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后,渣男和外室给我下跪敬茶》 第105章 105.自投罗网 “只要我看你一眼,便能推算出你身上发生之事。越近的事越便越清晰。所以,你们惹谁都不要惹我。” 赵嬷嬷听罢,整个人恍若瞬间被抽去了所有力气,颓然摔倒在地。 祁氏与徐家人像是被吓傻一般,眼见赵嬷嬷摔倒在地,他们不但不扶,还如怕染上瘟疫似的退后两步,眼中尽是惶恐与呆滞。 肖府内众人与慕怀瑾,亦不由得被徐菀的一番操作心服口服,仅短短几句话,便将赵嬷嬷吓成那副模样。 而徐菀的意图却并不在此,赵嬷嬷还有更大的作用。 徐菀未给赵嬷嬷分毫时间放松,乘胜追击,将她所做之事告知了肖家兄弟。 “肖公子,一月之前,您的堂弟,吏部验封司员外郎肖敏生意外被刺身亡。直至今日,凶手还尚未落网。 您的婶婶得知噩耗后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二叔叔也为搜寻凶手忧心操劳,几日便白了头。” 肖家兄弟听罢,皆惊骇侧目,“此事慕夫人怎会知晓!” 徐菀口中他们的这个堂弟,从小便备受家中长辈宠爱,骄纵任性。 弱冠后二叔为了让他有正事可做,便请求肖胜铭为肖敏生安排了吏部验封司员外郎这个闲职。 没成想肖敏生当上员外郎后,竟染上了嗜酒好毒的恶习,还学一些纨绔子弟放起了印子钱。 一个月前,肖敏生就是在向一名拖欠他印子钱不还的人要债时,被对方发狠被刺身亡。 由于盛国严禁民间组织或个人私放高贷率的印子钱,因而肖敏生出了事后,肖家也未太过声张,只是派人暗中搜寻凶手的下落。 可如今事隔一月,还未有半点凶手的线索。甚至他们都已派人离京,去京城附近的市县寻去了。 而知晓此事者,仅有肖胜铭家及其二叔家之人,外人一概不知。 今夜徐菀竟突然说起此事,还说的如此详细,连他二叔白了头,婶婶卧病在床都知晓。这又是怎的一回事? 在一众惊诧又不知所措的目光中,徐菀依然昂首定立道:“那个杀害肖敏生的凶手,就是这位赵嬷嬷的儿子!” “啊!?” “什么!凶手竟然是她的儿子!” “那位夫人竟能连这种事都算出来,真是神仙下凡呐!” 肖家下人们议论纷纷,肖霈瑜亦从方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聚起精神问道:“慕夫人所言可实?那个凶手此刻在何处?就是你方才说的乌衣巷的窝棚里吗?” “这些,还是让赵嬷嬷亲口对你们说吧。” 话毕,徐菀打开腰间的小荷包,两指并拢向赵嬷嬷一指,一根泛着金光的绳索,便从小荷包中蹿了出来,如一条金色长蛇,须臾间便将地上的赵嬷嬷捆住,使其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妖女!你对我做了什么!” 赵嬷嬷被捆住手脚倒在地上,惊恐万分地望着身上的金色绳索,还在试图挣扎。 “这是我青云观的宝物真言套索。被套住之人只能吐露真言。”徐菀话毕,转向肖家兄弟,“二位肖公子,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肖霈瑜首先问道:“是不是你儿子杀了我堂弟肖敏生?他现在在何处?” 赵嬷嬷还想嘴硬否定,可刚说出口一个“不”字,她的喉咙便似被什么抑住了一般,面容痛苦,疑惑又害怕。 “不...我...”痛苦呻吟片刻后,赵嬷嬷忽然面目狰狞吐出一句,“是我儿子杀了肖敏生那个畜生!是他活该!” 此话一出,庭院内霎时一片哗然。 “啊!真是她儿子杀的啊!” “好家伙就这样当着咱们少爷的面说出来了?那位夫人的宝物真神!” “可不是嘛。我早就说了那位夫人是神仙降世,法力无边。” 赵嬷嬷也似被自己说出的话惊到,倒吸一口冷气气,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我怎会...怎会...” 徐菀负手在背后,绕着赵嬷嬷缓缓踱步一周,不疾不徐道:“方才我已说的很清楚了。被真言套索捆住,我们问你什么,你都得说真话。你莫要挣扎反抗,或是妄图继续说假话。那样你会更痛苦。” 一旁的徐家四人早已吓傻,直愣愣立在原地。他们也没想到赵嬷嬷竟瞒着他们捅了这么大篓子。 谁让她得罪的是肖家,徐家人根本没胆量也没本事护她。赵嬷嬷,自求多福吧。 赵嬷嬷强自抵抗了一阵,发现确如徐菀所说,她越想反抗,绳索便将她捆得更紧,且不断逼迫她将心里的真话说出来。 良久,赵嬷嬷自知抵抗不过这神器,所幸放弃抵抗,在地上挣扎着跪起身子,用无比狠毒憎恶的眼神瞪着肖家兄弟,将对肖敏生的恨,一字一句全盘托出。 “我儿子前几月只是在赌坊里输了几十两,问肖敏生那畜生借了一百两。仅仅一个月,那畜生就要问我儿子要一千两! 我们一家到处借钱凑钱,终于凑了五百两还给肖敏生。那畜生却说,如今又过了半个月,利滚利已滚到一千五百两,让我们再拿一千两给他,否则就要对我的小孙子下手。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所以那天肖敏生又来问我儿子要钱时,竟要抱走我的小孙子。我儿子一气之下便将他捅死,带着孙子逃了出去。 他在京城躲了两日,实在走投无路便悄悄来到徐府找我。我便将他安置在了乌衣巷的一个废弃窝棚里,打算等风头过去,再送他回翼州老家。 没成想...没成想,今日竟被那妖女控制,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众人听完,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原委。 虽说肖敏生放印子钱有错在先,但赵嬷嬷儿子确实也因赌钱借了肖敏生的钱。最后更是因没还清钱,一怒之下就把肖敏生杀了。 在肖家人看来,于情于理,错的都是赵家儿子。 且此事并未报至官府,因而只要肖家寻到了那名凶手,便可私下任由他们处置。 赵嬷嬷一家的结局,已可想而知。 望着颓然跪倒在地的赵嬷嬷,肖家兄弟眼中不带一丝温度与同情。末了,低叹一声向徐菀道:“多谢慕夫人将此事告知我等。我先代二叔二婶及堂弟向您一拜。这一卦的银钱,待我爹之事处理完后,我们一并结给您。” 徐菀欣然点头,“好,既然杀害肖敏生的凶手已明了。那么下来就该请赵嬷嬷揭开祁氏的所作所为了。” 第106章 106.掉包亲骨肉 徐菀欣然点头,“好,既然杀害肖敏生的凶手已明了。那么下来就该请赵嬷嬷揭开祁氏的所作所为了。” 原本仿佛已置身之外的祁氏及徐家人,此时又被徐菀一句话惊得蓦然一抖。 “你说什么!”祁氏此时真的还未反应过来,瞪着徐菀的眼神惊疑不定。 “既然你自己不说,只好让贴身伺候了你二十多年的赵嬷嬷替你说了。” 徐菀胸有成竹地道出这句话,她等的这一刻终于到了。 只因祁氏身为徐晃的夫人,又是自己名义上的继母,徐菀不便直接对她用真言套索。 而恰好那时,赵嬷嬷正巧跳出来辱骂徐菀。徐菀立即从面相看出赵嬷嬷之子犯下的事与肖家有关。 如此,徐菀只需借助肖家,便可对赵嬷嬷使用真言套索。待赵嬷嬷之子与肖家之事掰扯清楚,接下来便可顺势询问她祁氏之事,便可真相大白。 原本已瘫倒在地的赵嬷嬷,听见徐菀此话,骇然一惊霎时跪坐了起来,“你要让我说什么?” 徐菀斜睨向赵嬷嬷,目光森寒凌厉,“当然是...徐作柔和徐作明,到底是不是我爹的孩子?”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突然在众人头顶炸响,伴着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了此时祁氏惊惧万分的表情。 饶是如此,祁氏还是凭借强大的信念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对赵嬷嬷一字一句道,字字都透着威胁,“赵嬷嬷,你可想好了,莫要被徐菀那妖女蛊惑。”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赵嬷嬷身上,只见徐菀的问话一出,赵嬷嬷便似抵挡不住咒术一般,不自觉地张口道:“少爷和小姐...他们...不...我不能说...” 赵嬷嬷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忍着不让自己开口,直至咬破嘴唇,鲜血自嘴角留下,却还是抵挡不住咒术的力量,望着祁氏痛苦道: “夫人对不住了...少爷和小姐,不是老爷的孩子!” 轰隆隆!又一道惊雷劈下,庭院内众人皆齐齐倒吸一口气,望向祁氏的目光惊骇中带着鄙夷。 祁氏瞪大了眼,一手捂住胸口,一手颤抖地指着赵嬷嬷,“你...你在胡说什么?赵嬷嬷,这二十多年来我待你不薄,你怎能如此污蔑本夫人和少爷小姐!” 赵嬷嬷满嘴是血,倒地痛苦不堪,“夫人...我控制不住...这绳索...让我只能说真话...” 徐作柔也似被人当面掌掴了一般,面色一阵白一阵红,眼里尽是不可置信。 而后猛地反应过来,伸出手狠狠指向徐菀,浑身都在止不住颤抖。 “我和作明当然是爹的孩子,赵嬷嬷你怎能被那妖女蛊惑如此血口喷人!” 徐作明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跟着姐姐跳起来对徐菀骂道:“该死的孽种!你才不是爹的孩子!爹怎么可能生出你这样的怪物!爹,您说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徐作明抱着徐晃的手臂撒娇般的摇晃。平日里爹最疼的就是他。只要他一撒娇,徐晃便什么都依他。 可此时此刻,徐晃却像被抽走了意识般,一会儿看看祁氏,一会儿看看徐菀,一会儿又看看赵嬷嬷,整个人茫然又无措。 徐作明摇晃着他的胳膊跟他说什么,他都无任何反应。 徐晃起初自然是相信祁氏的。可在亲眼目睹了今夜的一系列事件之后,徐晃不得不相信赵嬷嬷身上绑着的锁链,确实能让她说真话。 可另一面,徐晃又不想相信赵嬷嬷所言之事。因为若他的一儿一女都不是他的,那他这张老脸,他作为男子的尊严,还能往何处放? 就在众人皆愣神之时,祁氏突然向赵嬷嬷冲了过去,将其扑倒在地,竟妄图扯她身上的真言套索。 可祁氏的手将将碰到赵嬷嬷,真言套索便刹那腾起一阵耀目金光,顿时将她震飞出一米开外,重重摔倒在地。 “娘!娘您怎么样?”徐作柔与徐作明连忙跑上前将她搀扶起。 祁氏蹙眉坐在地上,一手捂住胸口,半靠在一双儿女肩头,瞪着赵嬷嬷与徐菀,眼中是无比的憎恨与后悔。 凡是明眼人见了祁氏方才的举动,心中都会似明镜般意识到,祁氏是想掩盖她作恶的事实,才发疯似地上前扯真言套索。 因而,之后祁氏说的任何言语,都不会再有人相信。 徐菀居高临下,冷眼睨着祁氏,“祁氏,你莫要白费力气了。真言套索是我青云观的宝物,只听命于我一人。 不过你方才那番操作倒是令我刮目相看。谁能想到一向贤德恭顺的祁氏,竟会做出那般过激的举动。原来那才是你的真面目。” 祁氏又何尝想打破自己几十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可眼看赵嬷嬷就要将她埋藏最深的秘密全盘托出,她怎能坐视不理? 赵嬷嬷自从祁氏还未出阁时,就随身伺候她,陪着她从娘家嫁到徐府,一直伺候了她二十七年,是祁氏最信任的心腹。 因此,赵嬷嬷知晓的秘密也是最多的。若是赵嬷嬷当着众人的面将一切说出,那么祁氏与她那一双与奸夫所生的私生子,就全完了啊。 而在此地众人中,受打击最大的,莫过于徐晃莫属。 此时的徐晃也不得不相信,赵嬷嬷说的确实是真的。 他堂堂正三品太常寺卿,竟被继室戴了十几年的绿帽,还帮奸夫养了两个孩子! 他...他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呐! 可这两个孩子,明明都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啊。祁氏到底是如何...如何将她和奸夫的孩子放进徐府的? “这...这两个孩子是如何到我府上的?我的亲生骨肉呢?难道你就没为我怀过一个亲生骨肉?” 徐晃的疑惑,依然由赵嬷嬷给出了答案。 “其实现在的作柔小姐,是夫人与您成婚前一年,在娘家偷偷生下的。嫁给您之后,夫人确实为您怀过一个小姐。 可夫人从未对您有过感情,甚至厌恶与您在一起,也把这种厌恶带到了那个真小姐身上。 因此,真小姐出世没多少时日,夫人便嘱咐我将作柔小姐抱来徐府。而真小姐...夫人让我偷偷抱去山上扔了。于是...我只好忍着心痛按夫人的吩咐做了...我对不起真小姐啊...” 第107章 107.祁氏蛇蝎心肠 “而真小姐...夫人让我偷偷抱去山上扔了。于是...我只好忍着心痛按夫人的吩咐做了...我对不起真小姐呐...” 轰隆隆! 又一道惊雷劈下,雷声伴着豆大的雨点,哗啦啦自夜幕磅礴而下。庭院中亦刮起大风,将院中树木吹得哗哗作响。 狂风夹杂着雨点,肆意拍在院中所有人的身上脸上。 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动,皆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瑟缩跪在地、声泪俱下的赵嬷嬷,无不被这惊世骇俗、颠覆三观的真相震翻。 谁能想到,那个外表温和恭顺的祁氏,竟是那样一个冷酷无情、灭绝人性的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好不心慈手软地丢弃。 而另一位当事人徐晃,已彻彻底底被钉在原地。 赵嬷嬷说出的几句话:“夫人从未对您有过感情,甚至厌恶与您在一起”“真小姐...夫人让我偷偷抱去山上扔了”反复在徐晃的脑海中回荡。 原来...原来自己十几载对祁氏的爱护与陪伴,在她眼中分文不值,甚至因厌恶自己,而恨上了自己的亲女儿。 这个女人,到底是何等的蛇蝎心肠啊! “祁嫦...你还是不是人?简直心如蛇蝎!” 徐晃用颤抖嘶哑的嗓音对祁氏说着,苍老湿润的双眼中,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少倾,徐晃忽然身形一晃,猛地朝祁氏扑了过去,“我的亲生女儿呢!告诉我她在哪里!还有那个奸夫是谁!我要把他杀了,杀了!” 徐晃一把掐住祁氏的脖颈,将徐作柔与徐作明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去拉,“爹不要啊!您不要这样!” 徐晃一扬手,一巴掌搧在徐作柔脸上,便将她搧倒在地,“滚开!你们根本不是我的骨肉,别叫我爹!” 祁氏却如一只被抽了骨头的布偶,被徐晃掐住脖颈不住摇晃,她也毫不反抗,依然无谓地笑着: “不劳你动手,他已经死了。我后半辈子,就是为了作明和作柔而活。至于你的那个孩子...” 徐菀与慕怀瑾相视一眼。慕怀瑾即刻上前,强行将徐晃拽离了祁氏身边。肖家兄弟忙示意下人上前帮忙,终是将徐晃控制住。 这时,徐菀开口道:“徐作柔当初报给我的生辰八字,应当就是我那同父异母妹妹的八字。我用那个八字算过,我那妹妹,早已离开了人世...” 听闻此噩耗,原在挣扎的徐晃蓦地停了半刻,随后便“哇”的一声哀嚎,嚎啕大哭着瘫倒在地。 “我的孩儿啊!我的孩儿啊!爹对不住你!” 祁氏亦坐在地上望着这一幕,嘴角竟露出一抹生无可恋的嗤笑。 而后,徐菀继续向赵嬷嬷问:“那徐作明呢?他又是如何骗过徐晃进入徐府的?” 赵嬷嬷浑身被雨水打湿,鬓发湿透粘在满是雨水和泪水的面庞上,眼中却空无一物,用毫无感情地嗓音,为他们讲述着: “老爷,还记得惠和元年,您去蜀地出差了两个月吗?就是在那段时日,夫人与她的情人又有了肌肤之亲,并在您回京前不久,发现自己已有一个月身孕。 因此您辅一回府,夫人当日便安排与您共渡良宵。两个月后,便宣布了又怀一胎的消息。 五个月后,夫人便说想回娘家养胎待产。老爷那段时日公务繁忙,无暇估计夫人,因而便直接应允了。 待三个月后,我陪着夫人抱着小少爷进了徐府。府中人都以为小少爷是八月出生。但只有我与夫人知道,小少爷早产了一个月,实则为七月出生。” 肖霈瑜恍然大悟,“这就是徐作明与徐作柔八字不对的原因。就是为了掩盖他们并非徐府血脉的真相。” 话音落下,庭院内再无一人言语,唯有沙沙的雨声与风声,将沉默代替。 瘫坐在地的徐晃,已失去了所有的尊严与力气,茫然坐在浸满了水的地面上,任由雨水将其浸透。 祁氏与她的一双儿女,亦一言不发瘫坐在地,每个人的面上都是一派绝望的空白。 良久,徐菀垂眸望向祁氏,冷冷道:“祁氏,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徐晃说吗?” 祁氏轻笑一声,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徐晃,“呵,有什么好说的?我这辈子从未有一日为自己而活。今日之后,我终于能卸下心口的大石,畅畅快快地过日子了。” 说罢,祁氏顿了顿,忽而抬首看向徐菀,“哦对了,实话告诉你,你亲娘院落里的那个孤煞坛子,就是我派人埋的。埋了两年才克死了你亲娘,却没能克死你。 如今想来,当年就不应该答应将你送去清凉山,应该当时就想办法将你解决了,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了。” 慕怀瑾闻之,眉头蓦地一蹙,心中对祁氏的厌烦更甚。 徐菀却仍旧未有多大的反应,只因她早在挖出那个孤煞坛子时,就已明了了一切。 既已明了,祁氏再如何说些激怒她的话,她都不会让祁氏如愿。 “可惜啊,世上没有后悔药。你的克星,就是我。” 徐菀话毕,祁氏的嘴角抽了抽,笑容瞬间消失。 徐菀解恨地想,娘,女儿不孝,今日也算为你报仇了。 旁侧还沉浸在悲伤愧疚中的赵嬷嬷,忽然向祁氏跪了下去,“夫人,二十七年来,老奴对您从无二心。今日被这真言套索套住,才会将那些事说出。 事已至此,老奴已无颜再在您身边侍候,也无颜再活在世上了。只盼来世还能做您的侍女,侍候在您身边。夫人,老奴先走一步!” 赵嬷嬷说罢,还不待众人反应,突然一头撞在了一旁祭台的桌角上。 “咚”的一声,祭台都应声晃了晃。 赵嬷嬷也跟着晃了晃,随后便闭上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额上大血洞中流出的鲜血,顷刻间便将她身下一片雨水染得通红... 院内众人霎时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发出惊呼,可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探查搀扶。 就连祁氏,也仅是惊诧了一瞬,便悲哀地闭上双眼,扬起脸,任由雨水与泪水交织横流。 第108章 108.一双儿女皆是野种 就连祁氏,也仅是惊诧了一瞬,便悲哀地闭上双眼,扬起脸,任由雨水与泪水交织横流。 良久,夜幕中的雨渐渐小了下来。 徐晃自浸水的地面站起,踉跄行至祁氏与她的一双儿女近旁,垂首紧盯着祁氏,眼神甚是复杂骇人。 “啪!”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徐晃扬手便给了祁氏一巴掌,将她搧得猛然侧过头去。 一巴掌后,整个庭院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皆吃惊地望着徐晃与祁氏,望见徐晃眼角与嘴角的赘肉,都在微微颤抖。 “你,”良久,徐晃终于压抑着憎怒开口,“带着你和那奸夫的孩子,自今日起,从我徐氏族谱除名,再也不可踏进我徐府半步!我徐晃与你祁嫦恩断义绝!” 祁氏捂着脸颊眼睫微颤,定定望着徐晃,面上的表情亦由震惊逐渐转为一派漠然。 随后,徐晃又缓缓转向徐菀,抬起那疲惫、布满纹路的眼皮,语声嘶哑道: “菀菀...爹对不住你,也对不住你娘...是我瞎了眼,让这样一个毒妇进了门害了你娘,又听信谗言小小年纪便将你送到山上,致使我们骨肉分离。 这些年,爹未曾尽到为人父的责任。菀菀,你原谅爹。今后爹一定好好对你,你是爹唯一的骨肉,想要什么爹都给你! 菀菀,原谅爹吧!” 面对这番迟来的道歉,徐菀心中没有丝毫感动,甚至一丝波澜也无。 她垂眸望着徐晃湿透的袍角,忽然轻笑一声,“如今知道我是你唯一的骨肉了,就想如此两三句话让我原谅? 你做梦。 我在清凉山上孤苦伶仃的十五载,和我娘本该鲜活灿烂的人生,凭什么就因你的几句话,我就要忘得一干二净? 徐晃,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不配做我爹。” 徐晃的图谋,徐菀心如明镜。 他不就是因今日得知只有我是他的亲生骨肉,且我又嫁进了永嘉侯府,便忙不迭想要修复与我的关系,将来好攀上永嘉侯这棵大树吗? 我偏不让他如意。 这种人只配独自一人,在孤独阴暗的角落,无人问津,随着岁月渐渐被人遗忘。 听到此番回复的徐晃,登时愣在原地,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徐菀竟会那样对自己说话。 而接下来徐菀身边的慕怀瑾对徐晃说的几句话,更是令他颜面尊严尽失。 只见慕怀瑾略略上前半步,立在徐菀身侧,对徐晃客气但疏远道:“徐大人此言差矣。你先前说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 菀菀既已出嫁,就成了我慕家的人。就算她想要九天星辰,我这做夫君的,也会想办法摘给她。不劳徐大人操心。唯盼徐大人今后莫来打扰我们夫妇。 毕竟,菀菀见到徐大人,心情可不会太好。” “啪啪!” 徐晃似是被慕怀瑾夫妇搧了两巴掌,脸色一阵红一阵绿。 十几年捧在手心娇宠的一对儿女,到头来竟是别人的野种。 自己的亲生女儿,又同对待仇人一般,不愿认他做父。 家中的人一个个的到底有没有将他这家主放在眼里! 肖霈瑜此时也回过神来,见徐家人留在此地已无用处,反而把肖府搞得愈加混乱,便着手开始撵人。 “今日劳烦徐大人跑这一趟。请徐大人放心,今日之事我们在场所有人,都不会漏出去半句。时辰已晚,请回吧。” 徐晃吹胡子片刻,顾不得对方是肖家人,便没好气地说:“肖公子最好说话算话。 今日之事若是从肖府传出去半句,我徐晃定会上门向肖大人讨个说法!” 话毕,徐晃转身,瞥都不瞥徐作柔和徐作明一眼,决绝向庭院外而去。 肖霈轩还好心提醒,“徐大人,您的夫人和公子……” 毕竟他们是徐晃带来的人,即使发生如此大事,肖府也不敢随意处置。 徐晃却头也不回地说:“那淫妇与贱种跟我没有关系!肖公子想如何就如何吧!” 尚未成年的徐作明从地上跳了起来,还妄图唤醒徐晃的父爱。 “爹!爹!我只有您一个爹!我就是您的儿子!爹等等我,别丢下我啊!” 祁氏突然厉喝一声,“别喊了!他不是你爹,干嘛对他卑躬屈膝。” 谁料,徐作明却猛然转身对祁氏怒目圆瞪,指着她反骂了回去,“不守妇道的贱人,有什么资格做我娘!”骂罢便向徐晃的方向追了过去。 祁氏顿时像被亲儿子狠狠搧了一耳光,面上有气愤恼怒,有不可置信,末了却化为一片悲哀自嘲。 徐莞都有些被徐作明的做派惊到。徐作明是懂如何趋利避害的,可现实得叫人心寒。 他明白若是跟了那与人通奸的娘,他这辈子永远都是无名无份之人。 若是低声下气求徐晃认他这儿子,至少可保衣食无忧,甚至能享有徐家的一切资源及人脉。 可徐晃不会让他如意。 徐莞清楚徐晃的为人,他愚蠢且爱面子,凡事只考虑自己的利益。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养一个野种在身边的。 望着祁氏那生无可恋的模样,徐莞不禁勾起了嘴角,这就是自作自受吧。 反观徐作柔,她清楚自己已是出嫁的姑娘,不可能再回到徐家。于是从地上爬起来,向肖霈轩踉跄扑去。 “夫君……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啊!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赶我走…我会好好做肖家的媳妇,对你百依百顺…” 徐作柔哭得梨花带雨,无限惹人怜爱。可她的美貌再也不能撼动肖霈轩分毫。 肖霈轩漠然望了徐作柔一眼,仰首长叹一声,开口,“来人,将徐作柔送回玉露堂。” 至于如何处置徐作柔,他还要再仔细想想,或等爹醒来后,再与爹和大哥商议。 几名嬷嬷立即上前将徐作柔搀起,徐作柔一面哭求,一面被带离了庭院。 最后,只剩下祁氏一人被留在庭院中。 此时,作为临时肖家家主的肖霈瑜,肃然冷声道:“来人,将妇人祁氏送出府去。今日的一切,你们谁都没看到。 若是让我听到从我们肖家人口中传出了这些消息,无论是谁,皆扒舌撵出肖府!” 肖府下人们皆噤若寒蝉,齐声应道:“是,少爷!” 第109章 109.招魂成功 肖府下人们皆噤若寒蝉,齐声应道:“是,少爷!” 而后,两名嬷嬷便将祁氏从地上架起,抬了出去。赵嬷嬷的尸体,也由几名家丁抬走处理。 方才的大雨恰好洗刷净了地上的血渍。一盏茶的功夫,肖府主院的庭院内,便被下人们收拾的洁净如新。 仿佛昨夜的一切血雨腥风,惊心动魄,皆是一场梦。好似有什么变了,又好像一切都未变。 处置完徐家的事宜,肖家人又犯了难色。 本以为请来徐莞招魂,招魂成功便可令肖老夫人的魂魄现身。 而今不成想,徐作柔与徐作明竟无一是徐家血脉。 难道真要将徐晃再请来,用他的血一试吗? 次日,肖家兄弟没得法子,只好又来到永嘉侯府,请求徐莞与慕怀瑾帮他们想想办法。 听罢肖家兄弟的困扰,徐莞也陷入沉思。 这确实是个问题。如今徐家子女都已被赶出家门,还有何人可助肖家招魂呢? 就在此时,旁侧的慕怀瑾忽然开口,“徐家血脉,不是还有菀菀吗?” 慕怀瑾一句话,立即令肖家兄弟豁然开朗。 “对啊!慕夫人也是徐大人的女儿,而且是亲生女儿。方才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作为当事人的徐莞则一脸恍然。 自己怎把这茬忘了。或许她打心眼里就不想承认自己是徐晃的女儿吧。 肖霈瑜起身行至慕怀瑾与徐菀面前,竟一掀袍角径直朝他们跪了下去。 “霈瑜明白肖家之事已为慕侯爷与夫人带来甚多烦扰。我与胞弟深感歉疚。但还请侯爷与夫人发发慈悲,再帮我们一次吧!” 肖霈轩见此亦在大哥身旁一同跪了下来,“求慕夫人再赏脸帮我们肖家一次。大恩大德肖家定永生不忘!” 慕徐二人忙起身将他二人扶起,“肖公子使不得,快请起。” 二人起身后,依然用哀求又期盼的目光望着徐菀,将徐菀看得甚不是滋味。 哎,看在银钱与介绍主顾的份上,就再帮他们一次吧。 末了,徐菀轻轻点头,“肖公子放心,妾身既已答应为肖府驱邪,便会负责到底。只是...不知侯爷是否介意...” 虽说只是用一下徐菀的血和生辰八字为肖夫人招魂,但她实质上充当了肖家儿媳的角色。 慕怀瑾虽未提此事,但徐菀还是怕他多想。 没成想,慕怀瑾未曾犹豫便摇摇头,无谓道:“这何须介意?只要是菀菀你决定的,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况且,肖公子也并未多想,不是吗?” 经慕怀瑾一提,肖霈轩即刻反应过来,“对!慕夫人仅是帮我肖府招魂,是我肖府的大恩人。霈轩不敢逾越半分。” 徐菀这才轻舒一口气,放下心来,“倒是我多想了。” 淡淡一笑后,徐菀向肖家兄弟嘱咐道:“还请二位肖公子回府再准备一次祭台,待今晚子时,再行招魂仪式。” === 又一夜子时,第三次招魂仪式伊始。 肖家兄弟,慕怀瑾徐莞夫妇,以及肖家一众心腹下人,再次齐聚肖家主院庭院内。 祭台前,徐莞再次上香开坛,之后如法炮制,用肖家三人的血,将他们的生辰八字写在招魂幡上。随后自己划破手臂取出一碟血。 慕怀瑾立在不远处,望见她殷红的鲜血顺着白皙手臂流出,不由得蹙了眉,心里不是滋味。 好在很快取血完成。徐莞将食指与中指并拢,自伤口上方划过,伤口便愈合如初。 最后,她将自己的生辰八字也写在招魂幡上。至此准备完成。招魂仪式立即开始。 徐莞与肖家兄弟执起招魂幡,开始挥动呼喊肖老夫人。 不肖片刻,周围再次刮起阴风。 随着肖家兄弟呼喊的声音越大越急,庭院内的风也越发猛烈,将众人吹的睁不开眼,甚至站立不稳。 下人们皆东摇西晃,互相搀扶着才能勉强立住。 “这是咋滴了?这回的风比上两次大多了!” “是啊,看来这回的仪式能成功,老夫人的鬼魂就要出来了!” “哇呀!别说啦,吓死人啦!” 肖家兄弟持着招魂幡亦晃得厉害,唯有徐莞与慕怀瑾还在狂风中岿然不动,沉心静气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就在此时,原本无形的狂风中,似乎出现了一道暗红色的风,在黑夜中格外显眼。 “你们看那是什么!”一道惊异嗓音自周围下人们中传来。 “什么!是道影子吗?” “好家伙朝这边过来啦!”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那道红色的风在庭院中疾速乱窜,眨眼的功夫便朝下人们飞了过去。 管家明叔与周遭的七八名管事和嬷嬷,顿感一股寒意朝他们席卷而来。同时,一股大力瞬间将他们推倒在地。 “哎呦!” “我的妈呀!” “啥玩意儿别过来啊!” 一声声尖叫与哀嚎刹那在庭院中响起,管事与嬷嬷们横七竖八倒在一起,一个压着一个,乱作一团。 而那股红风却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下一瞬又冲着祭台飞速而去。那边正是肖家兄弟所在的位置。 “慕夫人,这...” 肖霈轩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那股红风撞倒。肖霈瑜连忙朝旁侧扑去才躲过了红风的攻击。 而那股红风蓄着雷霆万钧之势,一下子便将祭台冲倒。哗啦一声,祭台上的香烛纸钱等物散落一地。 转瞬之间,红风又朝着徐菀与慕怀瑾这边而来。 眼看着红风就要朝自己门面而来,徐菀依然站在原地岿然不动,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慕怀瑾立在她身后不远处,亦略略紧张地望着她,时刻准备着徐菀应对不来时,自己及时上前为她挡去危险。 就在红风即将飞到徐菀面前时,她迅速将手中符纸向灰风一甩,大喊一声,“定!” 那道红风竟真的停了下来! 这时,方才摔倒的下人们皆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拍着身上的灰,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好在都没有大碍。 肖家兄弟也缓过神来,望着那道被定住的红风惊异道:“慕夫人,这是什么?” 徐菀收起手微微一笑,“这就是你们的娘亲,肖老夫人。” 第110章 110.阴魂现身 徐菀收起手微微一笑,“这就是你们的娘亲,肖老夫人。” 随后,但见徐菀双手结印,口念咒语,接着大喊一声:“现!” 一道金光倏然自她指尖飞出,直直击中那抹红影。 顷刻间,那抹红影便显现出了人形,正是离世多年的肖老夫人! “娘!”大公子肖霈瑜率先喊了出来,脚步激动地朝她挪了几步,却又蓦地顿住立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肖霈轩则怔怔望着眼前这位身着大红喜服、面色阴灰的可怖女人。 肖老夫人离世时,肖霈轩年仅五岁。在他的印象中,娘亲虽面色苍白、身子羸弱,但每次见到他时,都会面露温和宠溺的笑。 肖霈轩完全无法将印象中和蔼的娘亲,和如今眼前这个骇人恐怖的女鬼连系在一起。 因而,他只小声唤了声,“娘...” 周围有几位年长的嬷嬷与家丁,年轻时跟在肖老夫人身边伺候的,此时见到老夫人再现,亦不由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语声哽咽着大喊:“老夫人!您终于回来了!” 方才显现时还一脸凶神恶煞的肖老夫人,此时见到面前的两个儿子,以及四周那些陪伴了她十几年的老奴们,亦不禁愣在原地。 再向四下里一望,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这个她又爱又恨的地方。面上的表情由茫然,渐渐转为心痛的苍凉。 良久,肖老夫人转身朝向肖家兄弟,张口语声嘶哑唤道:“儿啊...” 肖霈瑜一听,霎时激动大喊:“娘,我是霈瑜啊,您还记得我吗?” 肖老夫人缓缓点头,又将目光移向肖霈轩,微微颤抖着道:“你...你是轩儿?” ‘轩儿’这二字一出,肖霈轩刹那心潮上涌,泪水夺眶而出,“娘...我是轩儿啊...我是您的轩儿...” “轩儿...你都长这么大了...” 肖霈轩想要奔过去投进娘亲的怀抱,肖老夫人也张开了双臂,可二人却事与愿违。肖霈轩竟从肖老夫人的身子间穿了过去,扑了个空。 肖霈轩惊诧转身,“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早已阴阳相隔,所以无法触碰彼此。”徐菀在一旁解释道。 肖老夫人也明白过来,回身望向徐菀,“你是何人?” 徐菀道:“我是清凉山青云观观主徐菀,亦是请你的魂魄现身之人。是两位肖公子将我请来肖府,让我请你上来的。” 这时,慕怀瑾行至徐菀身前,向肖老夫人行礼道:“肖老夫人,在下永嘉侯慕怀瑾。这位徐观主也是我的夫人。我娘是您的姐姐黎穆穆,不知您可还记得?” 肖老夫人听到黎穆穆的名字,眼眸微微一亮,“姐姐...我当然记得...你是她的儿子...” “对。您可还记得,前一阵您时常托梦给我娘,让我们来肖府帮忙吗?” 肖夫人听罢微微蹙眉,一脸困惑,“我给你娘托梦?我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徐菀接口道:“给娘托梦的一魂两魄,是她强行分出去的。此时我们看到的是她剩下的二魂五魄。” 肖霈瑜这才后知后觉地问,“什么?我娘的魂魄还去向侯府老夫人托过梦?” 徐莞点头道:“对,正因如此,我才在听说肖府出事时,答应王大人来驱邪。” “原来如此。”肖霈轩问:“娘,您这十年来,到底为何一直在府上流连不去?还要将爹害成那副模样。是爹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吗?” 听肖霈轩提起肖胜铭,肖老夫人的眼神立时凶狠起来,“肖胜铭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就是要让他死!” 肖家兄弟与下人们不由紧张起来,生怕老夫人的魂魄震怒之下,会拿他们撒气。 肖霈瑜小心翼翼问:“娘,您和爹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爹十几年来对您的关切照顾,我们全都有目共睹。他怎会舍得害你呢?” 肖霈瑜的话音刚落,肖老夫人的魂魄突然阴气暴涨,猛地将脸冲到肖霈瑜面前,“你少帮他说话!若不是肖胜铭铁石心肠,你娘我可能如今还活在世上呢。” “啊!”肖霈瑜被肖母那青面獠牙的模样,吓得尖叫一声踉跄摔倒在地。 肖母却自顾自地回忆起了往事,“肖胜铭在刚成婚时确实对我不错。可在我生下轩儿之后,便染上了怪病。自那以后身子羸弱,常年卧床不起。 肖胜铭四处寻医问药,终于通过五军都督府何钦佥事的牵线,向钦天监监正卫颐讨到一符纸和偏方。 按着那药方抓药,再将符纸烧成灰后煎入药中喝下,我的病才逐渐有了起色,甚至能够下地走路,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如此过了三年,就在我以为自己的身子能够痊愈时,肖胜铭竟突然停了我的药!我质问他为何停药,他只说没有符纸了,却并不对我解释半句。 就这样,我的病情急转直下,不到半年便撒手人寰。我去世之后,肖胜铭竟还派人将我的尸骨从肖家墓园挖出来,扔在京郊一座荒山上的枯井里,致使我的魂魄一直徘徊在肖府内,不得投胎。 因此我才要报复肖胜铭!就算我不能直接杀了他,也要搅得肖家不得安宁,让肖胜铭绝后!” “所以您才经常出现在您儿媳的梦中,不时还出来吓她们一下?”肖霈瑜又气又心痛,“可是娘,我与霈轩以及我们的夫人是无辜的啊。您就忍心见我们日日活在恐惧之下吗?” 肖老夫人越讲,周身的阴气便越盛,此时竟如换了个人一般,歇斯底里道:“你们无辜?我就不无辜吗!我就是要拉你们一起下地府,让你们在黄泉路上为我陪葬!” 听罢肖老夫人的说辞,徐菀与慕怀瑾已察觉多项可疑之处。 首先便是何钦佥事给肖大人的偏方与符纸,如何听都可疑,像是故意为肖老夫人准备好的一般。 而三年后却突然没有符纸了,怎么看都是肖大人与何钦佥事有何事没谈拢,对方不再给他供应符纸。 到底是何事未谈拢,此为疑点二。 第三点便是,将尸骨扔在枯井中,再让其无法投胎,十几年一直徘徊在肖府,定是一位懂道术之人所为。 若肖大人明知这么做会使肖老夫人死不瞑目、纠缠家人,他怎么可能会去做? 第111章 111.灵魂出窍 带着这些疑点,慕徐两人继续听了下去。 肖霈瑜顶着肖母再次暴怒的压力,依然开口为肖胜铭辩解。 “娘,儿子可以理解您的心情。但请您先别发怒。您方才说爹求来偏方和符纸让您喝了三年,之后却突然停了药。 他为何要突然停药,这其中是否有误会,或是不可言说的隐情? 因为儿子记得,娘去世那年,我正好十七岁。有一夜我为娘守灵时,爹恰好也来了。 他以为我睡着了,就跪在娘的灵柩前,重重磕头,口中一直念叨着:我对不住你…早知如此就不该收那方子和符纸…难呐…待孩子们都长大成人,我就去陪你。 语声中都带着哭腔,那悲痛悔恨的神情也不像是装的。当时四下里无人,他也没必要装。 因而我觉得爹当时应是有些难言之隐。娘想报仇,先搞清楚背后的真相再寻仇也不晚。” “想要搞清楚真相,现下就有个极好的法子。”徐莞趁机接口道。 “什么?” 徐莞会心一笑道:“既然想知道肖大人有何难言之隐,将他唤醒让他自己交代清楚不就好了。别忘了我还有真言套索。” 肖霈瑜道:“慕夫人,您是说您可以唤醒我爹?” 徐莞点头,“当然。” 肖家兄弟忙向徐莞拱手道:“请慕夫人唤醒我爹,言明真相。” 肖老夫人的魂魄望向徐莞,也没有表示反对。 于是徐莞与慕怀瑾相视一眼,在肖家兄弟的带领下,一同向肖胜铭的寝屋而去。 众人来到肖胜铭床前,两位嬷嬷挽起床帘,露出病榻上肖胜铭苍白消瘦的脸。 “五日前,我爹自西侧厢房的楼梯滚落而下,致使右腿骨折,颅脑出血。 府医言颅脑出血或致中风,终生不得行走说话。 两日后,就是慕侯爷与夫人头一次来我府上那日,我爹中邪一般从床上爬起来见人就砸。 我们实在别无他法只好请了八仙观的道长过来。最后还是慕夫人您一道符纸才将我爹制服。 直至今日,我爹就一直躺在这里,还未曾醒来过。” 肖霈瑜一番话,便让慕徐两人明白了肖胜铭当前的情况。 其实那日首次来肖府见到中邪的肖胜铭时,徐莞便已知晓了他的身体情况。 若不是肖老夫人的魂魄控制着他,他根本不可能再下床。 既然他的肉身无法苏醒,那么只能将他的魂魄请出来了。 肖老夫人的魂魄此时亦跟在众人身后,望见病榻上的肖胜铭,她冷嗤一声,不屑道:“哼,肖胜铭就是该死!从楼梯上摔下来没死,已是便宜他了。” 一旁的肖家兄弟很是尴尬。一面是昏迷不醒的老父亲,另一面又是含冤而死的老母亲。 他们站在谁那一边,都会心怀愧疚。 于是,肖霈瑜催促徐莞道:“慕夫人,请将我爹唤醒吧。” 徐莞点点头上前一步,其他人纷纷后退,为她让出一片空地。 只见徐莞从腰间的小荷包中摸出一张黄纸,咬破手指利落地在黄纸上画出一道符。 而后,她将这道符贴在肖胜铭额头,再念动咒语,末了,大喊一声,“起!” 一道半透明的虚影,便从肖胜铭的肉身中浮了起来。 众人揉揉眼睛定睛一看,吓!那虚影竟是肖胜铭的面容! 难道这就是肖老爷的魂魄? 那虚影从肖胜铭肉身内完全飘出后坐了起来,睁开眼望见一大群人立在他的床边,恍然被吓了一跳。 “霈瑜霈轩,你们都围在此处做甚?我怎么了?” 肖胜铭的魂魄说着,眸光一转望见了后方肖老夫人的魂魄,下意识地一惊,抬手遮住自己的脸向后飘去。 “你!你…英英,你怎在这里?” 随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悬浮在床上,且十分轻盈丝滑地便后退了一段距离。 肖胜铭的魂魄低头看去,竟见另一个自己正直挺挺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上一丝血色也无。 他霎时瞪大了双眼,“我…我死了?” 少倾,他又露出一抹释然的苦笑,“死了也好。我便可还清欠英英的债了…” 徐莞却用最为安抚的嗓音,打破了他的美好幻想。 “肖大人莫慌,您还没死。我只是将您的魂魄从肉身中请出来了而已。” 肖家兄弟亦从起初的惊诧中回过神来,急忙解释道:“爹,这位是永嘉侯及夫人。慕夫人道法高深,是我们请来为府上驱邪的。 由于您这几日一直昏迷不醒,有些事情我们急需问清楚,所以便让慕夫人将您的魂魄请了出来。” 肖胜铭的魂魄听罢,似是明白了一些,“英英也是她请出来的?” “对。因为娘似乎对您有些误会,所以才会这么多年在府上流连不去。 今日我们就是想请爹开诚布公地将当年之事讲清楚,如此才能化解娘的怨气。” 话到此处,肖老夫人恶狠狠瞪着肖胜铭,接口道:“人面兽心的臭男人,当年为何突然停我的药?眼睁睁看着我日渐油尽灯枯,你良心不痛吗? 我死后,你还派人将我的尸骨从棺木中挖出,扔在荒山上的枯井里。你到底是何居心? 肖胜铭,你今日必须将这些事解释清楚。若是敢说一句谎话,你就算化为鬼魂我也不会放过你!” 徐菀听罢,笑眯眯取出真言套索,大大咧咧说,“肖老夫人若是不放心,可用我这真言套索捆住肖大人的魂魄,保准他只能说真话。” 肖老夫人:“......” 肖家兄弟:“......” 慕怀瑾:“......” 菀菀性子也太直了,肖大人好歹是一族之主,怎能当着他妻儿及下人们的面,对他用真言套索呢。 肖大人醒来后还要不要在这个家待了? 果然,肖家兄弟愣了片刻道:“呃...慕夫人先不急,给我爹些时间,他会说的。” 谁知,肖胜铭的魂魄低下头,满含愁绪道:“痛啊,我的心怎会不痛?这么多年,每每想起你临走前对我那恨之入骨的眼神,我都夜不能寐。 可是...我并没有动你的尸骨。英英,你的尸骨是怎么一回事?” 慕怀瑾忽然道:“这么说…动了肖老夫人尸骨的,另有其人?” 第112章 112.当年密辛 “这么说…动了肖老夫人尸骨的,另有其人?” 话毕,慕怀瑾与徐莞相视一眼,徐莞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一切定是有人在背后做了手脚,并不全是肖胜铭的错。 肖家兄弟与肖胜铭肖母,皆怔愣在那里,脑中思绪一时间又乱成一团。 徐莞出声劝道:“诸位先别想那么多。肖大人,您先将当年为何要停药之事向肖老夫人解释清楚。之后我们才能好好梳理此事,找出幕后黑手。” 肖胜铭的魂魄却犹豫了一瞬,接着抿唇暗叹口气,“我…不能说…” “……” 肖霈瑜又急又无语,在原地跺脚,“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何不能说的啊!” “是啊爹。”肖霈轩亦劝道:“娘误会了您十年,误会到恨不得杀了您。您到底有何不能说?难不成您真的是故意要害娘的?” 肖胜铭低叹一口气,魂魄从床上飘到对面的桌案上方,背对着众人,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英英,是我对不住你。你要我的命就拿去。黄泉路我也陪你走,只求你放过霈瑜霈轩和肖氏子孙。” 这下,连慕怀瑾和徐莞都忍不住翻白眼了。 大叔,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肖老夫人的魂魄召唤出,再说服她听你解释,你却就是不说。 你没长嘴是不是?是要急死谁啊! 肖老夫人的魂魄更是气得愈加红温,“你这死老头!长了张嘴就会吃是不是!你要是再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 徐莞正准备将真言套索向肖胜铭的魂魄扔过去,侧方一道沉稳成熟的嗓音却蓦地响起。 “且慢!” 众人转头寻去,见开口之人竟是永嘉侯慕怀瑾。 一向惜字如金的永嘉侯,此时亦忍不住出声劝道:“老夫人莫激动,在下已大致猜到肖大人所说的难言之隐。” 此话一出,立时引起屋内所有人和鬼魂的注意。 肖霈瑜立即让下人们退了出去,慕怀瑾才继续道: “肖老夫人方才说,您是喝了何佥事向卫监证讨来的偏方和符纸,身子才有了大起色。 三年后肖大人却说符纸没有了,继而停了您的药。那么这问题应该就出在何佥事或卫监正身上。” 这番话立时将众人点醒。 方才太着急了,他们竟都没往那方去想。此时慕怀瑾一点,他们才恍然大悟。 “若是在下猜的不错,肖大人,您与何大人之间应是做了什么交易,才能得到那符纸和偏方吧。” 慕怀瑾将皮球重新踢给肖胜铭。肖胜铭的魂魄转过身欲言又止,但表情已说明,慕怀瑾的猜测不错。 “后来他不再给你符纸,应是他更加得寸进尺,提出更为苛刻的条件。你不愿答应,或根本满足不了,便与他闹僵,此后再无符纸,对吗? 并且此事或许牵连甚广,甚至涉及朝堂密辛。您不敢说出去,是怕说出去后,会连累整个肖府。不知在下猜测的是否准确?” 慕怀瑾虽不在朝堂,但对朝堂中,及官宦之间的诡谲争斗,还是从老侯爷及身边好友处了解不少。 只是不知肖大人此事背后,又涉及到何种密辛? 众人又从床边转移到对面的桌案边,肖霈轩劝道:“爹,侯爷猜测的定然不错。此事已过去这么多年,对方大约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了。 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向娘解释清楚。若您真想救我和大哥,还有我们肖氏一族,就将当年的事说出来。今日在此地的几人,都是自己人,定然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且到底是谁将娘的尸骨挖出来抛尸荒野,这其中似还有着什么蹊跷。您将事情原原本本讲出来,我们才能搞清楚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了这一切。” 屋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将肖胜铭有所说动。 此时他才隐约明白,当年之事原来不是那么简单。在他的夫人死后,那帮人居然还将她的尸骨挖出。 或许这么多年他的夫人在府中阴魂不散,多半也是那些人做的好事。若是他再瞒下去,那帮人说不定会愈加得寸进尺。 人不为刀俎,便为鱼肉。 既然事已至此,他肖胜铭也不是任人欺辱的主。哪怕举全族之力去反击,也要让那帮人知道他的厉害。 遂,肖胜铭不再犹豫,将自己埋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尽数倾囊而出。 原来,十几年前,那时的肖胜铭还只是吏部左侍郎。 在肖老夫生下肖霈轩后病倒,肖胜铭便四处寻医问药。肖胜铭素来便有爱妻之名,不消几时,朝中便有一些官员知晓了此事。 随后不久,他的一位同僚告诉他,当时还是五城兵马司指挥的何钦,他的儿子也患上了与肖夫人相似的怪病,后来不知怎的便好了,让肖胜铭去向何钦请教一番。 肖胜铭抓住这线希望,立刻向何钦登门拜访。何钦起初很是防备,不愿过多透露医治之法。经肖胜铭屡次登门,他才说出是向钦天监监证卫大人求来的偏方与符纸。 但肖胜铭与卫监证并无交情,只好以重金拜托何钦去求卫监证。幸得卫监证心慈,根据肖夫人的情况,写了偏方与符纸。 肖胜铭拿回府后即刻为肖夫人用上,不出半月,肖夫人的身体便有了起色。可符纸一个月便会用完,下月又要求新的符纸。 一个月后,肖胜铭又去拜托何钦求符纸。而此次何钦除了要重金之外,还提出让肖胜铭在官员任免方面,写推荐信给吏部尚书,推荐何钦的心腹。 肖胜铭起初觉得写推荐信无伤大雅,因为最终定夺之人还是吏部尚书,所以就答应了。 日子就这样一月月过去,何钦不时会让肖胜铭写推荐信,或在吏部尚书跟前为某人美言几句。肖胜铭都一一照做,每月将符纸拿到手再为夫人烹药。 而三年之后,何钦提出的又一个要求,却更加得寸进尺,竟是让肖胜铭帮忙找出那年科举考试中,来自甘州嘉礼县一名魏姓举人的答卷,将其与当年探花的答卷掉包! 第113章 113.十年前的异相 科举考试乃国家选任人才的根本。掉包科举考试试卷,若是让人发现,轻则革职问罪,重则诛连九族。 且想要完成这一暗举,单靠肖胜铭一人根本不够,还需疏通各个监察关窍,牵扯甚多。 因此,肖胜铭并未立即答应,而是向何钦表示考虑几日。 何钦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冷面勃然而去。 不到十日,肖胜铭上街时恰巧碰到一接亲的喜队。那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新郎官无限风光。 在行至半途时,忽然从斜里冲出一对衣着褴褛的母子,挡在新郎的大马前方,大喊新郎夫君和爹爹。 新郎霎时变色,立即命人将他们母子赶走。那母子不走,便将他们打得口吐鲜血,再也爬不起来才罢休。 而那新郎,早已骑着大马扬长而去,丝毫未回头看过一眼。 听街上群众议论,才得知他是文华殿大学士娄贲榜下捉婿,捉到的新科探花。 而这位新科探花,正是何钦那日所说的,甘州嘉礼县那名魏姓进士! 肖胜铭将此事前后连起来,立时意识到,自己未答应何钦后,何钦便找了娄大人。 娄大人不仅将魏进士掉包成了探花,还将自己的千金嫁给了他,明显说明这魏姓人士对何钦与娄贲异常重要。 “这姓魏的成了娄大人的女婿后,便一路平步青云。如今已成了户部左侍郎对不对?”听到此处,慕怀瑾意味深长道。 肖霈瑜亦灵光一现,“难道就是户部左侍郎的魏志鸿大人?” 肖胜铭的魂魄缓缓点点头,“没错…” 时至丑时,已是夜半三更。 屋外庭院中的灯火已熄尽,唯有天幕中洒下的皎皎月光,将庭院照亮。偶尔一两声猫叫与鸟鸣,更衬得这夜色寂静幽然。 肖府主院的寝屋中,还亮着点点灯火。 在肖胜铭娓娓道来期间,肖霈瑜让下人为他们端来了茶水及点心,在这微凉的夜中暖暖身子,垫垫肚子。 “没错…”肖胜铭的两个字落下。 慕怀瑾放下茶盏,思绪亦回到了十年前那个仲夏。 “我记得十年前,还是先帝在位的时候。那年的仲夏,甘州大旱。何钦被朝廷封任为总督,派往甘州指挥抗旱止灾。 其中旱灾最严重的,当属位处赤炎山下的嘉礼县。 听闻某夜赤炎山的山火,从山林一路烧到嘉礼县。嘉礼县的百姓来不及撤离,全县二百余口人尽数葬身火海。 赤炎山的山火,整整烧了一个月,才在何钦的指挥下被扑灭。嘉礼县的大火便也烧了一个月。 当何钦带着手下进入嘉礼县收拾残局时,所见之景令人触目惊心。 到处都是姿态扭曲的焦黑尸体,已辩不出本来面目,但可辨认出有大有小。可想而知当山火来临时,他们是多么的绝望与痛苦。 与此同时,县里的一切木楼与土屋,甚至一砖一瓦,一事一物,皆化为灰烬。 嘉礼县大火之后的余温,到那年冬天才终于消退。一切的一切化为的白灰,弥漫至方圆二十里地界。 甚至有传言直到现下,嘉礼县的灰雾还未散去。行至嘉礼县地界附近,还能听见阴森的风声与痛苦哀嚎。” 慕怀瑾的话音落下,历经过那一年旱灾的肖胜铭肖老夫人二鬼,皆沉默了下来。 他们明白慕怀瑾说的是真的,而慕怀瑾之所以还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十年前,正是老永嘉侯被先帝从军营召回的那一年。 那一年,老侯爷本向先帝上奏,自告请缨领兵前往甘州抗旱止灾。可先帝并未批复老侯爷的奏折,而是派了何钦前往。 虽然嘉礼县全县葬身于旱灾火海中,但甘州大部还是在何钦的指挥下保了下来。 先帝认定何钦在此次赈灾中立下大功,将他从六品五城兵马司指挥,破格升任为正二品五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有了统领盛国军队的实质兵权。 时至今日,何钦已坐上从一品都督同知,距离掌控全国兵权的最高位置,仅有一步之遥。 而老永嘉侯却在那一年底,被迫交出兵权,回到京城做起了生意。 直至如今,慕怀瑾将慕家生意越做越大,慕家也彻底远离了朝堂斗争。 “侯爷说的不错。”肖胜铭的魂魄首肯道:“那年我也是将那些事联系在一起,才没敢答应何钦的要求。 你们想想,魏志鸿原本只是嘉礼县一个平头百姓,科举考试根本没中榜。 何钦为何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将他暗中提为探花?娄贲还要将女儿嫁给他,且不断提携他?” 在官场混迹几年的肖霈瑜立马想到,“难道说…魏志鸿在嘉礼县火灾一事中,帮到了何钦? 或是…嘉礼县之事还有我们不知晓的内情。而魏志鸿也参与了嘉礼县之事,所以何钦要拉拢他?” 肖胜铭手捋胡须,露出一抹满意欣慰的笑,“孺子可教也。爹当时也是这样想的。” 肖霈瑜受到肖胜铭的夸奖,受宠若惊,立时正襟危坐,面上露出点点含蓄的笑。 “若真是如此,那么掺和进此事当中,便是欺君之罪。爹不敢冒这个险。 可何钦又拿符纸要挟我,你娘若没有符纸作为药引,那药方便无任何用处。 可当我再去求何钦的时候,他早已对我闭门不见,无论我如何求他,他都再也不松口。 那时我才知…是我害了你娘啊…” 话到此处,肖胜铭的语声愈加苍老嘶哑,含着深深悔意,垂下头掩面叹息。 听完了这一切的肖老夫人,亦是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 她从没想到,这背后竟有着如此多弯弯绕绕。 且肖胜铭素来不喜用朝堂之事为她多赠烦恼。肖胜铭不说,肖老夫人便以为他生了异心,一心要至她于死地。 这才有了此后十年一系列阴魂不散之事。 徐莞此前虽不了解朝堂与官宦间复杂的关系,但今夜听肖胜铭与慕怀瑾一讲,她即刻从纷繁复杂的事件中,抓住了关键头绪。 “依肖大人与怀瑾方才所言,何大人似乎是罪魁祸首。但你们还忽略了一个人。” 此话一出,立时吸引了屋内所有人和鬼的注意,“谁?” 第114章 114.真相大白 此话一出,立时吸引了屋内所有人和鬼的注意,“谁?” “表面上虽是何钦一直与肖大人交易,但他的符纸是谁给的?” “是钦天监监正。”肖霈轩抢答道。 徐莞看向慕怀瑾,“听你们所言,这位卫监正也是懂道法与五行八卦的吧?” 慕怀瑾点头,“对。钦天监除掌管国之祭祀,观测天文气象外,也负责为皇家驱邪做法。用道法保皇室统治昌顺,保国家太平兴盛。” 徐莞思忖着道:“那这一切都说的通了。肖老夫人去世后,魂魄一直被困在肖府,无法转世投胎。我猜这件事,八成是那卫监正做的。” 肖家几人暗暗一惊,“慕夫人何以见得?” 徐莞站起身,在寝屋内踱步着说:“想要让魂魄无法投胎,有许多种法子。将尸骨用阵法封印在某个阴暗无人处,便是其中一种。 我想,肖老夫人的尸骨应该就是被何钦或卫监正派人挖出来的。而后卫监正在枯井周围布下阵法,便能让肖老夫人的魂魄搅得肖家不得安宁。 不管是何钦利用了卫监正,还是卫监正利用何钦,他们二人定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不过一只在明,一只在暗。” 几位肖家人霎时大惊,一个个皆面露愤恨与惧色。 “这么说,是他们为了报复我,才这么干的?”肖胜铭魂魄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老天啊,这么多年我竟未怀疑到他们身上。” 徐莞看向肖老夫人道:“所以老夫人,您这么多年都误会肖大人了。真正害了你的人,是何钦与卫监正。 且你自己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才会将自己的一魂两魄分出,托梦向你姐姐求助。” 慕怀瑾接口道:“也正因您给我娘托梦,我和菀菀才会重视起这件事,如此才能在今日搞清真相。” 肖老夫人的魂魄飘在寝屋角落,低垂着头,神情复杂。 她竟被奸人蛊惑,对结发夫君恨之入骨。十年来一日不断地侵扰自己家人,甚至害得大儿媳没了孩子,卧病在床。害得肖胜铭昏迷中风,或许余生都要瘫在床上。 这一刻,懊悔与自责浸没她的心。想着想着,肖老夫人禁不住哭了出来。 “是我对不住你们,是我太傻,害了自家人十年。胜铭,我也对不起你…是我错了……” 肖胜铭见发妻如此,亦不由得鼻子一酸,哽咽道:“不,是我对不住你在先,也没有向你解释清楚,你怨我是应该的。如今我唯愿与你一同西去,送你去转世投胎,而我入地府赎我的罪。” “爹!” “爹您不要这么说!” 肖家兄弟立时出声劝阻,“爹,您只是骨折昏迷,怎能说驾鹤西去的话。” “是啊爹。今日我们已找出了幕后之人。该死的人是他们。您若是就这样走了,可不就如了他们的意?” 经肖霈轩一点,肖胜铭霎时清醒过来,“没错,是那两个奸人祸乱朝纲,又想致我们肖氏一族于死地。我若是就此放过他们,就不姓肖!” 徐莞亦出声安抚,“报仇之事不急。肖大人先把身子养好也不迟。既然误会已解开,也该送肖老夫人去转世投胎了。” 肖胜铭魂魄闻言眼眸一亮,“慕夫人有法子帮英英投胎?” 徐莞胸有成竹点头,“那是当然。只需找到肖老夫人尸骨所在的那口井,我再施法将封印解除,老夫人便可转世投胎。 但是,封印解除后,布下封印之人会有所察觉。也就是说,卫监正与何钦便会知晓你们已破解了肖老夫人之事,了解到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肖家人听后沉默片刻,而后肖霈瑜毅然道:“他们察觉就察觉罢,总不能不让娘转世投胎。而且该担忧害怕的是他们。” “对!”肖霈轩亦义愤填膺,“是他们触犯国法。我们只要找到当年他们掉包科举试卷的证据,他们求我们还来不及。” 肖胜铭思忖着缓缓点头,“对。杀妻之仇不共在天。况且他们竟还想让我肖氏一族绝后。往后无论如何,我肖胜铭定不会放过他们。” 肖老夫人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向徐莞及慕怀瑾迎迎一拜,“老身多谢慕侯爷与夫人助我投胎转世。不过老身还有一个心愿。能否让我在投胎之前,再同我姐姐见一面?” 慕怀瑾伸手虚扶,“老夫人客气了。我娘亦十分想念您。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你们姐妹团聚。” 一夜畅谈到此时,窗外已透出隐隐青光。 徐菀再次施法让肖胜铭的魂魄归位,接下来他何时能醒,能够说话行走,就要看大夫和他自己的造化了。 肖家兄弟千恩万谢,将慕徐两人亲自送至府外,又保证一旦找到肖老夫人的尸骨位置,就立刻通知他们。 在回永嘉侯府的马车上,慕徐两人都有些乏了,但头脑却异常清醒,毫无睡意。 徐菀闭上眼,将脑袋轻轻靠在慕怀瑾肩上, 慕怀瑾先是一愣,侧头垂眸看向靠在自己肩上的姑娘。 见她原本红润丰盈的脸颊,因连日劳累而显现出稍许憔悴,就连眼睑下也出现了淡淡的阴影。 可这依然无法消减她的天生丽质,以及周身那股令人安心的淡定从容。 慕怀瑾有时也会讶异,这个看似娇小稚嫩的姑娘,竟有着如此大的能量,和如此沉稳的气魄。 看着看着,慕怀瑾缓缓抬起手臂,一点点揽住她的肩,让她更舒适地靠在自己肩上。 做完这一动作后,慕怀瑾才发现,自己方才竟一直屏着呼吸,此时才长舒一口气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徐菀依旧阖目,口中喃喃道:“怀瑾,我总有种预感,那个卫监证不是什么好人。” 慕怀瑾用拇指轻轻磨砂着她的肩头,哑然失笑,“这不是必然的吗?怎么,你想调查卫监证?” 徐菀睁开眼坐直身子,望着慕怀瑾道:“对。我之所以要解开枯井上的封印,除了帮肖老夫人投胎之外,还想看看那卫监证布下的封印到底是何种。 一般这种封印都与禁术相关。破解了那封印,便可知他修习了哪种禁术。” 第115章 115.癫公癫婆又整出新生意 “一般这种封印都与禁术相关。破解了那封印,便可知他修习了哪种禁术。” “原来如此。” 徐莞的目光缓缓转向马车一角,似望穿了马车,看向那背后作祟的卫大人,目光凛冽道: “如果他确实修习了禁术为祸朝纲,我定不会放过他。” === 回到永嘉侯府,慕徐两人回寝屋休憩了几个时辰,便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用午膳时,一家人皆在沐心阁分席而坐,对肖家之事颇为关心好奇,尤属黎老夫人最为关切紧张。 “怀瑾菀菀,肖家之事处理得如何了?你们找到英英的魂魄了吗?” 黎老夫人由李嬷嬷伴着,坐在首座的案几后,连午膳都顾不得用,一直倾着身子向慕徐二人询问。 慕怀瑾将这几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简要讲给在座的慕家人。讲到关键时,由徐莞补充。 黎老夫人,慕怀灵与慕怀清夫妻,以及沐心阁的所有下人们,无不听得全神贯注,惊心动魄。 末了,小迷妹慕怀灵率先长舒一口气,对徐菀露出大大的赞赏崇拜之色。 “大嫂也太强了吧!竟能把肖老爷和老夫人的魂魄都召唤出来,甚至把对肖老夫人尸骨做了手脚的人都推测出来了。难道说祁氏那一儿一女的身世,你也早就知道了?” 徐菀颔首轻咳一声,含笑道:“对。在我三朝回门见到那一儿一女的第一面,就看出了他们身世。本不想如此快揭穿他们,但他们恰好撞上此次肖家之事,便顺带揭开了。” 话毕徐菀心道,哎呦小灵儿嘴巴这么甜,将我这观主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一旁的慕怀瑾瞅了一眼自家亲妹妹,略略不忿道:“事情的真相分明是我帮着肖家人推断出来的,菀菀又不了解十年前朝堂上发生之事。” 慕怀灵一句话就将他怼回去,“没有大嫂就靠你一个人能行?大哥只是起了个锦上添花的作用而已。” “怀灵,又没大没小了。”首座的黎老夫人笑着嗔怪道,而后再次向徐菀倾身询问,“英英的魂魄如今如何了?娘能否再见她一次?” 徐菀点头道:“娘放心,肖老夫人的魂魄也惦记着与您见一面呢。等我将枯井的封印解除,她的魂魄便可离开肖府,来到咱们府上与您相间。” 慕怀瑾亦安抚道:“娘您不用操心,我和菀菀会将此事安排妥当的。” 坐在对面案几后的慕怀清向慕怀瑾体恤道:“肖家之事解决,大哥和大嫂终于能好好休息几日了。每日见你们临近子时出门,清晨才回府,我和敏芝都倍感心疼。” 慕怀瑾回道:“这段时日也辛苦怀清帮我看着铺子、打点生意了。铺子里都没什么事吧?” “没有。这段时日我们的各项生意和铺子都在顺利经营。云裳坊也重新开门营业了,生意正在稳步回升当中。” “这就好。” 慕怀瑾与徐菀都松了一口气。若不是有慕怀清和薛敏芝,打理着侯府内务及慕家生意,她和慕怀瑾不可能这么轻松。 “对了,我还在坊间听闻了两件事,挺有意思。”慕怀清忽然搞起了神秘。 慕怀灵这个急性子等不了一点,“是什么啊,二哥你快说!” 慕怀清轻咳两声,勉力压住嘴角道:“这第一件事,是关于煜衡和那位刘姑娘的。” “慕煜衡和刘云蕊?”慕怀灵立时来了兴趣,“他们俩又怎么了?” “我听说他们的超市关门后,最近他们又搞起了盲袋。” “盲袋?那是什么?”在场众人都没听说过这玩意儿。 “我某日闲来无事,便去他们的铺子附近逛了逛。发现他们这回只租了一间极小的店面,店里只摆的下一张桌子。 而这盲袋,便是一些小布袋挂在铺子四壁上,任来往百姓挑选。每个布袋十文钱,里面装有字条。 字条上随机写着‘两文’‘五文’‘十文’‘一百文’‘一两’‘五两’‘十两’等数额。字条上写的多少数额,就可以向他们兑换相应数额的银钱。 当然,也有可能一文银钱也没有,买布袋者只能得个布袋。由于百姓看不到布袋里的字条,因而称为盲袋。” 众人听罢,慕怀瑾一针见血戳穿了这盲袋的实质,“听起来有些赌的性质。每个布袋里的银钱有多少,还不是都由他们控制。” 慕怀清激动之下拍了下手,向慕怀瑾竖起大拇指,“大哥说对了!我也觉着他们这就是换了种方式的赌博,只不过大部分人还没察觉。 这几日他们店里的生意还挺红火,一日大约有十几两的收入,成本却很低。” 黎老夫人听后蹙起了眉,“煜衡这孩子,前一家超市闯了那么大的祸,怎的还不知悔改,净整这些歪门邪道的生意。” “还不是他身边那个不知检点的狐狸精带的?”慕怀灵不屑道:“以慕煜衡那脑袋,抓破头都想不出这样的营生。那狐狸精又太精,从不想踏踏实实做生意,净想着如何一鸣惊人。” 慕怀灵这话虽说的糙,但众人心里都清楚,她说的一点没错。 慕煜衡从小便没有显现出任何经商天赋,反倒净给侯府闯祸。若不是有他奶奶慕老太护着,或许早就被废除世子之位了。 慕怀瑾轻叹一声,“左右他已经与我们慕家脱离关系,他在外面是死是活,都与我们无关。” 薛敏芝却面露忧色,“可是慕老夫人应当不会坐视不理。若是煜衡此次又闯出祸事,慕老夫人说不定还会来求大哥出手帮忙呢。” 黎老夫人亦蹙着眉道:“怀瑾,煜衡总归是从我们侯府出去的。若是被有心人举报私营赌博这样的大罪,最后受牵连的还是我们侯府。” 慕怀瑾沉吟片刻,最终道:“待我彻底解决完肖家一事,再寻时机去警告一番那孩子,让他尽早收手。” 这时,慕怀灵又向慕怀清好奇问,“二哥,你方才不是说两件事吗?还有一事是什么?” 慕怀清闻言忽然望向慕怀瑾,露出一抹兴然促狭的笑,“另一件大事则是,皇上将定北王从北疆召回了京城,差不多下月就能抵达。 大哥从前随爹在北疆军营时,不是与定北王私交甚好吗?如今阔别十年,你们又能见面了...” 慕怀清的话音刚落,一声脆响竟蓦地从慕怀瑾那边传来... 第116章 116.荒山枯井 慕怀清的话音刚落,一声脆响竟蓦地从慕怀瑾那边传来。 “砰!” 沐心阁内众人齐齐一凛,转头向慕怀瑾望去,竟见原本握在他掌中的酒杯,此刻竟碎在了他的手心。 “怀瑾...”坐在他身侧的徐菀低低唤了他一声,语声与目光中多有担忧关切之色。 两人成婚数月,徐菀还从未见过慕怀瑾如此失态的模样。 从徐菀的角度望去,慕怀瑾的半张脸被日光照亮,另半张脸却隐在阴影中,一时辨不清喜怒。 但能从他那紧抿的唇角,及上下滚动的喉结看出,此刻的慕怀瑾应是紧张的,且心绪繁乱。 “大...大哥,怎么了?”慕怀清亦被这一幕吓到,不知自己方才说错了什么。 转瞬之间,慕怀瑾似乎找回了些理智,“没...没什么。” 他将握着碎杯的手缓缓松了松,几片碎瓷便叮当落在桌案上,而他的掌心已被瓷片划出几道口子,鲜血正从伤口中渗出。 坐在对面的薛敏芝忙喊道:“哎呀大哥流血了!快传府医来。” 黎老夫人亦急得扔下了筷子,便要起身朝慕怀瑾而来。 “不用了。”徐菀淡定执起慕怀瑾的那只手,两指并拢在他受伤的掌心上方一划。 只见一道金光自她指尖弥漫而出,慕怀瑾掌心上的伤口竟在瞬间愈合,鲜血亦消失得无影无踪。 左侧桌后坐着的慕怀灵望见这一幕,立时瞪圆了眼惊艳道:“哇!大嫂也太神了吧!就那样一划伤口就好了,简直活神仙呐!” 黎老夫人与慕怀清等人亦松了口气,露出点点惊叹的笑。 慕怀瑾望着自己的掌心,稍稍动了动手指,才将全部理智找回,抬眸向徐菀道:“多谢菀菀。” 随后抬起头向沐心阁内的家人们略带歉意道:“方才未掌握好力度,惊到娘和大家了,抱歉。” 黎老夫人的目光闪了闪,似是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未问出口,只是嘱咐道:“许是太累了。怀瑾菀菀,你们用完午膳再去小憩一阵吧。养精蓄锐才好为解除封印做准备。” “好,娘。” 午膳过后,慕家人们回到各自院落休息。 徐菀本想询问慕怀瑾关于方才失态一事,但慕怀瑾一回寝屋便说自己累了,躺下后便面朝里睡了过去。 徐菀也不好再多问,只好合衣躺在床榻的另一侧,心中思索着,方才慕怀瑾是听到定北王要回京,才突然失态。 她从前便知慕怀瑾心中一直有一个人放不下。 难道那个人...就是定北王? === 次日一早,肖府那边便传来消息,说封印肖老夫人尸骨的那口井找到了。 慕徐两人起身换上便于进山的劲服,带好所需的法器,便坐上肖府准备好的马车,向京郊西南处一座荒山而去。 四辆马车走了两个时辰,终于抵达山脚下,之后的山路需要他们徒步前进。 这座山看似不大,立在山脚下朝上望去,山上雾气萦绕,看不真切这座山的全貌。 山中阴暗潮湿,雾气更浓。 时近深秋,山间的草木皆枯黄凋零,各色落叶在土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脚下的土地泥泞松软,空气中弥漫着腐叶与泥土混合的腥臭。 而周围的树木因树叶凋零,只剩下了嶙峋了枝干,在这潮湿阴暗的环境中肆意扭曲地生长着,似妖魔鬼怪挥舞的巨爪,在白日看来都有几分阴森可怖。 四周偶尔响起的一两声尖利鸟鸣,又莫名给这座山蒙上一层令人心惊的阴影。 原本山下还略有阳光的天气,自他们一行人进山之后,便再也不见阳光。只得借着阴暗的天光,互相搀扶着,才能看清脚下的路。 “少爷,侯爷,快到了,再往前走一点就是了。”走在最前方的几名身强力壮的家丁,回过身来向他们道。 肖家兄弟一人拿着根粗壮树枝拄在地上,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朝他们点点头。 慕徐两人则跟在后方互相搀扶着,看起来还比较轻松。 一行人又走了一段,终于来到一块相对平摊开阔的山坡。 徐菀忽然觉得此地有些眼熟,而后蓦地想起,她在黎老夫人的梦中见到的,就是此处。 “就是这里!那口枯井应该就在这山坡上面。”徐菀呼喊出声。 几名家丁连连点头,“夫人说的没错,马上就到了。” 闻言,肖家兄弟来了精神,鼓足力气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果然没过多久,众人便望见一口枯井诡异地匍匐在山坡之上。 从他们的角度看去,那口井伫立在风云际会的天幕之下,阴云流转不时遮住正午的阳光,好似随时都会有骇人的鬼怪,从那口井中爬出,为祸人间。 “就是这口井了。” 几名家丁率先来到枯井旁,慕徐两人紧随其后,最后肖家兄弟才奋力赶了上来。 徐菀第一个探头向井中望去,其他人见此,便也鼓起胆子上前一步来到井口边,小心翼翼探出头向下望去。 但见下方漆黑一片,深不见底,根本望不见肖老夫人的尸骨。 “慕夫人,我娘的尸骨确定在这里?”肖霈轩蓦地打了个哆嗦,拉紧了衣袍领口。 徐菀从小荷包中取出一八卦罗盘,在原地转了一圈观察着,无论她如何转,指针所指的方向,都是这口井。 “没错。你们先后退,待我施法解除了此地的封印,再派人下去将肖老夫人的尸骨捞上来。” 众人听后忙后退几步,将那口井及徐菀围在中间,唯有慕怀瑾站得离徐菀稍近,谨防出任何意外时能第一时间出手。 随后,众人便见徐菀从小荷包中抽出一张黄纸,咬破在黄纸上画下一道符。接着扬手将符纸朝枯井扔了过去。 但闻哗的一声,符纸被风吹到了枯井上方,竟似粘在什么看不见的屏障上一般停滞在了半空中。 趁此时机,徐菀立在枯井正东方,双手结印,一面念动咒语。 周遭忽而刮起大风,将她的发丝吹得肆意翩飞,衣角猎猎作响。 而徐菀站在大风中央却岿然不动,仿若一尊道观中的神女塑像,面容绝美庄严,衣袂与飘带如流云般翻卷缱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