本是好姓,好姓就得配上好名,方能梦想成真。这“猛”字也无需更改,将来勇猛威武是必然的,但作为辅佐帝皇的将相之才,万不可缺乏雄才大略满腹经纶思维大脑。因此,徒儿这‘猎’字太俗恐担不起大任之责,为师将其改成‘略’字方能实现此雄心,不知徒儿意下如何?” 王猛闻言,忙伏地跪拜道:“师父给徒儿正名,实乃再生之父母,景略有幸,实乃天意与师父期遇,幸甚,幸甚。” 从此,王景猎改名成王景略。沈史宽不但传授王景略医药基础知识,赠送他一部药书,令其好好研读;同时教授他武功修为,治国理念严令他顺序渐进,不可冒进亦不可松懈。 第3章 王猛鬻箕邺都城 老骡识途救少女 诗云:后赵纷攘苍生艰,卖箕归途捡妻还; 老骡识途救少女,水莲自残不简单。 景略精心调妙药,荷蝉许身成美谈。 英雄美女应相惜,媒妁娉礼撇一边。 王猛起个大早,知此行路途遥远,又因邺城市民每每出行必以早市为最热闹鼎沸。每日待巳时一过,街道行人就纷纷稀落冷清下来,一如潮水般急速退去。此时衙役兵丁倾巢出动,逢人不是盘问搜刮敲诈勒索一通,就是替石虎在街头巷尾强抢民女掳掠财物。大凡掳掠到那些姿色出众的民女少妇后就会立即派人送入宫去,而这些官府爪牙就有机会加官进爵。即使相貌平平的年轻女子,这些衙役亦不会轻易放过,对她们肆意进行奸淫伤害,无恶不作! 此等环境,不光普通邺城百姓为之切齿痛恨,怨声载道,却又显得无可奈何,城中百姓苟延残喘度日如年;就是邺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都个个胆颤心惊,唯恐某日大祸临头,衙役兵丁一旦破门而入,掳财劫色,弄得家破人亡,哀鸿一片。因此,大户人家都悄悄将儿女小心送出城去,寻找偏僻的乡下躲藏避祸。 百姓生活维艰,但仍需继续。王猛迎头披着启明星从家中摸黑出发,赶着一头老骡架子车朝邺城方向进发。 这骡子已有些岁数了,跟随王猛多年,是王猛家唯一的家当产业,亦是他编织箕畚后运往邺城集市售卖的唯一交通运输工具。王猛靠着它才节约了不少力气和时间,在集市卖箕闲着时还可以坐在骡车上看看书典图册锻炼文章学识。 今日这头老骡与平时一样行动迟缓,一步一步,亦趋亦行。骡子走不快,王猛内心焦急;赶不上早市,今天的生意也就难以想象了,能卖出去多少畚箕只好听天由命。王猛虽心里焦急,却也不再忍心用鞭子抽打老骡催促它,怕这老骡发起犟脾气来与他顶牛对着干。 这骡子的脾气他早已摸得一清二楚的。毕竟这骡子已跟随他多年,二者似乎已很有感情。但骡子最有感情,犟脾气一上来,可并不是光靠好话就能劝说得动它的。有一回也是如此的披星戴月深夜赶早路,只因王猛心急了点,用鞭子抽打着老骡催促它走快一点。开始骡子在鞭子的胁迫下加快了行进步伐。可王猛仍然嫌它走得不够快,鞭子一紧,这老骡犟脾气就上来了。尽管王猛鞭如雨下,它就是四足驻地,纹丝不动,亦似落地生根一般,任你急煞,为之奈何?直至日上三竿,老骡依然站立在原地,不前行一步。而骡子背上所落下的鞭印竟密密麻麻,犹如用篦子过筛后那般绸密,心疼得王猛几欲落泪。此后,王猛知老骡秉性,再不敢对它放肆虐待起来。 骡子车终于在卯时赶到集市,今早市人山人海生意不错,王猛将骡车停靠在城西的一个专门贩卖农副产品的集市地方。这块地方虽然不大,但人烟稠密,这时虽天刚微明,街上已是人头攒动。需要采购的市民早已等不及了,若过了巳时,他们几乎早就回家关起大门足不出户了。 王猛他们这些小商小贩内心可比这些都市里的市民更加焦急万分,不是他们不想尽快将自己手里的物品脱手甩卖出去,而是,他们尽管用尽自己的所有销售技巧口才能力,有时候这些东西就是怎么都卖不动。卖不动物品,就没有碎银进账,一家老少就只得挨饿受冻。 王猛今天也是一样,自己车上的畚箕一旦卖不出去,虽然没有家小拖累,但今日挨饿依然是逃脱不掉的。好在今日皇天有眼,这个时候,他的畚箕也快卖了一半的了。他内心欢喜起来,就拍拍骡子的脖子对它说:“伙计,你今天表现不错,待散市回家,我将好好赏赐你上好草料。” 王猛看已近巳时,赶紧收工。街上行人开始稀少起来,知道此时若不趁机出城,官府人马一上街可就麻烦了。 王猛赶着骡车往西门头走出,一路上已不见有多少行人了。骡子车出了西城,前后已看不到路上有一个同伴了。王猛叹了口气,扬了扬手里的鞭子,鞭子却没有直接落到骡子身上去,而是在空中空响了几声。车子的份量轻了,骡子步伐也似乎轻松了许多。它驼着王猛和半车畚箕往回走,依然不紧不慢的样子,但王猛知道,此刻的骡子心情愉悦,毛茸茸的耳朵扑闪扑闪的煽动着。 突然,这骡子无缘无故停下了脚步,只见它低下头,打着喷嚏正在用鼻子嗅探着地上什么东西! 王猛跳下车子,走上前去查看,正要训斥它几声。却发现骡子嘴巴上叼着一个破烂包裹不放。王猛随手拣了起来,里面却是一包破烂不堪的脏衣服,一查看,还都是些女人的衣裳,正自感叹晦气,欲待抛弃。却见骡子伸出舌头,又在包裹上舔了舔,王猛笑道:“你这老骡,这一包破烂东西,不是我要存心嫌弃它的,而是它是女人专用的东西,我拿回家来也没啥用场,还落得个旁人耻笑!你别管它了,咱们赶路吧!”王猛随手将破烂包裹甩出去了远远的。 老骡来了脾气,王猛让它走,老骡就是不肯走,直扑闪着耳朵立在原地。王猛没计可施,只好下车,走去重新捡回包裹,放在车上对老骡说:“这回你总该满意了吧?”老骡嘶鸣一声,就开始迈动步子趋前而行。 转过一个城墙的拐角处,突见不远处有个绿衣女子,神色慌张疾奔而至,及至骡子车前,身体几近虚脱,浑身香汗淋漓,急急对坐在车上的王猛说:“大哥救命,官府正在后面追我,大哥救命啊!”身体一软,瘫在车前。 .王猛急忙跳下车,上前将绿衣女子扶起来询问:“姑娘别急,如此慌张,是何道理?”绿衣女子急急哭道:“大哥,官府要抢我送进皇宫献给皇帝,我不从,官府就过来抢我,我兄长拼死抵抗才让我逃脱出来,我兄长已被他们击杀了,他们马上就要追赶上来了,望大哥速救我一命,往后定当报答!” 王猛摇头叹息道:“姑娘,不是我不肯帮你,这乱世恶政,民不聊生,我一个书生,如何救你?你还是立马离开我,自寻活路去吧!”绿衣女子泪水横流,苦苦哀求他道:“大哥,此地荒芜之地,寸草不生,我如何藏匿?离开你,我必死无疑呀?” 王猛闻言,知绿衣女此话不假,我今日不救她,她如何躲得过此祸?若救她,车上并无可遮拦之物,我如何相救?复一想,急忙从车上取下破烂包裹递了过去:“姑娘,这包裹里有些破旧衣裳,你速换上,或可救你一命!” 绿衣女接过包裹打开,犹豫着脱下绿衣,王猛已转过身体去,女子急忙穿上破烂衣服,正这时远处尘土飞扬,马蹄嗒嗒声急促响起,一队官兵飞奔驰聘,眼看就要到眼前了。王猛迅速将女子绿衣收到破包裹里去,却还愁思道:姑娘脸庞俏俊秀丽,官府将近,无处藏身,此一过目,如此俊美,恐蒙混不过去,如何是好? 绿衣女此刻也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只泪水模糊了起来。王猛走过去,在地上抓起一把尘土,往姑娘头上脸上胡乱涂抹,此时,姑娘看见车子上有一把柴刀,只见她凄惨一笑,抓过柴刀,只往自己脸上使劲一割,立时鲜红的血液就流了出来。王猛欲待制止,已来不及了。 那女子宛如鲜花初艳,就被强风暴雨摧残折了。那女子也并不显得十分惋惜,对于自己刚才的举动并不后悔。王猛却已深深地感到自责,为刚才自己的态度后悔不已。眼看着官兵将至,女子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用力往自己的脸上涂抹下去,立时这清秀的脸上立即出现污秽的东西。女子轻笑着取过一块旧纱巾,朝自己脸上盖去。 四五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官兵围在王猛和女子外围转圈,只见一个头目用恶狠狠的目光死死盯着女子看。一个兵士绕到王猛面前,厉声责问道:“听着,我们是石王爷府中的人,刚才有个绿衣女子从这条道上跑过来,你有没有看见,快照实说?” “有,有,有,这位军爷,我看见了一个年轻女子刚从我身边慌里慌张跑过去了。”王猛指着城墙的转角说。 一个兵士并不相信他的话,用剑端一下挑落女子脸上的纱巾,女子整张脸就都全暴露在他们的刀剑之下了。 王猛惊慌地走到他们头头身边,一边悄悄从腰间解下钱囊递给他,一边点头哈腰讨好地说:“军爷,这是草民内人,请军爷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头头接过钱囊,在手心里掂量掂量了一下,语气开始缓和了一点,但目光依然紧紧盯着这身边女子的脸问:“她的脸是怎么啦?” “旧伤,老伤了,军爷,草民内人是个又聋又哑又丑的女人,你问她她也是听不到的,还请军爷海涵海涵。” 一个兵士绕到车子旁边,正要用刀挑起放在车上的包裹,王猛堆笑着对他们轻声说:“军爷,内人就这点脏旧衣服,军爷拿去也没有顶啥用的吧?” 兵头头用鄙夷的眼神瞧着这个破包裹,皱着眉头朝刚才的兵士骂了声娘,催促他们朝前面追赶而去了。 那兵士没好气地骂王猛道:“让开,让开,爷们要赶路了!” 王猛知趣地让在一旁,点头哈腰让过这些豺狼虎豹。 王猛赶紧将吓晕厥了的女子抱上车,朝老骡狠狠抽去一鞭,老骡似乎心有灵犀,这回不同王猛顶牛了,扬起四蹄奋力前行而去。 王猛一路不敢停顿,此时车上女子晕厥不醒,王猛身边没有药材可以救助她,只能尽快赶回家里进行救治。 王猛不担心年轻女子其他的疾病,这女子刚才的勇猛着实使王猛心生惭愧:“这女子可比勇士,临机应变手段也很果断,只可惜了这张美丽的脸庞,倘若自己是这位女子,也不敢有此举动。 王猛决心救治她,只不过这脸上的伤痕太深,能不能消除痕迹不留下疤痕可就很难说了。 骡子将车子拉到家里,王猛将年轻女子抱下车放在床上。他取来草药,将草药和白酒汆和在一起调昀捣烂,先洗去姑娘脸上的灰尘泥土。此时姑娘痛得苏醒了过来,看见王猛正在自己脸上涂抹着什么,脸上袭来热辣辣的一阵钻心疼痛。姑娘用手打落王猛手中的磁碗大声责问他:“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伤害我?” “姑娘,你终于苏醒过来了,我是郎中,正在为你救治伤口,你可别乱动好吗?”王猛微笑着对姑娘说。 “我,伤口在什么地方,会不会在我脸上呀,这我可怎么做人呀,呜,呜,呜。”女子痛哭流涕了起来。 “姑娘,你别伤心,这个伤比起你的性命算不了什么。这样吧,我家里反正也没有什么外人,你可以暂时栖身在我家里养伤,等伤好差不多了,我再送你回家里去好吗?”王猛耐心地说。 “家?我还有家吗?我爹娘全死了,兄长也死了,我哪里还有家呀?”女子一想起家竟又哭哭啼啼了起来。 “唉!姑娘啊,你可别哭泣呀,你若不嫌弃,这里就权当是你临时的一个家。我是郎中,还兼平日编些畚箕贴补家当,你先暂时居住在我家里,等伤好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年轻女子哭诉道:“郎中大哥,你虽大义,可妾身也不便久留此处;纵大哥不嫌不弃,妾身还是不敢久留于此呀,不知大恩大德何时能报?”良久,又羞涩地说:“大哥若真不嫌弃,妾身甘愿以身相许后,方能长久留守;大哥若不依肯,小妾就自己了断性命,绝不会令大哥为难留下不好的名声,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王猛沉思不语,良久,方吞吞吐吐地说:“姑娘,不是在下嫌弃不嫌弃你的问题,王某即使愿意接受你为我妻,只是,在下此时亦没有父母亲戚朋友可以依附下聘,也拿不出聘金礼钱,这可如何是好?” 年轻女子这才破涕为笑道:“兵荒马乱,实属无奈,此一时彼一时,大哥既是单身又是有心之人,妾身愿意以身相许,大哥又何必藉口媒妁之言而婉言相拒,分明是嫌弃妾身容貌不端罢了?既如此,妾身立时动身,绝不为难大哥。” 王猛摇着头说:“姑娘又多心了,景略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有媒妁礼聘实在是委屈了姑娘本人。” 话既如此,王猛也不再坚持,两人于是对外就暂以夫妻名义相称,假装形影不离,相视而笑,并无尴尬。 两人此时才想起彼此都还未报上名姓,于是相视而笑姑娘先开口道:“夫君且谅,适才还未通报上名姓,实属失理可笑之极,乞望夫君谅解!” 原来姑娘姓荷,单名一个‘蝉’字,小名‘水莲’。荷水莲自小就生长在邺城清河镇水碓头桥畔,适才以命相搏的是其表兄祁玉晾,幽州范阳县人氏,年方十九岁,早年与水莲定有婚约。不想此行千里奔波前来求亲却恰遭遇官兵抢人命丧黄泉,实乃伤心欲绝。王猛也据实相告,毫不隐瞒。于是,两人两情相悦,感情更进一步,幸福欢愉,称心如意,一扫巳时的伤感情怀。 第4章 制蛇衣水莲失密 惹灾祸煌亭献计 诗云: 水莲制衣失机密,招来灾祸生事端; 石府爪牙耳目广,门生煌亭毒计生。 王猛深夜藏宝物,笈篁山上梦不长; 今日不晓明日事,生离死别两茫茫。 荷水莲自从被王景略救了性命,水莲自己又挥刀朝自己脸上割了一刀破了相毁了容貌,自感自己卑微配不上这王景略。因此,两人虽拜了天地水莲亦多次请求夫君只以小妾身份相许。王景略却不以为然,他对荷水莲的敬畏在于水莲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有颗机智应变沉着勇敢的心,这是十分难得的一种大无畏精神的行为。荷水莲敢于自我牺牲,这完全出乎王景略的意外。王景略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却在当时危急情况下显得六神无主,反而是荷水莲的勇敢机智冷静处置救下了自己一条性命。这样的奇女子,就算容貌最丑陋也是值得王景略敬佩仰慕的。 荷水莲在王猛的精心医治下,脸上的伤口已经快好痊愈了,但疤痕依然还很明显,这对于一个姑娘来说自然是十分悲哀伤心又无奈的一件事。王猛也正在对着药谱努力调配上好药膏秘方,想尽快消除自己爱妻脸上的疤痕。 不几天,荷水莲就开始替王猛整理起家什东西来了。王猛的箱笼总是杂乱无序得很,荷水莲想想也自觉好笑:这个土郎中呀,什么东西都觉得是宝贝,什么中药材、陶瓷罐子、木料、布匹、破衣旧帽全都堆挤在一块,胡乱放进竹编的大篓筐里去,第一个篓筐已经清理完毕,累得水莲腰酸背痛起来。 荷水莲直起身子,用拳头轻轻锤擂敲打自己的腰。王猛走进来,笑着对爱妻说:“夫人,怕是累坏了吧,这些杂物,我自个儿不知道如何去整理,也记不清自己将这些东西放进去有多少日子了。今天,有了贤妻,它们也总算是见到天日了。”一边说,一边过来替夫人捶背。 荷水莲开心地说:“夫君,你是男人,这些活自然免不了粗心大意的。放心吧,水莲无能,别的事情做不了,这些琐碎倒难不倒妾身的。” 休息了一会,水莲还需继续整理箱笼竹篓,一下子,草房空间也似乎扩大了不少,直乐得王猛抚掌称赞道:“夫人妙手回春,即令寒舍蓬荜生辉,妙啊,妙啊,实在是妙呀!” 水莲得到了夸奖,自然满心欢喜,于是就谦虚地说:“夫君,你不必夸奴妾,这些活都是举手之劳,哪里有什么妙手回春,蓬荜生辉之妙呀,这岂不折杀奴妾了。” 王猛有另外事情要去做,于是走出外屋劈柴。 荷水莲正兴高采烈地翻箱倒柜忙得不亦乐乎。突然,只见她尖叫着从屋里面慌慌张张地奔跑出来,脸都因惊吓而变了形状了,直呼夫君救命。 王猛不知荷水莲遇上什么事情了,赶紧从草房门柱上取下佩剑安慰水莲道:“夫人别惧怕,有景略在此,什么都能消灾免难的。” 王猛一个箭步冲进屋里,屋里却是静悄悄的,什么情况也没有。王猛环顾四周搜寻了好几遍,确认没有什么危险了,才叫爱妻进来。 荷水莲颤抖着慢慢摸索走进来,用手指着一个竹篓说:“妖怪就躲在这个竹篓里面,好可怕好恐惧哟!” 王猛用佩剑一件件挑开杂物,可妖怪始终没有出现。于是就笑着问水莲道:“爱妻,这里可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你可能一时眼花缭乱了吧?” 荷水莲坚定地说:“不,夫君,就在竹篓底下,这鬼怪还有亮闪闪的鳞片呢,发出幽光好可怕好可怕哟!” 王猛正好用佩剑挑起一张蛇皮,大笑着道:“夫人多虑了,这哪里是什么妖魔鬼怪?这是我多年前在笈篁山获得的蟒蛇蛇皮,你不说我还真给忘记了,这可是笈篁山中镇山之宝,披在身上冬暖夏凉不说,鳞片还可充饥,妙不可言。” 荷水莲并不信此物能有如此神奇功效,认为这些都是夫君自己随意杜撰出来蒙骗自己的,虽然这是善意的。可荷水莲还是批评起王猛道:“夫君,你别再欺骗奴妾了好吗?就算是山上巨蟒灵兽身上之物,也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脏污东西,你把它当成宝物,奴妾并没有觉得它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夫君何必将此物说得如此神奇,奴妾并不信服,你还是把它丢了吧?” 王猛知道爱妻人太实在,没有实验经历过的东西肯定不敢苟同。只好将蛇皮收拢起来,只见他先藏好佩剑,将蛇皮收拢叠在手臂上,呼唤爱妻走出屋子外面,他可要让爱妻见证一下奇迹的发生。 此时骄阳当顶,烈日炎炎,正是午时,气温最高。王猛一走出门外,就汗水渗透了脊背。 荷水莲紧跟夫君走将出来,她尽管担心夫君被烈日炙伤,可看王猛如此自信,自然也就不好横加阻止。 王猛将蛇皮展开,披在自己身上,立时蛇皮上的鳞片很快将照射在王猛身上的热量吸收了起来,很快汗水也就从王猛脸额上脖子上开始消失不见了。 王猛笑着对不肯走下院子的水莲说:“夫人,何不自己下来亲自体验一下,方知道夫君是没有欺骗你的?” 荷水莲看着王猛的身体起着变化,还是不能完全相信,但好奇心已经起来了,就勇敢地走到院子下面来验证。 荷水莲的脸被烈日照得火辣辣的难受,正想跑回屋里去,王猛眼明手快,早一把将爱妻揽进自己怀里,将蛇皮披到她身上去。 一种沁人心扉的清凉舒适感犹如电流一样传导到荷水莲的全身,竟是说不出来的一种凉爽轻快舒适的感受,荷水莲顿时被这种舒适感给整治的心服口服了。 荷水莲建议王猛说:“夫君,既然这宝贝有如此神奇功效,夫君为何却要将它弃之如草芥,岂不十分可惜?” 王猛叹息着说:“夫人有所不知,并非为夫不想利用它,只是一时不方便。再说,为夫平时也舍不得穿上它在外面耀武扬威,更怕惹是生非给自己带来灾祸。因此,为夫不得不办事小心谨慎一点。” 荷水莲点头称赞说:“夫君说得没错,还是谨慎一点为好。夫君,我看这蛇皮拖拖沓沓的很不方便,这样吧,夫君把它交给我,我将它裁剪成贴身的衣服岂不更好?以后也方便披到身上去,夫君就将它交给奴妾,不出三天五天,一定给夫君制成一件完美无比的蛇衣宝贝,夫君可否乐意?” 王猛轻搂着水莲连连夸赞道:“夫人此举,实乃王某梦寐已求之事,今日得以实现,想必往后真乃如鱼得水,枯木逢春,幸事幸事呀!”边说边深吻了水莲的额头几下。 王猛家里有件蛇皮制成的宝衣的事很快就被传扬开来了。虽然,荷水莲想及时制止这种谣传,可谣传就像长上翅膀一样很快传到了邺城城里去。 邺城西门里有个石玶王爷,是石虎的同族同宗的皇亲国戚。这石玶王爷平时依仗石虎的虎威在邺城狐假虎威欺压百姓。他旗下有个得意门生叫煌亭的,此人并非有真才实学,完全靠投靠石玶整天鼓吹奉承讨好石玶在邺城耀武扬威。这天闲来无事又前往曹口市井游荡。市井本来就是个出新闻的地方,这不煌亭很快就听闻到在城西不远处的笈篁山脚下有个土郎中家里藏匿着一件稀世宝贝--蛇皮制成的宝贝。这蛇衣除了冬暖夏凉不怕水火外,竟然还刀枪不入能去病消灾之功效。 开始这煌亭也是不太相信此事是真实的。他知道蛇蝎之类这些脏毒东西,一般都不是长得很粗很大的那种。再说谁也没见识过这种破玩意儿是啥东西?他自己见过最大的蛇无非也就手臂那么粗大,怎可以用这种东西的皮来做出蛇衣呢?更别说蛇皮上面还有蛇鳞甲片子呢。这种东西也同样并不是太坚固厚实,他是一百个不相信。可人家传的有鼻子有眼睛又不得不令人半信半疑了起来。于是,煌亭就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笈篁山去看个究竟,假如真有此事,那么,自己肯定就要想法拿到手进贡给王府里去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煌亭东打听西了解,终于来到了笈篁山的脚下,很快就找到了王猛的家。 这煌亭确实也有一些本事,就大半天时间已经打听到了所有的事情,包括这家主人姓名、籍贯、职业等。他就开始动起了歪脑筋:这王景略还真不可小觑,从笈篁山上寻得了宝贝却隐藏着不报。他想,既然这宝贝是从山里获取得的,现在就要想个办法出来,让石王爷先造一份假契约出来,然后以此假的山契拿去官府告状。这地方官府县令魏芜羡原本就是石玶王爷家的一个奴才,什么话都是听从石玶王爷的。这样这个土郎中不但要将这蛇衣宝贝无偿奉献回来,还须赔偿石王爷一笔破坏宝物财富的损失。另外,这个土郎中从此既不能上笈篁山去割藤编筐,更不能去笈篁山上去采药狩猎攀崖了。 主意一定,煌亭竟发出会心的奸笑:石王爷既可获得蛇衣宝贝,又可得到笈篁山满山的财产,石王爷心里一高兴,难不成赏赐在下金子银子的同时还会封个小官小吏来做,往后升官发财,唾手可得,岂不甚妙? 煌亭急忙赶回城去,家也顾不上回了,就直接去了石玶王府,去见石玶王爷去了! 石玶得报,赶忙连夜召集家丁责令他们前往笈篁山王猛家,务必将蛇衣宝物索取到手。 王猛家这几天热闹非常,主要是因为荷水莲为夫君裁剪这件特殊的衣裳向邻居借手钻开始的,从而引起了周围邻居的注意。本来这笈篁山四周过去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地界,自从王猛母子逃避兵荒马乱来到这里安家下来后,这里才开始有了一缕烟火。紧接着这几年下来,又有许多逃荒的人陆陆续续前来这里安家落户。他们和睦相处结茅为邻,开荒种地伐木采药狩猎。这样一直发展下去,就渐渐形成了一个小小规模的村落。虽然整个村落没有一座像模像样的青砖瓦房木屋子,但也不能说此处不闻鸡犬之声了。 石玶王爷本来对这些旮旯邋遢的地方根本是嗤之以鼻不以为然的。可现在听了门生煌亭的汇报后,心里就开始痒痒起来了:天下还有这等新鲜稀奇古怪的事儿,还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这还得了。这厮不将这件宝贝上交竟还敢明目张胆的在向邻居展示,这分明是在向自己示威。 石王爷很快让镲管家带领家丁恶奴连夜将王猛整个家都包围了起来。镲管家让煌亭向屋里喊话:“里面的小民王猛听着,按石王爷指令,你盗取王爷祖业属地笈篁山山上宝物据为己有,你可知这整个笈篁山都是石玶王爷的家产资业。你盗取山上宝物,罪不可恕,理应押送官府惩处法办。现石玶王爷有好生之德,体恤黎民,慈悲向善,为此念小民王猛愚昧无知,就再不计较此罪,望窃宝小民王猛速速将宝物交出,物归原主。倘若执迷不悟,顽固不化,等王爷怪罪下来,引发雷霆之怒,是此等小民所无法承受的。” 第5章 水莲搏命救王猛 恶奴焚火毁村庄 诗云: 官匪动乱祸端生,石鉴小儿命不长; 水莲搏命救王猛,恶奴放火灭村庄。 从此阴阳两相望,未入洞房妻先亡。 志士不忘血泪仇,激愤满怀放豪光。 王猛这几天正为自己爱妻因替自己裁剪制作蛇衣向邻居借钻子引发邻居好奇,从而将自己有宝物蛇衣的事传扬了出去而惹来苦恼。偏偏这时邺城石玶王府有个爪牙煌亭前来打探此情,更显得忧心忡忡。是夜,荷水莲也非常后悔由于自己的冒失而使这件事情外泄出去被传得沸沸扬扬来向自己的夫君诚挚道歉。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无济于事的了。好在王猛本人还比较沉着冷静,他对荷水莲说:“爱妻,为夫并不怪你,人都有忘情的时候,这件事你也不必太过于自责了,景略担忧夜长梦多。今天这个从邺城过来的家伙一看就不是善良之人,一定会不怀好意。因此我们现在就得想出个万全之策,以防不测。” 荷水莲也点头赞同说:“夫君,奴妾也觉得咱们要提防这些虎视眈眈的小人前来使坏。我也担心这件事被传到官府耳朵里去,这些财狼虎豹可并非善类,明抢不成就会设计陷害,毫无做人底线的。” 王猛沉思良久才对水莲说:“爱妻,此事紧急,须及早想出良策以备无患,为夫想先找个隐蔽之所连夜将它转移出去藏匿起来,爱妻觉得怎么样?” 荷水莲赞同王猛的意见,只是她觉得最大的困难是如何寻找到一个稳妥可靠的地方来藏匿此物。 王猛笑道:“其实地方倒是有一处,只是我还在想这地方是不是绝对安全可靠的问题。因为,这地方虽然隐秘,但若是有心人存心去寻找,也是会寻找得到它的。” 荷水莲于是焦急地对王猛说:“夫君,眼下考虑问题,不能太过瞻前顾后,毕竟这只是个权宜之计,犹犹豫豫就会将所有的不确定因素都要考虑进去,这样反倒会举棋不定延误时机,反受其累。奴妾认为还是先及时将它转移出去为妥。” 经荷水莲如此一提醒,王猛于是就不再犹豫,他将蛇衣和奇书让荷水莲精心包裹好后趁着黑夜无人之际闪出后门朝笈篁山上奔走而去。 王猛所说的藏匿之处,正是笈篁山的那棵大桦树地下的那个熔洞砊穴。其实,王猛想问题确实还是比较周全的。这个洞穴,本不显山露水,任何人都不知道这棵大桦树下还有这么个隐秘的洞穴。可是那天王猛为寻找地方藏匿蛇皮时,一屁股坐出了这个洞穴后,在此洞穴里挣扎了三天三夜,后来总算以自己的智慧意志爬出了这个洞穴,但也将本来不大的洞口扩大了不少。而且,这棵桦树又处在进山的必经之路上,现在笈篁山下又陆续住进了逃难过来的穷人,不像以前那么清冷了。他们时不时都要走进山砍柴狩猎,这棵大桦树大家肯定都已非常熟识。那么,可想而知,这个洞穴也并非甚么秘密的地方了。 王猛走在进山路上,心里依然忐忑不安:此处我临时藏匿可以,时间久了肯定是不行的。就算没有人为的发现,也会被野猪狐狸等野兽破坏掉的。 就这样惊魂不定地走到大桦树前,王猛趁着黑夜将包裹放在大树旁边,这回他已学聪明起来了,他随身带来了绳索、锄头、砍刀、还有佩剑。这些东西自然是非常有用的,他将绳索先固定在大桦树的躯干上去,这是上下洞穴的生命线,上一次王猛就是吃了没有绳索逃命的大亏,差一点就葬身此洞穴之中。吃一堑长一智,这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系好绳索保障生命通路;锄头当然是用来挖土埋藏宝衣用的,这个也相当重要,可以极大地节约时间和精力;砍刀也是必须要带过来的,万一洞穴被野藤缠绕蔓延进不去,就可以用它劈开一条通道出来;佩剑是防身用的,其他的工具虽然也可以防身,但王猛用不习惯,还是佩剑用起来得心应手一些。 藏匿蛇衣宝物还算顺利,很快王猛就将蛇衣藏匿好了。 他将洞穴做足了伪装,在洞穴泥土上撒上许多枯枝败叶,自觉什么迹象都看不出来了,他才朝大桦树顶礼膜拜了几下,念叨着一些别人无法听懂的偈语,然后收拾好东西摸黑回家。 夜色苍茫,星月阴暗。王猛夫妇睡到深夜,忽觉茅屋周围人声鼎沸,火把将整个茅屋照耀得如同白昼。王猛心头一惊,忙摇醒身边的水莲说:“爱妻快醒醒,外面来了一伙强人,恐对我们不利。” 石玶王爷家的家丁连续朝茅草屋里喊了好几遍这样的话儿,才看见王猛揉着惺忪忪的眼睛打开柴门,只见他哈哈连天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呀?为何半夜三更聚众在小民家门口大呼小叫做什么?小民可不认识你们的呀?” 镲管家是个三角眼老鼠须的瘦高小老儿,今天依仗石府人多势众,站出来大声嚷嚷道:“站在门口的小儿可是姓王的,你给我听着,我受我家石玶王爷托付到此,不为别的,只为你私自盗取走我家石府笈篁山上的蛇衣宝物,我家石王爷慈悲为怀,念你是初犯不计较你小儿盗取宝物之罪,但你可得想清楚,只要你今夜乖乖将蛇衣宝物交付出来物归原主,我家石王爷就不会为难你,若执迷不悟,自以为是,惹得我家王爷不痛快,逮你送去官府审讯受罪,到时哭天喊地,悔之晚矣!” 王猛高声大笑着说:“您是石王爷府中的管家是吧?我知道石王爷是德高望重高官显贵,簪缨人家,随便打个喷嚏,在邺城也是地动山摇的震动。今天您屈驾到本草庐茅舍,只是道听途说小民草庐内有甚么宝贝东西,真让石王爷见笑了,草民家根本没有所谓的什么蛇衣宝物,不然,您可以派人随便过来搜寻,小民就这块巴掌大的地方,若有,石王爷难道还怕搜不到吗?” 镲管家高傲地说:“我家王爷是得到准信才让我赶将过来的,这蛇衣宝物的事可有成百上千的村民邻居可以作证,难道还会有假?我告诉你,你自己乖乖拿出来,什么事都没有,若抗拒到底,冥顽不化,只有死路一条。” 王猛高声大喊道:“朗朗乾坤、清白世界、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无中生有,围堵刁难地方百姓,难道就没有王道法度了吗?” 镲管家冷笑道:“王道法度?你一个小小刁民,竟敢同我们石王爷家讨要王法吗?这天下都是我们石家的,你难道不清楚吗?别废话了,你赶紧将蛇衣宝物呈交上来,物归原主,什么事都没有,我们石王爷今日或许饶你一条小命,否则,你就去买后悔药去吧?” 王猛知道今晚这个坎是很难迈过去的了,但他心里坦荡荡的,一个自己从来都没有做过违法犯罪事情的人,底气自然十足;第二个,自己已经将蛇衣转移出去藏匿了起来,这样自己完全可以不必认账。这些恶人目的是为了得到这件蛇衣,假如蛇衣安全,那么自己的生命就会有了保障。因此,即使石府爪牙最凶,自己也是不惧怕他们的。 王猛也哈哈浪笑道:“石府各位家爷,王某久居山野,可从没来没有听说过这笈篁山是石玶王爷的祖业的事实,更没有在此山上得到过甚么宝贝的东西。小民只不过是个乡下的土郎中,采药材只是为了替百姓治病,周围百姓都可以替我作证。可今夜,你们兴师动众来到小民寒舍前大呼小叫不说,竟诬蔑小民盗取石王爷家的宝物,我且问你,石王爷养了你们这么多家奴,难道就没有一个是能办正事的吗?你说我盗取了石王爷家的宝物,你可得拿出真凭实据出来?否则,堂堂一个石府,难道就可以胡言乱语,胡作非为嫁祸与黎民百姓?” 王猛的此番言论,直说得三角眼镲管家目瞪口呆。不过,石家的奴才平时蛮横惯了,哪里会轻易在一个小小百姓面前认输。只见镲管家鼠须乱颤,气歪嘴巴他大声呼叫道:“反啦反啦,一个小小刁民土郎中,竟敢在石王府人面前抖起威风来了,这岂不是刻意掩盖所使的伎俩,小的们,别听他胡言乱语,先将他打死再说。” 家丁就像饿狼扑食一样正要上前动手。突然,从茅草屋里冲出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大声高喊道:“且慢!你们不是想要我家的宝贝东西吗?它现在就在我的手上,你们敢对我家夫君非礼伤害,我就把这个宝贝东西给废了,谁也都别想得到它?” 镲管家急忙让家丁先别动,他自己走出人群,对荷水莲说:“你是何人,为何你的手上会有此宝物?这不是在骗人的吧?” 荷水莲冷笑一声,只将手上的一个包裹撕开一条缝隙说:“睁开狗眼仔细看看吧,这是什么?你们劳师动众不就是奔着我家这个东西来的吗?” 三角眼虽小,眼光却很犀利毒辣,只见包裹里有闪耀着寒光的东西显露了出来,虽然只一点点,但仔细一看确实是一片蛇鳞。 不过三角眼镲官家人很狡猾,就故意对荷水莲说:“你别吓唬人,这包裹里到底装着什么又有谁知道?你今天若想让王姓这小子脱身,只有交出蛇衣这件宝物,我们才有可能会饶过你们,否则,可就别怪我没有提醒到位。” 荷水莲再次冷笑一声道:“你别当眼下百姓都是好欺负的,实话告诉你吧,你若定要强抢硬取,那么,就可别怪我们以死相拼,谁也就都别想得到便宜。假若你们有情有义温言好语与我们协商并拿出银子来赎,或许我们夫妻还可以放手。否则,两败俱伤谁也别做梦能够得到它,信不信,你都可以上来试一试?我包裹里满是蜡油,只要我把手里火把轻轻一抵,宝贝就会燃烧起来,毁灭它只是顷刻之间的事情。” 镲管家并不死心,只好对荷水莲堆笑起来说:“你先别激动,为了能够证明你所说之言不假,你可得让我先看个明白,我才能相信你的话是否真实的,那么,我们再谈谈具体条件如何?” 荷水莲假装与夫君商量说:“夫君,今日之事,可休怪奴妾自作主张了,若不将此物献出,咱们夫妻今日恐难逃劫难?这样吧,为不被石府管家怀疑,奴妾只好出具此宝物真容的了,望夫君莫怪!”荷水莲这些话明着是说给自己丈夫听的,其实是说给镲管家和石府的这些恶奴家丁们听的。 “且慢,夫人,这些石王爷的家丁,平时作恶多端,我并不信任他们,你展示出来,他们抢去了可怎么办?这样吧,你将包裹给我,我让他们答应放你走,我才会将宝物送给他们。” “不,夫君,你大错特错了,即使他们放了我,你也难免一死,夫君一死,奴妾还能有活路吗?不如奴妾在此与这些恶奴纠缠,夫君赶紧走,就算奴妾死于今夜,夫君以后再替奴妾报仇不迟。倘若夫君不听奴妾之言,固执己见,两人同时伤命,实乃是不明智之举,夫君可得要三思啊?” 荷水莲用牙齿咬开包裹一个缺口,从缺口里又撕扯下来一片蛇鳞,将蛇鳞用力抛出去说:“石府管家可得看真切了,这包裹里究竟是不是蛇衣宝贝你自己来研判,今日想要得到这件宝衣,得需先满足我一个条件?” 镲管家早令人捡起鳞片来仔细观察,使劲用牙齿在鳞片上咬了咬,确认是蟒蛇鳞片不假,才媚开眼笑着说:“说吧,只要你肯将这件宝物献给石王爷,别说是一个条件,就是十个百个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 荷水莲正色道:“你的话并不能令人信服,我也不会有太多的条件要求你答应,但如果你们连我一个条件也不答应,你们谁也别想指望得到它,我仍可将它毁灭也不会拱手相让。” 镲管家有点不耐烦,挥手打断她的话道:“行啦行啦,你快说说是什么条件吧,别磨磨蹭蹭下去了,我可没耐心再等待下去。” “好,你们让开道,让我夫君一人走,假如你们连这点要求也做不到,你们就上来抢吧?看是我手上火把毁它快,还是你们的脚步快?” “就这个条件,你确认没有别的了?”镲管家恶毒地盯着荷水莲连连发问。 “当然没有别的条件了,你让我夫君出走一个时辰后,我才能将这件宝物递交出来。”荷水莲坚定地说。 “好,我可以放姓王的小子走,别说一个时辰,就是再加两个时辰也是没问题的,不过,你也可得说话算话,别倒时毁约?” “放心吧,我这火把上蜡油最多只燃烧一个时辰,只要它烧灭了,就是你们上来拿取宝物之时。”荷水莲悲观地说。 荷水莲说得可是实话,这个石府管家早就已经预料到这蜡油火把只能燃烧这么长的时间。 这边王猛还在劝说荷水莲马上走,荷水莲急了,态度坚决地说:“夫君若再不走,一旦蜡油耗尽,奴妾的所有心机都算白白浪费了,你不走,谁来替我和我家的表哥报仇?” 王猛无计可施,只好快步离开此地,眼看着茅舍越来越在视线中模糊起来,他的泪水也突眶而出了。 荷水莲就像一具雕像一样挺立在自己的茅舍跟前,自己心爱的夫君已经出走多时了,但她依然一动不动地这样屹立着,她在心里默默地期盼着王猛走得远点远点再远一点。最后,荷水莲在蜡油火炬快燃烧尽的当儿一头冲进茅舍,用手里的火把点燃了整座茅屋。 王猛并没有走出去多远。他走出自己茅屋不久来到笈篁山山脚处,就隐藏在一处茅草丛的后边,眼看着爱妻奔进茅屋点燃手中的火把,顿时整个茅屋就被一团火球包围了起来。 “爱妻啊!”王猛大叫一声,早已昏迷了过去。 第6章 领养孤儿成大义 购药失散两茫茫 诗云: 彦当成孤实可怜,村民无助度日艰; 景略领养改名姓,王当随叔走名山。 疾病侵入命危急,购药留侄大路边; 归程已无痕迹在,离散十年始团圆。 不知过去多久,王猛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此时整个村庄都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可见石府家丁无恶不作到了何种的地步。 王猛心想此刻自己最勇敢也都无济于事,与其鲁莽行事,与之拼命,倒不如冷静下来从长计议的好。如此一想,他就想到了藏在大桦树下的蛇衣宝物。怎么办?自己手上没有工具,假如自己贸然下到洞穴里面取物,身陷洞穴不说,万一石府家丁没有远去,搜寻过来,岂不瓮中捉鳖? 王猛冷静下来,仔细一想,方心中有些感悟:“我一味只考虑自己如何身陷洞穴,却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有一把佩剑在,有了这把剑,还发什么忧愁。 王猛大步进山,他很快就在山里砍来一大捆藤蔓,将藤蔓系到大桦树躯干上去,织成一架藤梯,顺着藤梯攀附到洞穴下面。他将这些伪装过的枯枝败叶收拢起来,用剑尖不断跳动脚下泥土,泥土此刻还没有夯实,他很快将包裹取出来攀着藤梯上到地面,然后斩断所有藤蔓抛进洞穴里去。 王猛现在已无家可归,好在他此刻非常冷静,对于自己家中飞来的横祸,他不再悲哀绝望,家仇国恨使他心智很快成熟了起来。 他在一棵果树上摘下许多成熟的果子,将包裹打开,先取出蛇衣穿在身上,空包裹正好可以用来填装这些野果子。 现在他还没有思考如何替妻子报仇的计划,但这个血海深仇肯定是要报的,王猛铭记于心,不会忘记。 今夜看来已是无处可安身的了,身上即使还有一些碎银,此地离邺城还有几十里路,也兑不到果腹的食物了。晚上赶到邺城投宿已经是不太可能,可此处也并非久留之地,今晚容身何处真有点忧心。 他趁着黑夜摸索进村,整个村子已被石玶王府恶奴所焚毁,只剩下断壁残垣废墟,到处冒着青烟,惨不忍睹。王猛摸索来到自己茅屋所在之处,这时茅屋什么都没有残留下来,瞎灯黑火的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爱妻惨死在这里所留下的哪些白骨遗骸了。 王猛走到茅屋残垣前面,跪倒在院子里朝屋里三叩九拜祭奠爱妻在天之灵。然后站起身,他准备离开这里。这时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站着许多村民,正睁大眼睛默默地看着他。 “王先生呀,你可回来啊,家可都全被焚烧光了呀,这可让大伙怎么活啊?”呜呜呜,有人边说边啼哭起来。 “欸!钱兄,别担心,只要人还在,咱们就都还有希望。”王猛凄惨地苦笑着劝说道。 “可是,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已经看不到一点希望了呀。”钱懋绝望地抹着眼泪说。 “放心吧,钱兄,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振作一点吧。”王猛鼓励他道。 这时钱懋妻儿也慢慢靠近过来,儿子哭喊着肚子饿,要吃饭。王猛将包裹打开递给小孩子说:“里面有些野果,你先拿去吃吧,别哭!孩子,别哭!” 钱妻谢过王猛,见包裹果子颇丰盛,就忍不住也伸手抓起果子大啃大嚼起来。 这时村民越聚越多,不一会儿,全村子的人都开始从不同的藏身之处走了出来。此次毁灭村庄,祸虽然是王猛给惹出来的,但村里人并没有对他有更多的怨言,王猛本人也刚刚失去了至亲贤妻,这个伤痛王猛怎能忍受?大家也不敢过多议论此事,怕一旦提起,悲从心头起,不好收场。 王猛问这些村民说:“眼下大家都无所处去,不知谁有何计划否?” 村民异口同心道:“我们都听从王先生的安排吧。” 王猛点头道:“既然乡亲们都相信王某,那王某也就不好推辞了,这样吧咱们今天晚上尽量各自去到家里寻些被烧焚毁过的木头炭火回来,先燃烧起一堆堆篝火取暖,暂时解决今夜祛寒问题,待明天再想办法到山上去寻找一些食物过来充饥。这笈篁山上并不缺少那些飞禽走兽,只要咱们分工协作好,暂时解决温饱是没有问题的。但这仅仅只是权宜之计,今后要安家立命,还需多想想其他的出路问题。” 大家都说,狩猎需要狩猎工具,可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赤手空拳拿什么去狩猎?再说,这笈篁山上,时不时有虎豹出没,遇见岂不就没命了? 王猛笑着说:“乡亲们呀,大家可别悲观失望,常言道,在山靠山,不愁吃穿。虽然乡亲们因我的缘故失去了家园,但这些困难都是暂时的,只要乡亲们听我的,咱们失去的东西马上都会回来的。乡亲们呀,别看咱们现在手无寸铁,可乡亲们仔细去想一想,被烧家园里是不是还能寻找出一些锨头铁钯残留农具,木柄可以到山上重新砍回来安装,这样手里不就有了狩猎的工具了? 于是,大家都说待天明都返回家去寻找寻找。 村民中有个毛孩子,约十一二岁,是个机灵小鬼,早年母亲在逃荒时被追兵冲散失踪,近来这孩子父亲又不幸得了急病卧倒在床上。今夜石玶王府管家带人前来村子向王猛索要蛇衣宝物,当时家丁围困王猛家时,这小孩也挤在人群之中观看热闹,直至王猛被他老婆救出来逃走,自己进屋点房焚烧全过程他都一直在现场围观。后来镲管家恼怒起来,驱散村民将整个村庄的房子都点着焚烧。由于石王爷这些家丁不让村民进屋搬离东西更不让村民救火,就这样与村民对立僵持了下去。然后发生激烈冲突,家丁就开始杀人,村民手中没有武器,被石府家丁杀死几个后都纷纷四散逃命,那里还会考虑救出病在床上的孩子的父亲。因此,这个病人当晚就被活活烧死在床上了。 这样一来,今天石府家丁在此共犯下了五条人命。现在,这个孩子已成为了孤儿。王猛知道这个情况后就对这个孩子特别怜悯,他对小孩说:“你以后就跟着我生活吧,不过,我得给你改姓,否则,在外有所不便的。这孩子原本叫彦当,有人曾戏笑他叫‘阎王’,王猛就将这孩子改名叫‘王当’。应两人年龄相差不甚大,不可托大,王当故此叫王猛为叔父。 王当脑瓜子不笨,且又生得虎头虎脑的,王猛自然也非常喜欢。自从王当认王猛为叔父后就一直跟随着王猛,不管王猛去做什么事情,王当都并不害怕,这使王猛很高兴,认为这孩子将来必大有出息的。 王猛有自己的远大理想和抱负,不能老郁结停留在笈篁山脚下度日。荷水莲死后,他就对家了无牵挂了,他决定告别大家,带上王当佩着宝剑就此出发。 王当最机灵聪明,但毕竟年纪尚小。因此,路走不快。王猛此次的目的地在青州,不管怎么样,他对青州还是有些牵挂的,因为,他的师父沈史宽的故乡就在青州。 王猛想先去师父沈史宽的家乡博山平寿向师父告别,但王猛已与师父多年不曾相见了,师父又喜欢周游各国,行踪飘忽不定。王猛自己心里也并不十分坚决,可现在也并没有一个终极目标,只好先走一步算一步了。 王当人小,没有方向,叔父去哪,他就去哪,没有任何意见。 这天两人走到平原县境界,突然天空刮起大风下起冰雹来。这狂风卷着大如鸡蛋般的冰雹,密密麻麻的从天空横扫过来,这里是相对平原地带,周围亦无遮挡之物,这样的冰雹就像炮弹一样在王猛和王当四周“落地开花”。王猛赶紧将王当揽进自己怀里,不让冰雹砸到王当身上去。一阵冰雹肆孽过后,王猛的额头已经被一个冰雹砸中,肿起一个鸡蛋大的包块。王猛顾不上疼痛,迅速将穿在自己身上的蛇衣脱下来盖在两人头上去。 冰雹继续肆孽了很久才停止了下来,两人周围到处都是被冰雹砸坏的杂草和树木,冰雹堆积起来足有一尺多厚,四周几乎寸草不生了。冰雹虽然也有足足一尺厚,可两人除了王猛头上开始时不幸被砸中的冰雹外,其他身体均安然无恙。王猛惊叹道:“今若无此蛇衣,两人早命休矣!”王当也高兴地说:“叔父,真没想到叔父的这件宝物还这么管用?不过,叔父,您这宝物不是早就被叔婶给焚烧掉了吗,今日叔父何来此物穿在身上呢?” 王猛一高兴,就哈哈大笑着将自己保存这件宝物的经过说给了王当听,王当于是就更加钦佩叔婶的机智,只可惜叔婶为了救叔父牺牲了。 王猛认真地说:“你叔婶当时包裹里确实还有一些蛇皮鳞片,这是真的,但这些蛇皮鳞片都只是你婶婶在裁制衣服时所留下来的零零碎碎的东西,你婶婶还舍不得丢弃它,谁会想到这些零碎的蛇皮还能救下了你叔父一条性命呢,你说它神奇不神奇?” 两人继续行路,途中到处都是不久前战争后留下来的遗骸尸骨,房舍也尽毁无存。王当白天跟着王猛走,心里还不怎么害怕。可一到夜里,四周漆黑一片再加上身边满是尸体,腐臭无比,四周又静悄悄的阴森惨烈显得非常恐怖。他就害怕起来,越害怕就又越清醒。有时候,远处一只夜莺嘶鸣一声从天空掠过,他也会惊吓得啼哭起来。这时王猛就醒过来讲一些有关鬼神的故事给他听,告诉他鬼神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的道理,让他增强自信心。 一路上,南来北往的逃难人群衣衫褴褛熙熙攘攘好不热闹。王当甚是好奇,指指这,又笑笑哪,在他眼里什么都是新鲜好玩的。王猛却心里沉重,眉头皱起来吓人。 王猛知道王当此时还不懂得国恨家仇,根本不知道这些逃难的百姓的疾苦。可王猛怎么能责怪小王当呢,他人还小,不明白事理也是常情。 路上也有遇见落队的流兵,这些落队的流兵正是骚扰逃难百姓的死敌。他们或一两个或三五群,肆意对这些百姓抢劫掳掠,还随意杀人取乐。王猛尽量避开人众的逃兵,但凡只有一两个逃兵在杀人抢劫的时候,他就会拿起佩剑将这种逃兵杀伤杀死。 王当这几天趁王猛不注意,偷偷在路旁的水沟里喝过被尸体浸泡过的水源后出现了中毒的现象,这给王猛的计划带来了极大的挑战。 王猛身边没有带多少药物,面对王当的无知和忍耐力差王猛并没有横加责备,相反自己很是自责。王当跟随自己,是对他的极大信任,现在自己没有照顾好小王当,万一王当有个闪失可如何向他地下的父母交代。 小王当的病越来越严重起来了,王猛知道,小王当再不进行医治,可能就会在这几天之内死掉的。 这时的小王当脸色蜡黄,眼眶深陷下去,面目狰狞得十分恐怖。他时不时昏迷过去。王猛只好将他背在身上,一步一步移动着前行。 小王当从王猛背上苏醒过来,就知道自己马上即将死去,与其这样拖累叔父,还不如让叔父抛弃自己一人独行,也好节省叔父的体力,使叔父能够活下来。 小王当坚持要让叔父将自己放下来,有气无力的对王猛说:“叔父,你走吧,小王当如有来生,还会做您的侄子,小王当马上就要死去了,叔父再背我走,就会拖累叔父的,我知道叔父您是干大事的人,别为我一个小孩子,耽误了前程。” 王猛强装笑容安慰王当说:“当儿,别胡思乱想,我是郎中,知道侄儿的病重不重,侄儿只要再坚持一下,走到前面那个小城,叔父在药铺配来药你吃下去就好了,这个不用担心,更不要胡言乱语就是。” 小王当摇着头说:“叔父,你别骗人,小王当无知,没听叔父的忠告,偷偷在路旁水沟里找水喝,小王当也是实在口渴冒烟,忍不住了才偷喝的,这就是不听叔父的后果,不过小王当并不后悔,小王当跟随叔父时间不长,但已经享受到了叔叔的无限关怀,小王当今日死而无憾了。” 这样的话儿出自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口里说出来,真令大人汗颜。王猛泪流满面,他对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王当说:“当儿,你好好在这里坐一会儿,叔叔要去前面小城给你买药去,你要听叔父的话,不许想其他的事情,叔父去去马上就回来好吗?” 小王当点着头说:“叔父,您尽管走吧,别管我了,小王当什么也不想再也不随便乱走了。”边说身体边不停在发抖寒颤。 王猛见状,立即脱下身上的蛇衣披在小王当身上去,很自责地说:“当儿,对不起,都怪叔父粗心大意,没有照顾好我的好当儿,你先休息一会儿,叔父去去马上就会回来的。” 小王当想制止叔父别将如此贵重的宝贝留在自己身上,万一有个闪失可如何是好,但他身体力衰,喊不了,再说王猛这时也已经走远了听不到了。 王猛在傍晚的时候才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可是原地里并没有小王当的人,也没有留下蛇衣,这令王猛大吃一惊,这一惊讶非同小可,不但小王当不见了,连蛇衣也荡然无存,可见小王当已经凶多吉少了。王猛非常后悔,假如自己不替王当留下蛇衣,小王当或许还可以活命,可是,谁又怎么会知道这件蛇衣的宝贵和神奇功效的呢?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目之所及范围之内并无一个人影,王猛更知道,以小王当的病情,他最勇敢也走不出百步之外去。 四周黑森森一片阴冷,王猛不敢停留,看来自己寻找小王当回来的希望是十分渺茫起来了。王猛心里焦急,留在原地好还是现在就离开此地前去别处寻找,他犹豫不定。心理斗争激烈起来。最后决定自己马上走,就算是今夜月黑天高也没有留住他的脚步。可惜这一走,竟然与王当整整十年没有相见,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再说,王猛将蛇衣盖在王当身上离开王当后,这时的王当就已经是气息奄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眼看着自己的叔父很快消失在自己眼前,小王当慢慢地就昏睡了过去。等王当第二次渐渐苏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用牙齿正咬着蛇衣的一块鳞片,小王当这时精神已经好多了,他也感到相当奇怪,刚才自己只不过做了一个梦而已。 这个梦做的很奇特:“原来,小王当的母亲并没有死,而是被一群兵士掳掠走了。当时他妈妈还很年轻,虽然穿得破破烂烂的,脸上也蒙着黑灰泥土,但这些兵士掳掠走后是不会放过她的。因此,当妈妈被这些兵士掳掠带走后,当天夜里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就准备在他妈妈身上‘开荤享受’,他命令军中的婆孃给小王当母亲洗净身体,裸体被带进他的大营帐篷里去,这时的小王当母亲一丝不挂地被捆绑在一张大床之上,这个猥琐军官当夜喝下许多酒,就摇摇晃晃着走进帐篷,看见貌美如仙的母亲,就饿狼扑食似的朝床上扑了过去。小王当哪里肯让自己母亲受此大辱,就朝这个军官的身上一口狠狠地了咬去。 小王当很快就苏醒了过来,原来这只是一个梦。而且,小王当发现自己的牙齿正死死地咬住身上的一片鳞片。他很奇怪,以为自己已经死亡,这只是冥冥世界里的一种幻觉罢了。小王当坐了起来,这时身上蛇衣的一片鳞片已经被他狠狠地咬下来一角;这一角鳞片还残留在自己的嘴里,觉得实在美妙无比,并感到连肚子也并不饥饿起来了。 有了一点精神,小王当才回到了现实当中来。他正在思考一个问题,回忆起刚才的梦,回忆起叔叔脱下蛇衣盖在自己身上,然后很快就从自己视线里消失的过程。他不明白自己这个时候还会活下来,这难道是老天爷觉得他年纪太轻不想让他死吗?还是其他另有原因。他想不明白,也转不过这个弯弯道道,于是干脆就坐着不去多想。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很杂乱的马蹄声音由远及近,这分明不是一匹二匹的烈马奔驰而来,这应该是由无数的马队在奔跑驰骋。王当一时警觉起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离开大道跑进疙瘩处隐藏起来,自己的小命不保不说,叔叔的蛇衣也会不保。 小王当这时没有了恐惧感,他站起来拼命朝一个沟壑里奔跑起来。 这小王当就这样没命奔跑起来,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时间,马蹄声早已听不到了,他依然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直到自己跑得实在没有力气才停止了下来。 王猛回来时,这个小王当还正在没命地奔跑呢?王猛没有等到小王当,从此两人天各一方,直至十年后战场上相见,这是后话。 第7章 景略求医博山城 王当勇闯琅琊观 诗云: 景略寻药事哀哀,人际茫茫两分开; 从此天涯各行事,一晃十年信不来。 寻师访友崎岖路,几度黄泉小命催; 泰山寒夜练剑术,雷府堂上谈经纶。 且说小王当没命奔跑一段时间后才力乏停顿下来,即刻感到腰酸腿软,一屁股瘫坐在地面上去。此时,天色阴暗,四周雾茫茫一片,小王当内心非常害怕。他身上不但没有一点碎银子,而且,自己天黑后晚上没有叔父保护会不会危险就很难说的了。 小王当人虽小,但也已明事理。现在蛇衣披在自己身上,叔父找不到自己心里一定会非常焦急,不但会担心自己的安危,一定也很担忧这件蛇衣宝物落入他人之手。小王当现在已经死死地将蛇衣穿在自己身上,虽然自己的身体与这身衣服极不匹配,穿着宽宽松松晃晃悠悠的,但他不敢将它脱下来藏进包裹里去,怕将它遗失了。 小王当坐在地上浑身因害怕而瑟瑟发抖,但他仍然尽量不哭出声音来。他父亲曾经告诉过他,夜晚啼哭就会容易引来豺狼虎豹。 再道王猛买药回来已是第二天寅时,天色微明。发现小王当不见了,心里也就焦急起来。当时小王当病情分明已经相当严重的了,想要独自行走离开此地是非常困难的,要么是被恶狼叼走要么被流兵杀死抛尸别处并掳走了蛇衣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他不指望这个时候小王当还会被好心人救走。理由也是很简单,那就是小王当当时已病得奄奄一息了,救他肯定是没有必要的。再说,这个时期,兵荒马乱,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孩子的死活。 王猛不敢马上就走,万一真的出现奇迹也说不定。他决定等王当一个上午,假如今天上午还没有出现小王当本人,那么,王猛决定下午就出发,以后,就权当小王当已经不存在的了。 王猛还是于心不忍,四个时辰过去了,他依然没有移动脚步,就像一座雕塑一样坐在原处一动不动,直至夜色降临。 夜晚漆黑无光,四周寂静的有些吓人。王猛手里握着佩剑,下累又饿却不敢有半点放松,更不敢闭目睡去。 远处不时传来孤狼的哀嚎声,这更加令王猛头脑清醒了起来。 天空终于在东边又露出了它的鱼肚白,这已经是王猛等待王当的第三天了,该出发了。王猛心里的石头一落下来,才开始感到周身极度的困乏。但他还是决定不再停留于此,他整理好随身的行李,身上就背一个包裹。 他现在身上疲惫不堪,但心情却已经开始轻松起来,这里离师父所在的博山还很远,但身边少了小王当拖累,行动的速度自然也比之前快了许多了。 他决定还是依照自己既定的行程计划行进。尽管此行会不会与师父相遇团聚还是个未知数,自己肯定是要前往博山寻找一回的,这样才能遂了自己的心愿。 一路上王猛不敢停下来休息,只要天气晴好,他就会长时间赶路。这样一直风尘仆仆很快就到了博山县所属地界的蛇丘,只要穿过一个小山岗即刻可以到达博山县城外。 山岗是个杂坟岗,新坟旧冢随处可见,遍布小路两旁。道路曲径盘桓,松涛呜咽,好大的一股阴气。王猛提了提精神,他紧按着腰上的那柄佩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天色已暗淡下来了,王猛心想这个小小山岗穿越过去,无非也就一碗茶水的功夫。再说,这千百里路都走过来了,还在乎这个小小的山岗,那又算得了什么? 心虽如此想,但脚下却不敢放慢下来。万一翻过此岗,依然没有人烟可就是件麻烦事,住宿和食物可是同样需要得到解决的问题。 傍晚时分,终于有惊无险地翻过了杂坟岗,眼前全是开阔地带,并无多少山林树木用以遮挡前面的路了。虽天渐渐暗淡下来,但没有森林阻挡就可以很快寻找到烟火人家,也就不愁找不到吃住之所了。 夜色降临,雾霭笼罩,这样的黄昏时光,一人行进在陌生平原羊肠小道之上也难免有些紧张兮兮的。王猛虽肚子饥饿,却依然不乱了步幅。 已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了,前面还没有出现村庄的踪影,这令王猛有些担忧,就怕这样继续走下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稀里糊涂的连找个行人问下路的都没有机会。 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紧紧跟随着他,他紧走,后面的黑影也跟得紧,他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东西。王猛以为是因为自己心里紧张从而出现了某种幻觉。 “难道,这是一头恶狼吗?这是一种十分狡猾的畜生,有很高的智商,具备像人类那样的侦察能力和忍耐力。它能跟踪人类拖延一二个时辰而不向人类发起进攻,待自己的猎物疲惫不堪之时才开始发动突然袭击。而往往孤零零的一个人是很难战胜一头成年恶狼的攻击的。 为了证实后面有没有真的有这种高智商的畜生跟踪自己,王猛开始思考起问题来了。假如身后并非是一头恶狼,或者是另外比较弱小一点的野外动物还好一点,他也就并不需要害怕了。他现在个子并不矮小,力气也不弱,唯一的缺点是在夜晚,自己的视线受阻不好仔细观察提防,更要命的是自己还饿着肚皮,这多少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力。否则,他才不管身后跟着的畜生是什么东西。 前面路旁出现一处黑影,这黑影范围很大,王猛很快判断出这是一棵孤单单的大树,现还不清楚这是一棵怎么样的树木?它的躯干表皮性质是能不能使自己迅速爬得上去的关键。若能再看仔细一点,不至于判断失误,那么,今晚看来自己就只好在这棵大树上过夜了。 王猛正寻思,以这棵树的躯干和树冠形状分析来看是一棵大松树,这对于自己来说无疑是一棵救命树。自己今晚可得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生与死瞬间开始进行了博弈,有时候就在这一瞬息之间,容不得犹豫更不允许多思细虑。 他此刻手里不能做拔剑的动作,这虽然可以一时吓唬一下身后的恶狼。但现在的问题是,你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得过恶狼的眼睛,这头恶狼是可以非常准确地判断出人的行为并且还可以发动闪电般给予你一击。 王猛已经非常肯定前面是一棵大松树的了。现在,他只是在想,我能否以最快的速度抓住机会爬上这棵大树上去。至于这棵树上面还有没有其他的危险已不在他考虑范畴之中了。 他迅速抓住一个机会闪身绕到树的侧面去,避开恶狼视线的同时,飞速抓住树干拼命往上爬。这时后面的恶狼似乎已经猜出前面的‘猎物’想趁机溜走,在王猛闪身侧面躲去之际,就一个‘饿虎扑食’动作扑向王猛。 王猛早已经窜上二米多高的树干上去了。这只饿狼经验非常丰富,只见恶狼冲过松树一个急转身后退数步,头伏地上,翘起很高的后肢和尾巴,一个箭步下朝王猛蹿了出去,奋力扑下王猛的身体。 恶狼的利爪撕开了王猛的左脚的小腿,顿时王猛的小脚肚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顾不上小腿钻心咬肺的疼痛,继续往上努力攀爬上去,恶狼露出血盆大口,舌头歪斜在一边,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睛不动不动盯着树上的“猎物”,只见它不断顺着树干转圈,寻找上树的最有利位置。 王猛爬到树干的中心,离开地面足有二丈多高的距离了,这才不怕这头恶狼的攻击了,他腿部在不断地流着鲜血,钻心的疼痛一阵紧似一阵的朝他袭来。 王猛知道,自己的伤口必须马上进行处理。否则,任小腿这样流血下去,自己很快就会不行的。他将包裹从背上取了下来,包裹里有他自制的创伤止血药粉,只要将药粉取出散在伤口上,这血很快就会停止流淌的。 饥饿和失血过多使他手脚迟笨起来,他在包裹里翻找药瓶,却怎么也找不到。王猛只好将身体离开一点树干区间,好让包裹放到树杈上面去。包裹仿佛就像与他作对一样,王猛刚刚将身体移动了一下,这包裹就像长了腿一样往他身旁移动,等王猛发现不对劲已经晚了一步,这个包裹连同衣服正朝树下跌落下去。 王猛知道恶狼还守候在树底下,这时从树上下去,无疑是落入狼嘴的美食,他眼巴巴只好任包裹飘落下去。 这下可好,这伤口没有止住血,连包裹也弄没有了,他有些懊恼,但更多的是无奈。自己还得另想办法不能让小腿一直这样将血流淌下去。不说这样会让身上的血液很快流淌完,就是自己不为此流尽血液而死去,树底下的恶狼也会因为血腥味太浓而呼唤更多的同伴过来,也同样难免会九死一生。 现在唯一可以采取措施的方法只有割下衣服来给小腿止血了。 王猛别无他计可施,只好取剑割破袍衣,将伤口小心包裹了起来。 天色微明时,这畜生才无可奈何极不情愿地掉开“猎物”离开树下扬长而去。王猛在树上看个真切,但仍不肯轻易下到树底下来,怕恶狼使诈诱使他上当。又待了半个时辰,天放大亮,路上已见三三两两行人踪影,方才犹犹豫豫着滑下树来。包裹却已不见踪迹,竟想不起是路人捡走还是被那条恶狼叼去了。 王猛腿伤严重走不了远路,只好先坐在树底下休息。一边看着路上行人零星擦过自己身边而过,一边向迎面而来的饥民打听前面博山城内沈郎中的住址。或有认识的对他说,此去还需走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医馆在城东。大都不认识的,就摇头直接绕他而过。 王猛包裹遗失,已身无分文,此行狼狈不堪,衣衫亦已不整起来,想起此事,苦笑垂泪。 苦苦哀求过无数路人皆视他为无物,但王猛继续求助着行人,终于有人同意让他坐上自己的牛车将其拉进城东去,将王猛送到一处诊所所在街道,待牛车进不去了,才让他自己走过去。 沈氏诊所依然开着,王猛一搀一拐走进去,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郎中本人,诊所郎中以为来了生意,就热情引着王猛坐下来,准备替王猛用药。王猛只好如实相告,问此他这所诊所是否是一个姓沈的郎中所开,此郎中仍是自己的师父,王猛是当眼前的郎中是自己师父的助理来试探了,只因与师父分开时间太久,自己亦不知师父踪迹。既沈家诊所接收了自己,是可先行医治,医资待日后加倍奉上。 沈郎中却对王猛很是冷淡,竟然当面摇头拒绝王猛说:“我这诊所生意非常清淡,并非是为难先生,只因开馆之前就立下规矩,无论亲朋好友街坊邻里概不赊欠,望先生另觅别处诊治。” 王猛正为难尴尬之际,恰逢外面走进来一老妪,盯着王猛细细察看良久,复试问之:“客从何处来?”王猛如实禀告了,老妪笑言道:“王先生莫不是就是我家小叔史宽笈篁岭之高徒王景略乎?” 王猛忙起身作揖施礼道:“正是王某本人,敢问老姨是何人,怎么称呼,怎会认得王某本人?” 老妪笑着说:“家弟早年曾经提起过王徒弟为人,言王徒弟志向高远前途无量,是出将入相之奇才。”见坐着的沈郎中面色尴尬,已知自己男人正为难过拒绝王猛医治,即对丈夫责备道:“沈老头子,家中来了如此高贵客人,你为何不替其医治敬茶递水,坐着不动作什么姿态?怠慢别人老妪可不管,若怠慢了王徒弟,老妪可绝不答应的。” 王猛歉意地笑着说:“老姨休怪沈师伯了,沈师伯正在替我配药,并未怠慢徒儿。” 老妪这才喜上眉梢道:“王徒弟虽是贵人,但按辈份则小老妪一辈,老妪只好倚老卖老,望王徒弟海谅就是,先请喝茶歇息片刻,待老妪替你做饭去。” 王猛在沈郎中家住下来继续疗伤,方知师父沈史宽在前年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沈郎中是沈史宽的大哥,叫沈史浥,老妪柴氏是他内人。沈史浥郎中性格古怪偏执,不善言辞更不愿与人交往,与沈史宽性格迥异,接人待物总按自己的心情来定。今天生意清淡,王猛又口口声声没有碎银可资医,一下就惹恼了沈史浥。老妪叫柴俫姒,亦是博山本地人,嫁入史家近四十多年了,没有生下儿子,只一个女儿嫁到城外,现在兵荒马乱,已好多年不曾走动了。 据柴俫姒老人讲,家弟沈史宽可能是去泰山访友去了。王猛在沈郎中家中住了五六天,病情已好痊愈了,他就告别沈郎中夫妇两人,复前往泰山道上而去。 再言王当脸上挂满泪痕,几天的奔波下来,小脸蛋早已经尘埃满面变成一张小花脸,加上这一哭泣更是面目全非。 现在,他最难受的不是孤独凄凉而是肚子饥饿难挡,可一路行来,路上根本寻找不到可以用来果腹的任何东西。田地荒芜,饿殍遍野,到处是逃荒的灾民,哪有人会关注别人孩子的生死? 王当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程,前面有个岔路口,王当走到这路口,不知往何方向而去,他开始犹豫不定起来,因为,再不寻找到充饥的食物,饿死是肯定的了。 王当眼花缭乱,没有注意路旁草丛中有人,当他发现这路边有人的时候,自己的脚已经触碰到那个人的身体,王当一个踉跄往前冲了过去,然后一个‘嘴啃泥’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直疼得他呲牙咧嘴哼叫个不停。 更糟糕的是被他碰到的人是个狠人,虽然衣衫褴偻骨瘦如柴,但他一看见是个小孩子就不知从那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骂骂咧咧走过去照王当的屁股死命踢过去:“眼瞎的小鬼,我踢死你。” 王当被那个人踢得满地打滚,那人依然不依不饶的样子,这时路旁的另一个乞丐才有气无力地制止他说:“老秦,你脚下积点德好不好?都是苦命人,更何况他还是个小孩子,你又何必对他下死手?” 那个人这才停了下来,嘴上还是一个劲地谩骂着。王当气息奄奄地躺在地上,用感激的目光望着刚才替他解围的人,这才发现这个路边躺着的人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不吵不闹好像在他怀抱里熟睡过去了。 王当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回忆这一幕满是嫉妒和感动。那人也不再说话,怀里的小女孩最多也就只四五岁,个头很小,裸露的手臂仅剩下一层皮偎缩在她那细小的骨头上面。 王当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昏死了过去。待他再次醒来时,只见自己已躺在那人的怀里,这有点令王当不可思议起来,明明这个男人怀里抱着的是一个小女孩,自己为何醒来时发现躺在他的怀抱里了呢? 那人也发现王当已经苏醒了过来,于是就对他说:“你饿坏了吧?” 王当没有力气说话只好点点头。 醒来就好,那人推开王当的身体,哆哆嗦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块黑糊糊的东西,脸上极力展现出一付僵硬的笑容说:“孩子,把它咽下去,先挺过今天再说,你要是听我话,就朝这山上走,那里有个道观,只是去那里求食的人太多,道观这几天不肯施舍了,你能挺到那里,或许还有活命的可能。” 王当推开男子的手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需要的了,其实,他还有另一层意思,假如这东西好吃,他为什么不留给自己的孩子吃呢? 那男子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凄惨地对他说:“你是说留给她吃的吗?”王当点了点头。 那男子轻声说:“她早死了,不需要这些了,你拿着吧,我也活不过今夜就不愿再糟蹋它的了。” 果然第二天天一发亮,王当就觉得这个男子有些不对劲,王当移动身体过去用手去拉这个男子,没想到这男子的身体硬梆梆的,人早背气过去了。 王当望着不远处的山尖,那里隐约在密林丛中裸露出一个黛色的屋角,他含泪咽下这黑糊糊的东西,决定一定要活着爬到这个道观去。 当王当再次苏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伏在一个道士的背上,那人步履蹒跚。救下王当的道士是这个道观的观主,直至三天后王当才知道,饿死路口的那位恩人给他的那种黑糊糊的东西正是从道观这里乞求去的,准备给自己的孩子吃,可当那男子回来时,他的女儿已经早饿死了。 王当后来在道观住了一年多时间,体力渐渐恢复过来,这一年多他就是靠这黑糊糊的东西活了下来。这个黑糊糊的东西竟然还是这个道观里的道士发现它能用来保命的秘密粮食。王当跟着观里的道士一道,白天钻进深山密林寻找一种长着宽边叶刺的植物,这些叶子的每一个边角处长着一根尖锐的针刺,只要找到它,然后将它的根部挖起来,这种植物的根部生长着一种膨大得像拳头一样大小球形状的东西,状如木薯,道观里的人夜晚偷偷将这些球状的根块洗净放在石臼里捣碎,用大石块挤压出里面白色的汁液,然后在经过沉淀过滤等多种复杂的加工程序后放到大铁锅里烧煮,最后才得到这种黑糊糊粘稠的食物。 王当从来没向别人提起过自己身上的这件蛇衣,有人还是发现了它,但却也觉得它没什么用处,还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但王当始终将它穿着在身上,唯恐它遗失掉。 即使道观的生活如此艰难,这个叫琅琊观的地方还是遭受到了赵国官兵的冲击捣毁,道士大都被追杀,那天王当因为溜出道观在林子里出宫,方才捡回一条小命。 第8章 泰山习剑遇师兄 危石观日逞英雄 诗云: 景略寻师上泰山,寒流侵体复运剑; 雷镇月夜邂师弟,导向危岩把日观。 云海翻腾似战场,疑兵布阵推兵法; 触类旁通多谋略,儒将异邦佐君王。 齐鲁大地此刻一片苍茫,多年的兵荒马乱早已令齐鲁大地满目疮痍,百姓苦不堪言。 王猛一路行来,到处城镇凋敝,村庄破旧败落,损毁相当严重;土地到处荒芜,实在令人痛惜。王猛也早已见多了此等现象,不再特别留意这种惨景,他心中所思所虑都是为了尽快赶到泰山去见到自己的师父。他现在心中还没有明朗清晰的目标和方向,虽胸怀大志,却也需要有高人指点迷津,听听别人的不同意见和建议,以拓宽视野。 王猛心无旁骛,自然行动起来就相应比较迅速一点,但现在最大的困境是他不敢专心致志赶自己的路。日里除了时刻注意行路方向是否正确,进程中国与国兵争战斗情形亦须尽量避开。官兵流匪善于打劫独行的人,这样他还不敢走大路官道,因此,王猛就只尽往羊肠小道上赶路。 紧赶慢赶,时过半月方到达泰山境界,泰山这时已经是名头霍霍,早有‘东方巨龙,五岳独尊’之美誉。 王猛来到泰山脚下,不敢停留,即刻在山脚下一个草庐酒肆里喝了酒吃饱饭,趁巳时气温攀升快,风速小时即刻上山。 这五岳独尊之美名并非浪得虚名。王猛虽年纪轻轻体力充沛,又刚刚喝了酒吃过肉,酒足饭饱精力旺盛,却也抵挡不住这千级石阶折磨腿力。王猛攀登了半个时辰,就开始感到体力渐渐有点跟不上了脚步,他气喘吁吁,只好慢下脚步。 攀登石阶上泰山的几乎全是清一色的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这些中老年人都是到泰山寺庙庙里朝拜佛祖的善男信女。他们这些人心有所属,并不像王猛这个年轻人心无旁骛一心只管赶路。这些善男信女一步三叩拜,九步一回首,虔诚的心态令人动容。 最令人难过的是这些善男信女竟然没有一个是衣着雍容华贵穿戴整齐红光满面之人,分明都是些衣衫不整面黄肌瘦邋里邋遢的农奴佃户穷苦人家。 这种情形也令王猛心头瞬间悲凉起来。他在想,这些虔诚的善男信女又有几个人是真正已经得到了佛祖的庇佑眷顾到的。假如他们之中真的有人己经得到了佛祖的保佑,他们还会不会在此后的日子里依然会像今天那样虔诚地向这个佛教胜地继续攀登叩拜了呢? 王猛一时找不到答案,这些疑窦顾虑也不会一时就能解得开。唉!还是赶自己的路去吧,善男信女们,祝你们平安幸福。 傍晚时分,王猛终于登上极顶。此刻山上云雾绕绕,暮色沉重,山门行将关闭。王猛说明来意,小沙弥告诉王猛,这里主持大师傅虽是山东本地人氏,但也从来没听说大师父有这么一个朋友。小沙弥要关门谢客,王猛急了,哀求小师傅引他去见识一下大师父。小沙弥连连摇手说:“施主,小僧不敢,等下用过斋饭后,大师父就要去做晚课了。” 正在吵吵嚷嚷之际,这时,从院子里面走出来一个老僧,看见小沙弥还没有关闭山门,就大声责备他说:“清明,你拖拖拉拉不关山门在做些什么?” 小沙弥慌忙合什说:“师叔,这位施主说要见佛门大师父,小僧已经跟他说过了,不可以引见,等下大师父还要在大殿里做晚课,这施主就是不听,也不肯回去。” 老僧走上前,合什叨念道:“阿弥陀佛,施主,贫僧济贤向施主问安,请问施主,您有何事,可否明日再过来寻访?今天太晚了,望施主海涵!” 王猛也赶紧合什回礼道:“济贤师父,王某这厢有理了,师父想必在此经营多年,王某只想打听贵寺一位老朋友常客沈史宽先生,适才小师傅不知其内里,乞望师父能告知一二,王某不胜感激!” 老僧闻言,复合什诵道:“阿弥陀佛,施主适才所言之人,贫僧亦不曾听闻过,泰山之处地广方圆,望施主另峰前去打听一番,海涵、海涵!” 王猛不能再纠缠下去了,再纠缠下去就显得非常无理,这山寺仍佛门胜地,亦有自己的一套清规戒律,不可破戒。 王猛走出山门,茫茫然不知往何处而去。 王猛坐在山寺门外的台阶上,夜月朦胧,星光璀璨。寺外的气温下降严重,看来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王猛手臂枕着头颅,身上的包裹单薄,他将所有的衣服都取出来穿到身上去,寒夜绵绵,凉风习习,寒气侵入肌体后,刺骨的寒冷令他脑子清醒起来。 这绵绵长夜可怎么度过去呀?王猛起身走下山门的台阶,趁月夜寻找容身之处。山寺不远处有个凉亭,王猛忖想:何不去凉亭里坐坐,虽不遮风但或可挡雨,说不定还有可栖身的地方哩。 凉亭地方不大,但里面早已横七竖八趟满前来山寺进香朝拜的善男信女。王猛不敢贸然插足进去,一个是这凉亭里确实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再主要的是自己是个外来生客,没必要因为自己不慎引起无谓纷争,更何况这凉亭四面临风,根本起不到遮风挡雨的效果。 止步不前,只好折身回到原来的台阶上,但这种气温下身体是实在无法忍受下去的。他需要找一个宽裕地方练习一下剑术,这么多天来一直忙着赶路没有练习过了,都快差不多对剑术生疏了起来。 想到此,他又走下几百步台阶,他记得上山时在这个位置有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是可以习剑练武的。 王猛挥舞着佩剑,剑光在月色下寒光闪闪,似银蛇出穴,如蛟龙腾空,星光为之畏首,月色为之失容。 王猛练习起来,由慢转快,上下翻腾扑闪,步幅轻盈微妙。他练习了半个多时辰,浑身感到热辣辣的冒出了汗水才住手停了下来,却听身后有鼓掌声,随着掌声又听到一个洪钟似的声音传递过来:“好剑法,好手段,好武功。” 王猛回过头来,抱拳施礼道:“先生过誉了,好久未曾练习生疏了,惭愧!惭愧!” 月光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身影早走到了他跟前。 那男子穿着打扮都令王猛刮目相看,在月色晃动下,还依稀可以看清他的装束:一身青灰色的锦缎长袍,皂白色的水袖衣管,或许是气温过低将长长的一大截水袖裸露在外面,脚上穿的是黑色白底皂靴套鞋,他皮肤黝黑,身材伟岸,目光射电,腰间亦佩挂一柄长剑,一看也是个练家的内行人。 那男子亦抱拳回礼道:“壮士免礼,月夜习剑,好不英俊爽朗,佩服!佩服!” 两人相见,互通姓名后就算相识了。原来来者是山东青州雷府家的大少爷,姓雷名镇字通衢,是个家境殷实的大户人家。家父雷鹞,早年在南方专做丝绸生意发家,现已过世多年。雷通衢家因这几年兵荒马乱生意渐渐停止了下来。雷镇从小就被家父送到泰山来跟寺庙里海坛法师研读经文又拜博山沈史宽学习武艺,算下来已有十七个年头了。雷镇现已娶妻生子,内人郫氏仍山东胶州人氏,目下已育有一男一女。 雷镇热情好客,豪气冲天,喜欢结交天下英豪。今日辰时上泰山来,不为别的,仍待明日卯时天色微明之际观看泰山日出。雷镇家底殷实,不愁吃穿,游山玩水,广交豪杰,出手慷慨大方。 雷镇听王猛言自己此次上泰山亦是寻找自己的师父来的。就问他师父的法号姓名,王猛笑着说我师父沈史宽沈老先生并非僧道之人只有姓名何来法号?雷镇听后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真是无巧不成书,王贤弟呀,今日泰山际遇甚是欣慰缘分,沈老先生不仅是雷某家父的老友,亦是雷某的师父呀!如此说来,咱们还是同门师兄弟呀!” 王猛没想到会在今夜泰山之颠认识了自己没曾谋面的师兄,虽师父也曾说过青州还收过一徒,但师父不曾细说仅一句带过。王猛内心激动起来就向雷镇师兄打听有关师父的情况?雷镇说:“这几天师父不巧又云游去了。不过,依愚兄对师父的了解,师父每不出半月就会回来一次的,师弟不妨明天随愚兄下山回家等候,岂不甚妙?” 两人相谈甚欢,不觉天色微明,启明星西坠。雷镇急忙拉起王猛的手说:“师弟,别的不说了,随我上山来,今日日出,千载难逢,师弟昨日上山实属与泰山有些情缘,不可不观此绝妙美景。” “泰山日出,神奇在它的早、绝、奇和善变之神奇奥妙韵味。何以如此说呢?”雷镇一边风风火火拉着王猛奔跑起来,一边笑着说:“此时咱俩去抢占有利位置,就能够全方位观察到东海日出的绝妙玄幻过程。” 这勾勒起了王猛观看日出的欲望。说实在的,王猛长这么大,还从来不知道太阳是从东方海平面上升起来的。他的老家没有海唯有山,他从小看得最多的也是各种各样不同的山,总以为太阳是从东山升起来的,这回也算可以开一回眼界了。 师兄雷通衢见多识广,人文景观,天文地理,阴阳历法皆是头头是道。这得益于他结识的人脉层次的广扩与宽度,再加上雷镇家底殷实,他父亲走过大江南北,从小就将见让阅历面授与他,家里什么事都不必自己去操心,只管游山玩水,结交朋友,诵经习武,这些都是王猛身世所无法比拟的。 好在王猛年轻好学,学习的能力很强,自己不懂的知识他很乐意虚心去学习求教。这样一来,虽然王猛不懂的事物有很多,但学起来也是不算十分吃力的。 两人找一个很刁钻的巨石爬上去坐了下来,这是一块十分突出的大岩石,由于凌晨时分天色还早,月已西沉,雾濛一片,光线阴暗。王猛也不见得这块大石头怎么样,反正雷师兄让两人攀爬上去,他就攀爬了上去。岩石的右边有一棵落叶松,躯干弯弯曲曲盘形状丑陋无比,伞冠造型却很优美奔放夸张,它的一枝躯干延伸向山谷深处,即使是匠心独运也想像不出如此神奇亦完美的造型出来。两人坐在落叶松的旁边聊着天企盼日出早点到来。此时,东方天际悄然划开一条灰白色的缝隙,云层深处正在慢慢地向这条灰白色缝隙的四周扩张弥散开去,仿佛有一双巨型无比的手在向外边撕扯着它,一枚笼罩在粉黛胭脂中的圆镜玉盘正慢慢从遥远处水平面上浮了上来,褁挟着一点点雾化的水气向上升腾,尽管颜色是那么朴素典雅却并不单调,周围的云彩慢慢开始活泼起来,一束束金光灿灿,渲染大地。此刻云层都是非常脆弱的一触碰到光芒就起变化,王猛确实是第一次观赏到这种自然景色变化过程,激动的心情可想而知。雷镇此时提醒王猛,千万不可激动起来手舞足蹈。咱们所处之处,仍在万丈深渊之上,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连碴碴都寻找不到。说得王猛冷汗直冒,心里痛骂雷镇是个害人精,早知风险这么大,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攀爬到这块大石头上面去看日出的。 雷镇见自己的警告起了作用,才开始告诉王猛自己如此行动的目的。王猛表面上称赞师兄有魄力有胆识是个难得的人才,可心里早骂过雷镇家十八代祖宗了。两人认真观看着日出在天空中的一些微妙变化,这种变化又仿佛如同战场双方的某种博弈。王猛突然想起这种联系,就觉得这人与自然是互相通融契合的,某些因素不在乎事物如何起变化,它都是有它的轨迹可以寻找得到的。 王猛将这种人与自然的结合变化演绎过程心得讲给雷镇师兄听,雷镇听后高兴地对王猛说:“师弟呀,现今世上,能将这些东西解释得如此完美的,恐怕就只有师弟你一个人了。师兄佩服师弟洞察周围环境的能力几乎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假如给你指挥权力,我看师弟指挥一支千军万马军队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吧?说完,两人大笑不已。 王猛仔细观察日出时云朵的变化,竟然领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战斗场景,真是令人扼婉叹服。 天已大亮,日上三杆了。两人小心翼翼的从大石头上下来,王猛一个劲地责怪师兄,批评他太过于冒险唐突,这样的冒进行为是不值得提倡的,就像战场上冒险唐突都是指挥官十分忌讳的一样。 第9章 师徒相逢雷府中 师兄做媒嫁义妹 诗云: 师徒相逢雷府中,思想境界炯不同; 王猛心怀宏远志,史宽斗志似消融。 雷府女儿花容貌,冰雪聪明识英雄; 师兄下聘嫁义妹,景略携妻奔西东。 雷镇却不认同师弟的话,雷镇分析说:“战场上常规的战役一目了然,双方将领又有多少人是不学习过《孙子兵法》就上战场指挥作战的?但这些将领们若只依据兵书上的战法依样画葫芦来排兵布阵的话岂有不屡战屡败之道理,贤弟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王猛没想到雷镇还会与自己讨论战术上的问题,就饶有兴趣地说:“这个小弟确实还没有好好研判过,愿闻其详!” 雷镇得意地说:“师弟,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哪有仅仅按兵书上理论基础来指导推进排兵布阵战斗的。刚才愚兄领贤弟上大石头观看泰山日出,假如贤弟事先知道这块大石头屹立在万丈深渊之上,愚兄只想问贤弟一句:贤弟那时还敢不敢攀上这块大石头去观看日出?” 王猛摇摇头说:“说真心话,打死小弟也不敢上去冒险。” 雷镇点头笑道:“我相信贤弟说的是大实话,其实,这种冒险也只能冒一次,假如敢冒第二次这样的风险,那就不是明智之举而是愚蠢的了。” 王猛大惑不解地问:“师兄何出此言,难道师兄今日也是生平第一次上这块石头观看日出的吗?” 雷镇笑着说:“贤弟别只困郁于此,愚兄也不想与贤弟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了。虽然愚兄愚蠢之极,是个不可造化之人,但舍生取义,辩识真伪,君子小人,愚兄倒一目了然。” 王猛也笑着说:“师兄之言,小弟认为不无道理,但并非完全正确,这需要对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的情况进行具体分析和解剖,需要针对性来讲解。” 两人越谈越合拍,一时竟忘了下山,时又近中午,两人腹中空响,王猛掏出干粮准备两人分享。雷镇阻止道:“贤弟别吃干粮,既然来到了泰山这里岂会让贤弟空腹下山去之理,走,咱俩上山寺,吃个免费素斋再下山去。” 王猛想起昨晚山寺门前一幕,就有些抗拒道:“师兄,这山寺斋饭我看并非人人都能得而食之的,还是不去麻烦和尚的好。” 雷镇听了,哈哈大笑着说:“贤弟恐怕是吃过这山寺小沙弥的‘闭门羹’才会有此成见的吧。”王猛见瞒不过师兄,于是就将昨晚的经历说了出来。 雷镇点头说:“贤弟,难怪有许多外来赏客都觉得这山寺山门不好进,今听贤弟一说,愚兄才知道这些和尚也是如此势利的。不过,贤弟尽管放心,只要贤弟跟愚兄进去过一趟,这些‘脱驴’就不敢再拒绝贤弟的了。” 王猛心领神会,于是就跟着雷镇去山寺用素斋去了。 餐后下山,走上约摸三个时辰才来到雷府庄园。这雷府规模还真是当地一绝,延延绵绵圈着一大片土地。于是,雷镇所有的话王猛都深信不疑。 不出十日,沈史宽果然从外归来,师徒三人举杯欢庆,都喝了不少的酒,然后,深夜方各自归寮睡觉。 雷镇连着三天均好酒好肉伺候师父和师弟,王猛总胸怀心事,这让雷镇有些困惑不解。这一日,酒过三巡后,只听王猛不断喟叹,就趁酒劲对王猛说:“贤弟,师父近归,师徒团聚乐一乐何妨?贤弟却屡次对酒喟叹,是愚兄招待不周,还是贤弟另有隐情,不妨当面说出来,方解愚兄之虑。” 王猛忙起身作揖道:“师兄多虑了,小弟停留师兄家不觉已过半月,今师父又云游而归,师徒皆团聚一起,快乐无比。更何况师兄每天好酒好肉伺候小弟岂会有不乐的道理?只是,小弟不愿独自沉湎酒肉之中而不顾及国家安危社稷颓废天下苍生水深火热之中,师兄如此优待小弟下去,岂不‘福杀’了小弟,是谓喟叹,亦在于此。” 沈史宽正将酒喝得高兴,见王猛如此长吁短叹,就有些不满意起来。他醉眼朦胧地对王猛说:“王徒弟呀,并非为师说你些风凉话,这世道已是无药可救的了,你一路从邺城走来,我且问你,哪里没有打仗?何处可得片刻安宁?天下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各国官府兵痞如虎似狼,一场战争下来,尸骨堵塞河道导致河水断流。徒弟呀!为师也不年轻了,早已看透这个世界纷争真相,细思量,不可抗争呀,你我须及时行乐方为根本。”言毕,复又自斟自饮了起来。 王猛站起身,朝沈史宽作揖拜了拜道:“师父,徒儿景略,千里寻师至此,承蒙师兄款待,不胜感佩。今师徒重逢心亦欢喜,只为求师父剖析景略心中疑惑,以解心中苦恼迷茫。未曾想,今日师父所言,实令徒儿大失所望,恕徒儿不敬,今日饮完此杯酒,猛即刻启程离去,今后不再相见,望师父、师兄莫怪。” 沈史宽和雷镇师徒两人彼此对望了一眼,试探地说:“既然徒儿心意已决,为师也知徒儿非池中之物,留你实为害你,但徒儿可否如实相告,徒儿准备接受何国君王召唤,今如此归心似箭?”王猛亦道:“师父,实不相瞒,景略并无一国之君相邀约,前途仍一片渺茫。”沈史宽与雷镇闻之,相视一笑,顷刻大笑着道:“如此,徒儿可莫急,为师还有话要说。适才为师之言,实仍俗人之语,望徒儿休怪。徒儿志气理想海内存宇,实仍为师远不可及。如此襟怀,为师欣然。今本即可放徒儿归去,或明日就可启程,以免延误徒儿拳拳报国之心。不过徒儿尚未目标,行无方向,东西南北举旗不定?可知今日神州大地狼烟烽起,四分五裂,天翻地覆,民不聊生。南方东晋司马氏自定都建业以来,早已苟延残喘,羸弱不堪,江山难续,朝中文官迂腐透顶僵化顽固,庸俗无能之辈,汗毛充栋;武官将领高傲自大拥兵自大,门阀倚重之徒,多似蝼蚁。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此朝廷四分五裂危如累卵。北方赵主石虎,本是奴隶出身,身份低微,因勇猛斗狠被石勒收为义子,篡权谋位,无良之君,仍虎豹豺狼,秉性凶残,无情无义,恶贯满盈,对朝中官吏任意杀戮,草菅人命,罄竹难书。石虎肆意杀人取乐,此暴君必遭天谴,万不可助纣为虐。燕国鲜卑慕容君主,本异邦游民,居无定所,争强斗狠,心胸狭窄;吾闻其兄弟不和,互相倾轧,虽今一时称雄,傲视北方,亦非徒儿终极目标。不是为师不看好此族,不出三年五载,同室操戈,内部瓦解,国力必将衰落下去,恐成四邻诸侯待斩羔羊。而故都长安秦国君主苻雄势力尚小,虽有统一中原愿望,野心不小,然付雄亦非明君,迷信成风,废长立庶,雄四子苻生,独目狠人,貌似商纣,残暴成性,变态狂魔,淫乱后宫;再恶此人沉迷杀人游戏之中而不能自拔,目无尊长,六亲不认。今却被苻雄立为太子,还未成人亦开始作乱后宫,淫乐无度,雄若一死,生必为秦主,此仍自取灭亡秦国之相也。” 停顿片刻又道:“徒儿若有心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今四面八方,细思尚无明君可托付依附,徒儿今复往何方?趟如幼鹿撞墙任意投靠,能否得势信任一展才华尚不可知;若有朝一日,得以重用,近墨染色,恐助纣为虐;若一身正气,亦无处释放光芒,终将毫无建树,必郁闷而终,抱憾此生?若随潮流混个恶吏身败名裂,后人闻之唾弃,遗臭万年,岂不痛惜?” 王猛幡然醒悟连忙跪拜师父道:“师父之言仍鼎钟泰岳,徒儿轻薄,不知山高地厚宇宙海洋,惭愧难当,望师父恕罪!” 沈史宽捻须笑着对景略开导说:“为师知徒儿性急之过,仍见不得百姓疾苦,故不审时度势,此仍心智不够成熟,不释心郁难免将助纣为虐,铸成大错。若想成就一番伟业则为师当有十问相送,望徒儿思量。” 一问,若徒儿乃一介农夫,倘授于尔耕牛一头令其耕地,徙儿是先授此牛上好草料任其吃饱后下地干活?还是先逼迫耕牛把农活干完然后再给它赏赐上好草料? 二问,古人云:天地之间水火不容,水能熄灭火焰,火亦能将水煮沸,此两者属性本应相克,互相矛盾,若让徒儿处置,如何做到水火相处,泰然处之? 三问,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而虎又不能不诞崽续后,断不可灭,双虎是如何做到异性相交合延续后代下来的? 四问,常言道:虎毒不食子,但国中君臣不睦是常态,岂不闻伴君如伴虎,历来君对臣猜忌、提防、伤害、倾轧、诛灭,这是何故?时闻臣与君:弑君、弑僚、弑父、弑母、弑兄、弑嫂、弑妻、弑子诸行为,此等恶行,岂不毒胜于虎乎,夫毒如此,何为君子臣民? 五问,《史记》云:苟富贵,勿相忘!若贫贱,不志移!徒儿是如何深刻领悟此语的? 六问,出将入相是入仕赎武者终极目标,徒儿若有此雄心,须当自幼树立大志,怀抱经略宇宙,方能成就一番伟业,光耀祖宗。徒儿心理是否趋向成熟,已具备涉足官场之竞裂隐忍之痛? 七问,万物向阳而生,赴阴而亡。徒儿当时刻谨记狂傲祸来早,谦卑福自临之道,此理古今通达,不可不察! 八问,大事不苟小节,举贤不避亲疏,此为治国安邦之所备略,徒儿欲成大事,毋须顾反近亲贤避邪恶不污不贪,大刀阔斧方能脱胎换骨一举成名! 九问,徒儿始终如一将勤勉、奋进、好学,知难而上、不骄不躁须谨记;切不可龟手缩脚,畏首惧尾;深山搏虎,胆识为上!徒儿是否具备? 十问,击虎须尽力,重病下猛药,.结邦营私,祸及子孙后代,大公弃私勤为政,方能百世留芳名!切记!切记! 王猛闻之,就觉脸上热辣辣发烫起来,正欲致歉,却见雷镇早已发话了:“师弟,为师早知师弟胸怀大志忧国忧民之心,今心急如焚,欲早日投奔明主,以期早日报效国家,不过,师弟最是有心,亦须先处理好自己的身后大事,方可无后顾之忧,贤弟说是不是?” 王猛只好再次作揖道:“师兄直言就是,何必试探。只是,愚弟孤单一人,此刻身边了无牵挂,哪有甚私人大事可忧,故可早日出走寻访明主,以报效国家。” 雷镇摇摇头说:“师弟,咱们两人,本就是同门师父调教出来的人,按理,性格特点有些相似。可现下愚兄觉得,两人性格竟然各不相同,既如此,兄不必强求弟,弟也不必为难兄。今师父在场,什么事情都可以由师父来做主,愚兄家中今天有一义妹,冰雪聪明,琴棋书画针线剪裁样样精通,愚兄想贤弟此去,长途跋涉,若身边有个伴儿互相照应,或说说话儿,或谈谈心事,或彼此排忧解闷,岂不是甚好的?何况义妹每每听到贤弟归心似箭,就满腹惆怅,茶饭不香,此仍相思之苦闷,只有贤弟才能医治得了,现愚兄有意成全你们两人美满姻缘,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王猛起身朝师父和师兄拜了几拜复言道:“师父、师兄成人之美,景略感激涕零。只是,现天下各国诸侯举兵纷争,战火乱飞,烽火四起,大丈夫岂能为个人私欲娶妻生事,耽误前程伟业?况兄之义妹,亦是愚弟之妹妹,岂可造次,还望师父、师兄收回成命?” 沈史宽将酒杯重重地往案子上一放,大声质问道:“景略徒儿,今师父、师兄欲替你完成一桩人间美事,你却推三阻四是何道理?你别以为谁也配不起你,你可知道,詹姝这位姑娘,冰雪聪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针线家什又不在话下,这样的好媳妇,你不要,你还想娶什么样的人过来?” 雷镇走到王猛身边,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道:“贤弟,别推三阻四了,詹姝妹妹自从第一次与贤弟见面后,我就已经看出来你们彼此心有所属。好在今日师父亦在此,这最好不过了,我作为詹姝的娘家,师父作为贤弟的家长,今天就可下聘书给雷府,贤弟不用担心聘礼如何筹备,一切皆由雷某做主,你们两人今日完婚后,至于今后何时动身皆由贤弟做主就是。” 王猛不好推脱了,只好拜沈史宽为家长给雷府下聘礼,这些聘礼雷镇早已安排妥当,只不过仅仅是走走过场罢了。王猛与詹姝结为夫妻后,在雷府多住了几天,王猛与詹姝每每谈论起.国家大事,詹姝总是分析得头头是道,有些见解,竟然超越王猛的认识,这使王猛惊讶不已。 这一天,夫妻两人又谈论起国家大事,詹姝对王猛说:“夫君,今天下纷争,动乱不堪,北方后赵,占据河北,依仗两大天然屏障,无所畏惧,石虎又尽嚣张跋扈,国内欺压百姓,草菅人命,对外不断武力扩张,奴妾还听闻石虎上朝竟然还带着弓箭、刀具、棍棒用以针对朝堂上文武百官,看谁不服眼,就拿弓箭射死他,用刀劈死他,用乱棍打死他,这样的江山岂能凭借天然屏障就可以阻挡得了的,灭国恐怕就在不远的了?” 王猛认真听了,沉思不语,詹姝见他不语,就问王猛:“夫君,难道是奴妾说错了吗?你为何沉默不语?” 王猛这才问詹姝道:“夫人,你是女流之辈,却为何也关心起天下大事比我更甚?这是其一,其二,夫人的所谓两道天然屏障指的又是什么?夫君都还没有明白赵国还有如此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夫人不妨细语。” 詹姝笑着道:“夫君才学见识远胜奴妾,又岂会不知河北之天然屏障?好吧,既然夫君欲考考奴妾,奴妾也只好‘班门弄斧’了。河北地处燕京山脉和太行山脉包围之中,这两道天然屏障一北一西很好地保障了赵国不被西北两大强敌的攻击,东临渤海是天然屏障,南边东晋嬴弱不堪恐自身难保,无暇顾及他人,不足为惧,真所谓处在福地之中,而大片平原土地肥沃,雨水充盈,物产极为丰富,是富饶的土地使赵国得以生存在富贵幸运之中,只可惜此国君不思进取,灭国只是时间问题了。” 王猛亦听得入神,继续问她:“夫人何不说具体一点,猛需要夫人说此话的理由。” 詹姝不瞒地说:“具体我就说不好了,河北之地北有重要关隘居庸关、山海关、松亭关扼住咽喉,还有古北口、冷口、喜峰口驻扎重兵,这样北方匈奴就算是有飞天本领,它也是插翅难飞进来,这是北方战略屏障,东面是出海口,相对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从大海向赵国发起攻击,若真有愚蠢的国家从海上发起攻击,定会前功尽弃;西面有太行山脉阻隔,太行山延绵数千里,山高林密,不说猛兽毒虫丛生,就是毒霾雾气都能阻挡住中原来犯之敌;至于其他方面,主要的天然屏障只能说是依靠几条河流了,好在黄河是天险,滹沱河、漳河起到双保险的作用。目前秦国强人苻洪已死苻健继位不久,国家还很弱小,不足为惧,奴妾说得没错吧?” 王猛不断点头说:“夫人分析的是,只是南面虽然有太行山天然屏障,亦非不可逾越,猛只是不晓得夫人对南面的防守可否作进一步的分析?” 詹姝轻声说:“夫君分明是在考考奴妾的地理知识,这个不难,只要赵国石虎将这几个重要关口给把住了,就算邻国最有本事也是无可奈何赵国的。南面主要关隘有紫荆关、倒马关、金井关和釜口这几个重要军事要地,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军事重地,很难攻击。” 王猛听了,内心欢喜,知道詹姝父母本就是赵国所属之地邯郸,熟识自己国家的地理知识也属正常,于是就准备带着詹姝一路往西而行,考考詹姝对秦国的一些地理知识的理解如何。 这天,王猛夫妇过雷府老夫人处辞别,老夫人作为詹姝的母亲,听闻女婿今日就要带詹姝离开雷府向西而去,不免心中担忧起来,就拉住詹姝手不放哭泣起来道:“我就只你一个女儿,今女儿欲离开母亲随夫君西去,此去不知路途遥远,风餐露宿,我听闻你们所经历之地,都在战争,烽火不断,这如何怎不令人担忧难过?”边说边哭个不停。 詹姝亦大声痛哭,母女情深,这自然是谁也不愿意分别开来的。好在这时雷镇听闻王猛夫妇动身,就赶过来对母亲说:“母亲大人,您是个伟大的母亲,深明大义,现在国家需要像您女婿这样有才能的人出来为国出力,您就放心让他们去吧,孩儿今日也将随他们出一趟远门,母亲大人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第10章 为活命王当抢食 犯糊涂县令吊罚 诗云: 离散孩儿任意行,误入小城去拼抢; 官府不问原由案,直吊西城晒太阳。 王爷巡查遇奇事,私吞宝物欲入囊; 王当忍辱伺机会,取回蛇衣盗宝马。 话分两头,且说小王当逃避流兵威胁与叔叔王猛分散开来后,当夜露宿荒野,惊慌失措,昏昏沉沉中也睡了过去。好在一夜过去,有惊无险。天放大亮,人依然未醒,一直等太阳照到额头,眼睛被刺痛,方苏醒了过来。 小王当人小分不清东西南北,头昏脑胀,醒来后难辨方向,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只得凭着某种感觉行走。 前面的官道由于牛车和马蹄的踩踏显得泥泞不堪,王当就跟着前面逃难的百姓尽量选择山路或者羊肠小道行走。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个方向去,反正这些小道上行也不多。逃难的老百姓也不理会跟在他们后面的这个小孩子是哪家的,反正只要没有妨碍到自己的行动就行,大家各行各的路,毫不相干。 气温开始逐步升高了起来,太阳光已经开始直射下来了。可小王当却并不感到天气炎热,他的蛇衣很好地保护住了他的身体,将照射在自己身体上的余热吸收了起来。 小王当跟着一家三口人走进了一处关口,这个地方是燕国刚刚从赵国手中攻占下来的一个小县城,地方不大,守护城门的士兵看管的也并不严厉。他们只对进城的大人进行简单的搜查,对小孩子只是粗暴地看上一眼,没有特殊情况不携包裹行李无需检查就直接放了进去,这样小王当也很轻松地走进了城门。 小王当也不知道这座小城叫什么名字,现属哪个国来管辖,他所听到的语言也听不太懂,自己又不认识字,这给小王当带来不小的麻烦。 首先,王当需要上饭馆里去吃顿饭。可王当此刻身无分文,这可不是饭馆老板们乐意接受和欢迎的对象的。再说他又是个小孩子,对饭馆的生意根本带不来吸引力。 小王当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游走晃荡,脚步沉重,眼光游离。闻到从饭馆酒肆里飘荡出来的酒肉香味,脚步就更加迈不开了。 小王当用舌头舔着干燥冒烟的嘴唇,他人小胆子更小,在此地又语言不通,这使他几乎绝望无助了。 这时他想起了爸妈,又想起了王猛叔叔。假如有他们任何一个人在身边,小王当就不需要忧虑什么,他完全有理由不用去思考吃睡的问题。 午时已经过去了,现在是未时时间,街上的行人已经开始稀少起来了。街头己经减少了行走的市民,饭馆酒肆的门正在一间一间地陆续关闭了起来。小王当心里开始焦急起来。他想与其这样饿死街头,倒不如趁街上无人之际揪准机会去那些未来得及关门的饭馆去抢食。抢成功或许还可再多活几天,抢不到被抓住送去官府,投进监狱也大不了一个死。 这样想后,他胆子也就开始大了起来。他反复盯着街角的一个饭馆观察:这个饭馆光顾的旅客不多,中午就显得冷冷清清的。小王当也是在无意中发现这个小饭馆是一个老年夫妻店,而且他发现男的还是个腿脚有点残疾的老头。看他在店里移动的速度很慢,几乎快走不动的了。 打定主意,这小王当就大摇大摆的朝这个饭馆走了进去。 饭馆老夫妻俩正在收拾碗筷,看见一个小孩子快速走了进来,男的就说:“打烊了,打烊了,小师傅,你去别的饭馆吃饭去吧,一边说,一边摇摇晃晃走过来用手去推他出去。” 小王当并不理会这个男的,避开他朝里面的厨房径直走过去,边走边大声嚷嚷:“我肚子饿了,我要在你店里吃午饭。”他说的是家乡土话,这老人听不懂,就不管他在说什么,只朝里面喊他的老婆子:“老婆子,你快拦住他,别让他闯进厨房去,这野孩子是流窜犯,当心他抢食逃跑了。” 待老婆子反应过来,王当已经快步走进了厨房,看见蒸笼笼子里还有二个黑面馒头,就飞快地一手抓了起来,转身朝门口跑去。 老婆子大声哭喊了起来:“抓强盗啊,抓强盗,强盗抢劫店铺了。” 王当正好跑到老男人身边,这老男人早有防备,知道自己腿力跑不过这个小贼,只见他急中生智,他手里飞快抓起一条凳子,趁王当跑到他身边之际,只用这板凳恶狠狠朝王当小腿上横扫过去。 “哎呀,哎呀!”小王当被板凳撞击了一下,竟一个跟斗打翻在地。老头子一个扑身过去就死死压住了王当的身体。 邻居们很快奔跑过来帮忙,将‘小毛贼’捆绑得死死的,吆三喝四的将他送往官府。 县官老爷是个麻皮,姓郫,单名一个东字,亦是个糊涂官,这天正喝得醉醺醺的不辨东西,听闻街坊邻居抓到一个抢劫的强盗,竟吓得酒劲醒了三分。后又听说这个强盗只不过是个毛头小孩子后就破口大骂这些官差办事不力,抓一个没有什么油水的小孩子来干啥?投进监狱还占了牢房的位置。只见他半醒半醉大手一挥道:“下面的人听着,这个小强盗不用审讯也不必投进监狱里去了,将他捆绑起来直接押到西城门楼去,吊起来让太阳晒死算了,免得本县麻烦。 这些爪牙听到老爷吩咐,赶紧七手八脚将捆得结结实实的小王当押到西城门楼上去,将小王当吊在城门洞上方晒太阳。 这城门行人稀少,可城门洞上却已经吊着五六个这样的人了。小王当人小,但身体上穿着蛇衣,就显得有些臃肿,远远看上去,像个粽子。有人经过,就会仰起头来观看,都觉得这个人很好笑,怎么身体会是这个样子。 吊在西城门洞上的人很快都陆陆续续枯渴死过去了,可奇怪的是这个小孩子已经被整整吊了十天了,却怎么也不会被太阳晒死。这件事竟成为了西城门洞的一大‘风景’,市民一传十,十传百,很快看热闹的人都争先恐后前去西城门洞里看稀奇热闹,致使西城门洞堵塞不通。 这一天,燕国的一个王爷经过此地巡查,看见城门堵塞不通,心下疑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就派人前去打听询问。下面的人打听清楚后禀报说城门洞上发生了一件咄咄怪事,一个早十天前的小孩子抢劫店铺被人抓住押送官府后被县官老爷判令吊在城门洞上示众,十天不吃不喝照射着毒太阳晒不死,市民才啧啧称奇,觉得这小孩子可不是一般的人物。 这王爷也甚觉得稀奇古怪,这事说来不大可能呀,十天不吃不喝的人怎么会经受得住呢?还整天晒着毒辣的太阳。于是,这位将领就让人传话给县衙门,令县令将这个小孩子放下来送到他面前来。 县令不敢得罪王爷,就命令爪牙赶紧依照这位王爷的命令办事,自己也整肃衣衫官服出城迎接。 小王当很快就被送到这位王爷的面前来了,这时小王当人已经奄奄一息说不出话儿了,但毕竟还有一双鼻孔出气。为了弄清楚这个小孩子晒不死的秘密,这位王爷就命令县衙给这个小孩子灌水送饭过来让他吃。 小王当喝过水又吃了一点小米粥,体力就开始渐渐恢复了过来。当得知是眼前这位王爷救了他性命以后,小王当就‘噗通’一声跪下来一个劲地给他磕头致谢。 这个王爷也听不懂小孩子在说些什么话,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是小孩子在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王爷高兴起来,就准备带上这个小孩子走。 其实,这个前来巡逻的王爷不是别人,正是燕国的大将军鲁王慕容灿。这鲁王慕容灿在燕国也算是个大名鼎鼎的英雄人物战功霍霍,是燕国少有的将才诸侯。 慕容灿让人把王当救了下来后,看这个小孩生得虎头虎脑,眼神似闪电,心下暗暗称奇:这个孩子,将来必定是个人物,看他的身材骨骼,生得很是奇特,是个带兵打仗的好坯料,我今日把他带回去,让人加紧训练将来一定用得上他,于是就准备将他带走。 小王当如今获救,就朝恩人磕头如倒蒜:“多谢王爷救命之恩,小王当愿意跟随王爷,日后定当回报。” 慕容灿坐在马背上用马鞭指着王当说:“你姓什么,是哪国人?你的口音不像是这里的人,为何流落到此,你的父母亲呢?” 小王当并不知道慕容灿在问他些什么,但王当人很机智聪明,虽然听不懂这位大人物在说些什么,但也猜出了个大概意思。他不敢站起来说话,依然不停地磕头:“王爷,您收下小王当吧,小王当定当日后回报王爷的救命之恩。” 慕容灿叫过副将宽势尔:“老宽,你传我的话下去,让队伍中不同地方的士兵前来听这小孩子说话,有听得懂的士兵给我翻译一下,本帅重重有奖。” 宽势尔于是传递了鲁王慕容灿的话:“军中将士们听令,凡能听懂这小鬼方言的,慕容王爷重重有赏。” 经过一番熙熙攘攘的士卒们轮番对话,终于有人听懂了王当的话。这位将士叫彭擎,是河北松町门下人氏。很快将小王当所讲的话翻译给慕容灿。慕容灿大喜,就将这位将士提拔为副郎牙将,令他暂时陪在王当身边照顾好王当。 王当闻知这个队伍中有自己的老乡士兵,自然非常高兴,几乎对这个兵哥哥知无不言,就这样这个副郎牙将很快就从王当口中获知一个重要信息。原来,这个小孩子身上穿着一件十分奇特的衣服,以致于连晒带饿十天都不死的秘密。其实,这个小孩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身体功能和任何能耐。 这个信息对慕容灿有些大失所望。但他仍然并不太相信这些话是事实的。为了证明这件事的真实性,慕容灿就命令王当脱下身上的衣服拿过来进行测试。小王当自然不肯答应,哭泣着死活不愿将蛇衣脱下来,被士兵像抓小鸡一样抓起来, 王当哭喊着大声道:“这不是我的衣服,这是我叔父的东西,将来我要把它还回过去的。” 慕容灿问明白了王当的话,就通过彭擎问王当:“你叔父是谁,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王当说:“我叔父叫王猛,北海郡人,这蛇衣原是我叔父在笈篁山上救下一条山灵神蟒后,这条神蟒就赠送给我叔父一张蛇皮,我婶婶就将蛇皮制做成了衣服。” 慕容灿听后摇着头对彭擎说:“这小孩子不诚实,这种鬼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不过,看在他年纪还小的份上就不责怪了,你让他留下来先暂时给我养马吧,蛇衣就没收充公了。”这样蛇衣就到了王爷慕容灿的手里。 慕容灿要自己亲自来做这个试验。于是,命令士兵们先烧起一堆篝火,熊熊的烈焰直照得将士们的眼睛都睁不开来。慕容灿穿着蛇衣一步一步移动到篝火旁边,在蛇衣无法顾及的身体各处皮肤,热量直接将这些部位炙烤得火辣辣生疼,尤其是他的脸部和手背都非常难受,它们几乎被炙烤得快脱了一层皮。可是,穿着蛇衣的整个上身部位却丝毫不觉得炙热难受。 慕容灿王爷大喜,命令士兵再拿出刀枪、弓箭,剑矛、斧锯、钢鞭等兵器,然后一一都进行了“袭击”试验,结果所有兵器俱都无法伤害到他的身体。慕容灿王爷高兴坏了,穿着蛇衣宝物骑着汗血宝马走到王当跟前用马鞭指着小王当的脑袋大笑着说:“小兔崽子,看你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原来竟藏有如此的宝贝衣服,怪不得别人还以为你有什么特异的功能呢?很好,看在你献宝有功的伤上,今后跟着本王爷一起打天下,吃香喝辣荣华富贵爷都给你。” 小王当通过彭擎老乡的传话,明白了这个将军叫慕容灿王爷,而且已将这件蛇衣宝物据为己有,于是就愤怒地说:“这件宝衣不是我自己的,是我叔父的心爱之物,你不可以抢了去的,我也不愿意跟随你了,你还我蛇衣宝物让我走,你还我蛇衣宝物让我走吧。” 小王当边说边朝慕容灿冲了过来,欲抢回蛇衣。慕容灿骑在马上,见王当冲着自己欲索取蛇衣宝物,于是脱下蛇衣将它高高举了起来,大笑着调侃王当说:“小兔崽子,有本事你跳起来,能勾得到它,我就归还与你,否则,本王爷可是要定它了。” 小王当上蹿下跳,连慕容灿的胸部都勾不着,那里还能勾得着蛇衣,围在四周的将士们一个个都笑得前仰后合。 小王当恼怒到了极点,没办法只好抓住慕容灿王爷的一只脚,趁机他的一条脚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慕容灿王爷大怒,用脚踢翻王当的身子,伸手抽出一柄长剑,指着小王当的脸说:“小兔崽子,再敢放肆无理,信不信本王爷一剑劈了你。”吓得王当老乡彭擎“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连声求饶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小孩子不懂事,求王爷看在小孩子孤苦伶仃身世悲惨的份上,饶他一条小命吧!” 慕容灿只不过是吓唬吓唬这个孩子,见手下有人替他求饶,这才将剑插回剑鞘去道:“饶他不死可以,但你得替本王爷问清楚这个小孩子的来历目的,告诉本王爷这件宝物究竟是怎么来的?” 那老乡连声应诺着退下来,拉起小王当走出人群,一边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对他说:“你也太不懂事了,在我们王爷面前竟敢如此放肆,今天不是我替你极力向王爷求情,你纵有十个脑袋拿过来也不够慕容王爷‘砍’。记住了,以后可得小心谨慎一点,别惹慕容王爷他老人家生气了,今天王爷心里高兴,心情好,你才逃过一劫。否则,以我的职务是根本无法阻止慕容王爷‘杀人’的。” 小王当然不服气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他一个王爷竟敢抢掠老百姓的东西,我看他根本是不配做王爷的人,直接去做强盗好了。” 彭擎轻声地对王当说:“孩子,你别认死理好吗?当今这个世上,只要能够苟且偷生就已经非常不错的了,你还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王爷让你现在就告诉他,你这件宝物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你是不是从别的地方偷盗过来的?” 王当愤怒之极,天下哪有如此不讲道理的王爷,抢了别人的东西不说,还要告诉他这东西的出处来历,真是岂有此理? 第11章 受辱负重整三年 取衣盗马又偷剑 诗云: 受辱负重整三年,报仇雪恨存心念; 机缘巧合待时机,取衣盗马偷宝剑。 胆识过人运气好,查岗严厉几露陷; 幸得机智混过关,良驹摔打新主脸。 老乡彭擎用欺骗和胁迫的手段诱使小王当开口说出了实话来,小王当很快就中计了。他涨红着脸说:“你胡说,这件宝物是我叔父留给我的,就因为这件宝物,我婶婶还被石府爪牙放火活活烧死了,我叔父家也没有了。就因为它,我叔父家破人亡,只好带着我出走故乡前往青州府,却不料我路上生病不起,我叔父为了救我的性命出去买药才给我留下这件宝物的。他自己独自一人去找药,我被流兵骑士冲散,就再也没找到我叔父了。后来进了这个小城想讨口饭吃活命,才对一对老年饭馆下手抢食,我抢食被抓住送进县衙。这个糊涂狗官,不由分说就将我吊在西城门楼想让毒太阳晒死我,没有我叔父的宝衣,我早没有命的了。” 彭擎老乡威严地说:“王爷既然已经说话了,只要你跟着他以后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还有荣华富贵可享受,可你为何还要张嘴嘶咬他?惹他不痛快。你不想一想你若不肯答应他,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被饿死路边喂了野狗。这样你这件蛇衣宝物照样回不到你叔父的手上去,还白白弄丢了性命,你这又何苦呢?” 王当大声嚷嚷起来道:“彭大哥,你好糊涂啊!士可杀不可辱,就连我一个小孩子都明白的事情,你们大人却为何明白不过来了呢?为了蛇衣宝物,难道竟连一个小孩子都不放过了吗?” 彭擎被问得哑口无言了起来,于是愤愤地说:“你若不开窍,吃亏的自然还是你自己。你倘若连自己的性命也保全不了,还谈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既然那么想做一个男子汉,为什么不去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些话呢?还有,你口口声声这件蛇衣宝物是你叔父给的?我问你,你叔父是做什么营生的,叫什么名字?这件蛇衣宝物是不是也是来路不明的?快说,王爷需要知道这些情况。” 小王当正气凌然地说:“你放屁,我叔父大名鼎鼎,他叫王猛,字景略,文韬武略全都俱备,哪像你们这些小人,个个鼠目寸光,獐头鼠脑专事祸害百姓苍生。” 老乡彭擎将王当的这些话都隐瞒不报,只将这蛇衣的来历故事报告给慕容灿王爷,慕容灿听了,直摇摇头说:“本王爷可从来没有听说过当今世上还有叫王猛的英雄好汉,难道是本王爷‘孤陋寡闻’了?好笑,实在是太好笑了!” 王当人虽小,但这么多日子下来所经历的事已使他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自己先活下去是最重要的事情,否则,凭自己现在的年纪能力,不用说‘报仇雪恨’,就是让自己苟且活下去都是不可能的。 想到此,小王当就不再犟下去了。他对老乡彭擎说:“彭擎大哥,王当刚才有冒犯王爷的冲动,现在开始后悔了,你替我跟王爷说一下,这宝物我也不要了,只要王爷肯收留小王当,给小王当一口饭吃,不至于让小王当饿死就行了。” 老乡彭擎赶紧向慕容灿王爷说了王当愿意留下来的话。慕容灿听了,就命小王当负责给自己的马每天提供鲜嫩的草料,假如将他的马养的不好随时就会被他赶走。 小王当表面屈服于慕容灿王爷的‘鞭威’显得非常听话懂事,可内心却时刻想着趁慕容灿不备时将这件宝物偷了回来。 日子在一天天地过去,小王当也在慢慢地一天天长大起来。现在,小王当已不是当初的小儿郎了,个子已经长得同大人一般高大,他的力气同时也开始大了起来。时间一长,渐渐地他在这里已经能够听得懂说得了燕国的语言了,他跟着慕容灿的军队南征北战,偷偷地学习王爷的一些战术战法。但慕容灿依然命令他专门‘伺候’自己的良驹,也不给他提拔的机会。而在平时,小王当也显得胆小怕事的很。 那天慕容灿在与秦国苻雄的军队的一次战斗中打了大胜仗,斩杀了苻雄的堂弟苻荇不说,还接连夺取了秦国重镇壶关、上党、项城等三座城池,占领了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地盘。 慕容灿一高兴,就下令军队在被侵占项城举行一次大型的酒宴来进行庆祝。 在这次战斗中,慕容灿的良驹‘海魂儿’肚子被秦军将领苻荇用长矛刺伤,虽然慕容灿最终将苻荇斩杀于马下,打了胜仗。但自己的良驹受伤还是让慕容灿非常担心。他传队医赶紧过来诊疗,替良驹医治,并令王当好生照顾好他的良驹,说良驹有什么情况必须在第一时间里向他报告。 小王当于是觉得自己的机会终于到来了。小王当恭敬地对慕容灿说:“慕容王爷,小的伺候好王爷的良驹是理所应当的事,可小的地位太卑微,王爷宴席众将领时,万一王爷的良驹有事要禀报,小的又一时无法直接通报给王爷知道,耽误了事可怎么办?” 慕容灿听了王当的话有些道理,于是就对王当说:“这个你不必担心,本王爷传一道命令下去,今日众将领赴宴饮酒期间,除这个护马官王当可以随意进出本王爷帐营外,任何相关兵士都不得在庆功宴中私自乱闯帐营,违者处斩!” 命令一出,小王当立时就感到实践自己的计划增加了几分保险,但他没有喜形于色。他在寻找自己动手的机会。他故意给受伤的良驹的伤口用浓盐水擦洗,让战马受到疼痛不断地‘咴咴咴’地嘶鸣。于是,王当就径直走进王爷帐营里去,当着这许多将领们的面将情况呈报给慕容灿。慕容灿命令他直接找军医前往查看病因,并吩咐帐外兵士听从王当的指挥。 王当总是隔一段时间就向慕容灿王爷汇报良驹的情况,他是故意这么‘重视’这件事情的。开始,慕容灿还很在意他的汇报,关心起自己的良驹,怕它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王当频繁地向慕容灿通报良驹的情况,时间一长,慕容灿也显得有些烦恼起来,就对王当说:“你今天到此为止吧,你所呈报的有关良驹问题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它这病一时死不了的,本王爷今天是在开庆功酒宴,你这样进进出出频繁汇报这些小事自己不觉得小题大做的吗?本来好好的心情被你这样一搅和,哪里还有什么乐趣可言?我告诉你,再这样来汇报无关紧要的事,小心你自己的脑袋。” 王当吓得‘噗通’一声跪在慕容王爷面前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适才是王爷您吩咐下去,命小的有关今天良驹的事要随时向王爷您汇报的,这不是小的过错,望王爷开恩,倘若王爷不让小的进出王爷营帐,就算给小的一百个胆子,小的也不敢窥视王爷营帐半眼,更何况是进出王爷的营帐呢。” 慕容灿王爷酒喝得已经快半醉了,自然听得出这王当分明是在责怪自己出尔反尔不守信用。 慕容灿沉思一会说:“王当,你别不服,本王爷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你不就在责怪本王爷出尔反尔,言而无信而已罢了,本王爷堂堂一位将军,岂能言而无信,这样吧,伺马官,你从现在起,良驹没有太大的情况你就不必事事呈报上来,免得干涉太多令将领们酒喝得不痛快,你下去吧,记得刚才本王爷的话,否则,后果你自己去掂量掂量去吧。” 王当只好唯唯诺诺地倒退着出了营帐,虽然表情失落但内心窃喜,这真是他一步步的计划过程,离自己的成功已经很近很近的了。 时近黄昏,火红的太阳已经从西边的云际中坠落进深山的丛林里一晃就不见了踪迹。满营的将士们均已喝得昏天黑地找不到南北方向的了。 王当从容地大摇大摆走进慕容王爷的帐营中去,发现整个帐营里面没有一个人不东倒西歪地醉得不省人事了。 他径直走到慕容灿的身边,故意大声对慕容灿王爷说:“慕容王爷,您醒一醒,醒一醒,我有要事禀报。” 慕容灿整个人歪倒在虎椅上面,并无任何反应。王当走过去,发现蛇衣宝贝就挂在他虎皮椅子的后背上面。 王当壮起胆子,从容地将慕容灿身子往前面推了推,慕容灿王爷身材高大,体沉力猛,开始王当还没推动他身体,只好用了全力,这才将他推倒在桌子上面去。 王当取走蛇衣,先将蛇衣穿到自己的胞衣里面上去,然后最摘下慕容灿身上的那柄宝剑,走出帐营。 他牵出慕容灿的汗血宝马,这头汗血宝马通身呈现枣红色,没有一根杂色毛发。本来这匹汗血宝马非常通晓人性,一般的人是进它身不得的。但王当却是例外,因为这几年这匹汗血宝马一直都由王当来喂养伺候,除了宝马的主人外,就只有王当可以近得了它的身边。 这王当也是胆识过人,一般情况下,只要自己拿到了蛇衣宝贝就会悄悄地溜走了事,哪里会想到偷这样的宝马逃走。说实话他这样做的风险代价是非常大的。一个这样的汗血宝马是非常稀缺的宝物,除了只有特殊身份的人才能够拥有它之外,一般的将领别说能够拥有它,就是看一看的机会都非常少。 王当可不管这些。他认为既然自己与这匹汗血宝马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了,动物与人性是相沟通的,是存在感情的。 他牵着宝马朝帐营外面走,刚刚走到帐营外面不远的地方,就有巡逻的士兵将他围困起来,大声吆喝道:“站住,你是干什么的,为何要偷王爷的汗血宝马?” 王当着实被吓得不轻,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对围住他的这些士兵大声斥责道:“瞎了你们的狗眼,谁偷了慕容王爷的宝马啦?我是王爷的专职伺马官,我不牵慕容王爷的宝马,谁来牵?” 巡逻官是位叫做薄殷的副将领,他当然也认识王当本人,听王当这样大声斥责他们心里老大的一个不爽,但惧怕王当眼下是王爷的红人,得罪了王当无疑就是得罪王爷本人,虽然心里老大一个不舒服,却也不敢怎么放肆,但一时又不敢放王当走,只好悄悄对身边的一个士兵耳语了几下。士兵会意,赶紧朝慕容王爷的帐营飞跑而去。 第12章 围追堵截陷绝境 荆棘丛中伏官兵 诗云: 汗血宝马非寻常,识得东家与王当; 少年无知偷良驹,陷入绝境无处藏。 幸得小道铺荆棘,阻挡豺狼把命赏; 饥饿难忍寻生机,毅然决然闯庵堂。 那士兵跑到慕容灿的帐营跟前就不敢太放肆了,只好收起脚步,轻声朝帐营门口走去,这时他发现整个帐营的将领们都喝得东倒西歪烂醉如泥。于是,这个士兵就大着胆子走到慕容灿身边,跪在地上朝慕容灿磕头后朗声说:“启禀王爷,您的伺马官王当牵着您的汗血宝马,拿着您的宝剑要私自走出营地去,薄爷吩咐小的前来征询王爷此事是不是受王爷您指示出营,现王当被巡逻兵士阻拦,望王爷明示!”边说边不断地磕头。 慕容灿哼哼哈哈睁了睁半醒半睡的眼睛笑着问:“你是何人,为何不喝酒,跪在本王爷面前做什么?” 这位士兵听了,赶紧磕头说:“王爷,小的是军营里警戒部队,将官和兵士均不敢喝酒惧怕误事。今伺马官王当私自牵着您的汗血白马出营,我们怀疑他居心不良,望王爷明示。” 慕容灿酒喝到这个份上,哪里还会头脑清醒,但闻兵士说到伺马官这几个字,就吞吞吐吐地说:“你别啰里啰唆,伺马官可是受了我的指令行事的,你们不可以难为他,否则,出···出了···啥事情,我拿···拿你们是···是问。” 这位士兵听得魂飞魄散,赶紧唯唯喏喏退出来飞奔着来向薄殷汇报:“报告薄爷,慕容王爷吩咐了,任何人不得阻拦王当出营,否则拿人是问。” 尽管薄殷满腹疑惑,但再也不敢扣留王当不放。王当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只见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赶紧牵着汗血白马走出了帐营。 王当知道,这个事薄殷依然没有解除自己心中的疑窦,这件事很快就会被他们发现,而一旦被他们发现王当是在欺骗慕容王爷盗取宝马,那这个后果是可想而知的。 王当不敢久留此地,为了尽快摆脱这种风险,一出帐营,王当就翻身跃上汗血宝马。他想,这汗血宝马日行千里,夜奔八百,只要自己脱离了慕容灿的地盘我安全的了。不管到了哪里自己总算摆脱了魔爪,接下来一边四海流浪,一边打听自己叔父的下落。 王当的梦想还没实现,现实就给了他一记重重的耳光。原来这汗血宝马发现王当一跃上了马背,这宝马就有点不乐意了。只见他一会甩头摆尾,一会儿前蹄竖起,一边不断地嘶鸣疯狂奔跑,一会儿又驻足不前,任凭王当如何‘安慰’和‘威胁’它,这汗血宝马就是不听他的使唤。弄到最后,这汗血宝马竟然调转方向,扬蹄朝慕容灿的帐营疾跑了起来。 这一下子可把王当吓坏了。王当赶紧连滚带翻着溜下马背,放开马缰,眼睁睁看见汗血宝马朝慕容灿的帐营跑回去。 这事比刚才想象的要糟糕许多。王当不敢片刻逗留,他只管找偏僻的小路一路狂奔起来。他也不知道此路通往何方,反正觉得越离开这里就越安全,其他的现在都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 再说薄殷心里本来就一直怀疑王当此行的目的不纯,待王当走出帐营后,他一直用眼睛在死死紧盯着王当的行动,直至王当在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他心中的疑虑一直没有驱散。他再次把那个前去慕容王爷处问询的士兵找过来问话:“祁彦,我且问你,你去王爷帐营向王爷禀报的时候,王爷当时正在干什么?祁彦没好气地说:“薄爷,您就别问了,这慕容王爷他那里是平心静气地对待小的说话哩,他早已喝得天昏地暗,其他将领也都烂醉如泥了。” 薄殷一把抓住祁彦的衣襟恶狠狠地说:“如此说来,王爷当时也是喝得昏头昏脑的不着边际的了,你误事事小,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恐怕都不保了。”抓住祁彦又打又骂。 部下一人过来劝止道:“薄爷,你冷静一点,现在既然王爷自己说过放王当出营,那么,咱们只要死死咬住这一点,性命应该是无忧的。只是,我们要尽快核实这件事的真实情况,那么只有马上去王爷帐营再向王爷禀报这件事。我相信这时王当也走不多远,核实清楚后,若是这个伺马官说了谎话,那八成就是叛逃,我们马上派兵去追赶应该还是追得上他的,到时杀和留就凭慕容王爷一句话的事。” 薄殷绝望地说:“就算知道事实真相了又如何?这时的王当骑着汗血宝马早已经跑得不知所踪了。你可知道,这汗血宝马可不比其他良驹,它日可行千里路呢?” 他手下的人听了,就更加自信地笑着说:“薄爷,您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王当牵着汗血宝马他能不焦急上火才怪了呢?” 薄殷叹息道:“王当有了汗血宝马就犹如如虎添翼,怎么在你眼里竟成为了‘累赘’的了?” 薄殷手下非常自信地说道:“我听别人说,凡是汗血宝马,除了它的稀缺和珍贵之外,还有一种特殊的优点那就是它轻易不愿意让生人去触碰它更不用说骑它了,王当虽然伺候它好几年了,但想骑上它逃跑恐怕没有那么简单。这种宝马不同于别的千里马和良驹的根本性区别就在于此,它只认自己的主人,非常忠诚,这与人所谓的日久生情是同样的一个道理。”正说话之间,只见这头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一路嘶鸣着冲进帐营里来,直惊得这些巡逻的官兵目瞪口呆了起来。 事实已经证明了王当是个无耻的叛徒,这令薄殷非常愤怒,他一边令人好好照管好王爷这匹汗血宝马;一边组织队伍马上朝王当出行的方向追击;又令人急速去向慕容王爷汇报此事。 王当发现身后人喊马嘶,火把将半个天空照耀得通明,就知道后面的追兵来了。他不敢走大路官道,就一头钻进荆棘丛生的小路进去跌跌撞撞摸黑朝前面走,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这不但给王当前行带来相当严重的阻碍,但同时也给追兵带来了许多搜索困难。 夜幕降临后四周漆黑一片,王当已无法辨认小路的路基了,路旁的荆棘杂草丛越来越密几乎将整个路面都覆盖起来,王当不敢继续前行了。他想与其这样盲目前行,到不如停下步子来休息一会积攒一些力气等待天明后再行动。 后面的追兵朝着官道方向早已追击到前面去了,这反倒让王当心里踏实了下来,追兵人多势众动静太大更容易暴露位置目标。而他就一个人,只要小心谨慎一点反而不易暴露。今夜的天空无星无月,夜色就像被谁泼了墨汁一样浓稠漆黑,早伸手不见五指了。王当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现在他什么也不怕,唯一所担心的是自己接下来如何解决吃饭问题。他也不知道方圆多少范围之内自己才是安全的。他不懂得这些地域是属于哪一国的领地,再说整个中原大地随时随处都在发生战争,土地城池也朝不保夕,瞬息万变,谁能分得这么清楚。但这些此刻都不是王当现在所要考虑的问题,他没有这么多思考的时间。 天色微明,大地仿佛一下子就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天际的乌云正被一道道靓丽的金色光束所击破,耀眼的光柱就像电光火石一样从乌云深处蹦跳着猛窜出来。新鲜的空气也开始令人心旷神怡了起来。 王当本来就没有多少睡意,这时他早已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略微凌乱的发髻,将软皮帽子戴正后就探出脚步朝棘刺枝蔓少的空间踩踏上去,行进十分困难。 小路隐在森林之中是看不见尽头的存在,路影完全被杂草、荆棘和灌木丛层层叠叠掩盖了起来。此时,天空的阳光已完全暴露了出来,热日炎炎,空气微薄,大地略显闷热。好在王当身穿宝衣对于这样的气息毫不在意。荆棘挡道阻断了他的去路,他又舍不得拿宝剑来劈开一条道路,再加上一天多没有吃饭,饥肠辘辘了。因此,王当走得很慢,午时已过,王当才从这一段小路上走出来。远望前路茫茫,深山处松涛呼啸,山涧泉水汹涌澎湃;天空一片深蓝色,洁白的流云奔腾散射在无际的天空里织成好一幅天然的山水画卷,美轮美奂的风景图案呈现在他的面前。 王当无心欣赏如此美景,长吁短叹一番后就继续赶路。 走出小路,眼前豁然开朗起来,原来这里还有一条大道正通向远方。王当不敢放松警惕,既然这是一条官道,无疑就会在这条道路上随时都会出现官兵的队伍,他可不想这么快就遇见他们。 这条官道紧贴着一座雄伟的大山而建,道路盘曲蜿蜒,山峰高耸入云,一片黑糊糊的山脉若隐若现在虚无缥缈中尽显它的神秘。 远山的转弯处尘土飞扬,远处理传来马蹄嗒嗒之声。王当心里大惊,说声‘不好’,赶紧急速从官道上钻进路旁的灌木丛中躲藏了起来。 这时,前面官道上出现了一队马队,官兵正在由远及近。很快这队人马马上就到了他躲藏的官道路面上来,只见一个领头的人勒马对后面的士兵们说道:“适才我们已经从尼姑庵里知道了通往那里的还有一条荆棘小道,这条道路非常难走,这个伺马官很狡猾在逃跑时很有可能就是走了这条小路的?现在,咱们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继续守护在官道上,每队派出两名士兵在这段道路上来回巡逻,其他队伍的人潜伏下来;另外,分一队人马顺着这条小路搜索前进。记住,大伙打起精神来,今天一定要寻找到这个叛徒,否则,咱们回去也是个‘死’,大家听明白了吗?” 士兵们异口同心说:明白。 队伍随之就分散开来,两人策马而去,四人潜伏在官道两旁,其余四人下马朝小路摸索前进。 王当脸上惊魂不定,心里直呼‘好险呀’,身体伏在原处一动也不敢移动。 潜伏在官道两旁的四位官兵与王当近在咫尺,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被这些官兵发现。王当此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就怕被这些官兵有所发现。现在双方比试的是耐心,看谁沉得住气的了。 夕照依旧,光芒四射,王当饿得眼冒金星几乎快要晕厥过去了。而这些官兵不知是受到死亡威胁的刺激还是昨晚追击他时就备足了干粮,此时竟没有一人呼喊肚子饿。王当心想,这样僵持下去,自己最多还可以挺过半个时辰。一旦过了这个时辰,这些官兵还没有动静自己就有可能暴露了。 第13章 官兵放火烧山林 众蛇赴死救王当 诗云: 危机四伏在眼前,进退死生一念间; 蛰伏荆丛躲灾祸,官兵烧山绝人寰。 幸喜义蛇舍生死,血肉之躯救王当, 英雄尚需小尼保,方得解危过阎殿。 现在只有一点对王当来说还算是有利的,那就是王当在暗处,而这四个官兵在明处。王当知道这四个官兵的潜伏位置,而这些官兵并不知道就在他们不远处的一处荆棘丛中埋伏着自己所要寻找的敌人。因此,只要王当一动不动就是安全的。 终于有人挺不住了,只见不远处传来对话的声音:一人说,马爷,这样潜伏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再说,这个叛徒到底现在在什么地方谁也不知道,咱们如此潜伏是没有实际意义的,马爷,依小的看来,咱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另一个声音传过来说:“你懂得什么呀,这个叛徒逃跑时慌里慌张哪里知道东西南北方向,而这条道路又非常隐蔽,他不可能在官道上明目张胆地奔跑,这样做的后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束手就擒’?而据我仔细分析,这个叛徒可不是一般的狡猾,他能够从咱们如此严密的防守的眼皮底下找出漏洞并借此漏洞成功脱逃,没有长期的酝酿怎么可能。可见这个伺马官并非等闲之辈呀,咱们王爷也是看走了眼,才有今日之祸患。” 另一人的声音再次传递了过来:“马爷,您分析得很对,但是,依小的看来,即使这个叛徒走的是这条小路,按时辰计算起来,他也早应该走完这条小路上了官道的了。因此,依小的分析,咱们的潜伏伏击已经毫无意义了。我知道马爷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用说您是在想这个问题,小的上有七十老爹下有三岁小娃娃,失去性命,我家人可怎么办,还不是会被活活饿死?” 被称作马爷的人看来已经被说动了,沉默了半晌后才说:“你分析得也不无道理,这样吧,咱们潜伏的人轮流着吃些干粮,可以再分拔两个人出来去扩大潜伏的范围,这样既可以将潜伏范围扩大又不失去寻找的目标,你看如何?” 那兵士说:“马爷,这还不是‘换汤没换旧药’的套路?小的建议还是撤离此地,将重点目标放在官道上面,说实话,这个叛徒身上没有带着干粮,料他也走不出这座大山的。只要咱们死死把这些官道的出口全给堵死了,肯定是手到擒来。” 马爷思考了一会说:“我可以先撤销这个点,但是咱们还需要加强对山上那个尼姑庵的严防死守。除了这个小庵,方圆百里之内就没有人烟了,这个叛徒要想活着离开这里,就只能依靠这个庵里的供给了。” 马爷从官道旁边的灌木丛里钻了出来,招呼潜伏在另一侧路边的同伴撤离。四个人东倒西歪地喊着腰酸背痛,一边拖拖沓沓地走到官道上,一边纷纷锤击着自己的腰。突然,一人大声呼叫起来:这是什么?大蛇,是几条大蛇游过来了大家快跑。四人惊慌失措地各自跳着离开这里,一人已跑到一处松树去牵出四匹战马,四人翻身上马后挥鞭扬长而去,数条毒蛇这时快速地从官道上滑了过去,朝王当隐藏处的荆棘丛游动过去。 王当侧耳细听良久方才放心下来正欲起身。他的身子骨仿佛早已散架了一般,连腰杆子也直不起来了,正在这时,他的右脚跟仿佛传过来一阵凉冰冰的感觉,王当不由自主地惊叫了起来。 原来。王当自小就胆小怕事,尤其是他特别害怕蛇类。 当王当发现身体周围有所异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边聚集过来无数的蛇,这些蛇大小各异,五颜六色的形状稀奇古怪,尤其是头部的形状更加令王当惊恐万分。原来这些蛇不知何时从山里各处向王当游过来有尖头的、圆头的、扁头的、三角头的、纺锤状的、棱形状的,还有竟然是双个脑袋的,头上长角的。所有这些,都是王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王当吓得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就怕被毒蛇咬到。 他自己又无法快速离开这里,这些蛇从一开始就围拢在他身边的周围,当越聚越多起来后,我对他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有点蛇竟然开始游到他的身体上来了。一些细小的蛇开始钻进他的衣服里进去。 王当吓坏了,心想这回自己彻底要完蛋了,这些蛇今天分明是来要自己的性命的,自己这条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的了。 一些小蛇从他的衣服里钻进钻出,吐着信子根本没有将王当的人当一回事儿。但经过了短暂的惊恐之后,王当渐渐地感受到了这些蛇类对自己并无恶意更无攻击的行为。这更加是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呢?难道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异功能存在,能吸引蛇类这些东西,自己身上有令毒蛇感到有兴趣的东西存在? 猛然,王当似乎悟出了一件事情,这或许是自己身上穿着蛇衣的缘故吧?否则,这一稀奇古怪的情景又怎么去解释了呢? 现在王当只是一种猜测,并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件事,但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自己不敢乱动,更不敢去招惹身边的这些蛇。 王当想尽快离开此地,但现实是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不知是自己匍匐太久,还是内心惧怕遭到毒蛇的攻击的自然反应。 官兵没有发现王当的踪迹,慕容灿王爷很是震怒,命令士兵放火烧山,不将王当逼出来,也要将他烧死在这座大山里面。 王当远远看见山脚下燃起了熊熊大火,知道今日在劫难逃,自己深处深山之中,甭说大道他不敢奔走,就是小路他也走不出去了呀。 王当痛苦地闭上眼睛,准备等死。 这时有小蛇尽往他贴身后背里钻,王当发觉后背不止是一条蛇钻进了自己的衣服里面,看来蛇是最害怕火的,蛇也懂得自己要保命,这才极力往自己的身体上贴。王当不知如何是好,心里想,自己临死之前就做一回好事吧,你们要钻就钻,反正大伙都活不过今天了,我就遂了你们的愿吧。 这时,奇迹开始发生,在一条巨大的蛇的带路下开始往一个方向快速移动,跟在它身后的蛇不管是大的小的,有毒的还是无毒的,它们都团结在起来,在王当周围一仗开外地方绞缠在一起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蛇墙阻挡山火向王当侵入。王当感动不已,这才明白今天为何会有这么多的蛇来到自己的身边,原来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罢了。 山火猛烈地燃烧着,四处散发着动物被烧焦的血腥气味。王当闭上眼睛不敢朝山上看,他知道,这大部分的肉焦味来自蛇的身上,这些山中的精灵此刻正遭受灭顶之灾,外围的蛇被大伙烧死了,里面的蛇就奋不顾身地游过来,不论自己即将会被烧的连骨头都一块不剩,毅然决然前赴后继视死如归。 王当心疼不已,知道蛇类再这样下去,恐怕会遭受‘全军覆灭’的地步。因此,王当脑子里这样思考:此刻,只有自己摆脱蛇类的保护,个人只能往山火薄弱的地方冲,亦许还有一线希望。 打定主意,王当就不再犹豫,他也不愿意摆脱让剩下的蛇为了他而继续赴死。 王当也顾不上钻进自己身体里的蛇了,他甚至认为自己假如能够逃脱出去,那么能够多带走一条小蛇就是一条生命。 王当心是这么想的,但问题是他现在腿却怎么也迈不动步子,只好又就坐在原地不动。他已经从这些官兵口里知道这附近还有一个尼姑庵,而且这是唯一可以寻找到吃食的地方。只是这个时候燕国的官兵早已严密控制住这个地方了,自己贸然前去肯定是‘凶多吉少’。 王当饥肠辘辘左右为难,去?羊投虎口。不去?自己又活不下去,也许会被活活烧死。权衡再三,王当决定还是冒险闯一下这个尼姑庵。生死对他来说早就已不怎么重要的了。王当不再犹豫不决,毅然决然地支撑起身体朝不远处的尼姑庵走去。 这时奇迹再一次发生,那些没有被大火烧到的蛇似乎懂得了王当的意思,只见这些蛇在那条灰黑色大蛇的带领之下在王当的前面开辟出一条血路出来,帮助王当冲出火源。 远望这座粉黛色的建筑物,在万绿丛中显得格外耀眼醒目。此时的这座粉黛色建筑物镶嵌在半山腰里,就像一颗闪耀着的星星,王当看到了它,就仿佛看到了希望。虽然远看上去它是那么的渺少,但依然让远处绝望的人看到了一丝黎明的曙光。不懂它的人谁会想到它原是一处规模并不小的建筑物呢?而且,在这座不起眼的建筑物里面还养活着十几个老老少少的尼姑哩。 上尼姑庵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大路,亦即官道,省力方便;另一条是小路,荆棘丛生,非常难走。王当不敢走大路,只能选择走小路行进。 小路上阖无人迹,虫骚鸟鸣,如此幽径亦有无限乐趣。可王当心烦意乱,哪里有心欣赏如此景致,他不但要留意脚下的情况,亦随时提防前面有无伏兵,加上又累又饿,如此精神状况下,所有的自然美物都令他毫无兴致。 这小路与昨晚匆忙逃跑时所走的小路一样布满荆棘和灌木丛林,几乎寸步难行。王当忍饥挨饿坚持摸索前行,它的后面有蛇在极力阻挡山火的冲击。他一会儿踏着碎月一会儿踩上荆棘,又一会儿穿插在灌木丛中,不管脚下的步子如何艰难,王当就只有一个信念,忍受饥饿必须要走下去,走到这个尼姑庵才有希望活下去。 前往尼姑庵的官道上尘土飞扬,马蹄嗒嗒人声鼎沸,远望官道,只见官兵巡逻队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王当心想,这些官兵将这个尼姑庵当做重点防守的对象,可见他们对在此抓住自己是非常有信心的。王当犹犹豫豫不敢快步行走,说句实话,大白天就这样来到尼姑庵肯定是‘羊投虎口’。他想等到天全黑下来后再悄悄地潜入进去,这是他唯一能够取得成功的机会。 天终于如愿完全黑下来了。这些官兵也不傻,他们点着火把,将巡逻的密度提高了起来,守护尼姑庵门口的士兵一个个精神饱满,早已将庵里的尼姑都集中在庵里,不许任何人出入。 王当已经仔细观察了好长时间,时间来到了子时,这个时候,尼姑庵里的尼姑早已熄灯睡觉了,这时守护在门口的士兵才显得有点疲惫不堪起来,几个人接连打着哈欠,开始东倒西歪没有了站相。 一个当官走过来,朝守门的士兵连续踢出几脚,大骂责骂道:“天杀的东西,你们不要命啦,敢放松警惕,万一让这小子跑进庵里找食,小心你们的狗脑袋。” 这几个士兵挨了当官的骂,都不敢还嘴,只好整肃了一下帽子,重新打起精神来。 当官的走后,这几个士兵才开始发泄起自己的不满来:“这是什么世道啊,我们都站了一整天了,也不见前来换岗的人来,你们当官的自己吃香的喝辣的,根本不将我们士兵当人看,我看这世道迟早得完蛋。” 另一人也随声附和道:“还不是吗?这个世道到处是虎狼成群,哪里有咱们当兵的活路?这不,我们守护这里一整天也不给饭吃,还挨骂挨打,我真是受不了了。” 另一人警告这二人道:“你们小心一点吧,少发牢骚好了,万一被当官的听见,轻则再给你罚站岗不给饭吃,重者,哼!当官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另一个士兵叹息道:“都别他妈的埋怨了,哪里虎狼不吃人肉,咱们有兵当还算是好的了,不去当兵,早饿死了。” 王当听了这四人的谈话,心头不由升起一种莫名的惆怅:“我以为天底下只有我王当是最苦闷的人,原来这些当兵的也一样,都是穷人的孩子,为了有一口饭吃活命下来,最苦最危险的兵也只好去当。 王当开始是想趁着这几个守护的士兵在迷迷糊糊中伺机来一次突然袭击把这四个士兵全部一剑了结了,现在一听到这些士兵的谈话就立马改变了初衷,他不愿意杀死这些无辜的士兵,于是决定趁夜色翻墙进庵。 王当匍匐前进,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出来,他努力绕过这些守卫,往后边幽静的地方寻找最有利的地方下手。 这个尼姑庵规模算不上宏大,庵庙就坐落在金盘领的半山腰上,王当初步猜测了一下,这个庵庙大约有十来幢乱石瓦房,外面围着一圈乱石围墙,围墙表面凹凸不平。这对于王当来说是一大幸运的事,围墙越凹凸不平,那么攀爬起来也就更加容易一点。王当现在几乎连说话叹息的力气都没有了,倘若要他攀爬进光滑的围墙,那简直真要了他的小命。 王当努力不使自己的眼皮合拢下来,他知道自己的机会稍纵即逝。而今夜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是自己能不能够活下来与否的关键所在。 黎明马上即将到来,而往往在黎明前的一段时间夜色总是最黑暗的。这个时候,谁也阻挡不了瞌睡虫的侵袭和拥抱。这四个士兵终究阻挡不住瞌睡虫的侵袭,开始东倒西歪地瘫软在尼姑庵的门口,很快就传来呼呼大睡的声音。 机会终于来了,王当从地上站了起来,尽管腿脚不听使唤,但他依然狠下心来迈开步子一步一步移动着朝着围墙的一个角落而去。 黑夜里王当并不觉得这乱石围墙有多高。可是,当王当人身子贴近这围墙之际,才发现这个围墙竟然高不可攀。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自己一定非要杀死门口的这四个守卫才能够进入这座庵庙里去了吗?左思右想,王当举棋不定犹豫了起来,最后他决定杀死这四个士兵直接从大门口摸索进去,免得夜长梦多。 王当提着长剑摇摇晃晃地朝庵庙门口走去,他此刻真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感觉手里的这把宝剑力沉如山,几乎都快要把持不住了。 王当踉踉跄跄地朝这四个兵走过来,这时恰好有一个兵瞌睡中正撞倒另外一个兵,这两个兵同时就醒将了过来,两人正准备干架,偶然发现前面路上提着长剑踉踉跄跄朝着他们走过来。这两个兵立即发现提着剑的人是王当这个逃兵,立即兴奋起来,大声呼喊:“快起来啊,我们发现叛徒逃兵了。 另外两人立即苏醒过来,在问:“逃兵在哪里,逃兵在哪里?” 王当发现不对,此时一对四,自己太吃亏了,赶紧转身往相反方向拼命奔跑起来。 “这回千万可别让他逃跑了,否则,我们都将会没命的,抓住他,抓住他!”四人抖擞起精神来,呐喊着提着枪纷纷朝王当追赶过来。 “完啦,完啦,这回可算是彻底玩完啦。”王当死命朝后面跑,即使腿不听使唤他也只能努力奔跑起来。 “嘿嘿,这回看你往哪里跑?”四个兵争先恐后地死死盯着王当。 王当拐过围墙的一个转角,已经疲惫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心想反正是个死,就别跑了。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王当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想活命快随我来。”这时一只纤纤小手正在使劲地抓住他的一只胳膊用力往上提。 王当来不及细想就赶紧想从地上爬了起来。可惜他连续爬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那人急了,只见这双手一用劲,就将王当从地上提了起来,很快抱着王当的身体闪进庵庙的一个角门里进去。 追兵转过了弯,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目标不见了踪影,连忙停下来朝四周搜索起来,还是不见踪影,于是,这四个人都将怀疑的目光死死盯住庵庙的这个角门。 第14章 追小尼官兵中计 救王当老尼索剑 诗云: 小尼乔装诱官兵,官道飞奔向西行; 漫山火龙映天际,喊杀喊打尽嚣尘。 官兵围困上山顶,方知中计恨难平; 王当岩前迷方向,老尼索剑放二人。 原来救王当的人是一个年轻的尼姑。这个尼姑年龄不会超过十四、五岁,个子不高,面庞清秀,眉毛细密,廋腰身细长腿,脸上长有一双杏仁双飞丹凤眼,生得十分耐看。只是此刻她故意将脸涂抹得黑乎乎的看不清真面目,一件已严重退了色的浅蓝素净旧袍尼服也很好地将她伪装了起来。小尼姑脚下穿着一双纯白色的皂棉袜子和两条黑白相间条纹状僧鞋,腿肚上打着黑带绑腿。 小尼姑扯着王当的手朝自己的寮房跑去,庵庙角边门被外面的士兵擂得震山响也纹丝不动。小尼姑只顾拖着王当跑,跑过一条细长的小道,穿过一处小灌木丛,来到了一排木屋子的跟前,她一把将他扯进一间靠东墙的寮房里去,然后一把将房门从里边关死,正在这时,在另外的一间屋子里正有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正在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看着瘫坐在凳子上的王当,小尼姑脸上竟然没有流露出一点的表情。只是不知小尼姑从什么地方拿过来一把饭团递给王当,冷冰冰地对他说:“赶紧吃了它吧,好早点赶路,这里也不是你停留之处。现在,这庵堂里到处都是官府的兵马爪牙,很快他们就会搜查到这里来的了。” 王当今天确实是饿坏肚子了,接过饭团,顾不上道谢就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很快一个饭团就被他吞咽进了肚子里去。王当并不感到身体好受了点,他依然晕头转向,而且肚子更显得饥饿难忍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继续向小尼姑讨要饭团。 小尼姑看着王当的狼狈相,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讽刺的微笑:“饿死鬼,你可别得寸进尺,小尼哪有这么多饭团专门伺候着你来吃哩?” 王当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发现自己的喉咙正在冒着烟,哪里还有什么口水,只好强笑着说:“小师父,那能不能再赏赐在下一碗水喝呀?” 小尼姑倒了一碗水递给他,这时整个院子开始人声鼎沸起来,小尼靠近门口侧耳细听院子里的动静,此时庵门正有大批官兵涌了进来。 这边官兵将整个庵堂包围了起来,正在逼着一个小尼姑说出谁是这里的主持。一个看上去并不算太老的中年尼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这里是佛门净地,从不与世间纷争,施主来此今日兴师动众,却是为何?” 一个军官恶狠狠地盯着这位尼姑的脸说:“你就是这里管事的吗?很好,今日里你庵里的尼姑私自藏匿朝廷逃犯,你快说,刚才是哪一个尼姑所做的好事,快把他们给我交出来。” 中年尼姑说:“阿弥陀佛,施主,贫尼这些弟子都是按照清规戒律来办事的,不用说窝藏逃犯,就是世间的一般细微争吵都不许参与,历来与世无争,相必施主是看错人了?” 军官不耐烦起来,大声喝道:“老秃驴,爷爷念你是佛门弟子慈悲为怀才这么有耐心跟你这样问话,你可别不识好歹倚老卖老,爷爷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今日痛痛快快把这两个人给我交出来,这座破庵什么事也没有。否则,踏平这个破庵是轻而易举的事,你可听明白了没有?” 尼姑脸不改色平心静气地说:“施主,请您等一下,容贫尼先问一下弟子。” 她转身对站在院子中间的尼姑们说:“你们谁刚才出去惹是生非?请自觉站出来,贫尼是如何教导你们的,不与世间争论是非,不与异性互相交往,可你们怎么这么不听话,搬弄是非,引火烧身,这是你们所能承担得起的责任吗?快说,是谁招惹来了是非,自己赶紧站出来,免得施主生气,庵庙遭殃。” 弟子们异口同心地说:“师姑,小尼并不曾出去过,更没有搬弄是非。” 中年尼姑回过身来对军官说:“施主,刚才您也都听到了,贫尼的弟子并没有做过这件事,是不是施主看错人了?” 军官大怒道:“老秃驴,我早就知道你分明是偏袒你的弟子,这样的问话不痛不痒,谁会承认,不如让本爷将你们全部带回帐营审讯方能找到此人。”一边说,一边就命令士兵们开始抓人。 中年尼姑朗声诵经道:“阿弥陀佛,施主且慢,待贫尼再问她们一遍再抓人不迟吧?” 此刻,有更多的官兵拥进庵庙院子中来,正在大张旗鼓地展开地毯式搜查活动,庵门有持枪士兵把守,院子里立时人喊马嘶乱哄哄一片混乱。 小尼姑飞速吹灭了素油灯,轻声地对还没缓过气来的王当说:“你赶紧将衣服脱下来给我,我帮你先把这些豺狼引开,你再抓住机会逃出去。记住,你尽量往东面山坡树林茂密地方奔跑。距这里大约二里路处半山腰山崖下有个十分隐秘的溶洞,一般人很难找到它,我在那里藏有一些食物和水,到了那里好歹你可以活下命来。 王当还在犹豫,小尼姑急了,一把将手扳住他的肩膀就要替他将衣服搏下来,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一层非常坚硬的东西。小尼姑大惊失色道:“你身上穿着什么呀,为什么有这么坚硬的东西?” 王当只好照实说:“这是我叔父留下来的一件蛇衣,慕容王爷早三年前把它抢走了,慕容王爷就是抢夺走了这件宝贝后才强行留下我来替他养马的。” 小尼姑冷笑着一声道:“看来你也并不简单,想必这柄宝剑应该也是这个王爷的吧?” 王当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小尼姑飞快地脱下了王当的衣服,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他说:“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千万要小心,不在万不得已,你可别冒险,那个地方岩石很明显,你到那里肯定找得到,我在那里等你。” 小尼姑正准备打开房门冲出去,突然转过身体对王当说:“快把你这把宝剑也给我吧。” 王当还在犹豫,小尼姑跺足说:“快呀,时辰不早了,要装,就总得装得像模像样一点才好。放心吧,贫尼并不是贪心之人,你想办法脱身后到溶洞里来找我,我会将它物归原主的。” 王当于是就将宝剑递给了小尼姑。只见小尼姑一闪身出了门口立时不见了踪影,惊得王当嘴巴都合不上去了。 王当赶紧将门重新关了起来,突然,只听外面有人高声呼喊:“快追呀,叛徒跳围墙逃走了。”于是,官兵蜂拥着朝大门口挤兑了出去。 庵庙里立时开始冷清了下来,王当穿好小尼姑脱下来的衣服,看看四下无人之际悄悄打开房门,朝着边门方向飞一样奔跑了去。其实,在庵堂里的另一个小房间里,有一双鹰一样的大眼睛正在观察着刚才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只见她此刻双手合什,嘴里不停地叨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官府追兵潮水般地朝着庵堂门口涌出去,大路上,远处的官道上火把犹如一条火蛇游走在深山密林深处,喊杀喊打的声音此起彼伏。 这时,庙堂里又一个黑影闪身出了庵庙的旁门,朝王当逃离的方向紧紧地追赶了过去。 小尼姑故意和这些官兵捉起了迷藏:一会儿,小尼姑有意将自己逃跑的速度放慢下来,故意让这些追赶的官兵看见自己的背影,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一会儿,又举起自己手中的那把宝剑,故意在空中挥舞几下。这样,后面的官兵就会以为小尼姑就是他们要抓捕的叛逃对象王当,从而兴奋起来。他们死死盯住小尼姑的身影不放,小尼姑越往西边的山头上奔跑过去,他们内心就越是兴奋,他们以为这个叛徒根本不知道这是一条死路,往山顶上奔跑,官兵只要围拢过来,包围圈就会越来越小,很快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而且,现在这个小尼姑所奔跑的是官道大路,这使她身后的官兵都误以为这个小尼姑对这里的周围环境根本是陌生的,这也恰好符合王当的身份。加上官兵看见她手里的那柄宝剑,就更加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了。 而王当此刻正钻进一条羊肠小道上朝东没命地奔跑起来。他记住小尼姑的话,一刻也不敢将自己的脚步停顿下来。虽然,他的身体还是如此羸弱,几乎连走路的力气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但求生的本能告诉他,只有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才能够活了下来。 小王当只管朝着一个方向摸索前行。眼前这条小路平时肯定已经很久没有人经过过了:满地的荆棘到处横七竖八地野蛮生长在这里,将整条小路封堵得死死的,小王当需要用双手扒开上面的灌木丛后再小心翼翼地将脚插进荆棘的缝隙后方能通行。这样前进的速度就会非常缓慢,后面紧跟着他的那个黑影时不时停下脚步,不紧不慢地跟着目前还看不到她对王当的动机是什么,也不知道她是敌是友?好在王当并不知晓后面有人紧跟着他,如此反倒在此刻是比较安全的。 再说小尼姑一路戏耍着这些官兵往西边的官道上奔跑起来,这些官兵并不见得前面的臭小子跑的如何快,他们奋力追赶,只为尽快抓到这个叛徒就可以回去向慕容灿王爷交差。 小尼姑就这样一直与这些官兵进行猫捉老鼠的游戏,眼看着她就要跑上山顶了,后面的官兵开始兴奋起来,齐声呐喊着嚎叫:“别跑了,小兔崽子,这回你可是跑不掉的了。”官兵们都觉得只要将这个叛徒逼到了山顶上去,就会瓮中捉鳖束手就擒。于是,这些慕容王府的官兵就开始将包围圈缩小了起来,目的已经非常清楚,就是要将‘王当’困死在山顶之上。 其实,小尼姑一直生活在这座山的附近庵堂庙里,因此,对从山腰包围上来的官兵毫不畏惧。她也知道,在这个山头的另一侧,有一处非常隐秘的小道可以通向不同的地方,尤其是这条小道就隐秘在山头的一处悬崖之处,很难被人发现,再加上现在是黑夜,就更加难以被识破的了。即使不幸被官兵们识破,他们也不敢贸然对她进行抓捕,就怕一不小心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小尼姑眼看着官兵围堵上来了,她内心发出一阵轻蔑的冷笑,展开双臂,像一只猿猴一样飞快爬上身边的一棵大松树隐蔽了起来。 这一来,小尼立时将官兵甩开了,官兵的目标一下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了。这才会在往后又引发出一段溶洞三人的故事,一段奇妙姻缘就此产生,师父向小尼姑托付大事和向王当索剑的又一个有趣故事。 第15章 王猛梦中娶詹妹 史宽剖析切利弊 诗云: 豆蔻芳华意清纯,此生际遇好相公; 景略雷府逢詹姝,鸾凤姻缘世稀有。 从此天涯妇随夫,患难与共无怨言; 天南地北任君行,风雨同舟到白头。 王猛携妻子詹姝和雷镇雷昀四人一路西行,这一天已出了泰安地界来到一处城镇,但见此城亦破败不堪,人烟凋敝,好一副惨状。詹姝见此,想起自己幼时的情景,情绪一下低落下来。王猛与詹姝并肩而行,见妻子沉默不语,知道妻子触景生情,亦不敢轻易相问,好在日落时分,四人找到客店居住了下来,詹姝方心情稍稍好了一点。此行旅途劳顿,四人吃过晚饭后都尽觉疲惫,于是早早就睡下了,未曾想王猛睡下后梦呓连连,不知不觉中做了一个爱情大梦。 雷镇那天与王猛从泰山结识后,两人第二天直到申时才回到了雷府。雷镇家里还有一个与雷镇结拜义妹的少女詹姝的。这詹姝正当及笄之年,生得十二分的楚楚动人。詹姝是十二岁那年流落街头被强人抢去做婢女时碰上雷镇,雷镇于是就救了詹姝带回家来。 雷镇发现詹姝年纪虽然尚小,但料想她一定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小年纪对琴棋书画都就已经有些练习了。这令雷镇吃惊不少,本以为将这个小女孩救下来带回家去送给老母亲做一个贴心小丫头使唤,这样想来,又似乎觉得有点不妥当了。詹姝自从来到了雷府后,就与老太太相处得非常好,很受老太太疼痛宠爱,她来到了雷府后老母亲整天就乐得哈哈大笑,合不拢嘴。母亲当着王猛等一大帮人的面曾经开玩笑说:“这个詹姝,天注定就是咱们雷家里的人,等她再长大了一点后,由我老太婆做主,就让雷镇纳詹姝做妾算了。” 詹姝听了,一时焦急了起来,赶忙跪倒在老太太面前说:“老夫人,詹姝感谢雷大哥的救命之恩,但小詹姝并不愿做雷大哥的小妾,望老太太开恩,詹姝仍可一辈子服伺老太太和雷夫人詹姝也不愿意做雷大哥的小妾。” 老太太听后,于是就大笑着说:“好,好,好,既然詹姝不愿意做镇儿的小妾,又口口声声东一个雷大哥西一个雷大哥叫,那我老太婆就答应你做雷镇的小妹妹如何?到时候,若有合适的夫君,就由我老太婆做主许配给人家好不好?就这样詹姝就认了老太太做母亲,雷镇为兄长。这几年一直住在雷府,专门贴心服伺着雷老太太。这詹姝妹妹人玲珑机敏,嘴巴又甜甜的,将雷老太太和雷夫人整天逗得前俯后仰,开怀舒心。 王猛离开雷府,心里闷闷不乐。思忖岳母大人今日无缘无故何出此言,是不是老糊涂的了?自己已经与詹姝都结婚了,这老太太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让詹姝当雷镇小妾的事,这岂不是对自己的女婿还不是很满意的吗?否则,今日为何说出此话。王猛心里一时并不痛快,就回到自己房间里看书去了,房间里詹姝并不在屋子里面,也没有告诉王猛她去了那里,王猛于是就更加显得郁闷了起来。 自从雷镇带王景略来到雷府后,这詹姝妹妹就像丢了魂魄一样的变了一个人。她整天魂不守舍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詹姝妹妹一门心思全落进景略身上去了。府中遇见王景略就面红耳赤,羞涩难当的样子。 景略初到雷府之际,雷镇将两人引见相识后,看见姝妹妹红着脸儿跑开的背影,雷镇竟还哈哈大笑着对王猛开起玩笑说:“师弟,我这姝妹妹可从不肯见识生人的,今日引见与你认识,难为情实属正常,师弟不必见怪,过几天彼此都熟识了,也就不再有生分难为情的了。” 王景略当时一见詹姝妹妹,也有‘似曾相识’的那种亲昵感觉,心里一惊。但好在王景略心智早已成熟,且走过不少地方见多识广。他内心即使激动荡漾起来翻江倒海,表面却依然做到十分淡定沉稳。雷镇也不曾看得出来景略内心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这天王景略又前往师父住处去,请教一件有关兵书上的困惑。他穿行于雷府的画廊之中,眼前的景色精妙绝伦,不免心旷神怡精神起来,正欲对花园即景赋诗吟唱。突然,不远处佩铃叮当,有人正在后花园里赋诗低吟,妙思绮想字字珠玑,似乎很有一番情意绵绵之势。王猛不觉停下脚步,侧耳细听,不敢肆意破坏此番情景。于是,他驻足不前,似木偶般立于原处,静听泉水流淌于松林,诗歌吟唱于花丛。 只听有一女子低吟道:“闻香方知春来早,桃色柳眉绝铺萧;何处燕语惊奴意,偷走寸心恨难销。” 王猛听了竟然诗兴大发,不由得脱口应声道:“春霖雨露陟步道,馥郁芳翠醉梦骄;谁家淑女藏锦绣,诗词文章任尔逍?” 那女的不曾想自己赋诗吟唱竟被别人追随衔接了去,不妨胸口小鹿乱撞,赶紧回避。却不料王猛大大方方地扒开花丛笑吟吟地走了过来,施礼道:“雷小姐,王某这厢有礼了!” 詹姝本欲回避却已经来不及了,不由脸上一红,复道个万福回礼:“王先生万福,小女詹姝不敢。”说完话就欲走开。 王猛紧追几步拦住笑道:“雷小姐何必匆忙离去,王某还有话要说。” 詹姝不敢回头,只放慢脚步低头道:“王先生有何吩咐,詹姝还是不敢停留?《孟子·离娄上》有云:‘男女授受不亲,礼也’。”王猛闻言大惊,心想此女年龄不大,却能将《孟子·离娄上》的文章应运于此境,实属不易,可见詹姝妹妹肚内深藏锦绣,满腹皆是文章,我王猛可得小心应付才是。 你既然用《离娄》的文章来说事,我不妨也用《离娄》的文章来应对她。于是,王猛施礼道:《离娄》上淳于髡问孟子:‘男女授受不亲,礼否?’,孟子曰:‘礼也。’淳于髡又问:“嫂溺,则援之以手乎?”孟子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水,援之以手者,权也。”淳于髡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何也?”孟子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 詹姝知道王猛顶上她了,赶紧说道:“王先生雄辩,小女詹姝怎敢接话,说毕,匆忙离去。 王猛还沉浸在詹姝的诗句之中,一不留神竟一头撞在雷镇的怀抱里去,方才知道自己又失礼了,连忙抱拳相谦道:“师兄何时站在花园当中,王猛鲁莽,冲撞了师兄,还请师兄见谅!” 雷镇取笑王猛道:“师弟走路,原来竟是眼前无物,我这么大的一个人站在这里,你难道也没有看见了吗?” 王猛这才笑道:“王某正在吟诗,一时分了神,望师兄海涵!” 雷镇也笑道:“适才雷某刚刚听到有人在同詹姝妹妹吟对赋词,难道就是贤弟的不成?” 这回,王猛也不装了,回答的很干脆:“正是愚弟。” 雷镇又问王猛:“想必是贤弟有意詹姝妹妹,詹姝妹妹好有眼光?” 王猛俯首作揖道:“两情相悦而已。” 雷镇听了,并不说话,接连哈哈大笑后方吐言道:“贤弟,你太厚颜无耻了,我可清楚听到詹姝所说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可否有此言?” 王猛于是道:“师兄,实不相瞒,詹姝妹妹与王某,彼此都有相见恨晚之意,望师兄能够成全。” 雷镇这才开始认真起来:“贤弟,詹姝妹妹虽然也有一肚子满腹经纶锦绣文章,但与贤弟才智比较相差甚远恐难以盘配,望贤弟慎重,这亦是对詹姝妹妹的尊重。” 王猛固执地说:“师兄,詹姝妹妹虽然年纪轻轻,却能出口成章,景略与之相比,亦有些惭愧。” 雷镇认真说道:“既然贤弟是出于真心实意,相思相爱,这事就包在雷某身上。雷某会将此事一并禀报给老太太知悉,老太太一定会满心欢喜替你们大操大办,婚姻大事,可不能一点马虎。” 王猛作揖拜谢道:“师兄,王猛本就只是一个寒士,幸遇师兄收留,已属大幸,岂可为景略婚姻之事大操大办?” 雷镇摇头说:“贤弟别絮叨,雷府说来也还有点家底,这婚姻大事岂可寒酸?那可真打脸雷某了,此事就由雷某做主,贤弟不可再论。” 雷镇将此事告诉了母亲。雷老太太也很是高兴,就说操办女儿婚事,肯定不能太过寒酸。不过,这事暂时还不可成行。雷镇非常困惑不解,既然母亲对此事一口应承下来,却又为何反对早办,这不是递给王猛一个甜枣,却又警告他不许将甜枣吃进肚子里去。雷镇闷闷不乐了好几天,实在不明白母亲大人的意思,于是决定自己今天在向母亲请安时将自己心中的疑虑说出来。 请过安后,雷老太太照样安排下人端上茶水果品供母子两人共享。这是雷家的一贯做法,雷镇也早已习惯了。期间,雷镇终于向母亲大人道出了自己的疑虑。雷老太太听了,竟然被问得哈哈大笑起来。雷老太太笑过之后,就问儿子,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这事雷镇一时也不好回答,师父四海为家,满世界云游,从不会告诉雷镇何时回来。 雷镇说:“母亲大人,我师父何时回来,我心中实在没底,詹姝妹妹与景略婚事与师父又有何相干,孩儿实在有些不明白,还望母亲大人明示孩儿。” 雷老太太笑着说:“雷儿,都说我雷府的公子精干懂事,却原来都是虚名,连这点事都不明,你以后可怎么去做大事。” 雷镇还是没有明白母亲的意思,只好唯唯诺诺地笑着说:“母亲茹孩儿愚笨,望母亲明示孩儿。” 雷老太太叹息一声道:“你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师父不在,谁替景略下聘礼给雷家,亏你还蒙在鼓里。”说完又笑。 雷镇一拍自己的脑门,连连说出惭愧惭愧两字。 詹姝与王猛两人的身份已明,雷府上下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此事,就连雷府周围临近的邻居都知道了这桩美事,这样一来两个人就开始各怀心事起来,王猛在雷府呆了整整十天时间,虽然两人的见面时间不多,但彼此内心世界变化还是被雷镇很快就看出来了。雷镇于是就笑着试探景略道:“师弟,师兄有一件事想与师弟商量,可又不知怎么说,今日这里就你我两个人,师兄就开门见山问师弟一句话,我家詹姝妹妹,今年也已经十五岁了,琴棋书画诗词文章远超雷某,智慧贤淑远超雷某内人,又与师弟年龄相访,倘若贤弟不弃,师兄有心掇合,不知贤弟可有此心?” 王猛起身抱拳作揖拜谢道:“师兄,愚弟迟笨,身份低微,詹姝妹妹乃雷府千金,虽只是雷兄干妹妹,亦是来太太膝下最宠爱的女儿,此等高贵尊容,愚弟岂有非分之想,纵师兄提携王某,王某亦不敢有所造次。” 雷镇哈哈大笑道:“师弟心思,为兄怎会不知,师弟此话言不由衷呀?今日师兄刻意掇合,师弟就不必谦让虚伪,望对兄直舒已见,何必心口不一,欺骗为兄?这可并非师弟一贯行为?” 王猛只好笑笑说:“师兄聪明过人,一眼望穿愚弟心思,好吧,既然师兄有意成全愚弟,愚弟岂可逆了师兄美意,只不过詹姝妹妹心思愚弟一点不明,若詹姝妹妹无此心境,岂不逆詹妹心意,于心何忍?” 雷镇听了就大声说:“为兄者岂不知你俩的心思意境,只要师弟本人无意见,其姝妹兄自可作主。” 于是两人经雷镇一掇合,就很快好上了。只等到师父沈史宽云游回来,师父作为王猛的家长向雷府下聘,这事就算成了。 此时两个人早己经出双入对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的了。只是还没有举行一种仪式罢了,今师父一回来,雷镇就建议由沈史宽师父下聘礼,且作主婚人,在雷府举行了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婚后,师父沈史宽和师兄雷镇依然天天喝酒吃肉,赋诗吟唱,舞棒弄剑,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娱自乐喜庆中之中不能自拔。这可急坏了王景略本人,王景略胸怀大志,对于沉湎酒肉之中的师徒早就有了意见,只是碍于他们都是长辈兄长,不敢过分说出难听的话来。现在清闲日子在一天天消耗下去,安裕生活是很容易消磨掉一个人的意志的。因此,王猛才开始焦急了起来。 这一天,师父沈史宽早早起来就前往师兄的茶舍喝酒吟诗,其乐无穷的样子早令王猛怒火中烧起来,王猛顾不上礼仪,径直闯了进去,对师父说:“师父,师兄,宽恕徒儿无礼擅闯师父雅舍,徒儿冒昧向师父师兄问一句,大丈夫志在四方,成就一番事业,不可以整天坐在清闲雅座上赋诗吟唱就能够得以满足,师父曾经也教导徒儿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现在,师父也好师兄也罢,都已经没有了当时的雄心壮志,这是为何?王猛刚才说出这些话儿,却不料师父和师兄不急不恼地相对哈哈大笑了起来。 师父沈史宽对王猛说:“景略徒儿,为师处世,本也光明磊落,今日却在徒儿心里竟成了酒肉之徒了,为师并不怪你心急如焚,为师整天沉迷酒肉,是非为师与你师兄本意,不过,王猛徒儿,你可分析分析,你现在贸然出行,目的地在何方?你与为师剖析一下时局变化,也好让为师警醒警醒! 这些都是师父师兄的一种策略,以此来推测景略的真正的胸怀是否宽广! 这日,王猛与詹姝决定不日起程,就准备过去向沈史宽和雷镇告辞。两人先去拜别雷老太太和雷夫人,然后就去茶寮去拜会师父师兄。 沈史宽一见两人走进来,早已知道王猛夫妇的心意已决,就笑着问两人此行的目的地? 王猛说:“徒儿此行,虽无最终决定地,但南方晋国仍此次行动的首选构思,祺望师父指点方可。” 沈史宽捋着银须沉思道:“徒儿此行,唯可固也,东晋司马氏,虽是西晋延续,今非昔比,门阀林立,朝庭早已赢弱衰落,实不堪一击。桓温虽为大将军,执掌兵权,势众力强,虽外表强捍内在实浮躁不安,并无真才实学,乃一门阀枭雄;朝中百官,勾心斗角,或结私舞弊,或上瞒下欺不可多信;北边石勒,鲜卑族人,历与汉不睦,恐与徒儿无益;羌胡姚襄,虽谋略过人,然背信弃义之小人,时降汉时降秦,反反复复,私心甚重,恐与徒不利;燕国慕容氏族,匈奴人,擅长骑射,草原雄鹰,虎视眈眈,亦不适徒儿志向抱负;长安秦氏苻雄,可算英雄人物,但远在西方,疆土遥远国力弱小,不足为倚,况闻现有一独眼太子苻生,残暴成性,杀人取乐,无恶不作,师闻刚立太子就开始眼高手低起来,实忧虑之。不过师倒闻其有一族弟苻坚,号东海王,倒是真英雄,徒不妨可前去偿试尝试。” 雷镇也笑着说,刚才师父的话贤弟可否听懂了。刚好我也正想准备出去云游一番。正可以与贤弟和姝妹两人一起走,不知可否方便? 王猛赶紧接话说:“兄长同行,愚弟巴望不得,怎么会说方便不方便之语呢?这样吧,兄长何时起身,我们都等着兄长。” 师父沈史宽继续说:“你们都走了,我也该出去走走逛逛去了,在雷府好酒好肉连着吃了半个月,不出去消化消化,将来连路也走不动了,这可会被江湖人耻笑的。” 沈史宽独来独往惯了,不太愿意跟徒儿们一起走,这样,雷镇、王猛夫妇三人只好等师父走后方可出行。 詹姝对王猛说:“夫君,此次行走,不知夫君何时重回雷府?” 王猛不假思考就说:“贤妻,这可很难说呀,不顺畅,三年五载就回雷府家来,与师兄弹琴吟唱,扶桑助荷,做一方农人,与爱妻品茗赏月,了此一生;倘若有人肯收留任用,飞黄腾达,说不定十年几十年也都回不来了。” 詹姝听了夫君这些话儿就有些伤感地说:“詹姝幸遇雷镇哥哥慷慨相救,雷老太太待我如同母女一样,雷嫂嫂也待我亲如姐妹,若此行随君而去,这一世都不再回来,这份恩情詹姝又如何进行报答?” 王猛笑道:“贤妻不必过滤这些,大丈夫志在四方,应该为国为民请命,岂可应个人恩情而束缚手脚,报恩事等将来景略功成名就之后岂不唾手可得之事,夫人又何必心心念念与此呢?” 詹姝听了,复高兴地说:“夫君之言,实胸怀广阔,奴妾领教了。” 王猛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看见詹姝正望着他微笑,方知以上之事,仍一场梦境,自觉有点尴尬。三人皆已吃过早饭专等王猛,好在詹姝替王猛想到了今日此行的准备工作,王猛赶紧起床梳理,草草吃过早饭,四人整肃行李,继续启程往西。 第16章 石虎大肆选宫女 百姓易子来充饥 诗云: 四人策马往西行,饿殍遍野塞官道; 石虎选妃敛暴政,百姓换子当口粮。 哀嚎世道无道德,无奈悲情不减免; 王猛愤怒燃胸膛,誓将不平铲精光。 雷镇带上书童雷昀,这雷昀原名妩威本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父母饥饿而死,撇下幼小的雷昀街头卖身葬父幸亏遇见雷镇,雷镇就收留了妩威改名换姓叫雷昀当了自己的书童。小雷昀这时也已经长到十七岁了。雷昀力大气沉,能干活,嘴巴也总是甜甜的,这使雷镇感到非常满意。雷昀平时都随雷镇出行,也跟着雷昀练习过一些功夫,他善于使刀。一把五环大耳刀总是被他挥舞得虎虎生风。雷镇对他的功夫长进很是满意,一并鼓励他用心练习,将来做一个出色的刀客。 四人各自骑着一匹大马,备足银两,都着素装便服出发,包裹也尽量简单一些。由于四人都很年轻气盛,凭着一股精力,因此,一天所能赶的路也很多。不一日就已经赶到青州郡,他们很快就入了城,准备找一处干净的客店先住宿下来。 雷昀牵着四匹马跟着店家伙计去马寮投料。这个店伙计身材瘦瘦的,獐头鼠目,有点猥琐,只是现在显得非常热情好客。一路上对雷昀尽献着殷勤问这问那,包括问他们四人从什么地方出发,目的地又在哪里,家庭的情况如何?自然,雷昀都一一如实作了回答。 四人住宿下来,一夜无话。 天明后,四人洗刷后用过早餐,立即赶路。四人继续一路往西,扬鞭而去。店小二站在门口点头哈腰相送后,立即将伙计找过来问话,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奸笑。 雷镇四人对师父沈史宽的话深信不疑。王猛也耳闻秦国的东海王符坚算是个今世英雄人物。因此,王猛打定主意有意前往长安投奔苻坚,以求达到良禽择木儿栖,良才择主而事。 但王猛四人此行并非一帆风顺,当王猛他们行进到一处名为骆溢城附近时,从西边涌来无数的难民。这些成群结队衣衫褴偻的人群都纷纷向东没命逃窜,王猛四人尽觉好奇,于是拦住这些人盘问,难民们都说,因此时赵国正与秦国打仗,官府从昨天起就开始封锁了赵国的边境,只进不出,违者一律处死。王猛他们西行的各处关口都早已被赵国的军队封闭,路人不得西行。无奈,四人只得改变原定路线往北饶行。 又复二日,四人才来到赵国的京城地界,这里距邺城仅有三百里路了,邺城原来是赵国的国都,赵国是由石勒于319年成立的,他自称大赵天王,定都襄国,至今已近二、三十年时间了,而石勒皇帝此时也早已去世十几年了,石勒死后,他的侄子石虎实行了一系列政变后谋取了皇位。石虎是个有名的暴君,杀人不眨眼,根本不将赵国的老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石虎野心十足,在国内大肆征兵,凡家有二个儿子的都必须要征召一个儿子去服役,家有三个儿子的征召二个去服兵役,留下的一个还需要征收沉重的赋税,老百姓被逼得家破人亡,饿殍遍野,为了活命,百姓不得易子而食,惨绝人寰,向外不断扩充疆土。石虎死后,儿子石世继位,不过石世仅仅只当了三十几天皇帝,就被其弟石遵杀死,不到一年时间石遵又被石鉴杀死,石鉴是依靠权臣石闵的帮助下才杀死石遵的,石鉴即位后非常惧怕石闵的势力不断壮大,于是图谋早日将石闵铲除掉,没想到石闵早已识破了石鉴的阴谋。因此,石鉴不但没有铲除掉石闵反被石闵所杀。石闵做了皇帝,立即将自己名字改为冉闵,而冉是石闵本来的姓,冉闵本是汉人当时被石虎收养为义子时石虎将冉闵改为石闵。此时的赵国的国君已到了冉闵手中,冉闵改赵国国号为冉魏,定都邺城,赵国这一系列走马灯似的变故令世人眼花缭乱,一时谁也摸不准底世,包括王猛他们。 对于赵国自皇帝石虎执政以来的暴虐行径真所谓罄竹难书,连说书的三天三夜也讲述不完。首先,石勒死后,石虎是依靠自己残酷的政变手段来杀死石勒的儿子石弘取得自己的皇位的。因此,这皇位的取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后赵那些正直的官员大臣们自然对石虎的所作所为很有意见,并进行强烈反对。为了立威,石虎自然需要杀掉这些不服从他的官员来震慑朝廷百官。就这样,石虎就开始拿一些朝廷命官来祭奠他的登基之位。首先倒霉的官员自然是左仆谢兼尚书令的石飚,这石飚本是石虎的堂叔,石虎弑君谋位,自立为王,石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在当时与石飚一起站出来的还有襄阳王、中书令冯阐,北勤王、大将军龚浠等人。这三人本都是位高权重,很受当时石勒器重的朝廷大臣。石勒病死后,这些大臣都是石弘的辅政大臣,今日里石虎政变后杀死后赵皇帝石弘,自立为王,对朝廷仍之整个赵国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石飚的带头反对并无道理,弑君本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作为辅政的大臣们站出来反对也属分内之事。可惜对于一个弑君的政变者来说,这无疑是极不愉快的一件大事。官员们不妨仔细想一想,这样的一个篡权谋位者,连皇帝都敢杀的人,对于反对他的大臣他又岂能心慈手软,不拿你开刀立威才怪呢? 石虎登基当天就拿石飚、冯阐、龚浠来祭国。这下,朝廷诸大臣谁还敢站出来做声。 石虎登基,依然定都襄国,国号延续为赵。自从石虎登基后就将自己身边的铁哥们一一下旨安排在朝廷重要位置上,前后有十三位官员得到火速提拔。重要位置有他的亲信死党如石鳞被封为右丞相、尚书令;胞弟石磊被封为左丞相、中书令;魏歆封为大将军兼驻京城太守刺史。 石虎将后宫原石弘的皇后、嫔妃宫女数百人都充当自己的后宫,封自己的儿子石邃为太子,石邃的母亲蓝夫人为皇后,自己的母亲郓氏为皇太后。石虎并且接连下了三道圣旨,令赵国境内,凡十三至二十岁之内女性,无论已经成婚还是签订了婚约以及还待在阁中的年轻女子,都一律被朝廷作为筛选后宫嫔妃的被征召对象,随时待命家中等候选妃官员的召唤,凡抗拒不遵者,一律处死。如此一来,整个赵国,官府狐假虎威,百姓欲哭无泪,整个赵国上下都鸡犬不宁。 詹姝早有耳闻石虎的选妃严令,还没进入赵国地界,心里就产生了恐惧心理,于是对王猛说:“夫君,我们马上就要进入赵国境地了,奴妾早闻石虎皇帝荒淫暴政,赵国百姓民不聊生,而且,石虎选妃毫无底线,奴妾听说凡赵国境内女性,十三至二十岁一律都是征召对象,奴妾此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不知夫君可否有应对之策?” 王猛勒马说:“贤妻休要恐慌,景略自有主张,这样吧,前面有个小树林,贤妻不妨策马过去,找一隐蔽处替换上男性装束,乔装改扮后我们在小树林外围等你就是。” 詹姝策马进入了树林,不一会,一个翩翩美少年立马出现在三人面前,雷镇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小妹,于是哈哈大笑着说:“詹姝妹妹今这一装扮,别说我认不出来了,就是景略恐怕也认不出了。只是,这样的美少年,进了赵国恐怕也会惹来不少麻烦的,一边说笑,一边拍马上前而去。 王猛一时也没看出来詹姝如此一装扮,比刚才竟还更加耐看了,于是心中就更加喜欢起她来。 王猛说:“咱们四人,现在各有千秋了,你,翩翩少年,风流倜党;我,粗犷不羁;雷兄,书生模样,不卑不亢;雷昀,身材矮小,分明还没成年,一个少小儿郎。说毕,亦打马驰骋起来,后面跟着詹姝和雷昀,赶紧奋蹄扬鞭紧追。 四人进了一个叫做煌澄的小县城,尽管这个县城非常之小,但这样的一个小小县城竟然也被官府糟蹋得不成样子了,整个小县城死气沉沉、生意凋敝、民不聊生,四人牵着马从南门进来,一路上到处都是饿死的百姓,连尸体也没人收拾。詹姝悄悄走近王猛身边道:“夫君,这赵国境内,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惨状,连这样的小县城都如此悲惨,奴妾都不想再往前走了,咱们还是绕道赵国走别的地方吧?” 王猛也小声对詹姝说:“王贤弟,你可要小心谨慎,到了这里千万别还是这样对我称乎,你现在是男儿身份,记住,你叫王殷不叫詹姝了,今年十七岁。” 雷镇也说:“大家还是小心一点,这场景什么风险都会发生,尤其是咱们这身打扮分外惹人注目,别说这些还没饿死的百姓,就是官府也会一眼看出来咱们身上带有不少的银两的。王猛点头称是,四人赶紧尽量往人少的街道里走。王猛发现一处店铺门开着,却没有人,于是就让大家将马匹先牵进去,发现后院很是开阔,里面竟然还有个马寮,四匹马完全可以隐藏起来。 王猛对雷镇说:“师兄,看来这地方真的不错,既可以容身,亦可以藏马,今夜落脚此地是最合适不过的。” 雷镇点头说:“咱们此时还不能不到街上去考察一下情况,但这身行头肯定必须要替换一下,还有这马也不可以骑出去了,这样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等下马让雷昀照看,詹姝妹妹也不必上街去,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咱俩出去找些吃的地方去。” 王猛点头同意了雷镇的意见,这时,詹姝刚好换好衣服出来,听见哥哥要把自己留下来,就表示了抗议:“哥,我都将衣服换好了,你却不让我上街去,这不公平,我不同意。”紧接着又对王猛说:“夫君,你得替奴妾说句公道话呀,为何不言不语?” 王猛扫视了詹姝一眼,不满地说:“你刚才在说什么?” 詹姝说:“我让你替我向我哥求情,让我上街去。” 王猛摇着头说:“我问的不是这一句,你刚才第一句话是怎么说的?” 詹姝撅起嘴生气地说:“奴妾刚才不就是这么一句话吗,看来你也讨厌我。” 王猛严肃地批评詹姝道:“你若不改口自己奴妾的身份,你就永远别想指望跟我们上街去逛。” 詹姝冰雪聪明,立即改正道:“对不起,王兄,小弟王殷这厢知错了。”边说边抱拳弓起了身子欲拜。 这副滑稽相令雷镇和王猛都一齐大笑了起来,雷镇指着詹姝说:“孺子可教,可教也!” 雷镇吩咐雷昀好好看管好马匹,三人出来走上大街,一路往西。 三人现在都经过了精心伪装,早已看不出刚才进城时不可一世时的模样儿。他们三人破衣旧鞋,脸上涂抹着锅灰,詹姝和雷镇手里拄着拐棍,三人扮做要饭的,一路拖沓着东倒西歪迤逦前行。 后面有马蹄声由远而近,三人相视一笑,就开始往街道两边避让。不一会儿工夫,一队官兵早已来到了三人面前,只见一个骑在马上的军官手里拿着马鞭,指着王猛他们三人道:“听着,臭要饭的,你们刚才可否看见有四个骑着马匹的男子经过这条街?”雷镇点头哈腰地回答:“军爷,我们天天在这条街上要饭,除了军爷们骑马,可从来没有看见还有人会骑得起这马的了。” 骑在马上的军官恶狠狠地盯着雷镇警告说:“臭要饭的,你们给我盯紧一点,发现骑马的人立即报告,否则,就治你们通敌罪名。” 军官和士兵往前去了,王猛还在埋怨雷镇刚才的说词漏洞百出,因此对雷镇和詹姝说:“咱们别装了,赶紧拐往别的街道去,否则,灾祸马上就要降临咱们身上了。”王猛一边说,一边拉着詹姝的手拐进一条小胡同。 雷镇有些不服气,就大声地辩驳说:“贤弟此言差矣!适才雷某之言,实无不当之处,贤弟何必小题大做,将自己心里搞得慌慌张张的?” 王猛也不与雷镇争论,看见雷镇站在街道不肯跟过来,只见他飞快地走过来硬拉起雷镇就拐进了小胡同里去。紧接着街道已经开始鼎沸了起来,原来这队军官又折回来了。王猛三人赶紧找地方躲藏了起来。只听到一个军官大声地说:“真是活见鬼了,刚才不还在这里吗,怎么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小的们,给我搜,搜仔细一点,搜到了重重有赏。” 第17章 失坐骑小城遭困 救雷昀王猛用计 诗云: 小城颓败官兵凶,抢马扣押小仆童; 县衙庆祝设夜宴,招致饥民来暴动。 王猛妙计抓耳目,引路劫狱救雷昀。 坐骑将回主人手,意外际遇老管公。 原来刚才军官问雷镇有没有看见四个骑马的人过去?雷镇的回答是:“军爷,我们天天在这条街上要饭,除了军爷骑马,可从来没有看见还有人会骑得起马的人了。” 刚才军官也没有仔细分析过雷镇的话,于是带着兵很快就追到前面去了。王猛冷静观察这些官兵的反应,发现有一个副将模样的人眼神犀利,非常精明。当王猛发现这位副将也正在认真听着雷镇的说辞的时候,心里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好在,这队官兵很快就策马过去了,但不敢肯定他们会不会马上又折返回来捉拿他们。因为,刚才雷镇的话里漏洞实在是太多的了。 王猛分析得一点也没错。原来,这个副将本就在怀疑王猛他们三人,幸好王猛他们三人刚才上街时先进行了一番伪装。尽管他们都已精心进行了伪装,但他们依然在伪装时也留下了一些破绽,细心一点的官兵就会发现一些问题。比如三人的服装虽然看上去是破破烂烂的,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衣服都是非常整洁干净的,一个长期流落在街头的乞讨又怎么会有如此干净的衣服穿在身上呢?这是其一。其二,这些长期驻扎在这里的官兵,对自己所管辖的每一个街道情况都了如指掌,又岂会不知道城里乞丐的老面孔?其三,王猛三人毕竟都是一副生面孔,不管什么时候只要有成群结队的乞丐进城,这些官兵都会将他们死死盯着,岂会不知道这些情况?更何况这三人看上去像是臭要饭的,但三人的身子骨可个个硬朗得很,怎么看都不像臭要饭的那种皮包骨头邋里邋遢的样子。这位副将将自己的疑虑向自己的上司一汇报,上司立马就醒悟了过来。基于此,王猛的分析也就很有说服力的了。 雷镇暗暗佩服王猛对问题的洞察秋毫不差和分析能力,也就更加对自己能够有这样的一个好同伴而感到踏实和欢欣。 正在此时,街道上有官兵吆喝着从远处而来。王猛通过隐蔽处的一条缝隙,看见一队士兵正押着雷昀走过来,后面的士兵手里还牵着四匹骏马,这些马匹正是刚才他们让雷昀看管的马。 也许这些官兵的目的就在于这四匹好马,现在既然都已经得到了,对另外的三人的追查就显得毫不在意了起来。士兵们还没有搜查到他们三人的容身之处,军官就向他们发出了收队的命令。士兵们是巴不得军官下达回撤的命令,一阵风似的跑出来集合归队了。 三人出来都面面相觑,尤其是雷镇的脸色非常难看。憋了好一会雷镇才说:“赵国的官兵难道都是土匪强盗的不成,我们可没有触犯赵国的法令,为什么他们非要抢劫我们的马匹?” 面对愤愤不平的师兄,王猛反倒显得大度了许多:“师兄,息怒,息怒,此一时彼一时。现在,赵国内忧外患,战火纷飞,朝廷腐朽,民不聊生,这灭国是迟早的事情。师兄可别为此而过于伤心,愚弟倒有一计,师兄可否愿意听一听?” 雷镇这才停止絮叨,对王猛说:“贤弟,你有何计策,不妨说来听听。” 于是,王猛附在雷镇耳边,如此地说了一通,雷镇听了,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连说三声‘妙’字。 到了夜晚,三人依计而行。此时,官府县衙里灯火通明,官兵抢到了上等的四匹好马令本县令高兴万分。原来,这县令刚刚接到郡府的命令,限本县在三天内征召到十匹上等好马,这县令正忧愁得眉毛打结,茶饭不香之际,没曾想就来了天赐良机,雷镇师兄弟四人就踏进了他的地盘,这岂不是鱼儿自己游进网兜,羊自觉送到虎口上来了? 县官老爷一天之内得到了四匹战马,自然高兴坏了,这样看来,上面要求在三天之内征集到十匹战马肯定不在话下,第一天旗开得胜开了好兆头自然需要庆祝一番,一来县官老爷心里高兴;二来也鼓励一下这些官兵,犒劳一下这些官兵,能使他们继续为自己卖命。 王猛他们三人潜伏在县府的不远处,此刻,时机还没成熟,他们三人不能贸然行动。县衙外街道上这时三三两两聚拢来一些衣衫褴褛的乞丐。王猛大吃一惊,心想,这可是一种意想不到的情况,这种意外或许会给自己的计划带来了不必要的干扰。因为,这些因素现在还不知道是对自己今夜的行动有利还是不利? 县衙门前张灯结彩,仿佛正在举行一场盛大而隆重的宴会。王猛他们并不知道县衙里具体在庆祝什么?场面搞得有些隆重夸张,会不会引来一些饥民暴动也很难说。这是王猛所担心的,不过他仔细分析了一下,假如天随人愿,今夜能够发生饥民集体暴动也不算甚么坏事?有可能还会给自己创造出更好的机会。而往往这些机会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这应该是最理想的一次机会吧? 雷镇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悄悄对王猛说:“贤弟,今晚情况有变,咱们可怎么办?” 王猛知道师兄也在担心今晚的行动受阻,于是轻声对他说:“师兄放心,这个情况我也看到了,我仔细分析了一下,应该对咱们的计划的实施来讲只会有利。咱们只须静观其变,伺机行动就是了。” 雷镇忧伤地说:“贤弟,这些饥民的行动或许会影响咱们的计划,使咱们今夜的计划落空?那么,接下来解救雷昀的计划就更加难以实施的了。” 王猛不同意师兄的看法,他说:“师兄尽管放心,今晚饥民的出现虽然没有在咱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但这些干扰因素正在向咱们有利的方向发展,这当然是好事。饥民一闹事,就有可能使场面失控,而场面一旦失控,就会吸引住大批的官兵的注意力,这样监狱的防守就会有所松懈下来。而防守松懈,咱们救人的目的就达到了。” 王猛如此分析有理有据,雷镇也表示了同意。于是,三人继续潜伏着不动,寻找有利时机出动救人。 县衙门前大街上饥民越聚越多的情况已经令官兵惴惴不安起来。他们正在向各个城门驻守调动人马过来。正在这时,饥民已经开始冲撞县衙大门,一时间人声鼎沸,饥民一旦开始冲击县衙,官兵们就开始举刀杀人,这更加引起了饥民的公愤,此刻,在整个县衙前喊杀喊抢声,哭爹喊娘声响彻云霄。 王猛拉过雷镇,轻声说:“咱们的机会来了,走,师兄,咱们先设法抓一个舌头过来问话。” 雷镇点头说:好。人就早已奔跑了出去。 三人趁着县衙门前一片混乱,混进饥民的人群里,很快就接近了一个官兵。三人趁机对这个官兵推推搡搡着往外面去,一边怂恿饥民朝官兵冲击。 这个官兵发怒起来,提着枪就要刺王猛,王猛会意,转身拔腿朝外面奔跑,官兵哪里将王猛放在眼里,就奋勇地朝他追击过来。雷镇和詹姝会意,也紧紧跟在官兵后面跑动了起来。王猛跑过县衙的转角,就立即隐藏在墙壁的转角处,等待着这个官兵的攻击,后面的雷镇和詹姝亦已跟过来了。 这官兵平时嚣张惯了,根本没将前面的王猛放在眼里。只见她一边追击,一边骂骂咧咧着追近王猛身边。 官兵追到转角处突然发现前面的王猛不见了,于是,他嘴上继续骂骂咧咧地往回走,不想正与雷镇撞了个满怀。官兵正欲发作,却见自己的脖子上架着一把亮闪闪的宝剑,早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丢下手中的枪,跪下来连连磕头饶命。 王猛闪身过来,冷笑着说:“饶命可以,但你得替我去办几件实事,否则,我们又何必要饶你一命呢?” 这官兵战战兢兢地说:“大爷饶命,大爷饶命,不知道大爷需要小的要去办甚么事?只要小的能够办得到,自然不成问题。” 王猛听了,并不买账,对他说:“你平时趾高气扬,也知道有今日,本爷爷杀你就像杀鸡一般,现在替爷办事还早,爷且问你,你若老实回答了,爷就放你,若敷衍了事,爷这刀可不是吃素的。” 雷镇就问:“今夜县衙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是为县老爷纳妾娶亲设宴,还是下聘嫁女才这般隆重?” 詹姝紧跟着手腕一沉剑尖顶着他喉咙大喝一声:“我大哥在问你话呢,快说。”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我家老爷既不是纳妾也不是嫁女,而是为了在今日一天之内得到五匹战马而高兴激动。” “说,为何是五匹,今日在西大街不是只抢劫到四匹马吗?看来你是想糊弄本爷爷了。” “大爷爷饶命啊,小可的话可是千真万确的,并无半点谎言。是的,在西大街一下得到四匹,另外一匹是从南城门这里得到的。现在,马主人还被关在牢房里,大爷若不信,小可可以带你们过去看?” “废话,大爷要看马主人做什么?这马主人与本大爷非亲非故,你是不是想引诱大爷到监狱里好给大爷包‘饺子’吃,是不是? 王猛故意对雷镇说:“大哥,你别同他废话了,一刀结果了算啦,免得夜长梦多。” “好,我听兄弟的,贤弟,你离开远一点,免得溅你一身血。”雷镇故意大声对詹姝说。 官兵‘噗通’一声跪在雷镇面前,磕头如捣蒜:“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可上有老下有小,如此一死,牵连到一大串,望大爷慈悲,大爷慈悲啊。” 詹姝对这官兵说:“如此说来,你倒还是一个大孝子,我大哥剑下有三不杀,第一不杀孝道之人,不过,假如让我大哥查出来你是假孝子,就算追到天涯海角都一定会补上一刀的。第二,不杀正在患病孺妇之人,即使你恶贯满盈,我大哥也不会趁此杀你,但是等病愈后,那就另当别论了。第三,没有命案在手的存有良心的县衙衙役不杀。” 这官兵一听詹姝如此说,似乎找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又磕头道:“小可千真万确是个孝子,也没杀过人,大爷就饶小可一条狗命吧。” 詹姝说:“今夜饶你不死可以,但必须替我们去办二件事,第一,领着我们去牢房将这两个马主人救出来;第二,马匹关在哪里告诉我们,并协助我们将马弄出来,这两件事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小可都答应了,小可这就带你们先去救人?” “好,记住了,我们可并不是单枪匹马地来到了这里的,你有脑子就该想明白,今夜里为什么一下子就会出现这么多的乞丐前来县衙闹事?” “小的明白,小的完全明白。” “明白就好,前面带路吧。”王猛猛地推搡了一下官兵。官兵只好乖乖地在前面带路。 走了一段小路,前面的官兵突然朝一条弄堂快速走进去。王猛在他身后大喝一声:“站住,你想耍滑头吗?” 官兵只好站住,吞吞吐吐地说:“大爷,您借小可一百个胆,小可也不敢耍滑头呀,这里所有街道小巷小可都非常熟识,穿过这条弄堂小路,前面马上就到牢房了,这样既可以抄近路还可以避开街上巡逻的官兵,大爷若不信的话,且在此停留片刻,看是否有巡逻的官兵经过这里?” 雷镇说:“好吧,大爷暂且信你一回,你敢耍滑头,手起剑落,你的人头就掉落地上了,还不知道冤死在谁手里呢?” 在这位官兵的带路下三人很快就来到了牢房所在地,可要想这几人顺利进入牢房里面救人亦非易事。 王猛将官兵一把扯过来,对这官兵说:“这牢房你有没有熟人,你对我老老实实的说,若有隐瞒,我还是不会宽恕你的。” 官兵说:“小的确实在这牢房里有个熟人,只是不知道他今夜有没有当班?” 王猛说:“这个并不重要,大爷问你,这大牢平时当班是几个人?” 官兵摇头说:“大爷,这个小的真的并不知情,但小的只知道咱这个县城小,牢房并不大,现在兵源又紧张,应该没有多少人吧?” “好,你听着,现在大爷就是你的头领,等下咱们一起来到牢房,由你来朝里面喊话,就说咱们四人是县老爷派过来加强防守的,今晚县城里涌进来太多刁民,县老爷怕有暴民暴动劫狱,各处要害地方均须增加人手。这些话你记住了没有?” “小可都记住了。” “很好,去吧,放松一点,自然对你有好处。”王猛将剑顶在官兵的后腰部处,让官兵朝牢房里面喊话。 第18章 老太受困锦桯山 管家绝命赢时间 诗云: 恶匪抢劫太猖狂,杀人放火难阻挡; 雷邆报信困牢狱,王猛相救得噩耗。 老太受绑命勘忧,詹姝悲痛上心头; 管家绝命赢时间,雷镇急奔锦桯山。 这位官兵于是就依照王猛的原话向牢房里面喊话。牢房很快有了回应,好在这个官兵的老乡今夜也正好当班,于是立即就将牢房大门打开来了。 王猛他们获知这个牢房守卫的情况,这就好办了。大门一打开,王猛三人的宝剑就顶着狱卒的腰间,并威胁他们不许说话,只管在前面引路就是,遇到有人相问,就回答一声这是县老爷派过来增援监狱的人。 就这样,三人控制着这几个狱卒很快来到了关押雷昀的牢房。三人先让狱卒打开牢门,然后将这些守护的狱卒一个个串联在一起堵上嘴捆绑得结结实实。 这时,雷昀发现劫狱的人正是自己的主人和王猛夫妇三人,一时相当激动。而更加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另处关押在这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雷府的大管家雷邆。这雷邆已是七十多岁连胡子都全白的老人了,竟然莫名其妙的也被关押进离雷府数百里开外的一个小小县城的监狱里面。不光雷镇感到心里压力陡增,就是王猛夫妇也开始意识到这雷府一定是出了大事情了。 果然,雷邆一见到自己的主人,就忍受不住抱住雷镇失声痛哭了起来。王猛知道大家的处境还很危急,千万不可惊动县城里的官兵,就算自己四人都身上有些功夫那又怎么样,尽快脱离险境比什么都重要。 王猛于是厉声对老管家说:“管家公,您先别诉说,咱们先脱离此地险境最要紧。” 詹姝小心地问了一句:“那咱们的马匹可怎么办,难道就要放弃这些宝贝了吗?” 王猛没好气地说:“现在城门早已关闭,要找回这些马匹过来也是出不去的,只会暴露自己,反而不利。咱们救人的目的已经达到,并且还有意外的收获,难道这还不满意的吗?好了,听我的,咱们赶紧撤吧。” 雷镇此时早已将一门心思落实在雷府身上,哪里还有心思去夺回这些马匹,王猛说撤,他也早已做好了撤离的准备。 雷昀却还不死心,恨不得自己一人就去闯县衙一下,夺回自己家主人的宝马。 一经王猛指点的詹姝也立即明白过来王猛的意思,先行撤离此地是最好的结果。只要大家人安全撤离出了这个县城,接下来的事就比较好放开手脚去干的了。 詹姝已经佩服起王猛的心计之妙了,王猛没有说出的后续意思她也一下子都明白过来了。 王猛放弃自己的马匹,其主要是他们即使找回了这些马匹,五人想骑马顺利走出城门去那是非常困难的,相反他们抢回了这些马匹,县府就回派重兵拦截围剿盘查,将他们往死里整,五人连同马匹到时都会非常危险;第二,即使王猛他们劫狱成功救出雷昀和雷邆,但王猛没有杀死一个狱卒,这样即使县府追查下来没有命案发生也不会太过认真。而县衙门现在唯一重点所关注的就是到手的马匹,只要这些马匹还在他们手里,县老爷就会非常开心,县老爷就会派重兵防守这几匹马而放松对他们的追查;第三,王猛他们扬言夺马,这会对县衙门起到牵制作用,县衙门目前视这些马匹如同自己的身家性命,一旦得而复失,就会暴怒疯狂起来,这对于王猛五人的生命构成了严重的威胁。 王猛与雷镇商量,这五人在一起出城目标太大,天亮后不好混出城去,最好的办法是分散出城。 雷镇说,贤弟这个主意不错,现在开始行动应该完全来得及。 王猛说:“县城有四个城门,大家选好出城的城门,单独出城。这里离西城最近,本来应该让詹姝和雷管家从这里出去,但景略在思考一个问题,这里离牢房太近,假如让雷管家从这里出城,万一西门把守士兵盘问得严,反倒是最危险的地方了。因此,王猛还是不建议雷管家和詹姝或者雷昀三人从此处出城,我或者师兄从此城门出去反倒容易了一点。考虑再三,师兄可以从此门出去,雷管家和詹姝扮成爷孙俩结伴从南门城门出关;我从北门出城,雷昀可以从东门出去。记住,大家出城后都到南门十里地那片枣树林处汇合,早到者做一些必要的警戒,若发现有可凝目标或者危险就在明显的枣树上挂一件破旧衣服布条,大家发现警示的布条后就不要接近枣林,直到警报解除为止。” 雷镇让雷邆先伪装好,大家趁着夜幕的掩护开始分头行动。雷镇因为所出的城门近在眼前,于是就找一处破旧的房舍进到里面躺下来呼呼大睡了一觉,直至日上三杆,他才伸伸懒腰从地上爬起来出城。果然,西门这时正在重点排查可疑之人,雷镇还远远看见那个官兵正在指挥守城门的士兵一个个对照着图画在找人。 雷镇随着人流,大摇大摆地出城,这位官兵看见他如此气宇轩昂的样子,不免心里紧张起来。好在这位官兵昨晚天黑紧张并没有看清楚雷镇的真面孔,再加上雷镇的沉稳从容情态打击了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他也不敢过多盘问雷镇是干什么的。雷镇沉着应对,对答如流,很快就被放行了出去。 雷镇现在对王猛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王猛处事可真是滴水不漏,几乎将方方面面的因素都考虑进去了,这可是干大事的一块好玉,假如给予时日,肯定能够呼风唤雨成为一代天骄之英雄人物。 雷镇不敢过多细想,昨晚上雷邆管家的突然出现使他一下心事重重了起来。这里只有雷镇知道,雷邆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不但意味着雷府发生了重大的变故,出现了巨大的危机,若没有这些因素的干扰,今日雷邆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最早到达枣林的是詹姝和雷邆老管家。老管家一见詹姝大小姐就免不了呜呜大哭了起来,将早几天雷府的遭遇一一向詹姝进行了哭诉。 原来,自从雷镇、雷昀、詹姝和王猛四人离开雷府后不到二日,雷府就遭遇到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大浩劫。那天深夜,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一股恶匪围攻了雷府,不但将雷府的十几个家丁悉数杀死,抢劫了雷府所有的金银财物。而且还将雷夫人和雷老太太绑架走了,走时又放起一把火烧了雷府,还扬言让雷镇在十天之内去赎人,超过十日不赎,就到一处叫锦桯山的地方来领尸体。 那么,这里还有一个问题需要雷邆向各位客官交代清楚,那就是年老体衰的老管家雷邆在雷公子他们出走多日后,这老管家又为何赶在雷镇他们前面去了,偏巧又在这个小县城被官兵阻拦夺了马匹连人也被关了起来呢?这个问题不但令客官朋友迷惑不解,就是雷镇兄妹亦很是困惑。原来老管家雷握邆因为赵国官府到处封道,凡往西行走的路人一律阻挡拦截,这样一来,雷邆真是急得要命,他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也许永远追赶不上雷公子他们了。假如自己在这几天内追不上雷公子,即使以后追赶上了,又有什么用?匪徒给雷邆留下十天赎人时间,超过十日,老夫人和雷夫人恐性命难保。想到此,雷邆真的有点心灰意冷,决定找一处树林里上吊自杀算了。现在,什么都指望不上了,自己亦无法完成这个使命,只有以死谢罪。 雷邆心意已决,找准一棵杨树从身上接下腰带,挂到杨树枝桠上去,在高处打好死结,找了块垫石,只见雷邆伸长脖子,死命将脖子套进腰带上去,脚下用力一蹬,垫石滚落到低处,雷邆就早已挂在树上了。 也是这雷邆命不该绝,这个时候偏偏有个乞丐正在树林深处出宫,远处雷邆的这番行动早已被这个乞丐看见,于是,乞丐出于好奇,就赶紧收拾干净向雷邆靠了过来。 说心里话,从一开始,这个乞丐也根本无心出手相救,他只是出于好奇,要亲眼看看上吊死的人的面目是不是很狰狞恐怖。但当雷邆用脚踹开垫石在腰带勒紧他脖子那一刻痛苦挣扎的时候,这个乞丐有些于心不忍,这才出手相救,乞丐问明原因,反而给雷邆指了一条近路,告诉雷邆说:“臭老头子,这回你遇见我算是你福大命大,我告诉你,说不准你还可以在哪个叫曙翼的小县城遇上你所要找的那些人呐。你抄近道,他们可是需要从很远的地方迂回过来,此消彼长,时辰相差无几,置于能不能遇见那可只有老天知道了。 雷邆将雷府被毁和自己一路上的遭遇经历具告诉雷镇和詹姝,却将昨日官兵掠夺马匹时致他受内伤之事闭口不谈。 詹姝听闻后当场气的杏目怒睁,拿剑狠狠地劈向一棵枣树说:“不杀此贼,誓不为人。” 雷昀出城也非常顺利,只因为他年纪轻个子小,被官兵看不起,他随便找一个借口就蒙混过去了。 王猛出城却遇到了空前的麻烦。原来,昨晚在北门还发生了一件非常意外的大事,使得王猛出城的计划被彻底打乱。当王猛昨晚风风火火朝北门方向赶去时,却被巡逻的官兵拦住盘问,虽然王猛对此沉着应对,并没有暴露出半点的破绽,但这些官兵还是将王猛作为被怀疑对象关押了起来。 申时已过,大家还没有等到王猛出城的消息,这令雷镇心里十分不安。雷管家已经将雷府所发生的一切经过告诉了大家,雷镇本决定今天同王猛商量一下,看看王猛对雷府所发生的事故后的应对措施和看法。他觉得王猛肯定会有自己的一套办法来应对此事,不想白白等待了一天都没有等到王猛出城的消息,这怎不令雷镇担忧和焦虑起来的你。雷府的事情现在是十万火急,稍有差错,就会使雷镇终身悔恨。最后,雷镇决定,暂时留下詹姝在枣林里继续等待王猛,雷昀和雷邆随他即刻启程,日夜兼程前往锦桯山救人。 詹姝却坚持自己随哥哥回去救人,她建议雷镇暂时将雷管家停留下来,因为雷管家已经是七十高龄的老人了,又失去了坐骑昼夜兼程身体恐怕会吃不消。雷镇却不这么认为,一个是詹姝现在是王猛的发妻,跟随自己出行有些不便。另外,王猛的滞留肯定给雷镇留下了很不好的一种预感,预感到王猛一定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也许有人已经认出了王猛本人就是夜晚大闹监狱劫走雷昀和雷邆之人。那么,王猛十有八九已经被官府关进了监狱,否则,以王猛的机智善变沉稳,完全不可能出不了城门。 雷镇当然不能将自己心里所想都告诉自己的妹妹,他所担忧的是,詹姝说不定就会替王猛焦急,这对于眼下的情况发展会变得更加糟糕下去。 雷镇之所以要留下詹姝也正是这样的一种考虑。在他们兄妹两人正在争执的时候,老管家雷邆一语不发,只静静地坐在地上流泪叹息。 雷昀更是显得六神无主,一会儿觉得雷镇有理,一会儿又觉得詹姝说得有理,但要他表态,他却又很是犯难。 老管家趁人不备,突然起身朝詹姝走过去,脸上露出少有的微笑,詹姝还没明白雷管家是什么意思,雷邆却早已将詹姝的宝剑抢夺了过去,只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抹,顿时,鲜红的血就从他的脖子上喷溅而出。雷镇和詹姝抢救迟了一步,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詹姝痛苦不已,雷镇抱着雷邆管家,泪满衣襟,悲痛万分。老管家艰难地睁开双眼,笑着对他们几人说:“你们兄妹都别争了,为了雷公子能够早日赶赴锦桯山处置此事,我的死是值得的,大小姐暂时留下来等王公子,雷公子必须尽快赶赴锦桯山,迟了,雷夫人和老夫人的性命恐将不保。”说完死去。 埋葬了雷邆的尸体后,雷镇和雷昀两人即刻启程。此时已经是黄昏时间,雷镇吩咐詹姝好生照顾好自己,万一害怕,就爬到枣树上去避险。 兄妹依依惜别,詹姝望着雷镇消失在枣林的边缘,泪水早已夺眶而出。 詹姝不敢离开枣林半步,就怕自己一旦离开,王猛就出现在此地造成错位。她肚子饿了就啃面饼充饥,渴了就跑林边的小河里喝水,这样静静地守候了三天四夜,终于等到了夫君的到来。詹姝哭倒在王猛怀里,像小孩子一样哭个不停。王猛说:“爱妻,你要坚强起来,万不可意气用事了,师兄既然已经赶赴锦桯山前去处理此事,相信他一定会旗开得胜的。放心吧,爱妻,这些盗匪只求钱财不会要老夫人和嫂子的性命的,咱们还有更大的事情在等着去做。于是,两人祭拜了雷邆的坟茔后即刻启程西行。 詹姝很想了解一下王猛这几天在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竟然白白耽误了这么多天,而这几天对于哥哥雷镇和自己都是多么的重要和要命。可王猛对此闭口不语,詹姝也不敢多问,怕夫君不乐。 第19章 小童无知泄内情 雷镇栆阳搬救兵 诗云: 少年不知江湖险,狼窝失言惹祸端; 雷府深夜遭劫难,雷镇心慌速返转。 老太生死成悬案,主仆协力毁黑店; 逆向行进求好友,速调官府荡匪患。 王猛与詹姝失去马匹,行动自然就缓慢了下来,再加上詹姝心里头牵挂着雷老太太和嫂子两人安危又分了心,一路上两人走走停停,直至午时一刻才走出十几里路。 王猛知道詹姝心里郁闷忧伤,就一直忍受着不将詹姝的心事给点破,这样两人各怀心事,走起路来就难免拖拖沓沓。 王猛这几天被关押在县城大牢里面,除了思考设法脱身的办法之外,亦在思考雷府这波的灾祸是从哪里来?劫难后该如何去化解,这场浩劫是由什么原因造成的,为何后果如此严重?他同时分析了多种的可能性,在狱中亦打听到了锦桯山的大致方位,知道这山位于泰安脍城境内,才猜测这伙匪徒老巢应该就是在那里。很有可能就是那天自己四人寄宿脍城小镇的时候被泄露出去的。而泄露雷府的内情的人应该是雷昀这个仆童,那晚怪不得这个店小二对雷昀那么献殷勤,自己总以为这家黑店在打他们四人的什么鬼主意,没想到他们敢对雷府去下毒手。王猛之所以不紧随雷镇的脚步前往锦桯山去营救岳母嫂子而是同詹姝说另有要事要办,一个是去锦桯山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要去脍城小镇追查此事的真相。 路上行人稀少,除了偶然遇到一些皮包骨头的乞丐之外,几乎没有相关闲杂的行人。因此,这一路上虽然行动缓慢却也并不令王猛过分担忧。路边的草丛里尽管裸露出成堆白骨,令人作呕,更令人头皮发麻阴森森逼人,但两人一路走过来见多了此景,也就麻木不惧了,两人走累了甚至可以坐在这些白骨旁边说说话儿。而在王猛的心头里,这些森森白骨都是意味着对当时执政者的深重的血泪控诉和愤怒抗议。在这神州广袤大地上只有停止国与国之间的血腥屠杀,制止频繁的战争,各诸候列强之间停止针对土地人口资源的掠夺屠杀,才能使各国的老百姓安下心来搞生产,国家才能安定,民族才能繁荣昌盛。 王猛想到此,突然心中仿佛一下似有千斤重力压迫胸口,导致自己喘不过气来。詹姝是个心细的女人,发现王猛脸色凝重,眉头紧蹙,很少说话,就知道夫君一定是身体遇到不适了。 詹姝走上前来,扶住夫君的一只胳膊关切地问:“夫君,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要不,咱俩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吃点干粮吧?” 王猛使劲地摇头说:“贤妻,我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只是看到路边这些森森白骨堆积如山,就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这些国与国之间少些战争,能和睦相处该有多好?何时社会安定,百姓乐业,官员清廉,皇帝勤政,朝廷百官不互相倾轧,官民互动亲如一家该多好啊!这是多么壮丽的一幅太平盛世背景图案,令人勤奋向上,文人墨客,吟诗作画,摇橹奋桨,小桥流水,欢歌笑语,农民耕夫,田园地头,农耕扶桑,桃林柳岸,阿娜多姿,这该多美好啊!” 詹姝亦道:“夫君这种理想今生恐怕难以实现了。自古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都有自私的一面,这些道理千古不灭,整个世界又怎么会凭借夫君一己之力而予以改变的呢?” 王猛凄然道:“贤妻也是这样认为的,难怪这世道总是不能平静安宁,和睦相处?人人为私,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若人人向公,则天下苍生,相扶互利,又岂会无立锥之地乎?” 詹姝劝说道:“奴妾知夫君胸怀沟壑,坦坦荡荡,奴妾俯首,只是抱负最大,无以施展才华平台亦是枉然?” 王猛闷闷不乐道:“人生抱负,志坚则刚,志弱则颓,岂可一概而论?好了,我俩不必争论这些了,还是专心赶路吧。” 再说雷镇自别了妹妹詹姝,与书童雷昀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路上不敢停留片刻,就怕错过了日期,惹恼劫匪,母亲和夫人性命不保。 可现在雷镇只有从老管家口里获悉劫匪所在地为锦桯山这个信息,这雷镇虽然见多识广,广交海内外有识志士仁人,依然弄不明白锦桯山所处为何国何郡何县,这样一想,亦觉得须找个江湖上的朋友问个清楚方可有的放矢。 雷镇这日又来到了当初借宿的驿店,这个驿店与早段时间外表无异,一样的排场情景,一样热情的店小二,一样的店伙计。 安顿好住宿,雷镇就独自出门,这也算是一个不少的村镇,雷镇不记得这里是否有自己所结识的江湖人士,只能到大街上转悠转悠碰碰运气。 他想能够遇上一二个认识的朋友,也许就可以打听到一点消息,若没有遇上朋友,自己亦无任何损失。 本来书童雷昀也要跟从过来,雷镇却不让他跟随,借口包裹银两都放在驿店里,不能再有所闪失。雷昀觉得主人说得也对,上次大意自己就失去四匹坐骑,至今心里郁闷不乐自寻烦恼却又毫无办法。 雷昀此时在驿店藏妥包裹银两,看天色还早,就踱步在驿店后面厢房,突然他远远看见当初那个伙计在他眼前一晃就不见了。 这雷昀也是性情中人,见多了主人结交天下英雄好汉的场景,不免也生起一股豪情志气,以为刚才这伙计没有看见自己,于是自作多情追着刚才的黑影大声呼喊:“喂,伙计,你别躲躲闪闪的,我早就看见你了,你还能躲得掉吗?再躲起来,我可就要对你不客气了?” 那伙计知道自己一时躲不掉了,又听见雷昀的‘威胁’,赶紧钻出来求饶道:“客爷饶命,客爷饶命,雷府遭劫,不关小的事,小的一概不知情。” 雷昀听了,大吃一惊,刚才自己本想与这个伙计找点乐趣来玩,不想这伙计不打自招,看来这个驿店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和阴谋。 这样一想,雷昀火气上来了,一把提着伙计的衣领,将他提到一处偏僻处,取下宝刀横加在伙计脖子上说:“好汉做事好汉当,你既然如此贪生怕死,又为何要做出如此灭绝人性的事情?劫掳财物本已十恶不赦,竟还敢焚烧雷府绑架老太太雷夫人还杀死十几个家丁,这笔血海深仇岂能不报?快说,你的同伙还有多少人?不说实话,本爷爷的大刀可不是吃素的。”边说边紧了紧刀锋。 “好汉爷饶命,小的只管透露雷府内信息,并不曾随他们行动,至于杀人劫财,焚烧雷府,绑架老夫人等事,小的一件也不曾参与,小的也不清楚参与的强人人数。” “那本爷问你,锦桯山到底在何处?” “锦桯山?哦,小的只听闻过,在·····。” 伙计还没说下去,雷昀的后脑已狠狠被人敲了一记闷棍,瘫软在地上了。 店伙计走上去朝瘫在地上的雷昀狠狠地踢上几脚:“我让你横,我让你狂。” 店家朝伙计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你差点坏了大事,你这个软骨头,贱胚!还不赶紧将他背到后厢房去,找机会结果了他。” “老板,我可从来没有杀过人,我下不手去,你饶过他一命吧?”店伙计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店老板朝店伙计死劲踢去一脚:“你给我滚远一点,碍手碍脚,贪生怕死的奴才,我养你有何用?” 店老板只得拿起雷昀的刀,恶狠狠地朝地上的雷昀砍下去。 突然,只见空中迸发出一团火星,随着一声山崩地裂的响声,店老板手腕的虎口已被震裂,只见他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叫,手中的宝刀早已被什么东西磕飞,一柄锋利的宝剑直顶住他的咽喉,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从空中传递过来:“说,你这披着羊皮的恶狼,雷某与你平日无冤无仇的,你为何要派人血洗雷府?” 店老板这时却显示出出人意料的冷静,面对寒光闪闪的剑锋,他依然冷笑着说:“你要砍要杀,悉听尊便,不过你若敢杀我,我的同伴照样会要你母亲和你夫人的性命,一命抵二命值得呀!” 这话将雷镇给难住了,杀不是放又不是。雷镇只好先将店老板用绳子捆绑起来,他一面想办法弄醒雷昀,一面让雷昀先押着店老板往前面走。雷镇自己也把店伙计同样捆绑了起来,提着绳子跟在后面。雷镇让雷昀看住店小二,他自己提着店伙计走进另外一个房间住审问。 店伙计看着坐在椅子上的雷镇,腿脚一软,早‘噗通’一声跪在雷镇面前求饶:“好汉爷在上,小的求好汉爷饶命,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汉爷饶命,饶命啊!” 雷镇阴沉着脸问:“爷爷只问你几件事,答好了,令爷爷满意可饶你不死,若心存侥幸,避重就轻,欺骗爷爷,你可活不过今晚。” “爷爷问吧,小的一定如实回答,绝不隐瞒半点。” “好,我问你五天前一伙匪徒夜袭青州雷府,杀死雷府家丁十几人,劫走无数金银财宝,绑架走雷府老夫人、夫人,这些劫匪你可认识?” “回爷爷的话,小的不清楚这些劫匪从哪里来,有多少人,也不清楚当夜杀人越货的事。” “如此说来,雷府惨案与你毫无干系,你是清清白白的,也就是说,今夜是爷爷冤枉了你了?” “爷爷,小的不敢如此说,小的也是有罪的,雷府的信息是小的提供的。” “你提供给他们这么重要的消息,他们给你多少银两?” “唉!爷爷您就别问了,这店老板抠门的很,小的提供这么个重要消息,只得到十文碎银,还不够一壶老酒钱。” “这店老板确实抠门,这么重要的信息费,他只赏给你十文钱?你可知道,这十文钱换来雷府活生生十几条性命,你不觉得你罪孽深重吗?” “爷爷饶命,小的平时套取客官信息,根本不知道这些信息是用来杀人的,早知道他们如此心狠手辣,小的肯定辞去伙计不干了,爷爷,这是一场误会,小的以后改邪归正,好好做人,好好做人。” “锦桯山在哪里?”雷镇依旧脸上毫无表情地问。 “锦桯山?”店伙计停顿了一下,似乎会意了起来:“哦!想起来了,上回小的只听店老板说过一回,离此地三十里地有座黑虎山,在黑虎山东面有一座高山就是锦桯山。” “哪里有什么特征吗?”雷镇问。 “特征,有啊,里面有一座石庙,石庙里据说有个机关,一般人接近不得。” “你确定是石庙而不是寺庙?那么,庙里还有和尚?” “僧人早被赶走完了,现在庙里住着的都是这些绿林好汉,据说,至少有五十人之多。” “绿林倒不假,好汉却未必,应该是一些乌合之众吧?” “是,是,是一些乌合之众,爷爷说得对极了。” “你很不简单呀!你只听店老板说过一回,就能记得这么清楚,可见你记性很好?那么,我再问你,刚才店老板为何要杀死我的书童,他又什么时候招惹了你们?” “爷爷,这回店老板要杀死爷爷的书童是因为爷爷的书童在向小的打听前往锦桯山的路引起店老板的警惕,才准备杀人灭口的。” “爷爷本想饶你不死,无奈留你下来,你也会继续祸害别的客人。因此,爷爷替天行道,今日处死你,你可别怨爷爷心狠。”雷镇挥剑朝店伙计脖子上抹去,店伙计闷头倒下,死在雷镇剑下。 雷镇来到店老板房间,对店老板说:“适才你伙计什么都对我说了,现在留你也没有什么用了,你去黄泉路上陪你的伙计去吧。”边说边挺剑朝店老板胸口刺去。” 这店老板本来嘴巴挺硬的,这回发现雷镇来真的了,连忙跪下来磕头求饶道:“雷公子饶命,小的还有话要说,我那个伙计所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雷公子真的杀死小的,那么这些秘密都只能石沉大海,永无明白之日了。” 雷镇冷笑道:“雷某不是救世主,没必要知道你这么多秘密,雷某只知道杀了你捣毁这个黑店据点就是替民除害了。” 雷镇剑锋一送早已将店老板的脖子刺穿。两人烧了黑店,立即起身,身后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雷昀很痛心,自己当初的几句话没想到会给自己的主人家带来灭顶之祸,这个责任放在谁的心头都是一件十分沉重的负担。他心里悔恨自己太过年轻,江湖经历太过幼稚。现在雷府不复存在了,以后自己的主人可怎么生活? 雷镇并没有过多地责怪雷昀,只是警告他以后遇见陌生人,万不可将自己的心事一股脑儿倾吐出来,这次教训是非常深刻的,代价亦太重,应当好好吸取,尽快成熟起来。主人的教育令雷昀感动不已,他只在心里暗暗较劲,此生跟随主人,哪怕最危险的遭际,对主人一定要做到舍生取义,以报答主人的恩情。 雷镇对雷昀说,此去向北行四十里有个城池叫枣阳城,那里的都统叫徐缯,是我的昔日好友,我想向他借兵去,只是与锦桯山方向相反,若此去枣阳城借兵,不知要耽误多少时日,不去向他借兵,仅靠你我两人想救出老太太和夫人又谈何容易,你意下如何,可否给我出个主意?” 雷昀搔搔后脑勺,苦笑着摇摇头说:“雷公子,雷昀年幼无知,怎敢替公子出这个主意呢?” 雷镇说:“雷昀,你年纪不小了,你要成长起来,就必须要有自己独立的判断能力,不要因为谁是你的主人而一切听从主人的安排行事?” 雷昀还是腼腆地摇着头,表示不赞同雷镇的意见。 雷镇只好问雷昀:“雷昀,咱们还是先北行去借兵过来,这样虽然需要耽误一些时间,但这样做把握性就大起来了,这个你会同意吗?” 雷昀这回不摇头而是非常坚定地点起了头说:“雷公子,这个决定我同意,非常同意,咱们借到兵日夜兼程,很快就应该赶到锦桯山的。” 两人议定,四十里路急行半日枣阳城已尽收眼帘,雷镇不觉得疲惫,雷昀咬牙坚持,不喊一声累,就这样两人很快从南城门进入枣阳城。 雷镇的到访令徐缯十分意外,他与雷镇已经三年没有见面了,今日好朋友来访,徐缯自然很高兴,他要隆重接待雷镇的到来。 雷镇却拉着徐缯的手悄悄对徐缯说:“徐将军,雷某此行,并非如昔日游山玩水,寻亲访友而至,实在是有件紧急事求救与将军呀。” 徐缯大笑起来道:“这话从雷兄口里说出来,怎令徐某相信?要知雷府仍青州首富,雷兄豪爽仍英雄人物,财力影响,享誉朝野,这岂不是玩笑游戏,令徐某疑惑。” 雷镇正色道:“徐将军,雷某今日到此,确实有难,不敢玩笑。” 徐缯看雷镇并不像说谎,知道雷镇确实有事相求,就不再嘻哈玩笑,亦正色道:“雷兄真遇到危难之事,徐某当鼎力相助,望雷兄明示。” 雷镇抱拳道:“徐将军,此事危急,不能详言,只能略叙,离此七八十里,有一险山曰锦桯山,徐将军可曾耳闻过?” 徐缯听了,复点头道:“此山离此七八十里,属煌州府管辖,雷兄言他做什么?那里并无物产宝藏,亦非兵家必争之处,难道雷兄在那里有甚么生意上过节的不成?” 雷镇咬牙切齿道:“若是此等勾当,雷某也不必惊扰到徐将军了,实不相瞒,锦桯山上有个石庙,庙里和尚已被一伙盗贼驱赶,这些乌合之众聚啸山林,杀人越货,无恶不作。雷某本不想牵涉其中,却不料此贼并非孤独聚啸山林,实仍有同伙耳目广布与别处馆驿之中,早十日,雷某携师弟夫妇西行,曾借宿贼馆一宿,不想贼伴从家童处套得雷府虚实,深夜偷袭,杀死十几家丁,劫走无数家财,这倒也罢,却不料此等盗贼,变本加厉,恶贯满盈,绑架了雷某老母妻子家眷,焚毁雷府,亦再行敲诈之事,是可忍熟不可忍!” 徐缯闻言,亦变色大怒:“此等恶贼,不灭不足以平民愤,雷兄,徐某此刻传书给煌州府,起兵扑灭,雷兄意向如何?” 雷镇复拜道:“徐将军,救人如救火,此等盗贼,亦给雷某定下期限,期限一过,家母恐有性命之虞,明日即是期限,雷某别处搬兵恐已来不及了。” 徐缯闻言,沉思良久,复言道:“雷兄,按管辖职权,徐某是无法异地用兵,但闻雷兄此事十万火急,徐某只好先行发兵,事后徐某自会向煌州府赔礼道歉,将此事说个明白,澄清事由。” 雷镇感激谢道:“徐将军,事后请带上雷某一道前往,需要支出赔偿,雷某定会悉数奉上。” 徐缯道:“此为另事,雷兄暂且休伦,今日事急,当速发兵,只不过徐某当先了解此贼规模人数,知己知彼,方可发兵。” 雷镇说:“雷某获知,此贼聚众山林不过区区五十人上下,规模并不算大。” 徐缯说:“好,副将速传令下去,轻骑队蓝队紧急集合,擂鼓鸣炮,即刻出发,目标煌州府锦桯山贼匪,在务必歼灭匪患之前将雷老太太和雷夫人救出来。” 徐缯修书一封给煌州知府让雷镇带在身上随大军出发,并抱拳致歉道:“雷兄见谅,恕徐某有军务在身,不能自行离营,惭愧惭愧!” 雷镇回礼道:“徐将军,大恩不言谢,待雷某事后再来道谢。”言毕,蓝队轻骑二百人已集合完毕,只待徐缯 下达命令。 雷镇与雷昀两人跨上马背,抱拳告辞随大队人马出发了。 第三天,晌午未时,雷镇随同蓝队轻骑一道回来,后面还跟着两辆马车。徐缯会意,知道这车上乘坐的应该是雷老太太和雷夫人,于是让人唤出内人一道候在门前。 雷镇随队伍来到徐府门前,搀扶着雷老太太先下了车,徐缯夫妇迎上前去,向雷老太太嘘寒问暖。徐府吩咐下去,即刻大摆筵席替雷老太太、雷夫人接风,蓝队所有官兵都论功行赏自不在话下。 宴席上,雷老太太问雷镇:“儿子,徐将军如此重情,此等友谊,雷家今生何以报答。” 徐缯抱拳向雷老太太致歉道:“伯母大人安康,万不可如此说,恕徐某孤陋寡闻,以致雷伯母被歹徒劫持多日未曾出手相救,此等罪责,徐某已惭愧万分,今幸雷伯母、嫂夫人皆平安归来,实仍万幸,雷伯姆遭此劫难后,必后福无穷。” 雷老夫人又问雷镇:“儿子呀,我怎么没看见女婿和我的女儿呢,难道他们没同你在一起赶来吗?” 母亲如此相问,立即勾起雷镇担忧,本不想在此刻告诉母亲王猛与詹姝的情况,更何况,现在连雷镇也不清楚他们具体的情况如何。 雷镇只好告诉母亲,说自己自从家里出来,就与妹妹妹夫他们分手了,王猛他们往南而去投奔东晋,他本人则一路往西,幸亏在路上遇见老管家,才知道雷府遭遇劫难,只是自己形单影只,欲救母亲和夫人自知杯水车薪,这才想起附近的徐将军,于是前往徐府求救,幸徐将军慷慨相救,才使母亲平安归来,儿子铭记母亲大人教诲,此等恩情没齿不忘。 徐缯就问雷镇,雷府招婿是何时的事,如此大事,徐某竟然毫不知情,实孤陋寡闻得很呐。 雷镇忙起身谢罪道:“徐将军,此事本不涉将军信息闭塞,实仍是雷府考虑不够周全所致,小妹出嫁时因事匆忙妹夫心系天下,归心似箭故并没有大操大办。因此,就没有通知任何亲戚朋友过来祝贺,况女婿当时父母双亡,权将师父作为男方家长替代,师父亦喜欢四海云游,婚姻大事倒不怎重视。因女婿心系国家社稷安慰,不肯久留雷府,因此,此次婚事,只得草草完婚,万望徐将军见谅!” 徐缯听后,哈哈大笑起来:“雷兄不必自责,雷府做得对极了,徐某今听雷兄之言,方知妹夫并不简单,而今还能够心系国家社稷安危和百姓疾苦的志士仁人已十分稀缺的了。此妹夫实仍人中豪杰,雷兄何不引荐徐某早日相见,如此,与徐某一道替国家出力,岂不美事一桩。” 雷镇喜悦道:“徐将军宽宏大量,心系国家,精忠为国,雷某从心底处佩服,下次妹夫回家,必当领来与将军相见,到时还望徐将军提携点拔才是。” 徐缯道:“雷兄放心,妹夫如此志士人才,正是国家所需要的稀缺人才,徐某岂敢怠慢。” 宴席毕,徐缯安排雷老太太、雷夫人等人休息,一夜无话。 第21章 杀胡令震慑中原 避灾祸王猛拔须 诗云: 石虎暴政实堪伤,孽障滋生杀人狂; 石闵巧计弑君主,后赵社稷从此亡。 杀胡旨令一朝达,北方胡掳无处藏; 冉魏大旗刚竖立,慕氏大举下南方。 王猛与詹姝一路向西并马而行,詹姝一路好奇心起,就问王猛来青州找师父路途上的故事。王猛笑着说:“你夫君哪有这么多故事呀?平淡无奇,没什么好说出来取乐的。” 詹姝不依不饶道:“夫君可别隐瞒,你的故事多着哩,咱兄长都说了,你给他讲过你的许多故事,你还差一点在路上被错当成胡人被冉魏杀死了,奴婢问你,有没有此事?” 王猛笑了起来,于是对詹姝讲述了有关《杀胡令》的故事。 石勒仍是从西晋司马芩执政时期初兴起的北方小数民族羯族中的一支分支。后趁西晋门阀内斗激烈,国家处于四分五裂之际,趁机挺进中原与公元333年春天派兵进攻上邽,建立后赵政权,后又将秦州境内的各小数民族数十万人迁移至关东一带。石勒且下令封时任氐族首领的蒲洪为龙骧大将军,命令其驻守枋头,以拒东晋进犯北方。是年八月下旬,时年五十九岁的石勒病故,时任太尉、守尚书令、征虏将军、中山王之职的侄子石虎以非常之手段从石勒众多儿子手中篡夺了皇位,为斩草除根,石虎立即着手开始大肆屠杀石勒的诸儿子,将国都从襄国迁移至邺城。石虎所统治的后赵疆域此时已经包括冀州、并州、涂州、豫州、徐州、司州、兖州、雍州、青州、幽州、秦州、朔州、泰州、北海等共十四个州郡。公元349年春季,蒲洪参与平定后赵梁犊之乱后被石虎擢升为车骑大将军兼雍州刺史都督雍州诸军事,镇守关中。石虎先人是羯族人,此刻却依仗氐族首领蒲洪和羌族首领姚弋仲的势力为其撑腰打气。在擢升蒲洪为车骑大将军雍州刺史都督雍州诸军事的同时也擢升姚弋仲为征南大将军,驻守赢当以防东晋北扩。时年五月份,石虎病死,其子石世继位仅三十三天,石虎义子石闵就联合石遵推翻石世,石世立即被石遵所杀,石遵在石闵的扶持下登位。其兄石鉴与之争位,兄弟之间展开血腥大比拼,这时石闵劝石遵免去蒲洪的车骑大将军都督雍州诸军事等相关职务。蒲洪接旨后怒不可遏,决定立即返回枋头,并暗中向东晋司马丕投诚。石遵与当年被石鉴所杀,后赵皇位到了石鉴之手。此时,石闵的势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和扩张,石鉴惧怕石闵的势力进一步扩张危及自己。因此欲暗中除掉石闵,石闵得到石鉴图谋杀死自己的密报后,非常震怒。立即协助石幼将石鉴杀死,石闵在拥立石幼登位仅仅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就又将石幼杀死,这才自己做了皇帝。 蒲洪从此与石闵结下了梁子,蒲洪联络姚弋仲一起向石闵攻击,以图消灭石闵以帮助石虎其他儿子夺回皇位。姚弋仲亦对后赵石虎忠心耿耿。因此,决定与蒲洪一起起兵伐闵。石闵原是石虎的养子,汉族人,自小在石虎身边长大,长得英俊高大威猛,熟读兵书又有过人谋略的本事深得石虎喜爱,并收为义子。石闵本姓冉,原为冉闵,自从石虎收其做了义子后才改为石闵。石虎当政时残暴成性,杀人如麻。尤其是石虎仇视东晋朝廷政权,同时也仇视汉族人民。因此,石虎在执政时期大肆屠杀汉族人的同时,亦不断从西部边疆将氐、羌、羯族等少数民族迁移到中原和后赵所统治的北方燕山地带来居住。 石闵自从谋取了后赵政权后,一面立即自称为王,改国号‘冉魏’,一面又遣出使者向东晋司马聃政权求助,并向其称臣。 蒲洪一面不断向冉闵所治理的城池发起攻击,一面联络别的诸侯国骚扰边疆。公元350年正二月间,前往邺城投奔冉闵的汉族将领麻秋在枋头地方被蒲洪截住并擒获,蒲洪为了尽快瓦解冉魏政权,因此他并没有将麻秋杀死,而是逼其投降,麻秋无奈只得假意投诚了蒲洪。后趁邀请蒲洪赴宴之际将蒲洪毒杀,麻秋亦被蒲洪的儿子蒲健蒲雄等人当场剁成肉酱。 蒲洪去世后,蒲健继位,立即去掉大都督、大将军、三秦王等称号,接受东晋朝廷的改编。蒲健一面派人送信给东晋朝廷接受改编,一面向东晋朝廷报丧。东晋皇朝因为此时门阀纷争内斗严重,根本顾不上这些诸侯的死活。蒲健久久得不到来自东晋朝廷的回复,一怒之下将自己的军队往西迁移挺进中原并且攻占长安,在长安立足下来之后,改蒲为苻姓。从此,前秦的帝业才正式开始运作。 石闵自从自己做了皇帝改国号冉魏后就不断受到了来自北方各小数民族部落集团的疯狂进攻。冉闵也奋起抵抗,尤其是北方最强大的前燕鲜卑族慕容氏,早些时候的鲜卑族慕容皝已基本上统一了整个北方,势力相当强大。慕容皝死后,由年轻气盛的慕容俊继位,为此慕容俊野心勃勃,早已睨视着后赵的国土。趁冉闵立足未稳之际立即派其弟慕容霸领兵三万人马进犯冉魏。冉闵不但坚定地抵抗来自氐、羌、羯族等部落的进攻,同时这些部落也开始大肆杀戮在其境内生活的汉族百姓,一时间中原各处血流成河,汉人被杀死者十之七八。这件恶劣的屠杀事件激发了冉闵血腥复仇的种子。冉闵大力推崇《杀胡令》政策,只要在他所管辖的范围领地之内,无论是官兵还是普通老百姓,贩夫走卒,只要能够杀死胡人者,杀一个赏银十两,杀三人可以做官进爵减免税役。只要拿杀死的胡人的人头去官府就可以得到领赏。但这样一来,许多被错杀的汉人亦不在少数。因为,谁也不知道你所杀死的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胡人?“胡人”两字不会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只要是满脸长着络腮胡子的人都有可能被认定为胡人而错杀冤死而错杀胡人往往官府也是不会对其进行责任追究的。 这事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一些络腮胡子汉人的安危。现在这些汉人同样人人自危:只要有这种外表相貌的人,哪怕是汉人或者其他民族的人都有可能遭到来自周围百姓举报或者来自冉魏官兵的攻击而杀害。 而偏偏王猛脸上也长满着许多这样的络腮胡子,王猛闻言只要是络腮胡子的男人都有可能在此地被别人举报或者攻击杀死在大街上。这样恐怖的场面迫使王猛一时间轻易不敢赶路。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整天对着镜子拿手来扯拔胡子,一整天胡子拔不了多少,但满脸竟然早被拔得血肉模糊,但王猛深知不将自己的胡子拔光是不能走到街头上去的。因此,王猛还决定拿火来烧胡子,这种决心非常人所能想象,也是常人承受不了的极端‘惩罚’。 这一天,王猛反复照了镜子,涂上面粉,自感脸上没留下一根胡子后才敢走出家门。这时大街上传来追击胡子的杂乱的脚步声,王猛心想:这里《杀胡令》早已经颁布实施过一段时间了,也不可能到现在这条大街上还会有什么真正的胡人存在?现在要追杀的胡人分明都是些别有用心的奸人以《杀胡令》为幌子追杀自己的仇人而已。想到此,亦开始对冉闵的钦佩之心转变为不满。说实话,这时大小城池哪里还有别人容身之所,杀死仇人不但不需要抵命,有可能还会荒称“胡人”从而得到了升官发财的机会。因此,一些地方流氓、兵痞、无良的衙役官僚机构都有可能成为打击报复自己仇人造成冤假错案的罪魁祸首。但这件事王猛想管也是管不了的,因为,冉闵的政权部门并不会理会他,还有可能使自己命丧于此。 想到这些,王猛只好想办法决定尽快离开此地,否则多逗留一天生命就会多一天受到了威胁。 王猛走在街头上小心翼翼的不断左顾右盼留心着周围的一切,这种行为很快就引起了几个路人的注意。这些人正是希望通过屠杀一个正常的‘胡人’来获得某些奖励的小人。 王猛很快就被人挡住了去路,有两个壮汉将王猛的前后去路都堵死了,恶狠狠地盘问他:“你是何处人,到此有何贵干,是不是北方的胡人密探?” 王猛不慌不忙地说:“我是鲁国北海郡的人,汉族,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鲁国北海郡人,谁信?这里有谁能够证明你是鲁国北海郡人?”两个汉子恶狠狠地质疑道。 “对不起,朋友,我是早几天刚刚来到贵宝地的,这里没有王某的亲戚朋友,我只是路过,因此,我只能自己证明自己是鲁国北海郡人。” “你别狡辩了,得跟我们走一趟,我们不冤枉汉人,但你若故意隐瞒身份,你就活不过今天了。快走吧,跟我们见官去。” 两人不由分说,就推搡着王猛往官府衙门而去。 “去就去,王猛身正不拍影子斜,王猛是地地道道的汉族人,这又有何所畏惧的,自己何罪之有?”王猛边走边说。 这个县衙门前有两只高大威猛的石狮子蹲着,县衙大门有人看守。几个守门的一看见有人押着王猛往县衙里来,就挺枪拦住三人喝道:“干什么的,这可是县衙,容不得你们放肆。” 这两个汉子点头哈腰软言细语道:“兵爷,我俩抓住一个可疑胡人正准备送到县太爷这里受审盘问领赏呢?” 衙役仔细看了王猛几眼,又问了一些话,对两个汉子说:“他也并不像是个胡人,你们是从哪里把他该抓来的?” 两个大汉说:“小的是从街头抓住他的,此人东张西望样子十分可疑,官爷请将他押送进去,是不是胡人一审便知。” 衙役也觉得在理,于是就押着王猛往里边走,两个大汉欲跟了进来,衙役拦住说:“你们在外面站在,不经允许不可离开。” 王猛被押进县衙,衙役自己擂起鼓子,县老爷从里面走了出来,喝问衙役想干什么?衙役说有市民抓住一个可疑胡人送来,望县老爷明断。 县衙也非草包一个,立即升堂受理。王猛并不害怕,也不下跪,只讲明自己的身世和此刻路过此地的情况,将其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了。县衙见来者谈吐不俗,相貌悍然,于是笑着问:“姓王的,你既然说是北海郡人氏,那么北海郡历史上是个什么地方有何故事典故传说总应该是清楚的吧?不妨简单介绍一下给本县知悉,那么,本县才能判断你有没有在说谎呢?否则,你说不是胡人又如何服众?若本县放过一个胡人,连自己都恐要人头落地耶。” 王猛朗声说道:“这有何难,北海郡最初由西汉景帝(于公元前148年)设立,东汉时才改为北海国,南齐时期迁至都昌,东汉典故“孔融让梨”就曾发生在这里,大人还需要王某说点什么?” 县衙捻须不停点头道:“不错,不错,王先生说得一点不差,这些事假如不是出于北海郡人是很少知道这些典故的,王先生谈吐不凡,可否容本县与之入内进一步说话。” 王猛亦抱拳说:“县太爷客气了,王猛一介草民,不敢造次。” 县太爷听了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说:“王先生何必太谦虚,今日王先生虽无官无职像个闲人,但假如给予时日,我看王先生也是前途无量呀?” 王猛大吃一惊,仍不解问道:“县太爷何出此言?王某自觉并无过人之处,今日仅与县太爷只一面之缘,难道县太爷就能未卜先知的不成?” 县太爷喝退堂下衙役留王猛到后堂用餐,王猛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县太爷的美意。 县太爷自我介绍说自己姓刘表字钟别名昭实。刘昭实从小就酷爱读书,四书五经无不精通,只是在赵国做了多年知县,虽然秉公执法为官清廉,但从来没有朝廷的哪一个官吏想到要提拔他一下,于是刘昭实这些年郁郁不得志。 王猛说:“今日辛亏遇到的是个清官刘大人,否则王某恐怕难逃一死,说实话王某对于冉魏君主的《杀胡令》颇有微词,试想,君主从一开始实行的杀胡令出发点是很好的,保护了我汉人血统不致消亡,不过杀伐需要明辨是非,首先得分清好坏清浊,其实不分好坏一味砍杀剿灭是很难得到民心的,不是王某对冉魏政权有不同的看法,这样的政权依王某看来,很快就会遭北方烈强共起攻击政权极危。刘大人为官清廉,本是地方百姓之福,可不难推断,在不久的将来定然会有血光之灾,不为别的,就因为君主杀胡人太多,胡人侵犯时实施报复手段那一定是地动山摇的震撼。” 刘昭实喟然长叹一声道:“王先生所言极正,此令印证了一个现实:怨怨相报何时了?世事无常,苦的是天下百姓,民不聊生,这个社会想要生存,别说像是本县的黎民百姓就是像刘某做县衙的官员亦都举步维艰难呀。” 王猛说:“刘大人接下去准备如何面对现实问题?” 刘昭实说:“且待我过了这一段时间,本县自当告老回乡过清贫日子去,只是目前本县没有一个可以继承之人,实难脱身。否则,本县一旦陷于贪官之手,百姓更无生存的空间了。” 两人相谈甚欢,酒杯交错,喝到深夜两人微醉,王猛向刘昭实讨教自己的出路问题?刘昭实微笑着道:“王兄雄才大略非一般人,岂有忧愁无处容身之所,依刘某预料,不出三年五载,必成辅政之将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亦很难料。” 王猛闻言,摇头喟叹道:“刘兄有所不知,王某虽有些见闻,然纵观今之天下,无不狼烟四起烽火不绝,兵马纷至沓来,黎民百姓疾苦不堪,天下苍生何以聊生。而诸侯称霸争雄,你死我活;国内诸臣,互相倾轧,或狼狈为奸欺上瞒下大肆敛财搜刮,或草菅人命视同儿戏,争权夺利毫无收敛。而为君主者,杀戮成性醉生梦死,哪有国家情怀,黎民苍生?百姓生存的空间在哪里?是故,王某睨视世界竟无容身之处,纵有报国志,又能奈何天?天下昏暗如夜辰,惶惶草草投靠谁?唯恐报国不成反成帮凶,岂不痛惜遗恨终生?” 刘昭实沉思不语,而后称赞道:“天下纷争,熙熙攘攘,苦的是黎民苍生,先生如此襟胸,实在难得,刘某感佩致深得益匪浅。目下先生还无落足之所,不妨暂且容身卑所,授予刘某讨教一二谋略,以免将来慌张,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王猛笑着婉拒道:“刘县衙才高德隆,深得民心,百姓仰慕,王某草民一个,岂言授教两字,栖于阁下,今辰有缘相遇,往后亦有机缘与刘县衙聚义趣谈。” 刘昭实知道留不住王猛本人,故亦不强留,只得令人封出一包银子,虽分量不重,亦是一份心意,故道:“先生远行,恕刘某不能陪伴远行,今日别过,亦不知先生前往何处,此番夜谈,受益不浅,本衙并无多少银子相送,一点心意,望弗牵挂就是。” 王猛亦笑道:“刘县衙慷慨解囊,已令王某汗颜,情重如山,岂能相忘,明日早期,若不遇刘县衙,恕王某不辞而别之过矣。” 詹姝闻此故事,亦感动得泪水纵横,不能言语,两人策马,继续前行。 第22章 王猛献计浥海城 冉涂大败燕国兵 诗云: 王猛夫妇过浥海,恰逢慕贼犯冉魏; 浥城百姓闻风跑,深怕城破遇兵灾。 景略献计定乾坤,冉涂用兵蜂尾山; 百士守城收奇效,射杀三千成英雄。 王猛夫妇这日来到冉魏地界的一处叫浥海的一个城池,这个城池离冉魏国都邺城已经很近很近的了。这冉魏的国君叫冉闵,冉闵原来是后赵的一个将军,被后赵皇帝石鉴封为大将军、平南候兼京城都尉。冉闵权力一大,欲望就膨胀起来,于350年润正月杀死后赵皇帝石鉴,自己建立冉魏,定都邺城。 浥海城池靠近黄河南岸,这时正在发生与燕国的战争。王猛一路上从浥海城逃出来的老百姓口里得知是邻国前燕慕容俊派兵前来攻城。守城的将领是被冉魏的国君冉闵封为名侯王的冉涂大将军,而攻城的是前燕国的大将军慕容愚。说起这慕容愚,冉魏的百姓就谈虎变色,惊惧三分。且撇下慕容愚威名远播,手段毒辣不说,只凭慕容愚的残暴就令冉魏的百姓和官兵都畏惧不已。风闻慕容愚每攻陷一座城池后,必让自己的士兵屠城三天。凡被其攻下的城池里的财物、粮食、女人由谁抢到就归谁所有。但规定士兵蹂躏女人三天后就不准收留下来,要么直接杀戮,要么赶到营帐前面集体活埋,残忍的程度,罄竹难书。因此,不管守城的将士如何同仇敌忾,一听闻前来攻城的敌人是慕容愚的部队,城里的百姓就会闻风丧胆一哄而散,官兵想制止除非像慕容愚一样屠城。但城池的老百姓都是自己的亲人骨肉,官兵怎敢忍心下得了手去,就只好任其百姓逃跑。而一座城池失去了城中老百姓的支持,就意味着是一座空城,人心早就散涣了。因此,慕容愚的部队几乎所向披靡,总是打胜仗的多。 詹姝听闻,不觉内心也开始害怕起来。于是她对王猛说:“夫君,如此说来,咱们还是绕城过去,先避开这场灾祸再说吧。” 王猛只得设法安慰詹姝内心的恐惧。他本想说服詹姝,进城去摸索一下守城将士的士气。他也耳闻冉涂在冉魏是个名将,大小胜仗打过数十次。因此,冉涂的战术技能一定也是非常高超的。假如自己能够亲身体验一下实战的经历,那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 现在,詹姝被逃跑的百姓所迷惑鼓动影响,心存恐惧也属正常。他显得非常矛盾,一方面不能对自己的妻子不管不顾不问缘由,冒险进城;虽然,王猛并不惧怕城池里官兵将自己当作奸细给抓起来或着杀死,但谁又能保证自己不出风险。而且,这个时候,守城官兵人人紧张自危,往往这样的士兵是最恐怖的。何况,士兵在这个时候杀死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完全不会受到上司的任何责骂和惩罚,反而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奖励也说不定呢?另一个方面,如此千载难逢实战机会若放弃错过,不知何年才能重遇? 思考往往是十分痛苦的,即使是像王猛那样理想宏远的思想家,同样也会在不可预测的推理面前束手无策。 为了安慰一下自己的爱妻,王猛决定暂时带詹姝绕开浥海去别处躲避。距浥海城池三十里外有个地方叫蜂尾山,此地山高林密多溶洞,山路崎岖曲折,山上荆棘纵生,是非常适合百姓藏身之处,出城的百姓大都选择此地作为避祸的场所。詹姝也觉得这是个十分理想的地方,这样的距离离战场恰恰适中,攻城方不会将部队驻扎在离城池这么远的地方,而守城的部队也不会安排伏兵于此。 詹姝要王猛跟随这些百姓一起逃走,这样可以不失去目标迷路而耽搁了转移的时间。王猛只得服从詹姝这样的安排,不过在王猛的心里却还在翻腾起伏不已。王猛想假如今天这场战争由自己跟前燕的指挥官来指挥这场攻防战役?那么,自己的队伍恰恰是应该驻扎在这个叫蜂尾山的地方,那可是个最理想不过的打伏击战的理想之地:攻,可以出其不意;守,可以布置疑兵;退亦可以从容不迫。此等得天独厚的排兵布阵的天然屏障绝好场所,假如慕容愚没有将其考虑进去,那么,慕容愚将军的所谓足智多谋只不过也只是浪得虚名罢了。 反过来,假如冉涂善于带兵打仗,那么,他更应该利用自己的部队熟识这里的地理环境的优势,将疑兵设伏于此,等待时机,引诱慕容愚的部队进入自己的伏击圈进行一次歼灭战。总之,谁优先考虑到这个有利地形进行提前埋伏布置,谁就能够取得这场攻防战役决定性的胜利的主动权。 现在看来,很可惜这两支部队都没有按自己的构思进行排兵布阵,看来他们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于自己的心里倾向一样,王猛此刻是十分同情冉涂的城中百姓的,毕竟一个城池的得失,伤害最大的还是城池中的老百姓。但对于冉涂和慕容愚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更好的印象。慕容愚的滥杀屠城,说实话实在是残暴了点,对百姓不爱惜不仁慈的部队往往很快就会自取灭亡。而冉涂也差不多。虽然冉涂没有像慕容愚那样残暴成性,但听家兄雷镇说过,他也不是一只好鸟,他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骄傲自满,对待自己的百姓总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不过听自己的师兄讲,这个冉涂还与雷镇有过一些交集,冉涂对雷镇倒很义气。王猛不敢肯定师兄所说的冉涂是不是就是眼前的这位将军或许只不过是个同名同姓而已。冉涂每一次打了胜仗,他也会放纵自己的士兵奸淫掳掠一天,他的兵士因此也都是无恶不作的家伙。所以,今天这两支部队相遇,配得上半斤对八两,谁胜利都有可能。但王猛还是期望冉涂能够取得此役的胜利,毕竟他现在是防守的一方,而不是侵略的一方,若撇开其他因素不去考虑,那么,冉涂至少是站在道德的高度上。王猛只知道冉涂还是雷镇的朋友,只是王猛不能理解的是雷镇为何要结交像冉涂这样的人来做什么? 正当王猛夫妇跟随大批百姓朝蜂尾关快速转移避难的时候,突然从浥海的城门里飞奔出来一队骑兵,正向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跑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兵将所有的百姓拦截住后大声喊叫道:“所有的浥海城的百姓们听着,今冉将军有令,凡是浥海城的百姓一律回城配合官兵严防死守,不听命令者一律格杀勿论。” 老百姓熙熙攘攘全部挤在一起,犹豫不决,官兵再次大声喊叫:“再停顿不返者,立即处死。” 王猛这时对身边的百姓们大声挥手说:“父老乡亲们,咱们都是浥海城的老百姓,与冉将军一起守护自己的家园是理所应当的。父老乡亲们,听王某一句劝,都回城里去吧,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共同守护城池,即使最强大的敌人,他们的阴谋也是不会得逞的。” 如此一宣传鼓动,再加上官兵的虎视眈眈,于是,城外的百姓只好都扶老携幼转身朝浥海方向走回去。 詹姝紧跟在王猛身边,这时也仿佛已经明白了点什么,只见她紧追上夫君的步伐,半开玩笑道:“你何时又成了冉魏的子民了,还与这些百姓称兄道弟了起来?” 王猛似笑非笑道:“此时参杂在他们中间,你若要分出个子丑寅卯来,麻烦就会一大堆,倒不如入乡随俗,蒙混过关再说的好?” 詹姝听了,不好辩驳,只好不再作声。 原来,城里百姓一听闻前燕的慕容愚要来攻城,早就人心骚动不安起来。此谣言一经传播,立即就有百姓开始逃离出城,引起满城风雨。冉涂的谋士雉璎赶紧向冉涂参谋,制止百姓出城,让冉将军下达一道死命令,命令城中百姓以保护城池为重,若放任这些百姓悉数出城,形成浥城空城,那么,慕容愚带兵到此,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取得胜利。 王猛觉得这雉璎还是有些计谋手段的,但不知接下来他为替他的主子想出什么计谋来拒止慕容愚的进攻。 王猛与詹姝选一家紧靠冉府的一处驿馆落脚,主要是王猛想尽早探听到冉涂的排兵布阵是否合理,是否有卓越的军事才能和远见谋略。 第一天过去了,相安无事;第二天眼看也过去了,除了城楼加强了盘查防护,没有多少新鲜的内容;第三天直至午时,王猛已经在饭馆里躺不住了,于是对詹姝说:“贤妻,为夫欲出去散散步,本想携你一块,可时局危急,城里街道亦不十分安全,万一有所闪失,可不是小事。” 詹姝担心夫君的安危,就说:“夫君既然知道街上并不安全,夫君又何必非出此趟门却是为何?” 王猛说:“实不相瞒,为君既已入城,就须关切此城的安危,贤妻可闻‘覆巢之下,岂有安卵’之道理?” 詹姝知道王猛心急如焚,也就不再制止,只是不安道:“夫君此行,奴妾多有不安,恐说不动夫君,既如此,夫君定要答应奴妾好好照顾好自己,别在生人面前逞能,平安回来就是。” 王猛笑道:“这个自然。”于是就出来,上到街头,只见满街官兵和城里百姓,纷纷乱乱东奔西跑的并不见得有条不紊。 王猛故意走到冉府门口,大声对守卫在冉府的士兵说:“我是冉将军远道而来的朋友王猛,烦你进去替我通报一声,我有要事欲与冉将军相见。” 那守卫的士兵大声叱喝道:“哪来的奸细?分明是想对冉将军不利,假冒将军的朋友欲行刺杀。”于是,几人一拥而上,将王猛捆了个严实,并推搡着押着王猛朝冉府里面而去。 冉涂得报,士兵稽得一奸细,正押进冉府中来了。冉涂火冒三丈,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掷在地上说:“既然是奸细,还留着他作甚,还不替我拉出去斩了。” 士兵得令,立即又推搡王猛朝外面走去。王猛闻言竟然哈哈大笑道:“王某听闻冉魏冉涂足智多谋,今日一见,方知坊间传闻并非真实,冉魏有此草包将军挂印当帅,岂有不败之道理。” 谋士雉璎也觉得王猛并不像一个奸细,那有奸细如此粗枝大叶,正气凛然的道理。于是赶紧对冉涂说:“冉将军且慢,这人满身一股正气,不像是甚么奸细,将军何不先弄清楚此人身份再处置亦不迟也。” 冉涂于是传令:“速将此奸细带回来,本将军可要好好审问。” 王猛站在冉府中间,既不说话,也不跪拜。周围官兵大声斥责道:“快跪下,小心打断你的狗腿,将军可要发问了。” 王猛义正词严地说:“大丈夫顶天立地,上跪君王下跪父母,何来向别人跪拜过?” 雉璎冷笑着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方显得进退有度。你这样死板硬套,在强敌面前不想到变通,难道你有十个脑袋可以给别人砍的不成?说吧,你是何人,来自何国,来此地目的?若有半句谎话,会让你死得很惨很惨的。” 王猛说:“你是何人,还没有资格与我说话,我要与冉涂将军直接说话。” 雉璎笑道:“你一个奸细,现已被缉获,还如此嚣张,雉某今念你也算是个堂堂男子汉,等会给你留个全尸,你竟然还敢在此讨价还价,毫无悔意,实在可笑之极?” 王猛道:“既如此,你可以推我出去斩首就是,只可惜我王某好心当了驴肝肺,浥海城覆灭近在咫尺,自上而下竟然没有一个明白之人,实乃可悲可叹也。” 冉涂皱眉道:“你同本帅说实话,你到底是何许人?是不是受慕容老贼派遣,潜城进来刺探军情,你可要好生说实话,免得皮肉之苦?” 王猛说:“冉将军,你可知青州有个雷府,雷府有位公子,单名一个镇字?” “雷公子雷镇,你与他认识吗?你为何提起他来,你有何话说?” “哈哈,王某不但与他相识,而且同为师门一家,你道我与他是何关系?” 冉涂软了些口气道:“既如此,不妨说来听听?” 王猛说:“卑人姓王名猛,字景略,齐鲁北海人氏,与雷镇既是同门师兄弟亦是舅婿。” 冉涂连忙换了一副笑脸,赶紧赐座致歉道:“原来是妹婿到此,怠慢了,致歉致歉!”王猛严肃道:“此番王某受师兄之托,一来替家兄向冉将军前来问候请安;二来亦与将军谋划此次抵御燕国慕容愚的蛮夷搔扰,此事甚急,王某只好开门见山实情相告,不再虚与委蛇。” 冉涂满脸堆笑着说:“既是雷府过来的亲人,那么冉某确实可以信赖,只是不知道王先生此来可有雷家兄弟书信为凭,否则,冉某凭什么相信王先生所言属实?” 王猛摇头说:“事情危急,家兄只吩咐王某成行就行,另外,家兄不日欲将成行到此。” 这时冉涂手下有人亦已认出早几日追回城外百姓时的那一幕。于是就在冉涂耳旁低语了几声,骤见冉涂脸色一沉,大喝一声道:“来人,替我将奸细绑了,本帅差点就中了奸计。” 第23章 慕容愚轻视书生 强攻击损兵折将 诗云: 百姓回城鼓人心,王猛料事犹如神; 点起三千真英豪,埋伏蜂尾为奇兵。 百名弓弩守西城,杀得敌兵鬼哭声; 冉涂设宴庆大胜,欲留景略做引擎。 此时有人已认出王猛正是几天前动员出城百姓回城防守的那个人,于是就悄悄对冉涂说了些什么。 冉涂立时拉下脸来,大喝一声:“来人,给我将这奸细绑了,本帅差点就中了奸计。” 于是,王猛被人五花大绑了起来,正欲推出去斩首。王猛毫无畏惧,仰天大笑道:“壮士赴死,有何惧哉,只是枉费我师兄一片用心,早知冉涂是个草包,王某绝不会受家兄嘱托,受此重任,以解浥海之危,悔不该力劝城中百姓回城受屠。” 谋士雉璎闻听此语,忙喝令手下道:“且慢!待我问几个问题,再推出去斩首不迟。” 雉璎问:“王先生,雉某有几点不明,望请指教?第一,先生自称受妻舅之托来此助守,想必是先生是个有谋略见识之人,亦是值得信赖不侮使命之人,言之凿凿,却竟然没有妻舅任何受托凭据,红唇白口,仅凭不烂之舌自圆其说,自以为天衣无缝,合情合理,实仍漏洞百出?先生可否作出解辩,冰释前嶷?第二,先生既有同行,今为何独闯冉府,今同行所处何所,亦不会已偷偷出城,通风报讯去耳?” 王猛冷笑道:“妻舅嘱托,本属私事,自然亦无外人于左右,尔欲望王某拿出证据,以证事实,岂不好笑?今王某是否奸细,只须唤来同行,不证自明,何须王某自辩?” 雉璎继问道:“既如此,先生可否告明同行下榻何馆,方可请便?” 王猛道:“冉府东首,不足百步,此馆上房便是,只是是此刻,生人邀约,恐有不便。” 雉璎笑道:“既是先生同行,除非有不可告人之密,否则,诚意相邀,有何不便?” 王猛道:“虽是王某同行,与外人确有不便,刻意扰之,恐受惊吓,皆因同行之人身份特殊,不便见客!” 雉璎讥道:“先生机密尽多?遮遮掩掩,却不能告知所以然,岂不是对先生更不妙?”此时,冉涂似乎已猜测到了什么,令人先解开王猛绳子笑着说:“王先生,原来你不只是一个人前来浥海,那么请问王先生你的同伴现在在哪里,为何不一道前来冉府?” 王猛抱拳道:“实不相瞒,王某此行确实还有一个同伴,只是,此人不方便见将军,只好将她暂时留在馆舍之中。” 冉涂又问:“究竟是何同伴如此不能见人?” 王猛只好照实说:“此仍内人,只为避人耳目,只好女扮男装,望将军海涵。” “莫非王先生的内人就是詹姝妹妹?” “真是。”王猛回答。 冉涂立即派人前往旅店去邀请詹姝过来冉府与王猛他们团聚。 王猛说:“我听闻离此城往西三十里路有一处名山,山名曰蜂尾山,此山地形险峻山高林密,洞穴广布其中,实是掩藏奇兵的好去处。今百姓避祸都能想到此处,冉将军何不遣返避祸百姓加以利用?此正合天时地利之战法也。今将军可派一支精锐部队埋伏于蜂尾山中,若敌敢来攻城则先行放过前燕先头部队,从中截断,发动奇袭,使其首尾不能顾及,则慕容愚此贼必首尾不能相应必败无异。而将军若只坐等慕容愚虎狼之师进犯,肆意聚拢围城,愚必鼓操将士兵卒奋力强攻,浥城岂有不破之理?到哪时,城破家毁人亡之时城中寸草不生,将军何以为退,掉誉失节事小,丧权辱国失去民心事大,将军岂能忍?” 冉涂大惊道:“王先生此计,正合吾意,本府今日即传令本部精萃兵马,轻骑骁勇三千人马,速去蜂尾山中埋伏,已炮为号出击,不可轻易暴露,违者立斩。”言毕,拨出一支令牌,唤彭晏副统将领上前接令,令其点起三千精英,马摘去佩环铜扣蹄包裹上厚纱棉毯,于蜂尾山险要处设计埋伏。又速派人前往冉府前馆舍,邀请詹姝妹妹入府与王猛会面。不一刻,詹姝到来,复与冉涂见礼。 冉涂大悦,传令下去,于冉府内设宴席款待王猛夫妇,以示接风。 王猛拜谢曰:“冉将军且慢,无功不受禄,加上本城各处防务亦有薄弱环节须及时加强整改,此时万不可开宴,让士兵气馁百姓猜疑。” 冉涂见王猛此语情真意切,方复改变了设宴款待的初衷。传令城墙各处防务,务必重点仔细检查,存在漏洞须及时补正,不可大意。明日本将军将亲自一一审验考核,怠慢不纠或延误不改者,一律就地正法! 王猛令人取来笔墨纸砚,一边谯墨,一边展纸,挥毫泼墨,立时城中各处薄弱环节具已沥沥在目。冉涂大骇,惊呼道:“王先生入城仅三日,浥海虽小,大小城楼门道,各处要害亦不下百数十处之多,先生用甚手段,竟然观察秋毫?如此详细周全,并腹内机关,已有补救之策,神仙亦不过如此耳!” 王猛建议冉涂一边多派密探前往慕容愚军营打探信息,一边加强巩固浥海城池防护。王猛另外建议冉涂将重点的西门让给自己领兵指挥。 冉涂大喜道:“妹夫肯当此大任,实仍冉某之荣幸,当不知妹夫需要多少人马,城中精兵强将任由妹夫选拔。” 王猛大笑起来说道:“冉将军,孟某不需要多少精兵强将,只要给我一百名精通弓箭手就足矣,另外调集五百城中百姓另用,西门即可守住。” 冉涂摇头道:“妹夫,西门仍贼兵攻击之重点,一百弓箭手那里能够满足作战需要,我给你调拔三千兵马过来,这里恐怕马虎不得,一百弓箭手如何应付得过来呢?” 王猛亦笑着说:“王某知道将军所虑为甚,西城之重要非比寻常,冉将军不信王某一百弓箭手就能够守得住西城?王某现在可以订立‘军令状’,倘若西城失手,王某愿拿人头担保,保证西城不失,如何?” 冉涂赶紧摇手说:“妹夫误会了,冉某只是觉得西城仍浥海防务之重地,不可疏忽大意,今妹夫睿智聪慧,远胜冉某,冉某欲将整个浥海城防护权交给妹夫亦是大幸之事。” 王猛忙起身拜谢婉转回绝道:“冉将军千军统帅,指挥战役难以胜数,且百战百胜,岂是草民所能企及。而将军谋略经验,王某更不可及至毫毛,王某万不可担此重任,望冉将军三思?” 冉涂也只不过是客气客气,听王猛如此一说,心里喜悦,复大声宣布:“此次浥海守护拒敌,城中官兵百姓当同仇敌忾,不可掉以轻心,各处防守责任到人,违者处斩,绝不姑息。” 再说王猛精心挑选好百名弓弩手后每日安排这些弓弩手上西城城楼各处隐蔽处训练,王猛主要将这些弓弩手分成二人一组,训练从隐蔽处的不同角度进行射箭技巧配合掩护演练。五百名百姓则进行负责运送武器调度配合演练,每一个弓弩手安排五人百姓作掩护来迷惑敌人。另外这五百名百姓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现在他们每天都重点安排在城外从护城河里挑水浇路构筑黄泥斜坡。有官兵将此事报告给冉涂,令冉涂百思不解,于是前往王猛住所请教。 王猛笑而不语,只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将军自明。”冉涂虽然闷闷不乐,却也不敢再次过问。 事过半月,燕国将军慕容愚果然率领三万大军浩浩荡荡由西路向浥海城池发起攻击。果真燕国的士兵重点攻击的目标仍是在西城城门这个方向。 王猛闭门不出,城楼上静得一根银针掉落地上都能听得到,这使慕容愚非常吃惊,连忙派密探前去打听真实情况,密探汇报说:“西城守城的是一个叫王猛的人本是一个书生,又无军事实战经验。更令人不解的是,他不要所有兵马,手里只有百名弓弩手埋伏在城楼的隐蔽处,还有五百城中百姓作后方支援。” 慕容愚并非粗人,摇头不信,传令这些细作再探。细作探后复报,仍是之前的原话,并无添加半句。慕容愚方才开心大笑不止:“书呆子误事,仍古今有之,三国诸葛亮误用马谡,以致重要隘口街亭失守,从此蜀国国运衰退不振,颓势一发不可收拾;今冉涂复用此书生,竟连纸上谈兵都不具备,浥海城池,岂有不失之理。传我命令,即刻起,只顾将精锐部队攻击西城城门,谁先攻破此城楼者,赏十金,二十海浥城中美女。” 这些燕兵本是虎狼之师,今日又听闻西城守护薄弱不说,守护的头领还是个白痴书生,慕容愚即使不给奖励,人人都会奋勇向西,更何况慕容愚许诺如此丰厚。 王猛见敌营精锐开始对西城发起强攻,立即令人点起狼烟鸣炮三声,埋伏在蜂山的轻骑立即策马向慕容愚的中段队伍发起猛攻,燕兵队伍立时被从中截断,后方顿时开始大乱。 慕容愚正在指挥部队攻城,前面的部队已经向西城发起了第一波冲锋。可是,不知是什么缘故,士兵还没有冲到城墙脚下就都纷纷倒下,而城上的暗洞射击孔这时就会射出一排排利箭,这些士兵还没明白过来就全一命呜呼了。 慕容愚立即着手调查这是怎么回事?接报说是城外结冰太厚泥坡太滑,士兵发起冲锋前面的滑倒,后面的停止不下来,于是就人挤人人堆叠在一起当成冉兵的活靶子,任人斩割,士兵人撞人倒下后,上面的士兵就被利剑射死,下面的士兵被上面的尸体也压死了无数。 慕容愚大惊失色道:“此刻天既没有下雪,也没有下雨,阳光明媚,地上怎么会如此湿滑,这岂不是鬼话?分明是有人造谣。立即传令下去,继续加强攻城节凑,谁敢违反,格杀勿论。”如此命令,又令士兵前赴后继,燕军就像被割韭菜一样死去一拨又一拨。又有传令兵向他紧急报告,中段部队遭遇伏兵攻击,队形已乱,问慕容愚如何处置? 慕容愚听后发慌起来,大声命令部队后队改前队,前队变后队向后速退。指令一传达,整个部队更是混乱不堪,士兵争先恐后尽量往后退,这样冉涂站在城楼上看得一清二楚,立即命令擂起战鼓指挥官兵打开城门掩杀过来。燕军只恨自己爹娘少生了一双腿,纷纷哭爹喊娘着到处乱跑乱突乱窜。轻骑放过后面的敌兵,只在乎中段和前面的燕兵围住掩杀。 王猛也不贪功,不许打开城门,只命令弓弩手照着地面的燕兵射杀,只要燕兵还能动弹的一个都不可放过。 此番战役,从巳时一只杀到申时,直杀得燕兵鬼哭狼嚎,哭爹喊娘不已。夜色降临,月光惨淡,浥海城外,到处是漫山遍野的燕兵尸体。这一仗,冉魏官兵同仇敌忾,杀出了前所未有的士气。直至听到鸣锣收兵,这些士兵才放手厮杀,此役冉魏竟成一边倒地取得了胜利。 依据各方上报统计,浥海此役,共歼灭燕国部队一万余首,缴获马匹一千余匹,俘虏士兵二千余人,燕国共有副将以上被杀三十三人,收获粮草无数。冉魏士兵阵亡二千余人,伤三千余人。王猛守护的西城零伤亡,杀敌逾三千人,以一百兵士杀死如此多敌人在冉魏数百场战斗中绝无仅有。 冉涂大喜,当晚就决定举行隆重的庆功宴会,全城百姓家家张灯结彩、敲锣打鼓、舞龙舞狮、鸣放鞭炮庆祝胜利。 王猛在浥海城冉府住了三日,执意离去。冉涂说:“王先生执意要走,冉某自然不可强留,但现今中原烽火四起,杀伐无度,王先生此行必道路艰难,此行需要冉某为先生做点什么?” 王猛道:“冉将军已多日款待王某,感佩之至,实不相瞒,此行皆因雷府遭匪患血洗,岳母生死不定,是故行程紧急,万望冉将军海涵,款待之情,当日后回报。” 冉涂道:“王先生何不早说,此等大事,亦不知雷兄如何处置?若需冉某做点什么,尽管吩咐。”王猛思想:此地离青州路途遥远,冉涂此言,不过只是客套话语。于是说:“冉将军厚爱,王某没齿不忘,王某当此别过,后会有期!” 冉涂说:“王先生,听冉某一句话,此行路途遥远,不胜脚力,何不先让冉某派出哨子,打听一下锦桯山虚实,不出一日,定有消息,王先生再走如何?”王猛思忖一番,连忙道谢:“冉将军如此周到,王猛感佩之怀。”于是和詹姝又待上一日,果然线人当日回来,告诉冉涂,雷镇借了徐缯精兵早灭了这帮土匪,将不日送老夫人回青州。另外客店亦被雷镇主仆捣毁。”冉涂借此希望王猛留下来辅助自己,王猛借口詹姝思念母亲心切,言须先送夫人回去,然后方可协助将军。冉涂于是不再挽留,命人拿出五千两银子相送,王猛坚辞不受。 詹姝这时开口说话道:“冉将军,小女不求将军银两相送,但小女子有一事相求,望将军满足。” 冉涂笑道:“王夫人请讲?” 詹姝笑道:“前期与夫君行进,一路行来,将军旗下有许多所管辖地界到处奉行冉王旨意,执行《杀胡令》,夫君差点被当成胡人错杀掉,幸亏夫君拔胡子消疑方才保住性命,求将军给我夫妻俩发个路牌,不知将军肯否?” 冉涂大笑起来道:“王夫人真仍想得周到,别说是一块路牌,就是一纸赦免公文,冉某亦当照办就是。夫人静候片刻,我这就命人去办。” 王猛拜谢道:“冉将军大度,令王某感激不尽。” 冉涂见王猛执意要走,挽留不住,只好再次设宴惜别,满城百姓,携老抱幼相送十里,依依惜别。 一路上,詹姝并没有像王猛那样兴奋开心。詹姝此刻依然不知道兄长是否已经救母成功。若雷老太太深陷匪窝不能脱身,作为儿女是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继续西行,而应该立即打道回府才是。 可是夫君却早劝说过了,王猛说:“长痛不如短痛,既然家兄雷镇已经前往锦桯山救母,就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王猛相信雷镇会用自己的智慧睿智方法去施救母亲大人。他劝说爱妻不必过多忧虑,‘吉人自有天相’他坚定认为雷老太太所遭灾祸并不会致命。 詹姝毕竟心思细密,多愁善感,没有一个准确口信就始终不能释怀。王猛只有耐心解释,尽量不去与詹姝进行针锋相对。 此去西行,冉涂赏赐两匹良驹和丰厚银两给王猛夫妇以表示对王猛的敬意。王猛也不推辞,欣然接受。 有了良驹助力,走起路来可要轻松了许多。此时十一月已过,天寒地冻,树叶早已落尽,枝头光秃秃的黑不溜秋。路面结着一层薄薄的冰,马蹄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撕裂的声音。风中夹带着尘土和细砂击打过来,令人窒息。 如此恶劣的天气,王猛夫妇只能将行程计划改慢下来。西望长安,还遥不可及。 第24章 寒夜取暖无柴草 良驹刨土得燃煤 诗云: 王猛志向不分明,指东向西难决定; 詹姝饥寒荒岭中,良驹刨土得燃煤。 立标做记待时势,战略物资当储存; 此行指向已明确,天意助其成良臣。 王猛夫妇一路往西,昼夜兼程,这日黄昏光景来到一处荒山,此山光秃秃并无一点草本植被,更别说树木森林了。日落后阴风阵阵,更加显得寒气逼人。詹姝倍感寂寞和凄凉,精神萎靡不振,亦觉刺骨寒冷。 王猛发现詹姝身体在簌簌发抖,知道她衣衫单薄,就怕受了风寒,赶紧拍马贴身过来,关切地问:“爱妻,是否受了风寒,你感觉冷吗?” 詹姝冻得嘴唇乌青,颤颤巍巍地说:“夫君,奴妾感觉身体阵阵发凉,好冷好冷啊。” 王猛勒住马缰翻身下马,将詹姝也扶下马背,从包裹中取出一件稍厚衣服让詹姝穿上,寒气侵骨,北风怒号,天空无星无月。 王猛本想找点干柴过来取暖,无奈此地寸草不生,哪里去找柴草过来去暖,要想取暖旷野竟无一物可以点燃。王猛无计可施,只有站在上风口方向紧抱着爱妻的身体取暖。 两匹良驹也受不了今夜风寒侵入,他们紧紧偎依在一起取暖。王猛也搀扶着爱妻紧靠着良驹的身体躺了下来。 夜色深沉,寒风怒号,气温在急剧下降,两人即使使劲偎依在一起,也无法阻挡严寒的侵袭。詹姝的意识开始模糊了起来,王猛发现詹姝已经被冻昏了过去,身边可以用来阻挡风寒的地方都已经用上了,却还是无法阻挡着刺骨的寒冷。 詹姝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了下去,这实在令王猛十分担忧,今夜恐怕都十分危险的了。可此刻任何可以想象的方法都用尽了,还是不起任何作用。 到了深夜连王猛自己冻得也快忍受不住了,他发现自己的手脚开始僵硬麻木了起来,想动都动不了,这使他有些惊慌失措了起来:“不行,这样下去,今夜恐怕夫妻两人都将‘交代’在这里了。接下来气温一定还会继续下降,这样呆下去肯定会被冻死的。” 他想用力推醒身边的妻子,发现詹姝身体都快冰冷下去了,身体一旦失温就会相当麻烦,人很快就会被冻死去。 王猛以坚毅的意志从地上站起来,这时连良驹也已经被懂得身体在瑟瑟发抖了起来,王猛本想将詹姝抱起来背在自己身上去,然后在原地跑圈取温。可惜,詹姝的身体硬如铁石,怎么也抱不起来。 王猛发现这个动作无法实现,现在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想象出来,一时悲从心头起,仰天大声喊叫绝望长叹起来:“苍天啊,你不怜惜景略尤可,大可以将王某带走,却何必非要让詹姝也跟我一起陪葬,这太不公平了啊!罢,罢罢,我王猛纵有一身报国雄心抱负,却奈何天要亡我,天意不可违,留下身边财物又有何用,不如与爱妻一起葬送了吧?”言毕,他凄惨惨艰难取出火石,使劲划拔,终于,火石划着了一件衣服,此时衣服开始燃烧,王猛脸部有热度传递过来,他几乎失去理智了,赶紧将整个包裹的东西全都投进火堆里去。正在这时,身边一匹良驹伸出脖子一把将包裹咬起来,将它甩得远远的,良驹也同时站了起来,用马蹄不断地往 泥土里刨土,坚硬的泥土在良驹的铁蹄刨挖下粉碎起来,奇怪黑色的泥土被刨起来后一覆盖到火苗上去却没有使火苗熄灭,而是更加剧烈地燃烧了起来。 这令王猛异常兴奋起来,赶紧将散落身旁边的黑土用双手捧了起来,抛到火苗里去。奇迹就这样发生了,王猛将另外一只良驹也拉了起来,强逼它加入刨土,两匹良驹一用力,这土刨起来就立即堆积如山起来,火也越烧越旺了起来。王猛此时立即对詹姝进行了救治。周围气温开始暖和起来了,王猛的手脚也不再麻木,手脚灵活起来,就什么事都可以干了,尽管詹姝还处在昏睡状况,但王猛从小就学过医术,懂得如何对此种状态下的病人进行救治。很快詹姝就在王猛的救助下苏醒了过来。 詹姝看见周围的黑土在熊熊燃烧,以为自己已经跨过了冥界来到阎王殿前,惊讶道:“夫君,此处何界?是不是已经来到阎王殿受罪来了?” 王猛笑道:“早半个时辰前,咱们夫妻双双确实已经前往阎王殿报告的路上行进了,而此刻,已经被良驹又给拉回来了。” 詹姝摇头苦笑道:“夫君别安慰奴妾了,既然来到阎王殿,却仍能陪伴在夫君面前,奴妾又何足惧怕呢?就算下油锅入火海奴妾也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 王猛被感动到了:“贤妻,你是好人,好人自然会得到好报,景略实话告诉你,咱们夫妻从来就吉人天相自有神助,阎王想收,咱们还不够资格呢?因此,贤妻不必惊讶,此处天寒地冻天气,却景仰有神明庇护,贤妻且瞧自己脚下,土地爷爷送温暖给咱们夫妻俩享受,实属罕见。” 詹姝还是不愿意相信眼前真实的一面:“夫君,你分明是在欺骗奴妾,这天底下哪有泥土会燃烧加热增温的道理,除非是到了冥界,才有此等景观。不过,只要有夫君陪伴在奴妾身边,奴妾就算在冥界也是高兴快乐的。” 王猛不再解释下去了,刚才虽然救活了詹姝,但詹姝此刻身体虚弱,还需要静养休息,只好笑着开玩笑说:“贤妻,不管现在咱们身处何处,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人可以偎依在一起,无拘无束地思考问题,这就是幸福,贤妻可不要多说话了,多睡一会,到天明,咱们还要继续赶路呢?” 詹姝哀哀地说:“夫君啊,今生詹姝能遇上像夫君这样的有才华的人,实属詹姝前世修来的福分,詹姝得须好好珍惜。” 天色微明,淡墨色的云层从天空中随潮水般快速退走,亦如有一双巨大的手掌托起整个天像锅盖一样倒扣过来,那些淡墨色的云层扩散的速度竟是如此神速,不到一刻功夫,东方就燃烧起一团火焰,令人振奋也令人不得不驻足观望。这时天是碧蓝碧蓝的,犹如某农庄田园种植的绿叶蔬菜正在疯狂成长。 詹姝坐在马上,仰头望着蓝天白云,心情一下大好起来,竟忘了昨晚上的危险处境,与夫君有说有笑地漫步在山道之上。王猛在天大亮的时候,就仔细观察过脚底下的这种黑泥,发现这些泥土十分奇怪,这些泥土并不像沙土那样成颗粒形状,而且这些黑泥都是从不同形状的岩石上风化形成的,很奇怪的是,这些黑泥还仿佛冒着一股油脂的香味,那些还没裸露出地面的黑色岩石竟然十分坚硬,昨晚良驹刨过的地方此刻在阳光下竟然还反射着黑色的光泽,这种奇特的现象令王猛百思不得其解。 詹姝此时也好奇地捧起一把黑泥正看得出神,没头没脑地问王猛:“夫君,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还可以当柴火烧,在阳光之下竟然反射着光泽,难道这里的黑土就是某种宝物?” 王猛摇着头说:“我也正在思考它是什么?但可以肯定这种东西令人难以置信,像我家乡这样的泥土都是灰色的,用来灭火还差不多,那里会想到它竟然还能当柴火燃烧保温?这样吧,咱们在此做个标记,先带上一些,尽量能带多点就带多一点,万一遇到像今天这样的天气,还可以用来救命呢?” 詹姝高兴地说:“着正合奴妾之意,奴妾也想带点它上路,知不知道它还能不能当干粮吃?” 王猛摇着头说:“这个爱妻可别想那么多,如果能吃,早轮不到咱们了,现在到处都是饥民如蚁,树皮草根都 快吃没了,而这里这种泥土广布,那一定也会有饥民试着早吃过的了。” 詹姝十分佩服王猛的分析,点头表示认可。 王猛将包裹的所有衣服都翻出来,尽量将这种黑泥多罐装到衣服中去,这样两人将黑泥放在马背上,马受到重力,走起路来就开始慢起来了。 王猛现在正在琢磨昨晚上的怪事,他非常感激自己的良驹,假如昨晚上没有这匹良驹的帮助,那么,自己何詹姝能不能今天活着离开此地还很难说。这是个迷,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一个难以破解的谜团。 首先,这种泥土会当柴火烧是他人生第一次遭遇到经历过,假如别人以前对他说某处有一种黑色的泥土可以用来当柴火烧,他一定会说那人是骗子,至少认为他在胡说八道。可现在,假如有人告诉他说有种黑土能够用来当柴火烧,他就会十分佩服那人见多识广,有丰富的地理常识。 他之所以不惜用自己的衣服来装这些泥土,就因此他子认为这些泥土与粮食一样珍贵,比如他有幸将来带兵打仗,他就会考虑到自己的部队后勤粮草就用它来当柴草来进行储备,这可比解运粮草的减轻很多的负担,这样对于灵活行军打仗都带来十分的便利。 不过,目前王猛还需要进行多次试验,看这种泥土究竟能不能广泛应运到行军打仗的押运粮草方面中去,假如在部队带上它不能很好地加以利用,那么就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那么败仗也在所应当的了。 一路上王猛都需要在山坡和显著处的地方标注记号,因此,他和詹姝的行动就开始变得十分缓慢了起来。不过,詹姝此时显得十分开心,能够帮助夫君做有意义的事情本来就是她最开心的事。 此地没有杂草树木,这给王猛做标记带来了巨大的困难,因此假如标记做得不够明显,那么,时过境迁,过不了多久,这些标记就会消失不见了。现在王猛不像随便这样去做,因为如此,倒不如不去标记为好,他每次做任何事情都觉得应该有意义至少也应该做到有价值,不可浪费宝贵时间,做无用之功。 王猛这次西行,完全没有按照自己的既定计划行进,临时改变计划只是因为他想尽量避开各国的战争场面线路,而城池密集物产丰富的地方,必是兵家必争之处,风险太大,王猛带着詹姝走偏僻路径是一个原因;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是胯下的良驹,上次的经验教训使他至今心存芥蒂,这次倍加小心谨慎了起来,这不可不防。不过,王猛自己也知道,避开这些大路官道,专走小路,风险照样很大,主要危险就是来自那些土匪强盗流兵败将,还有一些从外地流浪过来的饥民。现在世道不平,饿殍遍地,想平安行万里路又谈何容易。 没成想,此次的一个主意,竟然会在这座名不见经传的荒山野岭当中遇见这种宝贝,虽差一点要了他们夫妇的两条性命,但王猛觉得还是值得的,可见老天爷待他真是不薄。 王猛不知道这座黑土覆盖的山名叫什么,也不清楚现在他们两人所处的地理位置属于何国的领地。总之,在如此荒野的地方几乎已经人迹罕至了。两人又行走了几十里方走出这一片山脉。回头凝望,此刻的黑山已经被一团白气包裹了起来,显得更加神秘起来。 王猛勒马喟叹道:“这真是个聚宝山,王某难道是受神灵的指使才与之相识吗?这难道就是所谓天意,助王某功成名就,而天意不可违。此山注定会给王某带来无尽的资源,王某若有幸带兵为国而出力,必前来此处挖宝,以供应军队物资所需。” 詹姝笑道:“夫君抱负,天地广阔,奴妾坚信,夫君的抱负必能实现,只是这里远离东晋,早不属于司马宜管辖国土了,夫君若想早日成就一番远大事业,须当谨慎择贤君而栖身,切不可随意而为之。” 王猛颔首点头道:“贤妻之言甚是,景略之所以舍近就远,就为实现此等抱负,否则,冉涂之处暂时栖身又何偿不可?” 詹姝动情地说:“冉涂与家兄早年有一面之交,那时冉涂还没有做到将军,只是一个懵懂青年,那年刚好詹姝被家兄施救认詹姝为妹,冉涂恰好也在,待詹姝也似亲妹妹,待詹姝亦很好。” 王猛笑着说:“冉涂为人圆滑,短时交往并无不可,但冉涂毕竟不是襟怀坦荡之人,倘若长时相处,兄弟之间必生间隙反而不好。” 詹姝疑惑不解:“夫君何以口出此言,咱俩在浥海多日,冉兄每日酒肉伺候,并无怠慢咱们半点,夫君却为何对冉将军评价亦如此只差?” 王猛笑而不言,詹姝急了,一马鞭抽过来:“夫君为何不语,分明是在讥笑詹姝无知?急死奴妾了。” 王猛没提放詹姝会向自己身上挥鞭,忙躲闪过去笑道:“贤妻息怒,王某只是戏笑话,完全可别当真。冉将军持军有方,王某在此学到不少东西。只是,王某抱负,并非冉魏,况冉魏立国,言不正,理不通,此等失道之君,时日不会太久,就算有名将扶持,能成一时之势,定非久长之国。” 第25章 徐统审案遇瓶颈 王猛借权判牛案 诗云: 牛兄牛弟情谊深,秉性容貌不差厘; 生离死别一瞬间,苦了徐统案难断。 王猛听讼细辨析,诱使徐统放权力; 借权审理牛案子,一朝明断百姓赞。 王猛夫妇途径一个名叫金定县的地方,闻到一桩离奇的争夺耕牛奇案。有两个同村亲戚兼邻居者,一个邵姓,一个姓荪;上几代两家还是亲戚,早几年两家有个共同的亲戚郸姓孤独老汉养了一头母牛。不料前几年母牛在产犊子的时候死掉了。母牛死前却出乎意料地替老汉产下了一对牛犊子,这是一对雄性双胞胎,牛兄弟双胞胎在母牛死了后,整天饿得嗷嗷直叫,看着就令人心酸直落眼泪,尤其是这个郸老汉更是心疼不已。如此,郸老汉只得拿出家里仅有的几斗黄豆推磨成豆浆给两只牛犊子当奶喂,自己的黄豆很快就被推磨完了。郸老汉只好去向邵、荪两家亲戚去借黄豆。 邵、荪两个亲戚也都是精明人,都说借豆可以,牛犊子喂养长大后,得须将这两头牛犊子分别借给他们耕田种地以求报偿。郸老汉很是为难,不答应吧?这两头小犊子马上就要饿死了,于心不忍;答应他们吧,一旦签下这份协议,被亲戚家借走耕牛,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归还回来。但郸老汉对母牛很有感情,自从那头母牛死后,郸老汉就将这份感情移接到这两只牛犊子身上去。郸老汉一咬牙,就答应了下来。邵、荪这两亲戚于是找来保人,三方写了契约后,没想到这郸老汉却竟突然得病暴毙了。 邵、荪两家亲戚只好带着保人去县府告状,要求县老爷秉公执法,将这两头牛犊子判决给自己。这县老爷姓徐名统是当时后赵少有清正廉明的好官,就将这两头牛犊子一人判去一头;另外,还判这两人须共同承担郸老汉的丧葬费用,并将郸老汉的土地房产分割给了他们。邵、荪两位亲戚经过商议,决定将郸老汉的房子暂时改装成牛棚,一人一间,将这两头牛犊子先喂养在郸老汉以前的那个家子里。 这两只牛犊子本来就是一对双胞胎,亲昵灵性得很。虽然邵、荪两家亲戚各自修葺了牛棚,但因是修葺在隔壁,两牛棚紧紧挨靠在一起的,这两只牛犊子就会不分日夜粘贴在一起嬉戏玩耍,彼此不分,或今日邵家的牛挤进荪家的牛棚里过夜,而到了明天,又有荪家的牛犊子跑进邵家的牛棚里去亲昵快活。 这两头牛犊子很快长大起来了,它们不但健壮,而且长得也是一个模样儿的:从毛发纹路到牛头形状,从嘴里牙齿数量到牛鼻子大小。从耳朵到眼睛的外部形状以及牛角长短弯曲角度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从身高到体重,甚至连叫声都相像外人是很难分辨的。这些情况着实令村子里的人啧啧称奇。有邻居曾建议说:“这两头牛就像双胞胎人一样神奇古怪挺有灵性的,你们两家亲戚又将它们关在同一个地方饲养,最好将栓在牛鼻子上的绳子也做成同一样的五颜六色,这样该多欢乐吉庆呀。”于是,邵家、荪家就真的将各家的牛都做了一模一样颜色的绳子出来,穿在牛鼻子上。每次牵出来耕田犁地,两个亲戚都双进双出,牵出去放在山上吃草也都挤放在一起的。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牛亦有旦夕祸福。这不,某天早上,邵、荪两家又去牛棚牵牛干活,才发现已有一头牛趟倒在牛棚里起不来了。这可同时吓坏了邵、荪两家的主人。两人大叫着奔出牛棚,想多叫些邻居过来把这头牛拉起来。尽管这头牛也想极力站立起来,但不管怎么努力,这牛就是无法承受自身的重量,这可急坏了邵、荪这两家子人。两人又叫来更多邻居帮忙。邻居们都说,这头牛恐怕是不行的了,你们还是趁着这头牛还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将它杀掉算了吧。否则,等这牛真的病死了,这肉恐怕也吃不成的了,那损失可就大了去了。两个亲戚也觉得邻居的话很有道理,就商量着准备找来工具想法将这头牛弄出牛棚外面去杀掉。 正在这时,又有邻居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你俩是亲戚,我们得先问清楚一下情况,这头牛到底是属于谁家的?这个事情在杀牛剥皮之前必须要先搞清楚。否则,我们帮了你们的忙,到头来惹上了官司,我们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的。”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经这邻居如此一说,邵、荪两家于是就犯了难了:“对呀!假如这头病牛不是自己的,我又何必替亲戚来承担这个损失呢,这岂不是太傻了点呀?” 邵姓亲戚突然发现这头病牛是趟在荪家的牛棚子里。而另一头健壮的牛却正在自己的牛棚子里咀嚼着草料,一付悠然自得的样子。于是邵姓亲戚一拍大腿就对荪家亲戚说:“对呀,荪亲戚,刚才我正是被你这头牛的疾病惹昏头了。你瞧瞧,我自家的牛正悠然自得地在牛棚子里吃着草料呢?这只病牛原来是你家的,你可得要尽快想想办法将它处理掉,免得损失进一步扩大。” 荪家亲戚听闻邵家亲戚的话,当下一惊,心里拔凉拔凉的,转而冷笑着反驳道:“邵东奕,你可先别武断过早下此结论,这头病牛到底是谁家的?你可不能只凭它在谁家的牛棚子里来判断的。咱们亲戚这两头牛,平时都是不分谁家的牛棚的,有时你家的牛进入我家的牛棚休息嬉闹;有时,我家的牛进你家里的棚子里去睡觉,又有些时候,它们又全都挤在一起玩耍的。今天你仅凭这牛躺在谁家的牛棚子里来判定牛的归属问题,岂不是很好笑很滑稽的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吵得不可开交。邻居们听了,觉得这是个无头案子,谁家说的好像都有一些道理,又好像都不能自圆其说。 两人吵不出所以然,就一同将对方告到县衙里去,希望当时的县官老爷能替民作主秉公裁决。这徐统县官老爷刚刚上任不久,亦想在百姓中竖立威信。因此,他即刻升堂受理下了此案。 徐统县官老爷首先让这两个人分别陈述案件事实依据。从牛的由来、饲养、管理、成长到此牛得病的经过都了解清楚了,再就堂上传唤街坊邻居前来作证。邻居们不敢隐瞒事实,都一一照实说了。县官老爷还自己亲自奔赴牛棚仔细察看这两头牛的相貌形状,竟然是一模一样并无差别。这下连县官老爷也都犯了难了。这个案子看似非常简单,可事实上却又要比人命官司还难以判决。何况这个县官老爷又很清正廉明非常讲究证据事实,还想趁此在百姓中树立秉公执法的光辉形象。如此纠结情况下,一时不敢轻易下结论去。 今日王猛途经此地,县官老爷断案时正好随城里百姓一道前来县衙看此热闹。县官老爷审案经过他从始至终都在围观看在眼里落在心坎。看见到头来这位县官老爷也无法下定论时急得团团转的样子,就觉得这件案子也并不难推断,只是需要派人前往实地重新仔细考察后方可裁决。等围观百姓都散去了后,他与詹姝却迟迟没有离开衙门,衙役准备关门时才发现有人赖着不肯走,于是上前吆喝道:“走走走,衙门都打烊休息了,你们还赖在这里不走干嘛?” 王猛抱拳客气地说:“官爷,小可远道而来,今日途经此风水宝地,恰闻您家官老爷审理公案,小可亦是爱看热闹之人,于是一整天都呆在此处看县官老爷审理案件,连茶水都不曾喝上一口,官爷可否赏赐小可一口水喝,喝过水后自当立马离开。” 衙役大怒道:“我当以为你是咱家官老爷的亲戚来头不小,却原来只是个臭要饭的?即使如此,你也不看看这是个什么地方,赶快滚吧,不然,本爷可就要对你枷锁伺候了。” 王猛脸不改色心不跳.正气凌然道:“官爷,这是县府衙门,是老百姓鸣冤申诉的地方,这是王庭律令条例规定下来的,官爷作为执法之人,岂可违背法度,恐吓黎民百姓?” 两人的争吵声惊动了里面正欲退到后堂的县官老爷。县官老爷于是发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吵闹不休?” 王猛闻到县老爷发声,于是复抱拳上前大声说:“大人在上,小可王猛这厢有礼了。” 县老爷细看王猛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已在心里暗暗称奇,今见此人又彬彬有礼的样子,也就还礼道:“王先生还有何事,为何不离开县衙,这可不是审案时间,你回去吧,县衙也要歇息了。” 王猛笑着说:“王某今日全天听老爷审案,老爷清正廉明,实仍当地百姓之福,令王某佩服不已。” 县老爷闻王猛如此说,心里美滋滋的,对王猛的好感更进了一层,于是也和气地说:“王先生过誉了,本府对此案审理有些草率,以至于到最后无从判决,只好有待明日再下去仔细查找证据,已使此案公正判决。” 王猛见县老爷不是一个糊涂官,心里也很钦佩,就想有心帮他这个忙,于是继续说:“县老爷审案重在证据、讲事实、秉公断案,真令王某敬仰,王某不才,但今日旁观一天,心里亦有些话想说,不知县官老爷肯曲意闻知否?” 这位县官老爷心思敏捷,自然很快判断出堂上之人,并非凡夫俗子,一定有可以帮助到自己的一些良策心得,于是笑脸邀请王猛进里屋面谈,两人坐下来喝茶细侃。 一番交谈后,这位县官老爷还真的欲将调查此案的勘查权利暂交给王猛,命令手下的几个衙役这几天都由王猛来进行调派使用。 县老爷将调查此案一事权力移交到王猛手里。这样王猛屁股还没坐热,手上就有了现成的官司来做模板查案析疑断案,他也不敢松懈怠慢,赶紧调取现有的资料连夜审查复核,从中并无找到新的破案线索。他还暗暗钦佩现任老爷的一丝不拘,一切都以证据为准,虽然案子没有及时判决,但断案讲求事实依据,这令王猛心里释怀:天下百官若皆如此,实乃赵国之幸,百姓之福也。 王猛接受了这个案子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可还是没有找出这个案子的要点所在。现在,这头牛也已经病死了。好在县老爷不算糊涂,在这头牛还没有死亡之前就先让这两家亲戚先放下成见,合力将这头牛斩杀后将牛肉先卖出去,留下牛头、牛皮、牛蹄、牛尾、牛绳子等需要用到的证据都一一留下来,命县衙的人专门保管起来。两家亲戚暂时先将卖牛肉的钱一分为二,留下健康的牛两家亲戚共同养护看管,不得肆意虐待,否则,严惩不贷。 王猛总觉得现任这样的暂时判决,看似还算比较合情合理,但明显有一家肯定还是吃了大亏的。为了能够彻底搞清楚这个案子的内情,王猛只好暂时放下别的事情,带着县衙的几个公差到这个村庄去了解更加详细的情况。 这时,村子里的农民正好在收割一种苎麻的农作物。这种农作物王猛在母亲在世时,他家里也种过此类植物。这种植物的纤维密度大且纤维非常有韧性,强度很高,苎麻产量不高,但它作用却很大。因此,它的经济价值并不低。农民都用它来织成布后当衣服、蚊帐、布袋等来使用;而渔民则从这些农民手上买去后制作成船缆、海带绳子等,许多农民都爱种植它;还有农民在收割另外一种农作物-----黄麻。黄麻相对于苎麻性质有些类似,但黄麻这种农作物纤维比较粗放,韧度并不高,无法制作成蚊帐和布袋等家当。只能用来打成绳子捆绑柴草、秸秆、稻草、木材等等,但黄麻的产量非常高,虽然价格低廉,但它是以量换价格,也能取得不菲的经济价值。 黄麻和苎麻,这两种植物外表既相仿又有所不同。黄麻植物多为单株植物,植株杆子最高可达五米多,而贮蔴是多株丛生植物,植物杆子最多只能达到三米,很少会超过黄麻的。黄麻表皮光滑,叶片细密零碎,成熟后杆子偏黄,故称黄麻,植株杆粗大可达一寸多,而贮蔴表皮有白色绒毛,多生植杆脆弱,一般成熟后也只大拇指粗细。叶片似桑叶,多叶对生,叶片覆盖绒毛,叶子粗糙,不似桑叶单叶生且表面光滑。黄麻叶子细碎光滑,剥去表皮后,躯杆呈自色,实心。而贮蔴剥去表皮,躯杆呈白色,空心。因此,贮蔴纤维比黄麻细密,牢结度也比黄麻要强,产量比黄麻低,经济价值却比黄麻高许多,应运广泛,而黄麻产量非常高,主要用在粗糙。 王猛坐下来与村民闲聊,方知这些村民分成两个种植的团体,一个团体是专门种植黄麻的这些人以邵姓的农民为主;还有一个团体是专门种植苎麻的,这个团体以荪姓人为主。这样就形成了专门的以此两种植物为主要经济来源的团体集团,双方的利益外人不可侵入。 王猛一连几天都泡在村子里不出来,一边与百姓攀谈一边向他们请教一些农业知识,很快王猛已经了解到了这黄麻与苎麻的根本区别在哪里。他自己亲自钻进牛棚里面去向那头至今还健康的水牛进行重点考察调查。这头水牛身体肌肉发达强壮,看来非常健康。王猛初步观察,并无半点有病的迹象。村民告诉王猛,另外的那一头牛也是如此,身体状况与这头牛一模一样,没想到会突然就死亡了。 王猛问邵家,这头牛在发病之前有没有发现异常迹象?邵家摇头说:“绝对没有异常,如果有异常很明显就会看出来的,因为,牛不会‘伪装’,王猛想想也是。他又去问荪家的人,这荪家也说不可能有病。王猛就问:“牛平时最怕什么?”荪家说:“火。”王猛问:“为什么?”荪家说:“牛一般皮糙肉厚,不容易着凉,也不怕被蚊子牛虻叮咬,但一旦遇见火,牛就会显得暴躁不安,再说,火炙烤皮肉的感受确实是不好受的。” 王猛其实也是知道一点点有关牛的性格弱点的,不过自己的知识点非常模糊,现在终于可以对这种农民的‘宝贝’有了更深层次的一种了解。 他又问荪家:“农民为什么总喜欢将绳子穿在牛鼻子上去,这样牛其实是非常痛苦的,因为,牛的鼻子这样一来空间位置就非常有限起来了,一面是自己的心肝宝贝,一面却又如此‘残忍’地将用这种方式来折磨自己家的‘宝贝’这岂不矛盾之极,同时也是非常可笑和讽刺的?” 荪家牛主人笑笑说:“王大人,这个您是当官的老爷,自然不懂得一头牛对一个农民来说的重要性的了。正因为一头牛对一个家庭来说很重要当成宝贝,所以农民就必须对它给予看管束缚。而在牛的身上,有时候一个人是无法对它进行约束的,‘牛脾气’一旦上来后,不但令人束手无策,有时候它还要去‘祸害’庄稼造成自己或者他人家的损失。因此,只有给牛鼻子穿上绳子就能够很好地约束牛的自由行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王猛认可荪家人的说法,看来这牛脾气最大,毕竟它只是一头畜牲,还是斗不过人的。 王猛又讨教了有关牛绳子的用材取料的情况,现在,王猛心里已经有了底数了,只要自己的思考没有偏离大方向,那么,这个‘牛案子’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第二天王猛开始审案,命邵家、荪家一起将关在牛棚里的牛牵到县衙上来,说:“这头牛到底是属于谁家的,只有问问牛自己才是最正确的。” 这件事一传扬出去,县衙门口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将整个衙门围堵得水泄不通。老百姓都在议论纷纷说,有史以来,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牛还会自己说话的,更没有听说过让牛自己来判断案子的新奇事。 第26章 王猛续审死牛案 百姓翘首望穿眼 诗云: 王猛续审死牛案,百姓翘首望穿眼; 六位老农齐验证,精彩表演在后边。 邵家牛主露得意,现场牛兄勤配合, 荪氏悔恨泪涟涟,夕阳西沉牛识主。 为了审案子方便起见,亦为了让全城的老百姓都能在今天可以目睹本县老爷审牛案的公开公平公正,王猛特地聘请了六位乡下村庄的老农民代表前来一起查验审案。这六位‘泥腿子’老农民今天可是风光无限,高调出镜,竟然与县官老爷等地方父母官员并排坐在一长溜桌子的面前。县衙里的衙役今天都对这六个乡巴佬点头哈腰谄媚得很呢? 王猛让县衙皂役搬出亡故的牛头、牛皮、牛角、牛尾、牛耳和牛绳子一一拿到办案广场上来,抱拳对这六位农民代表施礼道:“各位乡亲父老,今天请你们来一起配合查验审理这个案子,并非王某自己头昏脑热一时犯糊涂无法审理这起案子,而是觉得这个案子其实也有它的独特奥妙所在。王某对有关今天这个案子的基本认识是有所欠缺的,还不如各位老先生经验丰富知识渊博。因此,接下来如何分析讲解剖析是各位老先生的事,这头死牛是谁家的,牛死了不会说话了,但好在还有一头双胞胎牛兄牛弟还非常健康地活着,这对于咱们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为,今天能不能公平公正地审理此案件都取决于活着的这头牛身上的了。 等下各位老先生每人会分发到牛皮、牛头、牛角、牛尾、牛耳、牛绳子等诸物,这些东西与现在还活着留在现场的这头牛非常类似。等下由各位老先生拿来比对,各位在比对时,希望做到认真负责,耐心细腻,一丝不苟。比对时不可自作主张,比对好后并分别将自己各自不同的意见写下来呈交给王某就可,接下来就看现场这头牛的精彩表演了。 六位‘代表’走到各自的受分配过来的物证面前开始一本正经的进行了仔细查验活动工作。这几个代表既自感荣幸备至,又心里惶惶然不安,就怕自己的工作没做到位被王大人责备。 “启禀王大人,一号代表已将牛皮物证查验完毕,无论花纹、毛色、大小形状均与现场活牛丝毫不差,实属‘双胞胎’无误!” “好,请一号代表暂时退下,坐回原位。” “启禀王大人,二号代表已将牛头物证查验完毕,眼睛颜色大小、嘴巴形状、牙齿数量均与现场牛兄牛弟完全一致,仍双胞胎无异!” “好,好,请二号代表暂且退下,坐回原位。” “启禀王大人,三号代表已将牛角物证查验完毕,牛角弯曲程度、波浪纹路大小、长短程度尺寸均与现场活牛不差毫厘,实属‘双胞胎’无误!” “好,也请三号代表退下,回原位坐下喝茶吧。” “启禀王大人,四号代表已将牛尾物证查验完毕,牛尾毛色、大小、长度均与现场活牛毫无区别,实属‘双胞胎’无误!” “知道啦,请四号代表退下,坐回原位用茶!” “启禀王大人,五号代表已将牛耳物证查验完毕,牛耳形状大小,毛发长短、覆盖密度均与现场活牛一致,实属‘双胞胎’无误!” “很好,请五号代表也退下吧,坐回原位!” “启禀王大人,六号代表已将牛绳子物证查验完毕,牛绳子颜色、粗细、长度尺寸均附合现场活牛的尺寸比例来制作,做工很精致,但材质与现场活牛并不一致,已死亡的牛鼻子上所穿的绳子是黄麻原材料制作,而现场活牛的牛绳子材料是用苎麻材质制作,因此,六号代表提议王大人,恳请另外五位代表联合小民再做一次查验工作,望大人许可通过?” “六号代表,你确定死亡的牛绳子是黄麻材料制作的吗?这可事关邵、荪两家亲戚的家畜处置的最大利益问题,大家不可不仔细查证验收。这样吧,烦请其他五位老先生再辛苦联合查验一遍,务必要认真仔细,不得疏漏就是!” 五人老农赶忙站起来,齐声说:“王大人,小可等愿意共同来再查验一次,若有失误,愿承担误查不慎之责任。” “好,痛快,老先生们真不愧为百姓的出色代表,王某完全信任你们,请便吧!” 五人上前将牛绳子仔细认真地拿在手上反复查验交头接耳起来,他们没放过任何的一个细节问题,最终得出结论是死亡的牛绳子所使用材料确实是用黄麻材料无误。 既然六位老先生都一致确认它是黄麻绳子,那六位老先生的工作都已经完成,等下就一道观看这现场活牛如何说话认主的奇闻怪事就是了。 现场百姓炸开了锅:“这个王大人真是玄乎得很,那有让一头牛自己来判断此案子的?牛最聪明又怎么会开口说人话呢?” 话虽如此说,也没有人会相信王猛的这些鬼话,但围观的人就是双脚生根一动不动,站在原处等待‘好戏’开场啰。 有人已将牛牵进来了。但见此水牛高大雄壮,不断甩着粗壮的尾巴,走路沉稳有力。 王猛吩咐手下传令下去,让邵家主人出列。 于是,手下皂役大声吆喝:“邵家牛主人请出列。” 邵家主人大步流星地走到水牛旁边站定下来。 王猛朝邵牛主点点头笑道:“邵牛主,本县问你,你刚才对这六位老先生的查验证词可否有不同意见?” 邵牛主赶紧抱拳作揖说:“王大人,小可还有话要说。” 王猛继续笑着问:“邵牛主有什么话尽管对本县百姓讲,本县都认真听取,绝不为难与你,说吧!” “王大人,小可家里虽然是种植黄麻的农户,可制作牛绳子不一定就是使用我邵家自己的黄麻原材料,荪家虽然是种植苎麻为主的农户,可也不能就此下定论荪家的亲戚就没有用黄麻拿来制作牛绳子的可能性。当然,按照常识来衡量,小可拿黄麻制作牛绳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荪家亲戚用苎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这个只是臆想,与实际情况并无对证,若王大人依此裁决判断,小可内心不服,只是有口难辨。但小可闻知王大人清正廉明能秉公执法,小可也不敢无乱猜测王大人只会凭借常规来判决,望王大人允许小可与我家亲戚再进行对活牛继续查验,看这头牛对谁更加亲昵主动,小可相信王大人是不会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做出不正确的判断,这样小可也就会心服口服的了。” “好,邵牛主言之有理有据,王某信服。这样吧,邵牛主想用什么方法来验证眼前的水牛就是你家的,不妨现在就试验试验看看吧?若是你的全城的百姓都是可以替你作证的,你还怕本府枉法判断吗?”王猛吩咐下去,让邵家主人立即查验这个过程。 邵牛主胸有成竹地拉着这头牛朝场外走去。这牛也非常愉快地配合着邵牛主绕着圈子走,邵牛主一边大声吆喝,一边用牛绳子轻轻拍打着牛的脊背,一会儿喝令这牛“嘘嘘”牛就停下了脚步,一会儿喝令牛“走”,牛就连续不断地发出‘哞哞’的声音,甩着牛尾巴,迈着轻快的脚步朝前走去。 邵牛主牵着牛环绕广场走了三圈,这才将牛交回到县衙皂役的手里,接着,荪牛主亦要操作相同的工作来考验这牛对他的配合默契的程度。 荪牛主汗流浃背地走到广场中心,由于心情过于紧张,连步幅都能看出有明显变形了。他现在也已经站在了水牛的旁边。正等待出发的命令。 王猛看见他如此紧张,就没有马上发出行动的指令。他微笑着对荪牛主说:“荪家牛主人,不必惊慌,你先平静一下心情,这次演练也是证明你对自己牛的一次默契配合熟练程度的考核,如果你坚持这头牛是你自己的,那么你就必须发挥出你平时的水平令大家信服才是。 演练开始了,荪牛主却怎么也无法将牛牵出广场外面出来。荪牛主一边狠狠地将手里的牛绳子死命地甩打在这头牛的脊背上面,任凭荪牛主怎么将牛绳子抽打在它身上各个位置上去,这牛的四蹄就是不肯挪动半步,只见这头健壮的水牛将头侧着翘得高高的,瞪着一双血红的牛眼,显得异常愤怒的样子。 广场上的观众此时喊声雷动起来:“换主人,换主人,滚下去;滚下去,滚下去,换主人!”听到如此惊天动地的喊叫声,荪牛主更加惊慌失措了起来,只见他用手死死地勒住牛的鼻子,将牛绳子用力往牛鼻子的四周晃动拉扯,牛因为鼻子被粗壮的绳子磨得疼痛起来,不停地用吼叫来进行对他的抗议。 荪牛主痛苦地放弃了这次演练表演,蹲在地上痛苦地哭泣了起来。邵牛主见状,笑容满面,春风得意,内心痛快极了。 现在,就等待着王猛来进行公正的判决了。毫无疑问,大家都觉得这头牛肯定已经有了明确的归属,牛的主人也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邵牛主今天已经是稳操胜券。 而此时的王猛并没有像大伙所预判的那样来进行判决,他也迟迟不宣布判决结果。但邵牛主正春风得意起来,只见他频频向现场熟识和不熟识的人都在挥手点头致意。王猛看在眼里,不急不恼显得出奇的冷静和有风度又有耐心。 反观荪姓这牛主人,他已经完全沉浸在无法自制的痛苦绝望懊恼悔恨之中了。 夕阳西沉,云层似火,王猛还没有下令将牛判断给谁。有一些观众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起来,有的寻找大树底下草坪躺下来打盹休息,有的人开始骂娘,也有人怨声载道,责备王大人不该如此拖沓,这早可以下定论结果的案子,却非要搞什么公审大会,惹得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来围观。这样的公审分明没有一点可取之处,对任何人都没有真正的教育意义。 王猛发现这么多观众都在向他发牢骚提意见,就让县衙的人对他们发话说:“大家有耐心等待的可以继续待在这里,等不及并感到没有什么新鲜玩意了的人此刻都可以回家去了,后面接下来的才是最精彩的节目。今天,主要的角色不是五位被邀请来的老农民精彩的审验核查过程,也不是这两位牛的主人的不同表现,更不是咱们县的县老爷徐大人,而是站立在广场中心的这位牛先生。”说话的县衙用手指了指这头牛。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哄堂大笑的声音。谁都知道,这个县老爷王大人今天完全是在忽悠这些围观群众戏弄咱老百姓,失望者已经用这种讥讽情绪来对他进行渲泄不满。 又过去将近半个时辰,围观的群众都已经散去三分之一了。这时,王猛才命令县衙皂役放开这头牛,让它来选择自己的主人回家。王大人并且传话说,任何人不得阻拦打扰这头牛的归属问题,因为,只有这头牛才会真正认识自己的主人是谁?而人是完全可以操纵自己的感情的,卖弄自己的阴谋的。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这头牛快速地朝荪主人走过去,嘴里不停地发出‘哞哞’的声音。 王猛笑了,大惑不解的人都不曾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揉了揉眼睛,继续看,没错,这头牛就是荪家的,即使牛鼻子上的绳子可以作假,可惜,牛并不会认错自己的主人。因为,天色已黑,这头牛于是就急着回家,知道今天不用再干活了,换做谁都会高兴,何况牛乎? 此案水落石出,徐大人高兴极了,当晚就设宴款待王猛夫妇。徐大人对王猛的才能称赞不绝,他今天决定挽留王猛在自己身边做功曹之类的小吏。可惜王猛在宴后却不辞而别,连夜就带着妻子离开了县城不知所踪。 第27章 夜游新中鼓雄心 雷昀月夜送急信 诗云: 新中城里气象新,夜不休市好风景; 王猛探访进茶坊,结识英才略阳人。 雷昀月夜送急信,禀报老太病不轻; 詹姝悲痛无对应,雷镇回信方释怀。 王猛与詹姝各自策马,昼夜劳顿、披星戴月赶路,终于在黎明前远离了城郭。眼看再往前行已出了赵国地界,踏上前秦的国土,两人这才放慢速度缓缓而行。 詹姝对王猛说:“夫君,我看徐县令也并非等闲之辈,他所治理的县域境内,百姓亦能安居乐业,社会秩序井然有序,徐大人挽留夫君亦非虚情假意,夫君却为何要深夜出逃,是何道理?” 王猛勒马不前叹息道:“爱妻,你有所不知,徐大人虽学识渊博,清正廉明不假,也令猛钦佩。只可惜赵国王朝亦如夕阳西暮,摇摇欲坠。朝中大臣各怀私心,勾心斗角,互相倾轧,社稷江山危如累卵,此其一;其二,徐统只是一个小小县令,位卑言轻,其上司汗牛充栋,我若屈就与他,即使他日无过错,进取亦有为,终非易事,猛之志愿,非贤君不择主,非梧桐不栖凤也。” 詹姝动容道:“夫君之言,豪气冲天,奴妾仍一小女子并无眼光见识,妇流之辈难免鼠目寸光坐井观天,乞望夫君见谅,日后随君,恐拖沓夫君,不知如何是好?”说毕,眼眶湿润起来,竟然流下了几滴眼泪出来。 王猛见状,只好好言劝慰詹姝道:“爱妻,休道此语,为夫者,虽志在四方,有爱妻如形相随,共策良谋,实仍王某之大幸事。古云:妻贤夫方贵,子孝父亦尊,何来累赘拖沓之说?爱妻尽管相随,今后休戚与共,夫妻绝不分离。” 不一日进入岚枫管辖地界之新中境内时天色已晚,詹姝有些疲困,骑在马上都几乎睁不开双眼了。王猛见夫人如此疲惫,只得先寻找附近的酒馆入住。 夫妻两人草草用过膳饭,王猛安顿好妻子后独自走出酒馆来到街头散步。新中虽仅是一座小城,规模亦比不上开封府大,但也算是一处康庄大集市,由于紧靠开封地带边缘,这里的战火相对平静一点,虽街上随处可见手握兵器的守城官兵来回穿骏巡逻,但也不见得这些官兵骚扰城中百姓。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王猛一路见惯了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惨景,像新中这样的安居乐业的繁华安定情景还并不多见。除了早几天赵国小城在徐统的治理之下显得相对平静一点外,这新中看来也还算得上太平盛世世外桃源一隅了。 王猛并不知道这新中城是在谁的管辖治理之下,能够让老百姓远离战火的侵扰,安心定居,说明这个城中的官员也是个了不起的管理人才。他有心结交,可惜王猛今夜只是路过此地并无机缘来与这里的父母官相逢的可能。 新中城也是处在中原腹地,除了粮草供给丰富,这里自古也是人杰地灵之处。王猛想,这是块好地方,人口密集,地大物广,物产富饶,历来都是兵争之地。秦国是个弱小国家,现在也只仅仅控制着开封和洛阳周围这一小块地带,不用说与燕国相比国土显得非常渺小,就是与赵国相比,亦可有可无。而今东晋虽然此时此刻也是朝廷腐败不堪,管理机构几近瘫痪,各诸侯门派林立,政府官僚尔虞我诈,国土疆域较西晋时期几乎丢失了整个中原故土和燕赵所控制的整个东北广大的地区领域,但他依然还算是个大国。按如今的任何一个诸侯国家都还不敢贸然大肆侵犯东晋。 王猛此晚的目的是考查这里的风土人情,一个地方能够管理得井然有条那么一定就会有一个清廉的父母官以及由这个父母官为中心集团的管理机构在健康高效运作。仅凭这一点,已是令王猛刮目相看的了。倘若今夜运气好一点,或许还能遇见这样的地方官员也说不定的呢? 王猛穿插在街头巷尾,这里的每一处街道,不管是大街还是小巷都是一派热闹非凡欣欣向荣的景象。这令王猛感触颇深:如此欣欣向荣繁华似锦的景象一般除非出现在京城帝王之福地,哪有一个地方小城竟然也有如此盛况呢? 好奇心一起,王猛就顾不得自己的爱妻独自一人在酒馆房间里安全与否了。今夜,他必须了解清楚这件事,这或许将来对自己管理国家具有借鉴作用。 王猛背着手,一副很是轻松逍遥的情态。他一边散步街头一边竖起耳朵来细听,街上的男女老少都步履轻松脸色红润,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前面小巷有个店铺向外面横竖起一面布幡,上面写着一个巨大的“茶”字。王猛从这里经过,远远就听见从这里面传出来一阵阵的嬉笑呐喊的声音。王猛想:这茶铺应该是有人在赌钱的吧?否则,围拢着那么多人干什么?他快步前行,很快就来到茶铺前面的路上。 王猛走将进去,里面的喊叫声依然此起彼伏。 由于围观的人实在太多,王猛也看不见里面的人在干什么,他只好挤进去坐到一张最里面的桌子上去。 茶馆伙计马上过来招呼:“客爷,喝点什么?本店有云南普洱、西湖龙井、黄山黄毛尖、武夷大红抱?” 王猛见茶馆小厮嘴巴甜甜的很会做生意,就有心进去坐下考考他:“伙计,这些名茶我可喝不起,你就随便给我泡一壶普普通通的绿茶就行了。” “我们店里绿茶有苏州碧螺春、丹阳小眼睛、宜黄金拇指、还有青阳小金钩,客爷可选哪一种?” 王猛说:“有没有出自山东的好茶?” “有,有,有,山东的泰岳青、紫苏蓝、大白叶、烟台的云雾芽。” “好,泡一壶紫苏蓝吧。” “好啰,西桌客爷紫苏蓝一壶。” 酒保很快就将绿茶泡好端了过来。王猛叫住他问:“店家,我是外地远客,今夜路过此地,不知这里属何国管辖了,我走过不少地方,别的地方到处都在打仗杀伐战火纷飞,此处却为何国泰民安,是何道理?” 酒保悄声说:“客爷万福,今有幸途径此地,不瞒客爷相问,我们此地虽然城池不大,原本属于西晋故土,五十年前西晋亡国,东晋司马燕诞生,新中城亦已换过好几个诸侯君主了,今属大秦国管辖才三五年时间。大秦国君苻健亦非明君,据说大秦君主非常迷信,自立苻生为太子以来,朝廷就有老臣站出来反对。这太子残暴成性,杀伐取乐,无所不能,百官惊惧,京城百姓亦惶惶然度日如年,小的幸生此地,感佩地方官员治理有方,百姓才安居乐业,此仍祖宗保佑我新中福地也。” 王猛打断酒保的话道:“店家,可否相告,此城官府尊姓大名?” “您是说我们城的父母官吗?这可是个百姓爱戴的好官,姓梁名平老,号青门老兵。原本是东海王苻坚的幕僚谋士,苻健当政三个月后,苻坚向君王推荐梁平老治理新中县,得到苻健君王批准后一直治理至今没有离开此地半步。” “梁平老,这个人我时有耳闻,没想到此人治理城池倒还有一套本领,我得找准机会去拜访拜访他。”王猛自言自语道。 “客爷真的有心想会梁大人吗?”酒保平静地问。 “怎么,这不可以吗?”王猛说。 “不是不可以,客爷无需刻意去梁府拜访,只要每月逢初十、十五、三十这三天就可以人人如愿相见,明日就是满月的日子了,客爷完全可以与梁大人相见。” 这时隔壁一桌客人插话说:“亏你还是茶馆酒保,梁大人这个规矩早就更改了你难道还不晓得?” 酒保不服起来道:“客官,梁大人这个规矩定下来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怎么会随意更改,你是不是听错了?” “与百姓见面的日子确实没有更改,现在相见的条件是需要提前预约了,明日所见之人都是在十五那天见不着的人,你没有提前预约,梁大人明天肯定是不会与之相见的。”那人笑笑说。 “这个规矩确实令人意想不到,我以为梁大人还是依照过去的约定来与咱们百姓见面的。”酒保歉意地望了望王猛说。 “这没关系,有了规矩反倒好办事。”王猛无奈地说。说心里话,王猛不可能逗留此地半个月等待梁平老的会见。 隔壁桌的那个客人笑笑说:“这位客官,听口音客官不是本地人,来此处是寻亲访友还是谋生营销?” 王猛忙抱拳回复道:“多蒙客爷相问,在下既非寻亲访友亦非谋生营销,而是途经此地。” 那人也回礼道:“既然客官远道而来,既非寻亲访友,又不谋生营销,在下观察客官已久,客官品貌非凡,举止适当,谈吐不俗,想必是由东而来定另有一番打算吧?” 王猛谦谦地说:“不敢当,客官客气了,王某只一布衣,谈何品貌举止?惭愧!惭愧呀!” 那人抱拳自报姓名:“在下姓权单名翼字,略阳人氏,王兄请便。” 王猛也以礼相待道:“在下姓王也单名一个猛,字景略,山东潍坊人氏。” “王先生,权某这厢有礼了!”权翼鞠躬道。 “权兄,王某这厢有礼了!”王猛还了仪礼。 “王先生,若明日有要事与梁大人相见,权某愿当将明日的一个会见名目先让给王先生,不知王先生意下如何?”权翼诚恳地说。 “如此权兄岂不就又要等上十天半月?这岂不白白浪费权兄太多时日,王某怎好意思。”王猛说。 “王先生多虑了,想权某之约实非要事,王先生与之谈话,事必紧要,这轻重缓急权某还是分得清楚的,王先生就不必推辞了。”权翼说。 “如此甚好,恭敬不如从命,往后权兄若用得着王某的时候尽管开口。”王猛说。这自然是客套话,今夜一别,各奔西东,哪里还有相见之时。 “如此甚好。”权翼说。可他心里明白,今夜别后能否相见还说不定呢,只是,权翼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茶馆很快就清静了下来,原来围在一起的这些人都是在替下象棋的各方呐喊助威,难怪这些人如此起劲,只不过谁也没有输钱,不用心疼而已。 深夜王猛回归旅馆,这时詹姝已经睡醒过来正坐在屋子里等他。詹姝看见王猛,就急急忙忙地迎上去说:“夫君,刚才你去哪里啦?都快把奴妾急疯过去了。” 王猛笑道:“我只离开这一会儿功夫,你就这么担心做什么?这里的治安非常之棒,明日,我还想向梁大人请教治理社会之心得哩。” 詹姝急了,忙说:“夫君,我有话说,明天我们可不能逗留在此地,一时辰之前,家兄又遣家人送信过来,母亲大人病危,咱们须在今夜就得回去一趟。” 王猛听闻,就紧抓住詹姝的双手道:“爱妻,你莫慌急,慢慢说,家兄派谁过来了,他人现在在哪里?” 詹姝说:“家兄派雷昀过来,现正在隔壁厢房里休息,我让店家去叫醒他吧。” 王猛说:“想必雷昀舟车劳顿,一定已经睡死过去的了,爱妻,你慢慢说,咱们明日清早就启程回家,只可惜了权兄的一番美意,竟不知有此变故,早知多好,王某就可以将此函送回权兄之处,以免落下遗憾。” 詹姝莫名其妙地问:“夫君刚才之言,奴妾竟一点也不明就里,望夫君明示?” “夫人有所不知,王某今夜好不容易受让到一张面票,明日可以凭此票与梁大人会面,只是,现在岳母病危,只好忍痛舍弃不见了。”王猛痛惜地说。 “夫君,此事权衡利弊,国家大事虽重,但放弃一次见面机会还有下次,可母亲就只有一个呀。”詹姝哀哀地说。 “夫人孝顺母亲大人撼天动地,王某深有体会,这次随雷昀回去,一则,岳母大人体康则已,否则,伺候岳母大人仍晚辈之大事,古云,忠孝不可两全,守望岳母是应该的。”王猛说。 “夫君言之甚是,詹姝终究没有看错人,倍感幸福。”詹姝将整个身子扑倒在王猛身上去。 雷昀这时正守在门口,外面黑影透过窗格子闪动了一下,王猛于是就朝门外喝问道:“是谁站在门外,何不现身,这鬼鬼祟祟做什么?” 雷昀见问,忙在外面说:“姑爷,是我,雷昀。” 王猛将房门打开说:“雷昀,你不是在厢房里休息吗?天还没亮,你起来做什么?老夫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明日,咱们一块早点启程,现在,你还是去休息吧,把精神养足了,才好赶路。” 雷昀跟进屋子里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王猛说:“姑爷,我家公子有信给您,公子说了,一切内容都在信里,望姑爷按照信里吩咐行事。” 王猛拆开书信,詹姝拿油灯过来,两人头碰头一起看信,雷昀复回去睡觉去了。 原来,雷镇在信里大至说明了一下雷老太太的病情情况,他劝说王猛夫妇,接信后不必两人都赶往家里来,雷老太太由家人照顾就可以了,只是雷老太太非常想念女儿詹姝,为了不至于使雷老太太过于因思念而伤心加深病情。因此,雷镇希望詹姝妹妹一人随雷昀回家来照顾母亲大人,而王猛则因心系社稷百姓就尽管去干他自己的一番事业。倘若王猛因为雷老太太的事耽误了前程,反而使雷家更加伤心失望。 两人于是一起商议对策,决定依照雷镇的吩咐行事:明日一早,詹姝随雷昀回家,而王猛则留下来办自己的事情。 第28章 扪虱自问切弊中 恒温北伐假英雄 诗云: 恒温北伐逞威风,气势如虹逼洛河; 众豪观望不明志,隔岸观火乐其中。 王猛扪虱切利弊,狐假虎威戏朝觥; 消极应对盼胜利,笑煞中原众英雄。 话说当日凌晨,王猛夫妇天微明就已起床,那边雷昀也早已开始打理好包裹正在门外等待王夫人出发。 两人从浥馆走出来,雷昀手里牵着两匹枣红马。夫妻两人依依惜别,纵有千言万语此刻都己经开始收敛了起来。王猛将夫人搀扶上马道一声:“保重”,在马屁股上用力拍打了一下,那马于是就嗒、嗒、嗒地朝前奔跑了起来。王猛挥手与妻子、雷昀两人告别,吩咐雷昀路上好好照顾好雷小姐。 王猛如愿以偿接触到了父母官梁平老梁老爷,梁老爷仔细观察过王猛。发现此人长得非同凡响,方正圆脑,眼神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于是首先打心里暗暗高兴喜欢起来。通过交谈后更加觉得眼前这人是惊世骇俗之才,学识才智远超自己。于是就有心将王猛挽留在身边先当幕僚任用,愿共同一起管理新中县。王猛却对梁平老说:“梁大人将新中治理得整然有序,这地方虽然不大,但在梁大人管辖之内,盛世太平,一片繁荣景象,实仍此地百姓之福,王猛不才,岂敢大言共同治理四字。”于是坚持不受。 梁平老无计可施,只好对王猛说:“王先生志向高远,非同凡响,这样吧,王先生若肯辅佑大秦朝庭,先生则可以先去投靠东海王苻坚门下,万不可径自前往京城各府打探朝纲内情。皆因当今陛下任性,喜怒于无常,常寻大臣开心,杀伐无度。朝中诸大臣每日临朝,惧心惊胆膻,唯恐自命难保,岂为顾及先生才学超群栋梁之才?今先生唯一希望仍投靠东海王苻坚王爷门下,方是上策。东海王爷此正值少年,学识渊博,此刻正是用人之际,梁某愿为君修书一封与先生引荐引荐,必前途无量,不知王先生意下如何?” 王猛忙作揖道:“此情甚好,只是此事太麻烦了梁大人了。” 梁平老写好一封推荐信,也不封口,就将书信递交给王猛道:“王先生绝世英才,倘愿辅助大秦英明王爷,往后必功德圆满,前途不可限量。” 王猛辞行,梁平老复取一百两银子相送,王猛也不客气,竟一一收纳。 王猛继续西行,只因与雷昀换了坐骑,这马且老多病不说,还有腿疾,一点也走不快。悉才从梁平老处获知秦国东海王苻坚仍当世英豪,气度非凡,可当挤世之任,心中甚喜。这一路行来,千辛万苦不说,路上饿殍遍地,多少生离死别情景令他悲从心头起,恨从胆边生。王某倘若不拯救天下黎民百姓苍生与水火之中就枉为大丈夫真英豪。王猛并不知道,昨晚茶馆送他面票之人,其实仍梁平老的一个故人,是梁平老暗中布设在街头替苻坚物色天下民间英才的一条秘密通道。梁平老自从被苻坚向国君苻生推荐他到新中县委任以来,已为其输送了数十位有真才实学远大理想抱负的人才。梁平老今日遇见王猛,两人屈膝长谈多达几个时辰。梁平老就知道王猛并非等闲之辈,于是向其推荐给东海王苻坚,梁平老对于王猛的此行还一时放心不下,于是就悄悄通知权翼暗中保护王猛一路西行,以免节外生枝。 时秦国境内郡县绝多数地方并不平静安逸。官府草菅人命,百姓人心惶惶,岌岌可危。又闻东晋大司马、西征将军恒温举四万大军分水陆两路西进,浩浩荡荡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所经之地,各地官府俯首投诚,百姓出城击鼓相庆。这种传闻一时真假难辨,事实难分。这些传闻也令王猛开始新潮起伏澎拜起来,思想我王猛仍东晋之一方百姓,倘若不是形势所迫,又岂会孤身一人奔赴中原寻找明君,辅政异邦?天下本就是老百姓之天下,只有能够让老百姓安居乐业的君主才是真正的英明君主和百姓的靠山。 王猛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行为是否正确:中原的百姓人心所向依然还是只认东晋朝廷为血统。因此,当听闻东晋大司马恒温大将军挥师西进有意收复中原,中原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备受刺激。看来我王猛也因审时度势得想办法会会这个东晋大司马、西征大将军,看他是否是真北伐还是狐假虎威做做样子给朝廷看。 王猛对于东晋的管理机构并不太熟悉,这主要是因为自己对东晋这些官吏很少接触的缘故。只要给予时日,那么,这些官吏的所作所为他就能够给出一个清晰的认识和评价。 此刻离詹姝东归探望病重的母亲雷老太太已过去一个月时间了。王猛有心与东晋官员进行接触了解,倘大司马恒温将军一心为国挺进中原收复故土,则实仍司马徽之福,亦是东晋老百姓之愿望。 想到此处,王猛心里就萌生了东归的愿望。王猛是个办事不落脱臼的人。说行动就行动,他整理好行囊骑上老马,一路朝东而行。 此时恒温的东晋大军兵分水陆两路前进:一路发江陵水军自襄阳入均口;一路由步兵自淅川奔武关,大举进攻中原少数民族各国政权,以其收复失土故地。 恒温陆路军队一路披荆斩棘所向披靡很快就逼近东晋的故都长安。王猛闻讯,日夜兼程,朝恒温的军队前进的方向穿插过去,前秦苻健皇帝此刻也正在调兵遣将来拒东晋的侵犯。王猛经过一个多月的旅途劳顿,终于在灞水腹地追上了大司马恒温的军队并直接去找大司马、西征将军恒温。 王猛一路奔波几乎没有在路上好好休息停顿过,这一路行走过来竟然没有好好洗过一次澡。因此,还没赶到灞上与恒温见面,王猛满身都已是臭烘烘的,身子和头上甚至都爬满了白森森的虱子。 王猛并不觉得自己身体的邋遢会影响到自己的个人形象,在别人的心目中一个人形象的好坏会给人带来喜欢或者反感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恒温接报说帐外面有个名叫王猛的年轻人欲求见大将军本人。恒温于是就问他身边的将士:“你们谁知道这王猛是个什么样的人?从何处来,来此做什么?为何非要求见本将军不可呢?” 手下于是有人就说:“将军有所不知,这个王猛本是鲁国北海人士,有些学问阅历,据说从小师从青州奇士沈史宽先学医术后赠送他一部兵术奇书,曾在笈篁山得一宝贝蛇皮,制成蛇衣,不过已失。不久前在浥海城协助冉魏国冉涂将军打败燕国捍将慕容愚,据闻王猛曾经仅用一百弓箭手守护浥海西门,就射杀燕兵三千余士兵,还创下了自己零伤亡的奇迹。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将军不妨接见接见,看有没有对将军此行西进有何帮助否?” 恒温听了,于是点头说:“若果真如你所说,看来此人亦非等闲之辈,不妨传唤他入帐内看看有何计谋良策呈献。” 王猛接到允许觐见的命令,于是连忙下马大步流星地走进营帐里朝坐在营帐中央的大司马征西将军恒温抱拳拜了拜,不待大司马恒温将军回话就只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去。 这大司马恒温将军身经百战所见过的奇人谋士参赞亦数不枚数,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懂得仪表行为和礼貌规矩的人。又见来人长得身材高大粗犷,脸庞黝黑,衣冠不整,旮旯邋遢,行为粗鲁,就已经在心里有些不悦起来。正要发作,忽然发现此人眉心紧蹙,眼神放电,虽然外表邋遢,但气宇轩昂并非庸俗之辈,只好暂时隐忍不发。 恒温正欲发话,突然发现王猛嘴巴向一侧歪斜下去,弓起后背举起右手从后面伸了进去,只见他手指在后背上不断胡乱抓着痒痒,指甲和皮肤不断发出磨察的声音。不一会儿功夫竟然从后背里抓出一只灰色的鼓着肚子的虱子放进嘴里用牙齿‘嘎嘣’一声咬下去,然后伴随着一口浓痰吐了出来,这下立即引起东晋众将领哄堂大笑起来。 恒温心里也在暗暗发笑:这个寒酸臭皮囊装什么蒜,这得需要多少天没有清洗身体了才会在身上长出这种虱子来? 王猛在身上继续捉弄着虱子出来放进嘴巴‘嘎嘣、嘎嘣’咬起来,又将软皮帽子摘下来放到一旁,他那乱蓬蓬的头发立时披散开来,显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滑稽之极。 恒温笑够了,才问王猛一些时事的关键问题,王猛皆对答如流。 恒温话锋一转似笑非笑说:“王先生,恒某想向您讨教一个问题?恒某今受东晋陛下之命挺进中原,一路所向披靡,各路诸侯闻风丧胆纷纷携城中百姓投诚,可今东晋大军浩浩荡荡自东而西抵近灞水直逼长安城,长安城破亦指日可待。这周围各路英雄好汉却为何总是按兵不动,不主动前来联络,似有隔岸观火之嫌疑,却是为何?” 王猛闻之,复大声答复他道:“将军威名天下皆知,今不远迢迢干里率领数万雄兵浩浩荡荡挺进中原。中原故土百姓闻之,皆欢欣鼓舞,本来早已做好了迎接将军的准备工作。只可惜将军自从到了灞上后数十日仍安营扎寨一度不再西进,中原各路英雄好汉亦搞不明白将军为什么不一鼓作气渡过灞水杀奔长安?这就是中原各处英雄豪杰无法得知将军的真实意图,致使他们不敢冒险迎接将军的缘故。” 恒温闻之,故作沉稳,捻须不语,良久方笑着说:“先生之言,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耳。我之所以驻军灞上半月有余而不急着渡河攻占长安是因为晋军水路军队一时还没有到达指定地点,而我手上的兵力非常有限,不足以向长安城发起总攻。再说,长安城防守严密,城池坚固,官民团结一心,如此这样的情况,我作为统帅,不得不考虑这些实际情况?先生以为恒某不渡灞水的决策是否有足取之理?” 王猛知道恒温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此次北伐,名义上是恢复中原失地故土。其实,恒温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天下老百姓看的,以巩固自己在东晋朝廷的势力,打击异心的官僚诸侯。假如恒温一心为国,没有私心杂念,那么,此次恒温北伐就不会一直驻足灞上安兵不动,长安已近在咫尺而将军队驻扎下来。 王猛此行之前,对恒温曾抱有极大的信任和希翼,对他印象深刻,心中偶像。却不料恒温名义上大肆张扬恢复故土决心豪气冲天,其结果却是虎头蛇尾银样镴枪头,令人失望至极。如此,王猛不再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闻恒温此言,王猛假装没有看透恒温的心思,只是敷衍塞责,并不愿与他深谈下去了。 恒温心里也非常清楚眼前这个旮旯疙瘩的年轻人肚子里还是有许多墨水的,对于时势的分析也中规中矩。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放过这样的人才不用实在是有点可惜了。但恒温转念一想,这种人也不能太过重视重用起来,万一放权给他过大,以后恐怕就很难控制驾驭他了。 恒温心里盘桓了许久,才对王猛说:“王先生,你学富五车,胸怀大志,且一心报国,恒某十分欣慰钦佩。现在国家正好缺少像先生您这样的全面人才,恒某也乐意向君王陛下举荐您,不知先生您意下如何?” 王猛面露喜色道:“如此甚好,王某终于报国有门了,恒将军一世英明,不知将军如何举荐我?” 恒温笑着说:“眼下王先生可以暂时随恒某大军一道北伐,待明年旗开得胜回到朝廷,恒某一定向皇上举荐与您,王先生意下如何?” “甚好,甚好,只是王某在此不远处阴山有一师父,多年承蒙师父教诲,受益多多,今随将军北伐,须当请假前往师父处,行告别之礼,方可一心一意跟随将军左右,望将军见谅。” 恒温微笑道:“如此拜辞实属做徒儿的礼节本分,应该的应该的,王先生可早去早归,恒某准假。” 王猛出了营帐,翻身上马,一路挥鞭西去,此行跋涉一月许,试探恒温,方知恒温亦是不可寄托之人。此刻,耳边又回响起梁平老的一些话:我大秦东海王爷苻坚,年少有为,胸怀大志,礼贤下士,先生何不托付与他,共创伟业。 王猛在马背上一路喟叹:“想我一个汉人,却竟然是报国无门,难道真要委身于氐族异邦迟早与东晋为敌了吗?” 第29章 盗马贼仗义结伴 护景略奔赴长安 诗云: 绕道灞水路漫漫,披星戴月赴长安; 马贼设计盗马去,景略性命尚堪忧。 续送锦囊作陪伴,省去前路太忐忑; 王猛一心辅苻坚,归心似箭求相见。 王猛快马加鞭顺着灞水河东岸溯河北上。灞水距长安城不足数百里路,只因大司马恒温将军大军压境,此时长安城内外俱戒备森严。面对灞水的这面城东门早已让秦国官兵封死,城内外百姓没有特殊许可不得通行此门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 王猛此刻并不知道长安城内的具体情况,现在距离长安城还有一段距离,但由于灞水阻断去路,他只能绕道而行。 现在他身下的这头白聪马是雷昀送信时给留下来的,与自己的枣红马相比要逊色了许多。自从自己那匹枣红马让给了雷昀后,王猛行程就开始逐日放缓了下来。这头白聪马或许是到了一定的年龄期限了,也或许是雷昀从东部雷府带过来,对此地的地理气候有些水土不服。总之,表面上这头白聪马高高大大的,可实际上这匹马儿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雄风垂垂暮矣!它几乎无法连续奔跑,大多时间只有亦步亦趋着往前走。 王猛是希望这匹老白马走得快一点,只是王猛越催促,这马也不会走得有多快,急得王猛连连爆出粗言。 这一日,日落西山后天色很快就暗淡下来了,可王猛由于急着赶路已错过了投宿时辰,到了一处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露宿野外无疑风险是非常巨大的,这北方黑夜天寒地冻不说,说不定还会遭受财狼虎豹的袭击伤人性命。 王猛心里毛骨悚然起来,后悔自己太率性任意了点,错过宿夜的驿站,现在什么都只有听天由命的了。 王猛发现这白聪马冷得身体都在簌簌发抖起来了,他只好从马背上下来。王猛决定去林边捡一些树枝败叶过来,或许点燃这些柴草取暖能够将就着度过今晚。 王猛找到一处树林,将白聪马的缰绳系到一棵大松树上去,然后拍拍白聪马的脖子说:“老伙计呀,今夜委屈你了,为了救赎我自己同时也为了今夜你不再挨冻,我决定去松树林找一些枯枝败叶过来取暖,你可要好生照顾好我的行李包裹,回头给你生火取暖。” 王猛顺着月色朦胧的小路走进松树林,这里的树林里树木并不茂盛,三三两两地耸立着几棵歪歪扭扭的松树,月光穿过稀疏萧条的松树枝的影子散落在黑色的土地上,更显斑驳游离了起来。 王猛弓起身子,尽量把散落在泥土里的枯枝败叶收拾在一起,他也尽量想多捡一些枯枝过来,这样晚上就可以多延长取暖的时间。 这样他就不知不觉走向了树林的深处,那些枯枝败叶落在地上又硬又冰凉,王猛捡柴禾的双手早已冻得僵硬了起来。 树林里开始刮起了一阵阴风,这鬼天气接下来会不会下一场大雪也说不定。假如真的在今夜下起大雪来,那么就更加需要多收拾一些树枝储备起来才行。 王猛这样想,也就加快了捡拾的速度,万一真的下起雪来,这些枯枝很快就会被大雪掩埋了起来,什么也就找不到了。 这时的风速开始增大,呼啸的北风摩擦着擦过松树的树冠开始咆哮发怒起来。 王猛担心白聪马受不了这场大风侵入,他很快将一堆堆的树枝收拾在自己的腋下开始往树林外面走。 隐隐绰绰从远处传来一声很低沉的马的嘶鸣声。王猛低声骂了声:“这畜生,太没有耐性了,就这一会儿工夫也忍受不了了。黑夜才刚刚开始,这回刮风你就受不了,等会下起雪来我看你还有力气嘶鸣否?” 王猛已经走出了树林来到小路上,他很清楚自己刚才是将白聪马系在路边的这棵大树上的,可现在树影斑驳游离,哪里还有白聪马的踪迹。 王猛心里焦急起来,这该死的老马,这回难道还同自己开起玩笑的吗?跟人玩失踪,这不是存心找事不成? 但转念一想,白聪马应该不会这样的?首先,这马被自己用缰绳死死地固定在这颗大松树躯干上,这马最聪明,它也挣脱不开这打上死结的马缰?再说,这黑灯瞎火的,马儿也害怕黑夜,马比人更加在乎黑夜的恐惧。 但这马凭空失去了踪迹,又该如何解释呢?难道这样的荒芜大地上竟然也会出现盗马贼的不成吗?不会吧?不会的,自己一定要冷静思考,也许是自己黑灯瞎火记错了位置也是有可能的。 王猛这样想就开始朝前面继续行进搜寻。说实话,路边像这样的松树很多,记忆虽然没错,但又怎么能保证得了这黑夜的荒唐呢? 果然,不远处的小路上果真有一处黑影像马站立在那里。王猛一阵惊喜,这马果然就在前面一棵松树边站立着,低着头。 他朝这白聪马大声呼喊,可惜,风刮过来的呼啸声很快就将他的声音淹没了下来。 王猛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白聪马身上,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正面临着巨大的危险。 原来,他一走出小树林,前面的那棵松树本来就是刚才自己系马的没错。只是,现在的白聪马早已经落在了一伙歹人的手上。 这些盗马贼其实也并非单打独斗的,他还有四个虎背熊腰的同伙,这王猛也是有些粗心大意。 其实,当王猛晌午路过一处村落的时候,这几个盗马贼就一眼认定这是个远道路过的外地客人。他们当时就想动手,只不过当时看着马上的客人眼神放光,精神饱满,一看此人腰间竟然还佩戴着一把长剑,指不定此人还会一点武功。这样这几个盗马贼才决定悄悄跟在王猛后面,伺机行事。 当夜幕开始笼罩整个大地,王猛深处旷野,北风怒吼之际,他们就悄悄埋伏在王猛身边,伺机行动。 这五个盗马贼也并非专业的,只不过是临时起意。因此,这几个人盗马没有多少经验。本来五人商量定,待客人发觉时就将此人杀死抛尸荒野,反正这年头,死人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任何一个人的死亡都无法让官府引起足够的重视。 当王猛将马牵到路边的松树旁给马系在树上之际,五人就准备将王猛出其不意地杀死了事。可惜五人思想不统一,有一人拖沓着正躲在远处撒尿,还有一人因为身上衣衫单薄被冻得龟缩在地上动弹不得。其他三人竟然不敢贸然行动,就这样错过了这次良机。好在此刻王猛只顾去小树林去捡柴火取暖,他们才不费一点力气将白聪马从树上解下来牵走。 毕竟这白聪马认识自己的主人,当发现自己被别人偷偷牵走时,这匹白聪马于是就极不愿意地慢慢往前走,为了给自己的主人一个示警的信号,白聪马才急促嘶鸣了起来。 看见马儿,王猛的警惕性反而降低了下来,他开始犯糊涂了,这马平白无故挣脱缰绳跑出去这么远使自己好一番苦寻。 他朝白聪马走过去,此刻的天空早已发生了剧变,当时的月色不见了踪影,风也渐渐开始停止了下来,天空中乌云密布,大地漆黑一团起来。 王猛摸索着走到马的身边,正欲对马开骂上几句,却不料自己的头上被什么东西重重敲击了一下,就什么也不知道昏迷了过去。 如何处置王猛成为这些盗马贼最头疼的事情:五人竟然分成三派,其中有二人决定就地解决王猛,将王猛杀死在这里了事;有二人则极力反对杀死王猛,他们说当初五人一致同意只抢劫不杀人的;而另外一个人却摇摆不定,一会支持杀死王猛以绝后患,一会儿又良心发现倾向不杀这一边。 这样拖拖拉拉直至天色微明竟然还没有做出最终决定。不过,五人都害怕王猛苏醒过来后与己不利,于是趁 王猛昏迷的时候就将王猛来了个五花大绑。他们将王猛丢弃在小路边,几个人抱来王猛捡来的枯树枝烧起一堆篝火取暖。 有人将王猛的包裹从马背上解下来,他们将衣服全部拿出来穿在各自的身上,包裹里有一些细碎银子,五人首先进行了平分,这时包裹里还抖落下来一封书信。 原来这封书信是当时王猛路过新中郡县时,地方官梁平老梁大人写给大秦王爷苻坚的引荐信。 发现这封引荐信的盗马贼叫忻樘,二十四五岁,是个目不识丁的粗鲁汉子,只见他将书信拿在手里看了看,又伸手将信纸抖落在地上,上去踩上一脚骂骂咧咧道:“什么破玩意,里面没有一点油水。” 几个人都围着火堆烤火,一个年纪大忻樘许多的老头闻声转过头问他:“樘狗儿,你在骂谁呢?” 忻樘指着地上的书信说:“邢哥,我还能骂谁?喏,就这个破纸儿。” “你把他捡起来,让我看看。”老头子用命令的口吻对忻樘说。 忻樘估计是惧怕他的,于是就把信重新从地上捡了起来,递给他。 邢哥凑近火苗细看,火苗一闪一闪的跳跃着,竟然看不清什么内容。旁边有人起哄说:“看什么看,一把火烧了倒省事,再说,这信对咱们一点用处都没有。” 邢哥并不理会他们几个,只将这信塞进自己的怀里去才说:“等天亮再看吧,万一里面有重要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天很快就开始发亮了起来。这时王猛还处在昏睡之中,他在下半夜的时候被邢哥他们抬到火堆旁,这样他的身体并没有被严寒冻坏,算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邢哥取出书信从头至尾看下去,也许他本人识字并不多,因此,邢哥看得很吃力,几人围着他问这问那,邢哥就是不肯多说什么。 等到他将全部信儿看完后就赶忙大声喊叫说:“你们快去将这个大哥的绳子解开,幸亏这个大哥还没有苏醒过来,否则事情可闹大了呀?” 四人手忙脚乱将王猛松了绑,有人用手探了探王猛的鼻子,发现鼻孔有热气进出,于是轻声说:“人倒是还活着,邢大哥,刚才你从信上发现了什么东西,如此大惊小怪做什么?” “做什么?你们根本不知道躺在地上的人是谁啊?”邢哥大声地说:“他这封信是呈交给咱们长安的东海王爷苻坚的引荐信,写信的人来头可不小,仍新中郡的梁平老梁大人。” “梁大人,是梁大人要引荐的人,我们可如何得罪得起,邢哥,我还是刚才的话,乘此人还没有苏醒过来,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吧,以绝后患。” “对,杀死他,以绝后患。”后面一个人随声附和着说。 “杀死他?你以为天不知地不觉了吗?我听说出将入相的人,咱们凡人是杀不了他的,他这条命非常犟,就算有幸被咱们杀死了,他的冤魂也会去向王爷告状的,那个时候官府追查下来,可不是一般的严厉,咱们可是要株连九族的。”邢哥厉声说。眼神扫过刚才说话的那两个人的脸,分明是一种恐惧的神情。 说话的当儿,王猛已经苏醒了过来,只见他慢悠悠地坐将了起来,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脑袋对身边的这几个人说:“刚才你们在讨论什么问题,我怎么听到你们说什么株连九族的话儿了呢?谁又被残暴皇帝给诛灭了?” 几人面面相觑,竟然不敢接话。王猛看见这几个人都穿着自己包裹里的衣服,就似懂非懂地问了一句:“昨晚上,你们好歹都陪着我过了一夜,咱们算不算已经是朋友的了?” 这几人连忙齐声附和说:“是的,是的,算是朋友了。” 王猛笑笑说:“是朋友就好,我现在需要朋友帮忙,我头很痛,你们先扶我起来,我要赶路,你们能不能护送我一程路?” 第30章懂方言邢哥识奸 急生计景略造书 诗云: 慕容王朝气势衰,低劣手段把命催; 邢哥无意闻方言,方知奸细潜长安。 王猛知悉急生计,假造书信惑襟翼; 错失良机留遗恨,致使刺客无功返。 邢哥将王猛扶了起来,陪着笑脸说:“官爷,您确定让我们做您的朋友么?” 王猛笑着说:“做个朋友怎么啦,我远道而来,路上结识朋友最好不过,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多个朋友多条路,你们说是不是?” 五人赶紧附和说:“是的,是的,多个朋友多条路。” 忻樘已将白聪马牵了过来,几人搀扶着王猛坐上马背。大家悄悄都将衣服脱了下来,邢哥也悄悄将书信塞进信封里去。 王猛骑马走在前面,对身后的五人说:“你们别将衣服脱下来,穿着都蛮好看的,我的这些银子你们也拿去分了吧。只是你们可得把信还给我,陪我到了长安,不是我吹牛,东海王爷肯定会接见我的,我一到了长安除了递交这封信对我来说很重要外,其他的都不甚重要的了,我将来还要做大官,为大秦出力的。” 邢哥媚笑着说:“王爷爷,您发迹了,可得罩着小的这几个兄弟,小弟们愿肝脑涂地鞍前马后伺候您老人家。” 其他四人一起齐声说:“王爷爷发迹,小弟们愿一生追随。” 王猛头也不回道:“追随我王某,你们可得首先必须要有本事,只要你们答应了我三个条件,我就同意你们的请求。” 五人又一起齐声说道:“王爷爷,休道三个条件,就算八个十个,小弟们都全部答应。” 王猛勒马问:“此话当真?” 五人都说:“苍天作证,小弟若做不到王爷爷的三点要求,天诛地灭。” 王猛说:“好,我这三点说难不难,说不难亦难,你们可听清楚了:第一,从现在起,你们五人不可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第二,你们都告诉我自己有甚么特长,然后再经过我面试考核,我不在乎你们学了哪门子本事,但必须是可以受用一生的真本领,半途而废的不用;第三,跟随我在三年内必须有立功表现能够得到朝廷重用,原地踏步政绩不彰的马上辞退不用。” 五人听后,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保证王猛这三个条件能不能在今后做得到。 王猛见五人沉默不语,叹息一声道:“唉!我还是高估了你们的个人能力,这三条只要努力一点点就可以做得到了,你们却显得非常为难的样子,我看还是算了吧,今天你们就可以回去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回去,先拿我的银子安个家,找机会尽快娶上一个老婆过安稳日子去吧。” 邢哥大声狂笑起来:“王爷爷,邢某早娶过一门亲事了,只可惜邢某从前混混耗耗没曾想过学一件像样的本事出来养家,老婆也被活活饿死了。王爷爷,既然邢某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也不在乎什么了,邢某答应王爷爷一定做到这三点要求,跟随王爷爷左右效力。” “好,你有如此决心,王某倍感欣慰。看你成熟的样子,我相信你能够做得到这些的。”王猛这样说,但却并没有勉强其他的四人。 这一日,六人已经来到高林县境内,这里是进入长安的必经之地,距离长安城已经进在咫尺的了。 高林县地形险要,道路崎岖,通往长安城的道路早已有秦国的重兵驻守。王猛他们为了减轻不必要的麻烦,决定不走官道,从一条小路穿插几座大山进入长安。由于这些小路需要翻越一处悬崖峭壁方能到达长安,因此马匹是无法通过此处的,王猛只能忍痛放弃这头白聪马。 王猛让邢哥他们将白聪马牵到市槽上去卖掉。邢哥于是带几个兄弟将马牵了去,不久邢哥就回来向王猛汇报说:“王爷爷,有件跷蹊事不知王爷爷如何看待。” 王猛笑道:“什么跷蹊事你不妨说来听听,咱们再作定夺。” 邢哥说:“适才小弟几人牵着此马前往市槽去卖白聪马后往回赶之际,街上突然奔跑过一队人马,我估摸着是从什么地方战场上刚刚撤退下来的官兵,路上遇见有二人神色慌张赶忙躲避,这两个人,我仔仔细细观看了一下,虽然这两人外面的衣服穿戴与当地人没有任何区别的,但当我悄悄靠近这两人,跟在他们后面听到两人的对话时,我才发现这两个人大有问题。” 王猛说:“他们彼此说了些什么,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有问题的了?” 邢哥说:“王爷爷有所不知,小可很小的时候就不务正业到处瞎逛,因此,走过许多地方,尤其是对各地的方言都多少有点学习了解。刚才我仔细听了这两人对话,才发现这两人说的是燕国地方的语言,也许他们觉得这里地处中原腹地,他们的语言没有人会听得懂,才这么无所顾忌地互相说话。其实,我的其他弟兄确实都听不懂他们的话,只有小的能够听得懂大致内容。” 王猛就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不简单,于是你让你的弟兄几人悄悄跟着他们,你赶紧回来向我汇报?” 邢哥点着头说:“王爷爷,我发现这两个人是燕国派来的奸细,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别的,恐怕要对东海王爷有些不利。” 王猛这才开始警惕起来:“你赶紧找重点说,别磨磨蹭蹭说些没用的。” 于是邢哥就将这两人的对话简单地向王猛说了。王猛听后反而不再紧张了,哈哈大笑着说:“我正发愁找不到东海王苻坚王爷,这样很好,现在暂时不要惊动这两人,只要我们悄悄跟随着这两人走,东海王爷在哪不就找到了吗?而且,这两个奸细潜入长安还不清楚在这长安城里还有没有接应的人。找到了东海王苻坚时,我们只需要想办法擒住这两个奸细送给苻坚当作‘见面礼’,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邢哥听了,信心不足地摇了摇头说:“王爷爷,您此计虽妙,只可惜行不通,咱们如此多人怎么个悄悄跟着这两名奸细的后面行事,这两人又岂会不识破咱们的真实意图?” 王猛只是看着邢哥捻须笑而不语,邢哥急了,忙说:“王爷爷,我说得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王猛这才对他说:“你说得当然没错,所以咱们还需要动动脑子,将困难解决掉。” 邢哥不解其意,还是一头雾水说:“王爷爷,此事甚急,爷爷为何不一语道破呢?” 王猛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你当然不用焦急,我自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会引起这两人的主意的。” 王猛如此这样说出了自己的妙计,邢哥听后眉开眼笑,不住地点头称妙。 邢哥立即赶将过去去找监视这两人的兄弟,如此这般将王猛的计谋说与他们,两人心领神会,就按照王猛的计谋行事,果然一路平平安安地将他们带到长安城,很快就找到了苻坚的府第。 王猛吩咐邢哥这五人,今夜无论如何都要将这两人缉拿归案,不使这两名奸细对苻坚不利。 邢哥有些心虚说:“王爷爷,小的这几人,武功平平,现既然这两奸细欲取东海王爷性命,武功一定十分了得,万一动起手来,小的们不敌岂不坏事?” 王猛不瞒邢哥办事简单,十分严厉地说:“我让你五人前去缉拿奸细,又不是让你们与他俩直接动手。” 邢哥更加不解起来:“王爷爷,好歹您这句话充满矛盾,一方面您让小的们前去缉拿奸细,一方面又说不需要与他们动手,这不是为难小的们吗?” 忻樘这时插话进来说:“邢哥哥,我理解王爷爷的意思了,邢哥哥既然懂得这两个奸细的语言,王爷爷是应该让咱们利用这个有利条件,想办法利用智取缉拿他们,不知道王爷爷是否这么个意思?” 王猛笑道:“还是你机灵,你也许将来会比你大哥他们更加有出息,不过,今晚上主要的主角不是你,应该是邢哥。” 邢哥这才明白,原来缉拿还会不用武力就能够做到的,这确实给了他比用武力来解决更加没有信心起来。 邢哥还是心底没个数,于是就向王猛讨教计策。王猛见邢哥还一时没有明白过来,只好当面向他面授计谋,而后给他一包粉沫东西。 五人心领神会,依计而行。 这时王猛也没有闲着,五人走后,他也悄悄离开了旅店。 王猛此行是作为最后缉拿奸细的保险环节而奔赴‘战场’而去的。 燕国奸细已入住接近东海王府的一个浥馆,这个浥馆大部分的住客都是前来拜谒东海王爷苻坚的远道而来的客人。苻坚是目前大秦国中最年轻有为的一位王爷,交往五湖四海的有识之士为其所用,他自己也还非常年轻好学,因此,志存高远,高瞻远瞩。 这两个奸细一个叫慕容襟翼,一个叫鲁大覃,都是燕国国君非常信任的亲信爪牙。 慕容襟翼还是燕国君主慕容暐的堂叔,被慕容暐封为辅晋王、散骑常伺,鲁大覃为常胜大将军。 慕容襟翼足智多谋,办事老到,经他手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失过手,是燕国少有的智多星人物,而且慕容襟翼身手矫健敏捷,单打独斗从来都没有失败过。这一路上走过来,两人几乎都是用地方语言在进行交流,怕的是自己的谈话内容被别人听见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可惜,千防万护却忽略了有外地人竟然也能听懂自己家乡方言的人物,而且十分要命的是这个人并且很有心机,将两人的奸细身份很快就告诉了王猛。而王猛正苦于拿不出一件好的礼物来送与东海王作见面时的礼物。这样,慕容襟翼和鲁大覃两人就被王猛盯上去了。 王猛亦非等闲之辈,他既然有满腹经纶计谋,自然很会利用自己的优点来制衡别人,更何况现在有如此绝好的机会又岂会错过不用之理? 慕容襟翼和鲁大覃自从住进浥馆后几乎闭门不出,两人已经整整商量了一个白天,也几乎已经将行刺方案敲定了下来。 时近黄昏,两人已觉饥肠辘辘,本想去外面吃点东西,等今夜三更半夜就可开始行动。 这时,门外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后从门缝里塞进一封书信。慕容襟翼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捡起书信,取出信纸放在灯下查看。 信很简短,仅仅寥寥几字:辅晋王慕容襟翼,鲁大将军听谕:陛下有令,因计划有变,辅晋王和鲁将军万不可在今夜贸然行动,须待援军到来,再议行动计划。太后手谕。 慕容襟翼拿着信纸看了又看,突然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声:“此谕是假的,太后不可能在此刻给咱们下这样的手谕,一定是咱们的行动计划被失密所致,鲁将军,咱们今夜的行动计划不变。” 第32章 王当逃命奔青州 盈盈誓言救姑母 诗云: 王当没命奔青州,不辨南北与西东; 匪首劫道困夫妇,盈盈识扇追故人。 闻讯姑母有危险,义无反顾赴琅琊; 前路风险无料定,男儿喋血是当然。 再说王当和慈儿一路向西奔走,舟车劳顿,风餐露宿,这日来到一处隘口,发现这隘口地势险要,是一夫当关万人莫开之战略要地。 王当来至隘口山下,手遮挡着额头对妻子慈儿说:“慈儿,你瞧此处之险要,是驻守兵马最理想的地方,现今中原各国兵争不断,此处如此重要,却为何没有一国兵马驻守,岂不可惜?” 慈儿也早已注意前方的隘口地势险要。不过,慈儿并没有如王当这样的想法,她觉得像这样的险要隘口一定不会被这些兵争的将领所遗忘。想到此,就对王当说:“夫君,你可千万别粗心大意,这里或许有某国官兵把守,只是他们所把守的位置我们看不到罢了,夫君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王当点头说:“夫人言之有理,咱们若路经此地,确实应该小心提防为妙。” 慈儿本来有些功夫在身上,这些功夫都是平日里师父在庵庙里悉心教导她的。慈儿身世也悲惨,父母都被燕国官兵杀死了。因此,慈儿骨子里都是仇恨这些燕兵的,这次冒着生命危险奋力救助王当也是慈儿出于对燕兵仇恨报复心里,没曾想竟然还就救来了一个夫君。师父有意让自己跟随王当去投靠正义之军也是希望慈儿将来有机会替父母报仇雪恨。 两人已小心翼翼的上到了半山腰,正欲继续行进,这时从草丛里一下跳出来十几个身穿狼皮的强人,手里拿着各种兵器围着两人喝问:“干什么的?胆敢独闯寡妇关,真不要命了?” 王当吓了一跳,待冷静下来后,他才看清楚这些人并非正规的官兵,一时就放心了许多。忙笑着对这些人说:“好汉爷们,好说好说,千万别动粗,我们夫妻俩是投亲靠友之人,只因人生地不熟,误闯进贵宝地,实在是无心之过,望求原谅。” 一个身材魁梧,手握三齿利叉的大汉走上前,扯着王当的衣领,一把将他提了过来,恶狠狠地说:“你别将我当三岁娃娃看待,快老实说出自己的身份,免得老子动粗。” 王当心里慌张,心想,这个粗鲁汉子倒有一身蛮力,这一提,手臂上的力量可见十分惊人,至少也有百十斤重,到他手里竟然像举一只兔子那么轻而易举。 王当并不挣扎,只是连声说自己确实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前往别处投亲途经此处,并没有任何背景。 大汉将他放下来,有人早抢过二人的包裹一番胡乱翻找,发现并无多少银子,只有一把十分精致的玉扇子。有人把搜到的物品都呈交到大汉手里,这大汉也算是明白人,将这些碎银子按人头分享到了每一个人的手里,自己只留下那把玉扇。 慈儿不瞒地大声说:“我听说绿林好汉是不抢平民百姓财物的,现在你们抢劫了一对投奔亲戚的夫妇,那里是绿林好汉所干出来的事儿吗?你让我一个小女子都看不起。” 那汉子正欲带领自己喽喽撤退,慈儿的这番话或许刺激到了他,他怒目紧盯慈儿道:“刚才你说什么?我让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王当赶忙走上前挡住大汉的身体讨好说:“好汉爷休怒,内人不知道江湖规矩,胡言乱语您就别计较了,我这里向您致歉。” 那大汉一把将王当的身体推到一边去大声说:“你别插嘴,我现在是在问她,我要从她嘴里听到刚才的话。” “你们不是绿林好汉,绿林好汉绝不抢劫穷苦百姓的东西,现在,你们抢劫了我们,我就要说,你们与凶残的强盗无异,我说得没错吧?” 王当阻拦不住慈儿的话,现在,他非常惧怕慈儿的话触怒了这些强盗,那么,自己两人的性命恐怕不保了。 那大汉手里把玩着这把玉扇,突然对慈儿喝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你们两人是穷苦百姓,那我问你,这把玉扇是怎么回事,今日你若能把它说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倒好,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休说你们今日走不脱身子外,可是要尝尝本大爷这铁拳的滋味了。 十几个喽喽又呼啦一下将王当夫妇围困起来,齐声喝问:“快点说,要不然有你们苦头吃。” 王当赶紧连连作揖大千说:“各位好汉,请息怒,待王某慢慢道来这玉扇的由来,内人这把扇子仍是她家祖传之物,虽然值不了多少银子,但对于内人说来,意义非凡,望好汉们原谅。” “别废话,先跟我们走一遭。”那大汉用手一招,数人于是又将王当夫妇为了起来。 这些人押着王当夫妇往山上走,王当看慈儿一脸的不服气,于是悄悄安慰她道:“慈儿,你别苦闷,这或许正是咱们该去的地方,现在是他们请咱们去的,总比咱们求他们的要容易得多?” 慈儿怒道:“现在咱们受困与人,你还说这些风凉话,到了山寨,我看你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王当笑道:“那可不一定,夫人尽管放心,王当自有道理。”几位大汉跟在后面,用枪杆打王当的后背,大声呵斥道:“走路就走路,还发什么议论,不许多说。”两人只好闭嘴。 到了山寨,大汉吆喝守门的喽啰将寨门打开,放一行人进去。头领命令喽啰先将王当夫妇关到后面的一间柴房里面去。 头领拿着玉扇到后面去讨好自己的夫人去了,其他伙计也各自回自己的家。 头领兴高采烈地拿着玉扇,一路高喊着:“夫人,夫人,你看我今天给你送来了什么?” 头领夫人打开房门,站在门口,没好气地说:“你每次下山回来,总是大呼小叫着,唯恐别人是聋子吗?每次希望变成失望,什么银子、绸缎、丝巾、手帕,这些能当饭吃吗?再说老娘也不缺这些东西呀,哼,真令人扫兴!”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子就去关门。 头领已将一只脚踏在门槛上,媚笑着说:“夫人,夫人,别这样,今天,你先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你再无视好不好?”一边说一边将玉扇从身后拿出来,递到夫人面前。 夫人用眼角睨视了一眼,突然只见她眼前一亮,惊呼道:“这是什么?” 头领笑着说:“夫人看仔细啰,这可是上好的玉扇,珍贵着呢?” 夫人接过玉扇,似乎想起了什么,也不说话,只转身往屋里去,打开自己的一个柜子,小心翼翼的从里面取出一个布包,然后一层一层地将布包打开,里面于是就露出一把与此扇形状大小类同的玉扇来。 头领惊讶地问:“夫人怎么也会有这样的一把玉扇,我怎么一直没看见过?” 夫人并不回答夫君的话,只是一把抓住夫君的手不停地问:“你是怎么到手的,你把这人怎么样啦?” 头领说:“你问这个做什么?干咱们这一行的,无非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这把玉扇也是这么来的。” 夫人急了,连连顿足道:“坏了,坏了,你把这人该怎么样了?”说着说着竟然痛哭了起来。 头领有点莫明其妙,也就赶紧说:“夫人莫急,这个人现在好好的,你关心她做什么?” “她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她。”夫人继续哭道。 “好,好,好,来人,快把刚才送柴房去的人给我押到这里来。”头领大声对门外的人说。 喽啰领命,赶忙出来办事。他们将王当夫妇从柴房押出来,王当于是就问这鞋喽啰押他们到哪里去?喽啰不耐烦道:“这还用问吗?让你们去见阎王,快走。” 王当一下心里就焦急了起来,寻思:看来,我还是太嫩了点,本以为到了这个山寨,他们会好酒好肉地伺候,没想到还是要送我归西,这帮强盗真是岂有此理,不给点他们颜色尝尝,他们还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于是过意对跟在后面的喽啰讨好说:“好汉爷,您行行好,就算是你们大爷要结果我们夫妻俩性命,也走得让我们死个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这样我也死而无憾的了。” 这几个喽啰原本是同王当开玩笑,头领肯定今天不会杀了他们,也许还会以礼相待,因此,也觉得没有必要对未来的客人过意不去,几人一商量,于是就问王当想干什么? 王当说:“你们能不能先让我解个手再死好不好?” 这几个喽啰自觉好笑之及,一个玩笑,竟然将这人吓尿尿了,干脆随他所愿,将绳子解开。没想到这些喽啰的这一举动,却生生要了几条小命,也真是悲哀。 王当趁喽啰将他身上的绳子解开之际,故意装作手脚都被捆酥麻了,动弹不了,他假装活动活动身子,突然一转身朝离他最近的一个喽啰脸上狠狠砸去一拳,这一拳力大无比,这个喽啰根本不留情王当会来这一套,早被这一拳给砸晕死过去了。 其他几个喽啰见状,赶忙回忆起来,都拔刀准备迎战,不料王当早已从晕死过去的喽啰身上取下佩刀,一阵猛砍,这几个喽啰早被砍到在地上。 王当急匆匆用刀挑开慈儿的绳子,两人趁着暮色的掩护顺着石阶飞奔下山。 这边头领迟迟不见人带到,于是就走出门口对一个手下说:“琐泳,你过柴房去看看,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啊,带个人都这么拖拖拉拉,看我不处罚他们不可。” 琐泳于是跑过去查看,不一会功夫,只见琐泳气急败坏地跑回来报告说:“刚才过去带人的人都被杀死了,人也跑掉了。”气得头领咬牙切齿地一拳砸在桌子上骂道:“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大家还等什么,快各自带上家伙给我追,追上了,就甭客气,乱刀剁了就是。” 头领已吩咐,这些喽啰自然不会手软,看来王当夫妇这回凶多吉少了。 这头,慈儿一直在责怪王当不该滥杀无辜,即使头领要处死自己,也与这些喽啰无关。王当却不这么认为,自己杀死这几个喽啰无非只是为了两人赢得逃跑的时间。在这个关键时刻,运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并不能表示自己残暴的本性。不过,现在,最要紧的不是为此事争论不休,而是如何想办法尽快逃脱追兵。 头领率领数十个喽啰很快就追下山来,将王当和慈儿追上,将两人团团围住。王当自知此次被这伙劫匪追上肯定凶多吉少,也就决定不与他们纠缠,反正是个死,倒不如多杀几个做垫背。 王当也不答话,手中长剑出鞘,一边护着慈儿,一边怒目而视。头领分开人群,走进来站在王当面前,大声说:“我当你是一条好汉,才没有为难你,这次让我手下带你过来,是想向你们了解一些事情的,并没有为难你们的意思,你们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开杀戒,你说,这理我要不要替我弟兄们讨回来。” 王当就说:“事已至此,我亦无话可说,你有什么本事,咱俩单独决斗,生死由命如何?” 头领怒道:“简直不可理喻,你年纪轻轻,却不分青红皂白,杀戮成性,今日大爷若不为这些冤死的兄弟们讨回一个公道,又有何面目立足于此。”边说,边挥舞起三齿钉耙朝王当脑门直砸下来。 王当闪身避过,也挥剑迎战上去。 这边慈儿尽管退到一边没有参与进来,可这些绿林喽啰还是揪准机会将慈儿控制了起来。 慈儿的呼声分散了王当的注意力,王当手中长剑稍微漫了一点,正好被头领揪住机会,只见头领趁机将他的剑磕飞出去,三齿钉耙早已抵住了他的胸口,几个喽啰早围了上来将王当捆了个严实。 王当夫妇又被这些喽啰押道回寨子里来。王当料想此次被擒,这些绿林喽啰一定会拿他来祭祀他们的同伙,他对自己的死倒是无所谓的,只是赔上了慈儿这一条性命实在令人太可惜了。 王当对慈儿说:“慈儿,今日之事,都怪王当没有本事,这次劫数难逃,我对不住你了,但愿来世做人,还是娶你为妻。” 慈儿哭诉道:“夫君何出此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能陪伴在夫君身边赴死,也是值得的了。”正在哭哭啼啼,却听见身后有人叹息之声,急忙回头睨视,却见一个十几岁的丫鬟陪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少妇站在她身后,正用审视的目光望着她出神。不一会儿功夫,只见少妇摇了摇头问:“你是何人,怎么一点不像我姑姑,你快告诉我,你这把玉扇是从何而来,只要你老老实实的说出来,我可以恳求大王饶你们不死。” 慈儿这才说:“你问这个做什么,玉扇早已让你大王抢去了,你还想干什么?” 夫人取出一把玉扇递给慈儿道:“你仔细看一下,大王是不是就是抢了你这把玉扇?” 慈儿瞧着玉扇,仔仔细细都看了个遍,这才说:“没错,就是这把玉扇。” 夫人说:“你确认它的主人就是你吗?” 慈儿点头说:“是的,确定是我的玉扇。” 夫人收回玉扇,又从身上取出了另外一把玉扇递给她说:“姑娘,你再看看这一把?” “什么?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一模一样的两把玉扇的呢?这不可能呀。” 夫人笑着说:“怎么不可能,事实已经摆在你眼前,你难道还不相信吗?” “这,这太令人不可思议的了,夫人你身上怎么也会有这样一模一样的玉扇呢?难道他们本来就是一对的?” “确实就是一对的,所以我才问你,你这玉扇是怎么来的呢?”夫人进一步道。 “这是我师父的东西,交给我,她让我要好好保管,见玉扇如见师父面,可是,现在被你们抢走了。” “原来是这样的,你叫什么名字,你师父又叫什么名字?”夫人急切地问。 “我叫金慈翠,小名慈儿;我师父叫犹祷师太,真名叫黄素素?”慈儿说。 “师太现在在哪座庙堂出家,她又为何要将自己的心爱之物交给你来保管?” “我师父为了救我两人逃出虎口,她自己恐怕凶多吉少了,不得不将心爱之物交给我来保管,命我到了金山郡芸畋县找到一个叫黄素鉴的人,将此扇交给他。”慈儿回答。 夫人让人将王当两人松绑,呵呵笑起来道:“慈儿,你知道吗,我就是你所要找的人,我是黄素鉴的女儿,这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我这个死鬼绑人,竟然绑到了自己人身上去。”并命令手下拿来酒肉,她要好好款待王当夫妇。原来这个夫人是山寨头领的老婆,慈儿的师父黄素素正是山寨夫人的姑姑,她叫黄盈盈。这对玉扇是黄盈盈奶奶留下来的传家宝,奶奶将一把玉扇留给黄盈盈的父亲黄素鉴,一把则给了姑姑黄素素。 黄盈盈现在已经搞明白姑姑目前的处境,她很是担心姑姑的安危,于是就要求自己的夫君张鹞率领自己的手下前往琅琊山庵庙去营救姑姑。 张鹞显得很是为难,不说这里离琅琊山远在五百里开外,慈儿和王当一路奔波至此已近一旬,时间太久,姑姑黄素素所庵堂在有没有被燕兵捣毁不说,像这种情况之下,姑姑黄素云素一定早已经是凶多吉少是的了。自己前往救助毫无意义不说,自己手下都是歪瓜裂枣,又有几个是有真正本事的?更何况将所有人都集中起来,也仅仅只有百十来号人,前去岂不是以卵击石。 王当夫妇也说,师父千叮咛万嘱咐,就是不允许他们回身救她,当师父将玉扇交托给慈儿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了。 黄盈盈救姑心切,早已失去了判断的理智。她大声指责她面前的人都是软骨头,怕死鬼,不想死就干脆一点,别找理由,你们不去,我去。骂完众人后就准备去整理行囊。 张鹞说:“既然夫人都不怕死,咱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做狗熊,奶奶的,拼啦,不就是死吗?死了也就不会被人戳脊梁骨。”张鹞一鼓动,这些喽啰也都嚷嚷着要前去救山寨夫人的姑姑,这反令王当和慈儿不能再劝止了,两人也只好自告奋勇站出来愿意当向导了。 一行人草草整顿好队伍,将山寨点了一把大火烧掉,呼啦一声就往琅琊山开拔。 第34章 王当跟踪潜敌营 救人遭挫陷囹圄 诗云: 英雄总是草根长,王当追踪祸端生; 敌营施救难如愿,身陷囹圄受损伤。 魏兵偷袭曙光现,解困被困实无奈; 幸得吉人自天相,数月成就封牙将。 王当穿插在山岗密林之中,步幅稳当身手矫健。这里离琅琊庵不足八百多米远。若按平时,根本用不到多少时间,恐怕一眨眼功夫就到了。但王当所处位置在山脚下,琅琊庵在半山腰,是爬坡,这是其一;其二,此刻是夜晚,王当又不能放开手脚走官道,虽然还有一条小路延伸到庵里,但此刻这条小路到处多是荆棘丛生,几乎找不到一点小道的痕迹。其三,王当自己还要十分小心细致谨慎,不能出一点差错。 说句心里话,这里是燕国的疆土地盘,在这里行动,处处必须小心谨慎。好在王当对这里地形并不陌生。否则,就算这区区几百米的山道,摸索到天明恐怕也说不定呢? 庵庙地方现在已经死寂一片,除了还有一点烟雾在蒸腾之外,已经不见得有其他任何动静的了。 王当在临近琅琊庵后不敢贸然从小道上钻出来,他现在已经比以前成熟许多了,他平静地匍匐在远处一动不动地观察着庵庙的方向。 王当蛰伏了许久,发现没有什么情况后,只见他一个鱼儿滚从路边滚到路面上,急速朝庵里跑去。 庵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王当脚下被一具尸体磕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他的手触摸到一片黏糊糊的东西,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这是新的尸体所散发出来的气味,这场战斗肯定死了不少的人。王当想,此刻最好能寻找到还没有断气的人问问庵里一些情况也好。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张鹞的这百十来号人都算是‘交代’在这里的了。张鹞看来也是凶多吉少的。 王当搜寻了良久,什么也没有获得,就决定停止寻找了。他得马上把这里的情况告诉黄盈盈他们知道,看来这是个不可久留之地。 正当王当准备离开此地之际,突然又从不一远处传来马蹄嗒嗒嗒的声音,一队人马正从不远处朝庵里疾驰而来,王当已经无法来得及躲避开了,他只好躺倒在地上,用自己手上的血迹涂搽到脸上去,从身边拉过来几具尸体压在自己身上去。 这队人马约摸十来个,很快这些人就来到庵前翻身落马,只见一个领队的小声对其他人说:“你们派几个人将马牵走,大家先隐蔽起来,据刚才那个软骨头交代,他们还有几个同伙去山里一个溶洞去找什么吃的还没有回来,大家埋伏起来,这回抓活的,这样就可以向王爷好交代的了。” 一个人说:“头儿,抓活的做什么,那多麻烦,除了王当,其他的人留下来没有必要的吧?” 这个人的话儿刚刚落下就挨了头儿一皮鞭,头儿怒骂道:“愚蠢,这黑灯瞎火的,你哪里分得清楚谁是王当,万一误杀了,你有几个脑袋给王爷砍?” 那兵士听了,只好闭嘴。这几人就这样潜伏了下来,这可把王当急坏了,这可怎么办?这些人指名道姓分明是来抓捕自己的,真搞笑,自己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他现在只有与他们比比耐心的了,幸亏自己早来一步,若晚来半个时辰,自己这个时候早已经成为‘阶下囚’的了,这样一想,不免暗暗替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王当这个时候除了竖起耳朵静听之外不能做任何的事情,他这时最担心自己在什么时候开始就睡着了。如果自己一旦睡去,那被他们抓获就显得非常窝囊了,也会令这些燕兵哭笑不得的,他们一定会嘲笑我无脑子,不用他们动粗,自己就自投罗网。 这些士兵看来晚上是非将自己捉拿走不可的,今夜已到了寅时了,再呆下去天都要亮了,这些燕兵依然睡意了无,反倒是王当几乎快挺不下去了,这不两具尸体又臭又沉,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了。若这些伏兵依然埋伏下去,自己就算睁大眼睛,也说不定何时睡去了。 终于几个兵士忍不住了,他们悄悄对头领说:“头儿,咱们是不是被哪几个人给骗了呀?您仔细思想一下,这些人不一定在说实话。据我所知,这琅琊山上哪里有什么洞穴之类的东西,若有难道咱们还会不知道的吗?再说,这些人都是绿林出身,狡猾得很,寻思这几个人所说的王当也是从别处听来的。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多的巧合,偏巧这里的师太是他们头领的压寨夫人的姑姑,与王当一块逃跑的小尼姑又恰恰被他们掳上了山,又重新回来救他们的姑姑?这么一套说词下来,不是在编故事又会是个什么?这几个坏蛋,胡编瞎扯一通,这下可就苦了咱们一宿白白幸苦了。” 这头领经不住他的士兵一顿埋怨,又看看天将破晓,于是骂骂咧咧着说:“起来,大家都起来吧,回去看我不好好收拾这几个小兔崽子不可,走,不待了,回去吧。” 这些兵士一阵骚动,于是就命人将马牵出来,他们一个个翻身上马,朝前面而去。 一个兵士尿急,迟疑着到后面去小解,那个头领对他说:“崔泓,你动作快点,跟上队伍。”说毕,策马而去。 这个被叫做崔泓的小卒,一边解衣宽带一边骂骂咧咧着朝眼前的尸体上撒尿,好巧不巧,这泡尿全都往王当身上撒了过来。王当发怒了,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朝崔泓扑过去。 “鬼呀,崔泓顾不上这泡尿还没有撒完,拔腿就跑,这哪里还来得及早被王当挺剑刺中后背,崔泓连吼都没吼一声就倒下去了。 王当胡乱将崔泓的兵服剥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去,朝远处的马儿跑过去,跃上战马,飞奔着跟在这些人的后面。 王当随着前面的燕兵很快就来到燕兵的驻地,这些兵士翻身下马,也顾不上将马缰系好,就怒气冲冲地朝帐篷的后面而去。王当知道这些人是去找张鹞的手下算账去的了。他于是决定悄悄地跟过去,若能够趁黑暗之际营救出他们那岂不是甚妙的一件事,说不定张鹞也还在他们这里面呢。 很快三个五花大绑的人被这十几个燕兵用皮鞭抽打着押过来,将他们捆绑到外面的几棵大树上去继续抽打烤问。 这几个被皮鞭抽打得血肉模糊的人在不停地喊叫,每一鞭落到他们身上去就都杀猪般哀嚎起来。 一个人抽累了,于是就换上旁边的人继续抽打。那三个人不停地哀嚎求救,可是并没有丝毫作用,他们只会受到更多的皮鞭抽打在身上。 王当站在这些兵士的后面,这些人抽打累了,前面的士兵谩骂着就走进帐营里休息去了。外面现在就只剩下五个兵士,一个兵士朝王当喊:“崔泓,你他妈的兔崽子连一次都还没有上来抽打,快点过来烤打,否则,就甭想回去睡觉了。这时,又有二个人丢下皮鞭走进帐营里去,外面就只有三个兵士在抽打张鹞的人。 王当已经站着观望了许久,他的内心正在进行反反复复的的思想斗争,这三个绿林好汉救还是不救?救,也许能成功,也许不能成功,成功了大家都若能全身而退那是最好的一种结局,但万一失败了,将自己也搭进去了,自己的生死倒无所谓,但慈儿该怎么办?至今还躲在洞穴里的这些人怎么办?不救,又于心何忍,都是张鹞的好兄弟,不救,于情于理都是很难说得过去的。 此刻正是最佳的救人机会,绝大多数人都回营帐里去睡觉了,这里就只剩下三个人。这三个人目前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冒牌货,他们还当自己是崔泓。不过,王当还在等待更完美的时机,那就是王当希望这三个兵士也趁天色没亮之前走回营帐里去睡觉,让他一个人看守这三个人,那么,自己不用与之动武就可以轻轻松松救下这三人逃出来。 这个时候,有个兵士见王当依然站着不动,于是就上来了脾气,骂骂咧咧着朝他走过来,这时天色微明,自己的整个脸一下就全暴露在这个人的面前了。 这个多事的兵士也是命中注定找死,当他的眼神与王当的眼神‘碰撞’在一起的这一刻,这个兵士于是就大声地朝他的同伴呼喊起来:“他不是崔泓,他正是王当,快来抓王当呀!”随着这个倒霉蛋的话音刚落,王当的长剑早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 “王当,他是叛徒王当,大家快出来抓人呀!”另外两人听到同伴的喊声,就呐喊着丢下皮鞭抽出长剑朝王当奔跑过来。 最糟糕的事情出现了,王当不敢蛮战,于是转身朝马匹跑去,他也顾不上救人了,自己脱身要紧。 帐营乱哄哄地一阵骚动,有人陆续从里面奔跑出来,手里拿着各种武器弓箭的,也有拿着衣服、鞋子、帽子的都纷纷跑出来。 “别让王当跑了,不能抓活的,死的也行。”有人出了馊主意,于是,就有人开始朝王当放箭。 “死定啦,这回死定啦!”王当一时心急如焚起来,自己此时不能解脱,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王当奋力砍翻阻拦在前面的两个兵士,翻身上马,顾不上后面‘嗖,嗖,嗖’飞来的箭,他的后背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几下,王当不敢多想,即使后背中箭又能怎么样,逃命去吧,逃命去吧! “追,给我追,今天务必要将他抓住。”有人歇厮底里嚎叫着。 王当用手使劲拍打着马的屁股,拼命朝前面跑去,也不辨东南西北了。 后面哗啦啦追兵一片压过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二个时辰过去了,眼看着都快到晌午时间了,但王当心里就只有一个意念,跑,跑,跑,没命地跑,跑出去越远越好。 这时马匹也有点跑不动了,于是尽管王当继续用手拍打马的屁股,那马依然停止奔跑,只是机械地朝前面一步一步移动着走。 王当这才注意到后面已经没有追兵追上来了,但他不敢大意,只要马儿还剩下最后一口气,他就不敢让马停顿下来。 前面出现岔路口,王当也分辨不清那支通往何处,就任由马匹自己选择一条道路行走,他又累又饿,甚至连拍打马儿的力气也没有了。 又翻过一个山岗,接下来就是个缓坡,下面呈现一片绿油油的青草,马匹兴奋起来,嘶鸣着奔跑过去。 马儿甩着尾巴,使劲啃食着娇嫩欲滴的青草,完全忘记了今日的疲惫。此时的王当也已翻身下马,脱下衣服,发现身上的衣服有三处箭孔,箭不知道早已脱落到哪里去了。 王当又脱下蛇衣查看,发现蛇衣上并没有甚么痕迹,于是惊叹一声道:“王某性命全依仗这件宝衣。否则,今日早命休矣!”将蛇衣继续穿上去,外面的衣服虽然有了箭孔痕迹,但亦不影响穿戴,再说,不穿上它,又能怎么样?他还会有选择的余地了吗? 王当看着马儿认真啃噬青草的样子,肚子就更加饥饿难忍了起来,他寻找到一处水源,俯身咕咚咕咚喝下去许多清水,抹抹嘴巴和脸就躺下去晒起了太阳,太阳光已经不那么刺眼了,但还很和煦。 第35章 王当迷糊成俘虏 冉军趁机袭燕营 诗云: 蛇衣灵性诱同伴,万蛇飞舞聚身边; 王当惊惶绝处走,误入魏营暂脱险。 悟徕将军多诡计,欲使降将先出战; 少年有幸识阴谋,脱逃敌营落虎口。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又累又饿的王当只能望着蓝天白云轻叹。这时,他不经意朝远处观望了一下,这一看不打紧,竟差一点吓出一身冷汗出来。你道他看见了什么东西令他如此惊慌失措?原来这个草地上不知什么时候从山林荒野各处地方正悄悄聚龙来成千上万条五颜六色的毒蛇,这些毒蛇正从四面八方朝他身边快速游弋过来。 王当那里经历过这种情况,早吓得脸色灰白,他一个箭步朝马儿冲过去,一跃就上了马背,赶紧催促马匹朝前面冲刺出去。 这马也发现了危险,配合着王当拼命扬蹄往前疾跑了起来,脚下不知踩死了多少条毒蛇。翻过一座矮扁山头,放眼前面,竟然横亘着一座更高的山峰。王当不及细想,双腿一夹,马儿就开始走上山路,朝大山进发。 山路崎岖,马行艰难。王当下马,牵着马缰走在前面,山势越来越陡,马儿已上不去了。王当又不能丢下它不管,现在这马才是他唯一的好伙伴和行进的交通工具,失去马匹就意味着走不了更远的路子了,而燕兵随时都可能从后面追赶了上来,将它抓走或者杀死。 好不容易王当和马匹翻过了这座大山,天色灰暗,这一天马上就将过去了,黑夜就像一块巨大的屏幕一样铺天盖地笼罩下来。王当不敢继续往前行进了,于是就决定在这个山脚下挨上一夜。肚子还是空着,他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挺过来的,若不是为了逃命,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坚持不下去了的。 他首先揪准一块相对平坦一点的草坪,将马系到旁边一棵不知名的大树上去。为了躲避野兽的攻击,王当决定就依靠这棵大树做一个简单的防护栅栏,这里不缺乏树枝椴木藤曼枝条,但王当没有更好的工具将这些树枝制作成一面围墙。他摸索着搬来这些枯枝木头,没有力气,搬不了多少木头制栅栏,就点燃一堆篝火反正将就着可以过一个晚上就行。 上半夜实在难以入睡,山脚的冷风尽往他的身上灌输,王当只好仰起头望着天空数着星星。好在王当身上穿着蛇衣,蛇衣很好地保护着王当的体温不致流失。王当还是不能入睡,主要是饥饿造成大脑皮层不断运转不肯休息的缘故。但王当是不懂得这些道理的,他只记得自己已一整天没有吃上顿饭了,不饿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饿又能怎么样?明天,假如明天能够寻找到吃的什么就好了。王当这样想着,夜深物静,他这才慢慢地睡去。 又一轮的阳光普照着大地,王当苏醒过来后就发现自己的手脚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几乎动弹不得。仔细一看,手脚又被什么人给捆绑了起来。 王当心里苦啊!轻微叹息自己的命运不济,这世道无时无刻不在同他作对,好不容易躲过去一个灾难,紧接着又遇上更大的难题。 旁边似乎有人说话,对,竟然还有不少的人在走动。但王当分不清楚这些人是狩猎者,还是响马,抑或是哪一国的兵丁?总之,自己足够倒霉的了,厄运就像飞蛾扑火一样一个接着一个朝他飞扑而来。 “醒啦。”有人大声说。 “醒啦,还不带上来?”有人接腔道。 “是。”两个士兵走到王当跟前,支起他的双臂朝远处营帐走过去,王当被狠狠地丢在地上。 “你是燕国的什么人?快说,为何到此刺探军情?不说是吧?本帅自有一切手段,你是自己主动说,还是需要本帅给你提个醒再乖乖地说?” “将军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不是燕军探子,我不是。” “嘿嘿,你不是密探?你当然可以随便编个故事来向本帅蒙混过关的了?实话告诉你吧,本帅说你是密探就是密探,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当看营帐里坐着一个身穿盔甲头戴黄色军官帽子的人,此人身材高大,声音洪亮,眼神放电,威风凛凛。 王当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看这些人的服饰打扮,应该不是燕军,这就好办了。 站在这个将领身边的两排人应该都是他的手下,他们的将军放话王当没应答,早已经恼了部分人,只见有人大声呵斥王当道:“奸细,你不愿意交代问题就只有一个字‘死’。”说毕,拔出一柄长剑就架在王当脖子上面。 王当心里冷笑道:“你别恐吓我,大爷若有半个“怕”字,就不是我爹娘生养的。再说,我都不知道你们是哪国的士兵,你们就敢给我头上乱扣帽子,说什么我是探子奸细,岂不可笑之极?” 将军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剑放下,威严地说道:“好,既然你不承认自己是探子、奸细?那我问你,你哪来的这匹战马和这身燕服?你若说不清楚,就休怪本帅对你不客气了?” “嘿,大帅原来是问这个呀?好说,刚才我就是从燕兵手上脱逃来到这里的,因为二天没有进食了,又累又饿,大帅您若想得到详细的燕国消息,那么,王某有个前提条件,大帅得先给王某吃个饱饭,否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可恼,大帅,别与他废话了,让我来给他开导开导。” 站在王当不远处的一个将领猛地朝王当身上刺出一剑,冷笑道:“不给你身上放点鲜血,你以为凭一张嘴巴就能逞能。” 那大帅本想制止手下的粗鲁行为,但早已制止不住了,那柄长剑刺到王当身体的时候,却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这柄长剑竟然被一种什么力量给嗑了一下,早从中间断成两段。 一些人大惊道:“你是什么人,身上穿着什么,为何宝剑都刺不进你的身体上去?” 王当摇着头说:“这没有什么,你们信不信,我天生身体就是有刀枪不入的本事,不信,你们可以再试,就是脖子也是硬如钢铁的。有人不行,又朝王当肚子刺上一枪,结果枪头立即被折断,丢在王当脚下。” 王当仰天大笑道:“昨天,王某在没有挨到背上这三支羽箭之前,王某也不知道自己有此本领,直至王某从燕兵手中夺过来一匹战马,冲出包围圈,他们朝我背后射箭,我心还在想,这回死定啦,死定啦,结果,仅仅在外衣上留下三个窟窿,不信,你们自己过来看,我王某是不是说谎?” 几人过来扯王当的外衣,却被一股从王当身体所发出的一股奇臭味熏得头昏脑胀,于是不敢再动手。 那么这种荒唐的情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这里需要解释一下这种行为。原来,这种奇臭气味并非是从王当身体上迸发出来的,而是从王当穿在身上的蛇衣里崩发出来的,这蛇衣就有这么一股神奇的力量,当穿在它身上的主人一旦受到外部势力的进攻击,受到危险的时候,不但这蛇衣坚硬如铁刀枪刺不穿它,而且它还会释放出一种特殊的气味来保护自己的主人。 将帅知道他们今日遇见了一个奇人,不管怎么样,现在这个奇人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因此不怕今后会弄不明白这中现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个好说,慢慢着来。想到此,他立即命令将王当松绑,并人手下人拿来酒肉,他要好好招待招待王当这个奇人。 也是王当命不该绝,假如刚才有人真朝他脖子上用刀一抹,甭说一个王当,就是十个王当早已是一堆死尸,哪里还有他坐在这里喝酒吃肉的份儿。 王当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将这几天来的经历全一股脑儿告诉了这位将领。这位将领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道:“本帅确实对你的行为半信半疑,原来你也是汉人,这就好办,以你的身手本领,也是个十分难得的人才,你愿意跟随本帅抗击燕兵吗?” 王当立即表态说:“金将军,您刚才也说过了,您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王某跟随金将军,这是王某的福气,王某岂有不愿意的道理。” “好,既然你如此痛快,那么从今日起,你也就算是我手里的一个兵士,我金某有个规矩,不管你有多少本事,与我是什么关系,凡进我这里当兵打仗,都得从士兵开始,只有你不断立功了,才能升迁得快,你才能够向上面不断升官又发财。” 原来,这位将军叫金悟徕,是冉闵旗下的一个常胜将军,自领兵打仗一来,他还从没有打过败仗,人称金常胜。金悟徕确实有一套自己的本领,行军打仗他都非常注重战前的实地考察。然后还要求各个将士提供宝贵的意见和建议,凡合乎情理的建议,不论官兵他都有赏赐。 别看王当现在还年纪轻轻像个毛孩子不到二十岁,但他的阅历已经绝对不会比那些做将领的少。这金悟徕看他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知道这个人脑袋瓜一定会很好使,就有意将他留下来,一个是眼前自己的身边需要像王当这样的机灵鬼,可以给自己做做参谋;另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他对王当还是半信半疑,他要用时间来验证王当并没有欺骗他;再有一点,既然王当身上有如此特殊的功能,收在自己手下,当个先锋,岂不以一当十,省去许多不必要的牺牲,遇到那些危险难攻的城池,将来让王当去打头阵,就会减少部队的伤亡。有这么多的好处,作为将领若弃之不用,岂不是太傻乎乎了点。 王当这个时候并不察觉金悟徕的野心,只觉得暂时委身与魏国是最好的临时归宿,他现在所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留在魏国队伍里,可以暂时解决许多困难,至少衣食无忧。他猜想自己会在适当的时候离开魏国的军队,先去琅琊山将慈儿接走,前后往南去寻找自己的叔父。王当至今不知道师父人在哪里?能找到自己的师父没有?有没有至今还停留在青州? 王当想,自己目前投靠这里还可以躲避燕兵的追杀,只要自己有机会说不定还可以替素云师太和张鹞他们报仇雪恨。 金悟徕询问了王当一些有关燕兵的驻地情况后,于是就决定采取一次快速行动来偷袭燕兵。 王当自然非常高兴金将军率领军队打回去,这样他就不必停留在魏国的军队里,他完全可以借战争之际摆脱队伍去找慈儿。在战争中失踪一个士兵有时候根本引不起别人的注意,这样他就神不知鬼不觉地不用自己花费这些心血来达到目的了。 金将军立即召开军事会议,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与慕容垂的军队打过一次硬仗。但是,金悟徕知道燕国将领慕容垂是燕国的名将,作战勇敢,谋略过人,还从来没有听说这人打过败仗。对于一个常胜将军来说,他的兴奋点并不在于自己打了多少次胜仗,而是更喜欢寻找与自己同样辉煌战迹的敌人来进行厮杀,这样才能检验一下自己的真正水平和能力。 金悟徕召开这次将领会议时并没有让王当参加,也没有向王当说明不让他参加会议的理由。但会议结束后,还是决定让王当来做部队向导对燕兵展开一次突然袭击。 王当心里有些不爽,既然金悟徕对自己还不十分信任,又何必让自己做向导来对燕国的慕容垂发动突然袭击呢?不过,现在既然身在魏营就不得不替魏国出力。王当至少还有自己的一套小九九歪脑筋在动,若取得成功自己很快就可以与慈儿他们几人见面的了。 其实,王当这次带张鹞到琅琊山庵庙救黄师太所遇到的燕兵早已经不是慕容灿的部队了。慕容灿的部队在捣毁黄素云的庵庙后就接到慕容暐的圣旨,命令他的部队向南面的魏国城池浥海城进行攻击。原来浥海城的守将冉涂刚刚击败燕国将领慕容愚,燕兵在浥海城一役之中被冉涂斩杀万余人马,损失十分严重,慕容愚也被燕王慕容暐革除了兵权问罪。 而目前琅琊山附近的驻军是慕容暐的亲弟弟慕容忻。这慕容忻年轻气盛,力大无穷,但也并非只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原来这慕容忻自小就跟随在叔叔慕容恪身边长大,而慕容恪是燕国最著名的将领之一,慕容恪军事才能也十分出色,在前燕消灭后赵的无数次战争当中,重要的战役多数是他和慕容垂这两人一起打下来。慕容恪在前燕的地位远超慕容垂,这主要是慕容恪既是慕容垂的兄长,且慕容恪与当时的前燕皇帝慕容儁关系挺好,而慕容儁对慕容垂的态度却是十分的恶劣。慕容儁有些瞧不起慕容垂的原因相当复杂,并非用一二句话就能说得清楚。慕容恪对于自己在临终前对慕容儁的告诫和托付慕容垂根本就不当一回事。那时慕容恪希望在他死后,国家军事交由慕容垂掌管。可惜慕容儁的老婆即皇后可足浑氏非常仇恨慕容垂的老婆段蓉妃,可足浑氏甚至明目张胆的命令朝廷将慕容垂的老婆段蓉妃抓进自己的后宫进行侮辱、逼迫、动用严厉的刑罚对段蓉妃进行迫害,最终段蓉妃惨死在可足浑氏的淫威之下。 慕容垂没有能力救下自己的爱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妻惨死在后宫里。但慕容垂忠心耿耿,就是这样他都依然不愿意反叛朝廷。 慕容垂的愚忠导致了他在燕国的地位越来越开始远离权力中心,也使支持他的官员越来越少了起来,最后在万般无奈之下出逃前燕,这当然是后话。 再说,王当领着金悟徕的部队向琅琊山前燕的驻地出发,他恨不得一日之内就感到琅琊山,借冉魏的军队消灭慕容灿,报他血海深仇。 但王当犯了一个十分低级的错误,导致他在潜意识里记错了方向,他近乎将金悟徕的部队带进了一条死亡之谷,这次失误不但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还给冉魏的军队带来灭顶之灾,王当本人也几近命丧此地。 王当领着这支部队经过一日一夜的长途行军,终于翻越了他记忆中的那座峨峨大山,却立即受到了燕兵数十倍的重兵的包围,将这支队伍围困的水泄不通。金悟徕大惊失色,让人急忙将王当叫过来责问道:“王当,你不是告诉我这支燕国军队只是一支小分队,人数甚少,为何现在会出现这么个情况,包围咱们的燕兵少说也有数万人之众,却是为何,你可要说实话?” 王当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头脑了,自己肯定没有记错位置,但为什么慕容垂的部队在一夜之间就凭空变化出了这么多人来了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事实容不得自己狡辩。王当只好硬着头皮辩解说:“金将军,王某肯定不会弄错具体情报的,这座山王某在前日刚刚翻越过,又怎么会记错的呢?” 金悟徕愤怒地大声说:“如此说来,这慕容垂岂不是会三头六臂变魔术的,凭空就变出了这么多的官兵出来,我没有功夫同你耗下去,各位将领以各自的小队为突围点,今天能突出多少算多少。”众将领各自领命去了。 王当还想分辨,金悟徕怒目一睁,大喝道:“王当,别演戏了,我一开始就怀疑你图谋不轨,你假装自己是汉人,编织谎言欺骗本帅,你该当何罪?”喝令刀斧手将王当绑了,推出门外斩首示众。 王当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于是他大声高呼道:“金将军,王某不服,王某不服,王某没有做错什么,将军若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王某推出午门斩首,王某虽死,但心里不服。” 金悟徕冷笑道:“你假装前来偷袭燕兵的绿林好汉,骗我军深入敌人腹地,好一举消灭我们,还编织谎言欺骗本帅,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说?” 王当百口难辨,任由刀斧手推出门外,闭上眼睛等死。 第36章 王当山脚寻水源 群蛇纷至起舞蹈 诗云: 逃命哪辩东和西,王当策马临慌饥; 寻水尽往山脚走,群蛇围聚实稀奇。 生灵有情亦有性,翩翩起舞来贺喜; 蛇池洁身祛百病,从此康乐好身体。 一阵阴风不知从何处刮过来,狂风夹杂着沙石将刀斧手的眼吹得睁不开。这时,燕兵也已经开始向魏兵发起猛烈进攻。金将军没料到这燕兵如此勇猛异常,他们迅速将魏兵分割包围起来斩杀,山谷里到处震荡着兵器撞击的声音。王当趁着混乱之机从刀斧手脚边滚到一处水沟里去,看见这条水沟里倒毙着许多尸体,他很快从尸体手里发现一把长刀。王当慢慢地移动着身体来到这具尸体的旁边,将手用力往刀锋上不断摩擦,绳子很快被刀锋磨断解开,王当的手腕也满是鲜血。他已经过不上这么多了,他拿起刀从水沟里爬上来,趁机向一个背对着他坐在马上正投入战斗的燕兵将领砍过去,那将领应声落马,王当一跃就上了马背,朝那个燕兵的将领大声说:“你快去救金将军,这里就交给我吧。”那将领回忆,就掉转战马,朝王当一抱拳离开了,这边王当奋力砍倒几个燕兵,夺路而逃。 原来这地方并非是慕容垂驻扎的琅琊郡地方,这里的山也不是琅琊山,而是临淄郡,驻扎在此的燕兵将领是慕容忻。慕容忻是慕容评的亲弟弟,这里驻扎着慕容忻的三万人马,几乎是慕容评的老剿。王当带着金悟徕的魏兵已误入燕国腹地,不吃亏是不可能的。王当的失误也给自己徒添了不少的麻烦,直到王当突围出燕兵的包围圈找到慈儿他们这已经是二三个月以后的事了,同时也给金悟徕的部队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 王当被慕容忻的部队冲散,一路只管策马朝前奔跑起来,不觉天色已暗,他又饥又累又渴,眼看身后没了追兵,于是才将马儿放慢下来。 王当翻身下马,放开缰绳,任马儿自个儿去路边啃食草料。王当找不到可以充饥的东西,只好先去寻找水源,找不到东西来果腹,喝点水也是好的。 远处山林郁郁葱葱,想必会有水源,天色太昏暗了。王当放心不下这匹马,走过去先将马儿系在一棵大松树上,这才朝这眼前的山林走去。 王当走出小路,走进满是荆棘的山林,夜虫啾啾,夜鹰猎影,树枝摇曵。王当不顾这些,只朝山脚下走去,凭他的经验,山脚下都能够找到一些积水的水潭。 果然,经过王当的努力,很快就寻找到了一处水潭。王当可不顾这个小水潭周围有没有危险,只顾跋涉荆棘丛过去,外面的胞衣被荆棘划开一道道口子,好在王当的身上穿着蛇衣,这些荆棘根本刺不进去,这蛇衣就很好地保护了王当的身体。 王当身体趴在水潭的旁边,将头尽量探进水坑里面去,双手支撑起身子,这样既可以稳定身体,又可以喝道足够的水。 身边的草丛呲呲滑响,这是某种爬行动物移动身体的所发出来的声音,这不得不令王当紧张了起来。王当的警惕性还是比较高的。可周围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王当想,这分明是某种蛇类在他周围移动,也分不清楚这些蛇会不会对自己发起攻击。现在,自己的身体躺倒在地上,上半个身体又悬空在水潭上面,没有支撑点,这时蛇类攻击他,他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回避和阻击。 而且,王当发现周围这样的骚动越来越频繁,这已经不止是一条蛇在行动,应该是数十条甚至是上百条的蛇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王当心想,这回自己死定了,这些蛇正从各处源源不断的朝水潭这里赶,王当匍匐在这里不行,但现在起身更是危险,这样的处境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王当又想,惨啦,惨啦,今天就是不死也难免会脱一层皮,不说每一条蛇朝自己腿肚子上咬一口,就是缠绕一下,这双腿也一定会残废了的。更何况这些蛇一定还是些毒蛇,咬一口就能致人死地。 王当如此一想,反倒心里不再惧怕了,此刻反倒心如止水。只见他慢慢地抬起头望身后望去,啊呀,我的天,这那里是山脚边的水潭,现在分明一时蛇舞蜡像的世界。只见他的身后,无数的蛇纠缠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十分罕见的奇葩现象,蛇有千百条,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先别说这巨大的蟒蛇,就像一条条有着弹性绞绳,它们将长长的身子盘绕在王当身后的大树之上,让那些细小的蛇类爬满在自己的身体上面。更有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有那么几种蛇,在夜色深沉之中能够散发出一种蓝色的光芒,也有血红色的,宝石色的,银白色的,灰青色的,这样夜色最深,这里却什么都能够看得见,甚至一览无余,清清楚楚。 这种奇妙的现象,王当自出生至今都没曾听闻过,更不用说亲身经历了。可事实如此,容不得他相信。 蛇群并没有对王当发起任何的攻击,不但没有对他的身体发起攻击,而且这些蛇仿佛还都非常享受今晚的欢乐。它们紧紧地绞缠在一起,或喷吐蛇信子朝王当友好地点着头,或一动不动地服在王当的身体上的某个部位,仿佛正在享受着某种乐趣,陶醉在其中。 难道是我身上的蛇衣招来了这些山中幽灵?王当的脑子正在飞快地思考着各种问题。除了这个理由勉强说得过去之外,其他的任何理由都是无法解释这种现象的。 王当静静地一动不动身子,就怕自己思考不全惹来这些蛇类生气。但这样久久不动是不可能的也是不现实的,自己半个身子还悬挂在水潭上面,自己本来就显得乏力劳累,支撑不了多久,要么跌进水潭要么想办法站立起来。王当决心要尽快脱离这里,他现在不仅仅只是孤身一人而是有了妻子。这时刻他非常想念自己的妻子慈儿,这么多天来都是慈儿陪伴在他身边教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认识,这样他才知道这世界上那些的事物都是有名有姓有根有据的存在。一草一木、一沙一土都是有出处的。这使他不得不听从慈儿的话,他将慈儿当成是自己的老师一样尊敬起来。别人的所谓女人如衣服、兄弟是骨肉,他听了就反感和恶心。这些人个个道貌岸然,说出来的话却如此轻浮和令人失望。 王当想到妻子浑身就充满了力量,他决定爬起来。不知是匍匐在水潭上面太久,还是自己实在太累,或者心里焦急?总之,王当的努力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相反,正当他想要站立起来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噗通”一声就朝水潭倒下去了。 水潭并不是很深,水深还不到王当的膝盖,可是任凭王当如何努力,这个时候就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爬上来。 王当心里慌乱起来,这样的经历正令人有点不可思议,凭自己的身材、力气、经验,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自己。可是,事实上王当最自信都是徒劳的,他甚至倒在水潭里连挣扎着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在周围漆黑一片,好在方圆数公里范围之内了无人烟,好在战马不会讥讽自己,也好在这些蛇类没有歹意,不曾攻击自己。唉!别说了,堂堂一个男子汉,竟然被一滩浅水困厄住手脚,传出去岂非贻笑大方? 王当干脆脱掉衣服,在水潭里洗了一个冷水澡,他本以为自己这样洗澡一定会冻坏身体的,没想到当他脱下蛇衣后,旁边的这些蛇类不分大小俱皆立即围拢到他身边过来,在他的身边围成一张密不透风的蛇网,将外面的冷风给遮挡住了,遮挡的严严实实,气温也立即升高了起来。王当不但没有着凉,相反,他的这个澡洗得浑身舒畅极了,精神也抖擞起来了。 成千上百的蛇聚集在蛇衣的身边开始舞蹈,它们舞动着身子,吐着蛇信子,一副轻松快乐的样子,这时,王当才知道,这些蛇都是被自己身上的这件蛇衣给吸引过来的,他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的叔父曾经对他说过这不是一件普普通通的蛇衣,而是有着十分灵性的宝衣。 这些蛇类或许将王当当成是它们的主人,因此,它们对王当才显示出如此的友善和尊敬。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大凡是生灵都具有灵性的本性。 王当洗好澡,享受了一番蛇群为他组织起来的一场别开生面的舞会。天色都已经微明了,不能在停留下去,他知道自己还没有脱离安全区域,只好告别这些灵蛇,他要趁天还没有大亮离开这是非之地。 王当找到自己的马匹,跨上去一路扬长而去。 前面是一处村镇,远远望过去,这些零星的房舍高矮不一,显得凌乱不规则。王当不能避开这里而选择其他的通道,他现在必须解决吃饭的问题,前后才能回家接慈儿一道走。 昨天的战争让他有些后怕,自己的一队人马就这样被慕容忻的士兵冲散,任其斩杀怡尽,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性和它的惨烈,也体会到了死亡接近的味道。 现在他甚至害怕提起战争,作为一个普通的人,普通的将士,他越来越弄不明白战争会带来无尽的伤病和创痛,可是人们又为何热衷于此而不能自拔呢? 他今天先要解决吃的问题,其他的事情可以想,也可以不想,但带走慈儿是必须要在今日里完成的任务。 王当骑着马走近这个村庄,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王当从马背上下来,他走在马的前面,牵着马慢慢地走,这个村庄并非是一个集镇,它无非只是一个人口还算稠密的一个村子。房屋破旧败落,几乎没有一座房子是完好无缺。王当来来回回在村道里转了好几圈,还是找不到吃的东西。 王当敲开临街的一扇门户,请求这户人家赏给他一点东西吃,实在不行他可以拿银子换。可是,他哪里知道,这里的村落里,竟然没有一户人家的烟窗里是冒着烟火的。这户人家还算善良,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这位善良的老婆婆热情地将他引进屋里,并唤来她儿子,让他的儿子牵马走进后院去安置。 老人领着王当进入到里面的一间房子里,这里挤满着人,一看竟然还都是一群衣衫褴偻,个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的小孩子。 老人对王当说:“你衣着整洁,说话和气,我才敢领你进来,你看看满屋子的孩子,它们都是好几天肚子里没有灌进一点水米的了,只要有一点点可以吃的,我也不会去害人了。”说毕,苍老的脸上就流满泪水。 王当听的莫名其妙,正想说点安慰的话语,只听见自己的马一声绝望的惨叫,王当不由警惕地朝后院望过去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于是,他转身就朝后院跑过去。老人也不阻拦,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的行动。 “你快住手,这是我的马,你不可以胡来的吧?”王当大喝一声,早从后门冲了过去。 马的脖子上早已被刚才牵进去的汉子刺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一股鲜血正从这窟窿里喷涌而出。 第40章 苻生暴政蔑众生 乱臣贼子亦疯狂 40. 苻生暴政灭众生,乱臣贼子亦疯狂 诗云: 芸芸众生难容身,社稷江山积弊深; 前秦旗帜染鲜血,朝野一片哀鸿声。 破晓公鸡惹君恶,惨惨屠戮绝唱吟; 辅政四臣已诛灭,乱臣贼子太猖狂。 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六月,苻健病死,时年三十九岁,谥号景明皇帝,庙号世宗。太子苻生继位。苻生,字长生,是苻雄的第三个儿子,继位时刚好二十一岁。苻生天生独目,自幼长相奇丑无比,致使他从小心态失衡。苻生力大无穷,勇猛善射,因他性情残暴,作战不计生死。因此,在战场上屡屡获胜。他刚刚继位就不顾先父苻健刚刚病死的忌讳,即改元国号为寿光。 苻健临终前曾托付朝中八位大臣来辅政苻生。此八位大臣分别是太师鱼鳟、左丞相雷弱儿、太傅毛贵、司空王坠、尚书右仆射段聪、尚书左仆射梁安、尚书令梁苒以及光禄大夫辛牢。苻雄并悄悄交代过苻生,若有辅政大臣谁敢不听话,你尽管可以一杀了之。 苻生本性残暴,今又受父王临终告诫生杀许可,生杀朝廷命官就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苻生继位后即依照自己的喜好性格来任意妄为。临朝不到十天,就开始萌生杀戮的念头。首先倒霉的是辅政大臣尚书右仆射段聪,罪名是编造谣言,扰乱朝纲,欺君罔上,十恶不赦。 其实,尚书右仆射段聪也只不过是口头反对苻生在刚刚继位之际,就更改国之元号为寿光,有违祖训,说了几句怨言。苻生就龙颜大怒,马上着令追查此事,有人报告说是尚书右仆射段聪先说了此话的,苻生于是就勒令将段聪当场处死。一国之君如此不听忠言,草菅人命,处死的人竟然还是朝廷命官辅政重臣,这难免令整个朝廷百官心生不满,赴朝临班如履薄冰。 苻生一边大肆提拔自己的死党来增强自己的羽翼,将自己少年时一起玩耍的好伙伴赵痹、李滨、季田都提拔到自己身边来。整天与这些狐朋狗友推杯换盏,载歌载舞,荒淫无度,不理朝政。一边在临朝时随意选择朝廷大臣问些十分无聊荒谬的问题。并故意指鹿为马,稍有不称心如意的,就当场射杀、砍头或剥皮活剐下锅。导致整个朝廷官员人人自危,不敢侧目面君。噤若寒蝉,苻生却为此乐此不疲。 不足八个月,苻生已绞杀朝廷大臣和后宫嫔妃竟高达五百多人,这还不包括他出外打猎肆意射杀的当地老百姓和商贾路人。 这一天夜晚,苻生正与赵痹、李滨、季田等人在后宫与宫女嫔妃饮酒作乐淫乱,醉醺醺直淫乐到天色微明。这时,苻生偶然听见城中百姓家里的雄鸡正在打鸣啼唱,这本身就是最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却不料这也触动了苻生的某根神经。 苻生问赵痹他们这是什么声音在捣乱,竟然敢在黎明前骚扰朕的休息?赵痹等立即掐媚说道:“陛下,这是城中百姓家中的公鸡在打鸣,意味着天将破晓。陛下若不想听见,明日可传一道圣旨,将城中这些公鸡全部斩杀干净就是,免得惊扰了陛下您的耳根清静。”苻生于是传旨下去:“明日一早,大秦国境内所有公鸡无论大小,一律斩杀,不得有违。” 于是,大秦举国上下,所有的公鸡都遭受到了灭顶之灾。圣旨一下,百姓家里凡有鸡舍的人家都遭了殃。老百姓喂养家禽无非是想改善一下自身的生活水平。现在,无缘无故就被官府一一逮住斩杀,当然心存不满。可老百姓又怎么能斗得过官府的爪牙?这一事件弄得举国上下人心惶惶,怨声四起。 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因为大秦境内没有了公鸡报晓啼鸣,黎明更加黑暗幽静恐怖了起来。接下来的悲剧就是整个大秦国境内鸡蛋价格飞涨,蛋源越来越少。母鸡因为没有雄鸡受精卵,已孵不出小鸡。现在,竟然连皇宫内也都吃不到一枚新鲜鸡蛋了。独目君王苻生暴怒,竟然接连杀死负责运送皇宫保障供给的运粮官员,接着就连宫廷厨师也一起杀了。 苻生临朝召集大臣们责问:“我堂堂一个大秦国君,为何不到半年,竟连宫殿的御厨房里都没有鸡蛋供应了,你们做大臣的难道就没有这份责任心了吗?你们有谁能否告诉朕一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太傅毛贵只得出列实话实说:“启禀陛下,只因五个月前,陛下下旨秦国境内不可留下公鸡扰民,是故今日母鸡所下之蛋无法孵化雏鸡,导致新母鸡灭绝,老母鸡亦因太老生不下鸡蛋所致。” 苻生冷笑一声道:“如此说来,秦国百姓吃不上鸡蛋的责任是在朕一个人身上了?” 毛贵连忙战战兢兢跪拜谢罪道:“陛下,臣不敢,臣该死。” 苻生大声呵斥道:“毛贵匹夫老贼,朕念尔早年辅助朕读书有功,封尔为太傅,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今尔不思朕隆恩倒也罢了,今日竟敢颠倒黑白,参政参到朕的头上来了,朕留尔此贼又有何用?来人,拿下毛贵,给朕割舌剐心。” 苻生见朝中百官全皆低头不言,样子十分狼狈不堪,非常不快,于是高声怒斥道:“朕自当政以来,体恤尔等当官幸苦,给尔等尽量加官进爵、封良田赠财帛、赏赐劳工奴隶、满足尔等荣华富贵,谁家府邸不是美姬成群婢女无数歌舞升平,难道尔等平时就是这样对待朕的隆恩吗?” 满朝文武官员闻言,大惊失色齐刷刷跪下来三呼万岁,然后就默不作声了起来。 朝廷寂静得掉下一根银针都能听得到落地声。几个年纪大一点的老臣忍受不住此等高压,当场吓死过去。这更加令苻生愤恨生气了起来:“朕当政一年多来,国富民安,太平盛世,竟然有大臣闻朕一句话而被当朝吓死,是朕残暴成性到了如此地步还是这些老匹夫太过于赢弱?” 苻生见众臣无人敢应,就指着司农王堕说:“王爱卿平时是负责全国生产职责的,大秦皇宫内所有物资供应、粮食调度,胸有成足,不妨为此替朕说说看,这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王堕闻言,犹如五雷轰顶,知道今日此祸,恐难避过。只好硬着头皮出列,启奏道:“陛下,母鸡不下蛋,实仍是季节气候变化之故,并非人为因素所造成的。这鸡生蛋,蛋孵化成雏鸡,都是需要一段时间过程的,母鸡一到天气寒冷就停止下蛋,而躲在鸡窝里专心孵化小鸡,此仍生活常识,城中百姓都懂得此理。望陛下不必过多忧虑,等过了这段时间,待到春暖花开时,母鸡自然开始活跃起来,到处能捉到活虫子吃,就能下蛋了,这样鸡蛋供应就不会脱节。” 苻生闻言,心中不悦,心想,此老贼果真是能言善辩之流。我只是问宫里为何会断供鸡蛋,尔却给朕上老母鸡孵化小鸡的大道理,这不是欺骗朕是什么? 于是,苻生独目里喷着妒火,指着王堕大声骂道:“王堕,朕平时待汝不薄吧?汝枉为司农,却不为朕谋事,不替朕分忧,胡言乱语,取笑戏弄朕,汝说汝该当何罪?”不由王堕分辨,即喝令刀斧手拖下去正法。 丞相雷弱儿愤恨不已,明知此刻站出来抗议苻生定然是以卵击石。但作为当朝丞相辅佐大臣,又岂可任由苻生肆意妄为,草菅人命。于是站出来厉声道:“陛下,大秦立国,至今不过区区五年,先帝创业维艰,家底嬴薄,百姓疾苦,水深火热;今陛下昼常疏于朝纲,夜里又多笙歌靡舞,醉生梦死,逍遥自在,不顾社稷江山,实仍有失君体。万望陛下体恤百姓,改过自新,则天下之幸、百姓之福,社稷安康,江山永固,千秋万代,陛下何乐而不为之呢?” 苻生未及听完,早抓起身旁一件利器怒掷到雷弱儿额头,厉声喝问道:“雷弱儿老儿,朕本念尔是父王身边老臣旧奴,为大秦亦有一些功劳,今朕封尔为丞相,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富贵荣华,享受不尽。而今,尔却为何不思感恩,竟敢如此嚣张跋扈,倚老卖老,当朝指责朕的不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给朕拉出去腰斩,以示惩戒!” 苻生余怒未消,杀气腾腾,继续传旨下去,雷弱儿祸国殃民罪不可恕,传朕旨意,将雷弱儿全家满门抄斩,夷去三族。 这苻生,好威风,一次临朝,竟痛下杀手连杀三位受托辅政重臣。而此等重臣皆身负临终嘱托辅政之大任。至此,八位辅政大臣,已诛灭去一半。 此等肆意杀戮,苻生并不见得有丝毫松手的迹象。紧接着,杀戮的游戏从临朝当政孽杀大臣开始蔓延到天下普通百姓的人身上来了。 这天,苻生带着近伺宠臣赵痹、李滨,季田等数百人出西郊野外打猎。苻生本杀生如踩卵,草菅人命,无恶不作。而今日,不知何故,此行打猎,手气奇差,于猎场驰聘奔跑追击了大半天,竟只狩猎到一些野兔、山羊和鹳鸟之类等诸小动物。这使得苻生意犹未尽,非常生气。而更令他生气的是,苻生围猎,竟然发现远远竟敢还有乡野百姓驻足窥视偷看。 为了令苻生高兴起来,赵痹、李滨、季田等几人向苻生进言道:“陛下息怒,今日狩猎,并非陛下技术不高明,百兽之所以躲藏起来了,分明是这些可恶的百姓贱民围现影响所导致的。” 苻生生气地说:“那还留着这些贱民百姓做什么,还不将他们全部处死了?” 赵痹不慌不忙地掐媚说:“陛下别急,这些贱民肯定是要被处死的。只不过陛下今日狩猎,收获不大,以致令陛下闷闷不乐,今微臣倒有一计,自信可以惹陛下乐上一乐。” 苻生大声说:“赵痹,你可别磨磨唧唧的,有什么刺激的游戏尽快说给朕听,可别藏着掖着的。” 赵痹奸笑几声,这才对苻生说:“陛下,猎物就在陛下眼皮底下,就看陛下想用什么方法来寻欢取乐的罢了。” 苻生会意,顿时醒悟过来,不由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自朕登基以来,安邦定国,日理万机,废寝忘食。今有幸腾出时间,外出狩猎散心,皆言虎为百兽之冠,此等言论,实令朕失望至极。在朕眼里,百兽之冠,实仍是两脚之兽。此等兽类,一旦被围起来狩猎,狼奔兔突,哀嚎嘶鸣,撕心裂肺,毛骨悚然,刺激兴奋,高潮迭起,与围猎其它动物比较,实不寻常。” 于是命令狩猎官兵将这些老百姓圈进狩猎场所中来,令官兵首先驱散百姓命令其四散奔跑了起来。苻生与赵痹,李滨、季田等人则随后纷纷张弓搭箭,想怎么射杀就怎么射杀。可怜猎场上百姓中箭挣扎,满地翻滚,哭爹喊娘,哀嚎痛苦异常之惨烈,竟无人同情怜惜。苻生他们跟在‘猎物’后面慢慢折磨这些‘猎物’在万分痛苦挣扎哀嚎中慢慢死去。 如此恶毒之计,只有这些毫无人性的恶臣佞吏才能想象得出来,亦只有像苻生这样的残暴昏君才能做得出来。 苻生杀人取乐,几近疯狂。越往后,亦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接着,一个个临终托付重臣继续成为了他的猎杀之‘猎物’。 这日早朝,苻生心血来潮,对身边的赵痹说:“赵爱卿,朕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一只大黑狗,吐着舌头,直奔天庭而去,却是为何?” 赵痹听了,笑着道:“陛下之梦仍大吉大利也。古人有云,狗为刍意为驹,驹亦骏马,陛下变大黑狗,朝天庭而去,实际意味着陛下一统天下,此番四邦皆黑压压全来归顺朝圣,大秦将会鸿运齐天,万寿无疆矣。” 此言一出,令百官瞠目结舌,天底下竟有如此掐媚无耻之徒,能将黑白颠倒乱语到如此境地,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 苻生亦并非迟钝愚蠢之人,但此话是自己伺宠之臣说出来,就不好当面揭穿,还夸奖赵痹说得很好。于是对赵痹说:“赵爱卿任劳任怨,为大秦社稷出了不少力,朕要重重赏赐汝,传旨下去,着赵痹升为尚书令左仆射,御前大将军。” 赵痹三呼万岁!万岁!!万万岁!!!谢主隆恩后退在一旁,那得意劲真令人十分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