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颜控克病娇》 1、万象伊始(一) 七月七。暴雨滂沱。 满春院内却又热又闷,酒香和脂粉香充斥鼻腔,衣服都汗湿了黏在身上。 这儿是小说里最大的青楼。 虞菀菀就坐在二楼包厢,撑着脸,听着曼妙小曲,百无聊赖往楼下看去。 楼下有个男乐伶正在弹琵琶,眉眼如画,蓝衣翩翩,通身气度似谪仙。 他五指轮转得快出残影,却还能抽空抛媚眼、露肩露胸,赢得满堂喝彩。 虞菀菀却神情越来越严肃。 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姑娘一身正气,但…… 并不是。 虞菀菀在心里感慨:“这个我是真喜欢啊,你看他那小腰,摸起来一定很舒服。” “啊不其实上一个我也喜欢,老肩巨滑,肯为朕花心思就是好的。姐不白看,姐亲你一个。” “擦不擦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实中没人愿意给我看,而他一个陌生男人即使我不付钱也愿意。这不是擦边,这是底层送温暖,这是恩赐是救赎!” 虞菀菀泪水都快从唇边流出来了,还要装正经也很辛苦。 【小薛那张脸和他们比输在那啊?】 系统崩溃得一度想把她屏蔽,却还是不得不哭唧唧说:【我求求您救赎反派吧,这也不难啊。】 小薛是指虞菀菀穿的这本捉妖仙侠文里灭天灭地的大反派,薛祈安。 “不可能。” 虞菀菀连他人在哪都不知道,冷酷说:“等会儿那个号称‘满春院有史以来最高颜值’的重头戏看完后,我就立刻滚蛋退休。” 这种高危职业她才不干。 尤其她还穿成一位富婆姐。 房产无数、富可敌国,但因为腻烦钱花不完的日子而自杀。 虞菀菀已经打定主意要及时行乐,享受生活。 就算是合欢宗女修也没关系啊,合欢宗帅哥美女多。 干嘛逼她谈恋爱? 男人嘛,看看脸爽爽就算了。 母单至今,虞菀菀从没觉得这世上有一张脸能惊艳到是“非要不可”。 正说着,满春院的老鸨宋娘已经让那乐伶下去了,笑眯眯地站在台上说:“接下来便是我们的重头戏。” 她挥手示意人抬东西进来。 虞菀菀跟他们一起伸长脖子张望。 倏忽间却一声巨响,骤起惊雷,虞菀菀仓皇往外看去。 数道刺目白光撕裂云层,银蛇乱舞般穿梭,挟摧枯拉朽之势落在满春院屋顶。 天空霎时被映成骇人惨白,那几只红灯笼坠落,骨碌碌滚到门口。 灯芯已然湮灭了去,灯内火光暗淡,却又从红灯笼边缘向内刷地燃起片烈焰。 暴雨在空中蒸腾成雾,虞菀菀倏忽间看不清楼内外的事,只听见数声惊叫和闷哼。 宋娘气急败坏的嗓音穿透白雾:“就把个被废灵根的废物抬过来,你们连这事都做不好?” 惊雷劈开白雾,照亮少年那张瑰丽奇绝的面容。 布满血污、却轻蔑张狂。 他双手紧缚,跪坐在笼子里,衣袍被鲜血和泥水浸透,却只是一勾唇角,偏头在火光中啐出口血水道: “……滚。” 撩起眼皮刹那,正好和楼上的她对视。 火光焰焰,天空疾电舞驰,少年右眼尾那颗红痣被衬得有种莫名惹人摧折的傲。 老天爷。 好野。好劲一男的。 虞菀菀震撼得快昏厥过去。 系统却快哭出来了:【宿主您不知道,小薛他真得惨啊。挚交陷害而致他废灵根后,还有意折辱,瞒天过海把他送入满春院。】 【今日为什么来的人这么多?因为他给薛祈安昔日同窗都传了信,请他们来看热闹。他自个儿还放言要竞价拿下薛祈安,让他来给自己倒夜壶、清痰盂。】 ……啥? 虞菀菀迟疑眨眼,没太能反应过来“反派被卖进青楼”这件事。 她试图回忆这本小说。 好久前看的,只能记个大概了。 小说讲述女主白芷和男主薛明川斩妖除魔,历经千辛万苦后终成眷属的故事。 但这“千辛万苦”中有“千辛万苦”都来自原书的大反派,薛祈安。 薛明川的弟弟,修真界第一世家薛家前任少主。 小说里写他是“十八重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活阎王、生罗刹”。 小到三四岁稚子,长到花甲老者,凡落他手里者均被折磨致死。 薛祈安是薛家的养子。 薛明川在一次捉妖中重伤,昏迷不醒。薛家家主不想后继无人,遂收养了他,把他奉作少主。 薛祈安和薛明川一样的火灵根,却远胜他,打遍同龄修士无敌手。是万剑宗最年轻的首席,公认的剑道第一。 有很长段时间,书里写他都是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 纯真善良,执拗于匡扶正道。 直到薛明川苏醒那天。 少主之位该花落谁手,便成大问题。 薛祈安的挚交正在这时跳出来。 捏造罪证诬陷薛祈安意图灭门薛家、涂炭生灵。 薛祈安除妖重伤归来后,立刻被兄长废去灵根,逐出薛家。 小说里没提薛祈安黑化的过程,只说他被废灵根后的生活直接导致他的黑化。 虞菀菀完全没猜到是被挚友卖进青楼、昔日同窗围观竞价。 ……换她她也黑化。 可就算这样,虞菀菀也不太敢冒生命危险去救赎。 忽然听见声闷哼。 方才还倔傲轻狂的少年霎时眉目紧拧,靠在铁笼笼壁上,如受锥心痛苦般,额头冷汗直冒。 大雨瓢泼而下,他冻得发抖,血水从衣裳滴落汇成铁笼底一条蜿蜒的红河。 眼尾那点红痣像颗血珠似地挂着,勾心摄魄,在额前豆大汗滴坠落时另有种破碎的美感。 宋娘这才收回目光,悠悠笑道:“诸位见笑,刚送来的有些不服管教。但我们自有法子,诸位请看他右手腕。” 那里有只铁镣铐。 “这是满春院专用来驯那些性子烈的‘锥心镯’。佩戴后,如有违逆之举便会像方才他那样受锥心之痛。” 这真不把人当人啊? 虞菀菀惊愕得笑不出来了。 周围却喧闹愈甚,不乏认出他身份的人指指点点嬉笑纷纷。 宋娘显然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一千万天品灵石,价高者得,连锥心镯都一并送您。” 依照小说的设定,一千万天品灵石约等于一亿人民币。 她要价实在太高了,一时间人群寂静下去。好容易才有人咬紧牙关问:“不能便宜——” 笼内的少年对被当作物品贩卖这事浑无发言权。 他乌睫颤了颤,顶着雨水睁开,恰好看向她,眸色如浓夜般死寂。独眼尾泪痣红得妖冶,魂都快将人勾没了。 吗的,这张脸简直犯规。 虞菀菀那颗跟大润发杀鱼几十年的心猝不及防跳了一下。 系统泣不成声,还要再劝时,她已经忍不住了,拍案而起: “一千万天品灵石,我要他。” 满座哗然。 价往高的开,再压到心理价也好拍。宋娘没料到真有人买,眉开眼笑敲三下锤。 薛祈安归她了。 很快有侍从带着虞菀菀去找薛祈安。 薛祈安的房门半敞着。 虞菀菀以为他在睡觉,犹豫片刻轻轻地推门而入。 窗户却大开着,迅疾的朔风呼啸而入,卷起少年轻薄的衣衫。 他已经换了身竹青色的广袖衫,沐着雨后初晴的日光,安安静静坐在床边往外看。 面色过分苍白,像一抔揉进夕阳余晖的新雪,绮丽却一碰就碎。 虞菀菀怜爱地看呆了。没和男人独处一室过,她有些羞赧。 转念一想,这是她买来的嘛。 虞菀菀很快做好心理建设,清清嗓子上前尽量温柔说: “帅哥别怕,我是来帮你脱衣服的。” 虞菀菀愣住了。 对方也愣住了。 天杀的,这是她想的,她要说的明明是“摘镯子了”。 那镯子实在太不地道了。 少年抬眸看她,神情又凉又淡,上挑的眼尾莫名带点嘲弄的凉薄笑意。 虞菀菀忙向他展示宋娘给的钥匙以作佐证,认真解释说: “哥们你相信我,我的意思是,脱衣服更方便我欣赏你腹肌。” ……艹。 虞菀菀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她这人就这样,嘴在外边说,脑在后边追。一说错话就紧张,一紧张就再说错话。 薛祈安歪歪脑袋,好似在看什么千年难得一遇的新奇物种。 虞菀菀决心说点什么解释。 “你想我脱多少?”忽然听见少年问。 他的嗓音有股又清又冷的调子。 像转冬的第一场雨,缀在屋檐,明日就成了棱摔碎在地。 啥玩意儿? 咚! 虞菀菀惊愕中一脚踢在椅子上,向前栽去,慌乱里抓住什么一道往前倒去。 一阵兵荒马乱。 还有少年的闷哼。 虞菀菀半跪在榻上,双手压住薛祈安的肩,将他整个人摁在床榻和自己身下。 周身被少年的气息包裹。 晴朗冬日里冷空气的味道。有种咬开冰淇淋,被冻着一瞬的寒凉和清甜。 垂眸时,她没出息地又咽咽口水,满面通红。 少年乌发披散,衣襟也被她扯开,露出截深邃漂亮的锁骨,如翅翼展开的形状。 他抬眸看她,忽地轻笑一声。弯而翘的乌睫轻轻颤动着,如蝴蝶扇翼般: “刚才我就在想,我的救命恩人会是什么样的。” 想得杀人时都久违地兴奋了。 虞菀菀但凡这时抬头,往窗外看眼,都能瞧见树梢倒挂的尸体。 有老鸨的,有方才抬笼子的,也有奇形怪状的妖族。 鲜血把褐色树皮淹没,然后蒸腾,细雷从血液流行轨迹里噼里啪啦响起。 那堆尸体转瞬成灰烬无声掉落。 窗内,罪魁祸首被摁在榻上,身后伤口开裂将洁白床榻染红,四周悄然弥漫异香。 他却像个纯情小少年一样颤着乌睫,好奇又困惑的,轻声引诱着: “大小姐,您想对我做什么呢?” 2、万象伊始(二) 薛祈安印象里,能主动靠近他释放善意的人无非有两类。 一类,妄图救赎他。 另一类,妄图杀死他。 他们说他是小说里的大反派,会成为男女主成长路途的绊脚石,也会阻碍世界正常运行。 做的事无趣,说的话也无趣。 薛祈安都杀腻烦了,他们还没厌倦这样救赎和杀死的戏码。 但这样的开局薛祈安是第一回见。 “大小姐?” 薛祈安微歪脑袋,嗓音温和地又唤了一遍。 面前的姑娘家圆脸杏眼,乌发扎成双髻,燕尾般地垂在脑后,缀了一堆丁零当啷的金饰。 说没两句话,她就开始脸红,一看就像谁家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薛祈安看了眼就恹恹收回目光,已经能猜到对方走的路线,果然和前几回一样没什么新意。 无辜纯良的大小姐释放善意,靠爱和温暖给恶鬼的脖颈套上项圈,从地狱里扯回来。 但他们算什么东西, 也配对他的人生指手画脚? “什么都可以吗?”这位大小姐连说话声都细弱蚊蝇。 薛祈安已经不太耐烦了,忍着打哈欠的冲动,弯弯眉眼笑说:“是哦。” “毕竟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嘛。” 少年嗓音轻轻的,看向她,毫无攻击力地蛊惑说:“您希望我如何,我就如何。” 她是那两类的哪一者呢? 他也好为她安排最合适的死法,是碎尸万段还是投去喂蛇。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忽地听见对方说,嗓音一下变得又亮又清,如清晨时的嘹亮鸟鸣: “亮个腹肌看看实力。有人鱼线吗?有的话也让我看看,最好腰部用点力,比较明显——上半身应该要都脱了。” 薛祈安:“?” 他忍不住抬眸多看她一眼。 系统已经快死机了:【宿主,你也太野了……】 准备的循序渐进纯爱剧本毫无用途。它现在怀疑,宿主是来恋爱还是来do爱的。 “哥们你脑袋榆木做的吗?” 虞菀菀却恨铁不成钢:“他先问我脱多少,又问我想让他做什么,想必是平时让他这么干的人不少啊。” “我现在和他说,我会对他好一辈子。换你刚被挚友背叛,你能相信我呢?” 倒不如坦率点。 虽然她有贼心那确实是真的。 虞菀菀早想好了地眨眼解释说:“哎呀,你理解成什么了?我的意思是你腰部有伤吧,我帮你看看。” 她说得很诚恳,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下来,指尖无意间碰触到他的耳垂。 少年立时抖了一下,乌睫如蝴蝶扇翅般扇动,那只白皙如玉的耳垂霎时通红。 ……卧槽。 虞菀菀震撼得说不出话了,脑海里只剩一句话: 我要亲爆他。 早说啊,早说大反派黑化前走这种纯情又敏感的小白花路线,她也不至于抵死不从。 只是现在她好像个变.态。 但退一万步说,他长这么好看他没有错吗? 姿色出众的男人就应该关在家中,going她一个就行。 虞菀菀收回之前的话,她现在遇到一张“非要不可”的脸了。 掌心忽地有种奇异黏腻感,虞菀菀低头,魂都给吓飞了:“他们没人给你疗伤吗?你的伤口真裂开了啊?” 上药也就是个托词。 宋娘明明和她说会给薛祈安找医修疗伤的。 整张床榻都被染红,这得伤成什么样啊?太惨了,太怜爱了。 虞菀菀没多想就上手去扒拉他的衣服要看伤,浑不管对方多么诧异惊愕的目光。 系统彻底崩溃了:【宿主,吗的你给我收敛点啊,你看看你现在这姿势像什么。】 ……像那个霸王硬上弓。 “呃,要不你自己来?” 虞菀菀觑着少年泛红的面色,到底良心发现收敛几分。 他刚才还问她脱多少,想必是不知道脱衣服是要干什么。对清纯小白花干这种事实属太残忍了。 她把那只锥心镯解开,从芥子囊里拿药递给他:“药给你,你看看要用哪些。” “我不看哈。”虞菀菀转过去,又依依不舍地扭头,“或者你想我看?” 薛祈安:“……” 他面上复杂的无语实在太甚,虞菀菀明白这是拒绝,叹口气说:“好吧你自己来。” 这种……看不太懂的攻略路子薛祈安还是第一次见。 攻略者杀一个来一个。 下一个说不准比她还无趣。 忽然间薛祈安就没有杀她的雅致了。 “我知道了,谢谢您。” 大致猜出他在她那儿是个什么状况,薛祈安低垂乌睫,抿了下唇低声说:“我先前还以为你也是……” 像只忽然拔掉刺的刺猬。 后边的话也不言而喻。 这是真纯良啊,虞菀菀怜爱叹气,都到这种地步还能相信她呢, 听着身后那串窸窣声,她忍不住又心尖发痒,在心里悠悠感慨:“不给我看真是他的大损失,他失去了一个能赞美他的人。” 系统:【……】 不过虞菀菀倒是想起件很严肃的事:“薛祈安不是被废灵根了吗?为什么还能使术法?” 系统解释:【靠灵根调动灵气以使术法,这是正儿八经的修士。可此外,术法也可通过血祭一类的邪术、法器等使出。】 【毕竟是薛家少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几件法器傍身也不奇怪吧?】 也是哦。 虞菀菀不纠结了。 等身后衣服摩擦声平息时,她才扭头要说点什么,正好看见少年将将系上中衣系带。 腰侧的衣裳不经意随抬手动作而撩起,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沟壑分明,被屋内烛光映得有些色.情。 虞菀菀咽了咽口水,目光难移,由衷感慨说:“腹肌这么好看就是给我看的。可恶的男人,暗戳戳going我是吧,我看破你的伎俩了。” 【吗的宿主,这些屁话你不能就想想吗?非得说出来?你他吗这是在攻略还是找死?】系统素质从未如此低过。 虞菀菀惊恐:“啥?” 她难道不是想想而已吗? 恍然意识到刚才说了点什么的虞菀菀:“……” 天塌了,谢谢。 她这口嗨的死毛病在有钱后好像更肆无忌惮了呢。 “我什么你?” 那边的薛祈安没听过这么乱七八糟的话,新奇看她。 虞菀菀决定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轻咳一声说:“我说,我带你去拿卖身契,拿完就走。” 薛祈安乖乖巧巧应一声。 过了会儿没等来她的下文,他更好玩儿地问她说:“你不用关心一下我的伤吗?” 怜爱两句,再加一句“我相信你”或者“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虞菀菀摇摇头,诚心实意说:“我哪有药对你的关心效果好?那些药有医修附魔过,就是白骨都能生活肉了,多大能操多大心。” 她苦口婆心的:“你让我评价下你的身材比较合适。” 薛祈安:“……” 虞菀菀倒不是不心疼他,流那么多血,她看得都疼。但她能做的都做了,还能怎么办啊? 况且人一夕间从神坛跌入泥沼,今日发生的一切,换她她都不想任何人提起,管它是关心还是嘲讽呢。 付款时,少年垂睫安静看她接走那张卖身契,乖巧又破碎得让人心疼。 谁沦为青楼交易的商品都不会好受。虞菀菀想了想,借来火种,当着他的面点燃那张纸。 “卖身契我烧了哈,但你还是得跟我走。” 火光在少年眉睫投落绚烂的乌金色,照清那缕闪过的困惑和好奇。 “走去哪?” 他微歪脑袋,眸中落着雨后初晴的碎光,分外清澈单纯,像只不谙世事的幼兽。 “我住的地方。” 虞菀菀嗓音不自觉放轻,莫名有种拐卖纯情少年的感觉。 说的话却是:“你有意见吗?有意见就忍着,因为我不打算听。” 她可是花了钱的,他走了那一亿不就直接打水漂啊? “但你放心,” 虞菀菀想了想,到底补充一句: “其实我也没打算做什么,你把你的脸护好就行。” 她带薛祈安走到城西南的巷子。 系统说,那有片供合欢宗弟子穿梭的阵法。 虞菀菀腰间玉牌一闪,巷子内亮起片蓝光。蓝光过后,两人便已经出现在巍峨红漆建筑前。 远处群山重重,云雾缭绕,各种叫不上名的禽鸟直上重霄。 蜿蜒曲折的长河从山顶流淌,绕着整片红漆楼阁,在他们身后,那数不清的白玉阶梯底,自悬崖边缘化成瀑布垂直倾泻。 这种古朴大气、又明晃晃奢华的装潢,差点把虞菀菀眼都闪瞎了。 系统适时出声:【仙门各派,就属合欢宗最有钱。他们功法消耗少,不用像其他修士那样频繁耗材或是维修武器。】 合欢宗的功法…… 虞菀菀想会儿,又想起合欢宗盛产帅哥美女,隐晦地期待了。 她顺带回忆了下现在的剧情。 这个世界分人、鬼、天三界,人死后入鬼界,飞升后入天界。鬼界有鬼族,天界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界却不单有人族,还有妖族。 妖族本来居住妖境,数年前侵略人族战败后,妖境被诸位修士封死。没来得及逃回妖境的便定居人界。 小说以白芷视角,从和薛明川的相逢后开始写。这之前的事全一笔带过。 她只知道,现在灵气衰微,数百年来已未有修士飞升。妖族于是蠢蠢欲动,妄图向人族复仇。 各门派不得不派弟子定期除妖,以维系和平局面。 这会儿,虞菀菀掐指一算,快赶上原书中的大事件。 大妖潜伏宗门,虽被及时斩杀,却仍引起惶恐。 薛明川挺身而出调查此事。遇见父亲是散修的白芷,和她一起,顺藤摸瓜除去无数妖魔。 小说以这事为开端,却没提是哪个宗门。不过算啦,这也不是她能管的。 她还是好好修仙吧! 试问谁没想过修仙啊?就算合欢宗,那也是修仙啊。 少年却在这时开口,了然问她:“大小姐您是要豢养我吗?” 他眼底映射片明朗日光,像刚涤净的雾蓝色玻璃,折射出单纯无辜的亮泽。 朱门口坐着的红衣师兄本来在打盹儿,听这话时,霎时惊醒看他们。 虞菀菀深思熟虑会儿,在红衣师兄钦佩的目光里说:“你要是这么想,也不是不行。” 似是没想到她承认地这么坦率,薛祈安眸中飞速闪过缕诧异。 却好脾气弯弯眉眼说:“大小姐救我一命,我自然都听大小姐的。” 薛家少主流落风尘之事,全修仙界现在都略有耳闻。 薛家没说原因,可薛祈安的为人他们再清楚不过,约莫是受派系斗争牵连。 师兄看他的目光稍带怜悯,却无意多管闲事。 听闻虞菀菀意图后,他很快登记好薛祈安的信息,递了木牌:“万剑宗早已将你除名。今日起,你便是合欢宗修士。” 他又看向虞菀菀:“合欢宗校服款式多样,师妹你可以为师弟挑一款你喜欢的。” “你喜欢的”四字带有促狭笑意。 虞菀菀娇羞地低头。 内心却兴奋在想:什么款式?什么她喜欢的?详细说说。 那可能不止一款吧。 像那种红绳捆缚、半露不露的,她都很喜欢。 但现实很让她失望,虞菀菀看着正儿八经的宗门校服,恨铁不成钢。 你们合欢宗就这啊? 这还不如她以前睡衣露得多呢。 校服是要定制的,虞菀菀在藏衣阁弟子那登记好数量后,先领了一套过渡期的白衣给他。 薛祈安二话不说就收下了,乖顺道谢后,才抬头温声问她: “师姐也喜欢我穿白衣吗?” 以前那些攻略者也让他穿白衣,说什么这样才像正道之光。 “因为感觉会很好看。”虞菀菀如实说。 那对雾蓝色双瞳像雨后初晴的碧空,澄澈明朗,又被眼尾那颗红痣添几分妖冶。 她沉迷美色无法自拔,嘴一快由衷喟叹说:“不过你穿什么肯定都很好看,不穿就更好看啦。” 3、万象伊始(三) 她怎么又开始了,罪过啊。 虞菀菀痛定思痛,“啪”地甩自己一巴掌。在少年惊愕目光里,她愧疚说: “不好意思哥们,我这人脑子有问题,乱说话你别介意啊,把我当个屁放了就完事。” 倒不是丢不起这个人,反正她今天丢人已经够多了。 这还是个小说世界,换言之和上网差不多的假世界。她有什么怕的? 主要是担心他这样纯良的小白花留下心理阴影。 虞菀菀若无其事领着他往前走。 想象中,原主这样的富婆没有一千平也有五百平的大别墅。 但走到她住处时,才看清一栋摇摇欲坠的茅草屋。 这不是别墅,这是别野。 虞菀菀惊呆了,扶着薛祈安颤颤巍巍说:“如果晚上干点不可言说,这里会连声音都隔不住吧。” 薛祈安:“……” 幸好系统及时出声和她解释。 合欢宗院落的分配是根据修为资历。原主入门不久,即使有钱,也只能住这样的小屋子。 一间卧房,一间茅厕,一个院子,再加一个小厨房,基础设施还是可以的。 招新已经结束,合欢宗是允许已入门弟子带新入宗的,两人却得住一处。 ……呃,住一处。 尽管不想承认,但虞菀菀打量着少年的脸,很认真地想:他吃亏了。 一时情难自禁,她握住他的手严肃说:“男孩子在外也要注意安全啊。但在我这不要紧,你当在自己家就好,穿衣服都随意点哈。” 衣服。 这一日她提起衣服就没半句好话。 薛祈安实在好奇她还能干点什么事,来了兴致安静扮演乖巧的师弟。 “好的哦,师姐。”他低垂乌睫,乖顺说。 / 过会儿,云销雨霁。 合欢宗还有课,虞菀菀先走了,顺手给薛祈安请个假。 “宝,你好好休息。”黑溜溜的脑袋从门口披着日光进来。 薛祈安没力气陪她废话了。 房门合上,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他坐在椅子上,再扛不住地晕了过去。 被废灵根确实很痛,就算是他,如今也是强弩之末。 更何况还有其他那些闹心事。 譬若他那位天选之子的兄长,命全靠他心头血养着。十几年了,但凡他有违逆意图,天道定会降罚。 被废灵根好像才是解脱。 他要干什么天道都不会再管,因为天选之子归来,他注定是个铺路的“死人”。 恍惚间,门似乎又再度打开,鼻腔涌入股极淡的甜橙香味。 他之前也闻过的,那奇怪的大小姐身上的味道。 “妈耶,你咋就晕过去了,麻烦你们帮他看看了。”说话还是咋咋呼呼的语气,他身上忽地一暖。 很烦别人的靠近。 也很烦别人碰他。 之前她碰他耳垂那下,就已经让他浑身不受控制地发痒了。 “尽量少碰他,他可能比较敏——呃,不喜欢别人触碰。”那大小姐不晓得怎么猜出他的想法。 薛祈安没半分力气睁眼。 过好一会儿,醒过来时屋内已经空荡荡的。 他披着张粉红色的小毯子。 废灵根后残存的痛意一扫而空,很容易就能知道有医修来过。 桌面还留着药,是攻略者们惯爱用来笼络人心的把戏。 薛祈安嗤笑一声,和之前一样,一点儿没用全丢了。 倏尔间,周围无声息地漾开股诡异气息。 他唇边弧度忽地弯起,起身慢悠悠打开窗。 天突然转阴。 窗开刹那,第一滴雨坠落。 沉闷空气有异样波动,像忽地被关进灰蒙盒子,远处声响变得遥远渺茫。 薛祈安懒散打个哈欠,将那粉红色的小毯子也丢到一旁。 地面悄无声息拔起无数蛛丝,以肉眼难观测的速度缠缚,似要将他拘禁。 转瞬却被强横的白色雷电撕扯裂开。 他唇角愈弯,屈指在桌面轻叩出极轻一声“咚”。 好像无意间砸碎了玻璃。 被蛛网包裹住的房屋也同玻璃般,以叩击处为中心,缠着细雷向四周飞速龟裂。 窗外只看见生满漆黑短毛的腹部。 蛛网完全破裂的刹那,那片腹部也晃动一下,流出蓝色鲜血。 它蹒跚退后,掺白毛的漆黑口器探入窗内,才看清是只山丘般的黑白花色蜘蛛。 八只爪子往内蜷曲抱住整间屋子。身体被阳光穿过,宛若透明,没引起任何人和阵法的注意。 薛祈安足尖点地,身形轻飘飘向后。薄唇轻启,由衷吐出两字: “真丑。” 这话显然把蜘蛛精激怒了:“住口!满春院妖族覆灭一事原来同你有关! “你不是站在妖族这边吗?为何要对我们出狠手!” 口器翕动,无数道乳白色蛛丝铺天盖地袭来。倏忽间,噼里啪啦声响一道响起。 “错了,” 蛛丝被切断,连长度都相同地整齐排列在地面。薛祈安失笑摇头: “是我站在我自己这边。” “而你们,选择要不要站在我这边。”话语陡然冰冷。 晴日霎时被乌云遮盖,小臂粗的雷电一道接一道坠落。 蜘蛛精仓皇惨叫:“不是我,是薛家,是薛家派我杀你——” 尚未说完便化为灰烬。 “很遗憾,选择错误。” 少年嗓音温和如春日清风。 暴雨滂沱,焦黑灰烬混入泥水之间,顷刻被冲刷干净。 喉腔涌上股血腥味,薛祈安捂唇轻咳,面色愈白,鲜红从指缝渗出。 他不需要灵根就能控风雷。 可每次都是这样,像要将人撕裂开的痛楚。 院落结界忽地有气息闯入。 他猛然回头,抹去唇边血迹,眼尾有道白色闪电划过。 “你慢点儿,我追不上啦!” 轰鸣声里,姑娘家脆生生的嗓音如雨珠坠落玉盘。 院门大敞,身影远及近。 玄黑的鳖在前边爬,水色衣裙的少女抱着堆什么弯腰在后追。像笔逗号,沿路溅起清亮的水花。 什么样的正常人会追着鳖跑? 薛祈安微晃神,那道杀意凌然的劲雷劈落时便歪了向,打在院里歪脖子树上。 刚现火苗,又被漫天疾雨扑灭。 一瞬间的松懈,窗和地面衔接的墙缝隙立时钻出数只小蜘蛛。 凑在一块,头碰头渐渐膨大。 蜘蛛精最烦的就这儿。 极难杀尽,跟蟑螂精有一比。 虞菀菀对此却一无所知,一手揽着堆什么,另手终于捞起鳖。 她风风火火冲到窗边:“这些是给你的。让师兄帮我施了避水诀。” 可真有意思。 她不比这堆死物重要?结果用避水诀的倒是这堆死物。 这算什么,善意的恩赐吗?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不冷吗?”连说出来的关切话都和料想中别无二致。 薛祈安看她浑身淌水模样,痛得脑袋发晕,已经没力气和她玩这样那样的游戏了。 雷声忽地轰隆作响。 窗却在面前“啪”一声关上。 少女压低了音量,估计是随口一提的自言自语,没料到会让他听见: “他难道是知道我要回来,特地穿少点给我看吗?哎,要不是怕他着凉流鼻涕脸不美了,我还想多看两眼。窗先关了,省得他淋雨。” 薛祈安:“……” 虞菀菀当然知道这事不可能,可外出在外,面子是自己给的,别人想法是自己猜的。 人嘛,贵在有想象力。 反正薛祈安不知道,她口嗨两句完事了。 看眼远处忽然和煦的天,虞菀菀还有些奇怪。 这天真是说雨就雨,说晴就晴的。她拧着湿透的衣裳,抱鳖快步往里走。 进屋才发现似乎有层雾气蒸腾。 不会被风吹散,缠绕在少年指尖,像片仙气渺渺的飘带。 他面颊好似比之前更白,唇失血色,却如春日新开尚未染透的桃花瓣。 虞菀菀看得心生怜爱:“我买了菜回来,现在给你做吃的!” 薛祈安迟疑地眨了下眼。 饭堂人太多,门口就有菜摊子。虞菀菀读书时就经常自己弄吃的,味道不咋,但起码快和便宜。 倒忽然记起点重要事,虞菀菀和他说:“刚才我在路上听到则通知,合欢宗内有大妖闯入,夫子让大家谨慎外出。但也说宗门一个时辰内会全面开阵法,不必惊慌。” “还有满春院,就我们离开的那个楼。听说是个妖怪据点,残杀不少人族。今日许是仇家上门,整楼都被杀光了,除去灰烬什么也不剩。” 没杀光的也尽数失踪,比如老鸨,还有被薛祈安揍过的那些人。 “万剑宗修士在附近,彻查后才发现那是个妖怪据点,此事便不了了之。” 其实听说那些现修士还是薛家人,但虞菀菀不想提起触及他伤心事。 “幸好我们走得早。”她一阵后怕,拍着胸脯道。 身后咔嚓似是骨头断裂声响起。 “这样啊,”薛祈安乌睫轻颤,语速放得极慢,温温和和,“那还挺吓人的。” 想杀她是一瞬的想法。 不想杀她又是另一瞬的想法。 单纯觉得有意思了,想知道她还能这样装多久。 他踩着蜘蛛精刚聚拢的头颅,用力碾碎,细雷转瞬将粉末磨灭殆尽。 虞菀菀诧异回头时,少年却扬起眉,笑意明朗得能驱散雨天阴霾: “都是师姐运气好,我承蒙您庇佑。” 虞菀菀也觉得自己运气好好。 但这话从小漂亮嘴里说出来,可比她自个儿想要舒心多了。 她给鳖也准备了吃的,径直提菜进小厨房。风一吹,不自禁打个哆嗦。 系统教她避水诀,但她修为不够,使不出来,只能请师兄帮忙。 不熟,也不好太麻烦别人,就让他把送薛祈安的那些施展避水诀。 娇娇小漂亮感冒了她看得难受。她自己洗个澡晒干就行。 这般想着,身上突然一干。 “师姐,我能问个问题吗?” 少年亦步亦趋跟着他进来,指尖有古朴纹样的白光闪过,捏了个诀给她。 “谢谢。”虞菀菀诚恳说,没想起来他灵根被废,依稀在他眉眼间看见些许忐忑。 厨房的物什有附魔加持,水一下就开了,咕噜噜冒泡。 恍然间,她忽地有种错觉,好像他态度一瞬间软化下来似的。 虞菀菀心立刻就软了:“你问呀,不用这么谨慎的,我又不吃人。” 虾被丢入水里,烧红了立刻被舀起来,厨房里弥漫开海鲜的甜腥味。少女乌发滑动着露出截白皙纤长脖颈,周身都是温柔和煦的橙光。 薛祈安看了眼就移开目光:“师姐之前在做什么?” 鳖还和下雨时那样好奇爬着,浑不知自己掉进锅里也会和虾一样下场。 虞菀菀不懂他先前问话,顺着他目光看见那只鳖,“喔”一声解释:“它是鳖,就是王八啦,路上捡回来的。” “……” “我知道它是,”薛祈安一顿,似有些难以启齿,“王八。” “我是在问,之前下雨时你浑身湿透跟着个鳖转圈干什么?”他说。 好奇打量她,眉眼弯着由衷慨叹:“师姐你挺特别的。” 脑子构造好像特别简单,除了直来直往的意思什么都听不懂。 还时常能说些他不理解的蠢话。 特别的清澈而愚蠢。 过往没见谁是这样的。 他们都很聪明地喜欢对他指手画脚,好让他照他们的计划走。 “谢谢?”虞菀菀谨慎说,感觉他在骂她,但又没证据。 觑着那张漂亮无辜的脸,她很快抛弃这个想法解释:“遛鳖呢。前不久天气好,想着带它走一走,晒晒太阳。” “……” 薛祈安认真看她,确认她没在开玩笑。她已经用筷子把虾壳肉分离。 ……筷子? 能剥虾? 薛祈安又有点儿新奇。她却忽地一筷子捅过来,虾肉直接塞他嘴里。 投喂小漂亮的愿望终于在今日实现了,虞菀菀由衷满足。 书里写薛祈安和薛明川都很喜欢吃虾,她特地拿很多。 “多吃点,虾有营养。” 虞菀菀神色欣慰,宛若老母亲般打量他。 书里还写薛家代表色是竹青色,薛祈安这辈子最痛恨的颜色却是竹青色。 日后成为妖主,更不允许屋内有任何竹青色物件。 她看眼旁边包裹,顺带说:“校服我也拿回来了。你想穿什么就穿,除去竹青色都有。” 少女独有的甜橙味盈袖入怀时,薛祈安愣了愣,竟没想拒绝。 他其实不能吃虾。 会过敏。 爱吃虾的是薛明川。 但薛明川重伤昏迷着,他就必须做一切薛明川喜欢和擅长的事。虾、竹青色、火灵根,甚至练剑。 回过神,虾肉入喉,唇齿间浸润虾的鲜味,似乎还缠着甜橙味。 他轻压眼皮,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已然动了杀意。 “师姐,”少年眉眼弯弯,嗓音带着冰凉的笑意,“这些你怎么知道的?” 什么怎么知道的? 虞菀菀愣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虾和竹青色的事。小说里,薛祈安并不和旁人说自己喜好。 “呃,”她故作淡定,“梦到的。” 薛祈安嗤笑一声:“梦到的?” 他明显没信,向她这儿步步逼近,周身气势如霜雪般有实质地压下。 再要一瞬,奔雷便会直接将她劈成焦灰。少年笑意愈朗。 电光石火间。 “对啊,”虞菀菀却理直气壮说,“梦里你温柔又善良,还脱衣服让我摸了摸腹肌呢。八块,轮廓分明,手感绝佳。” 漫天惊雷似乎都僵滞。 恍然明白之前她那堆乱七八糟的奇怪话,合起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 少年还在笑着,眸中却莫名透露出“你去死算了”的意思。 4、万象伊始(四) 虞菀菀想了想,知道自己在强他所难,宽容地退而求其次道:“那循序渐进吧,先牵个手。” 薛祈安微笑。 “师姐,就这么死真是太便宜你了。” 人怎么可以无下限到这种程度?到底还可以无下限到什么程度? 他现在相当好奇。 “那是。”不懂他何出此言,虞菀菀还是狠狠认同。 惊雷来去迅疾,倏忽间雨过天晴。 少年质地柔软的竹青色衣衫被风吹卷,猎猎作响,勾勒出结实紧致腰身。周身都是明媚温柔的浅金色。 虞菀菀眼都看直了,泪水差点不争气地从唇角流出说:“不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种死法倒可以考虑。” 薛祈安:“……” 系统颤颤巍巍:【就是说宿主,你有没有考虑过,攻略可能不是这么攻略呢?】 虞菀菀猝然回神,轻咳一声强行给自己找面子:“就是说,你有没有考虑过,也许他可能就好我这口呢?” 小说里的人物,对她来说和游戏npc差不多。 只要不是虐杀惨死,她连穿书后的死活都不太在意,很容易像上网刷视频那样口嗨了。 系统冷笑:【他要是好你这口,我倒立吃键盘——】 尾音未收,一只骨节分明、漂亮似艺术品的手已经递来面前: “喏。” 手主人顶着张同样漂亮的脸。 她这些伎俩到底是在图什么呢?薛祈安看着她若有所思。 一人一统呆愣好一会儿。 虞菀菀先回过神,两眼放光,头点似小鸡啄米忙不迭去抓。 终于扬眉吐气说:“你刚才倒立什么?” 系统:【倒立给您叩三个头。】 指尖相碰时,薛祈安却又把手收回来漫不经心笑说:“还是算了。” 即使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指尖仍残存奇怪痒意,如附骨之疽。 和亲眼看她一点点握上来的奇怪不分伯仲。 “抱歉啊师姐。”他眉眼弯如月牙,说着抱歉,却没多少歉意。 她还是别死了。 至少在他对她好奇的期间。 “不要紧。”虞菀菀尽管遗憾,却很宽容说。 片刻又反应过来件事问:“你对别人也这样吗?我不想当你养的鱼。” 薛祈安没太听懂,眼下却很有兴致扮演个乖巧小师弟。 他歪歪脑袋困惑问:“师姐觉得还能有什么别人?” 其他可能知道他秘密的人,都在地底了。 系统也尖叫:【宿主你在说什么啊。都攻略对象了,当然是男德标兵啊!】 【小薛他本来就独来独往。即使后期成为妖主,位高权重,方圆十米内都没活物,无论男女。】 虞菀菀放心了。 正道之光且男德标兵,她可以。 冷不丁听见薛祈安说:“师姐,抬头。” 她下意识照做了。 桌面的鳖也有长长的脖子。 两者说不出的相像。 养只宠物是不是很好玩? 薛祈安笑得温和:“师姐,我没养过鱼。但以前养过宠物,养了一年。” 诉说过往是攻略中很重要一环,虞菀菀正襟危坐:“什么宠物?” “蝎子。”少年轻笑。 不是,哥们你。 虞菀菀大惊失色,还没惊完又听他温声说: “然后被我吃了。味道尚可。” 少年温柔抚摸鳖的脑袋,美好如副淡雅泼墨画,说得话却不是了。 虞菀菀惊得手里那堆连刚拿起的瓶瓶罐罐都掉下来。 反派原来是早有端倪吗? 但阅文无数,虞菀菀深谙怪异性格背后时常有凄惨经历的道理。 “过去都过去了,要拥抱美好未来。”虞菀菀决心停止这个危险话题。 想了想她又宽慰说:“那下次你想养小狗小猫吗?挺可爱的。” 薛祈安摇摇头:“我现在养了别的,除去有点儿蠢,还挺好玩的。” 他不再说,托腮笑吟吟看她。 虞菀菀等了会儿都没有下文。有时和他讲话真像打哑谜,听不懂这句,猜不出下去。 但……算了。 虞菀菀看看他的脸,很容易就和解,心情颇佳地晃晃脑袋:“那就好。” 他长得好看,说话好听,让让他吧。 虞菀菀把瓶罐塞到他怀里说:“药都有医修附魔过,疗效好。你有需要的话就看看用哪种,有伤自己擦。” “那有屏风,”虞菀菀冲角落努努嘴,认真保证,“我绝不偷看。” 当然如果想给她看也可以啊。 虞菀菀目光飘忽着。 雨过天晴的日光最为澄澈,少女乌睫盛着光,映照成亮闪闪金箔似的颜色,暖洋气息扑面而来。 她眼眸转悠,明媚碎光也跟着变换。 一看就晓得没在想什么好话。 却不是心里辱骂他,或者咒他、恨不得他早些去死的那些表情。 “我也觉得暂时挺好。” 薛祈安接住那堆瓶瓶罐罐,饶有兴趣研究她神情,难得心情好地提醒: “师姐,你最好不要乱摸我。” 虾过敏是从手腕最先弥漫痒意,压过她触碰时的酥痒。 再有下次,他就拧掉她脑袋了。 “喔。”虞菀菀失落收回手,又认真纠正,“我没有乱摸,我只是碰了一下你的手指。” 天地可鉴,她刚才确实没歹心。 只是看见他手腕好似起了疹子,想仔细看看而已。 但那药也能治红疹。不确定他是不是抗拒她知道红疹存在,虞菀菀没再提。 他“喔”一声,不晓得信没信。 虾都剥完,她还炒了个蛋炒饭,供他一人吃肯定足。 虞菀菀把筷子塞他手里,也没再管,从芥子囊里取作业来写。 薛祈安不在时她去上课,老师布置的。 可恶,谁穿书还要写作业。 忽地听他问:“师姐你吃了什么?鱼虾、蚌肉、螺肉?” 这些都是鳖爱吃的。 虞菀菀正专心从乱糟的芥子囊里找出作业纸:“我不吃晚餐。” “为什么?” “因为,”解释的话才开个头,虞菀菀放好作业纸,抬头就觑见他那张女娲炫技的脸。 她不再解释了,由衷说:“你长这么漂亮不会懂的。” 样貌就像社会的通用门券。大家不说,却都喜欢给样貌好的人优待。 虞菀菀以前很擅长主持,拿过大小奖项无数,初中时一直主持学校活动。 毕业晚会那次,却换了另个主持能力不如她的姑娘,理由是晚会面向全国直播,对方比她外形更出众。 瘦十有八九比胖好看。 她想要更多机会,就需要一直控制饮食来抓紧这张门券。 “什么?”薛祈安微歪脑袋。 “吃腻自己做的饭而已。”虞菀菀摇摇头,拍拍他的肩膀苦口婆心说,“你多吃点,我写作业去了。” 今日只有讲《百妖志》的课留了作业,因为内容太多。 《百妖志》全书一百八十万字,一千四百页,讲述各种妖怪形态、习性以及如何辨认。课程要求全书熟背和识图。 本来就难,对虞菀菀这样红旗下长大且坚信科学的小女孩更是难上加难。 她上课和看书都要心里默念,修仙不谈科学。 鼻腔忽地涌入股饭菜香。 虞菀菀肚子咕噜叫,却没功夫去研究香气来源,将那本砖头厚的书翻得飞响。 “天杀的,这书到底谁在看懂?” 虞菀菀忍不住嘟囔:“讲妖就讲妖,还要先妖的起源、学好这节妖有什么作用、妖的研究前景,终于开始讲妖了又是乱七八糟毫无逻辑一堆废话。” 跟她大学课本有的一比。 这作业也是,竟然填空题,几张满满a4纸,感觉能翻书写到天明。 “龙到底在哪?”虞菀菀看着纸上的题,很崩溃。 “六百三十一页,右下倒数第三行靠左第五个字往后。”身后响起清澈的少年音。 虞菀菀猛然回头:“真的假的?” 少年眼神都不给她一个:“你翻。” 他顺手把她的作业纸理得齐似一张纸,眉眼依稀窥见那股天之骄子的意气。 可恶,真傲啊。 由衷让人想压床上折服。 “师姐在想什么?” “想你呢,想你在床上什么模样。”虞菀菀嘴一快。 “……” “呃,”虞菀菀火速回神,圆场说:“我是说,晚上睡觉前我在床上想你说的知识对不对。” 少年皮笑肉不笑。 这才发现他竟然放了碟菜在她面前,应是把白灼海虾和她留给鳖的蚌肉炒到一起了,白饭也打一碗。 虞菀菀馋虫都快被勾出来,咽了咽口水,试图抓紧她的门券:“我不吃——” “宠物不吃饭会生病的。再说,师姐不是救了我一命么么?” 薛祈安打断她的话,乌睫低垂,眸色凉淡如万仞冰雪,语气偏又好似很亲昵的轻柔。 过往攻略者都喜欢送饭。 还很喜欢在饭里加点东西,让她自己吃不正合适么? 想了想,他更有说服力地配合加一句:“按理说,这些都是我该做的。” 按他们攻略的道理来说吧。 虞菀菀同他对视,到底扛不住他那种湿漉又委屈的目光。 系统早说大反派小白花时期走这种路子,她先前也不至于抵死不从嘛。 她充满罪恶地拿过筷子:“我就吃一点。” 少年立刻眉开眼笑。 她顺带把书翻到他说的那页。 ……第五个字——有了! 仙海有龙焉,样貌姣好。幼年无角、人形,不能游水飞天。 成年生角,得兽形化为龙,控风雷,上天入地,睥睨四海。 其他话概括起来就是,他们控风雷不用灵根,血有异香,传言可入药治百病;而且对伴侣占有欲极强,忠贞不渝。 毕竟是合欢宗,百妖志还落有宗门内特有批注。警告各位,珍爱生命远离龙族。 龙不向任何人臣服。 曾有合欢宗女修妄图豢养龙,因为他们漂亮,而且那啥能力也强,趁着幼龙的生长关将它囚禁。 然后被成年龙残杀吞吃。 龙族成年有两个坎。 一个是生长关,成年生辰前两年任意时间实力骤减,孱弱无法自保。 龙族后来覆灭极可能是这原因。 另一个就是发.情期,成年生辰过后的任意时间。 呃,发.情期? 虞菀菀脑子不合时宜地黄色废料了一下。倒是很想见一眼,好奇他们和薛祈安谁能争颜巅 正咀嚼着,抬眸忽地对上少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平静温凉如皓月清辉。 是在看她吗?虞菀菀进食动作都一顿,悄悄瞥了眼一旁的铜镜。 很好,妆发没乱。 她穿来后,这张脸就变成她的模样了,那假马假马也算个小美女吧。 虞菀菀抬头挺胸。 看吧看吧,最好看着她然后忍不住心里小鹿乱撞,面上还要故作淡然掩住那些暗流汹涌。 她很做作地优雅咬了一小口蚌肉。 ……我的吗。 “哥们你这么贤惠,做饭这么好吃,又这么好看,我要和你过一辈子。” 虞菀菀激动得涕泗横流。 薛祈安:“……” 他看了眼那几碟菜,唇边弧度意味不明加深:“好吃师姐就多吃点,以后我每日都能给师姐做。” 早晚有她装不了的那天。 自食恶果。 吃饱后,虞菀菀在人形百妖志的帮助下,顺利完成作业。 屋子有两张床,浴室又在外头单独使用,就多个合租室友而已,也没觉得那别扭。 洗漱完,她睡觉去了。 好累,沾床即睡。 月光皎皎入内,少年倚窗而立,额前碎发隐约遮挡眉眼,衬得神情说不出的晦暗。 他抬起手,迎着皎月清辉,依稀看见手背有片时有时无的银色鳞片,像映光湖面。 虞菀菀睡得却正香。 白雾缠绕脖颈,她也只是呼吸轻些。薛祈安静静了会儿,伸手掐住她的脖颈。 纤细脆弱的,心脏跳动顺着血脉在掌心底起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拧断。 榻上熟睡的少女对此浑然未觉,双目紧阖,唇红齿白,乌发披散如海底妖精,勾人的有趣。 美好的东西在毁灭一瞬最为美好。何况她好像还知道些什么。 鳖似乎通人性,缩着脑袋慌张爬过来,爪子扒拉那截天鹅颈。 薛祈安五指收紧。 虞菀菀却突然翻了个身。 “乖。” 她一巴掌拍在他的腹肌上,捏了捏,咂巴嘴心满意足说:“摸摸再吵。” 5、万象伊始(五) 虞菀菀梦见自己点了男模。 男人宽肩窄腰,八块腹肌,腰际两侧还有人鱼线,随意一动便性感得要命。 但这位男模在说什么,听不清,闹得人头疼。虞菀菀知道自己在梦里,叫他安静点,顺带动了点手。 手感挺真实,她干脆再捏一捏,醒来时还挺意犹未尽。 罪过罪过。 虞菀菀在心里责备自己,她现在是有攻略对象的人,应该收心。 坐直身,她抬眸就看见坐在窗边的白衣少年,手搭窗沿,侧脸眺望远山青黛,乌发卷着茶色发带恣意飞扬。 窗外天地朗朗,清风摇曳,他似是蓊然枝叶间闯入的一抹游云。 那种做梦点男模的愧疚愈发强烈。 “早上好。”她快步从床榻跳下来,熟练扒拉着扎头发,弥补似地热情笑问,“你伤好点没?” 对方立刻后退十米。 “师姐,请你离我远点。” 他以为梦是托词,结果她是真梦了? 少年神情说不出的复杂怪异:“我觉得你脑子有点问题。” 怔愣片刻。 虞菀菀颤声问:“他是不是ooc了?他在骂我对吧,对吧?” 系统在虞菀菀睡着后会强制性休眠,并不知道那时发生什么。 它想了想说:【其实宿主,有没有可能他只是实话实说呢?】 深思熟虑会儿。 虞菀菀:“也是哦。” 又学习又打工又负债哪有不疯的呢?这都被他看出来了? “善解人意的你真得好懂脆弱的我。”她突然激动上前,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薛祈安:“……” 他塞个什么进她嘴里,由衷好奇问:“师姐你平日都吃什么啊?有没有不小心把脑子也吃了?” “当然没有。”虞菀菀晃晃脑袋,吃着东西含糊不清说,“我像是那么愚蠢的人吗?” “像。” 似乎听见少年这么说。 她抬眸,又看见他面上无懈可击的笑容,霎时确认自己听错了。 路上,虞菀菀抱着那堆馒头嚼嚼嚼。天气正好,她舒适哼唧说:“你真能干。” “……我只是炸了个馒头。” 炸了她今早买给他的那些给她吃。 “但你长得好看啊,”虞菀菀理直气壮,“炸得馒头都更好吃。” “……” “不过你真不吃吗?”她很大方把馒头分过去,今早他就煮了碗白粥喝。 “不吃。”少年垂眸看她,眉眼被风吹拂得分外柔和。 他矜贵吐出字句:“那是鳖爱吃的,我不吃。” 怪不得早上看鳖捧堆金黄在啃。 他甚至不愿意和鳖抢食物,真人美心善啊。虞菀菀由衷想。 她百妖志的作业评了个最高级的“甲”,看他就更顺眼了。 今日还测了灵根,虞菀菀是冰灵根。薛祈安的话…… “那个,”她凑过去拍拍他的肩,斟酌语言小心翼翼说,“合欢宗的夫子昨日说这世上并非所有功法都需要灵根。” “道心在,则大道无阻。你这么厉害道心肯定没有问题,等会儿上课我正好有相关问题,问问这类功法。” 攻略者还能放任他有道心呢? 薛祈安啼笑皆非,躲开她下一次的触碰。 “师姐,操心操心你的脑子吧。”他随意说。 心里那点异样像石子在湖面打了个水漂,一圈涟漪后杳无痕迹。 “我脑子怎么了?”虞菀菀不解看他,进教室坐在昨日位置。 “没。”薛祈安漫笑。 今日他笑起来那股假人感好像少了点儿,更漂亮啦。 虞菀菀托腮大方欣赏他,笑眯眯的,像只翻肚皮的小金毛。 上午最后两节连堂是术法课。 合欢宗术法……出于某些原因,虞菀菀还挺好奇的,正襟危坐。 等上课铃响后,门外走来名身材火辣、高挑貌美的红衣女子,她眼睛立刻舍不得眨。 薛祈安对站前面的是个美人还是条狗兴趣不大,倒是看她还有趣点儿。 瞧她这神情变化,却倏忽间拧眉。 她为什么看别人也是这神情? 好像还更热烈点儿。 薛祈安唇边笑意莫名其妙淡了。 那是合欢宗颇负盛名的邬绮长老,拢着赤红鲛纱披帛,自我介绍都省了直接说:“??诸位皆知,合欢宗功法注重男女房事,通过阴阳采补之法来提升修为。” “突破修为瓶颈时,我们合欢宗弟子可以与双修伴侣携手共度难关,从而提高进阶成功率。” 这些小说里都知道嘛。 再说现实不能,虚拟世界还不能听了乐一乐吗? 虞菀菀频频点头。 浑然未觉除她之外,大家均不大好意思地低头。 邬绮长老同她对视时,话语都一顿,微不可见一笑接着说:“但我们合欢宗功法有个特点,不可操之过急。” “女阴男阳,合欢宗的功法也因此分为??阳脉和阴脉。阳脉修炼九阳诀,阴脉主修炼姹女诀——当然能者多劳,诸位愿意学别的长老们也会鼎力相助。” “还有时代变了,”她目光锐利,一一扫过底下弟子告诫,“我们合欢宗也不兴强抢民男民女以及多人运动。每回新生入门我都要告诫诸位,秉持一人一伴侣原则,提防染病。” “在座都是阴脉弟子和带入门的搭档,修习以阴脉为主。部分课合班上,其余课分小班进修,还望诸位平日勤加修炼。” 邬绮长老带着他们引气入体。 很像闭眼静坐冥想,时间长短全看个人定力和悟性。 【环境嘈杂,原主天赋也不高,宿主引气入体失败不必伤心。】系统宽慰她。 虞菀菀迷迷糊糊点头。 体内忽地涌入股暖流,像空调房里盖被子,她都快睡着了。 冷不丁听见声叫好:“这么嘈杂的环境还能如此快入定,你果然有天赋!” “啊?” 虞菀菀被惊醒了。 睁眼就看见邬绮长老欣喜的面庞:“你是我见过引气入体最快的学生,定性不错。” 周围人投来艳羡目光。 虞菀菀立刻反应过来她引气入体快的原因,慌张摆手:“没有没有,侥幸而已,在座诸位很多都比我强。” 她只是掌握了每一个九年义务教育学生必掌握的基本技能——在嘈杂环境入睡,比如上课时。 邬绮长老却只当她在谦虚。 下课后,她给引气入体成功的学生都赠了套相关知识的a3双面习题。全填空和大题,让他们写完明日交上来。 虞菀菀:“……” 可恶,早知道不睡了,作业轻松翻倍,还又难又多字又小。 虞菀菀写点儿就忍不住趴下,从桌里掏出班级公共借阅的话本子。 “师姐你这就学完了?这么快?”听见少年困惑不解的嗓音。 他没有灵根,不需要引气入体,自然也没作业。 “怎么可能。” 虞菀菀应得很快,理直气壮说:“只是我学五分钟了,冷落话本子。它吃醋,我得宠幸它一会儿我们才能勉强重归于好。” 吃醋?什么意思? 好有趣的词,她这么说话也很有趣。薛祈安于是轻声问: “可是师姐一直不和我说话,我也吃醋,我们要怎么重归于好?” 虞菀菀头都不抬:“贴贴吗?” “贴贴?”薛祈安听不懂,歪歪脑袋就好奇道,“行啊。” 啪。 笔掉在桌面。 手维持方才写字的姿势,虞菀菀震惊看他。还有这等好事呢? 虞菀菀没有和碳基男人贴贴过。但是和纸片的、3d的、2d的疯狂贴贴过。 薛祈安在她这儿就约等于这样。 她没太犹豫地就抱了抱,少年霎时浑身紧绷,僵如石头,抿紧唇下颌也成了凌厉锐线。 “贴完了。”虞菀菀抱抱就松手。 蓦地捕捉到少年耳朵窜起的火烧云,他乌睫也飞颤,半晌不说话。 ……老天爷,不是吧,这么纯情害羞一男的吗?她真是有罪。 虞菀菀愧疚极去扯他袖子。 桌面那抹茶白色霎时抽走了,薛祈安抿紧唇,罕有半点笑意也无的面无表情看她。 抛开事实不谈,他长这么漂亮自己难道没错吗? 瞎想归瞎想,虞菀菀还是向他道歉说:“不好意思哦,在我故乡‘贴贴’是表示友好和喜欢的意思,没要冒犯你。” “啊不,我好像是冒犯到你了,对不起。”虞菀菀很诚恳,食指中指并拢在桌面跪下说,“给您磕一个。” 又“咚咚咚”再跪几次说:“多给您磕几个,您别生气。” 薛祈安静静看她会儿。 和脑子不正常的人待一起,他脑子也会不正常吗? 他扯了扯唇角,没太想笑,也莫名没什么杀她的雅致。恹恹移开视线,应了声“喔”。 喔是个什么意思啊? 回去时虞菀菀试探地往他那迈一步。少年立刻避她如避洪水猛兽往旁边移。 “怎么了师姐?”他弯弯眉眼,又和之前别无二致地温和笑。 虞菀菀猜不透他还有没有生气,试探问:“中午吃什么呀?” “师姐不是想让我做?”薛祈安双眸像两轮雾蓝色月牙,笑吟吟的,“吃水煮菠菜、凉拌生菜、腌青瓜呗。” 鳖就不爱吃这些。 虞菀菀不懂他心思,不太爱吃却也没太多意见,弥补般吹彩虹屁: “不愧是你,贤惠又好看,连水煮凉拌腌制都会,这世上还有你做不到的吗?可恶,我真羡慕你这种多才多艺的大美人。” 薛祈安:“……” 回去后虞菀菀主打一个陪伴。他洗菜,她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预习下午的课。 其实是想帮忙洗菜啦。 但薛祈安笑得很礼貌说:“师姐,请你不要给我添乱。” 然后他就成为她学习路上巨大绊脚石。 密密麻麻似蚂蚁的字,和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盛世美颜,傻子都知道看谁吧? 对着她的那只耳朵从乌发间露出来,被衬得白皙如玉,耳垂圆润无瑕。 虞菀菀“咦”一声,记起书里的设定,困惑问:“你两只耳朵都不打耳洞吗?” 他抬眸不解看她:“我为什么要打耳洞?” “因为好看。”虞菀菀接得很快。 薛祈安都懒得给眼神了。 见她手指比划似在结印,蓝光隐绰,随意看眼就晓得是哪种术法。 出乎意料,她学得竟然很快。 薛祈安难得好心地提醒说:“师姐,这个不能——” 话音未落,那团冰棱已经炸裂开。薛祈安下意识挡了一下。 “……不能这么做。” 鲜红液滴坠落,“啪嗒”一声晕开在清水里,空中有股异香弥散。 被剜心头血时也能看到血液滴滴坠落。 薛祈安垂睫平静地看会儿,血液从掌心难止地渗出也不管。 耳边少女惊慌失措:“对不起啊啊啊,你怎么样?手给我看看。” 她已经上手来扒拉他,薛祈安却忽地打断:“师姐,” 想起方才她说的话,他侧过脸,满不在乎地一扬下颌笑说:“那你来帮我打个耳洞?” 她带来的疼痛至少不无趣。 6、万象伊始(六) 虞菀菀取了两颗黄豆在少年耳垂轻轻碾着,碰触时,他耳垂立刻染血似地通红。 “怎、怎么了吗?”她被吓一跳,以为是自己动到什么,紧张去看他面色。 从耳朵和面颊交界处,少年脸侧也染着浅绯色,乌睫轻颤,唇抿成条直线恹恹问:“你非得这样磨磨蹭蹭?” 一点不像之前温和语气。但虞菀菀全神贯注给他打耳洞,没注意。 “因为要将耳肉碾薄嘛,等会没那么痛。”她小小声解释。 冰灵根好处就在这儿,她好努力控制地在掌心凝起团蓝光贴到他耳垂。 少年立刻浑身一颤。 虞菀菀以为他是冻着了,忙在他开口前说:“麻木耳朵,这样不会痛,书上看来的。” 薛祈安没应声,低垂眼睫,茶白广袖遮掩的手心指甲难忍地深陷肉中。 倏忽间,一阵尖锐隐痛闪过。 凉意散去,清风暖意尚未席卷而来,他最先感受到少女温热指尖。似烧灼的烈火抚慰在耳垂。 她把铁针丢到一旁,非常迅速拿起涤净的茶叶梗塞入新凿的耳洞内,和他说:“我给你打另一边吧?” 薛祈安握住那截皓腕:“不用了,一边就好。” 她的手腕和脖颈一样纤细脆弱,稍用力,便在指缝里隐约露出蹂.躏似的红意。 不会不高兴。 她触碰他。 他到现在蓦地发现这点儿有意思的事。痛意过后是莫名的欢愉。 甚至她说的话,挺奇怪但又不是很讨人厌的意味。 薛祈安抬眸看她,突然愣了愣,下意识松开手。 虞菀菀也知道自己有点儿丢人,抹抹眼角泪珠不好意思说:“我没动过手有点紧张而已。” “……打我耳洞你紧张什么?” 虞菀菀并不是真想哭,精神紧绷又见血,放松后下意识的生理反应。 她很快理直气壮说:“那我平时多乖啊,连只鸡都没杀过,当然紧张。” 这是乖? 薛祈安若有所思,她梦里也这么说。 耳尖蓦地被捏住,耳垂也被个绵软的东西压住,他撩起眼皮看她:“师姐。” 虞菀菀压紧棉花,义正言辞打断说:“我知道不能乱摸你啊。所以我是有规律地摸,帮你摁压止血呢。” “……” “你手上的伤呢?”她垂眸又问,刚才倒过药粉,幸好她初学没造成深伤。 “已经好了。” 薛祈安看看她,眉眼一弯,分外温和地微笑问:“不能止血真抱歉让师姐失望了啊。” 毫不留情将她手从耳朵揪下来。 / 很快开动午餐。 虞菀菀发现他有强迫症,面前餐碟连边缘都是对齐的。 她故意弄歪最右侧的腌黄瓜,果然看少年眉心一跳,把那叠腌黄瓜摆回去了。 还挺有趣的。她要故技重施。 薛祈安已经面无表情抬眸,看得她莫名心虚,咳一声专心吃饭。 没吃几口,又忽地抬眸看他,再低头吃饭。然后抬头、低头,不停重复。 薛祈安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不解问:“师姐我脸上有菜的模样吗?” “没有。”虞菀菀说,又很自然在他问之前接,“但你秀色可餐,下饭。” 毕竟她不爱吃蔬菜嘛。 “……” 下午正常上课。 上的课就不太正常。 课名:双修姿势解读。 但没有想象中劲爆,夫子以灵气做笔,在空中画几个挨得很近的小人,让它们飘着讲解。 都是基础中的基础,也没有情节玩法,还不如她手机里那13.14个g呢。 虞菀菀偶尔听听课,百无聊赖在纸上画另些纠缠不休的火柴人。 “话说我这个攻略进度,要怎么查看啊?”虞菀菀想起这事问系统。 系统:【不知道。】 “?” 虞菀菀诧异抬头,正好对上少年随意投来的一瞥,雾蓝色眼眸似对剔透美玉,流光溢彩。 世家出来的小公子,不像她这样受各类狂野消息熏陶,听这点便已经到极限。 乌睫飞颤,像扇动的蝴蝶翅翼,睫下两颊还有团欲说还休的红晕。 漂亮小娇娇。 可恶,她都不敢再看,生怕有点冒犯的不老实想法。 比如想把他亲哭之类。 虞菀菀目光游离,欲盖弥彰地怒斥系统:“你这个年纪的统怎么能一问一不知?到底你当系统还是我当系统?” 没看见薛祈安扭头就恹恹打个哈欠。 系统跟她之前很像的理直气壮:【上级没要求的事不要多做,免得上级觉得你有能力,给你加班不加薪。】 【我只负责转达上级发布的信息。】 系统向她解释:【攻略进度定期结算,好感值和黑化值都不可查询。剧情进展到关键节点时,将发布攻略成果评估。】 “评价标准呢?” 【不清楚。】 “……” 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没用,系统忙将功补过说:【但评估结果分优秀、良好、合格、不合格。】 【不合格时将强制走剧情,良好及以上将依据宿主想法而发放神秘奖励。】 【宿主已经接下救赎攻略任务,不可终止,否则将强制行动。】 “喔。” 虞菀菀很冷漠,不想再搭理没用的它,专心画火柴人。 没注意窗外频繁经过的邬绮长老,屡次瞥向她的纸,意味深长笑。 “师姐,这些是什么?”课间时,突然听见少年清澈困惑的嗓音。 虞菀菀立刻将纸反扣桌面,严肃说:“学术研究。” “喔。”薛祈安很乖地点头,一派纯良无害模样。 他其实瞥着了。 那堆纸都飘到他桌面,想不看都难。好几回她画的入神都是他把吹飞的纸捡回来摆齐。 纸上和夫子画的小人很像,但细瞧又不像一回事。尤其那堆批注,他一句也看不懂。 譬若“小妈”“骨科”“人外”“触手”,还有“手搭这儿”“抓住脚踝拖回来”“掐腰往下摁”“深浅交替”,或者脸颊眼尾拉个箭头标“脸红”“泪眼汪汪”。 还挺好玩的。 他试了试却也没见她什么反应。 最前面那堆火柴人还在飘啊飘,薛祈安随意看了眼,厌烦打哈欠,弄不懂怎么会有人热衷于做这种事。 无趣至极。 “师姐,”他决心去干点有意思的,揪那张纸,笑吟吟喊她说,“给我瞅两眼。” 果然见她整个人趴上去面红耳赤喊:“不要!” / 下课铃响。 虞菀菀饥肠辘辘地凑过去,蔫巴趴桌面:“薛祈安,我两商量件事。” 甜橙味气息悄然入侵四周。 “什么事?”薛祈安不动声色往旁边一挪,柔声问询,“怎么修理师姐的脑子吗?” “当然不是。”虞菀菀饿得没力气思考,都没反应过来他在暗讽她。 她像颗霜打的茄子般蔫巴巴瘫在桌面:“以后我去买菜,你做饭好不好?洗碗轮流来。饭堂人好多,还难吃。” 薛祈安好玩儿地看她这副快要归西的模样。 进食难道不是为了活着么?蝎子给两只虫就能打发,她还挑口味。 真娇气。 他想了想问:“那师姐可以答应我件事吗?” 虞菀菀立刻来劲:“你说!” “吃晚饭,也吃我做的。” 很期待她自食恶果时的神情。 惊讶还是愤怒? 少年温温和和开口,浮光在乌睫跃动,衬得人分外朦胧美好。 “可是会长胖的。”虞菀菀很犯难。 “长胖?那不如我帮师姐把多余的肉削掉?”他歪歪脑袋,笑吟吟问。 啊?虞菀菀吓一跳,在他唇边笑意里窥出几分天真的残忍。 “开玩笑的,师姐不会生气吧?” 薛祈安却忽地垂眸,乌睫轻轻一颤,声音好轻好轻说:“我只是觉得,不吃饭会死掉的。” 可恶,让大美人担心她真是有罪啊。虞菀菀薄弱的意志力迅速瓦解。 她晚上加个运动日程就好了。小漂亮给她做饭,她为什么不吃啊? 炊烟袅袅时,她窝在屋里预习下午的课程。厨具碰撞声停止的刹那,她已经急不可待往桌子冲。 “师姐?”白衣少年正好将饭菜一碟碟放下,抬眸看她眼笑喊。 丽日当空,数万跃动浮尘从窗外门外蜂拥入内,汇聚在雾蓝色眼眸,似是片触手可及的星河。 虞菀菀一个急刹。 淦,这张脸。 无敌了。 有人能懂她疲惫看完根本就不是人能懂的知识时,发现家里有个祸水级别大美人的心情吗? 感觉还能再学一百年。 蚌肉弹软鲜美,浸透鱼虾闷熬的膏汁,仔细愉悦着舌尖味蕾。虞菀菀很满足地眯眼。 “但我有一个问题,”过会儿,觑着他的神情,她还是举手弱弱提问: “我们这几天是不是都在吃一样做法的鱼虾、蚌肉、螺肉?” 连鳖都有口味换。 “师姐不愿意吗?”薛祈安轻声问,似是愧疚颤着乌睫。 他吃得并不多,很长时间才下一筷子,恹恹的似不热衷吃饭这事。 “愿意,我当然愿意。”虞菀菀立刻说,把饭菜扫荡地一干二净。 薛祈安笑而不语望着。 她这点儿特别好玩。 每当他颤会乌睫,多看她一眼,声音柔和些或是红点脸之类,她就会什么都答应,晕头转向似的。 为什么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洗完碗,才坐下,少女就拖个椅子背着只手小心翼翼挪过来,身后隐约有链条碰撞似的脆响。 她很主动地要替他擦手,试探问:“那个,夫子今日有个作业。” 无事献殷情非什么即盗来着?薛祈安躲开她的手问:“然后呢?” “然后就是它需要你配合。” 虞菀菀有点难以启齿,终于展露身后的物什说:“邬绮长老给的,让我好好干。” 那是条极细的金链。 概括来说就是练习囚禁play。但邬绮长老也说,这是拓展作业,全看个人学习意愿。 今日只要往他体内送抹灵气而已。虞菀菀也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可以啊。”却听他说。 那双漂亮骨感的手没太犹豫地穿过金灿灿的镣铐,和她以链条相连。 少年在金链的叮叮当当响声中,微歪脑袋漫笑道:“都随师姐。” “不、不是,啊?”虞菀菀瞪大眼,钥匙都掉了。 身后屋内角落贴着的黄色符纸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本来是长老赠她的辟邪符。 宗门内捉出不少恶妖,蜘蛛精却迟迟未有踪迹。这类妖怪惯爱寻仇,长老担心她故赠此符。 虞菀菀却没看懂那张符纸的核心纹样已经给人改了。 不再是辟邪,而是招恶。 一物换一物。他做了他要做的,那她想做什么就随她吧。 手被镣铐铐住行动不便,薛祈安弯腰,捡起钥匙递给她。 少女眸中惊愕未散,他想了想掀起眼皮问:“不会的话,我教你?” 7、万象伊始(七) 纱帷掩着窗。 室内角落燃着盏小灯,帷上投落少年少女交叠的身影,无声氤氲开暧昧朦胧氛围。 方正的床榻头尾都绑着金链,毫无章法往床中心扯,像筑起片靡丽囚牢。 “师姐……” 容貌出众的少年褪了外袍,着身轻薄衣裳,手脚都捆缚着链子,盘腿坐在凌乱床榻间。 他乌睫轻颤,双颊微红,衬得眼尾红痣愈发鲜红欲滴。五官也在那片金色中更显昳丽,浑身透露出隐绰绽放过后的萎靡美感。 “我马上,我马上。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他这么说话准是要催促她,已经催过几回了。 虞菀菀一听他开口,就头皮发麻。 她侧对他坐着,飞速翻阅手里那本合欢宗修炼指导手册:“我在看指南了。” 理论和实践完全不一样,她还以为她经验丰富呢。早知道就不这么自信,让他教就是。 少年手搭床沿,腕上那条金链连着床尾支柱。稍一动作,便哗啦啦响个不停。 “好哦。”他无聊地拽起金链玩儿。 都快睡着了。 窗外忽起疾风,纱帷吹卷,隐约露出几只惨白的骷颅骨架,攀附在窗沿边。做贼似的,刷一下又慌张退回去。 从幼时起就是这样,只要他受伤了就一定有妖魔鬼怪伺机而动,说是吞食他能大增修为。 但只有这回同薛家有关。 因为薛明川醒了? 薛祈安嗤笑一声,外头压抑的妖气渐渐聚涌。 他好心提醒说:“师姐你最好快点儿——” 话音未落,一阵乒铃乓啷响声。少女起身时,勾到金链,背对他重重摔倒在床,手脚也被金链捆缚。 薛祈安不忍直视地移开眼。 这么蠢的宠物真不想承认是他养的。 又想起他现在来意趣要扮演的是个乖且听话的师弟。 他象征性拽一下她袖子,关切问:“师姐你还好吗?” “不太好。” 丢人丢大发了,虞菀菀站都站不起来,捂脸请求他:“你能帮我解一下吗?” “钥匙。”薛祈安叹气,被金镣铐捆着的双手伸向她。 是让她把金链解开。 虞菀菀嗓音几不可闻:“掉地上了。” 还挺远的。够不到。 她灵气尚不能凝实物,他又无法调取灵气捡。 薛祈安:“……” 缠绕的链条如果不动是很好解开,但—— 薛祈安跪坐在她腿间,终于忍无可忍,用力揪住她脚踝缠住的金链,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吊起来了问: “师姐,请问你可以不动吗?” “喔。”因为维持一个动作不动挺无聊的,怪不得他要催。 虞菀菀讷讷点头,总算老实。 老实没到一瞬,她又很热情喊他:“薛祈安。” “嗯?” 薛祈安头都不抬,双手被铐住,指尖仍能灵活地解开她手腿缠绕的细链。 “过三日你生辰要怎么过呀?”她哼哼问。 薛祈安动作一顿,怔愣问: “什么?” 虞菀菀刚聚起一小缕灵气往他灵台里送。 这是今日作业,一早和他说过的。他同意得也很快,压根没问她到底要做什么。 “就是——” 小说里写七月十五是他生辰。撞了鬼节,从未有人给他过生辰。 虞菀菀不在乎鬼节这些,想说点什么,话语却戛然而止。 那缕灵气扎入片万物不生的海底,海里上空徐徐张开只金色竖瞳。 她被荒芜海底的无形吸引力强扯进去。 / 虞菀菀看见了幼年时的薛祈安。 一身竹青色衣袍,捧着张纸,扬着笑脸从门外突突突跑进来。 像个冰雪雕琢的小团子,皮肤白皙,两颊落着夕阳余晖似是天生染上的艳色胭脂,最后凝成眼尾一点勾人红痣。 虞菀菀尖叫:“好可爱的崽崽,过来姐姐亲亲。” 系统:【……宿主,请您收敛点。】 “反正他又不知道。”虞菀菀飘在屋梁坐下,满不在意道。 她闯入了薛祈安灵海存储记忆之处。 灵海绕灵台而行,是修士脑内最隐秘之地。但合欢宗修士和搭档间都必须进行灵力交互。 这是合欢宗术法进阶的第一个坎。 灵海排斥外人,如遇无形屏障应及时抽身以免自己灵海受损。倘使对方灵海强悍,连抽身都会受损,严重可至丧命。 虞菀菀有刹那感觉到那层屏障。 但没来得及作为,就先晕过去了。 这应当是书房。 香炉吐着阵阵缭绕云雾,书橱随墙而立,置满各类古籍,旁边还置着青花瓷圆墩,一看便晓得是书香世家。 薛祈安七八岁左右,笑容比现在鲜活多,刚过门槛就兴高采烈喊:“阿娘,我今日剑术考核也拨得头筹。” 高挂的“正大光明”墨书牌匾坐着同样一身竹青的女子,眉目冷冽,托着茶盏极淡抿一口。 闻言才抬眸看他,温柔笑说:“不错。” 这一笑,整间屋子霎时亮堂不少。 是薛家的家主夫人姜雁回。 薛祈安羞赧抿唇笑,邀功般又说:“阿娘,还有符咒课考核我也是魁首。” “这就是学霸的底气吗?”虞菀菀忍不住和系统感慨,“干什么都魁首。” 系统:【宿主不必灰心,合欢宗的夫子也很赏识你。】 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虞菀菀还是接受了他的安慰。 “符咒课?”姜雁回神情却立刻冷下去。 “嗯。”团子似的少年献般将怀里那张纸放在她桌面,小心觑她神色说,“这是我自创的符箓,夫子说我很有天赋——” 啪! 话语戛然而止。 虞菀菀呼吸也跟着一滞。 束发的金冠坠落在地,少年披散头发,脸被一巴掌扇向右侧。 他怔愣着,乌睫都忘记颤动,右脸红肿似馒头。 “不长记性就该罚。” 姜雁回轻抿口茶,冷淡至极道:“我说过了,明川擅长什么你就只准学什么。” 灵气凝成的巴掌消散空中。 “明日起,符咒课你不用上了。” 薛祈安立刻扭头低声说:“可是阿娘,我喜欢——” 姜雁回看也不看地丢掷茶盏。 小说里不是说她对薛祈安很好吗? 虞菀菀惊呆了,扑过去要拦:“她是不是疯了!这要是我儿,我亲亲抱抱还要夸夸他,她干什么啊?” 茶杯还是穿过她砸在少年额头。鲜血霎时糊满那张青涩却漂亮的脸。 “不许哭!” 桌面被用力一拍,放置的物什乒铃乓啷响了一片。姜雁回猛地站起身,厉声道:“我说了你只许笑!笑起来时你才会像明川。” 薛祈安轻颤乌睫,很快听话地扯扯嘴角:“我知道了阿娘。” 极像虞菀菀见到他以后,他那假人似的微笑。 姜雁回想说点什么,突然佝偻腰背猛咳不止。 小说里就写她体弱多病,很早就离世了,甚至没看到薛明川苏醒。 薛祈安想去给她拍背:“我不哭了,我也不学符咒。” 他努力平稳声线轻轻说:“阿娘你不要生气,你身体不好。阿兄也不希望——” 虞菀菀猜他想说的应当是:阿兄也不希望您动怒伤身。 “阿兄?” 话语却被第三次打断。薛祈安被大力推开,像个球似的,滚去猛撞在在墙角。白墙沾到他额前那片鲜血,霎时被染红。 “我只有明川一个儿子,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喊他阿兄?你是不是也和族里那些人一样都妄想取代我儿?” “你们村落被妖族寻仇灭门关我儿何事?可偏偏我儿心善,见来不及通知薛家便贸然相救。若非如此,我儿何至于昏迷七年?” 姜雁回一转手腕,从芥子囊里取出匕首,步步逼近,拽着他胳膊提起来,神色冰冷看他。 虞菀菀忽地有股不祥预感。 下一瞬,那把匕首已经从他右颊用力又缓慢地划过。 “你这张脸,不如明川万分之一,丑陋得令人厌烦。” 薛祈安咬紧唇,痛得浑身发抖,却还好乖地在微笑,乖得让人心疼。 鲜血顺着面颊滑落,她指尖也沾满血。姜雁回情绪渐渐平稳,饱含恨意划着他的脸笑说:“这样就像明川当时的模样,果然好看多了啊。” “明日我让人废掉你的符脉,不该碰的别碰,薛家就永远有你一席之位。”姜雁回温柔低语,好似方才歇斯底里之人并非她。 废掉符脉,就等于这辈子无法修习符箓,至多只能二次修改旁人的符箓。 可是他刚刚才说喜欢啊。 “嗯。”少年低低应一声。 虞菀菀对上那双漂亮的雾蓝色眼眸,静如死水。 对视时,他眼眸却蓦地有异样神情闪过,嘴唇翕动似在说什么。 看见她了吗?可不应该的。 过往记忆明明无法修改和参与。 虞菀菀还想看看,想看看他伤好没有,想看看他在说什么。 可一股推力已经不由分说赶走她。 是要醒了吗? 灵海外,薛祈安衣袍染血,坐在一地妖怪的残骸间轻轻拨弄膝上少女颤动的乌睫。 不让她进去,她那比纸糊还脆弱的灵海一定得受损。 让她进去,又不晓得她这么久在里头干什么。 “师姐啊,”避着不让鲜血滴落在她身上,少年摸着她额前碎发,喟叹道,“现在是你欠我一回。” 得找点好玩儿的事讨回来。 8、万象伊始(八) 鼻腔涌入股腥臭铁锈味,虞菀菀猛地睁眼,像坠入片雾蓝色深海,第无数次被那张似与日月争辉的面庞晃得出神。 怎么会有正常人能对这样祸国殃民的脸说出“丑”这个字? 刚苏醒,脑子不清晰,她一时没注意周围环境的不对劲,眼睁睁看着少年右颊那片干涸的血迹。 很像刚才的那道伤。 他的面容也是,和瞧见的那个冰雪小团子隐隐重合。 “薛祈安。” 她下意识抬手用指腹拭净那点血,没察觉到少年一瞬的紧绷,发自内心道:“说你不好看的绝对是瞎了。你超级超级好看。” 薛祈安愣了愣,很快低笑说:“谢谢,但我知道。” 他眼底那对漂亮完整的卧蚕堆叠起来:“师姐你每天都在讲这种话。” “就是很好看啊。”虞菀菀嗓音放得好轻好轻,内心谴责姜雁回一万遍。 不过有个问题,她看屋顶怎么是倒着的呢?碰薛祈安的脸也是手直接往上伸。 倏忽间,虞菀菀反应过来点事,突地弹起来,对上少年困惑的目光又立刻躺回去。 “没事,突然觉得头好晕,让我再躺会儿。”虞菀菀躺回他腿上,安详阖眼。 美人枕,终于轮到她们纯情女大感受美人枕了。 “我倒是无所谓,”冰冷的链条从面颊拂过,她耳边的碎发被卷起来绞着玩儿。 少年温和的嗓音压过叮呤当啷轻响,笑问:“但师姐你确定要在这里吗?” 什么这里那里的。虞菀菀刷地睁开眼,和椅子坐着的骷髅骨架那双血淋淋的眼眶对视。 卧槽。 她刷地跳起来,用力揽住薛祈安的脖子杀猪似地叫:“什么玩意啊啊啊?好丑啊淦,刚才发生什么了?” 目之所及处皆是尸体和血迹。 “哥们让我看两眼,” 虞菀菀不由分说捏住少年下颌转过来,颤声道:“让我洗洗眼睛。丧命事小,眼瞎事大,我怕我做噩梦。” 薛祈安:“……” “咳咳。”突然听见声压抑的轻咳,像在提醒什么,是邬绮长老带人而来。 虞菀菀一秒收敛,乖乖坐好,却又感到脚上缠绕的熟悉冰冷触感。 不好! 下一瞬听见少年的闷哼。她跌坐在他大腿,金链缠在一起。 梅开二度。虞菀菀绝望地闭眼,转念一想又好像还挺好的,她赚。 邬绮长老进来就看见这场景,金链彼此缠绕,少年手腕镣铐未开。 她欣慰道:“你肯上进是好事啊。我果然没看错你。” 邬绮长老一挥手,磅礴的淡粉色灵气充盈屋内,尸体霎时消失不见。 掌门闭关期间,事务尽数托付她管理。一感到那股磅礴妖气,她就带人而来,正好撞见少年杀死那些妖物。 邬绮长老方才还笑着,扭头却霎时冷脸说:“查清楚。为何宗门大阵开着,还能放入这么多妖族?” “你们亲自查。本座不希望此事有第二回,”她锐利目光扫过身后人群,“也不希望此事有漏风声,叫其他宗门看了笑话。合欢宗建宗数百年,从未有如此丢人之事发生。” 她吩咐身后众人清查虞菀菀院子附近,自己留在室内,一挥手窗门都合实。 “薛少主。”邬绮长老还是这么喊他,一挥袖,灵气似有千钧重自他头顶压下。 “此事与薛家有关。”她平平静静道。仗着修为高他数重,灵气蛮横闯入他筋脉。 少年面色霎时惨白。 邬绮长老知道他是痛的,于心不忍,却还行过大小周天彻查他筋脉。 他身形发颤,却还否认说:“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邬绮长老蔑笑,“你杀了这些妖族,就没感受到薛家独门印记?” 名门大派的术法都有独特印记,那群妖怪身上的,即使藏得很好依旧被她发现是薛家所留。 薛家厌恶妖族至极,怎会豢养这样多的妖族?还有本该沦为废人的少年依旧身手绝佳。 邬绮长老疑心废灵根为假,薛家那群道貌岸然的老头子想靠他打入合欢宗内部,颠覆全宗门。 毕竟她当年撞破了这孩子…… 邬绮长老目光一闪,怜悯看薛祈安眼,收回灵气叹说:“你的灵根竟然真被废了,毫无修补的可能。” 何止如此,他体内符脉一类,有可能发展剑修外修士的筋脉全都寸寸断裂,被废得彻底。除外再无异常。 少年面白如纸,被她灵气而伤,摇摇晃晃似将要摔倒在地,却还是挺直腰背,皑皑如青松。 邬绮长老存弥补之心说:“但你体质特殊,无需灵根也能小限度调取灵气。合欢宗正好有适合你的功法,稍后我让人取给你。” 怕伤及虞菀菀,她特意收敛灵压,灵气也只奔着薛祈安而去。 奇的是,虞菀菀却伏在他怀里。更难忍受般揪紧他的衣襟,浑身抖如筛糠。 薛祈安早有预料地拍拍她的背。 她说这是作业,又往他灵台里送灵气,约莫是合欢宗那很有特点的“灵力交互”。 具体什么只有门内弟子才晓得,传闻类似共感,却同一般共感不同。 譬若他感觉痛,她那儿可能是同等的痒、麻或者胀什么的,规则不清楚。 不晓得她会共感成什么,还挺有趣的吧?金链正好缠绕她腰肢,他稍动作,便一圈圈地附近勾勒柔软弧度,分外惹人摧折。 薛祈安饶有兴致地扯着金链,轻声和邬绮长老说:“此事断然与薛家无关。想必有人存心嫁祸,又联合薛家内不满我的宵小之辈策划这出阴谋。恳请长老还薛家清白。” 他乌睫低垂,好似一心坚信薛家的纯良少年,内心却发笑。 薛家哪有什么清白啊? 私底下豢养妖族并非一两日,术法他会,印记当然也会落。只是没有灵根,稍微费劲些。 少女还伏在他怀里,一抽一抽的,乌发滑动间露出纤长白皙的后颈。 他轻轻捏了捏,不懂她怎么抽得更厉害,有点想在那儿也落个豢养的印记。 只是现在好像是她豢养他。 少年歪歪脑袋,“唔”了一声,乖乖巧巧地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旁人灵气的气息实在生厌得很。 他还是喜欢她进去,像一团白云似的将他包裹,柔软又舒适。 邬绮长老很快走了。 只是临行前,她向虞菀菀投来意味深长一瞥:“不错,你很上进,假以时日定成大器。” 好一会儿,虞菀菀才抬起头,脸莫名微红。 “师姐,”薛祈安好奇地戳戳她面颊问,“你是痛吗?” 虞菀菀摇头:“是痒。像好多虫子在爬。”她都得掐自己才能忍住不笑。 能猜到是灵力交互的原因。 交互,自然是薛祈安也要送灵气给他。但夫子说还没到那一步,她也没提。 夫子还说,她感受到的和薛祈安感受到的成正比。虞菀菀笑意淡点儿。 效果好的药都给薛祈安了。她自己这儿就剩些常备药粉。 虞菀菀都拿出来给他,觑他惨白的面色小心问:“你需要我做点什么吗?还很痛吗?” 眸中关心竟不似作假。 他们才认识多久啊。她在关心什么呢? 薛祈安若有所思,看着她温声说:“那些血不是我的,我没伤着。谢谢师姐关心。” “这个,”他把手递给她,像在控诉,颤了颤乌睫轻轻说,“师姐可以帮我解开吗?刚才杀那些妖怪好不方便哦。” 不方便得他差点想连她一起杀了。 虞菀菀闻言,霎时要被愧疚淹没。她忙不迭捡钥匙给他打开:“我错了,我真是有罪,下次——” 本来想说“下次一定不了”。 咔嚓一声,金链坠地,即使内圈垫有绒毛,少年如脂玉的皮肤还是留下隐约红印,很惹人欺负。 …… 虞菀菀遵从本心地诚实改口:“下次还来,我会当心的。” “师姐开心就行。”薛祈安已经习惯地微笑。 这份作业除了完成这项,还得提交一份报告,类似大学实验报告。薛祈安则是交份感想。 “你有什么感想?” 他腕上那圈红痕到现在都没消散。虞菀菀把作业纸递给他,觑眼他好像在发呆。 她轻咳声,悄悄地伸手要摸一摸。膝上放着刚理好的金链,一动就丁零当啷响。 “师姐觉得我该有什么感想?” 少年仰起脸看她,躲开她的手,抿唇轻笑,面颊泛着不染纤尘的白。 像夫子最偏爱的好学生,谦虚提问。 那有很多啊,捆绑play诶。 虞菀菀思绪开始带颜色,欲盖弥彰咳一声,正要说话。 金链忽地脆响,她怀里一空,手腕被链子缠了一圈又一圈,身子不由自主往前倾。 少年捆缚住她的双手,拽着链子中央部分往自己这儿扯,笑得毫无攻击力: “师姐要不自个儿试试呢?” 默然片刻,虞菀菀却眨眨眼问:“你捆我吗?” 她被他着手坐直身子,垂眸看他跃跃欲试说:“但我建议你换身衣服。不沾血的那种,穿漂亮些我看得高兴。” 薛祈安:“……” / 她报告写完,次日就和薛祈安的感想一起交了。然而薛祈安的感想评到丁等。 合欢宗作业总共就甲乙丙丁四等。 丁等,约等于不及格。 薛祈安拿到时还愣了愣,生平第一次得甲等以外的评级。 那头虞菀菀刚被夫子表扬完,隔许远就听见夫子激动说:“合欢宗有您真了不起。” “师姐写的什么?”他没忍住问。 四周霎时寂静无声。 虞菀菀不敢说话。 最近有作业的两门课“合欢宗姿势解读”和“小道具的一万种用法”。 还有门课程研讨作业,她写的是《论雷灵根在双修中的特殊用途》。 这作业多好写啊,现代多少小玩具是要电的,雷灵根不就供电吗? 交上去后夫子却激动握住她的手,说她思路很好,要和诸位长老探讨一下。 也是到她当回学霸了。 但现在薛祈安问起,虞菀菀一声也不敢吭。她偶尔也是要脸的好吗? 窗户没关,凉风呼呼吹进,穿透单薄的衣裳渗入骨髓。 虞菀菀正在挑课外进修的宗门任务,忍不住打个喷嚏,搓了搓胳膊起的疙瘩,才想起今天要降温。 起身关窗时,系统适时提醒:【宿主,这时候你要给小薛送温暖!】 “噢噢。”虞菀菀如梦初醒。 纸上那堆任务介绍密密麻麻,她抬头瞥眼身侧少年。 ……嗯! 虞菀菀一秒都不犹豫地把纸丢开了。 “薛祈安。” 薛祈安还在翻来覆去看那张写着评级的小条子,闻声侧目:“怎么了师姐——要我给你倒水?” 她对着他很莫名其妙咽了咽口水。 “没,”虞菀菀摆摆手,强逼自己正经地说正事,“今天降温了。” 薛祈安听一句就晓得她要说什么,无非添衣送热饮之类,垂眸懒得再搭理: “不穿,不喝,不用,谢谢。” “啊?不、不穿啊?” 虞菀菀忽然娇羞,轻咳一声,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那样更冷吧,你看需不需要我用手帮你暖暖腹肌呢?” 薛祈安惊愕抬头。 系统:【……】 是反派又不是弱智,知道天凉了不知道加衣服,那知道什么?让谁破产吗? 虞菀菀本来都没想再说话。 谁让他自己莫名其妙加一段。 强他所难,那难不难的也得多强一强才知道吧。 虞菀菀早想好怎么应对,语重心长说:“你看,玩笑不能乱开吧,这样误会多大?你不就误会了吗?” 薛祈安:“……” / 虞菀菀最后挑中个有旁人协助的简单任务:去乌瓷古镇除妖。 报备只要她一个人找邬绮长老就行,要和薛祈安拜拜时,虞菀菀举手提问: “等会儿回去我可以吃鱼粉嘛?” 少年冷笑一声。 显然还因为下午的事耿耿于怀。 开不起玩笑的家伙。 虞菀菀撇撇嘴,也没再说。他却已经提着鳖的脚,往另个方向走。 “家不在那儿的。”虞菀菀以为他走错路了提醒。 薛祈安刚将鳖颠正,打了个哈欠,头也不回说:“我知道啊,买鱼呢。” 虞菀菀愣了愣。 突然哼哼一声,脚步轻快地去找邬绮长老。 “这个任务竟然是你接的?” 邬绮长老从一堆书案中抬起头来,诧异看她。 虞菀菀正全神贯注看她的脸,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虞菀菀?”直到邬绮长老再喊她。 她才恍然回神,在系统提醒下谨慎说:“其实我不接也可以。” “没关系,”邬绮长老笑,摇摇头和她讲述任务事项,“你们去乌瓷古镇,是住在当地一位老瓷匠家里。会有人接应。” 虞菀菀点头。 乌瓷古镇是一条贩卖瓷器的镇子,不少瓷器直供朝廷。这回却说有妖怪贪财,偷走包含青花瓷、法华彩瓷雕在内的诸多瓷器。 若只是此,还不至于惊动各大宗门。特殊就特殊在,这乌瓷古镇大半镇民都算器修。 乌瓷古镇生产的瓷器多为法器,只有这儿能产出禁锢妖族却不伤其魂魄的法器。 那只妖偷走很多这种法器。 邬绮长老和她讲了一部分乌瓷古镇的事。余下的信息,说乌瓷古镇接应的人会告诉她。 出门时,天已然暗淡,星子眼睛似地嵌在空中俯视苍生。 街道左右的路灯尚未亮,黑漆漆一片,她连往哪儿走都不太认识。 腰侧却突然有亮光闪。 成为微茫夜色中唯一的指引。 是玉牌通讯。 她拿起来,试探地接通问:“喂,是哪位呀?” “师姐。”清冽如泉的少年音响起。 倏忽间,两侧路灯到点陡然亮起,海浪波涌似地由近及远,整条街道落着月华被映照出月夜海面般的闪闪银光。 七月十三啊。 传说龙族遭天谴灭族的日子。 虞菀菀莫名想起这个。 “怎么啦小漂亮?”她嗓音不自觉雀跃,没意识到称谓错误。 那头似乎传来声低笑。 与往日嗓音不同,喑哑暗沉,似乎在隐忍什么。 “没,就有点无聊。”他随意说。 鳖被拽着脚倒提起来,薛祈安靠着墙,右手的袖子尽数挽起露出布满银鳞的小臂。 他握着匕首,用力戳进去,血流出的刹那银鳞才压抑地退回去。 每到七月十三日,耳边便会回荡着各种凄厉惨叫。头痛欲裂,仿佛有根铁杵穿破耳膜,刺入脑海里用力搅动。 “和我说说话吧,师姐。”少年低声央求,撒娇似的。 她太吵了。和她说话,好像吵得就听不到那些嘈杂的声音。 9、江春不渡(一) 那说什么呢?他心情好像不太好的样子,虞菀菀想了好久问他:“听故事吗?” 那边立刻没声了。 好一会儿才听他轻轻应:“嗯,师姐你说。” 漆红楼阁在黑夜里连成一片,燃着灯,像片绚烂海洋。 虞菀菀就和他说:“在很遥远的一个王国,有个漂亮的公主。但有天她被恶龙抓走了。国王于是发出悬赏,救回公主的人可以获得巨额奖金,并和公主成亲。” “然后激怒了恶龙,被恶龙灭国了?”玉简那头,少年认真提问。 虞菀菀一噎:“当然不是!这是给勇士的奖励,不是给恶龙的战书。” “但公主是从恶龙手里抢走的,”薛祈安却说,嗓音莫名有股懒洋洋意味,“她原本是恶龙的。自己的东西——比如师姐那只鳖被抢走了,师姐不会生气吗?” 想了会儿,虞菀菀很诚实地说:“会。” 但再这么说下去,故事要么没法讲,要么是一个很奇怪走向。 虞菀菀踩着柔软草坪,穿过茫茫夜色,隐约看见自己那间小小的屋子。门外似乎燃盏小灯,像一绺萤火。 “你不许打断我了,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听的故事。”她举着玉简低声呵道,强调说,“是你要和我说话,我很好心地答应你。” 薛祈安轻笑:“是,师姐人美心善。” 这好像是她哪天夸薛祈安被子叠得好时说的。小漂亮夸她漂亮诶,虞菀菀脚步都好轻快。 她清清嗓子接着说:“王国里有个勇士听说了,提剑骑马去救公主。他行过雪山、峡谷、沙漠,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又和恶龙展开殊死搏斗,最终斩杀恶龙,救出公主。” “然后恶龙复活,杀了——” 玉简那头又响起清冽淡然的少年音。 “你不准说话!”虞菀菀怒恼,飞速说,“然后勇士就和公主过上幸福生活啦!” 终于走到院门口,那盏萤火忽地在眼前放大,是盏金黄色的六角提灯,在昏夜里照清最顶层楼梯阶飘扬的白色衣袍。 提灯周围流萤纷纷,还有只鳖慢悠悠爬着。少年就坐在它们之间,半披乌发,眉眼被那缕柔光衬得温和异常。 像只食人精魄的美人妖,撩起眼皮刹那,眼尾那颗红痣勾得人呼吸一滞。 他手肘撑膝,右边袖子莫名破裂,露出一大截光滑如玉的小臂,托腮笑吟吟问她: “那师姐是勇士还是公主?” “你怎么在这儿?”虞菀菀怔愣。 “等师姐啊。”少年眉眼弯弯,“汤烧好了,你回来我就煮面才好吃吧?” 风呼呼吹着,凉意入骨,虞菀菀没犹豫地把外袍脱下来披在他身上。 少年托腮和微笑都一滞。 “先进去,不许着凉。” 虞菀菀旱地拔葱般把他拽起来,五指作爪“嗷呜”一声说:“其实我是恶龙,来几个勇士都会被我吃了。” 站起来时才发现他比她高这么多,虞菀菀堪堪到他肩头。揪他、往里推却意外不费力,好像他是放任她这样。 少年轻颤乌睫,一如既往漂亮又乖巧模样,面色却比平日苍白。 “这位小殿下,请你善待你这张脸。我不希望明日看见你漂亮的脸蛋上出现了两条鼻涕虫。” 虞菀菀把他往里推。 这张脸,除了“好看”以外,她还能闻到一亿的金钱芳香。 公主被恶龙抢走。 她花钱买也没本质区别。 虞菀菀顺手把鳖捞起来说:“小八,跟妈妈走了。” “你的袖子怎么破了?”虞菀菀问,没看到伤时稍许放心。 “不小心摔了。”薛祈安随意说,那些异样早在她回来前就藏得严实。 他轻声地好奇问:“妈妈是什么意思?” “是我故乡说‘母亲’的意思,父亲是爸爸,这个是我儿子。”她晃了晃鳖的壳。 “那我……” 他开口,本来是好奇“师弟”在她那儿是不是别的说法。 “你不一样。” 虞菀菀却打断他,拇指食指一搓,伸直比心给他笑道: “你是我的漂亮宝贝。” “……” 依旧挺无语的,薛祈安却莫名其妙笑了笑。 她果然很吵,吵得可以压过那堆闹腾的噪音。 “都听师姐的。”他乖顺垂睫说。 / 次日,七月十四晨。 虞菀菀带着薛祈安来了千里渡。 毕竟是捉妖,她怕鳖遇到危险,把它留家里了。 “昨天睡得好吗?”虞菀菀还记得他说头疼来着。 “托师姐的福,睡得很好。”少年打个哈欠笑说,是十几年来独一份的好。 因为她整晚都在打呼噜。 吵得其他噪音都听不见了。 “嘿嘿,也没有啦。”虞菀菀不好意思笑,以为他是指她睡前给他煲的姜汤,预防感冒。 千里渡是修士往来各个地方的专用渡口。提供传输阵法、飞船、飞车一类服务。 虞菀菀又开口,再三确认:“不过你对去乌瓷古镇没意见吧?有意见的话我们换一个地方去。” “没。”薛祈安说。 虞菀菀嘟囔:“我总感觉你的‘没‘很像:我没意见要和你说,但你必须照我想的来。” 薛祈安掀起眼皮多看她眼。 她倒是敏锐。 他会先去的肯定不是乌瓷古镇。要的东西嘛,倒是在乌瓷古镇。 虞菀菀拿着宗门给的凭证,找了售票员,对方立刻带他们入阵法。 一缕白雾不易察觉地从少年袖下飞出,钻入阵眼所在。 目的地悄然更改了。 虞菀菀想象中的阵法,一瞬即到,平稳舒适。现实,像坐了十圈过山车! 她想吐。 “为什么还没到……”虞菀快要虚脱了,蹲在法阵内,摇摇晃晃快要站不稳。 薛祈安也蹲下来平视看她,想了想问:“师姐真的很难受吗?我有个办法。” “说。” “师姐过来一下。”少年微眯眼,笑起来时莫名像只狐狸。 虞菀菀不疑有他,鸭子步过去。尚未来得及说话,后颈一痛,两眼发黑地瘫软下去。 “打晕就好了。”似乎听见少年笑说,嗓音凉淡似寒泉。 / 虞菀菀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草坪上,那对雾蓝色眼眸低垂望她。 “师姐醒啦?” 薛祈安蹲在她身侧笑吟吟问:“我有点担心呢,在想要不要做点什么。” 比如捅她一下,看看能不能痛醒。若是不幸死了,那正好有种咒术能控尸。 只是他不能修习符咒,会有点儿麻烦。 最好还是不要这样。 薛祈安看她利落从地上爬起来,也跟着起身,真心笑说:“师姐醒了真是皆大欢喜。” 虞菀菀本来有个大胆的猜测,是薛祈安打晕她的。闻言立刻打消这个怀疑。 她的小漂亮好担心她哦。 再说他脸这么漂亮又无辜,能有什么错呢? 应该是她受不住那破阵法晕了。 “这是乌瓷古镇吗?”虞菀菀捡起一旁乱爬的鳖,困惑打量着。 四周青木丛生,野草没过脚踝,即使青天白日那片林子也阴沉得像吞人怪兽的血盆大口,罕有人烟。 乌瓷古镇明明是很繁华的城镇。镇门口应该特征性地用碎瓷片筑墙。 “不是,在江春酒肆。”薛祈安向她身后一扬下颌,遗憾说,“阵法好像出点问题,太糟了。” 说是糟,语气却听不出糟。 “不如进去看看怎么回事吧?师姐觉得呢?”薛祈安温声问她意见。 她要是觉得不行,那他只好再把她打晕了。 好在虞菀菀想了想,周遭折腾一圈也不晓得该怎么离开,点头说好。 江春酒肆是很经典的两层木房,带翘角飞檐,牌匾左右各一只没燃灯的六角宫灯。 木门合实,虞菀菀正犹豫要不要敲门,靠近时门已经轰然大开。 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人原来都在里边吗?”虞菀菀霎时松口气,看着满当的酒肆,浑身放松。 薛祈安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 “客官随意坐,看喝点什么。” 走出来个面容清秀的姑娘,笑起时唇凹陷两点梨涡,她热情道:“我是这儿的掌柜,锦娘。” 虞菀菀一见是漂亮姐姐就来劲,热情顺她意思问:“在哪里看呀?” 又是这样。 薛祈安轻飘飘看了她眼。 锦娘捂唇笑:“这儿。” 她掏出块红似血的木板,眼眯成条缝笑道:“客官喜欢什么制法的?” 她家酒都不便宜啊。虞菀菀粗略扫了扫。 板上七行字。第一行写着:森林炮制、5日之内者、烈度天品、2000天品灵石——折合人民币2万,还是最便宜的。 每行的格式都相同,除森林炮制外,还有海底炮制、沙漠炮制…… 这种酿造法,怪不得酒价稍贵呢。 但虞菀菀觑着,心里莫名有种别扭感,什么名酒5日就能酿成? 她以前见过有人以治病名义卖尸,也是这种格式的写法。 第一列隐晦书写死因,第二列书写死了多久,第三列以救活率书写尸体完整度,第四列就是买尸的价格。 虞菀菀环顾四周,酒肆桌子全坐满了,桌面摆着瓜果、酒樽,人人嬉笑,却好几回都有意无意地同她对视。 那股别扭感愈发重。 “其实……” 虞菀菀想借口说她不喝酒,问个路就离开。刚开口,风势骤大,身后大门轰一声关上。 她哆嗦一声,身旁少年却在这时笑问:“没有‘渡江春了’么?” 他以前来过么?虞菀菀立刻侧目看向少年,迎上他温和笑意,不自觉也弯弯眉眼。 怪不得刚才来到陌生环境,他完全不慌张。熟就好办嘛。 “哎呀,公子是老客了。” 锦娘就立刻笑,态度比先前还恭敬问:“您要几碗渡江春?” “一碗。”薛祈安看向她,眉眼弯成柔软弧度说,“师姐不要喝酒。” 虞菀菀其实很能喝。但他的关心她也很受用,立刻就点头:“没错我不喝。” 锦娘笑意加深。 “但你能喝?”两人坐在酒肆正中等锦娘倒酒来时,虞菀菀到底没忍住问。 小说里薛祈安是不喝酒的。她看现在这番状况,却拿不准主意了。 “我为什么不能喝?” 薛祈安困惑问,眸中笑意里多几分潜藏的审视。 江春酒肆的确不是卖酒的。 他们的镇店之宝“渡江春”也并非酒,更像讨一枚通行令牌。这些都是妖族贩卖的黑话。 他那脑子不好使的师姐明明不该知道。 过往攻略者招出的剧情可没这段。 “一碗”的说法,其实是在和锦娘解释他们两并非一路的。 虞菀菀怎么样他不管。 桌底墨绿色藤蔓蛇似地在地面爬行,顺着桌脚,一圈圈盘旋而上,无声息地探向少女的手腕,顶端生出数根小刺。 诸多恶妖都爱吃人。 锦娘重新端酒来,笑着说:“渡江春来咯。” 少女却忽地凑过来和他说话。气息像片甜橙味的云朵袅袅吹来,将他轻柔包裹。 “因为我不想你喝,”虞菀菀没办法同他解释小说内容,胡搅蛮缠说,“美人醉酒我心疼。” 一如既往在胡说八道,她到底图谋什么啊天天这么说。薛祈安忽地垂睫。 酒樽轻落桌面。 却被只修长苍白的手摁住。刹那间,桌底藤蔓被强劲白色雷电撕碎。 锦娘笑意一僵。 那杯酒被推到仍处在状况外的少女面前。桌底下,快触碰到裙摆的灰烬也被少年弹去。 薛祈安掀起眼皮,眼尾红痣泛着妖冶红光,笑吟吟说:“差点忘了,我是她买回来的啊,归她。” 10、江春不渡(二) 锦娘笑意差点挂不住,勉强问:“公子是什么意思?” 她开口刹那,薛祈安笑意莫名消散些,小幅动了下酒碗淡道:“没意思,实话实说而已。” 虞菀菀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更好奇那个渡江春。 镇店之宝到底宝在哪? 等他不动酒碗了,虞菀菀好奇伸手。 腕忽地被一拍。 “师姐,不要动。”少年眉一扬,罕有地稍带不满,“我刚对齐的。” 对齐……他这强迫症又来了。虞菀菀识趣收手,果然看见那只碗分毫不差地对齐桌子中心线。 锦娘观察他们互动,扯扯嘴角说:“公子,这是另外价钱了。” “差多少?”虞菀菀举手,弱弱发问,“我补价。” 锦娘存心刁难:“你能给多少?”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事。终于轮到她感受了。 虞菀菀抬头挺胸:“一个亿——我是说一千万天品灵石。” 薛祈安又多看她一眼。 他也是这个价格吧?一碗酒? “啊?”锦娘稍愣,眼珠子一转就有了主意,很爽快说好。 “那请二位依次同我去酒窖吧。”她把“酒窖”二字咬得极重,做个“请”的姿势说,“公子懂规矩,先请吧。” 周围人依旧各喝各的,有年过花甲的大爷大妈也不多看一眼,明显古怪。 “不行。” 虞菀菀收回目光,煞有其事指着薛祈安说:“他很黏我,一分钟不和我在一起他心里难受。” “二位感情真好。” 锦娘笑容僵硬,瞥眼一旁浅笑晏晏的少年,一时又不敢动作。 这张脸她当然认得是谁。可笑极,她面对个废人,明明知道那点雷定然是法器竟也心底发怵。 都说薛家少主菩萨心,她却感觉少年看她像看死人。 看他那师姐倒还有点少年的活气——但也不多,好像在看宠物。 “是这样的,我很黏师姐。”他竟然会支着脑袋温声附和。 锦娘斟酌再三,还是点头带他们去酒窖。虞菀菀又说不行。 “那您想如何?”锦娘已经笑不出来了。 “麻烦帮我把酒包一下,我怕浪费。还有离座不能动开封的酒水。”虞菀菀苦口婆心。 / 酒窖在酒肆正下方地底。 一片漆黑,锦娘提着那盏橙黄小灯进入时,忽地照清满屋层次排列在架子的棕色酒坛。 差不多五十厘米呢。虞菀菀粗略比量了下。 酒坛都写着“私家封存”四字,坛盖和坛之间那张封存用的红纸,鲜红似血。 看来看去都再寻常不过的酒坛。 锦娘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位,请挑吧?” 虞菀菀下意识看向薛祈安。 “师姐随意。”薛祈安轻笑一声,似得了心爱玩具的孩童,“我黏师姐,自然是听师姐的啊。” 他这么说,虞菀菀就随便指个近的。锦娘应好,两人就出来了,无甚异样。 难道是她多心了?虞菀菀轻蹙眉。只有他们二人出来,锦娘留在酒窖里。 酒窖外是条长长的木质回廊,只有右侧正中一个半人高的大窗。 “师姐。” 经过窗时,袖子忽然被轻轻扯了扯。窗户微敞,阵阵凉风吹卷入内,虞菀菀不自觉打个哆嗦。 连天都阴沉了,隐隐有白电穿梭。明明进去前还是晴天呢。 少年在她身后停下脚步,歉意抿唇:“我有东西在酒窖里落下,我去拿。” 话里没有要她陪伴的意思。虞菀菀想了想,趁机勾住他的尾指。 皮肤光滑,指腹柔软又有弹性,果冻似的,果然手感很好。 没等她细细感受,尾指便蓦地被抽走。 少年抿唇看她:“师姐。” 手背身后,尾指无意识蜷曲挠着掌心,似乎这样能消除点痒意。 虞菀菀眼疾手快揪住他落跑的袖子,义正言辞:“我是有合适理由的。” “这锦娘肯定不对。她都不管我是不是真有钱,立刻带我们去酒窖,现在也不急着结账。” “我说一亿时,那些老头老太都没人好奇看我,你知道这是多稀奇的一件事吗?” 虞菀菀以前在商店兼职时,连赊账都不同意。 她听到有人随口一亿都恨不得把人看穿,更别说老头老太这种以八卦闻名的团体。 “不知道。”薛祈安如实说,瞥眼拽住他衣袖的几节纤指。 哪有她稀奇呢? 他想。 攻略者里就她这样。 “怎么能不知道呢,”虞菀菀恨铁不成钢,“总之你要保护好自己。” 薛祈安轻轻“喔”一声。 瞥眼窗外灰蒙的天,忽地问:“师姐你等我嘛?” 他屈指一弹,淡如云烟的雾气在突然一声惊雷中在少女腰侧环过一圈。 那双雾蓝色眼眸却似最剔透的水晶,不谙世事地望向她。 虞菀菀立刻点头:“等。” 那缕雾气像个圈似的将她套住。 薛祈安轻描淡写瞥一眼,迈步往酒窖走。转身刹那,那点常挂的笑意如冰雪封存般消失殆尽。 酒窖内,锦娘早有预料地原地等候。 “公子,一行有一行规矩。我们这的规矩就是不许带行外人进来。”锦娘加重语气说。 “哦。” 薛祈安不轻不重应声,笑都懒得笑,随手掀开第二排正中酒坛:“都在这儿了?” “当然。”锦娘眸中一丝狠光,却仍恭敬上前问,“公子想要什么生活习性的妖族?作何用途?我们这都——” 那张红纸忽地被白雷焚尽。酒窖外似乎雷声滚滚,很明显的雷属性灵气。 锦娘话语一滞惊骇:“你的灵根不是……” 室内骤起疾风,坛盖底红纸簌簌作响,似无望挣扎的呻吟。 薛祈安侧目看她,发带被风牵扯似是银蛇疾舞,轻声笑说:“我师姐都不知道,你还想知道呢?” “可真会想啊。”他扬眉散漫道。 酒坛里并没有酒,只有一只花色的狗,左右眼角堆积黑色秽物。它右腿断裂发黑,怀里那具孩童的骨架却完好无损。 “救、救……” 那只狗妖眼珠吃力一动,把骨架送出来,说话如锯木头嘶哑恳求:“救救我的小主人,他们抓我时伤了他。求求你,求求你……” 酒坛里食腐肉的小黑虫争先飞出。 “他已经死了,你也活不久了。”少年嗓音依旧清冽如玉石,笑意丝毫未减。 话音刚落,有东西碰撞响起声“当啷”。一个酒坛忽地破裂,然后两个、三个、四个…… “住手!” 锦娘身形膨大,四肢化成粗壮藤蔓用力扎入四周墙壁。忽地惨叫声,空中弥散股焦味。 她碰触的那一点,忽地响起声噼里啪啦响,空中现出片白色雷电网。 清浊不一的酒水喷涌而出。 在那片酒海里,却开始漂浮奇怪的尸体。骷髅架、干尸样的猫、焦黑的蛇……当然也有尾翼断裂的鱼,翻了肚皮飘在酒水里。 白电似银蛇般在酒海里穿梭,妖怪被碰触后,包括那只狗妖都化作缕淡淡白雾,缠绕在少年指尖。 他立在弥散雾气间,白衣翩翩,好似谪居人间的仙人,眉眼却有着截然不符的戏谑笑意: “可真有意思。妖贩妖,恶者存活,善者赴死。” / 窗外雨越来越大。 雷声轰鸣,地底似乎也闷响阵阵。 虞菀菀百无聊赖端在地面,原地画圈圈,时不时往酒窖方向看。 他为什么这么慢…… 可是说好要原地等,她老实待着,打个哈欠往墙一靠,干脆睡觉算了。 “哎呀,你是不知道我这有门仙法,只送有缘人。”突然阵很大声的悄悄话。 “难道是那传说中只要肯用心学,定能打遍修仙界无敌手的绝世仙法吗?”另人很夸张惊叫,“快,给我修炼啊。” “你不行,这仙法只送有缘人。” “什么样的有缘人?” “十八岁左右的姑娘家,绿裙双髻,圆眼小鼻头,面部线条流畅,而且整个人很漂亮很贵气的那种!她只要来我这我立刻送这部仙法!” 虞菀菀看眼自己的绿裙,想了想对镜看到的那对狗狗眼。 还挺巧哦。 “不好意思打扰下。”话语被蓦地打断。正说话的一男一女狂喜。 他们是锦娘的手下,受命捉拿这位少女,她身体每个部位都安排好给谁吃。 可未料到,和她一道的少年走之前竟然留了圈术法给她。 范围内,他们靠近必然会被雷电碾成粉末,只能诱惑她自己走出来。 就说嘛,怎么有修士对提高实力的绝世功法不感兴趣呢。他们强压欣喜扭头。 尚未说话,角落里的少女就随意子指了个方向,圆眼无辜望来: “你们吵到我睡觉了,可以换个地方吵吗?我这绿裙九块九包邮,合欢宗门口很多人穿。” 这两人已经吵了好久,明明是悄悄话,还生怕她听不见般,得亏她不关心他们谈论的内容。 那两侍从都惊愕。男的那位咬咬牙又说:“我观你骨骼清奇,必是——” “天选睡眠圣体。”虞菀菀立刻接。 他们说的仙法,白送她她都不要。早五晚十、四季不断、减少食量的修炼要求,没有一条像她能做到的啊…… 说完,他们短暂沉默片刻,虞菀菀也没管。 趁难得的安静时间,她抓紧时间睡觉。这回总算睡着了,还做个香喷喷的美梦。 梦里又在点男模。 脸腰腿手没一处不出色,身材也是恰到好处的紧实分明。只可惜人不热情。 虞菀菀知道自己在梦里,惋惜叹气。 忽然,鬓边微痛,像是头发被扯了扯。 她低“嘶”一声睁眼。 面前骤然一张漂亮到不真实的面颊。 ……妈耶,这种绝色是她能看的吗?虞菀菀又呆又愣,下意识后退一步。 右侧发辫却早被他捏在手里,用力一拽。那张漂亮精致的面容极近地放大。 “师姐好乖啊。”少年弯弯眉眼,莫名喟叹说。 踏出那个白圈,她也会被雷电碾碎。但她就一直待在这儿啊,毫发无损。 “所以,”薛祈安乌睫低垂,拨弄着她的碎发,笑如朗月清风问,“想要什么奖励吗?” 11、江春不渡(三) 乖? 虞菀菀愣了愣,眉眼一挑怒瞪他:“我乖?我看你是倒反天罡!” 她才是师姐好吗? 抬手想给他一个暴栗,瞧他那张脸又没忍心,雷声大雨点小地轻飘飘摸了摸他的脑袋。 少年歪歪脑袋困惑看她:“师姐?” 蹲在她面前,像只温顺小狗。 心软乎乎的,虞菀菀忍不住又摸摸他的脑袋。方才他是不是说她可以要奖励啊。 “其实吧,我乖也不是不行。” 虞菀菀轻咳,手偷偷摸摸去碰他看起来很柔软的耳垂:“奖励的话,你看你衣襟脏了。” 那里有块草木汁似的青绿。 手被躲开她也不沮丧,一本正经说:“衣服脏就要换对吧?你正好脱了换衣服,而我讨要我的奖励。” 肩宽腿长,八块腹肌,肌肉线条清晰又不过壮。终于能让她看看什么模样了嘿嘿。 窗子很应景地被劲猛疾风合实。酒肆内,静得好似只剩他们两人。 四目相对。 薛祈安轻描淡写移开目光,忽地抬手,搭在外袍衣襟处。广袖衫落地,霎时露出那截被腰封束缚的紧实腰身。 卧槽。他来真的啊。 虞菀菀目瞪口呆看他手搭在腰封,咔哒一声,绣黼茶白中衣松松垮垮地挡住少年的腰线。 他乌睫颤了颤,颊侧渐染红意,指尖却扯住中衣右侧的系带。 “等等等等等。”虞菀菀头皮发麻,匆忙摁住他的手。 是她错了,她承认穿书和玩游戏还是有一定区别。 比如她确实没法坦率看一个异性在自己面前脱衣服。 薛祈安毫不意外。 “怎么了师姐?” 他却佯装不知道,停下动作,低垂乌睫,眉眼也跟着无精打采耷拉。 “师姐不愿意乖,那就我很乖吧,这样师姐也不愿意吗?” 语气像春日花瓣,也像柔软棉絮,总之是暖和温柔勾人沉沦的物什,听得人耳根子发痒。 虞菀菀轻咳一声:“那什么,仔细想想,你衣襟脏得不厉害,没必要现在就换。大风大雨,还有打雷的,多冷啊。” 薛祈安将窗子推开条缝。虞菀菀笑容一滞。 风雨莫名停歇,明朗日光隐隐穿透乌云。 此刻沉默是金。 锦娘方才说:“那小姑娘已经投奔我们了。” 还胸有成竹她一定不在原地。 他还以为什么呢。 刚才都在想她的骨灰会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了。薛祈安忽地眉眼温和一弯,说情话似的说: “从现在起,我不会再相信师姐任何一句话了。” 他拍开她的手捡起外袍,慢条斯理穿上,也不再看她。 这话真像嘲讽,美人嘲讽威力翻倍。 虞菀菀经不起激,暴跳而起:“我的话怎么就不能信了?脱,你回去就脱给我——” 轰隆! 忽地电闪雷鸣,天空被道白光蛮横撕裂成两半。青树仓皇摇曳,在深沉如夜的天色里似困兽般嘶吼挣扎。 雷声里好似还混着哭嚎。 虞菀菀下意识瑟缩,还没来得及细听,耳朵突然被少年冰凉的掌心捂实。 喧嚣霎时平息。 印象里,他体温好似从未如此低。不过……印象里,她好像也没碰他几次。 虞菀菀往窗外瞥一眼,大雨滂沱,风雷闹腾,和满春院天气如出一辙。 “师姐的鳖也怕打雷。” 听见少年轻柔似风的话语,耳垂被拨弄一下。虞菀菀本能缩脖子。 更像那只鳖了。薛祈安无声息勾唇。 不习惯她碰他。 但他碰她又很有意思。 乌云愈发沉甸,轰隆隆雷声响如擂鼓,由远及近愈发清晰。 他要再说点什么,耳朵却被蓦地捂住。 “你不要怕哦。”少女嗓音放得好轻,雷声阵阵里几不可闻。 沾着雨水的指尖似清晨含露的白海棠,柔软清冷。 酒窖里,酒肆外早就尸横遍野。尸体被雷劈焦,又被焚尽,变成灰被雨水冲刷。只有极少雷电难至的地方才留几具全尸。 她如果踏出白雾围成的圈也要没全尸了。 却让他不要怕。真有意思。 薛祈安忍不住笑,脑袋轻轻在她掌心蹭了蹭,温驯乖顺的:“有师姐在,我当然不会怕啊。” 虞菀菀吞咽口水。 造孽啊,这谁顶的住。 他现在就算让她去摘星星和月亮,她都得二话不说应。 “放心,我一直都在!”虞菀菀正气凛然说。 少年眼眸亮晶晶看她,不晓得听没听清,像对烙印她模样的雾蓝色玻璃珠。 但他的手也没有放开。 等了好一会儿,才没雷声。 两人肩并肩往酒肆里走,堂内竟然空荡荡毫无人影,不复先前热闹。 “人呢?还有锦娘怎么也不在了?”虞菀菀困惑打量四周,桌面菜品都还蒸腾热气。 “可能回家了吧。”薛祈安随意说。 万物赤.裸.裸地来,赤.裸.裸地走。降生地为家,那赴死地也合该为家。 都是从虚无走来向着虚无前去。 所谓的“渡江春”被用红布包起来放在桌面,少女步履轻快去拿,绿裙像片摇曳的荷叶,偶尔露出两截藕节般修长白嫩的小腿,似场生机盎然的春天。 其实不过是裹了肉和皮的骨架。 薛祈安恹恹收回目光,摆出乖巧师弟该有的笑意,走过去先拿起渡江春:“师姐我来吧。” “谢谢你哦。”她的声音也很轻快,问说,“我们去找找锦娘吧?还没问怎么出去——或者随便找个人也行。” “师姐你喜欢尸体吗?”少年却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系紧红绸,漂亮眉眼在雨夜里被这抹红色衬出艳鬼的诡谲。 “当然不喜欢。”虞菀菀斩钉截铁,“又丑又臭。” “我喜欢像你这样漂亮的。”她忍不住伸手把头顶一缕吹乱的碎发理齐,发自内心道。 “这样啊。”薛祈安点点头,乌睫扇子似地上下一扇说,“那师姐要多加修炼。” 虞菀菀:“?” 他们是在进行这个话题吗? “那样才能活久一点,有趣得久一点。否则会很早变成丑陋的尸体了。” 骨灰要是也不能玩儿的话,他可能会很无聊。 薛祈安乌睫轻颤,面上又染点胭脂似的浅粉,温声说:“不然我就会觉得师姐在骗我。” 那就只能去死了。 “谢谢夸奖。”虞菀菀却很激动。 他拿着渡江春,不方便握手,她就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诚心说:“谢谢你夸我现在漂亮,我也这么觉得。” 死了就是丑陋的尸体。 那活着不就是漂亮的人吗? 勉强猜出她想法的薛祈安:“……” “我们去找锦娘吧。”虞菀菀不打算再问他了。 薛祈安却不似往常那般顺从,在一旁椅子坐下,揪住她一节衣袖轻声说:“师姐我头疼。” “那我……” 那我去找锦娘,你在这等我。 少年却仿若猜到她会这样说,乌睫蝴蝶似地上下轻扇:“我难道不能黏师姐了吗?师姐刚才还说这里不对劲。” “当然我其实在这儿等你也可以,废灵根又头疼也不是什么大事。” 轻揉太阳穴,薛祈安才说几句就没忍住咳嗽,面色苍白,咳得眸色湿润看她:“我不想给师姐添麻烦的。” 虞菀菀本来还有些犹豫,这下倒好,一见他这模样立刻坐下来了:“一点儿不麻烦。” “真的吗?” “比真金都真。” “师姐真好。”薛祈安温声说,扭头时却懒洋洋打个哈欠。 谁知道她会不会在哪遇着尸体。 被丑死了他可懒得找复活的法子。 但没坐多久,红木门忽然亮起道金色阵法,阵中心是九瓣莲花样。 这是妖管局的标志。 凡间妖族远多于修士,为免妖族伤人后,修士来不及处理的状况发生,普通人自发成立妖管局。 妖管局由散修带领普通人,运用符箓、法器等,及时处置各辖域的妖族事务。解决不了的再上报各宗门。 可能有点像警察。 虞菀菀对这个组织有印象,纯粹因为—— 藕粉襦裙的姑娘轻快从阵法那头穿过门,腰间一圈九瓣莲花纹。她身侧,衣裳同样有九瓣莲花纹标志的男女押着数人而来。 有吵架那两人,有酒肆客人,也有锦娘。锦娘麻布裙下不再是修长双足,而是数条有腕粗的、缠绕着的棕褐色藤蔓。 所有人腰间皆缠缚妖绳,绳上金光如有生命般明暗交替。 “不许动!此处已被妖管局接手!” 那姑娘单手叉腰,朗声道:“还有妖怪胆敢在辖域闹事?谁报的案?如有欺瞒,一律严惩!” 她长着江南美人的脸,却操着口山东豪爽口音。乌发以一根檀木簪束起,袖子挽到手肘,单手叉腰,一副利索直率的模样。 白芷。 原书女主,妖管局目前颇受赏识的小头目。 白芷走的小太阳路线,整个人也像朵向日葵般,屋内霎时充满热情昂扬的气息。 虞菀菀看书的时候其实蛮喜欢她的。没有人会不喜欢漂亮又努力,还待人真诚的女孩子吧? 她的性格,虞菀菀在书里很了解。但脸吧…… 虞菀菀得掐一把,才得逼迫自己回神,不像个变.态一样仔仔细细欣赏她。 这个世界没了美女还能不能转她不知道,但她没了美女一定不能转。 正要问她是不是弄错了,身侧却忽地响起少年淡然的嗓音:“我。” 虞菀菀错愕侧目。 他两正好当着她的面对视。 薛祈安面颊还挂着柔和笑意:“我和师姐是合欢宗的修士,此番接宗门任务外出捉妖,却因阵法故障被传送到这样偏僻地方。也是我师姐敏锐聪慧,发现这酒肆是妖怪所开。” “但我两法术低微,无力逃脱,只得斗胆向妖管局求助。本没抱希望,哪想大人们出现如此及时,才让我们保住小命。” 少年低垂眼帘,忽地作揖行礼。向她和身后数人,依次行过,诚心说:“多谢大人们。” 茶白衣袖在腕间滑动,似片飘扬的云,也似山间琮琮溪流,很赏心悦目的流畅。 本来就是世家出来的公子,从小受熏陶,行礼自然也是又清又矜贵。动作间十足的敬意,看着就叫人舒服。 “公子客气,履行本分罢了。”白芷立刻手足无措回礼。 “你们放心,贩卖妖族本就是重罪,伤人更罪加一等,此事我绝对会还你二人公道。”她认认真真同薛祈安对视。 两人都长得好,画面养眼至极。 反派和女主,本来也是最容易磕上的cp。尤其反派未黑化的少年时。 【哦吼。】 连沉迷追剧、消失好久的系统都上线了:【这两人目光都要擦出火花了。】 擦什么呢,还有个很好看的官配薛明川在等着。虞菀菀懒得理他,忙于欣赏美人对视的盛景。 薛祈安毕竟是颜巅,脸确实更胜一筹。可白芷刚出来,新鲜啊。 虞菀菀目光不自觉就更专注看她。 一想到之后很长时间要看不到了,还有点惋惜,连他两去旁边讲什么悄悄话都不在乎。 【小薛你真不像话!】 系统却痛心疾首:【宿主,你要拿下他,就一定要掌握先机问他……】 “师姐,你为什么一直在看她?”少年却很快回来,困惑不解地出声。 “因为她漂亮啊。”虞菀菀下意识应。 系统突然不说话了。 虞菀菀还在等它支招呢,虚心请教:“问什么?” 沉默好一会儿,系统说:【你不用问了,有人问了。】 【你也不用答了,攻略完蛋了。】 12、乌瓷古镇(一) 虞菀菀没太听懂。 “这样啊。”薛祈安面上倒是不见喜怒,好脾气地笑笑,“师姐高兴就成。” 空中弥散着醇厚酒香,还混有少年一贯清而淡的冷香,暗戳戳勾人。 他正好站在光影交界处,半边面颊晦暗不明,另外半边却被日光描摹得精致似雕塑,眼尾那颗红痣像冰天雪地里一点红梅。 虞菀菀很没出息地又看愣了。 系统却很心累:【我去追剧了,不想看你,看你糟心。你有事再喊我。】 她这才回神。 “那看你我每天也很高兴。”虞菀菀忍不住抬手戳了戳他眼尾,“感觉一天都好明媚。” 少年下颌绷紧,浓密乌睫颤动着拂过她指尖,蝴蝶振翅般的痒意。 “喔。”他乖乖应一声。 由着她意犹未尽地再戳几下他的红痣,耳朵渐红。 纯情的漂亮小娇娇,看起来好好欺负啊…… 她轻咳一声,打住那些逐渐不对劲的想法,飞速收手: “我去问问白姑娘现在的状况。” 怎么看怎么欲盖弥彰。 薛祈安微歪脑袋,好奇打量着似是落荒而逃的少女,微弯眉眼。 总露出这样的神情,她图什么呢? 等白芷指挥属下料理完那些妖怪,候在一旁的虞菀菀才上前和她说话。 “坐下我再和你们细说吧。” 白芷很热情地扯开椅子,咔嚓一声,椅子搭脑竟被生生碾碎。 她霎时愣在原处,面颊涨得通红。 “哎呀,”虞菀菀忍不住替她解围,“这椅子怎么这么脆弱。下回酒肆重新开张,可得让掌柜好好检查一番。” 小说里,白芷性格单纯,修行天赋也不高,却能收妖无数。 除法器强大外,还有一点。 力大。 她的属性全点力量了。 白芷感激地看她眼,摇摇头小声说:“抱歉,是我力气比较大,稍不留神就会出这样岔子。与椅子无关,让二位见笑了。” 她意图弥补,起身给他们倒茶。虞菀菀提心吊胆看着,茶水咕噜噜入杯时才松口气。 “二位有所不知,近几年妖贩子愈发猖獗。妖族大多貌美又廉价,很多人私底下都爱豢养。” 白芷将茶杯推给她时说:“妖管局一直在打击这伙人,大小据点端了七七八八,唯有他们总部毫无线索。没成想竟让二位撞破。” 从白芷口中,虞菀菀才知道那块红木板写的什么意思。 确实和卖尸很像,他们卖妖。 xx炮制,是妖的生活属性。几日之内,写的是驯服好了多久。时间越久越乖顺,后边的烈性自然是指买回去后又多难使唤。 她还解释了“渡江春”是想买妖的暗号。 小说开局时提过,白芷靠端一窝妖贩子的据点而晋升中头目。原来就是这起么? 可虞菀菀回忆许久,竟没想起书中提过薛祈安还参与这事。 是因为她的干涉,所以剧情线偏移吗?虞菀菀有点渴,想去端拿杯盏。 桌底手刚抬,腕立刻被攥住。 少年生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她手腕内侧,莫名像在玩心爱的玩具,痒得她另只手不自觉握拳。 清冽的少年音一并在脑海里响起:“师姐就没想过她会下毒吗?刚才捏碎搭脑的动作,不像警告吗?” 是灵海传音。 合欢宗很多术法都和其他宗门不同,无需灵根,就比如这灵海传音。 只是普通人练起来比修士难,还需要合欢宗修士的辅助。 “没想过。不像。” 那可是小太阳女主诶。虞菀菀回得斩钉截铁。 “师姐倒是挺信任她。” 攻略者,和天选之女。 少年意味不明笑一声,松开手,再懒得管她。 虞菀菀困惑眨眼,伸手再去拿杯盏。端起时,倏忽间被电了下。 啪! 杯盏摔碎桌面。 “抱歉,是我手肘不小心撞到师姐了。”薛祈安先她一步开口,歉然望向白芷。 白芷当然说没关系。 搞砸事的尴尬刚刚涌起,又被他轻描淡写压下。虞菀菀不习惯灵海传音,凑近说:“谢谢哦。” 又是那股甜橙香。 她好喜欢挨这么近。 薛祈安下意识要往右侧躲,右侧却是白芷,他也不想离别人那么近。 “师姐,”薛祈安最后还是没动,抿紧唇,垂眸看那截绿色衣袖压在他膝上,“其实你不用谢我的。” 因为他是她摔杯子的罪魁祸首。 虞菀菀却会错意,以为他是在说“小事不足挂齿”,忍不住拍拍他脑袋。 他真的好乖啊。 过会儿,他们坐上妖管局的飞车。 “我也有事要去乌瓷古镇,顺路送你们吧。”白芷人很热情。 飞车其实就是飞马拉的车,速度略慢阵法,却胜在平稳。 虞菀菀新奇打量窗外蒙蒙白云,很像坐飞机,底下人和房屋都成蚂蚁样的黑点。 恐酒内另有玄机,她已经把“渡江春”上交给妖管局了。 倒突然想起件事。 薛祈安以前来过江春酒肆,知道“渡江春”是黑话。妖族贩卖的事……跟他有关吗? 小说里写后期他运用邪法囚禁妖族魂魄为己所用,却没提这邪法是从何处而来。 酒肆用普通酒坛囚禁妖族,就是邪术。她忍不住抬眸。 “怎么了师姐?” 少年循她目光望来,眸色澄澈,白衣翩翩,干净得好似窗外游云驻留车内。 怎么看都不像大反派啊。虞菀菀选择直接问:“你没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有片云从窗外飘过。他手指勾了勾,有缕白雾有生命般“嗖”一下钻入其中。 “师姐是指?”薛祈安微歪脑袋,眸中悄然带点审视。 他很快弯弯眉眼,像猜到她何有此问:“没有哦,以前是我父亲带我来的。” 白芷坐在他们对面,他们讲话不便插嘴。这时闻言立刻点头: “是的是的,薛家一直也在查这事。多亏长期合作,妖管局才捷报频频。” 这样啊。虞菀菀不再起疑,心里却仍有种说不清的怪异感。 少年从始至终含笑看她,唇边弧度一点不变,就是姜雁回逼他笑的模样。 虞菀菀看了会儿,确信这就是怪异感来由。 “薛祈安。”蓦地喊他。 “嗯?” 突然。 极轻一声拍响。 少女柔软温热的双手贴在他两颊,用力往里挤。 薛祈安给她弄懵了。 她胡搅蛮缠的嗓音熟悉响起:“你下次不要这样笑,换一种笑法,我感觉会更加更加好看。” 谁要她感觉了? 耳朵又开始发烫,她碰上来时,痒也好,别扭也好都不是他能控制的。 回过神,他难得生几分火气。 怎么这么喜欢靠近又动手? 等她终于揉完了,薛祈安脸和耳朵都红透彻,相当火大说: “师姐,伸手。” “干什么?” 虞菀菀直觉有诈。可他顶着这张脸这神情…… 可恶。 她薄弱的意志力。 虞菀菀伸手了。 下一瞬,强横磅礴的气息如劲雷般一头扎进她的灵海。 那里生长片小苍兰。 他的气息似旷野山风般穿行于小苍兰之间的缝隙,再像蛇一样缠绕缚紧。 虞菀菀身体一颤,腿忽地发软,灵魂深处似乎都在战栗。 “她、她怎么了?”白芷看着少年毫不意外地接住她, “没事。” 薛祈安明显不欲同她多说,连笑意都懒得挂。 灵气交互是很难受的事,尤其双方灵海强弱悬殊过大。他现在没有灵气,但……估计也大差不差,反正要让她不舒服。 这就受不住了?他都还没想她痛呢。薛祈安垂睫揪了揪少女柔顺的发梢。 真娇气。 / 虞菀菀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硬邦床榻上。床顶蛀虫,床帷破洞,环境相当恶劣。 她试着坐直,四肢却如有无形锁链般牢牢箍紧,动弹不得。 门“吱呀”打开。 一股混着血腥味的寒凉冷香涌入,隐约熟悉。 眼珠悄悄转过去,然后瞳孔一缩,她看见了道最不该出现在这的身影。 薛祈安。 比上次见到的大两三岁。 他面白如纸,跌跌撞撞走回房内,淌了一地血水。竹青衣袍染成血色,腰腹衣裳也破裂,露出道近乎腕宽的撕裂伤。 虞菀菀一下明白她又进入薛祈安的灵海里,是因为刚才他那样凑巧……灵力交互? 这是他的过去。 虞菀菀笑意淡去,望着面前少年抿紧了唇。 “少主,今日任务完成了。您回去好好歇息。夫人正在等。”门外侍从轻慢说。 和她对视时,少年目光轻微一动,很快移开。 “知道了。” 他似不经意地挡住床榻,阖紧门,声音这时已经又冷又清。 ……他住这儿? 虞菀菀世界观好像都崩塌了。 薛家是仙门百家之首,出了名的富庶。小说里明明写,薛家恨不得将一切好物都奉到薛祈安面前。 结果…… 还有姜雁回上次。 干嘛这样糟蹋小漂亮啊,虞菀菀想揍人。 床榻忽地一陷。 “上次也是你。”少年坐到她身边,圆溜清澈的蓝眸温柔望来。 上次? 思索间,窸窸窣窣声响起,少年当她面毫不避讳褪去上身衣裳,应当是要处理伤口。 “你要我帮你吗?”虞菀菀说这话时确实出于担心,垂眸却忍不住咽口水。 绝了,真绝了。 轮廓分明的八块,连胸肌都有,坐直时腰腹微绷蓄满磅礴野性的力量。甚至那道狰狞伤势都变得危险和诱人。 漂亮是真漂亮啊,可他现在应该也就十来岁,还受伤,虞菀菀不至于禽兽成这样。 但要是换现在的薛祈安…… 鼻头突然一热。 “你流血了。为什么?” 少年俯下身好奇打量她,自顾自说下去:“会流血就不是鬼,可你也没有妖气,薛夫人还感受不到你。真神奇。” 完全是把她当小白鼠的语气。 薛夫人?虞菀菀陡然反应过来他的上次是指姜雁回打他那次。 “我只是有点上火。”虞菀菀心虚地不敢看他,提醒他,“你的伤,需要我帮忙吗?我有药的。” “那个不要紧。”他很随意说,微歪脑袋问她,“但你不坐起来吗?” 是哦。 虞菀菀正要向他求助。 “啊,我忘了,” 他却赧然一笑:“是我用阵法把你锁住了,不然又会像上次那样不见的。” ……? 哥们你不是清纯小白花吗?谁家清纯小白花一上来就囚禁play啊? 虞菀菀呆若木鸡,开始怀疑他是白切黑芝麻汤圆的可能性。 但这段时间,饭好吃的,菜他买的,被子他叠的,脸……超好看的。 嗯,他不是。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虞菀菀要同他解释:“其实……” 突然发不出声音了。她呆愣住,面前雪雕玉琢的小少年却慢慢扯出个笑容。 “我猜你肯定会说这是个误会,或者说点别的,然后让我放开你。” 匕首慢条斯理捅入腰腹,鲜血喷涌。薛祈安如不会痛般,熟稔地剜出里头坏死的黑肉,和煦微笑。 “但抱歉啊,我不想听,辛苦你先不说话了。” 血滴从少年面颊滑落,将那颗红痣染得愈发妖冶。 门忽地被咚咚咚敲响。 “少主,夫人让我来替您把脉。” 薛祈安眸中明显闪过丝意外,他往床上看眼淡说:“不用了,你走吧。转告夫人我没事,现在过去,不用再派人来。” 他起身从衣柜取了件干净的竹青色衣袍,也不止血就这么穿上。对着她的背部同样肌肉线条漂亮,却布满疤痕。 虞菀菀莫名不太高兴,胸口像堵了棉花。 他在薛家……是不是过得很糟糕啊? 薛祈安走回来,背部、腹部的衣裳果然被染红,问她:“你想我放开你吗?” “想就眨两下,不想就眨三下。” 虞菀菀眨了两下,他立刻就笑,眉眼朗朗如皎月:“那你老实等我回来,我就带你出去。” 那要等多久啊…… 瞧清她的不满,薛祈安想了想到底加一句:“我得去给人放心头血作药引,很快。” 虞菀菀骤然愣住。 放心头血……作药引?这不是邪术吗?却在小说里一向正大光明的薛家出现。 她蓦地想起重伤昏迷的薛明川,脑海里有什么飞闪而过。 鼻头忽地被截柔软衣袖拂过。 “但你不可以乱跑。” 少年捏着衣袖轻轻替她擦拭血迹,微弯眉眼,嗓音依旧柔如春日清风: “否则我会惩罚你的。” 13、乌瓷古镇(二) 惩罚?什么惩罚啊?他顶着这张脸来?虞菀菀很容易就联想到不该联想的东西。 真是造孽,他还只是个孩子。她忍不住唾骂自己,安静地眨了两下眼。 少年这才心满意足离去。 走前,还好贴心地帮她把被子盖好。 果然嘛,这哥们就是朵小白花,虞菀菀用眼神使唤他把被子往左肩扯点儿,他也照做。 那股冷香很快远去,门关了,屋内陷入片仿佛会吞人的黑暗,虞菀菀被捆缚在床上…… 快睡着了。 【哟,宿主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狼狈样啊?】系统短暂回来看她笑话。 “没怎么,美人和我的幼年情趣。礼尚往来,下次轮到我关他了。” 她随口说,却不由自主在惦念他的伤。 放心头血会很痛吧? 他的伤没人管吗? 还想起那片漂亮的肌肉,他才这个年纪,到底每天都在干什么才会有这种身材啊? 泪水不争气地从唇角流出时,虞菀菀当真有点心疼。 他本来该是最无忧无虑的年纪啊。 但没关系,姐有点小钱。 等会就里里外外给他彻底上药。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问系统:“薛祈安幼年过得不好这事你知道吗?” 【啊?】 系统比她还懵:【我们也只知道小说剧情,余下只能请宿主自行探索。】 虞菀菀不再说话,心里隐隐有危机感。 江春酒肆时就是,倘使白芷没来,她和薛祈安是不是当真要死得稀里糊涂? 越想越焦虑,她要翻个身,发现自己翻不了。 …… 危机感更重了呢。 这还好是薛祈安,换个人来,她怎么死都不知道。 她是想像条咸鱼,不是真的想死了变咸鱼。 “我决定了,我要发愤图强。”她和系统说。 系统喜出望外:【宿主你可以的!】 可是修仙好累啊。 仔细想想,今天天气很好呢,适合去死。 虞菀菀安逸阖眼:“嗯,先睡了。” 【……你这是发粪涂墙!】 睡了一小觉,睁眼时她还在这儿,门缓缓推开。 “你还在吗?” 少年嗓音放得好轻。 “嗯,”虞菀菀迷迷糊糊应,“你过来,我给你——” 上药。 话音未落,脸突然一痛,又是那股无形推力。 淦!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现在。 虞菀菀一下气醒了。 “还没睡够吗?” 头顶传来少年懒洋洋的嗓音。 他松开捏她脸的手,正要说点什么,手背莫名挨一巴掌。 “师姐?”少年错愕。 “你没有师姐了。”虞菀菀气得不想和他说话,却很有经验地打量四周。 很好,这次没有奇怪东西了。 他们在一间矮小木屋里,角落堆满碎瓷片,耳边听见阵阵丁零当啷。 她循声望去,正好看见外头穿白色短褂的中年男人抡起锤头,猛地砸碎口青花瓷大缸。 “我们在乌瓷古镇了。他是屋子的主人,叫赵田,就是邬绮长老说的老瓷匠。” 少年清冽的嗓音适时响起:“他还说接应的那人今早发现妖怪线索,出门追寻,现在还没回来。让我们在这等或者出去走走。” 末了,薛祈安轻轻喊她:“师妹。” ……? 虞菀菀猛然扭头。 他分外无辜地眨了眨眼:“师姐说我没有师姐了,那就只能是师妹。” 他找骂吗? 看着那张脸,虞菀菀却连气都生不起来,闷闷说:“是师姐。” “好的师姐。” 他很乖,从善如流,手却饶有趣味地摩挲她方才拍过的地方。 虞菀菀很快想开了:他自己害自己一身伤,没药上,她在这生什么气。 咦。 突然发现灵海里也多出一小潭清泉,生在花丛之间,泛着粼粼波光,她好奇地拨了拨。 “师姐。” 少年立刻发抖,摁住她的手,耳根子微红。 ……灵力交互的原因? 她立刻反应过来,以为之前那股气息就是邬绮长老说薛祈安能调取的少量灵气。 灵力交互完成的标志,就是双方互相在灵海里留了标记。 觑着少年飞颤的乌睫,默然片刻,她感觉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 蠢蠢欲动。 浑然没反应过来薛祈安的灵海里也有片长花的岛屿。 虞菀菀到底按捺住,掐自己一下说:“我带你去乌瓷古镇走走吧。” 记忆里发生的事没法改变。 不晓得他为什么能看见她,但薛祈安这模样,不像有她参与的那段记忆。 没在那等他,她其实有点儿抱歉。 “……现在?烈日当头?” “嗯。” “师姐,”薛祈安眉心抽动,忍不住说,“你是不是——” 脑子有问题。 这几个字硬生生被憋回去,他改口说:“——饿了。” 虽然屋里明显比较舒服,但抱她时就发现,她的腰太细了,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 就是再缠金链,长点儿肉也能多缠几圈不是么? “都听师姐的。”少年温声说。 / 出门时,赵田在收拾他那堆碎瓷片,听他们要出去逛的消息,头也不抬:“都可以。” 他们就上街了。 乌瓷古镇有间蛮大的法器铺。虞菀菀进去时满当当,出来时空旷旷。 “客官慢走啊,下次再来。”铺主像看财神爷,亲自送她到门口。 “师姐买什么了?”薛祈安兴趣盎然望向她身侧芥子囊。 “能买的都买了。实力一时半会提不上来,有法器和符箓,至少没那么被动。”虞菀菀解释。 至少,得有个逃命机会吧。 “不过白芷去哪了?”她倒想起其他的问。 “去妖管局汇报工作。” 那和书里一样,刚端走妖贩子窝巢的白芷汇报完工作后,遇见调查妖怪的薛明川。 ……嗯?等等。她不会精挑细选然后一头扎进剧情主线吧? 少女面颊突然有种五彩斑斓的黑,薛祈安看得忍不住笑。 “肯定不可能啦。” 她莫名奇妙说这句话,扯住他一根手指往旁边拽:“这儿,我打听过他们家的老三样很好吃。” 老三样是乌瓷古镇的特色美食。 油墩子、萝卜饼、蟹脚捞粉。 明天是薛祈安的生日,虞菀菀出发前特地给乌瓷古镇做过攻略。 这家食肆是老字号了,人很多,她怕赶上饭点才扯他手往旁走。 走到门口,人声鼎沸间,她脚步骤然一顿,惊愕地看向掌心里那根手指。 他今天给碰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虞菀菀假装不知道,飞速多攥几下。 四舍五入,她个母单和超级大美人牵手啦! 少年投来淡淡一眼,也没管。 食肆里人很多,她和薛祈安等好一会儿,才在靠门的右侧等到个座位。 老三样她每种都点了两份。 “这个是蟹脚捞粉。”她掰开筷子,和那碗漂浮红油的汤粉一起推过去。 “蟹脚?” 他却歪歪脑袋问,眸中罕有的迷茫和困惑。 “就是螃蟹的腿啊。蟹脚捞粉用的都是螯,肉蛮多。” 少年乖巧听着,面上困惑却越甚。 虞菀菀忽地反应过来:“你不会不知道什么是螃蟹吧?” “听过。” ……那就是没见过也没吃过。 薛家靠江也靠海啊,他到底在过什么日子? “那你多吃点,不够我再请你吃。”虞菀菀把另个装有金黄色矮圆柱的碟子推过去,狠狠怜爱。 “这是油墩子。外边是面糊和葱,里头是豆腐,也很好吃!” 虞菀菀老家也有油墩子。外酥里嫩,面糊炸过的劲道混着豆腐和葱花的鲜美。 刚才付钱时她就馋得流口水。 少年在她期待的目光里,极缓地咬一小口,轻声说:“谢谢师姐。” 又是这副乖巧模样。 “不客气。”虞菀菀嘿嘿一笑,“还有萝卜饼,那个也很好吃。但到我了刚好新开一锅,我过会去拿。” 知道薛祈安肯定不会剥蟹螯,她从自个儿碗里夹一只出来,教他剥。 他学得很快。 混着红油的汤汁从少年指尖滑落,他垂眸专心致志,浓密纤长的乌睫轻颤着。 红白的极致冲击,再配上这张脸,就……很诱人啊。 虞菀菀都不想动筷子,光看他去了。 倏忽间,一道极不舒服的目光望来。 是个侍从着装的青年,端碟萝卜饼,经过他们身边时重重一哼: “听说薛公子前阵子流落风尘啊,以色侍人的感觉如何?也是,您废了灵根也就剩一张脸。” “可把大小姐侍奉好,省得再被像丧家之犬般逐出家门。”他瞥眼虞菀菀讥诮道。 薛祈安眼皮都懒得掀。 身侧却有人听不得这些话,怒声道:“你找抽吗?” 虞菀菀拍案而起:“滚我面前来说。别以为你长得丑我就不敢骂你。” 她暴起得太突然,薛祈安都愣了愣,错愕看她这副似要喷火的模样。 倏忽间也分不清她这太真心实意的模样是不是装的。 一提废灵根的事,虞菀菀就想起两次见他小时候,一次挨打一次受伤。 本来就怜爱着呢,听不得这种话。 那侍从正要开口。 虞菀菀又噼里啪啦一段砸下来:“怎么,人家长得漂亮你嫉妒?看看你的脸吧,哦忘记你没有脸了。” “以色侍人,吃个饭你也能想到以色侍人,能把你满是废料的脑浆都摇匀了再过来说话吗?我厌蠢。” 食肆人不少,循声望来,大致也能从虞菀菀的话里推测是侍从先找麻烦,纷纷对他指指点点。 侍从气得发抖:“大胆,你可知我主子……” “你是小孩子吗?吵个架还要搬出自家主子。”虞菀菀出声打断,故作扭捏,“那我这样说,你家主子不会怪我吧,怪我揭穿事实伤害你脆弱心灵。” “但也没办法,我说话向来如此,如果伤到你了,那你忍着吧。” 虞菀菀语速很快,连着几段话直接将侍从脑袋砸得发懵。她也不管涨红脸站那的人,轻哼坐下。 少年那双雾蓝色的眸子落满重重人影,安静向她望来,泛着旭日碎光,透露几分困惑和好奇。 天之骄子跌落泥沼肯定很难受。 虞菀菀一时懊恼方才冲动,也许她那些话也让他不舒服呢? 正要安慰和道歉,碗里倏忽多了一勺蟹肉。 薛祈安眼弯如月,唇边隐晦显露颗小尖牙,扬眉笑说: “师姐真厉害。” 很流畅地又剥只蟹螯给她。 ……可恶。 她是这世上最肤浅的女人。 她真受不了他顶着这样一张脸,这样真诚地夸她。 “一般般。”虞菀菀轻咳道,“我自己有蟹螯。你吃吧,不用剥给我。” 说话间整碗蟹螯就已经落入碗中,满得白瓷勺都盛不下。 她却浑然未觉,少年从始至终没吃过她买的东西。 “师姐对我很好,这是我应当做的。”薛祈安乌睫低垂,眼尾那颗红痣被阴影遮住,整个人愈显温驯。 这也是攻略的一环吗? 那接下来呢? “师姐还想我做什么呢?”他又轻轻问,很像最初那样引诱。 远些油锅噼里啪啦炸着,人声沸腾,却莫名好像只少年一人的嗓音,泠泠如新雨。 看起来又乖又好欺负。 xp都被他踩爆了。 “想亲爆你。”虞菀菀由衷感慨。 “……” 他假装没听见算了。 “萝卜饼好咯。”守着油锅的青年恰好出声。 她过去拿萝卜饼。 近看才发现对方也是个帅哥,还是个低音炮帅哥。 帅哥对每一个拿到饼后直接要咬下去的人都会提醒:“当心烫。” 虞菀菀那颗欣赏美的心又开始乱动了。 轮到她时,她故意直接要咬,果然也收获这样的话。 “你等会儿,我还想吃几个。”虞菀菀把饼塞给薛祈安。 每一个她都立刻要咬。 薛祈安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买三个都要这样?” “因为他又帅,声音又好听。” 虞菀菀咬了口萝卜饼,皮薄料多,好吃得眉眼都眯起来: “只要我每次都这样,他就会每次都叮嘱我。” “……” 当宠物的难道可以三心二意吗? 薛祈安微歪脑袋想会儿,忽地拽着她的袖子晃了晃,乌睫轻颤:“师姐,不是说好了吗?你带我出来的。” 嗓音又轻又柔,好像还有点儿委屈。 14、乌瓷古镇(三) “是带你出来的啊,还要带你回去呢。”她不懂他说这话的理由,思索会儿试探问,“你还想吃什么吗?” 他摇头,神情却似有点失落。好像脑袋生兔耳朵的话,耳朵都会耷拉。 虞菀菀好想摸他脑袋。 她也这么干了。 对上少年愕然目光,欲盖弥彰地咳一声收手:“手感不错。” 倏忽间,身侧投落道阴影。 “抱歉,”是刚才挨骂的侍从,他弯腰行大礼说,“是我口无遮拦侮辱了二位,请您恕罪,稍后我会自行下去领罚。” 和方才判若两人。身后竹青色衣袍的青年背手而立,面若冠玉,通身气度似青莲,濯濯不染淤泥。 等侍从说完他才上前,向他们行礼自报家门:“紫琅薛氏,薛明川。” 他的声音很好听,如酒般低沉醇厚。虞菀菀那欣赏他的想法却立刻荡然无存。 首先,他是男主、有官配。 其次,今日她对薛祈安以外的薛家人都无差别火大。 最重要的是,对方侍从很讨厌! “地球虞氏,虞菀菀。”她想了想,一本正经说。 对方明显没听过这个地名,良好的教养却让他不表露疑惑,拱手行礼道:“抱歉,某治下不严,给二位添麻烦了。二位这一顿由某结账,算作微薄赔礼。” 他一个眼神侍从便去找掌柜。 虞菀菀摇头:“不必了,公子的钱还是留着他学习怎么管好自己的嘴吧。” 确实不算大事,但她也不想收下赔礼告诉对方:没关系,小事。 又不是付不起这一顿。 虞菀菀起身要去找掌柜,袖子被扯住,少年懒洋洋地将她拉着坐下。 他和薛明川的关系很奇怪。 废灵根的罪魁祸首就在面前,可别说怨愤,薛祈安眼神都懒得给一个。 家族罪人逃脱,流落风尘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薛明川见他也没有半点反应。既不捉拿他,也不懊悔。 他两好像根本不熟。 恐他说的事与这有关,虞菀菀灵海传音:“怎么了?” 声音轻得像怕碰碎他。 灵力交互后很多事都变了。 她的存在格外清晰。 连声音落在他灵海里,都像羽毛般轻轻挠动,那片岛屿的小苍兰也在摇曳,弄得他指尖莫名发痒。 薛祈安直接关了灵海。 不准她再传音。 “师姐坐着。”他说。 末了到底加一句:“灵海累,关了。” 灵海还会累? 虞菀菀第一回听,但他说是就是吧。正要再问点,侍从回来了。 “有人先付过了。” 听见侍从压低音量和薛明川说。可明明掌柜让她拿完萝卜饼再结账。 猛地反应过来什么,她低头,少年正好抬眸。 透亮如水晶的眼眸镌刻她模样,显得温柔又专注。 “嗯。” 没等她问,他就猜着应了:“就你拿萝卜饼时。” “你哪来的钱?”话脱口而出,虞菀菀立刻捶自己脑袋一下。 好大一声“咚”。 她在少年惊愕的目光里懊恼解释:“对不起,我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就是之前……” 她不知道怎么说了。 解释势必要提起他的伤心事。 先废灵根,后沦落青楼,理论上是不会有钱的。但她就非得惊讶吗? 薛祈安却并不很在意,好玩儿地看她。 “师姐想要吗?” 不待她应答,他就从合欢宗发的芥子囊里丢个钱袋给她,里头叮叮当当一片。 “周考核魁首的膏火钱,但很少,没到一千万天品灵石,应该五十来个。” 膏火钱约等于现代奖学金。 只有分班上的小课才会根据任课夫子教学计划发放膏火钱,大课一学年一次。 倒明白他是把她当债主了,可能因此才对她言听计从,乖得不像话。 但虞菀菀也没想要这样。 “你的钱你留着,就当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好了。” 毕竟她馋他的脸,她居心不轨,她还总是占他便宜。虞菀菀愧疚地把钱塞还给他。 下次还敢。 她又好奇问:“你是什么课拿魁首啊?” 她不要,薛祈安也没强求,把钱袋收好随意说:“做饭、家务、疗伤,好像还有个什么园艺和插花吧。” ……卧槽。 哥们,这个她是真喜欢。 不单是她,面前的侍从、惯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薛明川,都露出愕然的复杂神情。 说这话的少年却没什么反应,打个哈欠,倦怠得好似晒阳光的猫儿。 “请问还有事吗?没事我师姐要吃饭了。”他含笑地温声问,连下逐客令都有股赏心悦目的慵懒。 穿书见过的那么多帅哥里,越看还是越喜欢他啊。 脸好、贤惠、温柔、听话。 有时候还娇得她很想上下其手。 虞菀菀内心喟叹。 “你们是合欢宗的?”薛明川瞥见他们腰侧的玉牌,有点意外,“邬绮长老让我来接应的是你们?” ……造孽啊。 回到木屋时,虞菀菀看见晃着两条腿喝茶的白芷,更生无可恋。 她不想进剧情主线。 累,而且丧命可能性过高。 书里好几回薛明川和白芷都差点丧命,妖族扒皮拆骨生吞的死法只是最轻微之一。 他两有主角光环尚且如此。 她和薛祈安有什么啊,“炮灰丧命”和“反派必死”吗? 干脆临阵脱逃。 可邬绮长老那么看好她,她又开不了这个口。 纠结间,白芷已经看见他们,像个子弹般乐呵飞来。 “你们就是这回协助任务的修士吗?好巧,好久不见。” 站定在她面前,余光瞥眼薛明川,也很热情挥手:“明川也好久不见。” 薛明川只是轻微颔首,和对待陌生人无异。 所以说高岭之花这种东西啊,她反正拿捏不住。 虞菀菀感慨,突然意识到件事。 薛明川和白芷之前认识? 白芷说过,薛家和妖管局有合作。可小说里他们的初见明明是从现在开始啊。 纠结间,白芷挥手使出隔音结界。在九瓣莲花的金光下,收敛神色严肃道: “妖管局听说了乌瓷古镇法器失窃的事,派我来协助。此回妖怪谨慎,人手不宜过多,所以只有我们四位。” “但如有需要,妖管局随时可派人手支援。本次行动目标有二,” 白芷向他们竖起两根手指:“一,把作祟的妖族擒拿归案;二,夺回四象魂瓶。” 真就是剧情主线啊。 四象魂瓶是很重要的法器,号称收妖法器之最。 东西南北为四象,四象有四神,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他们最初是妖,而且是妖中大王,分管四方。 四神是铸成魂瓶后,人族奉给他们的敬称。 灵力衰微之初,妖族肆虐,四神不忍生灵涂炭,商议后找到一名德高望重的器修。 那名器修是当地最出名的瓷匠。四神请他铸造魂瓶,再以妖身投瓷窑,铸成了质如碧玉的青白釉魂瓶。 四神本就是妖族首领,魂魄禁锢魂瓶中,压制大部分妖族。 被关入四象魂瓶的妖族,会被四神炼化,增强魂瓶的收妖能力。 这件法器被贼人窃取,小说里,薛明川和白芷费大力气才从妖族手中夺回来。 书里只写他们斩杀多少妖怪,如何四处追捕,没说是在乌瓷古镇。 魂瓶看出薛明川志在匡扶天地正道,认他为主。 薛明川于是成为无数妖族闻风丧胆的杀神。 反正就他两二人戏呗。 这时候薛祈安都还没正式出场,他们主打一个陪伴吧。 “我追查这只妖族三日有余。” 薛明川接着说,手指凝了赤红色的暖光在桌面写画。 “这只妖很狡猾,而且性贪,最先失窃的人家是乌瓷古镇最富的几户。它按照富有程度,依次窃走瓷器和金银财宝。有富庶旅客经过,也难幸免。” “他便好阴气,在亥时和子时之间活动最多。专挑人少者下手,超四人,不论多富庶它都不会动作。” “我追寻他妖气的痕迹,初步推测他是有千年道行的大妖,本体为游鳞,雄性。” 他把话中的重要信息依次写下,浮动的红字犹若烈焰,抿唇道: “我收到消息来乌瓷古镇也就三日,信息收集有限,抱歉。” 不知为何,虞菀菀总觉得他的灵根气息莫名熟悉。 侧目时,正好看见少年望向那片红字,神色晦暗不明,如覆片层层乌云。 却又在她忘来的刹那,一扫而净,歪歪脑袋问:“师姐?” 他和薛明川都是火灵根。 兴许练的功法还一样。 结果现在…… 换作她也会好难过。 “我已布置好阵法,今晚亥时,约莫就能看清它庐山真面目了。” 薛明川的语气很沉稳,叫他们先回去休养生息,等子时和他的信号。 他是任务负责人,在座修为他最高,元婴后期,离化神境仅一步之遥。 不愧是男主,这样的天赋几乎无人可匹敌。虞菀菀感慨。 ……哦,本来也有人能敌的。 看眼少年那张很漂亮的脸蛋,虞菀菀又难过了。 赵田是器修,百来岁,样貌却年近五十,是乌瓷古镇声名远扬的老瓷匠。去年妻子死了,他伤心欲绝,不再烧制法器。 但他同薛家有些交情,是以薛明川抵达古镇后就接住在他家。 知道还有人来,赵田也不在意,很快收拾好房间给他们。 “薛祈安,”虞菀菀跟在后头,忽地喊道。 “嗯?” 少年那副黯然神伤模样还历历在目,她受不了美人难过,凑过去小声问:“我灵根借你玩会儿?” “邬绮长老给的小册子里好像有能让你调取我灵气的术法。玩多久都可以。” 只要灵力交互过就行了。 灵力交互好像个神奇按钮,按下后,合欢宗宗法几乎都敞开怀抱。 “就是它蓝色的,没有那么绚烂。”虞菀菀有点儿惋惜。 “我玩师姐灵根做什么啊?” 很快猜出是对视的那眼被她会错意,薛祈安啼笑皆非。 那股甜橙味无孔不入地包绕身侧,他也懒得躲,轻轻一拨她的耳尖。 凉而光滑的,像刚上白釉的瓷器,这样碰一碰、甚至揉了下也不会发红。 和他完全不一样。 那要到什么程度才会发红呢? 薛祈安不禁好奇,捏住她的耳尖笑吟吟问:“师姐借我玩会儿吧?” “你玩呗。” 要不是她懂他什么也不懂,是省了“耳尖”两字。 这句问话都够脑补一本颜色文。 当事人谁也不在意。 过路的白芷却被吓得魂出窍。 “你们、你们合欢宗……” 白芷面红耳赤:“不好意思,我这就回去!” 逃似地奔回去。 她和薛明川分住挨着的两间, “你们二位呢?” 赵田倒面不改色,世外高人模样地淡声问:“住一间还是两间?” 在合欢宗都住一间,两间还麻烦别人。 虞菀菀正要说话,身侧却有道清冽嗓音更快响起:“两间,多谢。” 困惑望去。 少年冲她弯眉笑笑,嗓音依旧清澈温柔:“师姐睡个好觉吧。” 时下无风无雨,草木在昏暗夜色中静默,正和他凉淡的声音相应。 却莫名似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一炷香后。 窗外忽起疾风,似厉鬼哭嚎,阴雨绵绵。 虞菀菀坐在桌前研习邬绮长老给的小册子,内心却不安。 半晌,她突地弹起,叩响隔壁。 “师姐?” 门开了,挺拔修长的身影从头到脚兜落,还带有少年特有的冬日冷空气似的气息。 “我一个人害怕,可以来你这吗?”虞菀菀面不改色扯个谎。 今晚好像会发生点什么,她挺担心她家小漂亮的。总得以防万一吧。 手摸了摸芥子囊,那里有她几乎洗劫整个法器铺的存货。 虞菀菀抬眸,双手合十:“拜托。” 四目相对。 竟有种莫名的僵持。 少女双眸炯炯似长夜里两盏莹莹小灯,无知又无畏闪烁着 看会儿,薛祈安忽然轻笑。 如果在隔壁,她今晚肯定可以睡个好觉。可偏偏…… 真是容不得他半分好心。 薛祈安敞开了房门,嗓音给夜色都添上几分暖意:“师姐进来吧,别着凉了。” 15、乌瓷古镇(四) 屋内窗户大敞,飘进的细雨将桌面打湿一片,连角落里的烛火灯芯都一颤一颤,好似下秒就要熄灭。 “你刚才在干嘛,怎么不关窗啊?风寒雨大,这么过整晚准感冒。” 话语不自觉带点斥责,虞菀菀走过去“啪”地合上窗。 感冒? 又是新的词。 烛火霎时不再跳动,暖和明媚的橙光在少女柔顺长直的乌发流连,好像也染上点烫人的温度。 突然就像被疾电触到似的,薛祈安移开目光道:“听雨。” 声音比平时都冷淡。 “哈?” 虞菀菀刚用速干诀把那点水迹处理干净,诧异扭头。 “关窗不也能听见?” “声音小了。” 默然片刻,她喃喃自语说:“大抵美人都有种旁人难以理解的爱好吧。” 不再管他,却又伸手确认窗关紧了:“等雨小点我再给你打开。” 修士被废灵根后,比普通人还脆弱,很容易生病。她是这个意思吧。 薛祈安应一声,由她去了。 余光瞥了眼沙漏,唇角却悄然一勾。 “话说,我睡哪呢?只有一张床诶。”忽地听见她问。 她今晚死掉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指腹无意识摩挲着,片刻后薛祈安说:“你睡我床上。” 这已经是离窗最远的地方,再死他也没办法。 霎时却没声了。 薛祈安困惑抬眸,少女双手在腹前合十,人快扭成麻花,一股矫情而做作的气息:“哎呀,那多不好意思。” “你不好意思什么?”薛祈安很奇怪。 “有很多呀。”那团麻花更扭啊扭。 每次她这副神情,就一定不会有正常的好话。 薛祈安微笑:“当我没问。” “哦。”虞菀菀却不显失落,轻快开口,“就想知道一件事,给摸吗?” “……师姐。” 少年面无表情看她。 “我开玩笑的。”虞菀菀立刻老实,“对不起。” 倒真没想过他会是让他们睡一张床的意思,约莫是名门正派的谦让作风。 只是皮一下很开心。 没把他逗脸红,虞菀菀还有点失落。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方便的话,桌子可以留给我睡觉。” 她毕竟是客,怎么好意思占主人家的床。 少年眉心一蹙,似要拒绝,虞菀菀立刻就说:“那现在也没到睡觉的点呀。你要不就借我把椅子,我可以再看看书。” 她晃了晃手里的合欢宗术法小册,看向靠窗的那把椅子。 薛祈安这才颔首,却是说:“桌子给你。” 笑容莫名意味深长。 虞菀菀也没细想,坐下温书。 人至少得能选择活和不活吧?一想到她会被车裂一样死掉,就有动力学呢。 幻痛了,可恶。 戌时,远处升起的烟雾仍未散去,袅袅直升空中。 “那是瓷窑吗?这么晚还在烧?”虞菀菀忍不住问,位置好像还是赵田的瓷窑。 “嗯。” 薛祈安也看了眼:“赵叔在烧你下午看见的那口龙缸。溜火七日,紧火二日,止火冷却十天后才窑内取出。” “好麻烦。”虞菀菀咂舌,“费力气烧完他就是为了砸掉?” 院子里有好几口大缸,色泽漂亮,却都被赵田挥锤砸碎。 “不是。” 薛祈安摇头,伸手把她歪了点儿的椅子摆正,直到椅子脚左右连线成条横线。 “师姐有听过‘小瓷难画,大瓷难烧’的说法吗?龙缸口罄肚凸,均属难成,稍有不慎便毁于一旦。” 龙缸用途有二,日常储水,或墓中供奉长明灯。赵田已经宣布不再制法器。 虞菀菀忽地猜出什么:“他给他妻子烧制的龙缸?要替她燃长明灯?” “嗯,所以容不得一丝瑕疵。” 院内那么多青花瓷碎片,全都是他烧的龙缸啊。 听白芷说,赵田的妻子是死于妖怪之手。对方的妻儿死于赵田所制的法器,寻仇杀死了他的妻子。 赵田悲痛欲绝,认为是制法器的错,毁去所有瓷器,再不烧制。 唏嘘间,虞菀菀莫名有几分诡异:“他爱妻如命,为什么这一年里却没想过要为妻子复仇?” “可能想过,因为太弱所以放弃了吧。”薛祈安倒是不假思索说。 虞菀菀:“但他一点不弱啊,不是乌瓷古镇排前几的器修么?有实力又爱妻如命的人,真的会第一时间退隐吗?” 少年闻言轻笑,嗓音和煦如春风,眸中却莫名有几分讥诮。 “人都是自私的。退隐活着和复仇死了,师姐愿意选哪个?” “那也要看我为什么复仇嘛。如果比命还重要当然复仇。”虞菀菀嘟嘟囔囔。 “师姐有这种存在?” “……没有。” “那不就是了。”薛祈安失笑,眉眼似缠着纵横棋局的傲。 两人谁都无意继续这个话题。 桌面摆了几个灵石,歪歪扭扭,毫无规律地分散左右,碍眼睛。 “这些是做什么的?”薛祈安问,伸手要去摆整齐。 虞菀菀:“招财。” 招财? 所以下午把钱还他是因为太少了吗? 薛祈安若有所思,垂了眸,把它们拨到中心去,左右对称分布。 “不可以乱动。” 手背突然被轻轻一拍,没任何痛意,却明显红了一块。 他体质总这样,哪都很容易红。 那堆灵石又被拨乱分散原位。 “书上说必须摆在这儿。”虞菀菀苦口婆心。 “嗯。”薛祈安随意应一声,乌睫轻轻颤了颤,垂眸看着手背的浅红。 很烦别人触碰。 她的话,却又好像……用力点儿会挺有趣? 少年困惑地拧眉,瞥见桌面凌乱的灵石,又忍无可忍地扭头。 窗外忽地闪过几点红光,像是萤火虫,和桌面那只巴掌大的红眼睛陶俑遥相呼应,莫名怵人。 “这是老天对我摸鱼聊天的警醒。”虞菀菀喃喃自语,低头认真说,“我要学习了。” “师姐加油。” 少年眼底堆起漂亮完整的卧蚕,像对落有漂亮烛光的弯月。 …… 默然片刻,虞菀菀严肃命令:“从现在起,你的脸不许出现在我面前,漂亮得我没法集中注意力了。” 薛祈安迟疑眨了眨眼。 她却已经低头,好像很认真,浑身披着融融烛光。 赵田是瓷匠,屋内摆着各种釉染的瓷摆件,最多的却是那些陶俑,光线一晃就似是鬼片里封存的小人。 为什么要在屋里放俑?眼睛还用红釉染制?虞菀菀每回活动脖子,看见都很别扭。 桌面摆置的沙漏只剩最后一小点沙,差不多过去两个时辰。 虞菀菀扭扭捏捏,视线左右游离,到底没抗住诱惑喊:“薛祈安。” 回头时却见赵田随意放置的被褥已经叠成豆腐块,居正中,四边平行床沿,很有他个人特色。 虞菀菀惊愕:“你把被子叠了?” “嗯,师姐等会要睡觉。”薛祈安眉眼乖顺一弯,“师姐不是每日也都打理鳖的窝吗?” 虽然她和鳖不太一样,也没想抢占他的床,但…… 可恶,这么乖,越看越想亲他。 “给你看个东西。”她轻咳一声,把手里的册子摊给他,“招式我刚才比划过,但其他可能要你配合。” 她嘴拼命往册子努。 薛祈安看过去,神情变得尤为复杂:“你要咬我锁骨?” “那叫了解灵脉走向。” 虽然不晓得为什么不能了解自己的,但书上这么说就要这么做。 咬住,再从锁骨左缘两指处送灵气进去。 虞菀菀双手指尖点点点,故作扭捏补充:“如果可以的话。” 她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但不强一强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沉迷美色,她有罪,但她们合欢宗女修有什么坏心思呢? “退一万步说,锁骨这么漂亮不就是给我看的吗?” 虞菀菀手捂着脸,指缝却大得把整只眼睛都露出来。 “……它长出来肯定不是为了这个。”薛祈安神情更复杂。 漂亮。 天天听她说漂亮,到底漂亮在哪啊?她看她自己不更漂亮? 这是什么攻略的路子? 一时新奇又好玩儿,薛祈安也懒得拂她意。 反正她剩的时间不多了。 指尖拨了拨领口,少年满不在意道:“来。” 衣襟被直接扯开。 露出那截似翅翼展开的深邃锁骨,有种不自知的勾人。 “啊?” 虞菀菀脑袋发懵,本来只是想逗弄逗弄,没料到他会同意。 可现在改口,好像显得她很怂。 她再三确认:“真的可以吗?” 希冀他拒绝,但薛祈安:“嗯。” 走近了,垂眸盯着那截漂亮的锁骨,虞菀菀声音小点儿:“我真咬啊?” “嗯。” “真的真的吗?” “嗯。” 她还要再说。 薛祈安却已经笑:“师姐,你怎么那么多话啊?” 这话可太像挑衅了。虞菀菀经不得激,怂人强壮胆的气霎时涌起来,径直攀住他的肩膀,低头咬上去。 那股独特冷香扑鼻而来,几乎侵占她全部呼吸。 少年霎时抖了一下。 总算有点找回场子的成就,虞菀菀摁住他,灵力同瞬间沿血脉传入。 “唔…..” 立刻听见少年的闷哼。他喉结上下一滚,即使克制着,肩膀还是微微抖动。 被她咬住的那片红得愈发娇艳,一直从脖颈连接处往上。 锁骨处神经好像很密集。 她不会下手不知轻重给他咬伤了吧。虞菀菀抬眸去看他。 倏忽间,后脑勺被摁住。她下意识用力,口腔里一股血腥味。 竟然是甜的,有点像桃子味的果汁,那股冷香似乎都变浓郁。 少年抖得很厉害了,却没放开她,像打定主意从微痛间汲取渺茫快感。 16、乌瓷古镇(五) 沙漏最后的沙子落下。 她的灵气也完全行过他灵脉。 虞莞菀心虚地松手退后,压根不敢抬头。耳边听见窸窣声,又忍不住悄悄抬眸。 这一眼被逮个正着。 少年侧对着她,慢条斯理整理衣襟,神情依旧淡淡的: “师姐,不会有下次了。” 他两颊绯红,乌睫扑扇不止。 好像是在害羞,但嗓音又寒凉如冬日初雨,根本不在乎这事。 更像是身体自个儿在害羞。 有种冷和热的极致矛盾。 虞菀菀没来得及感慨什么,忽然轰隆一声,房屋晃动,地底传来阵阵闷雷。 窗外七宿变动,渐成龙形。 一只陶俑从桌面坠落,她赶紧去接,还没碰到时陶俑就身首分离。 那颗脑袋落地时,眸中红光骤亮。整个陶俑就像有生命般,突然长出无数蠕动的土黄色凸起。 将近亥时。 是那只妖怪! 虞菀菀很快反应过来,立刻丢了把符箓给薛祈安。 少年微微愣住。 她却无暇关心,凝神念诀,一道浅粉色的旋风扫过。是那把桃花扇。 桃花扇的速度很快,在空中带出阵疾风。第一回在实战中运用。 陶俑霎时被劈成两截,蠕动着逃开。地面嗖地腾起冰蓝色链条,将它们缚成粽子。 很快,那团蠕动的东西再无动静。 成功了? 虞菀菀额头冒汗。陶俑的气息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强弱,她就没有立刻用法器,想着能积累实战经验。 灵识展开,锁链收束,陶俑化成土灰。她内心不安却并没散去。 太顺利了。 顺利得像一场好戏开场的试探。 薛明川说过会给信号,也说过四周都有他和妖管局布置的阵法。一有妖怪踪迹,立刻发动。 可现在四周静悄悄的,像关在盒子里,风雨声都莫名变得遥远。 她试了试给白芷传音,玉牌和灵海传音都失败了。 那种不安愈发强烈。 “我出去看看,你在这待着。”她很快定下心来,和薛祈安说。 小说里这段剧情写得不够详细,可她毕竟看过原著,薛祈安又废灵根。 如果真有什么状况外发生,应该是她及时去警醒薛明川和白芷。 虞菀菀手已经搭在门把上。 咔嚓。 门徐缓打开。 腰间倏地被只大手揽上,她被往后拽,少年炽热的气息贴上来,烫得她一个激灵。 “师姐。” 门再度关上。 黑暗将她吞没。 来不及有任何情绪,她的眼皮被阖下,深沉夜色里少年声音贴着她耳朵喑哑蛊惑说: “你累了,睡一觉吧。” 他的指尖凉如冰雪,虞莞莞又一哆嗦。好像有点困,意识渐渐涣散,她倏忽反应过来。 “睡什么啊?”是在呵斥自己。 她用力掐自己手臂,毫无犹豫推开他和门:“我去找薛明川和白芷,你在这——” “我和师姐一起去吧。”薛祈安却打断她,若无其事收回手,弯眉轻笑。 浓郁黑暗都像因这一笑而消散。 似料到她要说什么,少年乌睫低垂,遮住眸中寒凉的好奇,配合地轻抿唇: “我一个人在这害怕,也担心师姐。万一他就是想将我们逐个击破呢?” “怕”字稍稍加重。 半掩的门后,忽地白电疾行,那些被缠绕上的陶瓷摆件都活了过来,僵尸般蠕动。 少年却只是乌睫轻颤,嗓音都低落不少:“或者是师姐觉得我拖后腿吗?也是,抱歉师姐,当我没说。” “我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啊?”虞菀菀很立刻否认。 但的确,现在联络不上,他留这有个三长两短她都不知道。 “那就一起吧。” 虞菀菀不再犹豫,拽住他的几根手指往外。 “先说明,我这次真没有要占你便宜。是怕走丢。” 那就是以前是了。 薛祈安抿紧唇看眼那几根白皙如葱根的手指,不用看也晓得他耳朵又在发烫。 好烦,干嘛又碰他。 少年却也没挣开她的手。 很舒适的夜晚,空中星子烁烁。 原先堆满碎瓷片的院落不知何时改成了一棵扭曲的枯树。 很像数条棕褐色的蛇首尾咬紧,死后尸体僵立在那。细看,却又很很像个“寿”字。 寿字树下生着几个蓝色灵芝,质地如水晶,会轻而易举被月光穿透。 灵芝间有两三颗红桃子,上往下渐变的颜色,似郎红瓷器,色泽光亮。 院内还飘着若有若无白雾,犹若仙境,在现在这个点却莫名诡异。 虞菀菀看了眼就收回目光。别人的家,愿意怎么装扮是别人的事。 攥住的几根手指愈发冰凉。 少年的唇色也隐隐透白。 “你很冷吗?”虞菀菀问。 他神情恹恹地摇头:“累。” 眼底乌青都重了,那张漂亮面容暗淡几分。虞菀菀心疼地说:“回去早点睡。” 她很熟稔地掏出大氅给他披上。浅紫色的,领口一圈白绒,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 似玻璃做的,一碰即碎。 一路上很安静,夜风阵阵,头顶那只七宿排列而成的龙愈发星光璀璨。 周遭陷入仿若人死光了的寂静。 “白芷的屋子离我们有这么远吗?” 虞菀菀忍不住问,内心发怵,下意识攥紧他的手指。 “没有。”薛祈安笑,指着前边说,“不就在那么?” 忽然,“嗙”一声。 空中绽开灼烈的火红色,像场烟火,也像颗流星,拖出金光闪闪的尾巴。 夜空一瞬间被映成白日,照清青年飞扬的竹青色衣袍。 他踩在银色长剑上,面容被火光映出严峻的冷然,如烈日般灼灼难直视。 “妖祟炼法作孽,祸及人间,天条决斩如律令。” 薛明川的声音隐隐疲惫,却依旧冷静。他双手捏诀,左手指轻轻下压,厉喝说:“斩!” 霎时漫天火光都化作无数支红剑,流星撞地般,飞驰而下。 漂亮的剑,漂亮的功法,漂亮又凌然的气势。 怪不得剑修是第一大热门啊。 虞菀菀仰头看着青年睥睨模样,莫名心生艳羡。 薛明川窗户对着的那片院子全都是各种妖怪的头颅,还有无数破碎的陶俑。 明显经历一番恶战,尸横遍野。 藕粉身影的少女端着盏金色宝塔,灵活穿行其间。 金光一闪,尸体被尽收塔中。 那是白芷的法器,通灵塔。 被收入塔中的妖族会魂飞魄散,再无投胎机会。 两人配合默契,明显并肩作战过不止一回。 光看这场景也晓得方才战况如何激烈,偏生她没听到任何声响。 虞菀菀安静退到旁边不添乱,却忽地发现薛祈安在看某一处。 少年唇边似挂有戏谑冰凉的笑意,神情蔑然,与平时截然不同,更像文中大杀四方的大反派。 他在看那把剑。 寒霰剑,薛明川的本命剑。 说来奇怪,本命剑一般都不会同灵根相差甚远。 可薛明华是火灵根,寒霰剑却是把冰属性的剑,按说更偏好冰灵根、雷灵根一类。 书里只说是薛家夫妇为薛明川准备的,与他血脉相生。 银光下降,最后只妖怪收入通灵塔,青年如脱力般跌跌撞撞离开剑。 白芷忙去搀扶。 两人都衣衫破裂,形貌凌乱,却皆是松口气模样。 “你们没事吧?”虞菀菀立刻上前,把有的药和补灵符全塞给他们了。 “没有,这些妖怪并不强,只是数量众多。”知晓灵力重要,白芷并未推辞。 用药时她愤愤说:“也不知从哪来这么多妖,和之前那只不是一批了。” “你们呢,没事吧?明川发现阵法被破坏,我们就想去找你们,刚出门就被堵住了。”白芷解释。 虞菀菀立刻摇头:“没有,我们也是来找你的。” “寒霰,听话。” 忽地听见青年不满的话语。 他在和那把剑讲话。 看姿势应当是想把剑收回去,可那把本命剑不知为何却不肯,执拗飘在空中。 薛明川拍拍剑身,很无奈地说:“我等会给你上油,不要闹了。” 寒霰剑还是不听。 薛明川逼不得已,只得释放团火红的灵气,要强行将它收回去。 嗙! 四周激起阵尘雾。 竟是他的灵气和寒霰剑的剑气碰撞。本命剑和剑主动手,这在全剑修里也是相当炸裂的。 剑气扑面而来时,虞菀菀脑袋却嗡地炸开。 开玩笑的吧。 寒霰剑、寒霰剑的气息竟然会和薛祈安送入她灵海的那股气息一样。 她愕然到差点吃口沙尘。 倏忽间,鼻腔却被只大掌捂住,指腹的茧弄得人发痒,救她与尘雾之间。 “咳咳……” 白芷呛了尘,连薛明川都蹙眉咳嗽。 虞菀菀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着,怔愣呆立,口鼻都被捂着。 那是薛祈安的,怎么会是薛祈安的本命剑呢? “师姐?” 捂住她的手松开,再眼前晃了晃,拇指、虎口都生着常年练剑留的厚茧。 再往上是那张俊逸漂亮的面颊,他卧蚕堆叠,眉眼笑盈地说:“回神啦。” 原剑主就在身边,怪不得寒霰剑不愿意回去。 虞莞菀握紧袖子轻轻的:“嗯。” 脑海里却全都是青年方才纵横睥睨的模样,好似乾坤万物尽在指掌间。 薛祈安以前也这样的? 胸口那团棉花堵得愈发多了,突然间,她就很难再给薛明川好脸色。 / 阵法全毁,妖怪逃逸。 今日的行动算是彻底失败。 强行收回寒霰剑,薛明川和他们一起收拾完院落便道:“恐恶妖卷土重来,我先去重布阵法,诸位稍等。” 即使面色相当难看,他说话还是不急不慢,有种处事不惊的世家风范。 虞菀菀就在附近晃悠一圈。 路过来时那片诡异的院落,突然被喊住了。 “小姑娘。” 抡着锤头的中年男人,站在一地反着惨白月光的瓷碎片间抬起头,目光幽邃如古井。 他看着他们,慢镜头般扯了个极淡笑意:“过来一下。” 这儿只有她一个姑娘家。 赵田收留他们,她于情于理都不该拒绝。 “你在这等我一会会儿。”虞菀菀和薛祈安说完。等他颔首,立刻小跑着过去。 “赵叔,请问有什么事吗?” 虞菀菀以为赵田是靠器修的敏锐,知晓今晚结界内发生的那场收妖有事想问。 赵田却压根没提此事:“小姑娘,我给你个忠告。” 忠告? 他们非亲非故,赵田为什么忽然要给她忠告? 出于礼貌,虞菀菀还是说:“您请讲。” “你的气息。”赵田说。 她的气息怎么了?这是什么忠告? 虞菀菀满头雾水,赵田却不解释,又抛出另个问题: “你听过龙的发.情期吗?” 他神情也分外淡然,只余光瞥见披月华而立的少年时,唇角讥诮一勾。 “听过,《百妖志》里有写。”虞菀菀并没注意到他眼神,如实说,“龙成年生辰过后的某日发作。占有欲越强的,心动越明显的,发.情期症状会越严重。” 至于具体什么症状,就不可描述了。 “所以你知道?” “嗯,知道。” 她那话不就是这意思吗?虞菀菀困惑等他下文,但没有下文了。 “没事,只是想起好多年没见过小龙了,有些唏嘘罢。” 赵田笑着摇头,不再继续说。 看她却像在看什么误入歧途的少女,一锤砸碎了最后的龙缸。 夜色都愈发黏稠漆黑。 17 乌瓷古镇(六) 说完话,虞菀菀很快走回方才的位置,等薛明川时就蹲在地上弄泥巴。 “师姐,收拾好了。” 倏忽间,听见薛祈安喊她。金地绣蝴蝶纹的芥子囊被抛掷她怀中。 芥子囊内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整体左右对称,连物件堆叠的高度都差不多。 “那什么,辛苦你了啊。” 她小心翼翼的,灵识老老实实待在芥子囊里,动都不敢动。 “不客气。”薛祈安笑。 眸中莫名透露出像“敢弄乱我杀了你”一类的杀气。 虞菀菀东西总是乱丢。 昨日买了法器后,芥子囊里已经乱得都没有落脚地方。 刚才手上有泥,让薛祈安进去帮她找人偶时,虞菀菀亲眼看见他笑容僵一瞬。 大有那种,太受震撼以至笑不出来的感觉。 “师姐,谢谢你。” 薛祈安微笑,由衷和她说:“谢谢你在合欢宗的屋子不是这样的。” 那样他可能踏进去的第一个瞬间,就会杀掉她了。 虞菀菀不敢吭声。 她也喜欢整整齐齐的,但纯粹懒得收。 看看整齐的芥子囊,再看看那张无出其右的脸,想想平时吃的饭。 贤惠啊,好一个贤惠又温柔的漂亮大反派。 越看越喜欢了。 “薛祈安,”虞菀菀突然喊他,握着人偶神秘兮兮把背在身后,“给你看个东西。” “好的师姐。”薛祈安温声应道。 揣着她的用意,思索等会儿摆个什么样的神情会比较和她意。 “子时过了,生辰快乐!” 却听她说,嘹亮又雀跃的嗓音,比他这个今日寿星还高兴。 薛祈安不禁愣了愣。 虞菀菀摊开掌心,露出在法器铺买的那个白衣人偶。 人偶手里拿着个泥捏的剑,被灵力牵引着,从她右掌心挥到左掌心,倒地做了个很神奇的动作,然后腾空旋转一圈。 “这叫托马斯回旋踢接螺旋升天三百六十度。”她说。 薛祈安迷茫:“什么东西?” “好东西。” 虞菀菀煞有其事说,指使这小木偶又给他跳了一下:“表示你之后的日子会平安顺遂。同时也肯定了你的天赋。” “你练剑出色,我相信你练其他的什么肯定也都会很出色。苟富贵勿相忘啊。” 她会遗憾的事,当事人肯定会很遗憾。虞菀菀想鼓励他,又不想让他难过。 薛祈安定定看那只人偶有一会儿,忽地低垂乌睫。 “师姐。” 声音莫名放得有点儿轻。像冬日初雨里还残留着没散去的夏日灼热。 虞菀菀以为他要道谢,手一挥说:“不客气,为美人过生辰是我应该的。” 却听他轻笑一声,懒洋洋道: “泥不要甩到我身上。” 虞菀菀:“……” / 薛明川布置完阵法,和白芷一起回来。远远的,就看见树荫底的两道身影。 不晓得刚才在说什么,少女面无表情一掌过去:“这样也没甩到你身上。” 少年白皙的手背立刻留下道扎眼的乌黑泥印。 他也不恼,好脾气地弯弯眉眼。 “他两感情真好啊。” 白芷忍不住感慨:“我和他们一起来的乌瓷古镇。你是不知道,虞姑娘醒着和睡着时,薛公子完全判若两人。” “虞姑娘睡着时,薛公子还是那样笑着,对人也很温和,浑身上下却都像写满‘莫挨老子’四个字。” “搞得我都不敢和他说话。但虞姑娘醒的时候就不一样,他明显好相处很多,笑起来都比较有温度。” “你和他们一起来的?”薛明川听完却拧眉,“为什么不让我去接你?” 白芷满不在意摆摆手:“你个大忙人还是算了,去薛家找你几回都没找着。” 似想说点什么,薛明川嘴唇翕动,半晌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白芷也不指望他说点什么:“我没在怪你,别误会。” 薛明川微阖眼:“嗯。” 两人并肩往前走。 沉默会儿,薛明川才说:“他那人很危险,对虞姑娘定然另有所图。” 白芷顿住脚步:“废灵根、逐出薛家的原因您终于可以高开贵口告诉我们了?” “全修真界现在都觉得,他是被派系斗争栽赃陷害的,何其冤枉。” 白芷很替他打抱不平。 薛祈安名声好,她和他相处那一会儿更确认他性情稍冷却无坏心。 薛明川沉默。 终于开口,却又是说:“总之,你离开他远点。” 白芷气得咬牙,踹他一脚:“你个锯嘴葫芦!” “他对虞姑娘当然另有所图啊,图人和心呗。” 薛明川更沉默了。 / 他们走近后,四人在院内石桌旁坐下。 虞菀菀抬眸看空中那道愈发亮烁的龙形繁星,忍不住低声问: “这会有什么寓意吗?夫子说黄道十二宫,皆各有所主,彰祸福、点吉凶。” “会吧。”薛祈安随意应,看着膝上飘过的浅绿衣袖。 忽地抬手摁住,说话时的语气也因此有一瞬波动,却还是笑道:“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师姐猜猜这是南北哪一?” 很认真地看了会儿。 虞菀菀如实说:“不知道,我路痴,分不清南北。” 薛祈安:“……” “是北斗,”薛明川却在这时插言,温声解释,“刚才我查探的时候,发现整间房屋被布了北斗七明阵。” 这是她第一回看到薛明川插话。 白芷诧异看去,在他温润神情中看见藏好的审视。 她忙打圆场地解释:“北斗七明阵是中高阶阵法的一种,技术本身不难,难在对星象有要求。” “北斗七星阵的杀伤力不强,偏向致幻,身处阵法中的人会看见布阵者想让他们看见的。” 虞菀菀点点头,主动问:“那现在该怎么办?有什么是我们能帮忙的吗?” 虽然他两一个废灵根,一个炼气前期,不添乱其实就不错。 “没有啦,明川已经把阵破了,你们放宽心就好。”白芷笑道。 余光瞥眼青年愈发苍白的面色,她嗓音稍低落:“其实我也帮不了什么。” 因为现在你还在猥琐发育啊。 等剧情后期,薛明川没你真不行。 虞菀菀腹诽,宽慰地拍拍她手说:“你还这么年轻嘛,我相信你会成为妖管局了不起的大头目。” 这话可真似曾相识。 薛祈安抬眸多看她一眼,笑意淡几分。 薛明川却在这时起身,拱手向他们行礼:“此事也无所谓帮不帮的。是我该做的,也是我该向二位郑重道歉。” “江春酒肆囚禁的妖族被人用邪术带走妖魂,二位能毫发无损实属不易,却又因我一时疏忽而再入险境。” “我未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话语微顿,薛明川目光在薛祈安身上短暂停留,“妖族偷窃事背后,竟有人伺机潜伏。” 少年却恍若未闻,垂眸专注玩弄姑娘家那截浅绿的衣袖,唇角悠哉含笑。 薛明川于是温声开口:“但虞姑娘如果愿意的话,追捕妖族需要个诱饵。那妖专挑富人下手,听闻虞姑娘——” “不行。” 话音未落,就被少年骤冷的嗓音打断。他撩起眼皮,眼尾红痣落着月华都似泛有凛凛寒光,冷然道: “师姐再有钱,抵得过整个薛家?薛少主自己做诱饵不更合适?” 薛明川微微诧异。 桌下的小腿也被白芷用力踢了一脚。 “让我当诱饵就好了,我们妖管局就是要有这样的担当。” 她出声,不着痕迹瞪他:“演得像就行,也不定非要有钱。” “你我都和那妖怪交过手,他不会中计的。”薛明川淡道。 他又说:“如果我可以,我当然想。可我一来和那妖怪交过手,二来正用灵力撑阵法以庇佑古镇居民。那妖怪会认出我的气息。” 古镇范围广,就算是他灵力也流失飞快。虞菀菀看着薛明川苍白面色了悟。 她来出任务就是来帮忙的。 虽然本来这应该是个幼儿园级别的任务,纯纯让她长见识。 虞菀菀说:“可以啊,我没——” 嘴忽地被只冰凉大掌捂住,她向右靠近少年怀中,被冷香拥个满怀。 “这儿又不是只有师姐一个没和他交过手的。薛少主,这个饵我不合适吗?” 薛祈安牢牢捂住她的嘴,笑吟吟问,眸中却寒凉一片。 两人视线碰撞,就像起了无硝烟的战争。来回间,已经交手数回。 “当然可以。”薛明川笑,看向虞菀菀道,“那虞姑娘今晚和我互换房屋,以免受此事牵连。” “不要,她跟我一起。” 少年摁住她的手背,话是和薛明川说,却看向虞菀菀。 他乌睫低垂,轻轻抿了下唇说:“师姐不在我害怕。” 看起来弱小无助又可怜。 / 虞菀菀第二回到他房里了。 虽然她很奇怪他们一起当诱饵,和她一个人当诱饵有什么区别,但薛明川同意,她就跟着来了。 她确实担心薛祈安。 ……绝对不是因为他顶着那张脸撒娇! “薛祈安。” “嗯?” “你以往怎么过生辰的?” 虞菀菀打个哈欠,困倦得眼睛都要阖上:“给个参考,明日如果没有事,我带你出去玩儿。” 夜半烛泪落,灯光晃动着在少女眸中映出绚烂乌金色,莫名缱绻和温柔。 薛祈安别过脸,垂眸,乌睫极轻地颤了下:“我不过今日的生辰。” “以往,可能是聚一起吃个饭吧。”他说得很随意,像在讲件不关己的事。 虞菀菀以为是这个世界也有农历公历生日的区分,又问:“那你喜欢过哪个?” “哪个都不喜欢。”他应得相当快。 ……不是,哥们,你这样就让我很难接啊。虞菀菀沉默了。 很像存心逗她,少年忽地笑一声,支着脸弯眉看她:“师姐给我过的话,哪个都行,哪个都喜欢。” 这话说的。 还顶着那样的脸。 虞菀菀那颗硬如钢铁的寡王之心都突然多跳一下。 这一跳让她立刻警醒。 熬夜会心跳加速,有猝死风险,她现在肯定是前驱症状。 “薛祈安,”虞菀菀惜命,严肃喊他说,“我趴一会儿,有事你立刻喊我。法器都在这,你随意用。” 防御的、攻击的、致幻的,她几乎全拿出来瘫在桌面了。 “好哦。”薛祈安应。 没一会儿,屋内就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这是一弹指就入定的实力吗? 比他当年都快很多。 薛祈安托腮坐在桌边看她,莫名发愣。 最近的日子好像过得很安宁。 只用做一些做饭、收房屋、叠被子一类的简单事。甚至每日最大烦恼,仅仅是她那堆不讨人厌的奇怪话。 没有刀尖舔血,没有受尽白眼。 她是比其他攻略者难缠,却不像她们那样喜欢干涉他。 前所未有的安宁啊。 少女睡前嫌紧闷,稍稍松了点衣襟。这会儿趴着,微微动了下脑袋,敞着的领口露出隐绰露出截纤细漂亮的锁骨。 突如其来的,他好想咬她。 薛祈安指尖不由自主轻碰右侧那片锁骨。她咬的就是这儿,还在轻微发痒。 他想咬她,想把她制成属于他的傀儡。 那样就再无所谓她死了。 18 乌瓷古镇(七) 虞菀菀夜半忽地喘不上气。 惊醒后,发现是衣襟系带被勒紧,在脖颈打了个死结。 少年坐在烛火边,推着只陶俑玩儿,白皙漂亮,精致得也似是瓷制的。 虞菀菀反应了一秒钟,才发现她现在在床上。 “你把我弄床上的吗?”她爬起来。 “嗯。”薛祈安侧目看她,披散的乌发被烛光染成漂亮的灿金色。 虞菀菀更严肃:“抱的?” “不然用拖的吗?”薛祈安很困惑问。 时常搞不懂他的宠物为什么会有他不能理解的想法。 “这样啊,”虞菀菀点头,又出现他熟悉的麻花姿态。 她眨眨眼:“那可以把我再抱下去吗?刚才睡着了不知道,有点亏。” 薛祈安:“……” 他突然快步走近,修长高大的影子从床头投落,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那股冷空气味里混着股淡淡的甜香,像是桃子味冰淇淋,绵绵软软地化在唇齿间。 嗯?他真来啊? 虞菀菀始料未及,还以为他会害羞地红个脸,或者睫毛扑腾两下。 这会儿换她面颊忽地腾起热气。 那张精致面容犹若电影慢镜头般在眼前一点点放大,少年伸手,虞莞菀心跳无可避免地加速。 那也不能怪她嘛。 是他有错在先,长得好就算了,还照着她的xp长。 下一瞬,她五指被打开,紧攥的那条柔软被攥走。 那道身影也迅速撤离。 “师姐?” 薛祈安从她手里扯出那条茶色发带,五指作梳,熟稔束起乌发。 他歪歪脑袋迷茫问她:“怎么了?这是你一个时辰前扯掉的。” “……” 浪费她感情! 莫名在他唇边如常的笑意中,看出几分刻意捉弄的恶劣意味。 虞菀菀面无表情道:“那还挺激烈啊。” “是呢,师姐精力挺旺盛,差点把我头发都扯光了。” 他好像完全听不懂,调整茶色发带直至两边垂落的长度完全相同,散漫笑着。 ……可恶,这哥们说话怎么比她还有歧义。 虞菀菀小脸变色,已经没胆再接下去了,费力解开打死结的衣襟。 她睡相不好,以为是自己弄的,还真信他说她精力旺的话几分。 一想到睡着时在美人面前丢这样脸,就更气了呢。 但她还是诚恳说:“谢谢你,哥们你挽救了我的脖子。” 她要是知道,她脖子其实差点被他弄断了会怎么样? 打死结的时候就差一点点了。 薛祈安忍不住莞尔:“师姐高兴就好。” 室内陶瓷摆件似乎比之前少很多。 没等虞菀菀细细回忆,窗外忽地现出只血红竖瞳,银白花纹如刀剑利刃般寒光凛凛。 是只银蛇,吐着蛇信匍匐在外,浓郁腥臭的妖气似乌云压顶般盖来。 轰隆! 又打雷了。 这天气真糟糕,从她穿来第一天起就是,莫名其妙就大雷大雨。 不知道这只蛇妖是偷窃那只,还是后来那批,虞菀菀右手握紧桃花扇,左手捏紧符纸。背脊也绷直,俨然副蓄势待发模样。 相较于她,少年就轻松很多,手肘搭在椅背,身体懒洋洋地后靠,悠然自得好似小憩初醒。 “师姐,别紧张。” 薛祈安拍拍她的脑袋,说不清是宽慰还是其他意图,温声笑道:“不会有事的,陪我在这听雨吧。” 是因为薛明川说过万无一失吗?可之前他也说过一样的话。 虞菀菀不太喜欢把希望架在别人身上,掌心已经紧张得生汗。 蛇首用力撞来,屋外薛明川布置的阵法咚地一震。 虞菀菀心也提到嗓子眼。 倏忽间,如万千银河翻转倾倒。 一道道流星般的绚烂红光化作短剑飞驰射落。 地面同时开出朵朵九瓣金莲,像是场烈火和繁花的碰撞,蒸腾出无数道整整复斜斜交织的赤金色细线,在空中结网。 白芷站在角落里,掌心托着她的通灵塔,双目微阖,空中念念有词。 在她稍前方,那道竹青色的身影挥着生有烈焰的银剑,人也像把凛然长剑,搅碎沉静夜色。 所过之处,尽是妖族尸骸。 蛇妖带来的小银蛇全部被砍成两截,它自己也被赤金线束缚。 愈是挣扎,线愈是收紧,很快勒穿它坚硬的鳞甲,渗出鲜红血珠。 薛明川身形腾空,负剑居高临下望它,犹若执掌生死的神祇。 要不怎么说是男主呢,每次出场都很炫啊。虞菀菀忍不住感慨。 那银蛇一看道行就不浅,在他手底下跟玩具般毫无还手之力。 薛祈安倒一点儿也不意外。 在她看来时,还很配合地弯弯眉眼附和:“薛少主真可靠。” 那头薛明川已经举剑要给蛇妖最后一击。 虞菀菀松懈下来,诚心诚意提醒他说:“下回,下回你还是警惕点嘛。薛明川也不可靠,之前不就是吗?” 不晓得哪个字好笑,又或者他今天心情本来就很好。 “都听师姐的。” 少年轻笑出声,是真心实意在笑,一瞬间好似绽放了整场春天。 明知时候不对,虞菀菀还是看得发愣。 “薛明川!” 忽然听见白芷惊愕尖叫。 短短一瞬,竟是变故突生。那只银蛇褪去蛇蜕,身形缩小一圈,从道道金线内脱出。 这在他们预料之中。 薛明川眉目冷然,剑势丝毫不为所动。 银蛇却不再要躲,等剑刃逼近时,它突然极快地松开层层盘踞的尾巴,露出里面掩藏的东西。 竟是赵田和十来个幼童! 他们尽数昏迷,旁边还有个比脸大的斗彩花果纹寿字盘。 虞菀菀如果在这,一定会惊愕认出上边画的图案就是她寿字树、灵芝,还有那几颗郎红桃子。 薛明川的道不许他伤及无辜。 可这时已来不及大动剑势,要避开人质就一定会伤到斗彩花果纹寿字盘。 那是乌瓷古镇的镇镇之宝。 电光石火间,一股磅礴的火灵根气息震荡开,薛明川强行中断剑势。 他人也被术法反噬,踉跄退后,“哇”地吐出口乌血,踉跄退后。 内心却松口气。 好在,好在他及时收剑,不至于伤及…… 下一瞬,他神色惊变。 手里寒霰剑忽地银光大作,不再听他使唤,生生震碎那只斗彩花果纹寿盘。 空中霎时多出一团雾蒙蒙的白色漩涡,如海洋正中的飓风,撕烂周围靠近的物什,再猛烈吸引远些的物什逼近。 虞菀菀和薛祈安就是那被吸引过去的倒霉蛋。 漩涡引力巨大,任何术法都毫无用途。虞菀菀身体失重腾空时,暴躁得想去做心脏搭桥。 为什么要波及他们啊啊啊? 他们只是无辜的炮灰和反派预备役。 但她还是下意识攥紧身侧少年的手,生怕弄丢了。 眼睛被疾风吹刮得阖紧难以视物,昏暗间,明显感觉到指缝被撑开。 冰凉的手指牢牢反扣住她。 / 不晓得多久,下坠的势头才稍稍放缓,然后忽地加剧。 不要脸着地。 不要脸着地啊啊啊! 虞菀菀只有这一个要求。 咚一声,坠落停止,她跌入个滚烫的怀抱。混着桃香的冷空气味毫无保留地将她侵占。 仰起脸,就能看见少年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圈,泛着浅粉,有点像发烧时的温度。 她在他怀里。 好像是公主抱哦。 沉默会儿,虞菀菀很遵从本心地礼貌开口:“请问可以再抱一会儿吗?” “下来。” 薛祈安言简意赅,微笑说:“不然我就把师姐丢地上了。” 虞菀菀很不情愿地爬出来。 周围空旷黄沙,不见薛明川和白芷身影,应该是被漩涡吸进来的途中走散了。 脚踩在地面时,腿突然一软,虞菀菀差点没站稳,那种发高热时浑身无力的腿软。 但她好端端的啊。 虞菀菀立刻意识到原因所在,惊慌望去,果然看见少年面上布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们交互的灵力不多,又过去一段时间了,按说不会再有这么重的影响。 她这样只能说明,他是真的难受。 虞菀菀严肃神情,正要问点什么,突然一根枯黄藤蔓打来。 她眼睁睁看他身后的黄土凭空生出那颗寿字树! 寿字树蛇似地枝桠俶尔活过来,也像蛇一般,灵活向他们打来。 气势很凛然,一看就打不过。 虞菀菀果断撕开遁地符,扯着薛祈安跑路。遁地符、千里符、加速符,连着用了好多张。 怪不得玩游戏大家都爱氪金呢,这确实爽啊。 敌方根本追不上,优势在我。 虞菀菀甚至抽空给今天取了个名:反派和炮灰的求生之路。 但接下来又有个严重的问题,她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这儿在哪。 薛祈安还莫名其妙发高烧。 虞菀菀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只觉像碰了个火炉。 触碰的刹那,他甚至还很难受地浑身发颤。 面前有间摇摇欲坠的木屋。 虞菀菀捏紧桃花扇,顾不得那么多,满心满眼都是带他去哪休息。 万一里边有人,正好问问现在状况。 她敲了敲门。 门却“吱呀”自己打开,扬起一阵尘土。 屋内明显荒废多年,屋顶四角结有蜘蛛网。虞菀菀扶着他要坐下。 手却被挥开。 “师姐,不要碰我。”少年的嗓音莫名有种沙哑甜腻的喑然。 他哪突然又有新毛病呢? 虞菀菀当然不搭理他,摁住他肩膀,往椅子上摁:“你发烧了。” 她撕开治疗符。 绿光一闪,少年面色却没有分毫改善。 难道是买了假货?可同家店铺的其他符咒效果又很好。 虞菀菀不信邪地要再撕,手却被摁住了。 那只大手掌心如噙着团炽热烈焰,她是冰灵根,体温本来就比较低,更是被烫得一哆嗦。 “没用的,别浪费了。” 她那么喜欢钱。 少年都像烧糊涂了,眼神雾蒙蒙的,和她轻轻摇头:“不是发烧。” “那是?” 虞菀菀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 “生长热。” ……这是什么? 人类有这东西吗? 她困惑太明显,薛祈安勉强提起劲说:“因为今日我生辰,这里还有阵法。” 专克他的阵法。 虞菀菀对阵法一窍不通,只能干着急,想去哪找点水。 薛祈安却突然问她:“师姐,你要出去吗?” “什么?”虞菀菀没反应过来,肩头忽地一重。 少年将脑袋放在她肩上,额头不自觉往她颈窝凑,轻轻蹭着。 很像烈火焚烧中的人找到一汪寒泉,嗓音也是黏糊糊快要融化的劲。 他哼哼唧唧说:“不出去的话,就抱抱我。” 19 乌瓷古镇(八) 虞菀菀紧贴着少年滚烫的面颊,灼热呼吸从颈侧拂过,自己也像要融化似的。 他不会把脑子烧坏了吧? 看这副快要人事不省的糟糕状态,虞莞菀心里只剩怜爱和担忧。 下一刻,薛祈安已经松开她,身子往后一靠,轻声说: “师姐,给点冰。” 少年像是从水里拎出来的,碎发汗湿,黏腻腻地贴在面颊,显得那对乌瞳都比往日深邃幽暗。 语气和神态却又恢复如常。 好似方才失态只是她一瞬的错觉。 喔,她是个冰灵根。 这是个玄幻世界,她并不需要打水给人敷额头。 虞菀菀后知后觉,忙忙调取灵气在掌心凝成团冰块。 蓝光刚刚聚起,又被少年挥散。 薛祈安收回拍她手腕的手,懒洋洋说:“算了,师姐这点修为凝出来的冰也没什么大用处。” ……? 冒昧了哈。 虞菀菀瞪他:“你是被夺舍了吗薛祈安?” 她那乖巧听话的小师弟呢? 这个撒娇完就翻脸不认人、还很毒舌的家伙是谁啊? 身体那股异样散去,触及她肌肤的指尖也恢复正常人体温。少年面颊潮红减退,看起来好似没事了。 虞菀菀心里也松口气。 冷不丁的,却听他笑吟吟问:“师姐你宁愿相信我被夺舍,都不相信我原本就这样吗?” 他笑起来时和平素一样,却莫名像晴日里覆层阴翳雾霾,说不出的诡谲。 到底是什么阵法啊? 对他影响这么大,对她却又毫无影响。 虞菀菀不和病患计较,如实说:“你如果原本就这样,但我没发现,会显得我很愚蠢。” “但如果你被夺舍了,我提出来,会显得我很聪明。这都能发现,不愧是我!聪明漂亮温柔善良的我!” 这么真诚的话,薛祈安听完,竟然笑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他诚心实意说:“师姐,回去找个医修看看脑子吧。” ……? 更冒昧了哈。 虞菀菀忍住揍他的冲动,伸手去撩少年汗湿的乌发,不让它们遮挡视线。 “你还不舒服吗?可以坐会儿。” 她微弯腰和他对视,身影在雾蓝色眼眸中渐渐放大,直到彻底占据他全部视线。 “要用治疗符还是其他东西就和我说。没什么浪不浪费的,姐有点小钱,养你一个还是可以。你没事最重要。” 四周都是她的气息。 少年的喉结不自禁上下滚动。 “已经没事了。” 他别过脸,推开她起身往门口走,绷紧下颌说:“师姐,不要乱用灵气。这儿的灵气没办法恢复。” 声音又淡又凉,像在千年寒泉浸润整夜的玉石。 虞菀菀反应了一瞬,才蓦地意识到他方才打散她的灵气,是不要她浪费灵气。 可恶的男人,又拿捏她。 虞菀菀心软乎乎的。 “你以前也进过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瓷盘里吗?”她跑到他身侧问。 “斗彩花果纹寿字盘。”薛祈安看她一眼说,“没进过,只是好奇了解过一点。” “乌瓷古镇的器修都是以瓷器做法器,在瓷器内构建空间收妖。但斗彩花果纹寿字盘比较特殊,它威力强,却是个残次品。” “残次品?” 虞菀菀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说:“因为这些收妖的器具按理说只能收妖,可寿字盘连我们都一起抓进来了?” 薛祈安赞许地看她眼,颇有刮目相看意味:“师姐竟然是有脑子的。” …… “你好好说话。”虞菀菀忍无可忍,“不然我就揍你了。” “师姐想的话,随意。”薛祈安满不在乎道。 快到门边了,虞莞菀以为他是要开门,顺手就把门往外推,迈一大步。 大风大沙迎面吹来,远处天地似张年岁久矣的破纸,被无形力飞速撕裂。 空间在她面前龟裂,墙漆脱落般,露出后面吞人般的浓郁黑暗。 木屋都成了屹立悬崖边缘。 虞菀菀这一步迈得太快,反应过来时,已来不及收腿。 再见了妈妈,今日我就要远航。 虞菀菀沧桑地感受身体无法止住的下坠趋势,尖叫都叫不出声。 倏忽间。 领口收紧,掐得她快喘不过气。她被人像提小鸡一样拽着后衣领提起来。 “咳咳咳……” 虞菀菀跌坐在地,咳个不停。 “师姐,”少年蹲在她面前,神情稍稍无奈,“脑子又丢了呢?” “我哪知道会突然这样。”虞菀菀自知理亏,音量渐小。 她从敞开的木门看到头顶那片漆黑中现出一片闪烁星光。 还是那片龙形的星子。 这个角度虞菀菀倒是能认出来了,从下往上仰视,喃喃出声说:“角、亢、氐、房、心、尾、箕——青龙七宿?” 四神各司四方,掌星辰运转。通常来说,这样整组的星宿出现,和相应的守护神脱不开关系。 可青龙明明封在四象魂瓶中了。 “这瓷盘和青龙有关系吗?” “没关系。”薛祈安应得很快,“最大的关系就是它和四象魂瓶都是赵叔制的。” 木屋内有两扇门。 一扇虞菀菀刚打开过,已经立在悬崖边,四方都是浓郁黑暗。 另一扇,可能原本是通往院后的吧? 虞菀菀看着少年走向那扇门,想起赵田问话,忽地开口: “你知道龙的发.情期吗?” 薛祈安触门的动作霎时一僵。 语调却依旧平平静静:“问这个做什么?” 他的手触碰木门。 门正中忽地现出片银色阵法。 如无数个圆圈层层套叠,缝隙间刻满飞禽走兽游鳞,有种古朴而大气的神秘气息。 静谧空间里响起片齿轮转动声。 阵法内外圈层开始缓慢移动,渐渐加快,成了道难以捉摸的银色流光。 一时间,门窗紧合的木屋内狂风阵阵。似尖利刀刃,在少年面颊和指尖留下数不尽的细小伤口。 薛祈安眸中闪过丝狠厉,用力摁在阵法中心。 当啷! 所有声音消失,风势停息,阵法像打破玻璃般裂成无数银色碎片,消散不见。 虞菀菀叹为观止。 只能说当反派的总有过人之处。 破阵法有两条路,一靠灵气智取,二靠暴力打碎。 空中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显而易见他走的并非第一条。 又是个一力降十会的天赋怪。 等等,但这样子的话,为什么他平日好像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虞菀菀陷入沉思,有种自己被耍了的错觉。 倒记得还有个问题没回答,她解释:“赵叔之前说给我一个忠告,提到过龙的发.情期。” “现在瓷盘与赵叔有关,里头又能看见青龙七宿,我就在想赵叔是不是预知到了什么在警醒我们。” 这回她学乖了,知道不能乱开门,站在他身边安静等他先动作。 “赵叔那忠告的意思,” 门吱呀打开。 竟是截然不同的鸟语花香。 像江南地带的春日时分。小溪涓涓,两岸杨柳依依,茂盛青草从门口向远铺去,空中漂浮着袅袅白云。 手背轻飘飘拂过什么,微痒的。薛祈安低头看了眼,是她的发梢和衣袖。 少女比他站得前点儿,怔怔往远看,面颊落满熠熠亮光。她的乌发、衣袖、裙袂都被往后吹,此起彼伏地从他眼前飞过。 好似连风都在把她向他推来。 薛祈安眸色一凉,猛地推了她一把: “让你离我远点。” ……? 啥? 虞菀菀跌坐在柔软草坪时,脑袋都还没回过神。 什么狗玩意儿? 身体骤然涌起股不适感,和之前他高热时如出一辙。 更像前不久拼命压制的,这下压制不住了,比之前更汹涌、带报复意味地卷土重来。 虞菀菀又气又担心,踉跄起身去推门,却被拦在外面。 门上再度亮起那道阵法。 “……” 你连破阵都破一次性啊? 虞菀菀被气笑了,已经打定主意要揍他。 门走不了,窗估计也不大行,虞菀菀目光往木屋顶一望,有了主意。 天空忽地淅淅沥沥下起雨。 拍击在房屋四壁,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的脆响,却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不大真切。 木屋内门窗合紧,还落了窗帏。 少年跪坐在满地狼藉间,双手撑地,有什么银光闪闪的漂亮物什正从他衣袖下,生满整只手背。 豆大的汗滴砸落,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似脱水鱼儿般,眼瞳都失去聚焦。 浓郁深黑里,依稀窥见面颊不正常的潮红。 倏忽间,头顶些许碎木块砸落。 天光乍入。 不满又担忧的斥责一道响起: “薛祈安,你到底怎么回事啊?” 薛祈安仰起脸,微微眯起眼对上那双澄澈乌瞳,看她分外熟稔地掀开屋顶,顺着柱子爬下,站定在她面前。 “薛祈安?” 她的手担忧在他眼前晃了晃。 漫长沉默中,木屋忽地被猛烈一撞,年久失修的墙壁发出吱呀呻.吟,浮尘从四角坠落,滚入交叠的青白衣袖。 虞菀菀被推到了墙角,少年灼热的气息如大海疾风,凶猛包裹住她。 “师姐……” 少年垂眸离得很近,嗓音发颤,带着难以忍受的沙哑唤她。 20 乌瓷古镇(九) 至于那奴家的第一次让他更加不会知道,因为知道他来到大西天之后就一直跟在秦仙儿身边。两人当初指腹为婚本优惠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能抱得美人归,但他却发现秦仙儿喜欢上了其他的人,那人便是她眼前的张扬。 凌云子可以看到叶枫的样子是故意为之,但是他相信叶枫可以说出这样的话语,必定有一定的把握,因为叶枫还没有找到自己真正的“家”。 所有人狠狠震撼住了,引起的巨大波动超乎想象,仿佛整片大海都爆炸了,卷起滔天巨浪。 那边九公主见他入定,而妹妹也没注意自己,手腕一翻,纤指间多了一根蜂尾针,这种针形状类似蜂尾,用剧毒浸泡过,见血封喉,能溃散人的真元。 此时,叶家之人毫不犹豫,在叶宏和叶无敌的率领之下,便直接纵身一跃,进入了空间门户之中,随着其身影的逐渐扭曲,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师弟当时我不在宗门。”刘炫虽然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在他看来张扬也不会在回丹阳宗,而看张扬走的张扬是被三老赶走的。可是眼下张扬回来了,三老对他依旧是那么的看好,这使得他也有些提心吊胆的。 感受到四周剧烈的震颤,楚年毫不怀疑这里下一秒便会崩塌,但想到医圣的交代,他再次静心搜寻。 “诸位师兄,这件事情便交给我!师弟一定让他们明白什么是生不如死!”洪金战神杀意森寒道。 不过,这个角色,我可是非要不可了,他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冷光。 现在他们全部被捕,短时间之内,这在关山城之中的羽村中佐和近藤少佐,是不可能知道这个消息的。 因为经常到聂青这里来睡,曹越放了一些换洗的衣服,洗澡也要担心没衣服换。 “他叫什么名字?”梁动微微皱起了眉头,在这个时间点上出这种事情,怕是别有深意。 “这就是你的事了,我不管了,事情办完了,给我个电话。”说完,达菲站起身就要离开。 天啦,原来有敌人趁夜摸到这里来了,而且还是大军!蜀探赶紧趴在地上往后退,敌人说得对,我这边是逆风,动作轻点,他们应该听不到。 “我不信,除非他现在就让我也到天上去飞一回!”石韬仍在摇头加摇头。 观日峰上,旗帜招展,各路人马云集于此,从高空之中俯视下去,整个观日峰上人头攒动,乌央乌央。 不过,认识到了也没什么用。你真的张开了嘴,对方还不一定答应。 “这帮强盗!”严颜一边骂敌人,心里同时又骂自己太轻敌了,悔不该出城和人家对杀,本想给敌人一个下马威,结果倒是把自己人吓倒了,真是亏大了。 那真正的不灭天尊又会有多强大呢?许天想到这里不但没有压力反而越发的激动起来,他也很想变成那样的至尊强者,甚至还想超越他们。 足足被叶初一痛打数百拳,就算是有着滚滚星辰精粹补充生命精气,但数百拳下来,这名青年的身上,还是如同被碾路机给来回碾压了一百遍一样,无一处不痛。 元元心里一个激灵,这会儿一大家子人准备回京城,父皇该是没得空闲去探望淑贵妃了。而她十五岁了,两三岁时的记忆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等同是从未见过那位传说中的淑贵妃。 陆鼎父子心下一喜,但也不敢贸然下去,连忙招了一名弟子过来,让他下去察探一番。 成亲大半个月,有了肌肤之亲,夫妻俩已从完全陌生的人,变得可无话不说。可秋景柔却有很多很多的话,不能对丈夫讲,婆婆一早就叮嘱过她,她的丈夫太善良。 席凌颜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日子,既不是他们的生日,也还没到结婚纪念日,哪里知道是什么日子? 皇帝始终不曾离开御辇,队伍再次出发,也只听儿子禀告后,应允他折返回城。 耳旁听得有人议论纷纷,耳听得几人正不时地用言语挑剔着这两人。 超过五十寸的屏幕薄片似的立在空中,画面的清晰度极高。从各个视角都不会影响到观看全貌。 一分钟不到,解决了三只虫子,两头水猿像是完成了任务,徐徐迈入新月河里,也消失了影踪。 “当然,要不然的话,这种奇毒极易挥发,我试过很多次,只有这种方法才行!”毒士点头。 倪虹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坐在了陈琅琊的身边,而龙哲生也是识时务的退后了一个身位。 看着瞬间就变得口花花的宁凡,轩辕清雨顿时妩媚的白了一眼宁凡,心中那因为轩辕镇国死去的郁闷,也是消散了许多。 郭数莫名的就有些恍惚,这许许多多的点滴。在此刻他却是说不出来。 宁凡露出一副瑟瑟发抖表情,就在众人以为他的谎言要被揭穿的时候,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车钥匙,按了一下遥控器,就听白色法拉利“滴”的叫了一声。 陈琅琊没的选择,背水一战,战者为雄,胜则名垂千古,败则永世难安。 这段话,天生自然是没有听见,他依然跪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恭送着自己师父的离开,而与此同时,墨问天,游轩,童逍,英无怜四人也都是同样的神情,同样的姿势,恭送着自己师父的离开。 21 乌瓷古镇(十) “怎么了。”就算是冷夜再淡定。。。基本上可以说是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也忍不住眼角抽动一下。 “太麻烦了啦~”徐琳趴到沙发上,嘴唇上扬,漾出一抹甜蜜的微笑。 而在黄河岸边,秘境之外,王林和李天一的话,让这一点得到了证实。 她飞速地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并且拼尽全力让自己的抽噎不那么明显,可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够憋得住呢?她反而抽泣的更厉害了,倒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他暗叹一声,把车子驶下交流道,拐入省级公路,在一处偏僻不知名的海边停住,默默地任时光悄然流逝。 一路上,秦焱看到的行人,竟没有一个修为低于剑师。对着皇族广场越走越近,所遇到的行人,更是很少有低于剑师中期。 洛杉矶和旧金山相隔500多公里,在人人有车的美国并不算远,租车的话可以很方便地开过去。 这么多年的从属关系,再加上,安氏兄妹跟她们两兄妹的年龄也相差不远,两家不免多了些来往,表面看起来,倒也相处甚欢。 老妪话音还没有落下,就觉得胸膛猛地被陨石砸中一般,一股巨力直接催的她,身子往后足足暴掠出数十丈,撞在了另一侧的山石之上才停。 张扬也是心情格外的激动,大喊一声,同时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说完萧越白的身体周围开始出现黄色的电流,随着张开双手萧越白缓缓的漂浮在高空。 楚岐难免心中空空怏怏,原来如此,便是与他有关的一字半句也没有。 吴卫东放弃了所有的抵抗,一开口就交代出了魔鬼蝙蝠组织惊人的内幕。 “呦!男人婆,你男人来了就这么高兴么?”仍旧是一身斜肩露背装,一头银发的鹤熙带着四个皮肤白皙的过分的人款款走了出来。 郭思思先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换上了一身宽松的粉色睡衣之后,又跟着林蓦然两人一起向水房走去。 姚氏见虞夫人这样一副不愠不火的样子,也知道没必要再做口舌之争。 这个东西,能让李若初自由,也能让她不再受自己的折磨,永远离开。 “冲!”伴随秦玉一声断喝,孟老狼和孟老虎护住左右,众人齐刷刷的朝前方冲去。 若是这时候选择一首讽刺此事的歌曲,并且成功将其刷下去,无疑会提升不少林默的好感。 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竟然强制性的给他领取了任务。之前哪怕是多吉丹增等人发布任务,也是他自愿领取的。 也正是因为熟悉,他才会知道,要想将题材狭隘的民谣,唱出自己独特的味道来,有多难。 “昌龙!!昌龙!!!”在短暂的愣神之后王晓鸽立刻反映了过来,连滚带爬的爬到了昌龙的面前。 民谣,就应该是荆棘里生出希望,悬崖边长出勇气,展现过最深的自卑,也透露着最高傲的背影。 突然,云雷经纶退了回去道:“听说,你青马很厉害,我倒想见识一下。”说完和水屯兽一起冲向风渊辰。 二仲师边说边把两种草药按照黑二红一剂量放到灰色丹炉中,这两种草药二仲师早就经过手法炮制增加了草药的药性。炮制过程很是重要,处理不当则是毒药。 “恩~那好,走吧。”说完安凌夕立刻拉着我的手,向城中学习技能的导师方向驶去。 “荣幸之至,今天算是见到高人了,哈哈。”左伟鑫显得非常兴奋,“公务在身,记得有空打我电话。”说完冲李天畴挥挥手,立刻带人走了。果然是军人,行事干脆、利落。 钟凌羽知道那龙少爷对他可还是恨之入骨,自己泡不到苏蕊却全都怪罪到他头上来了,真是哔了狗了。 武大壮也是被气炸了,居然也能骂脏话!钟凌羽反正是将速度提升到了最高点,甩不开福田是因为车子的质量上的差距太大了,那家伙简直就像是坦克一样横冲直撞百无禁忌。 龙帝仿佛看到了帝关中,诸位大帝浴血拼杀,奋力抵抗的景面了,他体内多年的战意仿佛再次回来了。 “我出三百五十元石!”有前来拍卖的修者举起了牌子,然后报价。 此人有一门功法称作‘千重幻境’,就是在神鬼不知的情况下侵入敌手的意识思维中,能根据对手记忆中的弱点,瞬间营造各种虚幻的世界,麻痹、蛊惑、扭曲对手的思维,让对方在挣扎中越陷越深。 恶徒斯巴达黑着脸,冷酷的瞪着了眼王波,登时给王波吓的俩腿发软,差点就地求饶,还好知道这货被绑着动弹不了。想来这家伙还真是个凶恶之人,光是眼神就能吓唬人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猎犬魔兽却是一清二楚,这个所谓的保护器具到底是什么东西,它的作用到底又是什么。 “啪啪!”突然,两声响声在黑暗中想起,铁木云只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接着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向下坠去,竟然逐渐朝地下陷入。 22 乌瓷古镇(十一) 她也是第一次和苍井天翔正面战斗,以前松岛大雄为了培养她的生存能力,把她扔给了苍井天翔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恶魔训练,松岛菜菜子在那次试炼中辛苦地活了下来。 她在担心千千吧,知道她是想想不是千千后,刚刚那一瞬间的失落,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众人心底明镜似的,只是摇光不承认,他们也不约而同达成一致的不去提及此事,只是玉衡与摇光向来走的近,偶尔当闲谈随便提起扯几句淡也不甚打紧。 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因为张丞和海蓝说的没错,先前海慧的的确确实说过,喜欢张丞,也的的确确实说过要嫁给张丞。 这个壮汉就是威名赫赫的东陵市黑道巨擘之一的南哥,也是南区的霸主。 几十丈的距离,瞬间就至。这种速度,如何约束与它,无惧心中却没有这个底气。 对于精神力修行这一块是不涉及的,最多就随着身体素质的增长和境界的提升被动增长着。 “老六!”一个是声音传来,然后嗖嗖嗖四道人影出现在无垠的面前,无垠定睛看去,居然所有人都有索尔那样的能力。 而那些使用特殊法门的武者突破为神镜的可能性就比较大了,比如令狐苍使用极冻法门,现在就突破成神镜了,大英帝国的吸血鬼家族通过吸血来提升修为,也是一种特殊的修炼法门,说不定也能诞生神镜强者。 他们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这穿梭的旅程,就发现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一下,然后一阵强光闪过,透过战舰,淹没了所有人的视线,众人也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不敢与之对视。 张力龙看着李俊冷笑一声,接着一侧身子猛的一松车,李俊的拳头突然没有了力量的阻拦,身体一下子就往前倾去,胸膛直接磕到了楼梯的栏杆上。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安妮儿双手环在胸前,一副很不屑的表情说道。 关键时刻,李长空脑海里的泥丸宫发出了一声“威武”,如同山神在世一般,把魔音给震散开来。 见状,众人也有了一丝丝的安慰,因为他们知道,想比那些花草,这盆多肉才是大王最珍贵的东西。 见到二长老那带着无边怒火的话语,飘渺若仙的公孙长风温声的对其说道着。 “阿通,这个工厂内有没有别的出口?”张力龙朝一旁的王运通的问道。 “几位贵客,您里面儿请,吃点什么?”刚走进面馆,老板就热情的迎了上来。车停在门口的时候,老板就看到了。这车他认识,据说价值千万。能开着这么好的车来他的面馆吃饭,那可是他的荣幸。 当冰冷锋利的牙齿触碰到她脖颈上的皮肤,她猛地惊醒,睁开了眼睛。 既然她有机会再活一次,那些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她要让他们得到报应。 他从来不关注这些,这辈子,他看过的电影一只手数得过来,他不愿为这种东西耗费他的时间。 这一路下来,三分之二的人都是他杀的,体力消耗过大,吃了熊掌都撑不住。 两件事未必有联系,但至少李羡鱼知道了一个“诞生”极道的渠道。 今年林笑笑27岁,孟凡印象中应该是博士了,虽说没法和孟采棠比,但也是一个脑力妖孽的存在。 她的修为还是不行,第一次使用这个法术,险些将她的血槽抽空。 见她重新笑逐颜开,薄在权放心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继续吃饭。 四下无人的旷野中,一袭雪色身影孑然而立,茫然四顾。 只是不知为何,机缘巧合一般,原本只能到练气五级的那些法门,在天雷的作用之下,硬生生地把她的修为拉到了筑基。 换而言之,自己和云昊羽,完全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若是不在了,自己又能支撑多久? 当然,许仙第一时间是以为张云腿那里又出什么问题了,毕竟,许仙并不知道张云究竟是哪里受了重伤,有可能是腿,所以张云才会痛得如此剧烈,以至于“挣扎起来”。 “不能用我们看见的妖兽来衡量他们的层次,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我觉得圣天城绝对没有林海千山的燕龙王率领的妖兽强劲。”秦若说着自己的感觉。 佳佳听后才活蹦乱跳的从床上起来开始洗漱,而杨木已经在心里给了佳佳很多种猜测,猜测她会与若梦说什么事情。 听董韵柔大致的把本地三家最大的房地产公司分析了一下杨木就觉得这里面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就连那个当初为了解决董韵柔困难而引进的鼎盛现在都想吃掉以前压在它头上的天鹏以及刘擎宇的公司。 “亲爱的,果然什么都难不倒你。”一问一答之间,赵韵含已经恢复了正常。她冲我‘露’出招牌式的甜美温和笑容,‘迷’人的酒窝浅而‘精’致,美得让人一时移不开眼睛。 刘三爷那声势浩大的金盆洗手大典最终是没能修成正果,徒留大院中那满地的尸首以及错愕叹息的众武林同道。 “你胡说,我哥哥是带着部队来帮助实现大东亚共荣的,是你们这些中国军人不知好歹,阻挠我们大日本帝国的计划,才会发生战争的。”惠子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怒声的反驳道。 香子没说话,她活了三百年,不是什么都不懂,白琳的话里的意思她明白,不过她没多想什么,白琳用隐晦的方式说话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23 乌瓷古镇(十二) 吴风之所以一连吞食两颗祖师爷爷的丹药,就说明吴风现在已经抱了必死之决心了。 “刘太太,你这是在做什么?”瑶玲迅蹲下身,捡起了戒指递给她。 先动手的依然是最外侧的两个神王,紧随其后的是其他神王,除了金眸神王,五个神族已经一起出手。 柳少阳渐渐说得兴起,谈吐间尽抒己见,严云所知虽是不如他那般博杂,言语里却也往往能有所见独到之处。两人越说越是相互佩服,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喝得尽兴处,又唤跑堂的伙计连番上酒。 那些士兵,都是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一时间,冲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配和我这样说话吗?你以为自己是你的主人?”姜曦不满道。 苏岩叹息一声,睁开了眼睛,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融合武学,以失败告终。 谁知堪堪踏上一步,这白脸汉子忽觉得手腕如钻心般地一痛,不由得咬牙缩手,一只檀木筷应声落在了地板上。 “爸,我是担心闹得太过,会逼得楚家狗急跳墙。”闵子逸说道。 奇怪的是,这声音非常的平淡,没有像话里面的意思那样‘激’动,仿佛是在下达着什么命令。 一听这话我心里也就有了主意。至少可以利用三面打火的方式把大家圈在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再留一面使用剑来迎战末影人,这样就不会腹背受敌,可以拖得更久。 对方是一个做药店生意的商户人家,家中颇有几分财势,虽说生了个风流好色的儿子,但是那家人说了,只要两家定亲成了,自当奉上百枚魂晶当做聘礼。 他知道大叔是为了自己好,如果自己这点苦都受不了,那么又如何能在影夜生存下去? 两人思来想去也得不出个所以然,遂决定晚上赴宴,看看凤绍到底想干什么。 布置停当,卫道南当即探手而出,虚空一抓,便将那裹挟在自己方寸意境深处的浩瀚山魂,瞬间抽了出来。 凌羽将之前所有的天材地宝全部拿出来,一一分类,开始用神农鼎炼制丹药。 结婴之时,他的金丹元神、乃至意志,都濒临崩溃,只靠内心已然魔化的求生执念进行支撑。 实在没有了力气,夏方媛气喘吁吁的蹲在地上,眼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溢出了眼眶。 那男子虽有威严之色,但是眉宇间也有一些疲态,呼吸也不怎么顺畅,看来身体不是很好。 但他人却不明其中的真正意思,只当主子还在恨着皇帝,因此不认他,凤舞自是看出他们的心思,但也不打算去解释,呵,也无从解释。 我起身穿上一身伪装,自己出了里昂戈,去了炎阳聚福,炎阳聚福还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它的主人却变了。 随之,他缓缓退开些许,薄唇依旧悬在她唇上,不碰触,却也不远离,只是专注地俯视着她。 毒蝎会不会顾忌梦昭君是炎云宗弟子的身份,他们只在乎完成任务便可,不管目标的身份。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错,她的出现到底是妨碍了他们。 稍稍探脉的结果,暂时没有发现除灵力消耗过度以外的其他伤势,荀翊略略松了口气,还是要仔细检查一下才好,而且这外面始终不是个适合疗伤的地方。 我呢,不想当什么课代表,班长之类的,自己就是个问题,管别人人家也不愿意,自己都管不好自己,更别提人家了。 呆愣了半晌的两人在看到男子投来的视线后立刻就清醒了过来,曲清染立刻放下手中的点心,先是面向他有些羞涩得笑了笑,然后赶紧背过身去懊恼的咬唇。 看到灯位,曹仁第一时间就奔了过去。刘峰知道对面有埋伏,可现在只能曹仁这个英雄去顶第一波伤害。只要对方全部出来攻击他,己方的周泰和程昱找机会切入,然后曹仁一个大招血量基本无损。 “什么?!噢,疼!”弄雪惊叫一声瞬间僵直了身躯,却因为动作过度而牵扯到酸痛的腰背,她痛苦地低低呻|吟。 在常人眼中,这无疑是飞蛾扑火的举动,是自取灭亡的疯狂,但平庸之人永远无法理解胸怀壮志之人,他们或许是构成世界的基石,但世界能达到何种高度,却最终要由这些疯狂之人来决定。 听到枪声的唐枫却是嘴角一勾,直接大喝而起,一记鞭腿把对手砸飞,手中鞭刺同时刺中另一人的肩膀,跟着转身陡然凌厉的眼光看向前冲的壮汉。 见到自己的手掌被人抓住,那名紫衣少年面色难看,拼命地用力想要挣脱开来。 哥几个坐在屋里闲聊了会才与田佩佩告辞各自散去,孙志辉也告辞回了鹤山路六号自己的住处。 殷枫心一横,立马做了决定,他从药澜经中得知,若想长时间的保证天材地宝的精华不流失,唯有用灵材做成的灵盒盛装才可能实现。 开什么玩笑,他好不容易将锅全都甩给了一个莫须有的神秘强者,此时剑侠客又怎么可能承认花果山上的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呢? 轩辕天心不再开口,一行人默默等着合冢出现,不过在合冢还没出现之前,五日前跟他们分开的息风四位大妖王却带着各自的人陆陆续续地赶来了这里。 只是天地间的灵气其灵性终究匮乏的很,若是用它来淬炼身躯突破修为,那所花费时间的确是漫长的可怕,当然了,漫长程度也没有吴长老说的那么离谱,用来巩固修为,温养灵泉确是再适合不过了。 穷苦人家,发现黄豆也能榨油,只不要豆饼还能免费榨油,大多的人都不要豆饼了,那些豆饼留在了作坊里,她还要做成酱曲发酵起来。 妖界中的雨水有些不一样,雨水里似乎夹带着一丝腐蚀性的特殊成分,落在人的身上会灼伤人的肌肤,所以在妖界当中,每到下雨天就很难在外面看见有什么人,就算是有着厚实毛皮的妖兽们在下雨天里都不怎么想出来晃。 24 乌瓷古镇(十三) 吴敌在他现身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做好了防备,他与这些鬼族交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都有惊心动魄的感觉,自然这次也上了心,他虽然想和对方用契约重新确定一下赌约,但对方显然没给自己这个机会。 可谁知,听完她的话,某只首长当然只是眉眼上挑,漆黑的眸孔中竟然染上一丝笑意,那眼神竟带着几分调侃。 师父分出那多余的一个附物,交给我说道:“这个给你们,你们去那边送吧。正好熟悉熟悉。”我欣喜的接过附物,和肖爷绕过棺木,开始喊魂送魂。 胡警官告诉我,这个事情是违反规定的,但是他可以想办法帮我查一下,不过要我答应他一个条件。 “好啦,不跟你说了。蕊儿,走,我们去生火吧。”我拿着桶回到了正在搭着的帐篷旁边。 若不是夏清和、和简宁还有陈熹微中需要不偏不倚,魏华清是不会宠爱芙蓉的。 虽然轩辕苍龙诀上有记载如何操纵施展内外合一的法门,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而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嘛好嘛,吃吃吃,来,这给你吃。很好吃的呢!”凯萱无奈的点头,夹了一些菜往源源的碗里送去。 又有几个魅魔上前尝试,有的露出身体其他部位,有的则向劳微塔祈祷。 “有点意思,这两方势力莫不是就是想拼钱,谁财力足就将赢得奥德丽的拥有权?”方纯良有些无语的问道。 在数次的交锋之下,干柿鬼鲛已然明白,眼前这个衣着滑稽的木叶忍者是自己能力最大的克星。 焰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废墟世界,一些刚刚吸收法则碎片,志得意满的领主纷纷不屑,什么玩意,有碎片了不起?还叫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是吧? 这次用肉眼观看,才发觉黑洞非常的巨大,无数的生灵倾倒下来,就像是倒无用的垃圾一样,很多低阶的生灵在空中就化作了灰烬,留下最精华的一部分灵魂没有被凋零之风磨损,飘散在了空中。 所以他算得上是和众多领主们交流较多的神灵了,于此对应的,他如果在众神殿内提出这个问题,应该能够引起大部分神灵的重视,他是了解领主的权威。 谁知道这个古怪的恶魔炼器技术已经超出了他的认识水平的下限。 岑繁星抬头看到盛曜恒有一瞬的愣神,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没等她有机会思考其他的,盛曜恒已经先开了口。 不仅是方明华,连方彩铃看到这些东西,也是忍不住的眼前一亮,对于她而言,越是珍贵的食材越是难以寻得,市场上就算是有,质量也都不咋地,而且存放时间太久了,根本不满足她的要求。 几步到了牡丹园,果见满园子枝杈上都光秃秃的,一朵花苞也无。 理论上当然是实力最强的那个,但是现实中就没那么简单了,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后来韩国男队内讧就是最好的例子。 唐妍微微咬住粉嫩的嘴唇,嘴角悄然划过一抹微笑,就在这时,门铃突然响起。 赵蕙和李振国买了两瓶酒,到存包处取了包,走出了商场,便去表叔家了。 赵蕙和李振国告别了刘姐,同那个年轻的服务员一起走出了宾馆。这时,天晴了,太阳也出来了。 赵蕙和李振国坐到了凳子上,射影师又调整了一下他们的姿势,最后照了一张照片。他们走出了照相馆。 琚琚为了仙狐一族所牺牲的一切,在他的三言两语之下就这样被黑成了不洁,叛族。 赵蕙和李振国来到了孔雀园,一只只孔雀在地上奔跑着,它们看到赵蕙的长裙,便展开了绿色的翅膀,一只只孔雀开屏婷婷玉立,婀娜多姿。赵蕙和李振国欣赏着美丽的孔雀开屏,不停地照着照片,简直是流连忘返了。 “额娘莫要生气,即便是升为良嫔,见了您还是要行礼问安。”三福晋先细声安抚住荣妃的情绪。 王大力出的一拳,正好打在对方在妮莎身后,对她的心脏部位打出的拳头上。 佟宛乐和佟庶妃仿佛天生气场相合,两人自从眼神对上后,彼此关系亲密的不行。 “哟,你怎么撞车了呀?摔着了没有?”这是生活委员刘东明的声音。 韩紫桐听说韩全英的事之后,愣了一下,却没有亲自去调查的意思。 接着···在热汤的浇灌下,车厢内发出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林烨却是立刻带着她猛地一下从水面上蹿了上来,踏上飞剑,一跃而上蓝天。 而那名看似应该是学生会成员的男人,虽然怀中抱着逸,可也依然是伸手矫捷的躲过了直指自己而来的黑色液体。 25 乌瓷古镇(十四) 现在荣国府外面的生意、田庄,也慢慢地有荣国府的奴才们接手了。汪永贵派去的管事都已经撤离了。但原先的管理制度还在。 云栩前脚才回到圣云国席位,她后脚便出现。这让屁股刚落座的云栩不经意瞥过来时,眼中闪过幽怨的光芒。 他一边骂,一边往下泼油,掷下火把,点燃投石车,永镇军士兵见火起,匆忙带着云梯撤了回去。 “兮儿,娘以为你一定会留在侯府的,所以乍一听你要离开,娘心里难受,冲动之下才说了那样的话。 他们希望百姓永远是头脑简单的黔首褐夫,从性灵毓秀的人变成温顺愚昧的牛羊,匍匐在权力之下,成为奴隶。 一来,这样做对自己的官声就没有影响了。二来,也为自己在其她金钗面前留个好印象。为以后与金钗们交往打下坚实的基础。 黑、灰二人奉命而来,已经跟了邬瑾一路,总算是找到了行凶时机,原定是进门之后,立刻抽刀胁迫,无声无息带走邬瑾,哪知一进门,就让邬瑾抽懵了。 “咳,殿下可还有事要问?”绛见她一副生无可恋,赶紧找话题。 发现无论他做什么动作,眼前这个npc都完全没有反应,痨兔的眼神渐渐愈发古怪,就在痨兔准备进一步动作时,耳边传来陈逸的声音。 看见的人都觉得瘆得慌,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在对逸哥动用什么酷刑呢。 “你……”玲姐没想到严乐涵能知道那些肉是人肉,内心更慌了。 “无碍,我这院子四季都是花团锦簇,美景与春日无异,莫说四年,即使是一辈子……只要你想赏花,这里便一定会有。”我也一定会在。 宋恩曦想哭,别人谈恋爱是送零食,上下课接送,外加宵夜包养。 黑瞳少年一拳挥出,丁南只觉五脏六腑移位一般,整个身子倒飞出去。 姜来并没有忽略方才宛晴不安的样子,只是他是真的不在意。赵拒霜此人他也知道,并不是个热心肠,能救宛晴许是因着些特殊原因,但是他并不会因此与宛晴产生隔阂,反而他要更加珍惜爱护宛晴才是。 总之郁锦现在是方寸大乱,心中的猜测是越来越让她难以安心,唯一的念头便是马上见到岑西眷。所以她也顾不得别的了,直接掀了被子,扑跪在王宝珠面前,苦苦哀求,泪水流了满脸。 只不过,这次,他们的手段已经不是从前的温和样子了,变得异常的暴躁,拳打脚踢都是轻的,很多时候,他屋子里的东西,都会被他们搜刮干净。 看着太后这会儿又开始演戏了,洛霂枫想想都觉得自己今天跑过来这寿康宫,这完全就是一件错误的决定嘛。 此时在他的催眠下,蓝齐格格就像是个毫无设防的稚儿,一字不落的全部交代了。 “哥,这次看来,你有机会进入七峰剑派!”童渊挑动长枪,笑了笑说道。 它苦苦的支撑着,使足了所有的力气,调动了所有的修为,极力抵御着杜雅笙海豚音的进攻。 这样的曲岳,还有可能成为程子言的左膀右臂吗?还是说他想要另起炉灶?他倒是真的很想看看呢。 单单是战场,明军就用了一天多的时间,方才收拾干净,缴获的粮草堆积如山,金银无数。 吃完饭,张邂逅就招集猪,猴二弟子和白睡来到院子里,围着石椅坐了下来。 这时大概是早上四点多,天刚蒙蒙亮。她看向自己的身旁,周丽正躺在自己身侧睡得正熟。 “王爷,你不起兵,恐怕也是有这层关系在里面吧?”郑芝龙拱手问道。 运上全身的力量,只能勉强抵抗血幡的侵蚀,远在三里之外,其他人也被吸入血幡,看到这里,萧天心中一惊,真没想到,对方的血幡如此之强。就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直接震落血幡。 洛莉的俏脸顿时一沉,直接从口袋里将自己的黄金会员卡掏了出来,递到了服务员的面前,冷声道:“我为什么不能进? “也不带脚链。”一目了然的事,惊起部分鸟友的注意,纷纷凑过来看,“你这鸟怎么训练的?”自家鸟不拴着早飞了。 既然已经决定在西山镇建立基地,那么只有几百人肯定是不行的,连最起码的基地建设都不够人手,更不用说觉醒者这种防御力量了。而且他的红雾团不但要建设西山镇,还得建设异界那边的营地,需要的人数不少。 巨大的疼痛和羞辱的感觉涌上心头,怪物疯狂地扭动身子,往发簪追去。 “走了。”就为这事把自已叫上来,动画片都还没看完,韩云自行开门飞出去看电视。 26 乌瓷古镇(十五) 林白露安抚着西格润的情绪,这个平日里满是阳光的男生,居然会为了她狂躁的似一只疯狂的狮子。 “漠管家,你还是跟少夫人好好说说吧,她想出去玩”张妈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漠白,自己溜回厨房去。 顿时,那剑罡直奔而下,那盾罡来不及凝聚,只是阻挡了一个呼吸就被破开了。而那江灵玉则被巨大的力量打出祭坛,飞出老远。 “嘿,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另一边的周胜也冷笑一声,说道。 看着西格润落荒而逃,南宫瑞泽和北藤缨对视一眼,在学生会办公室里大笑了起来。 时不时的对台下的人打打招呼,摆弄一下自己的风骚,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光彩四溢。 想起这段感情,只觉得一阵心烦意乱。威廉在旁边和北藤缨讨论着游戏上的装备,她也没法接话。 “九公主怎能如此血口喷人!”原深声音低沉,缓缓说道,眼底泛着红,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 “张姨,我的开水”她看到了张姨端着茶水出来,然后开心地转头叫道。 藏的传承需要四把钥匙。当年楚阳已经收集到了一把。谁知被有心人追杀。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得到消息,急匆匆赶过来的“双龙会”长老、坛主、使者。 只是仙界的天阙门跟凡间的不一样,这里不知道顾晨在不在,对了,阿奈曾说过,仙界的天阙门是地藏大人创建的一个门派,只要能找到地藏大人,那么见到阿奈就容易了。 那么就是自己现在无法知晓对方的想法,但是对方能够知晓自己的想法。 科技神族的东西,就算是一台照相机,那也是极致科学层次的产物,内部原理是科学圣人都无法解析的,效果也是多元宇宙最高层次,可以放射出第十境极致巅峰层次强者都无法抵挡的强光。 如果不是现在禽滑厘在的话,可能孔岩长老真的要对方旭下手了。 也是的的确确是危险的,但是会死人吗?!这点就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接下来的蜀国五人,就开始攻击粮仓,声东击西。魏国再怎么抵抗,也很难破解四个肉盾的英雄组合。 听了秦老的问话,张理跃三人一惊,不是吧,他居然将眼睛随身携带着。 司马懿一个火焰之雨,打掉了3个投石车一半的血量。赵未央一看司马懿技能的威胁太大,控制着诸葛亮直接强开卧龙光下,打掉了司马懿大半血量,而马岱一个转身,两箭射死了司马懿。 话音落,果见令牌上冒起一阵青烟,而后从中接踵而出,冒出来一堆未知是谁的幽冥从属。 想起赫连韬,李殊慈不由觉得心口一阵痉挛,这种连对着儒王都没有过的感觉,不知从何时起,又将往何处去。她把这中感觉定义为愧疚和亏欠。 当晚,方木的爷爷就大摆宴席,庆祝自己的儿子浪子回头了。那晚,光是来方家参加宴席的人,每人都封一个二两银子的大红包。并且不收任何礼金,来座的宾客也都是欢呼雀跃,纷纷称赞方老爷子找了一个好儿媳。 “要不,我先去找找?”轩辕浩天想了想之后说道。他认为与其在这儿坐等,还不如前去寻找。反正不找是肯定不行的。 江易不断地在星空当中穿梭,大约飞行了数十万里,突然一道人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此人,居然是宋问天的父亲,宋祁。 夜,漆黑如墨,叶风在月光的照耀下,走出了丹宗的自然残阵,出现在了圣龙山脉之中。 但是他们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那相助到底是何意,若是知道,他们还会挺身而出,还会存在兴奋之色么? 第二天一早,安雨桐已经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居家的碎花服装,因为没有化妆,在秦冷眼里就像是一朵刚出水的芙蓉,惹得心头一阵阵的骚动。 干尸之上,一道道恐怖的剑芒吞吐,但是最终还是没有爆发出来,渐渐沉寂下去,重新化作一道封印。 如果算卦人不说实话,那是真的会亏损自己的命气的。赵一阳没那么好心会去指出冷父头上的绿帽子。 李风虽然也不知道里面的内容,但是只要萌妞给找来的资料,绝对差不了。 林初九只是中途转醒了一下,萧天耀出来时她又睡死了,是以萧天耀并不知林初九听到他的话。 在淡淡的迷雾之下,一片穷山恶水,泥泞沼泽,周围那些大树,树叶全部都掉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在迷雾掩盖之下,犹如一头头张牙舞爪的巨大妖兽,在向世人无声的咆哮。 27 乌瓷古镇(十六) 但她转念一想,虽然白宇不在自己身边,但「话痨先生」也就是那位飞段肯定在自己身边。 正坐在地上休息的司机们看到郑经这个外国人从车上下来,都好奇的看向他。 谢青辞的手护在她两边,虚虚拢着,虽然没碰到她,但只要她往旁边倒,他就能第一时间抓住她。 一连串的问题,格外关怀,听的宋瑾脸色微微松弛,听的沈淮面色挂下来。 温馨又惬意的氛围里,虞夏的视线从窗外移到他身上,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在告诉安王,他作为皇后的亲儿子,要为皇后尽孝,让他亲自抄写九十九份孝经,一个月后拿去庙里供奉,为皇后祈福。 木叶街道,由于忍村所有忍者被全部派遣出去搜寻人质,导致原本后半夜还算热闹的忍村显得有些冷清。 人们往往都以为五老星们办公所用的权力之间就是整个盘古城最机密的地方。 叶凡看着山洞中,摆放着数十个岩石打造的石缸,石缸上压着巨大的石板,酒香味正是从石缸与石板的缝隙处溢出。 “虽说如此,但是你也是一个又独立思想的人,有些事情,我必须征求你自己的意见。”林刻坐到流波的对面。 白狼丝毫不再犹豫,瞬间身上亮起万丈白光,仔细看去,能够发现,那是一簇极为强大的白色火焰。 即便是使用各种生长因子催化胚胎的生长,也不可能在一个月之内,培育出这种成熟度的成体来。 正当秦萧收拾准备离开,前去柳家庄园服侍柳霜的时候,意外的事情突然发生。 “什么,那个李傻子他们家,竟然是村委会主任的亲戚。”楚阳不可思议的叫道。 跟着容太师拼一把,万一成了,他还可以居丞相之位,这是容太师之前许给他的。 真要说什么装饰品的话,或许只有挂在客厅墙壁上的那张全家福照了。 黑二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原地,手中捏着一道土黄色的符纸,挥了挥便自动的燃了起来,将符纸扔到坑中,只见周围被崩开的土再次飞回到坑洞之中,不过片刻功夫,地面便再次恢复如常。 可是正在我们三个都以为符纸起作用了的时候,那土司猛然间将手伸向邱妍,一把将她也提了起来。 先生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慌不忙淡定自若,却让他莫名觉得安心。 沐凌天沉陷于记忆中的白灵,并未思考太多,只是本能的反应,拎起残殇,飞身而起,在马背上轻踏一步,右手凝聚一股力道,冰霜之气从掌心奔涌而出。 一行四骑,伴随着一阵阵爽朗的笑声渐渐的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三弟,有大哥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唐靖盘膝而坐,给沐凌天运功逼毒。 全身的罡气,从丹田散发出来在体外,之后仿佛金色的雾气笼罩,全部金色的真气,于头顶上空盘旋,开始缓慢的凝结。 目下的价格可以让平民捕熊团有不错的利润,却不能让真正毁天灭地的高手吃饱,否则让高手有利可图,就是生态灾难,熊蛇瞬间就绝种了,平民就没得玩了。所以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而又同时让江云赚了大钱。 如此轻功沐凌天在熟悉不过,一眼便认出了马楠,随即化作一道残影从窗户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天临论坛之中的帖子走向,也是因为刚刚的系统公告,而变得火爆了起来。 一些外围的逍遥门弟子,即使面对的是强流余威,也不由得微微后仰。 少年脸色惨白一片没有半分血色,赤红的双眼血丝满布,缕缕奇光夹杂着腥红若有若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睛里更是没有一丝波动,若非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众人肯定会以为这是一个死人。 一想到纪昂飞使得冬芷韵魂魄被困,险些命丧黄泉,天茗的身上便不由自主的升腾出一股杀气。 在这样的地方,姜辰推算,自己只需要三个时辰的苦修,就可以将虚丹境一重的境界,提升到二重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疑心病,总感到屋子里有一阵阵的风在吹动,轻轻撩开我的头发像是情人之间的挑逗。 “当然,黑黡之力充斥天地之间,所有修士的灵魂自然无法漫延出去多远,而且,这样做,灵魂会遭受到黑黡的污染,灵魂被污染之后,就会变得不纯粹,后续修炼,就会发狂。 直到倒下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这些人不是虚幻的吗,自己怎么会真的死了? 张劲在后面看了半天,发现这帮大师还是有点真东西的,起码比电影里那些大师玩的花样多。 从镇上转去县城的医院,因为用医院的救护车送过去的,也没耽搁。 这些话,蝶澜和穆雨薇不是特别能懂,凝练血脉,和蜕变战力有关系吗? 与外界看法截然不同的是,目前剧组加班加点正在拍摄的压根不是第一集,而是好几集夜戏同时开工。 北都神将府能排入赵国神将前六强之中。拥有银甲兵团亲军也正常。 “我……”罗志勇这一番话随时没冲周云梅大吼大叫。但是话却是说的很重,而且神情浅淡的让认心慌,周云梅不太敢说话了。 在菜单栏最末尾找到地图,正想在头盔的侧面进行操作,却发现原来的按钮已经没有了。 28 乌瓷古镇(十七) 声音落下,一道瘦长的身影赫然出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大长老。 木原康嘴角噙着冷笑--来看看能不能碰到他?别说今天只是他临时起意要邀请他们去看球赛,就算是你提早得到了消息,那为什么要跟踪灰原哀呢? 这狗血绝对不能忍,拒绝狗血也肯定是众望所归,距离抽奖刚好还差点。 “真希望以后日子能越过越好,不再有战乱纷争,不再有自然灾害,咱们老百姓也就不用流离失所了!”刘田感叹了一句。 下一秒钟,秦广王承受不住这股巨大的压迫掌力,七窍流血过后,浑身血肉顿时崩裂。 她强压着晕眩的感觉,端起茶喝了一口,将目光转向别处,打量起他的办公室来。 不管是执法派还是玄明派以及金刚寺、乃至这苍猊山和黄风洞可是都是天齐郡赫赫有名的巨头,占据一方霸主,苍猊山的孙老爷子和黄风洞的洞主都是亦正亦邪之辈,传言他们与妖魔交友,与鬼怪称兄道弟。 “那路修好以后,他们这生意不就断了?这样一来又回到了原点!”传学想着这修路毕竟不是每年都修的。 “不知道?怎会不知道?难道你就没问过他的来历?”苍松严厉喝问道。 陶恒听着呆愣在石座上,眼神发直,仿佛穿透了许逸看着未明的远方。 若不是自己的能够探测对方身上预留的神识印记,几乎是无法追踪的。 战斗持续了三天的时间,战场已经扩大到了五座城市,还好雪月提前准备了一下,不然根本防御不住。 旷阔的星空之中有数不清的种族存在,大家的科技也都不同,所以建造的宇宙战舰自然也不一样。 在更加浓郁的香气的刺激下,终于开始有出窍中期以及出窍后期的面孔出现。只不过,在夜锋的魔道搜魂之下,这些新出现的面孔,也不过是一些更加浓郁一些的灰色烟丝罢了。 “子墨,你想好要唱什么了没有?”这时,一只手搭在苏子墨的肩膀,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声音。 李逍遥回到客栈,给婶婶服下紫金丹,随之忘忧散发作晕倒,被醒来的婶婶叫醒,此时已经忘记了到仙灵岛一事。 如此大的反差,龙老爷子没有当场发疯,已经是相当的有自制力。 青年皱眉,这与武陵王告诉他的不一样。武陵王分明说他不过炼气期第四层,最多不过第五层,能杀掉三名散修是因为对方来自道门三宗一门之一。 自从演习开始以来,已经大半个月的时间了,而蓝军在强大的海军和空军力量的帮助下,压制的红军很惨,战争开展的非常艰苦,原因就是缺少空海军的支持。 马槊一开始不愿约束自己的红毛,但陆羽都说了,他也只能无奈地绑住头发,这才看起来干净利索。 叶天笑着点了点头,跟着耿老一起来到了附近的茶馆,两人正相谈甚欢的时候,耿老所谓的客人就来了。 乐冰的话相当直白,不过在场没人觉得羞耻,因为这就是事实,在场还有不少平时在外很有名头的强者以及四国的天才们。 西维亚的右手中,一团耀眼的雷光瞬间凝聚成形,她猛地往那超级进化体脸上一按,剧烈的爆炸声中,超级进化体直接被狂猛的电流炸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在地面上摔出了一个长长的痕迹。 喻微言听着百里俊南的话,转头瞥了一眼喻长青,这么猥琐的人是怎么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语来的? 双炽从外面端了一碗药进来,一直以来玩世不恭笑容不再,只是沉默的将碗放到一边。 “分内之事。”听她说完,四风景衍又再度低下头继续描扇面,面无表情的脸上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仿佛出手挡下清云的一击,真是他应该做的。 于东气的面色铁青,双拳紧握,青筋爆突,才忍住没有出手轰向已转身离开的上官晨。 这是一个令所有人都惊叹的红,红的透亮,红的纯粹,温润又夺目。 下了楼梯,一拐,豁然开朗,妖精领地呈现眼前,无论看过多少次,总还是觉得妖精领地的景色令我惊叹。 “在下方程,不知这位上仙是?”方程有些疑惑的轻轻一抱拳,对着这位白发白衣的男子问道。 晨波化身刚刚拍碎万龙,背后金光大盛,晨波转身,发现更高空中浮现几片金云,佛光万丈,而金云之上坐满的金身佛像。佛像皆双目紧闭,面现慈悲之像,同时高唱佛号,佛掌如光幕降落,裹向晨波化身。 刘六刘七一边命令亲信严密封锁消息,一边将军中的骨干将领全部召集起来准备商议对策。 如此安慰着自己,萧阳的脸色,终于是好看了一些,那威严的名字,仿佛一座沉重的大山一般,无论是谁,恐怕都难以承受。 “系统,送我过去吧,范海辛的世界!”方程带好装备以及物资,微笑着对着系统说道。 我随即跟了下去,胖子一脸恶相的夺过了我的手机,扔在了一辆路过汽车的车轮下。 第一天做接待的秋凝,哪经历过这些,在青年刚刚表露意图时,便吓得跑了出去,因为这事,她还被这里的管事,狠狠的骂了一通。 凭良心说,精灵族设计师的眼光与水平果断很高,甚至比其他城镇的大多数自谓专家高人的那些家伙们,要高出好几个档次。 就在大家刚刚恢复过来,收拾好自己的污物,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这漂浮于虚空之中的断壁残垣的地方时,大圣已经披着一身残破的盔甲走了过来,向巨灵神和蠢猫点了点头。 说实话,穿越者的弊端就是这样,因为你永远都会有一些超越了这个时代目光跟技术。当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人的眼中时候,就会显得特别的突兀跟差异,而且还找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29 乌瓷古镇(十八) 展慕斯很是无奈,这个超级红包系统,浪起来连自己都敢日,他还能说什么。 洛南初吃完了晚餐,佣人便端来了熬好的中药,是给她调养身体的,她拿过来放在面前,看了傅庭渊一眼,发现对方也在看她。撇了撇唇,她端起来皱着眉头喝掉了。 岑九念倒下瓷瓶里的东西,两颗火红的丹药,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唐悠然听着他那么温柔的语调,鼻子一酸,扑在他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叶云乐依旧垂着头,她的头顶抵着连亚的胸口,就是不让自己的脸贴到连亚胸口。 美国的农业对世界贸易的依赖性是很强的。如果其他国家不再认可美国的标准,美国的农业是严重过剩的。 百花城主看着男子一闪而过的眼神,没有深情,就连一瞬间的沟通都没有,有的只是闪躲,心虚。 他的背上,立刻爬满红色的伤痕,伤痕一道道凸起,因着平日里细皮嫩肉的长养着,疤痕十分可怖。 “什么事?”正准备收拾桌子的唐悠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 这个“慌”是一种抓不住,莫不着的慌,仿佛预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温玉点点头,有些明白了。她与宋懿行追去了陈渠,很明显就是知道了刘宜光要去胡卢国,所以还是直接承认了比较好。遮遮掩掩的话,或许还会被怀疑成是知道了更深层的皇室隐秘,那样的话,就有性命之忧了。 三个白衣胜雪的身影,仿佛是从天而降,身上披洒着那皎洁的月芒。只见三人的脸上,都戴着一个奇怪的面具,面具从中间分作两半,一半是纯黑色,另一半却是诡异的纯白。 舒绿其实也不知道牧若飞的伤能不能治好…可是她必须给他这个信心。 “上车!”,眼看着慕诗芸、罗梅达尔和雷尼都上了车,蒙面人停止了攻击,坐回到车内,并且对着正在开枪的秦龙大喊了一声。 这样的说法未免太过玄乎,但是,看司徒空满脸认真的样子,究竟该不该相信呢? 甘平略略扫了一下,心中不禁暗自怅然,方才这一战,虽然有着重甲和护城阵法的帮助,甘家的子弟也折损了百余人,而那前来助战的游侠儿则死伤更加惨重,至于修仙者倒是仅仅折损了十余人,还算较为完整。 身为男人,遇到如此的艳遇,说心中不高兴是假的,但是这种事情多的话,那就有些烦人了。 杨寒知道外面,肯定有炼丹怪人把手,自己要想个办法摆脱他,只见杨寒慢慢走出草乐园,刚走到门口,就一股庞大气息扑面而来,杨寒唯一的办法,就是先退回去。 圣光铺在大道之上,那些没来得及补护盾的法系被瞬秒在地,弓箭手死伤大半,t气血下降一半,治疗残血,一瞬间整个阵线就面临着崩盘的局面。 陡然,鹰护法的脸色一凝,原本淡然的神色便是消失不见,身形一动,便是出现在秦阳面前,想要将秦阳抓住。 人类讲到底就是生物,生物的第一要义是生存,在生存前面,绅士风度什么的都是扯淡。 “本想待出了极寒之地再与你动手,可你非要找死。”池春秋冷声道,他遇到江东羽虽是意外,追杀江东羽的任务也不在他身上,但在幻雾森林中,他的子侄却有不少死在江东羽手上。 杨浩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他们感应完他的气息后,发现他的修为依旧是在玄丹五重天,没有丝毫的变化。 叶枫脸上又一次露出了标志性的恶魔笑容,转身又开始准备自己的第四道菜了。 大家重新落座之后,姜睿德也不是傻子,他当然明白夏元这是什么意思,他开始逐一的给段冷茹介绍这桌上的人。 咔嚓一声,江东羽双腿微曲,就要跪下,一抹羞怒浮现在江东羽脸上。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是否你总向往着能在一个宁静的月夜,独自漫步于松林中,泉水叮咚是内心的旋律,诗情画意的时间在此刻为你停留。 “嗨,这还不是章院长,他出面我能不出面看看么!”赵新河叹气道。 可张初晴今日,就是仿佛要将一生的叛逆尽数释放出来一般,眼角闪着泪花,目光却是那般的坚定。 虽然昨天他怀疑自己这是灵魂出窍,但还是忍不住担忧,眼下见到猜想成真,叶逸终于舒了一口气。 当初,深处九星杀阵中,刺死秋远,远比刺伤他要简单,他之所以这么做,是故意留他一命,待到日后生不如死。 他仿若是一条鱼,自由自在的游荡在温泉湖中,吞噬着大自然给予他的美味。 为了追赶,没人知道她花了多少精力,白天处理部内的事情已经让她有些疲惫了,可晚上她还依然坚持修炼。 林晓帆也觉得这辆车不错,R系列是跑车,流线型的线条充满了速度的美感。在汽车中,跑车的造型外观是最美的,可惜也是最贵的。 待彼得走进洞内,林城朝白灵和可乐一挥手,示意他们跟上,自己则跟在彼得身后一起钻了进去。 可惜,廖玲并不清楚,她死后发生的事情,梁燕是怎么被烧死的,夏河又为何吊死?这些事情的缘由,廖玲不清楚,当时她都早死了。 “刚才…说…我国?有声音?”曾爱国的声音很是干涩,可尽管如此,依然可以听见声音中的期盼。 林晓帆知道韩苡莹每天都要直播,而且白天的时候有时候会去解说比赛。她也很忙,可她依旧不辞辛苦地对林晓帆付出着。 30 河倾月落(一) 作为一个重生者,楚幽了解,什么样的NPC代表着什么样的特性。 酒足饭饱后,管明晃晃悠悠回卧室,虽然没问双星,但管明对灯发誓,一定能在卧室里智擒穆晓晓。 “唱得不错。”公孙奕倒是镇定,听得津津有味,偶尔还会跟着他的曲子打着节拍。 只见,不断接受冲击波轰击的奇迹之门,好似在汇集能量似的,庞大的金属身躯内部徒然发光,越来越亮,好似在酝酿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能量。 探测活性物质的功能是一号的缺陷,现在国家已经研究出来万能探测仪,只要把这项功能嫁接在一号上,到时候以一号的能力肯定远远超过这款万能探测仪。 硕大的拳影上真元力涌动着,噼里啪啦作响,摩擦着空气滋滋作响。 “不,这一卦对尼很重要,卦金已经收咧,尼不想要都不行”酸老西语气略带强硬地说。 如今她治下的一些族人,如果不是她特地要求去看看那些下部中部,哪知道短短一个纪元里面竟然消失了那么多。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有那么多氏族无缘无故的消失的,除非有人在刻意的消灭他们。 与夏晨曦灵光交汇,形成一种类似于阴阳互补,双修交融的状态,是误打误撞,无形中反倒走了最稳妥的路子。 听洛飞花和老僧的谈话,牛奋斗可以推测出,他出现在望月峰应该是冲着少一法师来的,那么从侧面也就说明,望月峰僧人的死,确实是他干的? 东方晓趴在石台上,百无聊赖的打着瞌睡,桌上的这些炼金术器具和阿拉炼金术所用的器具倒是并没有太大差别,而这些炼金术的基本操作和使用的各种器具,东方晓早已烂熟于心,根本没有没有必要在做了解。 沈夫人受到恭维,心里十分受用,与襄阳侯夫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 苏格一口气说完,转身就离开,并没有看到依旧坐在位置上面的恬亦,一张娇柔的脸庞此刻是难看到了极致。 她不能说话,她怎么告诉自己?就算真的不舒服,她也会忍着的,麦麦就是这样的孩子,乖巧懂事的让人觉得心疼。 何子岑冷眼瞧去,方才叶蓁蓁并未落地便就被孙二姑娘的披帛卷起,该是并没有受伤。为着安全起见,他一面命人给德妃娘娘送个信儿,一面叫赵五儿上前询问了并无大碍,才使人去传一顶步辇送叶蓁蓁回去。 王兴新蹒跚牵着马走了没有几步就听见有人叫他:“蓝田县子怎还未离去?”王兴新回头一看原来是李二身边的那大太监。 蕴含着决绝之意的金色飞剑,势如破竹的穿透了浓郁血光,进一步刺入了金丹境邪修的身体。 一声大响直震得夏栋身体一个哆嗦,回头看向身后地上的一个大洞时,眼中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 牛二一看势头不对,放开陆平的腿,灰溜溜的走开,还不时回头。 “你管呢……我出门穿什么衣服还用你管?”恼羞成怒的我冲老秦怒吼道。当然不能对温柔的心姐吵嚷,连大声说话都要注意。 李维也没怎么犹豫,直接来到那熟悉的电脑操作台前,将来自黑潮世界的手表插入到了反应炉的能源供应中。 而这部电影又是一部科幻片,当初也因为这部电影的科幻属性引起了广泛的热议,而观看这部电影的人也有很大的一部分是一开始死活都不想去看,认为软科幻片没有什么意义的,那些硬科幻片的支持者。 “没关系!早晚都要面对的,以免你难做人。”来了几日,宛缨渐渐搞清并且面对现实。 也不知道是这些天一起生活的原因,还是已经走头无路。十八家大哥此时倒是显现出很难见到的兄弟豪情。 如袁云恩所说,但凡自己好奇心重一些,真把这吸收力量的石头当成某些特定方式激活的宝物,灌输了却没法吸收回来,就会成为废人。 “你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了,我在这里的主要原因,我想要邀请你加入光之国,不知你意下如何?”奥父发出邀请。 如果徐福此时不加以炼制,这个神胎最终会变成一个全世界最强的怪异,一个融合了第三外神癌细胞、第四外神手臂、以及八岐大蛇的最强怪异。 这会儿忽然意识到,徐横舟在表演这个事情上确实是非常非常地认真钻研,多少有点匠人精神。 “道理大家都懂,可实力越强,就越有一股执念,我们追求实力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变得更强。 终于报到了徐澈的名字,一时间引得无数人侧目,很好奇是不是那个最近开始冒头的偶像演员徐澈,没有让他们失望,他们看见了一脸淡然的徐澈。 弘治眼前一花,谭少白已经到了那突然出现的怪人手中。一圈淡淡的白色光芒柔和如云雾飘渺般从那怪人斗篷内发出,顺着谭少白头顶的百汇直灌而入,谭少白全身一阵痉挛,脸上的表情似乎放松了一些。 这些人顿时欢呼了起来,丢掉手中的枪械,将李心安狠狠地包起来,扔到空中欢呼。 少年天才倒是有那么回事,年纪轻轻已经是天下皆知的程度,没点实力也敢出来招摇吗? 这种秘术,只需在心神薄弱之际,在识海中种下奴印,便可以收之为奴。 李贤又给了他几两银子,让他中午之前别回来了,船还有用,或许下午回来的时候就可以拿到自己的船。 31 河倾月落(二) 这个傻瓜!摇了摇头唐影儿转身走去了杨奇之前锻炼的铁人桩,看到地面上一道道新弄出的裂缝,她的眼睛就是一缩,杨奇的实力真是越来越强了。 诸葛雄飞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孙灵明,那孙灵明从诸葛雄飞的口中得知杨彩月没死也是十分的高兴,当时又要了些酒菜,与诸葛雄飞畅饮起来。 “我没有!”鹿乘风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语言中出现了漏洞,忙不迭地否定着。 诸葛雄飞追着那许坚已到三人跟前,见三人并排站立,双目紧闭,都在掐诀念咒,不知这三人又要出什么招式,只得将内息调匀,随时应对。 到了金陵不久,便跟赵有容和唐萌萌失联了,直到大半个月之后,也就是昨天晚上,赵有容手机上多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极为简单,就只有两个字:救我。 韩歌也就没理赵倾城了,抬头去看目标时,发现是个四十多岁的人。 若没有那个二十八宿护山大阵的存在,陆晨根本就不会犹豫,直接冲上去,跟周道济一战便可。 可这老马即使屁股上再吃痛也不再听陆豪的指挥了,这拉稀拉的好像把马拉得有些虚脱,浑身颤颤巍巍的,就是不往前走。 在经历过了最初知道炎黄人即将进攻部落时的慌乱,自己率领队伍追击炎黄人的斥候中伏后的绝望,炎黄人却并未趁机进攻后的惊疑,和炎黄人对峙的轻松之后,最最残酷的全面战争还是到来了。 重来一世,贾秀莲既然知道徐光宗将来能考中秀才,哪肯错过这个当秀才娘子的机会,一听贾老四要她在家坐产招夫,就哭着闹着不同意。 现在这些不是紧要问题,紧要的是赶紧去向自己老爹汇报这件事情。 其他人,眼神之中,也都带着浓浓的坚毅光芒,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正准备找个时间叫人把陈化给收拾一顿,没想到晚上就又遇上了。 以往都是村里一些街溜子老光棍之类的,半夜爬墙偷看,像今天这样大阵仗的,还真是第一回。 夏侯长娟一挥手,周平立刻端着红漆木盘,一脸含笑地走上前来。 有他的龙气,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夏云瑾身上的伤,基本上就全好了。 看着赵太妃又抱琵琶半遮面,欲拒还迎的做作彻底吸引到了曹昆。 神色也也变得复杂起来,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似是知道些什么,但却又忍住了没有开口。 此时,房门被敲响,唐老爷子走过去看了门,保镖领着周舟、沈承还有一个穿着同样校服的男生走了进来。 天夜握着凌波剑,手心有些汗水。他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再打败震宇,如果震宇没有那么多的法宝,他是一定不会怕的,但是现在震宇身上有那么多的法宝。不说其他,就是那九阳烈焰旗,就够他头疼的了。 张狂的到来,自然引得他周围的一些弟子们纷纷恭敬地向他问候。 “仅此而已么?”罗辰冷哼,镜面法身施展,两尊星光无相体怒砸而去。 “来,大家伙听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寻找多日的外星人。”郑先本微笑着,尽管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很开心的说。 夜明珠,难道都要烟消云散了吗?冈村正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于是乎,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萧强回了个短信,6号别墅3楼主卧等你。 所以,他和普天派的人绝对不可能成为朋友而是敌人。阮次山其实猜对了,这家伙刚才不接他充满威胁的话语压根还真的是没把他放眼里,连普天派里最牛的宋家公子宋伟他都不给面子,他阮次山再牛,能牛过宋伟吗? 只见他用手在空中轻轻的画,徐子清只觉得脚下一滑,扑通一下趴在了地上,来了一个狗抢屎,实在是狼狈不堪。 龙怀玉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九大灵器凑齐之后,究竟可以做些什么? 廖畅落地,口吐鲜血。被蜈蚣精这一撞,胸口肋骨都被撞断了几根,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两人说笑了几句,拿着礼物,向张总的办公室走去。但出乎意料的是,平时总是早早来上班的周美芸,今天竟然没有来。 自从她随着仓问生上战场的第一天起,第一仗便是与北疆。这么多年,就连仓九瑶都已经记不清与北疆打过多少仗了,每一次的结果无论输赢却都同样的惨烈非常。 陶三娘看帮主夫人都开了口,这明显就是天一帮要与她杠上,自己如今在别人地盘,又确实势力不如人,不敢硬来,枪口便对准了明夷。 “喂,多多,你不能上去,你的实力不够,上去只能当炮灰!”离东方墨不远的地方,上官明净抱着钱多多壮硕的腰,死活不让钱多多冲到最前方。 32 河倾月落(三) 可,纪老爷子竟然都说了,那么,之前的痛苦,都白白的承受了。 ”我勒个擦,这么不给我面子,就算不出来,吱个声儿也行呀。”我看着黑三怀疑的眼神,不禁对着瓶子道。 我躺在床上,听着其嚎叫不止,良久,声音渐渐平息下来。我懒得看地上的情形,看样子估计是昏死过去了。 她明明以前的时候最喜欢穿素色的衣服,但那一天的时候却穿得那么鲜艳,就像是真的格外喜欢那样的色彩一样。 说罢,缚南仙在怀中讹兽头上擦了擦手上的鲜血,她一挥衣袖直接离开了月亮湖。 男子突然间蓄力一拳,重重的打在教练的手臂护具上,将其打的中门大开连连后退。 “不了。”说着林淑窈就准备去打车,可是等到周景铭的车都开过来了,林淑窈也没有打到车。 王芳芳现在天天在家里吃喝玩乐,性子又泼辣蛮横,一点儿道理不讲,把前后左右的邻居都得罪了个遍,还把他爸妈都气走了。 她一下撒开慕容凌桑的手,跌跌撞撞地大步跑了过去,目光往那一排排的灵位看去。 可以说蔺向川狡猾,表面上确实维护了辛尔这个素人,但自家艺人的热度不断攀升,对星河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好事。 “桀桀~”调皮鬼也一脸讨好地把烧烤串都递到顾零嘴边,而顾零一张嘴就能咬到烧烤。 “谁是地主?”蔺向川确定辛尔根本不会打扑克,假装不经意问一句。 身体里灼烧的感觉褪去,许秩察觉自己的记忆有些模糊,她不太能记起从吃下果实到现在忽然清醒过来,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但随行而来的众多高手却全都脸色一变,心头大惊,就连其中的神傲、赤凰、罗天等人也都是想都不想,连忙向后迅速退去。 一路被男人牵着手的程子依心中十分奇怪,可刚刚沈越在,她也不好问,这会周围没人了,当即拉住男人的手停了下来。 李天一顿时大喜,用出太极刀法,巨大的气劲太极铺开,阴阳二气环绕。 李天一有系统空间这个超级挂壁,路上还算轻松,已爬到七百米位置。 当她的脚步踏上前进的道路时,许秩发现,每往前走一步,体内的超凡能量都在急速运转的,她脑海中对于超凡的知识与理解在不断加深,身体与精神力也更加凝实。 毛球却来到中央位置,长剑连续挥舞,海盗们的头颅和躯体不断分离。 路绮欧死命的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她没想到,算计了那么长时间,等来的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 “唉……”高森合上盖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盖子在相互接触的一刹那。立刻就从里面锁死了。 语研晕晕乎乎地被丫鬟扶下车,还没站稳,就被狱门上那张着血盆大口的狴犴石像吓得一个趔趄。 又看到那户人家老老少少一身破旧,面如菜色。也有些恻隐之心。 “天罗手套,没想到你也得到了这样的宝贝,看来咱们在武器上有一次扯平了,就是不知道你的实力涨到了如何了!”楚听风看到残梦的手套当下瞳孔微微一缩说道。 刘备没有夷陵那么大的损失,蜀国至少能够早数年伐魏,若是能够攻下雍州之地,得蜀望陇,占据故秦之地,蜀国的国力将不再魏国之下。 灵蕴仙子留给自己的记忆,灵蕴空间是一个灵药园!但是却是可以升级的。升级的条件很苛刻,需要找到开天时候的五彩神石。 突然他感觉到头顶上有人。高森本能的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然是上次的那个白白的胖子。 沈公子听到林家栋这番话,钦佩不已,改口称林家栋为林兄,至此后两人称兄道弟,极为要好。 “我已经尽力了!”大招才持续一半时间不到的卡特面露苦涩,双手微微颤抖着从键鼠上脱离。 林凡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但看热闹是天姓,新闻的多样姓注定会让这个社会充满各式各样的奇葩,眼球都能随着这些奇葩转晕。 “进去?不行。现在里面在召开常委紧急会议,而且无锡市电视台的拍摄组和记者都在里面拍摄, 你现在不能进去。”左边那名保镖压低了声音道。 “甲子园!想想我们的甲子园!我们要去甲子园!!”史淇肆无忌惮的喊道,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对手的反应了,这时候不喊,史淇觉得,恐怕后面就没机会喊了。 “芊芊也是白家人。”林凡努力地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但声音中依然有一丝很明显的颤动。 一夜时间就在修炼中匆匆而过。第二天天还没亮,莫无邪刚回到房间内便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莫怀谷想了一下联盟一事只能暂且搁置先处理掉自家事情才是重要。 姜力观摩团一共三十多人都是族中年轻一辈高手还一些强者尾随保护。 桂是有苦难言,他的一千骑兵根本不善攻城,更让他憋屈的是,李信官位比他高,而他偷袭登州,也是没有朝廷的旨意,是见不得光的。这下让他进退两难了。 “哎!下官遵命。”孙元化也只能是深深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李信终于是要和朝廷开战了,作为昔日朝廷的大臣,如今却不得不能作为反对者得一方,这让孙元化很是苦恼,张春更是颤抖着花白的胡须。 34 河倾月落(五) 天上、地上,就是海里也有着各种水生恶魔在那里畅游。在这里,漆黑色的光芒时隐时现,这是恶魔们本身的力量在爆发,相互之间进行着残酷的杀戮。 这个德国第三号守门员这个时候展现出了不亚于前辈卡恩和科普克的实力,先是将郝海东的一个势在必进的头球挡出了球门,十分钟后,凌枫的一脚任意球被他奇迹般的挡住,弹在横梁上出了底线。 或许因爲常常和司马槿天马行空畅谈的缘故,安伯尘对于时间的理解比吕风起要多出不少,可也仅限于皮毛,仍未达到时间玄奥的层次,因此无法回答吕风起的问题。 虽说这礼单上的东西不少,可是除了一座比较贵重的金雕玉琢的如意之外,却可都是些胭脂水粉、金银首饰、锦缎瓷器绣品等华而不实的物件。见识到老夫人那儿的好东西之后,让王氏对这次的礼有了很大的期望。 恰在这时,本是晴朗的天空一声闷雷,不知从哪里涌出来大片的黑云,眨眼间就笼罩了整个皇都。百姓们惊恐的抬头,只见黑压压的云层让人喘不过气来,冷风从四处灌进来,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隐约中,无人能发现,一道用无影血脉和无影仙功共同遮掩的红色光晕,没入器具胚子。 拐过一个回廊,是一处水榭,四面珠帘遮挡,透过重重珠帘,我听见了闹哄哄的声音。 听从月魂的嘱咐,我没有进去,只是悄悄拨开珠帘,朝内窥视。 李辉点点头,心道楼家此举,却与那紫薇宫建立天机卫、神风营的手段几乎一模一样。 张布施印法捏成,山谷陡然变亮,仿佛有明日当空,拨开雨幕,照亮大地。 她们跑到偏远的山坳里,到一些普通人家“暗访”,不管是普通的修士,还是普通的道仙,但凡想赚取仙石的,统统分散召集而来。 “其实你心上早就这样担心着,否则,你也不会来东海王府……当然,另一个原因,是为了樊将军。”碧玉继续引导着。 我能感觉到雅馨浑身一颤,仿佛不自觉的躲了躲,但随即热情似火拥着我,丁香般一样甜美的唇香,充斥在我的鼻尖,让我感觉到浑身热火膨胀,腹下一股热火不断的升起,我们忘情的相拥在一起,彼此间热烈的激吻着。 “妖孽!你竟然还敢猖狂,今天我非拿了你,再去找你那教子无方生养妖孽的爹娘,看看他们有什么话说!”敖丙冷笑一声,举戟便刺,戟身之上水波汹涌,好似浪潮一般翻滚不息。 此刻,正当韩明修炼的时候,忽然感觉脑袋一阵眩晕。头痛欲裂的他睁开双眼,却惊讶的发现面前有一个青色的光圈。 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竟然不在这里主事,妈的,都是死人吗? 东海龙后远远的躲在垂帘之后,满脸的不可置信,哪怕知道江皓实力不俗,她也没有想到江皓一人竟能将三海龙族精英尽数打翻在地。 在这种情况下她心里虽然也是吓得不轻,但相对来说她表现得还算是镇定的,至少没有被吓哭,还在极力的安抚乘客。 如今慕容家人才凋零,后继无人,要是慕容清绝真的死了,慕容家未来堪忧。 能让九品炼丹师如此失态,这个少年的丹道水平看来还真是非同一般,武道上,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修为便已经达到超凡境界,难道丹道上都这般惊才绝艳。 就连已经躺尸的雪儿,也回过头眼神十分恐怖,整个幻境都是为之一颤。 林仙华见他激动失常,娇嗔一眼:“收了就收了,你这么激动干嘛?焦玹大师虽然武艺高强,在当今武林中也难逢对手,可难不成你是嫌恼了风儿,要他削了头发去做和尚吗?”虽是这么说,可眼里也是欢喜之意。 “怎么回事?那这是什么东西?”此时,一名校尉看着天上飞着,遮天蔽日的朱雀军团,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通过观察,她可以确定,楚风的年龄并不大,只有三十多岁,在她们这些动不动就几十数百的人面前,可以说是真正的年轻人。 “我还以为是那伙计胡编乱邹的,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村落。哎哥,你说,这里不会真的有鬼吧?”丘衍一边吃着干粮,一边跟丘黎说着话。他常年栖在丘家堡内,与世隔绝,如今到了外面,对什么事都充满了好奇。 大熊扔掉了手中没有子弹的枪械,手里握着两颗手雷,冲进敌人的包围圈中。 “输了理又输人?我这把老骨头再去欺负一个晚生后辈?这样的事情,我没那个脸去做。”钟毓甲说道。 郑婧莹有些无语了,自己辛辛苦苦的工作,好不容易付了个首付和装修款,还依靠家里赞助了大部分。这家伙,还没毕业,竟然有一台豪车了。 全人类一下子彻底沸腾了,他们彻底忘记了华氏集团的咄咄逼人。倒是有些觉得美国人的失败就在于他们看不清形势。一直放不下自己头号大国的架子,并且还一心与华氏集团为敌。这是他们最终败亡的原因。 山洞里面并不是很亮堂,也只有洞口处传来的亮光,显示着现在还是白天,叶星仔细数了数,身边的妖兽至少有数十头,而在另一边,一头剑齿虎正在闭目养神,叶星也发现了剑齿虎那大起来的肚子,显得很是吃惊。 青袍身影一袖扇翻了毒魃黄鳄后,注目盯着那毒鳄的肚皮上瞧,“卿幽,伤此毒鳄肚皮的武器何在?”他的声音颇为动听,让连城卿幽一下子辨认出来。 远远的水声传来,云容沿着木阶一步一步缓缓而下,烟雾缭绕的池子里,一个精炼的身躯时而可见。 她气得又拿另一个枕头去砸他,她的睡袍里面什么都没穿,她受不了这种不安全的感觉。 35 浮屠秘境(一) 而另外一边,火无敌也同样傻眼了,他没想到项阳竟然如此无耻,用自己来交换仙器,特么的,这根本不是交换仙器,而是打情骂俏吧? 一旁的洛轻音,无语地揉着太阳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着像大叔一样的人,竟然这么幼稚。 南宫沐晴直接无视她:“你是什么人?”然后才转过脸看向萧思雅,像是想起了什么。 美玉王看邱哥儿口气坚决,也就不再劝,扭身坐在邱哥儿旁边的大石上,吧唧吧唧大声吃着兔肉,一边还大声地喊香,看他那样子,好像世间所有的美味都抵不过此时他手中的一块兔肉。 聂星星给蓝子霖喂了几口水后,便起身走到溪边,无比抱歉的开口打扰了溪边一对情侣的亲密交谈声。 两人说着就往厨房走去,对言洛希而言,如果真的要选一个打下手的,那肯定是选宋璇,宋璇看起来比较有良知。 “欣然姐,你弄错了,大哥哥是在教我们好玩的东西呢!”不等叶凡开口,宝宝眨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对李欣然说。 苏安暖一听,那姑娘脸上冷不丁地绽出了笑意,浅笑盈盈,眸子像浸在水里的墨晶石,又黑又亮。 “再认真不过了。”沈晟晟的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有些后悔之前自己的优柔寡断,他已经决定抛弃之前那个无所事事、无情所困的沈晟晟。 这么多年来,何昆一直在学院内混吃混喝,借着丁班老师的名头,赖在这。 “不知道,没有见过,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超级大帅哥!李月双眼冒星,不断的往接待室的方向撇过去。 老者的体内,并没有任何的元力波动荡漾,那般模样,显然只是一个普通的老乞丐。 袁宁决定,专心培养天地熔炉,阴阳黑白磨盘则是给予林妍林薇。 尽管他与世子妃已暗暗派出好几拨人手联络岳家及心腹,明面上仍要做出风轻云淡模样,免得姿态太过难看。 亭亭玉立站在那里,如同瑶池琼枝落入凡尘,又如碧空明月映于海上,浑身上下散发出淡淡华彩,让人移不开眼。 “那就再p一次,把背景换了吧。”好不容易才逮着苏澜拍了一次照,白夜白不想那些照片成为废品,一点用处都没有。 “妈!你别说了!我们走吧!”齐世琛的目光一对上苏若离,就急忙低下头。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叶凡叶家主那帮人在吴能死后,才会拼命销毁与他来往的证据。 无论如何,他都要避免大楚皇室再一次出现倾轧。才不管什么国师不国师,对心术不正的家伙,绝不能手软。 最后两字。语态极为的柔和。苏瑾瑜听着他的话。眸华不断的闪躲着他那双琥珀般的瞳仁。身子往旁一倾。她连拒绝的话都沒有说出口。只感觉肩膀上有什么被撕裂了。疼痛骤然肆意的蔓延。 他从未见过有人敢在宫中穿自己的服侍昭然出现在永和殿的,不免有些诧异,见他不凡的气质以为是凌云的朋友。 “王妃,您怎么了!”玉舟冲上前去,一把将还怔愣着,不知所措的宝儿撞开,后者头昏昏沉沉,被她这一撞,竟一个站立不稳,跌了下去,额头在跌落的瞬间磕向了一旁的桌子。 从齐国离开已经三个月了,那一夜艰难地情况还清晰地在脑海,然而内心却恍如隔世一般。这样安静的生活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所以,那一切的一切,就将它留在过去,随着那座坍塌的地宫一起埋没吧。 男人摇头,知道自己肯定是没法与她说通的,只不过,上下打量了一会儿林微,男人的眼里却是赞赏的,她的身手一定很好,这样想来男人却是笑了出来。 对面的毕成闻言先是一愣,旋即就在下一刻突然兴奋起来,原本就不忍卒视的脸,变得更加的令人生厌,最起码在云妃心里是这么感觉的。 慢慢地附近又出现了一批的美人鱼,这一批的美人鱼实力可比刚刚出现的那些来的强,可以看的出来,后面出现的一批美人鱼手还多出了一些贝壳一样的东西。 没错,是路,一条由石壁上凸出的石块断断续续连接而成的路,若是背靠石壁心无杂念,一步一步挨过去,也许就能去往暗黑的,未知的,以她的目力都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石缝深处。 因为叶倩坐在车子里面,李尧没将她的脸看的很清楚,只是看到一个挺模糊的轮廓。 “你放心,五皇子好好的。”那双清澈的眼眸,还是如水般澄净。 在极短的时间内,顾岳跟男子之间便接连对了数十招,璀璨的剑光跟如虹的枪芒在龙窟之中此起彼伏的闪耀而起。 紫烟是优雅成熟之美,牧琦是火辣张扬之美,而莫琳则是清纯娇憨之美。 这还是李思没针对他们,龙吟的主攻方向在西北面的蜂巢,否则一个毫无防备的炼气期修士,绝对会被瞬间震杀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