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灭妻?我抛夫弃子干翻全家》 593.你真是够闲 程南枝看了看他:“那要看是什么样的忙。若是我能够办得到的,自然会倾力相助。” 先前在青州,姬珣救过她不止一次。 这样的人情一直欠着,程南枝心里很不得劲儿。 若是能有机会还了,程南枝自然是想尽快还了,再不欠什么才轻松。 姬珣闻言勾起唇角,他道:“自然是能帮得上的。姬某想请程小姐帮的,正是在下赴京未为的这一桩交易。” “交易?”程南枝坐直了上半身,道:“什么样的交易?仔细说说。” 姬珣干咳两声,道:“是这样的,家中长辈希望在下能够在见到如今在京中的亲戚家后,与对方交换些重要东西。可是这亲戚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若是要换成,须得付出些必要的,但姬某不是很想给的代价。所以,到时能不能请程小姐帮忙避过去?” 程南枝奇怪:“可若你不给个对方想要的交代,这交易怎么能成?” “能成,姬某还有其他法子 正是需要程小姐帮忙,这交易就能达成。”姬珣道。 程南枝更莫名:“那我能帮上什么?” 姬珣唔了声,说道:“说实在的,姬某现在还未考虑后,可能要等小半个月后才能明确的告知程小姐。” 程南枝闻言有些迟疑。 姬珣立即道:“程小姐放心,姬某不会为难程小姐做没法做到的事情,也不需要程小姐作出什么牺牲,说不定到时程小姐还会很赞同姬某的法子。” “又或许,”他开玩笑似的说,“到时可能在下有些为难,不确定是否真的需要程小姐帮忙,程小姐却反而愿意主动帮了呢。” 程南枝问:“不能现在说吗?你说说你的难处,兴许我现在就能帮你想法子呢。” 姬珣只摇头:“现在不便告诉程小姐,还请程小姐见谅。” 程南枝有点犹豫。 “程小姐放心,姬某真的不会勉强你,到时还是要程小姐你自己思虑愿不愿意帮忙的。”姬珣体贴的保证道。 程南枝想了想,要事这样的话,此时应下她也不吃亏。 而且姬珣又不是齐聿,三番五次的后悔又固执。 想到这儿,程南枝便放了点心,说道:“好吧,静候姬兄音讯。” “那到时在下该如何见程小姐呢?”姬珣追问,他笑了笑,“姬某总不好直接冒昧的登门拜访吧,这对程小姐的名声无益。” “简单,你既然知道我是程家人了,那你到时若是想见我了,就下午吧,在我程家东边院墙外放一只花灯形状的风筝。我看到后便来这个戏楼,你我在这儿见。”程南枝想都不想的说。 姬珣含笑道:“好,都听程小姐的。程小姐你真是个讲义气又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好姑娘,姬某能认识你,三生有幸。” “也……也还好吧。” 程南枝被夸的有点不好意思,起身道:“就说到这儿吧,我该回去了。” 姬珣跟着起身,“程小姐,我送你出去……” “不用!”程南枝拒绝他,比较委婉的说:“你才来上京不知道,我在上京的名声不怎么样,你跟我走在一起被人瞧见认出来了,恐怕会对你造成困扰。我自己走就行了。” 姬珣义正言辞道:“如此传程小姐的人,定是眼瞎耳盲之辈,程小姐不必在意,姬某更不会往心里去,也不怕他们说几句什么。” 程南枝还是摇头。 姬珣拗不过她,只好应下,但也送程南枝到门外,看着她带自己的下人下楼去。 覃明见程南枝都走了,姬珣还立在原地,忍不住道:“主子,人都看不到了,我们也回去吧。” “用你说。”姬珣走到栏杆前看下面一楼的大棠,确实看不到程南枝了,才回到厢房,结果才坐下就注意到覃明喜滋滋的,那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姬珣面上染上嫌弃:“你脑子也坏了?” “主子您这是什么话,属下可是为您高兴,原来李公子其实是个女子啊!!” 覃明一想到这个就狂喜。 先前随主子来京,主子吩咐他去打听李公子时候,他还愁呢,怎么主子在意李公子到都生了癔症,觉得李公子居然会在上京?! 万一主子属意男子的事传回去,再被那帮老家伙知道了,那主子的好日子岂不是到头了,要被烦的不到了吗! 万万没想到峰回路转,原来这个李公子是个女的!! 覃明知道时候差点忍不住原地跳脚长呼。 虽说更没想到这个李公子竟然还是死对头北齐程将军的女儿,而且又嫁过人,名声清白都有点问题,可只要不是个男人,他就先前满足了! 俗话说得好,再怎么不合适怎么差,还能比先前以为她是男子时候的情况更天打雷劈吗! “主子,属下要忍不住说了,您也太能忍了!分明早就知道李公子是女扮男装,还不告诉属下,叫属下好一阵担心您属意男的,日日愁的吃不好睡不好啊……” 覃明嘀咕着,抬头就对上姬珣凉飕飕的死亡凝视。 他立马住口并捂住嘴。 “很好,近日/你越来越闲了,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东西。”姬珣黑下脸,居然会想他喜欢男人! “从今日起你不用待在上京了,快马加鞭回去同那些人会合,别杵在孤的眼前碍眼。” 覃明一听连忙道:“主子属下错了,不会有下次了!饶了属下吧,属下不想和那些人一起……” “每日加练一百遍剑法,自己挤时间,孤会让暗卫盯着你做。” “!!!” 那他连一点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了! “主子……” “一百五十遍,多说一个字,加五十遍。” “!!!” 覃明快要哭了。 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能够跟在主子身边,还不用干那边活的机会啊! 这下回去了,不仅要干活 还没机会歇息了! “还不快滚?”姬珣瞥了眼他。 覃明垂头丧气的转身。 这时,外面的戏又重新上场开始,演的还是刚才那出,底下的人没有看够重点的。 姬珣拧眉,冷淡的扫了眼窗外下面的大堂,他叫住了覃明,吩咐道:“先去找戏楼老板,不管出多少钱,买断这处戏,不许他戏班子里再有人唱。” 顿了顿,“京中其他戏楼也买断,别让我再听到上京有这处戏。” 594.南蜀和亲 另一边,程南枝回去后就回了老宅,路上一直在想姬珣最可能是什么事情需要她帮忙。 丛姨几个听说她回来了,都很惊讶怎么那么早。 程南枝随口找了个由头就去书房了。 没过多久,谢成璧也回来了,而且是同程青山一道回来的。 程南枝去前厅,谢成璧和程青山正说着话。 “娘,您怎么回来的那么早?不同姨母再多叙叙旧了吗?”程南枝过去问。 谢成璧和程青山看到她就停下了。 “没办法,安阳王回府了。” 谢成璧幸灾乐祸。 “枝枝你不知道,先前安阳王骗阿淑到封地去,阿淑十分生气,看到安阳王都没给个好脸!” “这么多年了,她这还是第一次给安阳王甩脸色,我瞧见安阳王好像都有点慌了!他们夫妻的事,娘也不好杵在那儿,正好你爹爹来接我,我就同他回来了。” 程青山哭笑不得,“你是不想杵在那儿吗?要不是安阳王给我们使了好几个眼色,还叫我拉着你走,你都能留在那儿看热闹了。他们夫妻这出事,你怎么这么高兴?” 谢成璧直言不讳道:“当初阿淑要嫁给安阳王时,我就不乐意也不同意,只是她已经点头了,我才不好劝阻什么。” 可她对此还是一直很有意见。 “你们看阿淑和安阳王,哪儿般配了?” “安阳王就知道给阿淑板着脸色,看阿淑因为身份不得不对他低眉顺眼,也不知道体谅阿淑关心一二!而且阿淑这二十多年来连一点不高兴都不能露不能说,只能捧着他,不然就会被人非议王妃做的失职!” “阿淑这些年来也过的一点都不开怀,她从前可是个喜欢与我一道骑马打马球的女子,嫁给安阳王后,那些事就通通不能做了,只能被拘在王府后院,打理偌大宅院生儿育女不说,还不能抱怨一丝累,日日都要得体端庄,我看着都喘不过气来!” 谢成璧简直是越说越气。 程南枝和程青山面面相觑了一眼。 “娘,有没有可能,其实姨母和姨夫的相处方式只是有点独特于旁人,姨夫实际上也很在乎姨母?”程南枝道。 “怎么可能!”谢成璧道,“阿淑是不是真的对安阳王有感情,我会看不出来?” 她叹了口气。 大抵是自己过的幸福如意,就也想看到身边人也如此,可偏偏当年认识的那些人里,到如今始终如一又偿愿的寥寥无几。 程青山握住谢成璧的手,主动转移话题道:“夫人,不说这些了,你就不好奇为夫今日怎么那么早就从中/出来了?” “对啊,怎么那么早,还是和安阳王一起的?” 程南枝和谢成璧惊讶的看他。 “今日我与安阳王,其他大臣留在养心殿议事,其实主要是在商定半月后的登基大典。”程青山说。 谢成璧意外:“这不是礼部需要操心的事吗?怎么你们也跟着商定?” “因为这次不一样,”程青山肃然道,“此次北齐新君继位,南蜀也会派使臣前来祝贺!这道折子是昨日到的,可是南蜀的使臣早就出发了,十日后就会抵达上京!” “这不对吧!”程南枝狐疑的说,“他们怎么提前那么早就出发,看架势像是这次一定要来北齐上京做什么似的?若是因新君继位,可先皇二十多年前继位时,南蜀可没有派使臣前来。” 谢成璧知道的要多些:“这些年来北齐和南蜀之间的关系其实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好,在边关两国间时有发生些小摩擦,但都因无伤大雅又不要计较,只能作罢。可南蜀分明有种不想再和平下去的意思,这种形势下,怎么会来朝贺新君继位?” “难道,”她脸色微变,“南蜀已经有了开战的念头,他们派使臣来寻衅滋事,再伺机栽赃陷害找由头打仗??” 程南枝闻言也变了脸色。 却没成想,程青山直接摇头都否定。 “并不是。” “他们送来的折子里,还表露了一个意思。” “那就是……他们希望能同北齐和亲!” 程南枝和谢成璧睁大双眼:“什么??!” “真的,”程青山道,“那折子加盖了南蜀皇帝的私印,确定是他们皇帝的意思,他们带的聘礼也很重,为的是给他们南蜀的太子求娶位北齐皇室的贵女为太子妃,共修两国秦晋之好,可立盟约保几十年和平。” 谢成璧吃惊极了:“南蜀的太子,我听说过几次,他不是并不得南蜀皇帝的心,太子之位形同虚设,怎么会为他向北齐求娶贵女和亲呢?” “而且,据说他幼时就意外毁了容貌,因奇丑无比就戴面具至今,自身命格还又是孤煞之象,明明先前已娶过几任太子妃,可都被他克的离奇死去!” “这和亲一事必定有异!” 程南枝听着眉头皱起。 她做的那个梦里,没有南蜀来和亲这回事啊。 还有这所谓的南蜀太子,她也没听说过。 “夫人说的没错,今日陛下召集我们商议,正是都觉得南蜀来意实则不善,我们该怎么应对。”程青山说。 “首先,肯定是要迎他们的,没有拒绝他们的道理和由头。而且还得保证南蜀使臣能够平安无事的到京中,再到他们离开北齐时,都不能出任何岔子,绝不给他们借机生事的可能。” “其次,得等他们到了接触后,试探他们和亲的真正意思,再考虑如何处理他们和亲的要求。” 程青山叹气,“这还真不能直接拒绝和亲,万一他们给咱们北齐扣上看不起他们才不愿意和亲的帽子,就糟了。” 谢成璧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程南枝觉得程青山跟她们说这些没那么简单,她问:“爹爹,您同我和娘说这些,是不是因为您要去迎接使臣,护送他们到京中?” “不错,枝枝真聪明!”程青山点头,“陛下给了我一支精锐。我想了想,也带上兰酌那臭小子,叫他趁机历练一番。” 595.蔺兰酌:宋砚澜不肯见我啊! 上次宫变时,蔺兰酌和蔺叔忠父子都立下不小的功劳,因此事后论功行赏时,程青山就站出来为他们讨赏。 齐聿也没有略过他们的封赏,直接给了父子俩官职让他们都入兵部为官。 特别是蔺兰酌,齐聿一上来就给了个五品的官,还一并给了禁军中的一个职位,统领不少人手。 他们算是朝中新贵,不少官员都主动结交。 而蔺兰酌又早就同齐聿认识了,哪怕有宋砚澜时有提点,他对齐聿也没有其他官员的拘束,明显同齐聿关系不错。 那些官员们看在眼里,不知道蔺兰酌和齐聿早就认识,只当蔺兰酌是齐聿提拔来的亲信,准备哟用作自己日后在朝堂上的刀,因此他们对蔺兰酌父子就更加主动卖好。 这使得蔺兰酌父子虽是新官,可在朝中炙手可热,份量极重,言行举止都被不少人注意着。 蔺叔忠还稳重点,可蔺兰酌毕竟年轻,缺乏锻炼,容易出差错。 程青山先前在边关见到蔺兰酌时,就很满意蔺兰酌,对他也是真的惜才,就想趁自己还在朝中时多拎着蔺兰酌教教。 这次护送使臣更是个难得的机会,程青山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蔺兰酌,在宫中向齐聿提出,齐聿也一口答应了。 对此,程南枝和谢成璧都没意见,也相信程青山能圆满完成护送使臣的事。 谢成璧只问:“什么时候出发?” 程青山没有瞒着:“姿势体大,南蜀使臣又已经在路上了,为夫今儿下午就得启程去找使臣了。” “这么急!”程南枝低呼。 谢成璧也觉得太快了点,她连忙起身,“我这就去给你收拾行囊。” “不用,夫人你不必麻烦了,我随便带点就行……”程青山还没说完就被谢成璧否了,谢成璧急匆匆的回了房间去给他收拾东西。 程青山无奈又幸福的摇摇头。 “爹,”程南枝再三思忖,道:“南蜀来贺这事太奇怪了,您见到他们的使臣后一定要小心提防他们,别反被他们陷害寻了由头。” “放心,爹爹心里有数。”程青山抬手拍了拍程南枝的肩膀宽慰她。 他自己不禁感慨,“这确实不是先帝在的那会儿了。那时南蜀的人要是突然来了,先帝肯定还没见到他们就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了。” 程南枝神色微凝。 程青山说完就想到了先帝为什么会这样的原因,心里又沉了下,立即改口:“还是不要那样的好。要再出现那样,就说明又有人在用那种异族至宝了,还不知道要造下多少杀孽!” 程南枝沉默了。 至今她都还没有告诉程青山和谢成璧,那样至宝应该就在她的体内,她的血还可以救人。 程南枝不是要故意瞒着他们,只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说了还反而叫他们担心。 有时候程南枝也会想,也许齐堂淳只说对了一半,那样至宝确实在她的体内,却也许早就消失了呢? 不然的话,她为什么和齐帝不一样——只能听到身边亲近之人的心声,也只能预料到自己的未来,没有知道其他人的? 程南枝解释不了这些异常之处。 注意到程南枝没有作声,程青山鬼使神差的开口:“枝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怎么心事重重的?” “嗯?我没有……” 程南枝下意识的否认。 还没说完,就听程青山紧张的道:“该不会那样至宝还在,从先帝传到了当今圣上的手里吧?!他是跟你说过这点吗??” 齐聿是先皇的亲子,有先皇的缘故在,对方还觊觎自己的女儿,程青山按说是很难对齐聿有好脸色的。 但架不住齐聿和先皇确实不一样,这些日子来为君也算尽职尽责,英明果断,对程家和其他旧臣也看重有加,实在挑不出毛病,程青山就渐渐的对其改观了。 可现在程青山意识到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那样至宝消失又踪迹不明! 万一它没有消失,而是传到了齐聿的…… “爹您想什么呢!”程南枝哭笑不得的看着程青山,笃定的道:“那东西不在齐聿手里,我先前同他接触时很了解他的底细,确定以及肯定他绝对不会!” 程青山对程南枝的话坚信不疑,闻言松了口气。 等谢成璧收拾好行囊,程青山与她们母女俩用了顿便饭后,便准备出发了。 这时蔺兰酌和蔺叔忠父子也来了。 他们任职后一直忙于公务,但他们又不熟悉兵部,光是上手那些琐事就很费精力,因此就忙的团团转,一直抽不出时间来登门拜访,这次还是沾了蔺兰酌要和程青山离京的机会,才有工夫来。 但蔺叔忠也没法待太久,向程青山、谢成璧和程南枝三人见了礼,又嘱咐蔺兰酌好好听程青山的话后,就紧赶慢赶的回兵部了。 蔺兰酌眼睛一转,趁着谢成璧和程青山分别前说体己话的空,凑到程南枝面前小声开口:“小姐,能不能求您帮个忙?” 程南枝道:“不能。” 蔺兰酌:“!!!” 蔺兰酌哀嚎道:“可是我还没开口,您也还没听我说是什么忙呢!小姐!求求您了!您就听我说说嘛!” “………” 程南枝嘴角微抽。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我帮的是什么忙。” “宋砚澜来见过我两次,跟我说先前我托他办的事。然后我就听他说,你任职后,明明已经有官邸了,蔺伯也住进去了,可你不去,非赖在宋砚澜的府上。” “宋砚澜就请我帮忙把你支走,不许你再去,他说他不想看到你。” 蔺兰酌:“!!!” “那小姐您答应了吗??”他紧张的问。 程南枝睨他一眼,“我要是答应了,你还能在这儿吵我吗?” 蔺兰酌眉开眼笑:“就知道小姐您还是向着我的!小姐,这您得保持啊!咱们才是一头的,您要帮我,不能帮他!” “不,我也不会帮你。”程南枝莫得感情的拒绝,“你赖在宋砚澜的府上都见不着他,他又躲着你,那是你的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我是不会去当说客的。” “!!”蔺兰酌不甘心,“为什么啊,小姐,咱们可是认识了那么久的交情呢!” 程南枝怜悯的看着他,“你觉得宋砚澜是真的想躲着你吗?他真的不想见你吗?别顺着他的路数走了,被他卖了还心疼他不赚钱。” 596.我不会同意平宁和亲远嫁! 蔺兰酌听懵了。 “他不是真的躲着我,那为什么又赶我又不肯见我,还不听我解释?小姐您都不知道他多狠心!我爹那边突然有好些人上门提亲,烦都烦死了,我想去宋砚澜那儿躲躲清静,他不让,太不讲义气了!” 蔺兰酌疑惑:“而且我值什么钱?他为什么要卖我?能卖给谁?” 程南枝:“………” 原来宋砚澜和蔺兰酌沟通是这个感觉。 绝了。 没想到宋砚澜竟然那么有耐心,还能忍到今日。 程南枝叹气,“你已经被他卖了还心疼他了。” 蔺兰酌脑门上的问号更多了。 这时谢成璧和程青山说完话了,程青山叫蔺兰酌准备走。 蔺兰酌赶紧应了声,又央求的望着程南枝。 程南枝果断摇头。 蔺兰酌这才垂头丧气的走了,看的谢成璧惊奇。 “兰酌怎么了?听说要去护送使臣,他先前不是挺高兴的,现在怎么不高兴了?”谢成璧望着远去的程青山和蔺兰酌问。 程南枝耸了耸肩说:“不知道啊。” 等看不到他们的人影了,谢成璧和程南枝才转身回府。 然而没走两步,谢成璧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停下。 “坏了!” “娘,怎么了?”程南枝不解。 谢成璧脸色凝重:“如果南蜀来人真的对和亲势在必得,我们北齐皇室中却并无适龄女子,唯一的六公主今年才十岁,是不可能和亲的,那就只能从宗室里挑!可是宗室里适龄的也不多……” 程南枝立马反应了过来。 “平宁!” 宗室中最合适的,是平宁! 而且平宁至今也未婚! 程南枝也变了脸色,“难怪陛下要召姨夫入宫一同商议南蜀和亲的事!这事要真成了,和亲的人最可能就是平宁,其他宗室女要么就是已有婚约在身,要么就是未到年龄!” 谢成璧点头:“没错!”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这下她们没有进府,直接吩咐人准备马车去了安阳王府。 到了后,下人去通传,过了会儿管家才快步出来请她们进去,但府中气氛明显不同寻常。 程南枝和谢成璧更加担心,快步去了正厅,一进去就明显感受到了里面沉重又压抑的气氛。 程南枝也一眼看到了红着双眼,神色不对劲的平宁。 她就立在沈淑身后。 齐堂淳也在,他和沈淑各坐在一侧正座上,也是不同寻常的沉默。 沈淑也红着双眼,面上仍然可以看得出怒意和担忧,抿着唇沉脸,紧紧拉着平宁的手。 视线再落到齐堂淳身后,程南枝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齐玄英。 程南枝看去时,齐玄英也正抬头看来,两人的实现短暂的交汇,齐玄英眼底情绪复杂难言,但都被此刻更甚的担心压过,他转向沈淑,轻声劝慰道:“母妃,程伯母和程小姐来了,想来是来寻您的。府中的事暂且不提,您陪程伯母她们说说话吧。” 又对齐堂淳道:“父王,我们去书房谈?” 齐堂淳颔首,明显情绪不济,也顾不上同谢成璧和程南枝打招呼了,起身就要走。 沈淑微吸了口气,拿帕子抹了抹脸,勉强挤出个笑容。 不及她开口,程南枝先道:“姨夫,您和世子不用走。我与我娘亲前来,大概同你们在商议的是同一件事——爹爹已经将南蜀要和亲的消息告诉我们了,若此事事成,北齐最有可能成的就是宗室里的平宁。” 齐堂淳顿住。 齐玄英也登时看向了程南枝,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说不上是在想什么。 程南枝忧心平宁,也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平宁:“若南蜀有备而来,这和亲还真的不容易解决,恐怕平宁……” 平宁听到这儿终于绷不住了。 她和程南枝在戏楼分开,回王府的时候还心情极好,甚至还有工夫和闲心想着等后面再见程南枝时,她是定要打探清楚常程南枝和那突然出现的青年什么情况的。 她还能叫着程南枝去打她喜欢的马球,再去参加几个席面看热闹。 哦对,京中时兴了不少新样式的首饰衣裳她都要叫程南枝一起。 那么多能做的高兴事呢! 谁知道一回王府就被父王母妃和兄长叫过去,说了和亲的事,告诉她日后极有可能嫁到南蜀去。 她不愿意! “父王,母妃,我不要嫁去南蜀!”平宁跺跺脚说,“我又不是南蜀人,对南蜀又不熟悉,我不要嫁去那么连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也没法自在做想做的事的地方!” “再说我也不要嫁人!你们是知道我的,我谁都不嫁,不管是北齐男儿还是南蜀儿郎,我都不嫁!” 沈淑闻言眼眶更红,抬头看着平宁说不出话来。 齐堂淳和齐玄英沉重的对视一眼,回头看向平宁。 “平宁,这事不是你能决定的,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齐玄英缓缓说,“更别提,此事事关两国安宁和数万百姓,我们没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那哥你就要眼看着我嫁去南蜀吗?!”平宁知道这桩婚事同以前的都不一样,不是她想任性破坏就能毁掉的。 她红着双眼说:“为什么一定要和亲呢?先前南蜀从来没向北齐提过和亲,怎么偏偏这时候就提出和亲了!他们为什么就不能是简单的来朝贺?!” 这话叫齐堂淳和齐玄英想到什么,神色愈沉。 沈淑嚯地起身,握紧平宁的手,道:“北齐有那么多宗室女,不止我的平宁一个,挑挑拣拣定能找到个可以的。我只平宁这一个女儿,我不会同意她远嫁,还是和亲!” “王妃,本王不会……” 齐堂淳开口,但还没说完,就被沈淑冷冷看了一眼。 “你闭嘴,你骗了我,我不会信你的话!” “我不相信你不清楚南蜀突然来和亲代表着什么,如果要我的女儿去涉险,绝对不可能!” “我绝对同意这么一桩含义的远嫁!” “难道平宁不是你的女儿吗?你怎么能那么狠心!” 被沈淑质问着,齐堂淳的脸色不好看起来。 平宁见状不敢作声了,她也听不太懂沈淑话中深意,就抱着沈淑的胳膊,小声叫母妃。 沈淑摸了摸她的脑袋让她安心。 没有看齐堂淳一眼。 也没看到齐堂淳沉敛的面色。 齐玄英为难的看看沈淑和平宁,再看向齐堂淳。 眼见气氛僵滞,程南枝朝谢成璧使了个眼色。 597.我们能一起去边关吗 谢成璧当即开口打圆场:“阿淑,你先别急,虽然南蜀确实有和亲的意思,但这也不是它南蜀一方能成的,也要看北齐的意思。我听我夫君说,圣上没有考虑一定和亲,而是先试试南蜀的真正来意。说不定到最后,和亲反而不成了呢?” “真的?” 沈淑眼带期翼的看向谢成璧。 平宁也期待的望着谢成璧。 “难道我还会说假话骗你吗?”谢成璧安慰道:“再说当时王爷也在,你不信就问问王爷,这种事他怎么会说假话骗你呢?还有那么多朝臣都知道呢。” 沈淑看了眼齐堂淳,却是没有出声,只抿着唇。 齐堂淳也沉着脸不开口。 气氛反而更凝固了。 程南枝赶紧道:“姨母,此事未成,也没有最终定论,您就先别慌。纵是有那个趋势,我们也可以再想办法。总之,只要不到最后,都不要信。” 沈淑这次低低的嗯了声。 旋即,齐堂淳突然猛地转身往外去。 这吓了几人一跳。 齐玄英立即跟上,但没成想齐堂淳竟然开口让他不必跟着了。 可在路过程南枝时,齐堂淳顿了顿,竟是驻足对程南枝道:“你随本王来,本王有话要问你。”说罢就出去了。 谢成璧惊讶:“安阳王找枝枝做什么?” 沈淑和平宁也惊诧的看着程南枝。 齐玄英若有所思着,没有太意外,望着程南枝没有作声。 程南枝想想就大概明白了,她道:“没什么,应该就是点小事,我先去了。娘,您在这儿多陪陪姨母她们。” 谢成璧也相信程南枝有数,点了点头,但还是不大放心,说:“枝枝,若是为难的事,回来同娘亲说。” 程南枝嗯了声转身离开。 身后齐玄英还在望着她。 突然,齐玄英跟沈淑和谢成璧说了句去送程南枝,快步跟了上去。 谢成璧几个也不疑由他。 见沈淑心情还是不怎么样,谢成璧扶她坐下,道:“枝枝说的也对,此事还没有盖棺定论,我们先不要往最差的方面想。” 沈淑面对好友,忍不住哽咽了点:“成璧,你是明白我为女儿的心的。南蜀太远了,平宁若是嫁去,也许我们母女终生都难以再见。而且南蜀突然来贺又想和亲,其中必定有异,万一日后两国关系不妙,那和亲过去的平宁该是怎样结果我不敢想啊!” “就这两点,我怎么能同意!” 沈淑越说越哽咽。 “母妃……”平宁也喉咙哽涩。 谢成璧听的不忍,忽然,她灵机一动,说道:“现在和亲还没有摆到明面上,知道的人也不多。不然这样,在南蜀使臣到来之前,先给平宁定桩婚事!这样纵然和亲真成了,也不至于落到平宁头上。” “届时北齐没有合适的女子,南蜀使臣该识趣点提出作罢。纵然他们坚持,那也得过两年才能有合适女子了。可两年后会是什么光景,谁也说不准呢。” 沈淑双眼一亮,“没错!” “不,母妃,我不嫁人!谁也不嫁!”平宁急声道。 沈淑道:“母妃知道你不愿意,可眼下结亲对你来说是好事!” “母妃,我不愿和亲正是因为我不想嫁,谁都不想,不是完全就不想嫁到南蜀!”平宁急声道,“南蜀的人我不要,北齐的人,我同样不要!” “那你万一到时和亲一成,下了圣旨怎么办!”沈淑道,“你是要母妃急死吗?!” “我……” 平宁说不出话里。 谢成璧忙道:“平宁,眼下只要解决和亲隐患就好。若是你当真不愿,待风声过后跟定的人家商量着退婚和补偿就是了,或者一开始就同人家商量好只是借个定亲的名头。” 沈淑看着平宁,眼底泪珠几乎要掉出来。 平宁不敢看难过的沈淑,沉默片刻,最终点了头低声应是。 与此同时,去书房的路上,程南枝和齐玄英一直无言,气氛不知不觉间变的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齐玄英主动开了口。 “怎么不说话?” “难道,连自小有的亲友,都做不成了吗?” 程南枝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不是,我只是在想姨夫找我能是为了什么事。” 其实程南枝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尴尬。 可面对齐玄英时,程南枝又会想起齐玄英那夜对她说的那些话忽和亲做的事,便就觉得哪哪都有点别扭。 像是看穿她想的,齐玄英主动道:“过去的都过去了。本来先前向你提亲就只是为了你的安危,不甘心也是因为你我自小的情分,可你竟然信外人比信我更甚,与平宁生气是一样的。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所以不必放在心上了。” 程南枝看他说时也一脸平静,舒了口气,笑起来道:“好,都过去了。” 齐玄英眼神微暗,低低的嗯了声。 到齐堂淳的书房外,齐玄英就停下了,看着程南枝进去。 然而看着看着,他猝然开口:“南枝,听说陛下解除你与他的婚约,是你主动提的,是吗?” 程南枝停下,点点头。 “为什么你不想要这桩婚约?”齐玄英问。 程南枝莫名:“你不是知道吗?” “忘了,所以想听你再说一遍。”他面不改色。 程南枝道:“同盟而已,为何成婚?” 齐玄英眸微动:“那你会随程将他们去边关,是吗?” 程南枝点头。 齐玄英忽的笑了下,说道:“巧了,我过段时间要随我老师外出游学,正是要去边关,不如一道?” 程南枝怔了怔。 齐玄英有点紧张的,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捏紧。这 很快,程南枝道:“还是算了吧,我身子不好,去边关,行程肯定是要耽搁的 别也耽搁了你与你老师的。” “姨夫还等着我呢,改日再聊。” 说罢,程南枝转身进了书房。 齐玄英怔愣的立在原地。 突然,眼前有雪白蓦地出现在视线内,簌簌而落,微凉的触意一直透彻心底。 齐玄英堪堪回神,一抬头,发现竟然下雪了。 随从怕齐玄英着凉,急忙上前给齐玄英披上大氅。 齐玄英一动不动的,许久后抬手勾过自己的一缕发丝,看着上面的雪苦笑了声,“就差一点,便能同她共白头了。可老天也没有早一点,是也在告诉我,真的……有缘无分吗……” 598.曾经南蜀和亲过 书房内,程南枝进去的时候,齐堂淳正坐在书桌后,也在怔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连程南枝进去了都没有反应。 “……王爷?” 程南枝上前叫他额。 齐堂淳没有反应。 程南枝试探开口:“姨夫?” “什么?” 齐堂淳抬头。 程南枝:“………” 真有你的。 程南枝自顾自的在一边坐下,道:“您叫我来到底因为什么,直说吧,不用绕弯子了。” “本王何时要同你绕弯子了?绕了你又听不懂。”齐堂淳瞥了她一眼。 程南枝:“………” 齐堂淳坐直了,道:“你对南蜀来贺,又想和亲的这件事,什么看法。” 程南枝奇道:“我的看法重要吗?这应该是圣上和朝臣们需要去想的事吧。至于我,如果到时他们非要和亲,而且看来看去只有平宁合适的话,那才是我应该去苦恼该怎么办的时候吧。” 齐堂淳抿唇,没有作声。 程南枝又说道:“姨夫,您要是从宫变的事情上觉得我聪明,能够找我想想办法解决的话,我很感谢您的看重。可事实就是,我不了解南蜀,确实无从下手。” 齐堂淳看她。 程南枝就摊开手:“您要是担心圣上会决定让平宁和亲,到时圣旨一下无法挽回的话,那找我就更没有用了。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您能去劝说圣上来为平宁争取,我好像没有身份能去找圣上求情。” “你同圣上先前是同盟。”齐堂淳说。 程南枝如实道:“是已经掰了的同盟。我相信圣上先前夜里去程家提亲的事,您已经知道了。我拒绝的那样不留情面,他不恨我不对程家心怀芥蒂,就已经是难得的了。” 齐堂淳脸色微沉,问道:“可你了解圣上。你没有什么有用的法子,办法能够让他不要属意平宁和亲吗?” 程南枝无言了片刻,道:“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说。” “目前我们应该想的,不是如何在齐聿身上下手,而应该是南蜀使臣那边!” 程南枝道:“若他们坚持和亲,这已是必定局面,那北齐就势必要出一位宗室贵女。不是平宁,便是他人。可是,平宁不愿意和亲,其他人难道就愿意了吗?我们总不能为了平宁去委屈别人。已经注定了和亲不简单,不管是谁去,都不公平。”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从南蜀使臣上下手呢?——弄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和亲,真正的来意,再想办法让他们主动否了和亲,这样北齐就不用搭上无辜女子了。” 程南枝微微蹙眉:“只是这得谨慎再三。若是一个不小心,将和亲弄成了两国开战的导火线,就不好了!” 齐堂淳闻言定定的看着程南枝,他突然道:“没用的。” “什么?” “南蜀来和亲,这怎么都不会更改。” “?为什么?” “……因为皇兄。” 程南枝反应了下才想过来齐堂淳说的是先帝。 她问:“这是什么意思?” 齐堂淳吸了口气,往后一靠,语出惊人道:“其实南蜀不是第一次想要和亲了。当年皇兄才登基的时候,南蜀就来过密信,想要同北齐和亲。” 程南枝错愕:“当年就有过??可是……没听说过啊!我爹爹都不知道!” “他当然不会知道,当时因为他那个异族至交,皇兄已经对他很是提防,不是什么事都跟他说了。其实当时的朝臣们也不知情。”齐堂淳说,“我是有次去找皇兄,意外发现了他桌上被压着藏起来的信纸,好奇下看才知道的。” 程南枝更震惊了。 “也是当时的蜀帝亲自来信的吗?” “对。” “那算是大事了,先帝就没有像齐聿一样先召集大臣商议?” “没有。” “为什么?” “不清楚,后来我问皇兄,他叫我不要管。再后来没有发生和亲,南蜀也作罢,此事也没有后果,我以为皇兄解决了,就没有过问。” 程南枝很不解:“那当时南蜀为什么会要和亲?我记得先帝登基时,北齐国力不盛,还内忧外患,南蜀完全可以趁机吞并北齐,怎么还要和亲?” “还有先帝,他当时若是答应了和亲,就可以得到南蜀的支持,至少明面上是的,那世家就会忌惮他。如此,他为什么不答应和亲?” 齐堂淳摇头:“不清楚,皇兄当时不肯跟我说这些。后来我们又离心,他更不肯说了。” “但我记得一点,当时南蜀的信到了后,皇兄先是压下不发,那段时间苦闷不乐。后来消失了段时间,再出现时,和亲就结束了,南蜀也没有什么不满。” “按推断,他消失的那段时间,正是去找异族至宝的时间。” 齐堂淳迟疑了下,“所以我一直觉得,南蜀和亲居心不良,应该就像你说的,想要吞并北齐,但不用贸然动手落得骂名,就用和亲为由。而皇兄看穿这点,他借那样异族至宝保住了北齐。” “呃……”程南枝看着他。 齐堂淳坦然道:“看本王做什么,虽然本王对皇兄厌恶,但从来没否认过,这些年来北齐确实被他治理的比他刚登基时好不少,他也算是位合格又不失职的君王。” “所以本王怀疑,南蜀一如二十多年前,从来没有打消过吞并北齐一统天下的野心,只是从前被皇兄压制着,如今皇兄没了,他就想趁北齐百废待兴时,以旧招再度下手。” “那这次……” 程南枝接了他的话:“和亲是南蜀势在必得的,他们不会改变主意,所以从他们下手不现实,万一被他们发现端倪还成了他们想要的把柄?” 齐堂淳沉沉的点头。 程南枝一时无言以对。 许久,程南枝才开口:“要是这样的话,从齐聿那边下手也没用。不管是平宁去,还是其他女子去,都逃不了那种结果。” 齐堂淳沉默了会儿,说:“可至少,本王要保住本王的女儿,其他人,本王现在没那个善心考虑。” 程南枝叹气,只能道:“那就在使臣来之前,给平宁尽快定门亲事吧。其他的,到时候再想怎么办。” “……只能先这样了。” 齐堂淳揉了揉隐隐作痛的眉心。 程南枝想了想,道:“其实未必要太悲观,齐聿不是个会任人拿捏的主,若是南蜀真为算计而来,我相信齐聿一定会有办法,让他们也讨不了好!” “这么信他?” 齐堂淳抬眼。 程南枝耸耸肩道:“不是信,毕竟是同盟,我还是了解点他的行事作风的。” 她说完起身,“姨夫,我先走了,您还是快去同姨母商量,怎么给平宁定门合适的,能躲过去的婚事吧。” 齐堂淳头疼的点头。 599.蔺兰酌定亲 程南枝回到正厅时,那里的气氛还是很凝重,平宁不知道去哪儿了,只有谢成璧和沈淑在,她听到她们真的在商量平宁的婚事,琢磨找上京哪家的公子合适。 但这太难找了,既要家世过得去不落口舌,又要对方愿意迁就有名无实,能同时达到这两点的人很少。 更别提,平明先前在世家中的名声就不怎么样,有她从前为了拒婚闹出的那些,现在很难找到合适的。 沈淑因此满面愁容。 “姨母,不必急于一时,这离南蜀入京还有些时日呢。”程南枝上前道。 沈淑苦笑:“但愿能尽快找到合适的吧。” 谢成璧随即问程南枝被齐堂淳叫去做什么。 “也是平宁的事。”程南枝看了看沈淑,说:“姨夫也不愿意平宁远嫁和亲,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先前我同圣上有过不少接触,他还问我能不能去向圣上为平宁求情。但想来想去也没有太合适的法子,最后觉得还是平宁先定亲的好。” 谢成璧欣慰道:“还算王爷有数,知道和阿淑一条心。阿淑,这事你们夫妇一起想办法,我们也会替平宁打算的,肯定能解决。” 沈淑勉强笑了笑,却不是多么乐观。 眼看天色不早了,谢成璧和程南枝没有再在安阳王府留下,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程南枝想了又想,就将齐堂淳同她说的南蜀以前也向先帝提出和亲过的事一一告诉谢成璧。 谢成璧一听,暗道糟糕,“这么说来的话,南蜀一直有和亲的意思。以前没成,这次他们绝对不会放过这次机会了?” 程南枝点头。 “那也很难从他们下手取消和亲,只能北齐内部想办法了??” “恐怕是的。” 谢成璧气极了:“二十多年前,他们就趁势弱时想动手,如今新君继位同样,他们又旧招重使,真是太不要脸了!” 程南枝叹气,道:“娘,现在当务之急是给平宁定门可以帮她挡过去的亲事。至于其他的,等南蜀使臣来了之后再说吧。” 谢成璧不禁愁的很。 要定门各方面都合适的婚事,特别是平宁自己不想真的嫁,哪儿有那么容易。 于是直到回府,谢成璧都愁眉苦脸的。 程南枝也在思忖什么人家合适,可她也没想到可以的。 后面几日,谢成璧记挂着平宁和沈淑,就日日都去安阳王府,既劝慰着沈淑不要太过着急上火,也帮着沈淑相看合适的人家。 然而一连看进眼几家条件极好的,却要么就是对方早就听说平宁种种事迹而婉拒,要么就是有这样那样的隐患弊处而不行,还有两家,直接拒绝,态度也不好。 沈淑拒绝奇怪,一番打听下才知道这两家的公子在去年被平宁当街看不过行迹而怒骂过,就结了梁子记恨下了。 这让沈淑头疼的紧。 更关键的是,上京不止她们安阳王府急着定亲事。 那日去宫中商议南蜀和亲的也有不少大臣,他们回去后深怕皇室中找不到女子和亲,就从重臣家里定下封赏,因此他们好些也急急的择定了婚事。 上京里出挑又优秀的儿郎就又少了些。 沈淑一直没能再相看住合眼的,急得嘴上都起了几个燎泡,看的谢成璧心疼极了,也跟着脚不停歇的帮沈淑打听相看。 谁知直到南蜀使臣快要入京,程青山和折子也传回上京禀报行程时,也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期间还发生了几件奇怪的事。 谢成璧好不容易看中两三家过得去的,她连忙去跟沈淑说,谁知道前脚才去找沈淑,后脚那几家公子就订亲了! 谢成璧那叫一个懊悔没能先去登门啊! 找来找去没再有入眼的,最后谢成璧情急之下突然灵光一闪,找到彼时在府中书房看书的程南枝,道:“枝枝,你觉得兰酌怎么样?虽说出身不行,可他也算一表人才,模样好,如今又是朝中有功之臣,得圣上看重,也有人提拔,前程是万万少不了的!去配平宁,不委屈平宁吧?” “噗——” 程南枝刚入口的茶水被尽数喷出。 她瞠目看着谢成璧,“娘,您怎么突然想到蔺兰酌了?” 谢成璧愁着脸道:“没办法啊,娘想来想去都想不到合适的人,你姨母为此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她甚至都想央王爷为平宁进宫赐婚,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先有个名头躲过去再说,要不是赐婚后面不好解决,这也有点不太地道,王爷真就去了!” “还有啊,你姨母还给她娘家去信过,可她那些侄子外甥要么不到年龄,要么早在一两年前就定下了!娘这边是没什么亲戚能用,程家也没适龄的,只一个兰酌算得。” 谢成璧思虑着,“最重要的是,兰酌是我们知根知底的,能够放心。他也听话懂事,想必会愿意帮这个忙,事后若是解决婚约,应该也没二话。而且王府那边说了,只要兰酌愿意帮忙,日后安阳王府会保他仕途!” 谢成璧也去先问过沈淑了,沈淑是愿意的,还说蔺兰酌家底清白,如果日后同平宁处久了真的有感情继续下去,她也是满意的。 程南枝咽咽口水,道:“娘,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哪里不合适?”谢成璧问。 “这……” 程南枝说不上来。 谢成璧就道:“那就这样了!” “哎等等!娘,要不问问蔺兰酌的意思……” “等不及了,娘收到了你爹的来信,他们明日就要入京了!登基大典又在后日后,当晚就是宫宴,南蜀使臣肯定在那时就提出和亲!而且现在就是写信问,他们也不好当着南蜀使臣看信,万一走露风声怎么办?” 谢成璧直接转身,“我先去找叔忠说清楚缘由,问问他愿不愿意。纵然兰酌现在不在上京,但是父母之命,就够定下婚约了!” 说着,谢成璧匆匆出去了。 程南枝想拦没能拦住。 挠了挠头,程南枝寻思着……也行吧。 蔺兰酌确实知根知底,同平宁也不会互相属意,后面接触婚事没有难度。 安阳王府要是也愿意提拔蔺兰酌,也是蔺兰酌赚了。 600.南蜀使团 程南枝不知道谢成璧和蔺叔忠商量的怎么样,但她很快知道了结果——蔺叔忠直接答应了下来,然后紧急准备出一份还算丰厚的聘礼去了安阳王府,众目睽睽下进去,同安阳王府很快定下亲来。 消息立马就传开了。 而程南枝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宋砚澜突然登门了! 彼时程南枝刚听丛姨告诉她,谢成璧让人带话回来,说她在安阳王府帮着张罗,今晚就不回来用晚膳了,还叫人问程南枝要不要也去安阳王府。 程南枝寻思这好歹是平宁的大事,便准备去,谁知道刚出府就碰到来的宋砚澜。 还正好与从马车里下来的宋砚澜对上视线。 一瞬间,程南枝扭头就要回府,并叫人关上府门,但还是晚了一步,宋砚澜已经大步流星地过来了。 “程小姐!” 程南枝被叫的一震,没法再当没看到,不得不转过身去,干笑了声。 “宋大人,好巧啊。” 宋砚澜走的有点急,停下后微微喘着气,看着程南枝沉声道:“程小姐走什么?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程小姐有什么对不住宋某的事。” “宋大人这是哪儿的话,我这是还有事在身,所以……” “什么事?” 宋砚澜直接追问。 程南枝:“……私事。” 宋砚澜面无表情的看着程南枝。 程南枝难得有点头皮发麻,只好叫下人带上门,迎宋砚澜进正厅坐下,无奈的说:“宋大人所谓何事,直接说吧。” 宋砚澜微吸了口气,道:“为什么蔺家和安阳王府会突然结亲?” 程南枝嘴角微抽,她就知道。 “南蜀和亲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嗯。” “近来上京也有不少人家结亲,宋大人也知道吧?” “嗯。” “其他人家为什么匆忙结亲,安阳王府就是同样的理。” 程南枝提醒:“南蜀和亲之事一日定在那儿,上京就一日免不了这种事再发生。当然了,若是南蜀什么意思都没有,平宁和蔺兰酌可能就早点恢复自由身了。” “………”宋砚澜更面无表情了,他道:“宋某知道了。” “那宋大人请把。”程南枝起身送客。 宋砚澜看了看她,也没有再废话,起身直接走了。 程南枝送他到门口,摇了摇头。 丛姨几人过来:“小姐,还去安阳王府吗?” 程南枝笑了笑,“不去了,等着明日看好戏吧。” 话落,程南枝转身回府。 翌日程南枝和谢成璧一样都起了个大早,因为程青山上午就会带南蜀使臣入京,这个消息已经传开了,很多百姓都去城门口和去驿馆的街道上看热闹。 程南枝也想去看看这南蜀使臣是什么样。 谢成璧则是去安阳王府帮沈淑了。 因着平宁的事,沈淑落下不少其他事没做,今日恐怕分身乏术,谢成璧怕沈淑忙的累倒,就去帮帮忙。 “枝枝,你爹爹送使臣入京后要先进宫复命,又要安排好使臣,同礼部对接,估计要忙到下午才回。娘中午也不回来了,你自己想着用午膳,别凑合点不吃了!”谢成璧叮嘱完就出了府。 程南枝则点了青黛和乌日图跟她一起。 没想到外面街道此时已是水泄不通。 “小姐,街上人太多了,不如我们还是回府吧?现下恐怕找不到什么好位置。”见兰和乌日图担心。 程南枝笑了笑:“没事,平宁一早叫人来给送信,她已经在湘春楼定好包间等我了。” 然而因着街上人太多,程南枝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才到湘春楼,进包间时更见平宁生无可恋的瘫在软榻上。 程南枝看的好笑:“不就是同人定亲了,也不是真要你必须嫁,能躲过这些时日就行。” “你不懂!”平宁叹气,“我从来就没想过嫁人,还曾经发誓,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都要坚持。谁知道这么快就屈于现实了。” 她偏头看了眼程南枝,“你怎么来这么慢?叫我好等呢!” 程南枝坐下道:“外面人太多了,走不过来。” “也是。” 平宁话音才落,突然窗外人声鼎沸,听着像是说南蜀使团到这边了。 平宁一扫垂头丧气,气凶凶的到窗边。 程南枝也起身过去。 下面街道上,禁军已经将百姓驱散隔开,留出足以车马通行的空道。 百姓们伸长脖子翘首以盼,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街道那头出现马蹄脚步声,很快带队的程青山和蔺兰酌先映入视线。 百姓们向来对程青山尊崇,见到他激动的齐声欢呼。 再往后就是明显区别于北齐人的南蜀使团了。 近百亲卫护送着一辆华贵宽大的马车,用来拉车的还是名种汗血宝马! 看到这儿,程南枝怔了下,她看到那亲卫在前领头的是一个带着面具,青衣佩剑的男人,能从笔挺的身量上看出大概是个很年轻的青年。 而且有点眼熟! 只是对方戴着面具看不清面容,穿的南蜀衣裳也陌生,程南枝认不出来。 对方配的剑似乎也有点眼熟,可隔的太远了,程南枝看不清楚是什么剑。 突然,人群里有两个小孩玩闹时没站住,被急于往前凑看使团的百姓给挤了出去,差点撞上南蜀亲卫。 那几个当即拔剑,冷面无情。 小孩被吓的号啕大哭。 后面的孩子爹娘慌的扑上前去保住小孩求情。 整个队伍因此停下,百姓们鸦雀无声。 前面的程青山回头扫了眼,皱眉看向蔺兰酌。 蔺兰酌点头,当即调转马头过去,临近时翻身下马问发生了何事。 “那就是和我定亲的蔺兰酌?”平宁兴致缺缺的问。 程南枝点头。 平宁撇了撇嘴,再次叹了口气,道:“但愿本郡主能和他达成共识,等躲过这段时日就退婚。” 程南枝问:“你怎么不好奇他是个样的人?” 平宁理所当然道:“你和姨母给我介绍的人,那还能有不好的吗?”她口中的姨母就是谢成璧。 程南枝笑了笑没说话,继续看下面。 南蜀的亲卫声称那小孩冒犯使团,意图不轨,必须严惩。 蔺兰酌这怎么肯,解释孩子不是有意的,没必要跟孩子计较。 结果那亲卫三言两语扯到了北齐对南蜀不放在眼里,吓得孩子爹娘对视一眼,硬着头皮扑向马车,求情贵人饶命。 这下众人措手不及,南蜀亲卫领头的那青年也过来了,扫了眼后说不会计较,但那孩子的爹娘许是太怕了,还是向马车内的贵人求情,而几个亲卫都脸色难看又吓人,竟要上手将他们踢走。 就在这时,马车内传出一道清敛又平和的男声。 “住手,别为难百姓。” 601.南蜀太子,南荣在州! 这声音一出,周围人都安静了。 程南枝正看着下面,突然身边的平宁猛地翻身,吓了她一跳,扭头看到平宁睁大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南蜀使团内的那辆马车。 “怎么了?”程南枝奇怪的问。 平宁抓住程南枝的胳膊问道:“那马车里的人是谁?!” “不知道。”程南枝摇头,“这次南蜀使团又低调又神秘,主谈的那位就是马车里的人,但他从来没露过面。我爹爹传信来说,只有随行伺候的几个人能见到他,我爹爹他们一个没见到,也没打听到他的身份。” 平宁问:“南蜀送来的折子也没写使臣是谁吗?” “没有。”程南枝摇头,“要么今日入宫时会见到,要么就只能等到明日晚上的宫宴了。” 平宁一听,竟然转身就要出去。 程南枝赶紧拉住她:“你要去哪儿?” “当然是下去!我要去看看那马车里做的是谁!” “你想什么呢?你可是北齐的郡主,就这么下去,在众目睽睽下要见马车里的使臣,知道会有怎样结果吗?姨母和姨夫才给你订好亲,才找到由头帮你躲过去,你可别犯傻!” 程南枝道:“若是南蜀使团见了你又认出你,到时候求亲又说对你一见钟情,坚持而为,那这些时日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平宁浑身一震,她嘴唇翕动:“可……可是……” 程南枝纳闷的问她怎么了,还不等说完,外面南蜀亲卫放过了那百姓,他们高兴之下朝马车里的贵人道谢。 后边几个百姓也连忙称赞,无意间不知道谁说了句要是贵人能下马车就好了,他们也好记住是南蜀的哪位贵人这么仁善。 蔺兰酌眼珠子一转,立即开口:“使臣大人,我北齐百姓如此盛情,不如大人早些出来,好让我北齐众百姓记住?” “放肆!我南蜀贵人何等身份,岂能让这些百姓瞧见!”有亲卫喝止。 蔺兰酌冷下脸,“这是鄙夷我北齐看不起吗?!若是如此,又如何来贺!” “你……” 亲卫面生怒意,忽然马车内再度传出声音:“够了。” 亲卫顿时噤声,回头便见一只冷如白玉,骨节修长分明的大手撩开帘子。 那马上的青年立即下去,上前代为撩开车帘。 无数目光瞬间聚集过去。 平宁也立马冲回到窗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叫程南枝更加奇怪了。 众目睽睽下,只见位身着南蜀使臣绛紫官服,柔顺如绸质的长发被玉冠半数挽起,劲骨松姿的年轻男人出来。 一举一动都很赏心悦目,端是一派贵气无双,清矜仁贵。 然而当他抬头时,众人才见他戴着面具,压根看不见面容,只能瞧见一双点漆似的淡眸。 湘春楼上,平宁瞬间抓紧窗户边缘,死死的盯着那男人,开口声音颤抖:“程南枝,我是不是在做梦?!他就是南蜀使臣吗?!” 程南枝奇怪:“当然,从南蜀使臣的马车里出来的不是使臣,还能是谁?” “不,他不是南蜀使臣!他怎么会是南蜀使臣呢?!” 平宁猛地转身,一把抓起程南枝的手。 “他是道什,分明是道什!!” “什么道……” 程南枝简直莫名其妙。 直到对上平宁竟然含泪的双眼,程南枝鬼使神差意会。 “你是说你从前在灵台寺遇见的那个和尚?那个和尚名号道什??” 平宁猛地点头。 程南枝吃惊:“这怎么可能?那个和尚不是死了吗?而且那和尚可是咱们北齐人,而下面那人是南蜀使臣,二者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人?再说了,他带着面具呢,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我不知道道什怎么会还活着,又成了南蜀使臣,可我能确定我没看错!他的身量,他那双眼睛,我都不会记错的!”平宁激动的想立马下去去亲自问那人是不是道什。 程南枝连忙拉住她:“你冷静点!现在南蜀使臣入京,不宜再发生其他事,你也不能冒到他们面前!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说。” “但是……” “南蜀使臣至少要在上京滞留半月,你还怕没机会问吗?” 这话提醒了平宁,她总算冷静下来。 而下面街道上,蔺兰酌打量了眼那出来的男人,微扬下巴道:“都已经入了我北齐上京,就没有必要戴面具了吧?还是说,尊驾觉得我北齐百姓不配看你的尊容?” 这话一出,周遭气氛明显不对了。 那扶着男人的青年冷声喝道:“休得胡言!我家殿下在南蜀尚且带着面具,入北齐自也是如此!” “……殿下?” 蔺兰酌顿了下。 青年道:“这正是我南蜀太子,南荣在州!” 这话一出,众人齐齐哗然。 蔺兰酌也怔住了。 而那带着面具的男人扫了眼地上的百姓,淡淡的说了句不足挂齿,让其好生带孩子回去,便转身进了马车。 青年随即问蔺兰酌,“这下,可以继续走了吗?” 话里话外隐隐有剑拔弩张之意。 青年也冷冷的看着蔺兰酌,显然对那孩子之事很有怀疑。 蔺兰酌也不多说,回去上马,到程青山身边,朝程青山微微点头。 整个队伍便继续前行。 百姓们终于回神,窃窃私语着南蜀太子怎么会来北齐做使臣。 湘春楼里,平宁也呆住了。 “南蜀太子……道什怎么会是南蜀太子?!这不可能!” 程南枝想起谢成璧说的,南蜀太子形同虚设,跟齐聿差不多,不得南蜀皇帝的宠信和疼宠,还貌丑无盐,又克死了三位太子妃,搞的南蜀都城长安内没多少人家敢把自己女儿嫁进东宫。 可是就看方才那位的样子……不太像啊。 平宁的失魂落魄拉回程南枝的注意。 程南枝还是不太相信,“平宁,你会不会真的认错人了?方才那位是南蜀太子,此前不可能来过北齐,更不可能在北齐当做,那么久的和尚,这二者怎么会是同一人。” 事到如今,平宁也不禁怀疑起自己。 这二者确实南辕北辙,但凡有人听到都不会往是同一人上想。 可是…… “不,那双眼睛真的和我印象里的道什一模一样,我没有认错!而且他不是也没摘下面具,万一面具下的脸也一样呢?我不管他是什么南蜀太子,我都要去确定他是不是我的道什!” 602.宋大人,你真快啊 程南枝心头直跳,赶紧道:“你别冲动!他是南蜀使臣,这本来就不能出事,如今还知道他又是南蜀太子,那更不能出丝毫差错了!” 程南枝猛地抓住平宁的手,让她看着自己。 “平宁,你想清楚,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他的身份太要紧了,事关两国!” 平宁眼眶一下子红了。 程南枝语气软了些,说道:“你就算想见他,也只能等正式的场合光明正大见,而且言语都要注意。因为此次南蜀来北齐另有用意,不能给他们一点发作的机会,明白吗?” 平宁沉默了。 程南枝盯着她。 良久,平宁终于点头:“我明白了。” 程南枝却不是很放心,她太明白平宁对这个道什和尚的执着了。 七年前她仅仅只是对赵烨钟情,就义无反顾要嫁给赵烨,平宁却是对这个道什执着又念念不忘至今。 “走吧,我送你回府。” 平宁低落的嗯了声。 程南枝叫伙计来结了账,就同平宁离开。 到安阳王府时,齐堂淳已经因为使臣入京去宫中了,只沈淑和谢成璧在,两人边理账边说笑。 平宁无精打采的向沈淑请安后,就直接回了她院子。 “平宁这是怎么了?”沈淑立即停下担心的问。 谢成璧也担心的看着程南枝。 程南枝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说。 “是不是去看南蜀使臣,出了点事?”谢成璧看出来点门道。 程南枝叹了口气,还是点头。 沈淑紧张起来:“什么事?难道是南蜀使臣看到了平宁,看上了她?” “……这倒不是,是平宁看上了南蜀使臣。” 两人:“???” 她们听错了?? 程南枝只得坐过去,将平宁看到南蜀使臣后觉得对方是曾经那个和尚的事说出来。 沈淑闻言大惊:“她真的那么说?!” 程南枝颔首。 沈淑不由得变了脸色。 谢成璧不是很了解其中隐情,疑惑问这怎么了。 沈淑就愁眉苦脸的跟谢成璧说起以前平宁和道什的过往,末了道:“这些年来平宁不肯许人家,就是因为这个和尚!若不是这和尚没有福份死了,只怕平宁当时是要闹的天翻地覆都要追着他嫁他。现在平宁难许婚事,也是因为这个。” 谢成璧目瞪口呆的说:“那和尚是北齐人,今日来的可是南蜀太子!这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可若平宁坚持认为是同一个,做出些出格的事怎么办?” “是啊,这就是我担心的。”沈淑也不相信那会是同一个人,愁的不行。 程南枝连忙安慰她自己已经劝过平宁了。 可沈淑哪儿会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什么性子,难以放下心来。最后她坐不住了:“不行,我还是得去叮嘱平宁一二。成璧,我就不招待你们了,你们先回去吧。” 程南枝和谢成璧点点头走了。 “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路上谢成璧感慨说,“更没想到,这次南蜀来的使臣居然会是那位太子!” 虽说南蜀太子在南蜀不受宠,可毕竟是太子,出使到别国的意义与普通使臣是完全不一样的。 “看来,南蜀和亲是真的板上钉钉的事了。” 谢成璧忧心道。 程南枝道:“娘您放心,平宁已经定了人家,只要后面她不冒尖,南蜀使臣也注意不到她,她就不会有事的。” “可即使不是平宁,也会是其他人。”谢成璧道,“也不知道南蜀是要做什么,不论谁和亲都不会是好事的。” 程南枝闻言沉吟,片刻后才道:“放心吧娘,会很快试探清楚南蜀使臣的意思的。” 这话才落,突然马车停下。 谢成璧坐直问外面:“怎么了?” 很快外面下人敲车门来报:“夫人,有个自称是宋大人家仆的人拦住马车,说宋大人想请我们小姐上茶楼一叙。” 谢成璧意外的看向程南枝。 程南枝心绪一动,道:“娘,我去去就回,您先回府吧。” 见谢成璧也担心,她解释道:“先前我托宋砚澜帮我办了点事,他估计是来告诉我结果的,不要紧,我很快就回去。” “好吧,那你不要在外面待太晚,娘把随从都留下给你。”谢成璧道。 程南枝听话的点头,随即下了马车。 马车正停在茶楼外,车边是个机灵的小厮,看到程南枝立马转身带路。 程南枝压了压帷帽跟上去。 楼上雅间内等着的,正是宋砚澜。 程南枝才进去,小厮就带上了门。 “程小姐,请坐。”宋砚澜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程南枝摘下帷帽放在一边,由衷的夸赞道:“宋大人好快的速度,今日就弄清楚了使臣乃是南蜀太子,真是不叫人失望。” 宋砚澜嘴角微抽,“程小姐提点宋某,不正是希望看到这样吗?” “哪的话,我可没有。”程南枝一脸无辜。 宋砚澜无奈的看着她,没再绕弯子,开门见山道:“程小姐,宋某已经得到了消息。” “南蜀皇帝膝下有七子二女,此次来使的太子则是南蜀皇帝的长子,为先皇后所生。先皇后还在时,南蜀皇帝其实是非常宠爱太子的,其风头其他皇子公主全加起来都比不上他的一半。” “但是先皇后意外暴毙后,南蜀皇帝对太子的态度就突然间天壤地别,这些年来南蜀太子过的很不容易,可南蜀皇帝都冷眼旁观。连其他皇子挑衅他的太子之位,乃至谋害,都全然不管。”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宋砚澜说,“不管怎么样,南蜀皇帝始终未曾废太子,这就使得太子在南蜀处境很尴尬。” “还有就是,在来使前,其实南蜀定的使臣并非是南蜀太子,而是临行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变成了太子。” 宋砚澜突然顿了顿,很慎重的说:“最重要的是,宋某推断,南蜀太子并非是愿意和亲的。我们或许可以同他结盟,共同解决这桩和亲。” 程南枝奇怪:“他为什么不愿意和亲?是因为其他皇子得了北齐宗室女,相当于有了强有力的支持,真的动摇了他的太子之位吗?” “不是,”宋砚澜深深地看了眼程南枝,“恰恰相反,这次和亲,只给南蜀太子定亲,没有其他皇子的份。看上去,是他自己不愿意娶北齐女。” 603.三任太子妃皆亡 “他自己不愿意?” 程南枝意外的看着宋砚澜。 宋砚澜解释:“据查到的消息,南蜀那边曾经在朝堂上商议过与北齐和亲的事,当时南蜀太子是反对的,南蜀皇帝还公然将其训斥了一顿。” “……?”程南枝惊讶,“这种消息,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宋砚澜坦然说:“昨日见过程小姐后,宋某便回去想办法了。有点头绪就递牌子入宫见了圣上,与圣上通了通气。这些消息其实大部分都是圣上告诉宋某的,圣上说自从收到南蜀和亲密信,他就派人去南蜀打探消息。” “哦对,圣上打探来的消息还不止这些,还有南蜀太子那前三任没了的太子妃。” 宋砚澜详细给程南枝细数。 南蜀太子南荣在州今年二十七,十二年前他十五岁的时候,南蜀皇帝就给他赐婚了,是个小门小吏的女儿,家世品性远配不上,更不能对他有丝毫助力,在其他人看来无异于羞辱。 但南荣在州很平静的接了旨准备大婚,没有丝毫不满。 却不成想,这任太子妃死在了大婚之夜,据说是突发急症暴毙。 次日南蜀皇帝就以钦天监算出他命格不详克妻甚至可能克亲的由头,禁足在了东宫,足足有一年之久。 再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时,这位南蜀太子比从前沉默寡言,身量也好像单薄病弱了不少,没少被其他皇子借机奚落嘲笑。 第二任太子妃则是在两年后,南荣在州十八岁时被赐婚。这个太子妃比上一个还差,于南蜀长安城内素有妒恨跋扈恶名,仗着亲爹是六部高官没少欺负人,曾经还当街打死过官宦之子,连累的家中差点全族不保,就被绞了头发送去庙中修行。 可是钦天监称此女命格很硬,正适宜太子,南蜀皇帝也不过多思量,直接就下旨了。 程南枝听的震惊:“第一任太子妃尚且说的过去,第二任太子妃却是这样一个女子……南蜀皇帝得有多厌恶这个儿子啊??” 毫不夸张的说,要是钦天监说她配这么个夫婿,她爹娘兄长能气的拆了钦天监,就是闹的天翻地覆,都不可能愿意让她配这种人! 结果南蜀皇帝什么反应都没有,还真考虑了,又下旨赐婚了??! “这些都是真的,在南蜀也几乎人尽皆知,打听起来没有什么难度。” “而且第二任太子妃也没有活过多长时日,婚后回门之日,在娘家意外溺水而亡。因着这个,南蜀又有很多这是太子无法容忍羞辱,下手杀妻的议论。” 程南枝疑惑问:“是太子动的手吗?死因又有蹊跷吗?” “不知道,反正查不出什么来。可很多人也都那么觉得。”宋砚澜说,“所以说,南蜀太子在南蜀的处境很微妙。明明南蜀皇帝十分不喜,可偏偏又没表露过废太子的意愿。” 程南枝也更想不通了,她问:“第三任太子妃呢?” 宋砚澜话音竟然带上了明显的同情:“第三任太子妃,是发生在三年后,这就是南蜀太子被按在脸上,想骗自己都没法骗的羞辱了。” 程南枝:“???” 宋砚澜说:“在南蜀,二皇子和四皇子很得圣心,特别是四皇子,南蜀皇帝几乎默认他代理朝政,以至于他行事十分张扬。他这个人也很朝三暮四,贪恋女色,身边姬妾一大堆。” 其实对于皇子来说,身边女子多不是稀奇事,然而这四皇子行事特别出格。 他有一青梅竹马情分的正妃,却不珍惜,宠妾灭妻,还时常在正妃房中与小妾欢好,命正妃从旁伺候。如此折辱,正妃心身具伤流了个孩子。 因此这事就闹大了,不少朝臣参奏四皇子,南蜀皇帝也训斥几番,还罚四皇子禁足月余,四皇子才收敛些。 可禁足期间,四皇子有次醉酒,竟要正妃与两个姬妾一同伺候。正妃不从,刺伤了四皇子。四皇子大怒下就命人扒/光/了/正妃的衣服,以谋害皇子之名,扔回到娘家府外,叫她娘家人给个交代。 “那四皇子妃娘家有点一言难尽,他们也不敢得罪四皇子,当日闭府不出,没有管其死活。” 程南枝闻言猛地拍桌,怒道:“岂有此理!就算是皇子,又怎么能这么折辱发妻?!还有那娘家人,还是人吗?竟然不管??” 宋砚澜叹气,道:“女子在这世上确实立世不易。” “后来怎么样了?”程南枝忍着怒气问。 宋砚澜说:“后来她就改嫁给了南蜀太子。” 程南枝:“??” 宋砚澜解释:“当日那四皇子妃赤裸众人前,百姓指指点点,家人也不管分毫,处境凄惨。这个时候,南蜀太子刚好路过,命人给了她一件衣服遮身。谁知道这被四皇子大做文章,四皇子在朝堂上参奏南蜀太子早就觊觎他的正妻,并与之早有苟且。” “???” 程南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他参奏什么??” 宋砚澜重复了一遍。 程南枝一脸震撼:“这个四皇子怎么有脸的??”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宋砚澜道。 程南枝不可思议的问:“南蜀皇帝也就这样将四皇子妃赐给了南蜀太子??” 宋砚澜缓缓点头。 程南枝属实被震到了,头一次知道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被气笑。 “这个南蜀太子,真的是南蜀皇帝亲生的吗?难道其实是什么仇人的儿子,他接过来养在身边报复??”程南枝好半晌,只能憋出这么句话。 宋砚澜对此也很有疑问,然而很可惜—— “是亲生的。” “南蜀皇帝与先皇后恩爱情深,是当年合宫皆知的事。先皇后生下太子时,南蜀皇帝甚至不顾身份亲自在产房陪同全程,还亲口对太医说过不管什么事都必要保皇后平安。后来皇后月子里时,他也放下身段照料不少。” 宋砚澜说:“这在南蜀是人尽皆知的佳话。而且先前南蜀皇帝后宫只先皇后一人,直到她薨逝前那两年身子不便难以侍奉,大臣们次次上表劝选秀,后宫中才有了新人。” 程南枝闻言更无法理解,南蜀皇帝既然那么在意先皇后,又怎么会对先皇后留下的唯一子嗣这样。 “那位四皇子妃呢?”程南枝问,“她……她又是怎么逝去的……” “她是大婚前夜在待嫁闺房中自缢而亡。” 宋砚澜说:“南蜀内对这任太子妃多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之议,很多人都信她早就勾搭上了太子,也相信这是太子求来的婚事,不然皇帝怎会连这种婚事都答应。” 604.可以和南蜀太子合作 听到这些,程南枝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就好像喉咙被人死死扼住,难以言说的滞涩。 宋砚澜看到程南枝的反应,微不可察都叹了口气。 良久,程南枝终于开口:“前两人太子妃的死因是不是有别的缘由,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那位四皇子妃绝对是自己愿意死的。” “因为她没有活下去的希望。” 一点都没有。 娘家视她为耻辱,怕因她得罪风头正盛的四皇子。 四皇子作为她的夫君却也不曾敬她爱她,让她成了所有人眼中彻头彻尾的笑话。 也许予她施衣之恩的太子是个好人,能够给她一条生路,可她不敢赌对方面对作为羞辱的她,还能不能做个好人。 她也无法面对自己不曾报恩,先恩将仇报的存在意义。 最后,流言蜚语这把刀太锐了,她本就遍体鳞伤的身子经受不住。 程南枝想到这儿,心情越发糟糕。 宋砚澜静静的看着她,道:“其实这位四皇子妃死后还是有了些清名的。” 程南枝一愣。 “那位南蜀太子次日奉皇命迎亲,只迎到了准太子妃的尸身。”宋砚澜说,“但他还是将这位准太子妃迎回了他的东宫,穿过长街时命人对所有观礼过的百姓说,他们是清白的,但皇命难为,天家逼迫,她只能以死证清白。” 程南枝怔住了。 反应过来,就是吃惊。 “他这么做,不怕触怒南蜀皇帝吗?” “看起来应当是不怕的。听说后面南南蜀皇帝知道后大怒,命禁卫在东宫宫门外杖责他,何时认错,何时停罚。” “……那他……” “南蜀太子是个有担当和魄力的人。” 宋砚澜说:“那日南蜀太子被杖责到昏迷,血肉模糊,也没有改口。还是南蜀皇帝最后命人停下,将他幽禁在东宫内,直到年尾按观礼太子要随皇帝行祈福大典,南蜀皇帝才想起他放他出了东宫。” 宋砚澜顿了下,面上浮现敬佩。 “据说南蜀太子那次伤筋动骨的严重,也在床上养了大半年伤才能勉强下地,出现在祈福大典上时,也病弱瘦削。” 程南枝内心一震。 她忍不住问:“这些对南蜀太子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他……他没有后悔过那么做吗?” “不晓得。”宋砚澜摇头。 程南枝有点动容。 宋砚澜叹着气再摇头,将那些复杂的思绪压下去,说回正事:“总之,出于这些,我觉得可以相信南蜀太子反对和亲的风声。” “南蜀皇帝前三次给他赐婚都不怎么样,这次肯定不会无缘无故为他做求娶异国王女的好事,其中必定有异,他应当也清楚一二,并不赞同这事。” “所以……” “你是说我们可以想办法接触南蜀太子,”程南枝接话说,“有他里应外合,解决和亲会很有希望?” 宋砚澜点头。 程南枝道:“可我们毕竟是北齐人,他再怎么不赞同,也终归和他的父皇是一国族人,怎么会帮助外人?” “程小姐,南蜀太子这些年来过的屈辱无比,你相信他没有丝毫怨言吗?”宋砚澜反问。 程南枝微顿。 宋砚澜又道:“我已经同陛下商议好了,北齐如今大伤元气,不适宜打仗。如果南蜀趁火打劫,对北齐会很劳民伤财。” “因此,不妨与南蜀太子合作,助他登基,他则与陛下签约盟约,几十年内互不侵犯。” 宋砚澜道:“依照从南蜀打听来的那些事,这位南蜀太子的品性想必也不会愿意见到战争。所以这件事还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程南枝微眯起眼,沉吟思忖。 良久,她缓缓点头。 “你说的是。” “今日南蜀太子已经露面了,那么明日大典及晚宴,他必然逃不了交际,到时趁机接触他,可以近一步判断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在北齐少说也会停留多日,未必想不到办法。” 程南枝抬头:“那就这样吧。若是有需要我想办法的,尽管说。” “好。”宋砚澜起身,拱手道:“那宋某现在就回去六部做准备了。” 程南枝颔首,起身也要走。 宋砚澜看着她,没忍住出声叫住。 “程小姐,答应你的,宋某快要做到了。那你答应宋某的……” 程南枝挑眉:“嗯?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宋砚澜一愣,紧接着就急了起来:“程小姐!你……你不能不守信用……” “啧。” 程南枝摊开双手,道:“但是这事,你孙宋大人是不是忘了问一个最关键的人是什么想法了?” 宋砚澜怔了下。 “蔺兰酌一向听话,让他帮平宁躲过这次,他肯定没有二话,后面找他解除婚约,他肯定也不会拒绝和赖着。可是,”程南枝说,“蔺兰酌也不小了,听我娘说,这次和平宁的婚事,提醒了蔺伯,蔺伯确实也相看起合适的人家了。” “就算蔺兰酌这次不成问题,那以后呢?要是次次婚事都不成的话,怎么解释?蔺兰酌有什么理由不听,不去做蔺伯给他相看的婚事?” 程南枝提醒,“宋大人,你是不是该别躲着了,告诉他一个不听话的理由?” 宋砚澜沉默了。 程南枝也没再说下去,转身出去,下楼离开。 外面随从还在等着,也已经给程南枝准备好了马车。 然而程南枝看着人声鼎沸的街道,抬眼是一望无垠的广阔天际,她有些不想坐马车了,就自己往街市里走。 随从连忙跟上保护程南枝。 程南枝只点了一个身手好的跟着她,叫其他人原地等着。 白日里的街市不比晚上热闹,但也十分繁华,人来人往。 程南枝逛了会儿心情好些了,经过一个小摊子时随意瞥了眼,注意到上面两块别致的紫玉珮,就停下过去。 紫玉佩是一对的,比较稳重。 程南枝心想,可以带回去送给爹娘一人一块。 她便问摊主多少钱,刚要拿,忽然一只大手出现在视线里,将银两放下。 “这位公子,我先要的……” 程南枝皱眉抬头,一看到来人,卡了下壳。 605.姬珣和南荣在州不同 “知道是程小姐要的。” 摊主高兴的收了钱,麻溜的将那两块玉佩包好递过来,姬珣接过,随即就转向了程南枝,话音柔和。 “只是来上京许久,都未曾给程小姐准备什么见面礼,不免有点惭愧。” “今日又如此有缘碰到,就让在下借花献佛吧。” 微风拂过,吹动着程南枝帷帽垂下来的面纱,隐隐约约露出程南枝的面容。 男人专注的看着,道:“这是有些简陋,待日后,我再给程小姐好好准备这见面礼。” 程南枝哑然道:“方才我还想呢,怎么同姬兄两次都能看上同样的东西?看来是我误会了。” 姬珣失笑。 “不过,姬兄,无功不受禄,我哪儿能这么就收下你的见面礼。”程南枝婉拒,“我相中这玉佩是要买回去送给我爹娘的,那更不能假他人之手了。” 姬珣道:“程小姐难道忘了前些时日答应过姬某的?怎会是无功?” “难道姬兄已经想到了告诉我,需要我帮什么忙了?”程南枝反问。 姬珣自然而然的指了指前面的街道,示意两人边走边说话,程南枝不自觉的被他带着走。 就听他含笑道:“还不是时候。也许明日,我就想想清楚究竟想请程小姐帮什么忙了。到时候,还望程小姐不要拒绝。” “那就要看是什么样的忙了。”程南枝道。 姬珣笑了笑,再次将玉佩给她。 见程南枝似乎依然要拒绝,他先一步说:“程小姐说得对,这作为见面礼是不合适,程小姐不收也正常。改日我再将准备的见面礼送到程小姐面前。既如此,就当今日有缘得见,姬某送程小姐的寻常礼物好了。” 程南枝还想说什么。 姬珣挑眉道:“若是程小姐不收,那姬某怎么好意思再央程小姐帮忙?就当是在下的贿赂,好吗?” “………” 话到这里,程南枝想不出再拒绝的理由了,只好收下,随便找了个话头问姬珣怎么会在这附近。 姬珣神色淡淡:“听说今日南蜀使团入京,便来瞧瞧。结果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便要打道回去了。不成想突然瞧见了程小姐。” 他话音回温了点。 “还好没有认错。程小姐又怎么会在街上?” 男人身上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魅力和气息,总是能让人在闲聊攀谈间如沐春风,不自觉的放松。 两人也不知不觉间离开了喧哗热闹的街市,走至一处桥底的河岸边。 这里没多少百姓,说话可以不用太顾忌。 程南枝耸了耸肩说:“也是为了南蜀使团。” “嗯?”姬珣目光微深,道:“听说南蜀来使的是他们太子。程小姐,是对南蜀太子感兴趣吗?” 程南枝道:“算是吧。” “程小姐了解这南蜀太子吗?” “先前不了解,不过今日了解了。” “看程小姐的表情,似乎对这南蜀太子很有异议?” 姬珣缓缓说,没有再直视程南枝,而是落在了那映着交相落影,隐隐结了冰层的河面上。 不远处的嘈杂人声依稀传来,十二月里的风也陡峭寒冷,迎面都是冷意。 程南枝摇头:“不是异议,我还挺敬佩这位南蜀太子的。” “……敬佩?” 姬珣倏地转头,深邃如冷潭幽深的黑眸静静的看着程南枝。 程南枝点头,将宋砚澜告诉给她的关于南蜀太子的那些传闻告诉给姬珣,说道:“这位南蜀太子肯定不是个寻常人,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坚韧果断非常,又尚存仁善,确实有储君之风,不愧为太子。” 突然,男人笑了声。 程南枝疑惑的看向他。 姬珣面上神情如常,只是好整以暇的语气,“你真的觉得他是南蜀的太子,是储君?在南蜀,人人说起他时,都说他是个笑话。连他这太子之位,都成了他耻辱的一部分。”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南蜀太子道敬佩,当他是储君。”他目光拢在程南枝的脸上。 程南枝愣了愣,道:“你听上去很了解南蜀太子?” “去过南蜀,”姬珣坦然说,“家中有人在那边,便也不得不去,也就经常听到关于南蜀太子的传闻。” 程南枝吃惊:“你还有亲人是南蜀人?那你……” “在下,姑且算是半个北齐人吧。”他说的更坦荡,“已故生母是北齐人,尚在的生父则是南蜀人。” 程南枝更意外了。 这她确实没有想到。 北齐和南蜀倒是没有严格的禁止互商,也没有明令禁止自己的人绝对不能去,只是查的严,有关系的走走门路,只要不严重,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程南枝确实还是第一次见到身边人是两国人通婚之后。 “那你生母不在了,平素你就是随你。生父定居南蜀吗?”她好奇。 姬珣颔首。 程南枝恍然大悟:“怪不得先前在青州,你对你是哪里人,住在哪儿,讳莫如深,原来是这样。可你就这么告诉我,不太好吧……” “为什么不好?”男人含笑反问,“难道姬某不能信任程小姐吗?” “这倒不是……” “所以足够了,姬某信程小姐,自然愿意据实相告。” 男人轻描淡写的说,又含笑问:“除非,程小姐不喜欢南蜀人?” “也没有,这些年两国也算互不相犯,我对南蜀没什么看法。”程南枝说。 “那就好。”男人似乎松了口气,道:“不是在说南蜀太子吗,怎么突然转到在下身上了。难道在下对程小姐的吸引力比南蜀太子大吗?” 程南枝汗颜:“这不是正好说起来了。说起来,你和这南蜀太子有一点是像的,都已经没了娘亲,只剩下父亲。” 想到什么,程南枝连忙补充:“但我不是说你生父同南蜀太子那个混账爹是一样的啊!你爹爹对你,肯定比南蜀皇帝那个好多了!” 男人却神色微敛。 程南枝心里一咯噔。 不是吧,这么巧,连这点都一样?? 姬珣好一会儿才道:“确实不一样。姬珣的爹,待他极好,但是南荣在州的生父,待他形如仇人。” 606.他朝若是同淋雪 程南枝闻言松了口气。 “那就好。我就说,像南蜀皇帝那样的生父,世间少有。” 程南枝看了看周围,没看到有人,但还是凑近了姬珣压低声音:“我们北齐先皇同南蜀那个老皇帝比,都得甘拜下风!” 齐帝再怎么不待见齐聿,也没有像南蜀皇帝那么羞辱过他。 三皇子就算不是齐帝看重的皇子,齐帝好歹表面上也没有亏待过。 这南蜀皇帝,真是太混账了! 姬珣看着陡然靠近的人微怔,她的声音与她的心声在这一刻重叠在他的耳际,让他神色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程小姐,你这么编排北齐先皇,圣上晓得吗?”他似笑非笑的问,“还有程大将军,听说程家忠君,程大将军晓得你这样有意见吗?” “他们都知道啊,还跟我一起……” 程南枝话说到一半,想起来面前人不能全算是北齐人,又急急的咽了回去,改口道:“总之,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对自己孩子的父亲。” 姬珣忽然问:“那程小姐与令堂是如何?” “我爹呀,那可对我很好的。”程南枝下意识的笑了下,“我自幼进京与家人分离,这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但我爹娘从来都是惦记我的,时常给我寄信寄东西,给我安排好一切,远在边关也想着法儿的替我撑腰。” “如今我同他们团聚了,他们对我更好了。我娘先暂且不说,就我爹,他朝中事务那么忙,早起去上朝,还会再早起些亲自给我做好早膳再说。中午没法回府,也会叫小厮回来看着我用膳喝药,他才放心,晚上再晚回来都会给我带小玩意儿当礼物。” 程南枝知道,程青山是在一点点弥补他觉得错过的那二十多年前。 谢成璧也是,每日恨不得时时都同她一起,晚上还想和她一起睡说些体己话,搞的爹独守空房很有意见。 程南枝对这样的日子可太满意了。 她努力了那么久,为的不就是这样平淡却幸福的日子吗。 “爹说,等圣上登基大典后,他就要上折子,带着我和我娘回边关了。”程南枝说,“我兄长尚在边关,前几日他们还来信了,说在边关满心期待的等着我们回去,还给我准备了不少见面礼,等见着我了一一给我看。” 她说着,眉梢眼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蓦地,男人忽然抬手,摘掉了程南枝带的帷帽。 程南枝的面容这下都映入男人眼底。 程南枝有点措手不及:“你做什么?” 姬珣定定的望着她,温柔一笑,道:“待久了会有点闷,对身子不好。” “也还行……” “程小姐也笑的好看,何必遮着。” 程南枝眉头微跳。 这话有点冒昧了。 然而不及程南枝说什么,男人怅然道:“听着程小姐说的,实不相瞒,在下也想起了从前双亲尚在时。” 程南枝见他眼底依稀有落寞,好奇道:“现在比从前差了很多吗?” “嗯,”他开口,话音平静,“那时我太小了,能记得的只有爹娘恩爱非常,待我都极好,他们还说过我是他们最期望的孩子。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娘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容,也不愿意见我,更不想见爹。” “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其实不太记得了。可我还记得一件事。” 姬珣唇角勾起个不明的弧度,明明是笑着的,但眼底毫无笑意。 他说:“娘临终前,只有我在她榻前,她说她恨我,最后悔生下我。然后,她死不瞑目。” “………” 程南枝错愕。 “后来爹知道了娘亲死去,没有见到娘最后一面。那时候,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有些陌生了。”姬珣淡淡的说。 “你……” 程南枝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姬珣被她的反应逗笑了,道:“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不值一提。” 他主动转移话题:“程小姐,在这儿待的够久了,在下送你回去吧。” 程南枝只得讷讷的点头。 两人沿着河岸往回走。 程南枝余光看身边的男人,面色依然沉静,仿佛对一切都云淡风轻,但周身好像经年笼罩着一层迷雾,叫他那些让人如沐春风的平和都有了别样的意味。 忽然之间,男人蓦地抬手,遮在程南枝头顶上方。 程南枝条件反射的抬头。 男人修长劲直,突着青筋的手微顿,稍稍离开,程南枝的视线里就被接连出现的白色侵占。 她后知后觉—— “程小姐,落雪了。” 姬珣捻了捻指腹上微凉的雪花,温声说。 前几日夜里已下了场小雪,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很快就没了。 然此时的落雪似乎不同,隐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程南枝赶紧道:“我们快走,我的马车就停在那边街上,上了马车能暖和点。” 这话才落,肩上为重,男人解下身上的狐皮大氅披在她身上。 程南枝下意识要拒绝,反被按住手。 男人笑意吟吟道:“程小姐体弱,还是不要着凉的好。否则明日在下要少一个帮手了,程南枝也不想再难受喝药吧?” 程南枝犹豫了下,就点头。 两人很快回到街上马车边,程南枝才上去,听到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程小姐,覃明在不远处的茶楼等我。还有要事缠身,告辞。” 程南枝回头看他,“是你所说的,明日的事吗?” 姬珣点头。 “好,只是明日我白日抽不出空来,你若有需要我帮的,晚些时候再找我给我传信。”程南枝说。 姬珣目光流连过程南枝落雪的鬓角眉眼间,唇角微勾着颔首:“快进马车吧,别冻着了。” 程南枝点点头照做。 然而进了马车暖和过来,程南枝要解下身上大氅时,才想起来,她赶紧叫停马车,出去要还给姬珣。 谁知道就这片刻的工夫,男人完全不见了踪影。 怎么都找不着,程南枝治好吩咐车夫继续赶车。 坐回到车内,程南枝看着手边柔软又厚实的大氅,微微出神。 607.入宫朝贺 回到府中时,谢成璧正等着程南枝。 一直没见到程南枝回来,程南枝很担心,都要坐不住出去找人了。 知道程南枝回来了,谢成璧连忙迎出去,“枝枝,同;宋大人聊的怎么样;是不是南蜀和亲的事?” 谢成璧也是回府后才知道,宋砚澜昨日就来寻过程南枝。 那两人凑一起会商量些什么事,不用想都知道了,只有南蜀和亲的事。 谢成璧对此也不意外。她早就从女儿个圣上联手对付霍家时就意识到了,女儿不是一般人,做这些没什么可奇怪的。 程南枝随谢成璧进去坐下,也没有瞒着 将同宋砚澜商议的内容告诉谢成璧,也包括南蜀太子的那些事。 谢成璧只是隐约听过南蜀太子的事迹,但不了解,此时一听十分吃惊,也觉得南蜀太子的遭遇很不可思议。 她也无法理解,怎么会有爹娘那么对自己的孩子! “至于其他的,等明日登基大典后再说吧。”程南枝道。 谢成璧心道也只能如此了。 突然,谢成璧目光一扫,注意到了程南枝披着回来的大氅。 那一看就是男子用的。 ……男子?!! “枝枝,你带的这大氅是谁的呀?”谢成璧问,“看它制作精良,料子像是难得一见的月锦锻,上面的刺绣也栩栩如生,还有这毛皮……挺暖和的,是白狐的皮毛吧?白狐可不常见啊!” 这么一件大氅,绝对上千金! 那就不会是宋砚澜的了!她记得宋砚澜那年轻人平素都很节俭朴素。 能够用的起这种大氅的……难道是圣上?不对,女儿既然决意同圣上撇清干系,怎么会接圣上的大氅披着回来。 那就只会是其他男子的啊!! 谢成璧眼里迸发出兴趣的光芒看着程南枝。 程南枝汗颜,道:“娘,您别乱想。我在青州时有认识一个朋友,他来上京做生意了,方才见完宋砚澜后遇见,就同他聊了聊。回来路上太冷了,他就好心借我,是我忘记还了。回头我会还回去。” 谢成璧听出了点别样的意思:“!!!” “枝枝,你对你这朋友好像觉得不错啊,而且他知道你是谁吧,那他对你怎么样?应该没像上京那些有眼无珠的人误会你吧?那这人还……” 程南枝一听就知道谢成璧在想什么,连忙打断道:“没有没有!娘,都说了别乱想了!好了我该回房了,您也快回去歇息吧!” 说罢程南枝起身就要遛。 谢成璧没能拉住她,遗憾的看着她没影儿了。 丛姨经过时看到谢成璧的模样,关心的问怎么了。 谢成璧跟丛姨说了几嘴,没想到听丛姨道:“在青州认识的?那就是姬公子了吧,没关系他也来上京了呀。” “嗯?你知道他?什么姬公子?”谢成璧来了精神,叫丛姨过来跟她说。 丛姨就放下东西过去了,将在青州时候发生的事一一告诉谢成璧。 听到这个姬公子竟然对程南枝有救命之恩,而且先前不知道程南枝是女儿身,可两人也相交甚欢,谢成璧双眼都亮了。 丛姨越说越来劲儿,说起姬珣来也是赞不绝口,两人一拍即合的说了许久。 另一边,程南枝回房后,让青黛放好大氅。 她是真的累了,便直接歇息。 直到傍晚,下人来报程南枝该用晚膳了。 程南枝去前厅,只有谢成璧等着她。 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了,宫中还有不少事要做,程青山一时回不来。 程南枝没想到,她一坐下,就听谢成璧笑眯眯的道:“枝枝,咱们在家也太冷清看些,你爹爹都没法陪我们。不如这样,请你的朋友们来聚一聚热闹下,如何?” 程南枝没有异议,只是发生那么多的事后,现今她交好的手帕交较从前少了。 方要开口,谢成璧道:“还有那位姬公子,他也是你的朋友呀,那不好不请的。这样,就后日,把他请到家里来做做客。” 程南枝要出口的话噎住:“………” “娘,我看您是就想见他吧!”她拆穿。 谢成璧理直气壮:“你难得有同生共死交情的朋友,娘好奇想见见怎么了。” “同生共死?” “对呀,你在青州的那些,娘都晓得……” 听着谢成璧一连迭的念叨,程南枝脑袋都要大了,她赶紧打断,搪塞过去说还不是多熟。 谢成璧不信,奈何程南枝装傻充愣是一把好手,而且赶紧吃完赶紧走了。 谢成璧还想念叨着跟上去,幸好程青山的随从从宫里回来了,说要给程青山取件换洗衣裳去,程青山要在宫中待到后半夜呢。明早登基大典又早早开始准备,回来也歇息不了,程青山想着就干脆不回来跑一趟了。 谢成璧闻言就赶紧去给程青山准备了。 得了清静的程南枝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片刻书便早早歇下。 翌日,天还没亮,宫中连绵悠长的鸣钟声就传遍了上京,告诉所有百姓新皇登基大典的开始。 这登基大典还十分繁琐,齐聿要一早先去宗庙祭祀天地祖宗,好上达天听,祭告自己受命继位。 随后就是着衮冕礼服端坐在正殿御座之上,接受文武百官的拜贺行礼、称臣上奏,最后再传即位诏书,告示天下改元、大赦天下诸事。 这期间,朝臣家眷是不必去,待晚上宫宴时再随朝臣入宫觐见,拜贺新皇。 当然这一日上京都会戒严,百姓非必要不出门,待到上午一过便无拘束了。 程南枝就想多睡会儿,谁知道被青黛见兰几人急忙叫醒,说宫中来人宣圣上的口谕,指定是给她的。 程南枝只好赶紧收拾好去前厅。 谢成璧也在那儿,对宣旨给程南枝也疑惑。 来宣旨的竟是小福子。 齐聿登基后,他也成了大内总管,如今该称一声福公公了。 但他见着程南枝后还是恭敬的行了个礼,道:“程小姐,圣上口谕,他能登基,程小姐功不可没,合该与其他朝臣一同去登基大典朝贺。” 程南枝和谢成璧微愕。 “但是除了我,有其他朝臣家眷,特别是女款吗?”程南枝问。 福公公摇头。 程南枝就道:“礼不可废,恕臣女难以逾越。若是圣上记得臣女功劳,便算在程家头上好了。再说,圣上也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608.长乐县主 福公公闻言,为难的看着程南枝,还是劝说她一同前去。 程南枝依然摇头,客客气气的送福公公。 福公公叹了口气,竟从袖中又拿出了一卷圣旨。他道:“这原是圣上想在登基大典后要给程小姐的,但圣上也有所预料,嘱咐奴才,若是程小姐不肯去,便此时将它拿出来。程小姐,接旨吧。” 程南枝和谢成璧都是一怔。 程南枝有点迟疑。 难道是齐聿要用射圣旨命她去吗? 那她这…… “程小姐放心,圣上不会逼您做不愿意的事的。”福公公笑说道。 谢成璧就拉了下程南枝的衣袖。 程南枝默了默,与谢成璧一共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程氏千金知书识理,贵而能俭,无怠遵循,克佐壶仪,敦睦嘉仁,着即册封为长乐县主,赐青州封地,钦此!” 福公公一字一句的念出圣旨上的内容。 闻言,程南枝登时抬头。 谢成璧也满脸惊讶。 福公公合拢圣旨,上前亲自扶起程南枝,敬声说道:“程小姐,不,长乐县主,圣上还说了,日后去哪儿都随您。若是您只想随程将军夫妇回边关,也随您,但若日后不想在边关待了,也不知道去哪儿,青州便是您的地方。” 说罢,福公公将圣旨奉给程南枝。 程南枝眼神复杂,伸手接过来,却不曾想福公公竟又拿出块免死金牌,一同递给程南枝。 对上程南枝怔愣的目光,福公公道:“圣上让奴才转告您,若是您担心将来有一日他步了先皇的后尘,可用这个换程家一条生路,也换您一个心安。” 程南枝沉默了。 一旁的谢成璧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程南枝。 好一会儿,程南枝还是接了过来,道:“福公公,麻烦你回宫后也替臣女转达句话。” “哎您说!”福公公连忙点头。 “谢谢他。”程南枝说,“多谢他当初没有放弃,让我相信了他同他合作同盟。我不后悔有他这个盟友。” 福公公一愣,大概是程南枝的这几句话同他想转达的不一样,他眼底浮现些惋惜,同程南枝见了个礼应下后,就转身走了。 看着福公公,谢成璧一时间很感慨。 “当今圣上,同先皇确实不一样。不过重情这点,还是有点像的……”谢成璧觑着程南枝的神色,忍不住问:“枝枝,你真的不考虑下吗?娘觉得圣上真的对你是……” “娘。” 程南枝无奈的看她。 “好好好,娘不说了。”谢成璧应道。 那悠扬绵长的古朴钟声再度响起,是祭祀宗庙完成,即将登基。 程南枝微微抬头望着广阔的天际,与红砖绿瓦屋檐上高低错落的雪色映在一起,惊心动魄的景色。 她当然知道齐聿确实拿出了十足的真心对她。 同样,她也很感谢他这么待他,帮助她无形中一次次确信她自己很好,值得有人对她好,过往那些噩梦都不是她该有呢。 可又如何呢? 不同路就是不同路,不喜欢也就是不喜欢,强求不得。她现在也有选择了,更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外面太冷了,”程南枝回神说,“娘,我们回去待着吧,别着寒了。” 谢成璧笑着点头,同程南枝进屋去。 下午时,程青山总算回来了。 傍晚就要赴宫参加宫宴,但今晚南蜀使团也要出席,重臣们都在商议安排怎么应对。 程青山与南蜀交过几次手,算有一定的了解,就被六部官员硬央了去商议。 因此,程青山在家中待不了多久,换好衣服,吃点东西垫垫饿后就该又走了。 “夫人,你们等到时辰再去宫中就行,到时间我们就在宫宴上见。”程青山急匆匆嘱咐,“晚上宫宴有南蜀使团在,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可能都没法吃饱,你们记得出发前夜先吃点东西垫垫!” “知道了知道了!”谢成璧送急匆匆的程青山出门,回来就让丛姨去厨房再做点吃的。 扭头一看,程南枝立在窗边愣神。 “枝枝,看什么呢?”谢成璧过去。 程南枝回神,“没什么。” “才没呢,”青黛挤眉弄眼的,“从中午起,小姐就时不时的看外面,还问我们有没有看到什么风筝。这大冬天的,又下雪了,家家户户都恨不能闭门不出取暖,谁会不怕冷出门,还放风筝呀?” 乌日图将点心放进食盒里方便带上马车,嘴快的接话,“那就是有人相约了。先前小姐联系方係师太的时候,好像也就是放风筝。” 谢成璧双眼唰的一下就亮了。 程南枝瞪眼青黛和乌日图两人,叫她们别乱说话,好不容易才敷衍过谢成璧躲了盘问。 天色渐暗,时候差不多了,程南枝和谢成璧换好衣服出门。 夜里集市开放,灯会热闹,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比往常都要热闹非凡。 马车穿过长街到宫门口进去,登基入册时,正好碰到了沈淑携平宁和齐玄英来。齐堂淳与程青山一样早早入宫去了,没和他们一起。 打过招呼,谢成璧对于齐堂淳这几日都入宫议事有些诧异。 “圣上更重视王爷,有什么大事都要听王爷几句见解,听王爷说,圣上还有意让王爷任朝中重位。”沈淑解释。 谢成璧听她语气平淡,了然道;“还同安阳王生气呢?” “没有。”沈淑摇头,但话里话外分明是还没有揭过齐堂淳骗她的事,连他都不想多说几句,转而就说起了对平宁的担忧,还回头看了眼。 今日就要见到南蜀使团了,她实在不放心。 后面,程南枝同样不放心,叮嘱平宁:“一会儿开宴,你行事都要注意些,别做冲动的事。” “知道了。”平宁精神恹恹,“哥哥母妃父王念叨我就算了,你怎么也念叨我。” 齐玄英缓步走在平宁另一侧,快了两步,余光却始终能扫过程南枝的身影。他面色如常,道:“你若是能叫府中安心,何须念叨你。” 平宁冲他做了个鬼脸。 程南枝无奈的看着她。 609.南荣在州:边关五座城池为贺 程南枝等人到大殿的时候,里面已经大部分人都来了,基本上都在互相和交好的人家寒暄,又去向想结交的人打招呼。 他们一进大殿,也立马就有不少人应山来热切的说话。 程南枝兴致缺缺,谢成璧几句应付过去,就和沈淑几人暂别,让宫人带路去她们的位置坐下。 “那就是南蜀使团坐的位置吧?”谢成璧看着对面台阶上方空着的几个位置说。 程南枝看了眼,点点头说是。 没一会儿,参宴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 忽然门口寂静起来,连带着殿内的人都有所察觉,也安静下来看过去。 太监高声随即响起:“圣上驾到,安阳王到!”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殿外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入殿,程南枝余光里瞥见了熟悉的人影,进来后被簇拥着的人正是一身龙袍,不同以往的齐聿,他身边便是齐堂淳。 再往后,程南枝瞥见了程青山和文乘南、宋砚澜等几位朝显臣,然他们是在养心殿议事完后就一道过来了。 程南枝收回目光,没成想殿中却突然间更为死寂,隐约有此起彼伏的倒吸凉气之声,仿佛发生了什么大事。 程南枝心下奇怪。 结果下一刻,眼前竟有人影覆下,明黄衣角也映入眼帘。 程南枝顿时心里一咯噔。 “你与他们不同,即日起,你无需向朕行跪拜大礼。” 熟悉的声音蓦地响起,话落瞬间,一只修长又骨节分明的大手出现在眼前,不待程南枝反应过来,直接稳稳的托住她的胳膊将她扶起来。 程南枝猝不及防的对上了男人那双克制又似晦暗的黑眸。 正是多日未见的齐聿。 一时间,程南枝哑然。 面前的男人似乎哪里变了,又似乎没变,但面容轮廓已较先前坚毅冷峻,更有上位者的压迫感,叫人越发不敢近前。 然而当他看向程南枝时,那些冷意又悄无声息消融。 程南枝感受到周遭或震惊或错愕或探究的打量视线,她当即后退,见礼道:“臣女有幸沾父兄荣光如此,多谢陛下的恩典。” 听到这话,齐聿怔了下。 他不自觉的捏了捏落空的指腹,那疏远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叫他沉默了下,低低的嗯了声,随后就转身负手走向那高座,语气淡淡的让众人平身落座。 众人谢恩,然那震惊的实现还落在程南枝身上,低声窃窃私语。 “原来圣上对程家小姐有意是真的,不是谣言啊!” “那圣上迟迟不肯立后,也真的是为她了??” “不是,凭什么啊!” “就是!她一个名声不清又嫁过人的,说穿了不就是没人要的下堂妇,圣上怎么会眼瞎看上她呢??” 程青山耳力好,听到了些,立马瞪了一圈,直瞪的那些人不敢再说什么了,才同程南枝和谢成璧坐下,小声安慰程南枝别难过。 程南枝哑然失笑,“爹,我有什么可难过的。” “也是,那些人才不值得你……”程青山话还没说完,殿门外又有太监高声报南蜀使团到了。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 程南枝和程青山、谢成璧也看过去。 此次南蜀使团来的人里,除了南蜀太子,还有两位官员。 众目睽睽下,入殿中出现在视线里的,也果然是三道人影,为首的赫然就是昨日于上京街上露面,戴着面具,身姿修长又挺拔的南蜀太子,后面跟着的就是卢姓与王姓两位大人。 定睛一看,程南枝忽然坐直,下意识的看向斜上方的平宁,只见她也是愣住,迟疑又不确定的望着缓步入殿的南蜀太子。 “枝枝,怎么了?”程青山和谢成璧注意到,小声问她。 程南枝压低了声音去:“不太对,那来的并非是南蜀太子。” “不是??” 两人错愕。 程南枝颔首,低声道:“我不会认错的,今日来的人,与昨日来的人有些差别,说不上来,但我可以确定不是同个人。” 程南枝拧眉看着那行至殿中的男人。 明明还是同样的装扮,同样的面具,举手投足间也一如既往的清贵自持,玉骨风度,谁看了都会赞一句天潢贵胄风范! 可对方那双面具下的黑眸不一样了。 昨日瞧见的那人清和平淡到没有丝毫波澜,仿佛什么都激不起他的动容和涟漪,甚至没有丝毫欲望似的。 而今日的这人虽然同样淡然自若,但那双黑眸深不见底,高深难测,叫人难以看穿揣测不说,还莫名的不敢直视。 最重要的是,程南枝居然有种熟悉感! 她方才看平宁时更发现平宁毫无昨日的激动,对这人眼里陌生和犹疑,像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认错人了。 她觉得奇怪,平宁又如此,那这人绝对有古怪,不是昨日那个! “这……如果不是一个人,南蜀为什么要这样?”程青山和谢成璧不明白。 这时,南蜀太子南荣在州已然驻足在殿中。 他抬头,直迎上高座齐聿的视线。 两相对视,竟隐隐有火光四溅,针锋相对的趋势,以致周遭朝臣面面相觑,有种怵意。 高座上的齐聿微不可察的蹙眉,心下也生疑窦。 奇怪了,他怎么觉得这南蜀太子好像对他有些敌意,看不顺眼的样子? 是他感觉错了? 一片沉寂中,南荣在州缓缓开口。 “北齐新君继位,南蜀有意与北齐续修旧好,孤便奉父皇之命前来祝贺大喜。” 此话一出,下面的程南枝蓦地抬头,瞳孔微缩。 龙椅上的齐聿反应了下,也眸光一紧,微微坐直盯着殿中长身玉立的男人,眼底划过不可思议。 “另,父皇也命孤携来贺礼以示诚意——边关燕山门以北,五座城池!” 南荣在州再度开口。 话音方落,满座哗然。 武将们瞪大双眼。 “燕山门以北的五座城池??” “真的假的,我们不是听错了吧?!” “南蜀真的要以那里的五座城池为贺??” “天啊,南蜀是不是说笑呢!” 惊疑不定的人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