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心声后六眼杀疯了》 1、第 1 章 我叫影山明加，前港口mafia一名普通职员，因为卷入爆炸案惨死。 醒来后，明加的眼前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块拧不出水的白色抹布，身边的同事叫她不要休息，继续干活。 生为牛马，她很抱歉。 捏着抹布的手微微颤抖。 没错，影山明加现在是一名保姆，俗称王妈。 地板被擦得锃光瓦亮，下一步便是打上蜡油，苍蝇来了都得劈个叉再走。 正在她伏在地面上尽心尽力地工作时，不远处传来脚掌与地面触碰的闷响，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两边佣人极有眼力见地分开，为来人开辟出一条道路。 明加连忙从地上爬起，收好东西，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低头喊了一声。 “家主大人。” 五条家主大步流星，冷峻的脸与五条悟生得有几分相似，身边的同事头恨不得垂到地里，明加不行，因为明加有颈椎病。 五条家主在路过她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的视线扫向明加。 “悟马上就回来了，你准备一下去迎接他。” 明加愣了一下，“可是，我还有活……” 她地板的蜡还没打好呢，待会巡查的时候发现没做完算谁的？ 五条家主微微蹙了蹙眉，语气中染上一丝不悦。 “你要清楚你自己的定位。” 影山明加：“……” 上辈子杀猪，这辈子保姆。 * 如果说有什么比穿进了咒术回战更惨的，那就是穿成了五条悟的保姆。 先不说五条这个姓氏的高危性，谁要把青春浪费在这种地方啊？！在穿进来的第一天，影山明加当即撂帕子表示不干，谁想家主大人出手阔绰，一开口便用年薪硬控了她。 算了一笔账后，影山明加发现这儿的时薪比港口mafia要高。 只要兢兢业业干上十年，她就能财富自由。还能在高危剧情到来之前用这笔钱连夜跑出东京。 突然间觉得伺候少爷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了。 * 枯木逢春，门前樱花树早已结出花骨朵。 身穿和服的佣人来来往往，皆低头看路，神情木讷，偌大的宅院看起来死气沉沉。 只有庭院中的惊鹿不时敲打在石面，激走停留的麻雀，带来稍许生机。 五条家的宅院坐落在东京郊区，并没有什么邻里，有专车接送是这个古宅唯一像现代的地方。 车门打开，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以一个极其嚣张的姿势从车上走下。 他像是心情不好，嘴角紧绷，凌乱的银白色头发像初春未化的冬雪，大步流星地跨进门中。 明加连忙迎了上去。 “少爷好，少爷辛苦了，少爷的包给我来背吧。” 明加几步薅下他斜挎着的书包，一入手差点被沉甸甸的重量压弯了腰。 【这里面是装了人民碎片吗，怎么这么重。】 五条悟的脚步一顿。 下一刻，狐疑的视线就往她身上扫来，明加赶紧若无其事地将包背好，“少爷，我叫影山明加，是老爷为您挑的贴身保姆。” 五条悟的墨镜是纯黑特制，这导致明加和他对视时完全不知道他的眼睛在哪里，只能透过未被遮挡的部分窥见些许那双苍蓝之瞳。 他只看了明加一回就收回了视线，语气凉凉：“哦。” 想起自己的百万年薪，明加背着沉重的书包龇牙咧嘴地跟上了他。 庭院中行走的佣人在碰见五条悟后无不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说一句少爷好，被他不耐烦地忽视，明加快步跟在他的身后，一路上接收不少异样的目光，直到书院，他的动作才慢了下来。 管家轻轻推开合闭的纸门，“老爷等您很久了。” 五条悟看起来像个叛逆期的刺头，大步流星地跨入院中。 明加在门外停留，管家毕恭毕敬地将门合上，随即便切换了一副面孔。 管家一改方才的唯唯诺诺，满脸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明加和他对视了一眼，这一刻，打工人的心酸不言而喻。 她将包啪叽一下放下，揉了揉酸痛的肩，管家思考了一下，“影山小姐。” “怎么了？” “……虽然有些失礼，但我要跟您提个醒。” “什么？” “在过去，老爷也给少爷安排过贴身保姆，但这些人最后无一例外都被少爷赶走了。” 明加神情了然，委婉道：“你放心，这次老爷给得很多，我死也会坚持下来的。” 年薪百万，你滴王妈，无所不能。 管家看向明加的神情中有些怜悯，似乎在说你的准备还是少了，但毕竟是打工人，他也没有明说雇主的不好，思考之后对她说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他。 毕竟他是管家，还要协调宅院中佣人的工作。 明加来了兴致，把他拉到一边想听听之前那些被赶走的人的八卦，管家一开始很不情愿，但在她再三保证只是想知道一些注意事项后，他还是开了口。 “少爷他性格比较……尖锐，对于不喜欢的人或事情，口下是不会留情的。” 这她知道，毕竟原作中被他气得想打死他的人不在少数。 明加点点头应下，管家见她年轻，又安慰道，“不过你年纪不大，说不定能和少爷交流，也许工作没那么困难。” 交流吗？和那个唯我独尊的五条悟沟通应该蛮难的，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个拿工资办事的打工人，和雇主交心那是另外的价钱。 见明加看起来接受良好，管家似乎放下了心，刚想继续说些什么，一道声音从书院内传来。 “明加，你进来一下。” 明加把包放下，和管家对视了一眼，管家对她即将面对的父子修罗场表示怜悯，替她加油打气。 别死。 他用口型说。 * 书院内的气氛只能用压抑来形容。 踏进去的那一刻明加便感觉到好像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了肩上，她低头走到五条家主的身后，他们应该刚吵完一场，五条家主的呼吸还有点急促，他平复了好几下才恢复正常。 “这是新给你安排的保姆，影山小姐。” 五条悟双手插兜，站没站相：“不需要。” 他施舍给了明加一丝视线，“你走吧。” 想起之前家主对她说一切要以少爷为重，明加点了点头，抬脚就走。 “悟，不要抗拒，”五条家主反驳了五条悟，“你回来。” 于是明加又停下脚步，走了回来。 “我说了不要，走。” 她走了。 “回来。” 她又回来了。 “不需要。” “不，你需要。” “……” 明加看着这对父子，安静微笑。 【埃及吧要不要，我是法老，不准忤逆我。】 ？ 五条悟的声音卡住，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什么动静？ 六眼反馈的信息准确无误，当下确实没有第四人在场，他蹙了蹙眉，不再说话。 见五条悟不再反驳型人格发作，五条家主乘胜追击，将明加的工作拍案而定，像是吃瘪多次终于赢了儿子一回，明加感到他身体放松了下来，似乎还带着一丝得意。 ……该说不愧是父子吗，都好幼稚。 五条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明加连忙回以微笑，如果情绪能实体化，大概他的头上会顶出一串省略号。 五条家主对当下的安排很满意，大手一挥让五条悟离开，明加连忙跟上他，出了门和管家对上视线，不由得向他比了个大拇指。 真是天选打工人啊，工作状态切换自如。 五条悟并没有停留，明加跟在他的身后一路小跑，一直到他的寝院才停下。 快累死她了。 明加将沉重的包递给他，五条悟瞟了她一眼，抬手拿过，轻松得仿佛像是什么力大无穷的大猩猩。 连一刻视线都没有停留，接下来要做的是—— 五条悟进了房间换衣服，明加在外站了一会儿，干脆沿着墙壁坐了下来。 不摸鱼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不摸鱼的，她可是有一秒切换电脑屏幕的手速，可别小瞧了她啊！ 就在明加坐在地上数模板纹路时，门刺啦一声从身后被打开了。 五条悟换上了白色的和服，外披一件天蓝色的羽织，一手撑着墙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银白的头发像阳春三月也不化的冬雪，透过罅隙，明加得以窥见那双涵盖了整个天空的瞳眸。 她愣住了。 【帅，真是太帅了……】 五条悟不动声色，默默听着，心中小爽。 可是那道心声急转而下。 【就是可惜，后面死得太惨了。】 五条悟：“……？” 2、第 2 章 好消息：五条悟没有赶明加走。 坏消息：他选择了无视明加。 不知道为什么换了件衣服就垮下了一张脸，五条悟又开始迈着他那双腿在庭院间走来走去，明加苦不堪言，只能将将跟在他的身后，像什么挂件。 晚膳如期进行，五条家主的口味偏传统，习惯高热量的五条悟也只能跟着吃那些没什么油水的小凉菜，明加站在他的身后看他有一搭没一搭地用筷子戳着菜，直到把豆腐戳得稀烂，这场晚宴才结束。 虽然是自己家，但五条悟看起来并没有很自在。 明加还是能理解的，毕竟她像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恨不得揍翻全世界，总想推翻所有陈旧腐朽的一切，但明加和五条悟的区别就在于，她只是想想，而五条悟真的有推翻一切的实力。 想到他后来令人唏嘘的结局，明加忍不住感慨。 【早说杀烂橘子要趁早了吧，后面被坑得那么惨就老实了……】 五条悟被咒术高层背刺的事不在少数。 光是恩师在他被狱门疆封印时处死这件事，换做是她，必然要上演黑化大戏。 五条悟猛地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身看明加。 月光狡黠，倾洒进日式庭院，青竹在地上落下投影。 五条悟神色略显复杂，他伸手微微抬起墨镜，那双六眼好似帕拉伊巴碧玺，术式运转下散发着莹莹幽光。 “你……到底是谁？” * “少爷，我叫影山明加。” 明加被他的眸子晃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低下头介绍了自己。 五条悟没有回话，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莫名灼人。 老实说，被全剧最大bug这么盯着挺渗人的，尤其是知道自己所有的一切小动作都会被对方那双眼睛捕捉之后。 就像她的前上司，总有看穿人心的本事，每次往他面前一站汇报任务进程时明加总要出一身冷汗。 五条悟问，“影山明加，你的目的是什么？” 明加诚恳：“他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真的太多了。 多到我现在摸鱼都有点不好意思，已经把公司就是我家这句标语刻进dna里。 五条悟：“……” 明加想，他无语就在于他的六眼甄别出她是发自内心地说出这句话。 五条悟没有再说什么，加快脚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回到家的半个月后，五条悟终于适应了明加的存在。 现在跟在他的身后，他已经能很熟练地无视明加了。 严格来说，五条悟现在是她的直属上司，这种工资照发但是随意摸鱼的感觉实在是令人着迷，就连五条家主勒令明加写得观察报告她也用官话随意敷衍。 作为原港口mafia的文员，她对任务报告不要太熟悉。 家主对明加以举一反三、砥砺前行、艰苦卓绝这几个词作为结尾的报告满意得不行，尽管他要是认真读下来就会发现这是一张不可燃废弃物。 五条悟起先对明加每天写他的观察日记这件事很抵触，后来有一次撞见了她正在写的内容而兴致勃勃地念了几句话，念到第二行的时候意识到这是一篇纯正的垃圾，便不再如临大敌。 明加就这么在五条悟的身边待了下来。 事先说明，他的事真的很多。 会无理地要求要喝市中心加糖加奶好喝到丘丘捏捏咩呒咩呒的奶茶，宛如女子高中生一般对一些甜腻的食品情有独钟……不，这么甜腻的东西哪怕是七岁的小孩子都不会吃的。 五条悟摄入糖分易如反掌，就像明加沦为牛马一样自然。 看过漫画的明加知晓他只是需要日常能够维护大脑运转的能量，但是看到他几乎面不改色地将一杯加糖芭菲吃下去的时候，明加还是感到了牙疼。 他吃这些东西的时候表情算不上喜欢也算不上讨厌，她想就算是嗜甜如命，口味也不至于猎奇至此。 所以在给他排队买奶茶时，明加顺手买了饱受好评的毛豆生奶油大福给他。 这东西就像五条悟猫条一样，只要一拿出来，上一刻他说话咋咋呼呼充满不耐，下一刻必定安静地吃起甜品，连沾了糖霜的手指都要嘬干净。 并不是每个在五条家工作的人都有明加这样的高薪，只是因为她贴身照顾五条悟的衣食起居而已。 在管家这么说了之后明加对这份工作更是肃然起敬，位不在高，有钱就行。 不知道什么原因，五条悟接纳了她，并没有想尽办法地将她赶出去——所以那些无理的要求，真不是五条悟的刁难，只是他单纯性格糟糕而已。 管家也为明加送上祝贺，恭喜她保住了这份钱途无量的工作。 总而言之，明加在五条家安定下来了。 再过半个月就是五条悟入读咒术高专的时间，要准备的东西已经可以提前张罗，五条家主自然而然地把这个任务抛给了明加，而作为目前五条家里和五条悟走得最近的人，置购生活用品什么的也只好她亲自上。 该说不说，少爷就是少爷，随手一瓶洗发露就是明加半个月的工资，明加把东西放进购物车的时候看着价格龇牙咧嘴，一想到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而自己出生就是牛马，不由得悲从中来。 要不是职业道德束缚着她，明加真想把洗发水挂到转转上回收了，反正就算往洗发水里灌肥皂水，估计五条悟都不会发现什么。 会用十二合一沐浴露的男生凭什么用这么好的洗发水啊？！稍微照顾一下她日渐后移的发际线吧！ 明加推着满满一购物车的东西去结账，熟练地刷卡留发票等报销，提着大包小包从超市里出来时，她发现外边乌云压城，细密的小雨在空中飘扬。 下雨了，并且大概率会下大。 明加没有带雨伞，提着东西随便找了家店钻进去，跟店员打过招呼后掏出手机叫管家派辆车来接她。 等待的过程中，她才发现自己随便进入的这家游戏厅规格不大，但是时下流行的设施倒是齐全。 身后游戏机传来欢快的音乐声，看着一排排摆放整齐的柏青哥，可恶，手有点痒了。 找店员换了一把硬币，明加在机器前坐下，准备大显身手。 一把，两把…… 惨败而归。 明加：“……” 有点不信邪了。 于是明加又换了些硬币，继续投入。 还是惨败。 好了，这下信了。 “……噗。”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嗤笑，意识到这场丢人的游戏有人在围观后明加瞬间感觉臊意上脸，一回头。 是一个身着短袖的男性，视线落在她惨淡的游戏战绩上。 等等，怎么三月份就穿上短袖了。 明加愣了一下，看清楚对方的脸后发出尖锐爆鸣。 我趣！ 【这哥怎么刷新在这了，难道游戏厅里也有富婆？】 【嘶……他盯着我多久了，难道……】 【他想玩我的柏青哥？！】 禅院甚尔：“……” 什么动静。 禅院甚尔的视线落在眼前女性的衣袍上。 她很年轻，年纪约莫二十左右，周身并没有什么防备，脚边还放着几个购物袋。 当然，这些东西并不能勾起他的注意。 他看到的是她衣袍上的五条家纹。 他认识这个。多年前，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他曾去五条家看那个小鬼。 那也是他第一次站在他人身后被发现。 据他所知，五条家的佣人没有准许并不能随意出入家宅，整个宅院都像是与世隔绝，陈旧地置在一隅，在灰尘与腐朽中静静运转。 从穿着来看，她在家中应该并没有担任什么特殊的职位，所穿衣袍和那些平常的佣人没什么区别，要说有哪里不一样的话，大概就是她年轻，脸上没有那么死气沉沉的表情。 虽然看起来也挺疲惫的。 当然，在她回过头的那一刻，这些都不重要了。 禅院甚尔想知道的是，他刚刚听到的是什么动静？ 他挑了挑眉，以一种轻佻熟稔的语气开口，“你认识我？” 明加有些心情复杂。 毕竟这位也是剧情关键人物，一己之力打破夏油杰的防备，直接让对方道心破碎了。 当然，五条悟能成为当之无愧的最强也有他的刺激在内。 而且没记错的话，他现在还姓禅院。 在2006年，惠的母亲去世后，他才入赘伏黑家，改姓伏黑。 从宏观来看，禅院甚尔的人生显然是不幸的，他不尊重任何人，包括自己。是个完全抛弃了自尊，恣意活着，彻头彻尾的暴君。 没想到居然会让自己碰上。 感慨一句东京真小。 明加没有回答他的话，指了指手里的硬币，“我马上就要走了，你要打吗？” 禅院甚尔欣然接过，接替她的位置坐下。 想起父子大打出手始终没有相认的场面，明加的内心痒痒的，毕竟惠也是主角团人物，人美腰细腿长，被自己亲爹一顿暴打怎么想都有点惨。 明加在心里感慨。 【真是孽缘啊，天与暴君与十种影法术传承者……】 禅院甚尔投入硬币的手停顿了下来，未察觉的危险氛围在这一刻笼罩了她。 奇怪，怎么有点冷。 明加搓了搓手臂，看向店外，大雨倾盆，丝丝凉意渗透进这个并不大的空间。 她继续咕囔。 【但凡当爹的能负点责，惠都不至于那么惨啊，既然不能养孩子那还生什么，生出来又让人家遭罪受，惠后来多可怜啊……】 【不是说惠是恩惠的惠吗？】 惠是恩惠的惠。 禅院甚尔愣了一下。 【算了算了，反正甚尔后面都要死了，我扯这么多干什么。】 【……嗯，但是可以的话还是活下来吧。】 毕竟五条悟作为监护人不是很合格。 当然，禅院甚尔也不见得多靠谱。 见面前的人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明加有些疑惑地向他投去视线。 杂乱的黑色碎发遮盖额前，在明加与他视线相撞的那一刻，一瞬间，好似森冷锋利的冷刃割过了她的喉咙。 明加如鲠在喉，犹如被人捏住了喉管，无法呼吸。 “影山小姐！” 一个人影举着伞冲进了游戏厅。 沉重压抑的气氛突然散开，明加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管家举着伞急匆匆地跑向了这里。 该说不说少爷的贴身保姆待遇就是不一样哈，管家都亲自接人来了。 禅院甚尔快速把剩下的钱都投了进去，听到游戏的提示音，明加才发现他已经结束对局了。 “……什么嘛，打得好烂。” 刚刚还敢笑她。 “只是运气不好。” 禅院甚尔身体后倾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 这人运气一向超烂，这她清楚。 明加耸了耸肩，不再争辩什么。 管家进来后朝店员鞠躬打了声招呼，视线在对方的肩上停留了一瞬，便朝她走来。 明加提起东西，准备离开。 “喂。”禅院甚尔从身后叫住了她。 又怎么了？明加回过头，疑惑地看他。 “你能看见吧。” 他没头没尾蹦出了一句。 不等明加说话，他指了指店员—— 的肩上，那只震着翅膀，双眼浑浊，四足扒拉在布料上的，丑陋的蝇头。 “你能看见。” 他笃定地重复道。 3、第 3 章 坐上车，明加有些出神。 管家替她将东西拎上车小声吐槽了一句好重，坐上驾驶座后，见她出神，忍不住关心了一下。 “影山小姐，发生了什么吗？” 明加回过神，砸吧砸吧嘴，怅然若失。 “你说，我打柏青哥的钱，能报销吗？” 刚刚上头了没注意，回过神发现自己投进去了不少。关键是一半都让禅院甚尔那个运气超烂的家伙打了，简直可以用血本无归来形容。 管家无语：“那应该是不行的。” 明加要碎了。 “影山小姐，顺带提醒一下。” 管家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明加，好心道，“刚刚那个人……不知道和您认不认识，可以的话，请尽量远离他。” 尽管他只是五条家一个名不见传的管家，没什么见到传说中的人物的机会。 但是方才他感受到的压迫，与对方落在影山小姐的脖子上、那道仿佛想要扭断什么般的视线…… 无论怎么样，还是远离比较好。 明加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那必竟是关键人物，天与暴君。无论是谁，只要看到他一眼都会立刻意识到这个人并不是省油的灯。 “另外，”见明加答应下来，管家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再过半个月少爷就要出发去咒术高专了，老爷决定安排你陪读。” “哦……哦？！” 明加一个激灵，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挣扎出来。 谁，陪读，她？ 直接快进到她去打宿傩。 “少爷也同意了。” 管家接着补刀。 不儿，五条悟也同意了？ 她就知道这百万年薪没那么好拿。 “老爷说，关于薪资上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去找他谈。” 这就是要加薪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明加又躺了下去。 那没事了。 高专现在是四年制，五条悟高一入学，离毕业还有四年，这四年里剧情还发展不到涉谷事变的程度，明加还是安全的。 她只要在咒高里给少爷洗洗衣服跑跑腿，就能安全苟下来。 总不可能他出去做任务也带上她吧？ 而且还加薪。离攒够钱退休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说实话，待在五条老宅确实不如去东京咒高，起码能和年轻人泡在一起。 明加倒也不是对工作环境那么不挑的人啦。原来在港口mafia的时候还算清闲，就是那个直属上司，首领大人总是要时不时找她麻烦，每次都让明加一顿猜：是不是公司近年营收不景气，要开始裁员了？ 后来发现他是闲的。 虽然难以理解这个留着蓬松老奶奶式发型的上司的想法，但明加还是苟了下来。 报告写得无懈可击，带薪摸鱼无败无失。 这，就是明加的实力，可别小瞧了她啊（*展示肌肉）！ *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准备好二人生活用品的明加在众多家仆的注视下，和五条悟一起上了保姆车。 管家安排了司机，一坐上车，五条悟便大咧咧地翘起了腿，让一旁的明加无处可去。 想到年薪，她忍。 这个年纪的五条悟丝毫没有绅士的意识，毕竟是能对学姐说出你在哭吗的神人，明加倒也不奢求他能注意到自己逼仄的落座环境，于是向旁边靠了靠。 【没关系，再忍忍。等到了学校我就可以和美女贴贴了，忍！】 五条悟伸手将棒棒糖从嘴里拿了出来。 五条家作为御三家之一，不可能没有今年入学学生的信息。 他终于发现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明加，收了收腿，道，“今年好像听说加上我一共有三个学生吧。” 他在和我说话？ 明加环顾四周，除了沉默不语的司机，还在呼吸的确实只有她了。 明加扬起商业微笑，敷衍雇主，“好像是的。” “嗯嗯、其中好像有个女孩子，叫家入什么……？” 【家入硝子。】 【八嘎，这都记不住。】 “哦对，”五条悟极其自然地说，“好像是叫家入硝子。” “另外一个嘛……忘记叫啥名了。” 【你就忘吧，反正你们臭味相投，迟早玩到一起。】 五条悟：“……” 什么叫臭味相投？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 在和新来的保姆相处的一个月时间里，他挨骂了一百五十三次，平均一天五次，让她帮忙跑腿买东西的时候是挨骂高峰期。 五条悟铭记于心。 但死不悔改。 时间一长，倒也习惯她表面上恭恭敬敬内心骂骂咧咧的反差了。 问题不大。 这次只是想惯性套出她的话用以证实自己的猜想而已，套不出也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 从五条家赶往咒术高专，无非是从一个郊区赶往另一个郊区。 路途遥远，明加坐在车上不成人形，望向窗外的风景，眼底满是沧桑。 加钱，必须加钱。 车子终于行驶到目的地，五条悟一脸清爽地下车，明加从他身后爬了出来，一想到待会还要提行李，痛不欲生。 车后备箱打开，不等明加有所动作，五条悟倒是先行一步，单手轻松将两个大包拎了起来。 明加猛地回头，看向还没有离开的司机，大惊失色。可不能被同事撞见失职，万一回头被穿小鞋怎么办？ “少爷，您把包放下，让老奴……呸，让我来吧。” 五条悟懒得理她。 明加直接一个汗流浃背的大动作，司机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开车走了。明加和五条悟站在大门口，周身还围绕着汽车的尾气。 “一路辛苦了，欢迎你们。” 在门口迎接的，是一名手里抱着娃娃的魁梧男子，他戴着墨镜，向五条悟伸出一只手。 明加的视线落在他怀里的熊猫上。 啊，这就是幼年胖达。 ……好可爱。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胖达慢悠悠地看向明加，那双肥嘟嘟的小手朝她的方向伸了伸。 好可爱，感觉要化了。 五条悟和他握了握手，第一面还未现端倪。 此时的夜蛾正道尚且天真，还不知往后的日子自己会被五条悟打穿多少棵精心栽培的女贞，咒术高专会收到多少张街道损坏赔偿单。 想到这，明加看向和颜悦色的夜蛾正道，眼底划过一丝怜悯。 “影山小姐。” 夜蛾正道和五条悟短短寒暄了几句，便转向了她。 作为陪读人员，明加的住处被就近安排，这一切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对接好，因此夜蛾正道突然呼唤了她，还让明加有些惊讶。 “夜蛾先生……？” 五条悟相当不礼貌地抓住了明加的后领，将她直愣愣往夜蛾面前一栽，道：“登记一下你的咒力。” 咒术高专有结界笼罩，陌生人随意进入会出发警报，只有事先录入咒力才能正常进出。 但是， 明加对接的时候也没说她还有这一项啊？ “啊，你在开玩笑吗？” 五条悟见她一脸茫然，微微蹙眉，居高临下地看她。 咒术脉络清晰地呈现于他的眼中。 虽然微弱、怪异，但毫无疑问。 “虽然很弱啦。” “——你不会不知道，你有咒力吧？” * 夏油杰是最后一名赶来报道的。 路途遥远，一路从东京市区赶到这里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天色已晚，路面漆黑，唯有咒高门前点着一辆寂寥的小灯，每靠近一步，身后的退路便如潮水般褪去，仿佛被黑暗吞食。 待走近后，夏油杰愣了一下。 戴着墨镜的男性席地而坐，一手拿着粉色毛线团，另一只手拿着针不知道在扎着什么。 ……等下，为什么一旁会坐着一只吃奶嘴的熊猫玩偶啊。 良好的家教使夏油杰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惊扰，夜蛾正道很快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熟练地起身登记。 待他做完登记后，一深一浅的身影从校内悠悠而来。 走在前方的是已经换上校服的白毛男子，大步流星，走姿看起来有几分不羁。而身后的女性亦趋亦步，白色衣袍繁缛沉重，袖口绣着一眼便让人注意到的家纹。 已经率先熟悉过校园环境，五条悟大咧咧地逛到了校门口，打量起站在面前的人。 眼睛好小。这是什么奇怪造型。 被打量的人礼貌地朝他笑了笑，率先介绍了自己。 “我叫夏油杰。” 五条悟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吐出自己的名字。 场面有些淡淡的尴尬，明加站在身后，可惜路灯太暗，夏油杰又是逆光而站，让她看不清楚。 不然还挺想知道后期一口一个猴子的猴王现在是什么造型的。 瞪着眼睛去打量新人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家仆该做的事，明加朝夏油杰微微欠身，低头像个安静的鹌鹑，“我叫影山明加，是五条少爷的陪读保姆。” 陪读……保姆？ 夏油杰的眼神变得微妙了起来。嘴巴开开合合，最后生硬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应该是某个世家长不大的少爷吧，上学竟然会带陪读保姆。 夜蛾正道收起桌子，单手抱着胖达走了进来，打破此刻有些凝滞的氛围。 “悟，你带杰去宿舍，已经事先安排好了，只需要带去地方就行。” 许是想让两位新同学熟络熟络，夜蛾正道向五条悟下达命令。 五条悟双手插兜，散漫地答：“好——” 夜蛾正道眉头轻轻一跳。 初现端倪。 去往宿舍的路上，夏油杰走在最前面，五条悟中间，明加最后。 夏油杰：“……” 到底谁带路啊。 只是觉得新同学有些怪异，秉持着友好相处的原则，夏油杰什么都没说。在绕了学校一大圈后最终还是找到了目的地。 寝室楼亮着灯，三人的身影在灯下连成一线，静静伫立。 夏油杰想着要说些什么来活络一下气氛，一转头，话还未说出口，就见一直以来跟在五条悟身后、安静沉稳的保姆小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大胆地、毫不避讳地，仿佛在确认什么。 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下一刻五条悟的身影上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说，你的行李能自己拿……”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 那声音激昂澎湃，饱含吃瓜看乐子的愉悦。 【哟哟哟这不是教主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现在看来也就是个普通学生的样子嘛，哪像后面动不动就想杀光非术师，要我说还是书读少了，上几天班就老实了。】 另外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五条悟被打断施法，看向别处，手放在后脑勺上，若无其事地吹起了口哨。 夏油杰：“……” 等一下、槽点有多点。 首先，这是在说他吗？ 教主是什么？杀光非术师是什么？ 其次，这是什么动静……？ * 怎么他俩都不说话了。 打量完夏油杰后，明加又低下头，假装一切无事发生。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友好开口，“我来帮你拿行李吧。” “不不不，还是我自己……” “我来帮你。” “我自己……” 明加看着两人互相拉扯行李，一时间发出了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咒术高专吗的疑问。 什么时候五条悟和夏油杰有这互助的美德了？ 果然人在初次见面的时候都会伪装自己吧。 他们扯着什么“麻烦了”、“不麻烦”、“快走吧”，就这样一起上了楼，消失在了明加的视线中。 尴尬的背影像是一起啃食猫条时其中一只猫不小心咬住了另一只猫的舌头一样，互相拉扯，一起走远。 明加在心中感慨，愿这美好的友谊如风干的法式面包，风吹日晒，火烧水蒸，却依旧亘古不变。 4、第 4 章 总不能第一节课就迟到吧。 拎着书包站在宿舍楼下等五条悟的时候，明加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心中腹诽。 高专授课的时间已经足够宽松，明加心想第一节课五条悟再怎么样应该都会给老师一点面子，只是站在楼下足足一个小时，和夏油杰打过招呼再目送他离开后，明加有些麻了。 很好，五条悟迟到了。 明加有些愤懑。 这日子过得未免太舒坦了。 于是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大步跨进男生宿舍楼，冷着脸杀向五条悟所在的楼层。 自己都这么早起来了，少爷怎么能继续睡懒觉呢。 他们要同舟共济、同甘共苦！ 早上夏油杰离开的时候向他打了声招呼问到了五条悟的宿舍号，宿舍楼并没有人看管，因此明加一路走来也算顺畅无阻，走到五条悟的宿舍门前后，她先是敲了敲门。 没人应。 于是明加咔嚓一下开门，走了进去。 乱糟糟的。 带来的行李丢在寝室一角，几件散乱的衣服被丢了出来。 游戏机数据线还连接着电视，屏幕上闪烁着gameover几个大字，蒲团上还有被挤压过的痕迹。 原来是通宵打游戏了。 五条家陈旧古朴，别说游戏机，就是现代的拖布都没有，打扫全靠佣人手动，五条悟在家的那段时间早出晚归，估计是闷得不行。 但这也太荒谬了，才刚到咒高就这么放纵。 还是年轻好啊，不像自己在横滨工作的时候，每天下班就是一条死咸鱼，躺在床上翻面都不想。 明加愤怒，明加压抑，明加苦啊…… 于是，她雄赳赳气昂昂地撸了撸袖子。 然后低头，认命地整理起了宿舍。 照顾少爷也是工作的一环。 不辛苦命苦。 隆起的被子包裹着睡得香甜的人，明加将散乱的衣服收好，暂时放到了床铺上，思考着下一刻是先挂衣服还是先通风。 一直沉着睡着的人却翻了个身，腿从被子下蹬起，一脚将明加刚刚收好的衣服又全部扫到了床下。 明加：“……” 哽咽。 明加疑似失去所有力气与手段，颤颤巍巍地走到床头前，喊道：“少爷，该起床了。” 通宵一夜通关游戏的少年将自己的半张脸包裹在被子里，明加看得微微出神。 记得原作中，连轴转的五条悟基本没有睡觉时间，大多时候都是透支大脑的同时又用咒力接着修复以支撑自己工作，俗称煮脑花。 咒术界的担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落在他的肩上，至少在成为当之无愧的最强前，五条悟还能够像现在这样打完游戏后就美美地睡上一觉。 被人打搅美梦，少年蹙了蹙眉，缓缓睁开那双天蓝色的双眸。 在看到明加的那一刻又闭了回去，懒洋洋的声音从被子后传来，“怎么啦？” 看他舒服地又翻了个身，明加牙齿痒痒的。 “少爷，该上学了，您迟到了。” “……哦。” 五条悟不情不愿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明加翻了一下他的衣柜，将一套崭新的咒高制服拿出来，放在他的床头柜上。 接着，她拿出衣架收拾衣服，将干净的衣服挂起，该叠的东西叠好放好，又打开窗户，任由外面鲜冷的空气涌入房间。 一阵叮铃哐啷，让五条悟不堪其扰，蹭的一下坐了起来。 他幽幽地看着明加，“你一定要在我睡觉的时候收拾吗？” 明加卑微但理直气壮：“这是我的工作。” 【在高专还能感受家的感觉，你就偷乐吧你。】 谁的懒觉不是在大早上妈妈叮铃哐啷做家务中起来的？ 五条悟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揪起一旁的衣服，示意明加出去。 明加放下手中的抹布，低头说了句是就退出了房间。 待五条悟窸窸窣窣一阵收拾好出门，明加已经准备好书包在等他了。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在看到明加的那一刻，五条悟伸手挠了挠脖子，说是被吵醒的不爽也好，这种像小学生一样被人推着去上课的怪异也罢，路过明加的时候他迈大了步子，头也不回地向教学楼走去。 【走这么快，怕我咬你屁股啊。】 明加咬了咬牙，踩着木屐小跑着跟了上去。 等到教室的时候，夜蛾已经上课上了一段时间了。 见到五条悟来，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颗粉笔头飞了过来，瞄准了五条悟的额头。 五条悟屏息而站，自如地停留原地，没有躲避。 然后那颗粉笔头就这么直戳戳地中了额心。 五条悟：哎呀。 无下限又失败了。 明加在身后噗嗤了一声。 在五条悟投来视线之前又很快恢复好。 五条悟挨了一下依旧若无其事，教室里放着三套桌凳，他若无其事地走向那个唯一剩下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黑发的少女撑着头懒散地注视着一切，抬起手朝明加打了个招呼算是认识，夏油杰也点点头算作寒暄。 明加走进去，将书包放在五条悟的桌子上，一副老妈子操碎了心的模样。 家入硝子顿时向五条悟投去微妙的眼神。 毕竟十六岁的人了，带着保姆来上学真的很难评。 明加放好东西，朝夜蛾正道礼貌行礼，就见对方有点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 明加这才注意到，在书柜的旁边，一只白黑相间的玩偶正像件等待晾干的衣服，被挂在空中。 明加：“……” 不是，你就这么对待胖达的？ 察觉到明加投来的视线，一直蔫巴巴的咒骸动了动，两颗豆大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 “a、asuka……” 明加用手指了指自己。 在叫我？ 叼着奶嘴的小咒骸努力地发出声音，口齿不清地咀嚼着这个刚认识的名字。 “asuka……抱……” 胖达朝明加的方向伸出了手。 夜蛾正道有些头疼地捂住了脑子。 平常都是交给哥哥姐姐带胖达，不知道为什么，从昨天晚上开始，胖达就一直反复叫着五条悟陪读人员的名字。 夜蛾正道说出来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这位身材魁梧的男子用拳头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就是这样，影山小姐……” “您能、在我上课期间，稍微帮我找看一下胖达吗？当然，会给您费用的。” 孩子总哭怎么办。 明加直接无痛当妈。 5、第 5 章 年幼的孩子对于善意有股天然的感知力。 尽管生命出自他人之手，野兽般的直觉仍保留于它的体中。 明加一脸茫然地从夜蛾正道手中接过胖达，对方眨了眨豆大的眼睛，往明加的怀里蹭了蹭。 啊……这…… 先是当保姆，这下又无痛当妈了。 可是夜蛾给得不少唉。 想了想自己的攒钱计划，反正胖达不哭不闹只是要抱抱而已，明加还是应了下来。 抱着还在牙牙学语的咒骸，明加母性泛滥，揉了揉它软嘟嘟的爪子。 【报一丝啊夜哥，一来就抢了你的位置。】 尔后，心里又是叹了口气。 【多好的孩子啊，就是可惜……】 五条悟和夏油杰连忙竖起耳朵。 明加扒拉了一下它的奶嘴。 【可惜看起来不太聪明。】 五条悟和夏油杰又坐下了。 见两人方才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这会子又如同大福一般软趴趴地靠在椅子上，家入硝子打出一个？ 同期看起来不太聪明。 * 明加选择抱着胖达在学校里四处转转。 高专可以用地广人稀来形容，随处可见精心打理的女贞，明加走累了，抱着胖达到花坛旁坐下。 远离了家长身边，胖达看起来稍微有些不自在，哼哼唧唧的，它小心翼翼地拽着明加的袖子，嘴里咕嘟咕嘟地说着些拟声词，明加拍了拍它的背以示安抚。 宽大的衣袖被熊猫咒骸用爪子拉扯，一枚圆形的金属制品从袖中滑落，在地上打了几个圈滚远，尔后哐当一声倒下。 明加下意识想起身去捡，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银白色的头发高高绑起，合身的高专制服看起来利落飒爽。 冥冥弯腰从地上捡起那枚小小的硬币，抬起头对着阳光仔细地瞧了瞧。 “啊，是游戏币啊。” 转动间，刺目的阳光从硬币边缘照进眼球，商人的瞳眸微缩，将硬币放下。 明加抱起胖达小步上前，冥冥将硬币还给了她。 女性单手叉腰，语气从容，“抱歉，只是下意识就去捡了。” 毕竟是冥冥。 明加表示理解，初次见面为表礼貌，还是简短介绍了自己，“我叫影山明加，是五条少爷的陪读。” 商人朝她勾起一个微笑，身形放松，“我知道。” 毕竟是御三家，入学怎么可能不掀起动静。 冥冥看向她怀中的胖达，年幼的咒骸眨着双眼，懵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伸手逗了逗它，见胖达隐隐有要哭出来的趋势便收了手。 视线落在眼前这个低眉顺眼的家仆身上，冥冥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笑。 作为消息贩子，家族对御三家的近况有一定了解。 就比如，这位分外年轻，却被招进五条家、并被安排在六眼身边的保姆小姐。 简单的招呼已经打过，冥冥不多做停留，说了一声午饭时间到了便先行离开。 午饭时间到了？ 明加这才想起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嘀咕了一下时间过得真快。什么都没干呢，带了一下孩子就这个点了。 话说回来，从刚才起熊猫就在她的怀里哼唧个不停，好不容易哄安静了，又被冥冥弄了几下就有要哭出来的趋势。 明加低头，和熊猫单纯且清澈的眼神对上。 咒骸……需要……吃饭吗？ “你饿了吗？” 明加拨弄了一下他的奶嘴。 熊猫四只小爪不安地挥动着，看向明加的眼神中写着淡淡的渴望。 ……还真是饿了。 喂咒骸吃饭这事挺新奇。 明加笑了笑，她轻轻捏住胖达的爪子，温声细语，“别哭，我很快就带你去找好吃的。” 它展现出来的习性和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夜蛾正道赋予了胖达鲜活的生命。 所以，好好长大吧。 然后、去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 明加先是去了教学楼一趟，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才转而向食堂走去。 五条悟等人已经先行抵达了食堂。 二年级的学姐们已经打好饭在食堂一隅落座，身穿巫女服的少女时不时地朝三人方向投去视线，然后跟身旁的人小声吐槽。 “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吵啊？” 庵歌姬用手挡住最的一边，小声朝冥冥说道。 冥冥正在摆弄手机，闻言头也没抬，“从左到右依次是家入硝子、五条悟、夏油杰。” “对于他们术式的特殊性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次高专倒是招进了不得了的人。” “嗯，我知道。” 庵歌姬扒拉了一下眼前的咖喱猪排饭，思绪飘忽。 作为姐妹校，京都咒高和东京咒高素来有办交流会的传统。 去年的交流会……他们打得很吃力。最终结果也只落了个五五开。 “一个月后的姐妹校交流会，会很精彩吧。” 毕竟听说一个拥有反转术式，一个是六眼，还有一个是闻所未闻的咒灵操术。 “你赌哪边赢？咒术师论坛已经有人开始下注了。” 冥冥看着手机屏幕，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看得一旁的庵歌姬一阵无语。 “我不赌。” “那真是可惜，现在大家对东京咒高新生代的实力不明，倍率很高，一个月后未必如此。” “……你别把自己赔进去了。” “谢谢关心。” 庵歌姬将肉香四溢的猪扒塞进嘴里，酥脆的面衣在口中被咀嚼，发出咔哧咔哧的响声。 软嫩弹牙的猪肉被牙齿撕扯，最后吞吃入腹。庵歌姬对新生代充满好奇，毕竟是一群叽叽喳喳看起来青春无比还未被咒术界荼毒的学弟学妹。 她很期待后续的相处。 而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打破了三人的喋喋不休。 穿着格格不入的繁缛家袍，手里还抱着带着粉色口水巾的熊猫玩偶。 明加的到来，让刚刚争辩着的新生代三人组陷入一阵沉寂。 明加四处环顾了一周，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少爷。” 她几步走到五条悟的面前行礼，方才还争辩豆浆要喝咸的还是甜的三人安静了下来，明加看着五条悟面前的汉堡肉套餐，微微蹙了蹙眉。 然后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糖浆。 “少爷，需要给您加进菜里吗？” 少……爷？ 庵歌姬夹着的猪排掉回了碗里。 “啊，向你介绍一下。”冥冥收回手机，慢条斯理地叉起一个小番茄送进嘴里。 “这位是五条家的家仆，五条悟的陪读人员，影山小姐。” 她看向茫然的庵歌姬。 “也是照顾五条悟的贴身保姆。” 庵歌姬：“……” 谁家好咒术师，上学带陪读保姆啊！！ 6、第 6 章 看到明加掏出糖浆的那一刻，家入硝子坐得远了点。 夏油杰夹荞麦面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盯着明加手里的糖浆出神。 五条悟倒是分外淡定，他指了指味增汤：“你加到这里面吧。” 明加点点头。 熟练地打开盖子，眼睛就是尺，往碗里倒入适量的果葡糖浆。 【说实话，挺异食癖的。】 明加心里默默想。 夏油杰噗嗤了一声，转过了头。 五条悟顿时不爽，他拍了拍桌子，看向夏油杰，“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的口味很特殊。” 夏油杰收敛了笑，老老实实地说了句抱歉，明加听着新奇。 也就刚认识还会客气一下，等熟了估计这时候都飞到操场打架去了。 加完糖浆，明加将东西收好，她还没吃东西，肚子很饿。 五条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佣人不能上桌吃饭，必须等主人用完膳休息后才能去解决自己的食物问题。 明加盯着三人面前的饭，咽了咽口水。 硝子吃的是豚骨拉面，五条悟吃汉堡肉套餐，夏油杰面前放着蘸水荞麦面，看得明加肚子饿饿的。 五条家的伙食只能用一般来形容，勉强饿不死的程度。不是说五条家抠搜，而是整个家族都跟着五条家主的口味走，五条家主年龄大了，爱吃些小咸菜，他们下人自然而然也就只能吃这些。 【汉堡肉……看起来……好好吃……】 【一看就知道是用两斤黄酒炖的，不加一滴水。】 明加咽了咽口水。 怀里的胖达不安分地动了动，明加认命地问道：“请问夜蛾先生现在在哪里？” 奶孩子这事还得让亲生父亲来。 许是明加的目光实在是太显眼，夏油杰有些不适应地放下筷子，斟酌了一下，礼貌道：“夜蛾老师现在应该在办公室，要不……你先吃饭？” 明加：“可是胖达……” 好人做到底的夏油杰：“我来帮你带吧。” 明加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还是小小地矜持了一下，“夏油同学，这样不好吧，你还在吃饭……” 【说词，说词啊，我要饿死了，快点说词啊！】 夏油杰的嘴巴动了动，其实他真的只是客气一下。 可是眼前的女性双眼发光，表情雀跃，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要帮助弱者。 从五条家来陪读，在五条悟面前永远是一副低头待命的样子，已经让夏油杰下意识地将明加列入了弱者行列。 被她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的时候……难以让夏油杰生出拒绝的心思。 总觉得，这时候拒绝了她，对方会当场碎掉。 毕竟吃饭真的很重要。 夏油杰放下了筷子，朝明加笑了笑，“没事的，我来看胖达吧。” 明加感动地要哭出来了。 谁懂，一日三餐是悲惨打工人为数不多的慰藉了。 她颤抖着手将胖达递了过去—— “我还没吃够，你去给我买个汉堡。” 一双冷白的手横插了过来，截胡明加的动作，将胖达一把抱了过去。 被转手的咒骸茫然地眨了眨眼，下一刻，就和自己未来的老师打了个照面。 未来的老师低下头端详着他，散发着莹莹幽光的双眸像澄澈的宝石，将胖达带入一片无人之境。 它呆住了。 直勾勾地看着墨镜未被遮挡的那一小点天空的蓝。 五条悟的神情有些不爽。 “我才是你的主人吧——为什么不求助我？” 五条悟见胖达没有闹腾，抬起头看向明加。 明加：“……” 不要这么光明正大地把主人这个词说出来啊喂，谁和你玩这种糟糕的游戏了，我们之间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 中二少年的词典里都是什么啊？！ 明加在内心尖叫。 被那一连串的啊啊啊啊吵得头疼，五条悟揉了揉眉心，“作为我的仆……下属，下次有事情记得先找我。” 那尖锐的声音才停下来。 感觉像光明会耻辱测试。 明加恨不得上去捂住五条悟的嘴，但此刻只能低下头，木讷地应了一声是。 夏油杰伸出去的手尴尬地悬在空中，他将手转了个弯摸上了自己的刘海，讪笑了几下。 好你个同期，这么让他难堪。 家入硝子在一旁看戏。 不知道什么原因莫名觉得心烦，也许只是属于上司的坏心思在作祟——自己的员工怎么能求助他人？等真的接手了胖达之后，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胖达并没有哭喊，而是眨巴着眼，好奇地看着五条悟。 拥有无限可能的、年幼的。 或许将来有一天能够改变什么，这份无法预测的未知正懵懂地躺在他的臂弯之中。 让五条悟有些不自在。 这就是无痛当爸的感觉？ 而明加已经认命地去排队了。 就该往五条悟的汉堡里加致死量果葡糖浆，让这个异食癖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走到窗口边，明加气势十足，点了一份汉堡和自己要吃的海鲜饭。 明加拿着汉堡返回的时候，家入硝子已经逗上他怀里的熊猫了。 见五条悟生涩地当真像个新手奶爸，明加笑了笑。 五条悟见她回来松了一口气，转手把胖达塞给了夏油杰，夏油杰：？ 拆开包装纸，即将咬下第一口汉堡时，五条悟停下了。 他看向明加希冀的目光，面无表情：“你往汉堡里加了什么？” 明加无辜：“只是根据您的喜好加了点糖浆。” 一旁的两个人看了五条悟手里的汉堡一眼。 这真的是异食癖吧。 五条悟哦了一声，“扣你工资。” 明加：“……” 已老实，求放过。 她低下头，这个平时早餐吃纳豆都要加糖的人为什么现在口味又正常了啊，求上司不阴晴不定教程。 五条悟还是没什么心理负担地一口咬了下去。 透明的糖浆经过挤压从金灿灿的炸肉上溢出，光是看着就让人一阵恶寒，他却像是感觉不到有多么猎奇似的，一口接一口。 五条悟并不拘泥于摄入能量的过程及方式。 毕竟从开发无下限术式开始，他就已经放弃了正常生活。 需要大量能量来维持大脑运转、只是普通的食物已经完全满足不了了。 五条悟几口将汉堡吃完，嘬了嘬沾上糖浆的手指。 ——他习惯了。 7、第 7 章 明加找到夜蛾正道已经是下午的时候了。 似乎才急匆匆地开完会议，返回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夜蛾正道看起来有些狼狈，见胖达在明加的怀里乖巧无比，有些心疼地将孩子接过。 “谢谢你，影山小姐。” 高大魁梧的男性将新生命小心翼翼地拢住，一想到对待每个孩子都视如己出的夜蛾正道最后落得那样的结局，明加有些唏嘘。 但也说不了什么。 毕竟她要是说自己是穿进了漫画里谁会相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总之薪酬就按上次说的那样——我最近可能会比较忙，胖达我会带走，但那三个孩子，可能需要您多照看一下。” 五条家的六眼入学。 咒术界流言蜚语四起，想打听五条悟消息的人不在少数，哪怕是高层也不例外，夜蛾正道疲于与这些老油条打招呼。 更别提，还有来自诅咒师的压力。 从出生起五条悟所聚集的视线就太多，如今离了本家进入高专，觊觎的人更是不减反增。 保护学生是老师的天性，咒术界的未来不能折于此刻。 夜蛾正道看向影山明加，这位年轻、咒力微薄的陪读保姆。 想必五条家如此安排必有深意。 夜蛾正道抱好熊猫，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他有些焦头烂额地接起。 接通后，不知道那头说了些什么，总之挂完电话后，夜蛾正道眉头微微蹙起。 “影山小姐，需要麻烦您传达一下消息。” “您说。” * “出差？” 五条悟将腿翘在课桌上，听到明加这么说的时候有些诧异。 少年的尾音微微挑起，像猫咪毛茸茸的尾巴，扫得人心里发痒。 “是源氏那边的邀请——说是子嗣在读的学校里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需要咒术师协会这边派人去看一下。” “说实话，驱魔师的世界和我们完全不一样吧。” 夏油杰摩挲了一下下巴，思忖道。 【其实是夜蛾要出一趟远门没时间照看你们所以把你们送到别处好好放松一下啦……给我让人省点心啊dk们！】 夏油杰不说话了。 五条悟腿部发力，凳子后倾，前半部分的凳腿悬浮于空中，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提问，”家入硝子举起了手，“出差的地方有可乐饼卖吗？” “学校附近小吃街一条龙，包你满意。” 家入硝子：“好耶。” 听到明加这么说，五条悟点点头，“我没异议。” 夏油杰：“谁买票，谁定酒店，谁做攻略？” 三人面面相觑，很显然，谁都不愿意把活揽在自己身上。 于是三人齐齐把目光落在了明加身上。 明加：“……” 好家伙，合着真的度假去了。 明加认命当妈，低眉顺眼，“我来负责就行。”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隔空击了个掌。 “所以，你也要去对吧？” 五条悟看向明加，说道。 明加：“我能不能……” 五条悟打断施法：“不能。” 明加道心破碎。 高中生们出街游玩，她要在酒店里冷脸给少爷洗内裤。 但少爷都发话了，明加作为打工人没有拒绝的机会，只能认命。 加钱，一定要加钱！ “那就是说，下午没课。” 五条悟双手撑着后脑勺，小脑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头没尾地冒出了一句。 夏油杰看向他。 明加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去操场？” “好啊。” 五条悟把腿放下了。 明加：“？” 你们两个问题儿童，不要监护人不在就大打出手啊！ 破坏公共设施就算了，最关键的是把衣服打破了明加要亲手缝啊！！ 明加在心中尖叫了一阵，上前一步，试图挽救一下，“少爷，这样不好吧……” 五条悟哦了一声，37度的嘴说出冷冰冰的话语，“扣工资。” 明加敢怒不敢言，屈服于上司的淫威之下。 仲裁成功的概率是多少？挺急的。 * 操场还是被撅了一层土。 看着打完架后灰扑扑的五条悟，明加想哭的心都有了。 偏偏对方神清气爽，大概是终于遇到能和自己一较高下的同龄人，他看起来很开心，结束战斗后朝夏油杰说了句还不赖嘛。 震惊于五条悟实力的夏油杰微微一笑，同样夸了他一下。 至此，两个问题儿童终于意识到，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个墨镜/怪刘海，并不简单。 在这个世代里，五条悟的实力已经是顶尖的存在，属于第一梯队的他终于遇到个能和自己打得不分上下的同期。 妖怪世代聚此一堂，仿佛是为了改变什么。 明加看着两人在空中对视，心中无可避免地被触动。 少年风华绝代，举手投足之间带着无法磨灭的锐气，像开刃的兵器，在空中短兵交接，便发出足以改变世界的巨响。 五条悟抬起手，掌心中覆盖着硬茧，青筋在皮肉下隐隐跳动。 相视一笑间，骄傲不可一世。 掌心相触，发出震耳发聩的轰鸣。 他们，是最强的。 【所以，有什么事一定要好好沟通。】 明加走上前，家入硝子撑着腰在一旁看着，无波无澜，对自己的同期是怪物这件事没有任何惊讶。 先天反转术式拥有者，自降生起便饱受瞩目，即使站在二人间，也从未被遮盖过风华。 【你们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 明加没有说话，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 【谁都不要走进苦夏。】 【一起，在新世界里放声大笑吧。】 * 机票定在了三天后的早晨。 任务地点是海鸥学院，一所坐落在南方的中学。 将将入学，三人对于这次虚伪的任务真实的团建都有无尽遐想，五条悟只需要带个人就好，而明加要考虑的就有很多了。 比如说各种旅行装。 用于酒店的一次性床上用品。 适合当地温度穿的衣服。 路上消遣的小零食等等…… 置购这些东西让明加心力交瘁，五条悟一句顺便帮硝子和悟的都准备了，明加就成了三人的妈。 要不是五条悟爆的金币有余可贪，明加这会子已经把五条悟从头到尾骂一顿了。 算了，五条悟虽欠，但实在富有。 明加决定原谅他一下。 8、第 8 章 短暂热闹后，高专再度沉寂下来。 头一次团建的三人小组路上叽叽喳喳，家入硝子拿过五条悟的墨镜戴在脸上，发觉是纯黑时拿了下来，看向五条悟的视线中带着探究。 真的能看清路吗？ 夏油杰在捣鼓自己的头发，他揪着自己那一小撮几乎快垂到下巴的刘海，思考要不要稍微修剪一下。 就剪一点。 过去惨痛的理发经历已经让夏油杰对tony产生了敬畏之心，手指捻着自己发丝的时候，夏油杰心想，等落地南方后再剪好了。 五条悟在闭目养神。 毕竟墨镜被硝子拿去玩了，他睁着眼接收那些无用的信息，只会徒增大脑的疲惫度而已。 而明加。 明加在开车。 咒高不比五条家，在辅助监督也作为一种资源的情况下，夜蛾正道并没有安排人来送他们。 毕竟他们表面上是去出差，实际上是因为监护人不在而被夜蛾短暂送去远方避避风头而已。 这一世代特殊者实在太多，在一切手续稳妥办好下来，夜蛾正道不想节外生枝，干脆把三个人送到了远离东京的南方去。 明加认命地当妈。 要指望三个小孩照顾好自己显然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从咒高赶往机场需要几个小时，沿着蜿蜒的路行驶时，明加的方向盘都快要转起火，她感觉自己就像酒吧打碟的dj，两腿一伸就是转盘。 “影山小姐。” 玩归玩闹归闹，担心因为路途遥远明加睡着，坐在后排的夏油杰还是想尽办法地找话题。 明加盯着路况，看向后视镜中坐在最中间的少年，发出了疑惑的鼻音。 “在这份工作之前，影山小姐是做什么的呢？” “啊，这个嘛。” 明加疲惫地按了一下喇叭，成功把路边试图探头的流浪狗给吓了回去，她打了个弯，用一种怀念但真让我回去我宁愿去死的语气说。 “一个普通文员，天天被老板捶打的那种。” 不开玩笑，不知道太宰治抽什么风，隔三差五要找一下自己的麻烦。 同事两眼一睁就开始讨论爱情，有娃的聊娃，没娃的聊男朋友，明加和她们根本没啥话题。 就蒜挤进去也只是橘外人罢了。 她在岗时也就二十五六上下，正是吃屎都被人夸又快又有劲的时候，对那些话题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 偶尔武斗派的同事会过来确认一下事件进程，作为文员，受到的危险远远小于武斗派，整个职业生涯只能说是枯燥无味。 给同事擦屁股、应付上司的刁难、下班回到小出租屋里，听着天花板上水管里水流的流动声……上吊都没力气。 她有时候也会想，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港口mafia的采光视野在整个横滨都属于一等一得好，只是望着窗外的风景，看街上人来人往、夕阳金红如血时，明加的内心还是毫无波澜。 就好像，她从未对这个地方生出过一丝依恋之情一般。 【所以说，普通人已经活得够难了，还要被人叫猴子一言不合就给宰了，到底招谁惹谁了？】 明加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夏油杰，面无表情地踩下油门。 夏油杰听着她的心声，眉头一跳。 【这个世界就是由普通人维持运行的……话说回来，夏油杰的刘海是不是太长了，好像我上吊后吐出来的舌头。】 【真把普通人杀光了，连个给你剪头发的tony都没有，上几天班就知道普通人对社会的作用了。】 夏油杰：“……” 不是，怎么又被攻击了？ 早就想问了，猴子这个令人无力吐槽的称呼到底是什么，杀光普通人又是什么意思啊？ 他斟酌了一下，“影山小姐，您对咒术师这个职业怎么看……？” 怎么看？ 原作中可以说是前仆后继地送死，活着的时候任务就是不停地跟咒灵斗争，几乎没有正常的生活。 同时面临身心的巨大考验，在这种高压之下，看起来丰厚的薪水都显得杯水车薪。 “挺好的。” 明加敷衍道。 已经完全属于另一个世界，和普通社会脱节。 在这种情况下，认知出现问题倒也正常，毕竟自己不是咒术师，明加还是收了好为人师的心思，老老实实干活拿钱就是了。 【一群疯子。】 * 到达机场，明加从驾驶座爬出来，尾椎隐隐作痛。 倒是玩闹了一路的高中生们个个神清气爽，甚至还在机场前比了个耶，留影合念。 明加：这就是活人的感觉吗？真好。 她是死人微活。 夏油杰拿起自己的行李，顺便很有绅士风度地把硝子的那份也捎上了，他回头正想招呼五条悟也跟上，就看到。 清爽的大少爷双手插兜，身后跟着的家仆两肩背包，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踩着不便行动的木屐快步跟在他的身后。 怎么会有人穿木屐还能如履平地啊？ 这就是影山小姐的实力吗，简直恐怖如斯。 “悟……” 夏油杰微笑了一下，试图提醒五条悟自己的东西自己拿。 五条悟哈了一声，还没说话。 二人就听见嘈杂的心声。 【拿次行李1万日币，少爷真是出手阔绰啊，要是能莫名其妙给我打五千万就好了。】 夏油杰：“……” 五条悟耸了耸肩，一副“喏，就是这样”的样子。 在现代社会，像明加这样穿着家袍踩木屐还拖着行李的样子实在是少见，尤其是她健步如飞地跟在三人身后时。 感受着他人投来的目光，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老老实实地托运、过安检，大包小包都离开了身上，家入硝子搓了搓手臂。 和夏油杰无声地对视了一眼。 有点丢人。 偏偏最张扬的那个人丝毫没有察觉，过完安检后便大咧咧地往那一杵，对于路人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 明加后来跟上的时候，五条悟还嘀咕了一句太慢了，便抬手拎住明加的领子，提起来，往自己身边一栽。 物理帮对方跟上了自己，五条悟满意地点了点头。 明加面无表情。 家入硝子脸上露出一个微妙的神情。 ……人渣啊。 而明加也收到了来自夏油杰的视线：你是否需要帮助？ 明加看了一眼五条悟发来的红包。 没关系的，她是牛马，不辛苦命苦。 只要钱到位，就是天元也给你干碎。 9、第 9 章 一顿舟车劳累，四人最后成功抵挡目的地。 又是安排接驳车，又是和酒店联络，等四人都入住酒店时，明加已经一滴都不剩了。 五条悟说他们要出去逛逛的时候，她就差蹲在地上哭了。 稍微可怜一下社畜吧，她真的没有什么精力再去逛了。 明加强打起精神，其实有钱拿的话也不是不能上，但是看了一眼明加疲惫的状态，五条悟还是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我们出去逛逛，你休息吧。” 反正一站式攻略明加已经连夜赶出来了，高专三人组只需要根据自己的心情随意挑选游玩路线就行，明加也不算失职。 她写文字类任务还是很强的！站在你面前的，可是港口mafia工作经验超过三年、上司找茬也挑不出毛病的社畜啊！ 目送五条悟离开后，明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爬回床上。 “胃口一般，大便状态良好，精神状态良好，上飞机前和夏油杰玩了十把猜拳输了七把，和家入硝子等人在机场用手机打麻将……” “共败北十一场。” “输了三十万欢乐豆，后又不服气充值五万日元。” “总结：手气超烂，但拒不承认。” 明加把电脑放在腿上，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撰写五条悟观察报告。 虽然不是直系领导，但是五条家主的任务还是要遵守，毕竟那是上司的老爸，掌握着上司的零用钱。 间接关系她的工资！ 洋洋洒洒水了三千字堪比论文开题报告后，明加才合上电脑，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等一觉醒来，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手机上弹出邮箱未读提示，点进去观看了一下，大意就是五条悟他们在外觅食游玩，会晚点回来，叫明加不用等他们。 难得睡得这么舒爽——高专宿舍和家仆宿舍床的柔软度和酒店完全不能比啊！在床上赖了一会儿，明加才慢慢悠悠地爬了下来，盘算着要去哪里吃饭。 人还没走出酒店，手机叮咚一声，又收到一条邮箱。 “影山小姐，您做的攻略真的很棒，点赞。” 配图是三人拍的超大头贴。 “顺便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麻烦您加一下。” 硝子顺手发来了一串号码，明加果断保存。拜托，这可是反转术式拥有者，高专的最后一道防线唉！ 对于硝子的夸赞，明加很舒爽。 年薪百万的情况下，她真的是无所不能的。 别说做攻略了，明加的生活技能几乎是点满的状态，其实只要钱给够，她说不定连宿傩都能啃一啃。 ……开玩笑的，真打宿傩她不行，不要把她送去前线啊！ 出了酒店，看向自己事先做好的路线，明加翻了翻密密麻麻标着红字的pdf，思忖之下，决定先吃饭。 还是吃饭比较重要。 她挑中了商场中一家以超大量为噱头的猪扒店，坐上地铁时，不知怎的心头一跳。 明加仔细检查了一番自己有没有爆装备。 通常有这种感觉就是要倒霉了，几乎百试百灵。 最倒霉的那年，明加被狗追上桥然后一脚踩空掉进满是杂草的沟里，大黄狗在桥头吠了好一阵才走。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明加坐在位置上，表情严肃。 这种霉运还杀到漫画世界来了？ 她虽然难杀，但也不能这么追着杀呀。 地铁靠站停下，车门打开，明加在播报声中思考自己吃饭时被呛到的可能。 倒霉就是这样，不至于被弄死，但也不会太好过。 人来人往，一道颀长清瘦的身影在明加的身旁坐落下。 不知道什么东西触到了她，明加下意识看去，身旁的少年意识到了什么，满含歉意地将自己的东西收了收。 “抱歉。” 原来是少年手上的一把木剑。 我就说霓虹有自己的佛罗里达吧。 明加微微一笑表示无事发生。 少年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袖口，只一瞬，便很快移开。 目的地很快到达，明加随着人群出了站，踩着木屐慢慢悠悠地进了商场。 一踏入商场，蓦地，不安感突兀地悬于心头。 人头攒动，嘈杂声不绝于耳。正值周末，商场里有的是亲子出游的人，只有在这个时刻，明加才会觉得这个老龄化严重的地方还是有新鲜血液存在的。 也因此，那股割裂感愈发严重。 与眼前一副欣欣向荣的情景相对的，是仿佛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毛骨悚然感。寒意从脊骨向上攀爬，像是有一只冰凉的手在抚摸她的脊背，几乎让明加头皮炸起。 她环顾四周，始终没发现视线的来源。 明加从来不怀疑自己的直觉。 那是与生俱来的馈赠。 她掏出手机，下意识拨通五条悟的电话。 以咒术世界观来看，毫无疑问，这个地方隐藏着不知等级的咒灵。 明加像是无事发生，极为冷静地一边拿着电话一边转身向门口走去。 也是在这时，她抬眸看向商场玻璃窗外的天空，仿佛有什么笼罩了下来，像一层黑色的纱。 明加已经后悔出来了。 看吧，人真的能这么倒霉。 电话将将接起，那头嘈杂的声音传来，也不知道三人去了哪里，明加吸了一口气，“少爷，我在三号地铁口的百货商城，这里有咒灵，但我不知道是几级，有很多人——” 嘟地一声，通信断开了。 连五条悟一句话都没听到的明加：“……” 哈哈。 不管怎样大致消息已经传达到，明加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凉了下来，她握了握拳头。 冷静。 这一刻，她的脑子前所未有得清明。 * 源辉没有想到会在商场里遇到“怪异”。 作为海鸥学院高等部二年级学生，他只是像平常高中生一样，在放假时间来商场消遣一下而已。 随身携带的“灵刀”在此刻倒是起了作用。 熙攘的人群还并未发现事情的不对，哪怕已经有人发现了信号的中断，也只是以为是附近的信号塔短暂地出现了问题。 冷意无声蔓延，像是浸入一汪死水，渐渐地弥漫全身。 悬挂于正中央的明灯发出难听的电流声，刺啦过后，商场陷入了一阵黑暗。 “怎么回事？” “搞什么嘛，电力局也太不靠谱了——” “等一下，手机怎么也没信号了？” “大规模停电？” 人群叽叽喳喳，不满美好周末被搅，抱怨声此起彼伏。 源辉屏住呼吸。 在黑暗一隅、犹如粘稠的果冻一般，咒灵颤颤巍巍地现身。 说是“怪异”，可是凭借他的手段，又无法完全驱逐。 源辉摸向身后挂着的木刀，掌心收紧，瞳孔微微放大，凝视着黑暗。 痛苦的呢喃像是什么森冷的歌谣，无法辨识出内容的声音划过耳畔，也终于有人发现了不对。 惨叫声在人群中尖锐地响起，有人指着商场上方，颤颤巍巍说不出一句话，吓得几乎已经失去行动能力，而身旁的人循着他的目光去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你怎么了？指着那里做什么？” 还以为对方在开什么玩笑，他笑着去拉自己的同伴，下一阵，一道阴凉的风骤然从自己面前刮过，一瞬间将他的发型吹得凌乱，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什么东西？ 商场里怎么会有风？ 而同伴则是被刚刚那一下吓得抱头蹲在地上大叫，此时就再迟钝也发现事情的不对，他急忙去拉同伴起来。 “喂，我们赶紧出去——” “出不去了！突然出不去了！” “怎么回事啊混蛋，今天有有么活动吗？” “该死，别让我发现是谁在整蛊我！” …… 周末的人流量开始向一楼聚集，发现了不对劲的人乱成一团，咋咋呼呼地想要从奇怪的商场涌出去。 普通人肉眼无法捕捉的帐犹如罩子一般将整个商场拢住，恐惧与慌乱在密闭的空间蔓延。 源辉挤在人群之中，抬着头，仔细地观察着“怪异”的异动。 或许，准确来说，这并不是他们驱魔师一直与之战斗的怪异。 而是那个咒术界中、被名为咒灵的，另一种存在。 玻璃被咒灵凄厉的嚎叫震碎，抱头鼠窜的人到处都是，源辉握好灵刀，在人群的缝隙中穿行。 逆行在人流之中，源辉发现，有另一道身影分外明显。 那是一位年轻的女性，身着繁缛沉重的家袍，源辉一眼便认出是他在地铁上遇到的那个人。 ——五条家的家仆。 她看起来并不慌乱，表情冷静，即使踩着木屐也不见丝毫狼狈，环顾一周后，选择了钻进一家空旷无人的服装店里。 选择遮挡物多的地方躲起来吗，倒不失为一种办法。毕竟在这个场面，普通人并没有还手自卫的力量，选择保护自己才是上上策。 然后，源辉就看见。 方才还悬于头顶的咒灵触手，在确定好目标后，掠过人群，以迅雷之势扑进了方才那位女性藏身的服装店里。 建筑被破坏的巨响之后，一个女性手脚并用，宛如蟑螂一般快速从坍塌的建筑中爬了出来。 那触手却并没有就此罢休。 从钢筋水泥抽出来后，毫不犹豫地向女性拍去。 似是心有所感，明加头也没抬，在那阵风即将刮到自己身后之时，纵身一跃，从二楼跳到一楼展示的大棚之上。 皮肉被冲击的痛感使她龇牙咧嘴，快速从布料上翻起身，明加从棚上跳下，木屐稳稳当当地踩在地上，才有余力看向空中。 那触手盘踞在空中，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明加无力地扯了扯嘴角。 坏了，冲她来的。 10、第 10 章 源辉很难用语言描述他接下来看到的场景。 但他由衷地敬佩那位女性。 穿着木屐还能如履平地，上蹿下跳宛如打不死的蟑螂。 明加咬牙切齿。 她早就灰头土脸，一次又一次地躲避咒灵的袭击，谁也不知道这种好运能够维持到什么时候。 明加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 原先太宰治找茬的时候，就会派她和武斗派人员一起上前线，说是记录战况。 她脑子灵光，直觉又准，一次又一次地躲过发生的冲突。 与生俱来的直觉是上天赠予她最好的礼物，明加不得不信。 像是在玩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被关在这个巨大的捕鼠笼里，明加只能打起百分百的警惕，毕竟如果一个不小心，她随时可能会沦为触手下的肉泥。 直到下一刻，几乎被逼进角落，而她就要被当做苍蝇一般被拍死在咒灵的触手之下，一道刺目的光线照了进来。 棕色的数珠束缚住眼前的触手，明加的视线望向这股力量涌来的地方。 金发的少年手握灵刀，湛蓝色的眸子和她对视。 这不是那个地铁上的中二少年吗？ “小心。” 数珠束缚住触手也不过短短几秒，在下一次攻击来临之前，少年隔着数米向她发出提醒。 明加往旁边鱼跃，堪堪躲过攻击。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五条家一样，她又在清理地板了，只不过之前是拿着抹布，而现在她自己就是抹布。 得空之余，明加忍不出暗自嘲讽。 “抱歉，刚刚看入神了，没有第一时间赶来。” 源辉向明加说道。 明加：“……” 一开口就是一股浓浓的腹黑气息，谁家好人会像看戏一样看着别人挨打啊！ 但眼下多了一丝喘气的机会，明加窜到源辉的身后稍稍舒了口气。 兴致被打扰，咒灵发出怒吼，源辉做出判断仅需一个眼神，收回数珠，抓起明加就不由分说地躲避起来。 明加觉得自己的木屐都要把地面戳出洞来了。 他们现在所能做的便是等待救援的来临，明加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身旁的源辉。 五条悟再不来，她真的就要像苍蝇一样被拍死了。 * 夜空的风冰冷刺骨，虹龙的身形快速穿梭在云层之中。 被打扰了游玩兴致的三人立在虹龙之上，五条悟自上而下俯瞰城景，六眼甄别着咒灵出没的地方。 “悟，找到了吗？” 距离电话挂断，过了大概有五分钟。 远离人群杂乱的地方、再驾驶虹龙寻找目的地。 如果不是有家入硝子在一旁提醒他们冷静，不知低调为何物的二人恐怕在明加电话挂掉的第一秒，就不顾普通人的视线释放咒灵走了。 “【窗】并没有反馈。” 收到影山小姐的求救时，夏油杰确认了咒术协会那边的信息——并没有这个地区的类似任务。 向他发出了疑问之后，对方也只是说了一句现在去向上级申请，需要走过繁杂的程序，让夏油杰有些厌烦。 文明城市的灯光犹如蛛网般连成一片，星星点点。 而暗处，负面情绪滋生，诅咒像是这片区域病化的细胞，匍匐在看不见的地方。 脑海中处理着大量信息，五条悟的眼眶微微发烫，他只是垂眸，听到夏油杰的话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家入硝子站在一旁搓了搓手臂，夜风吹得她有些冷，她道：“通讯被截断了，应该是有帐，或者是……” 进入了领域。 如果真是这种可能，作为普通人，仅仅是拥有微弱咒力的影山小姐，在这种情况下几乎可以说是毫无生还可能。 “也有可能是那片地区的通讯设备被咒灵破坏。” 夏油杰接了上来。 一时间，空气凝滞了下来。 夜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虹龙的鬃毛擦过身体尚能带来微薄的暖意。 方才游玩时的兴致此刻已经全被打散，分不清是这个更令人恼火，还是明加被掐断的求救电话更令人心焦，三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 五条悟的睫毛颤了颤。 神子略微抬眸，眼白占据瞳孔七分，冰蓝色的眼眸中像是沉积着冰雪，哪怕已是早春，仍令人在靠近时不由得感到寒意。 他的语气森冷。 “找到了。” 于是咒灵呼啸而下。 咒术师的眼中，帐如同一块黑色的纱布，笼罩在商场之上，隔绝了所有视线。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五条悟竖起手指。 苍蓝色的咒力在指尖凝聚，如风雪怒嚎，夹杂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怒意。 “术式顺转——” 来不及提醒同期这还是在市区，夏油杰便看见五条悟将手一挥，六眼精细操作下，凝结恐怖的咒力如同飓风扫过，袭向商场。 【苍】 帐被轻而易举地打破，伴随着建筑被掀开，人群的尖叫声涌了出来，家入硝子捂住了耳朵，看向眼前的狼藉，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猝不及防面对天光的咒灵只是愣了一下，明加便抓着源辉，急急跑向与咒灵完全相反的方向。 见到那只身躯庞大的咒灵时，夏油杰在仅剩下的极为简短的操作时间里，思考了一下是调伏还是直接祓除。 身旁同期的咒力已经如闪电凝聚，萦绕周身，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算了。 夏油杰放弃思考。 他抬手，咒灵浮现于他的身后。 还是祓除好了。 毕竟那是伤到了影山小姐的咒灵。 * 从明加的电话被切掉，到五条悟他们赶来救援，也不过是过了几分钟而已。 但即使是这几分钟，明加也被折腾得够呛。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脑海里那总是在关键时刻告诉她要怎么做的“灵感”，似乎在这场狩猎游戏中增强了些许。 在看到从天而降的三人时，一直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身体几乎就是在顷刻间放松下来。 源辉抓住了明加，不至于让她滑落在地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神经过度紧绷，放松下来后，脑中传来仿佛被针扎的痛感，明加垂下了头，散落的长发遮盖住脸颊，一时间叫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五条悟等人的到来使这场战斗毫无悬念，垂死挣扎的咒灵来不及发出一声咆哮，就见五条悟轻轻地勾起了唇，笑容极尽嘲讽。 夸张的响声过后，咒灵就像是被撕开的布帛，紫色的鲜血飞溅，缓缓融化在空气之中。 家入硝子走下虹龙，来到明加的身边，将手搭在她的背后扶住她。 咒灵已经被消灭，帐已毁，人群四处逃窜，夏油杰掏出手机联系起在列的辅助监督，事后收尾可不在咒术师的工作范围内。 看了一眼商场的狼藉，他望了望天。 看来一篇万字报告是逃不掉了。 唉。 而五条悟则是踱步到了明加的身前。 他看着低头不语的女性，洁白的家袍在这场意外中遍布灰尘，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有肉眼可见的擦伤。 身旁的少年投来打量的目光，五条悟下意识选择忽略。 他的视线落在明加的身上，作为上司，他告诉自己应该关心一下这位可怜的贴身保姆，然而话到了嘴边，滚了又滚，最后变成了： “明加，你在哭吗？” “……” 明加抬起头，强撑着一口气：“少爷，我已获救，感觉良好。” 家入硝子不忍直视地转过了头。 夏油杰也为自己同期的惊人情商而沉默。 “……哦。”五条悟悻悻地应了一声。 他把目光转向明加身旁的源辉。 驱魔师不卑不亢，对于眼前的超自然现象也并没露出什么惊讶的样子，他只是思忖了一下便开口。 “我叫源辉。” 五条悟的视线扫过他胸前的名牌。 源辉笑了笑，“五条悟，很高兴认识你。” * 反转术式可以治疗身体上的创伤，却缓解不了精神上的疲惫。 在给明加做了检查和治疗之后，家入硝子表示她需要好好休息。 明加就差一口气了，只要是爬上床就能立刻睡着的地步。 五条悟端详了她一会儿，大手一挥放她去休息。 洗完澡之后，明加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今天她遇到的那个少年，正是此次任务目的地的学生。 高等部二年级的学生，学生会主席，源氏驱魔师——源辉。 显而易见，对方是个腹黑。 从方才几人的会面来看，源辉显然知道咒术师的存在，更是认识五条家。 搞不好自己第一次和他碰面的时候，对方就已经通过自己衣服上的家纹认出自己的身份了。 所以，刚才在面对咒灵时他选择隔岸观火，怎么看都是想知道从五条家出来的人有什么本事吧！ 明加磨了磨牙齿。 报一丝啊，她只是个跟在少爷身后洗衣端茶的npc，遇到事就像个小强一样上跳下窜，没什么本事。 果然，待在五条悟身边还是太危险了，她只是出来自己觅个食，就差点被咒灵端掉了。 现在，摆在明加面前有两个选择。 一，放弃百万年薪的工作，连夜辞职跑到乡下过安稳生活。 二，抱紧五条悟大腿，苟个几年，财富自由后再连夜辞职跑到乡下过安稳生活。 明加用此刻十分有限且疲惫的大脑思考。 其实还有第三种选择。 虽然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但是果然……在咒术界还是要提升自己。 至少能自保才行。 脑海中针扎的疼痛让明加有些疲于思考，那一次次在关键时刻给她提示的“灵感”究竟是什么。 是与生俱来的直觉？ 后期剧情降临，抗日英雄宿傩联合羂索把整个霓虹都搅得岌岌可危。 说实话，只要不是逃出国，待在境内哪里都一样，不是死就是死。 要整等主角团轮番送人头磨死宿傩，普通人运气不好的都团灭了。 果然求人不如求己，与其期待主角团们反杀boss，还不如积极自救，在剧情到来前想到什么能改变自己命运的方法。 毕竟明加可不认为自己的运气那么好。 作为五条悟的保姆，真发生什么，首当其冲就是自己这个普通人。 ……要变强大。 明加迷迷糊糊想。 11、第 11 章 海鸥学院的地标性建筑是一座钟楼。 作为学生会主席，源辉自如地带领着外来人向校内走去。 与咒术高专是截然不同的风景，形形色色的学生走在路上，嬉笑打闹，见到源辉之后又恭恭敬敬说一句会长好，然后又叽叽喳喳地散去。 明加跟在五条悟的身后，四处打量。 该怎么说呢。 和咒高一样安静。 不是指人员方面的安静，一般人员聚集的地方，或多或少会滋生诅咒，更别提是学校这样情感积累异常丰富的地方。咒高有结界笼罩，加之人少，又几乎全员咒术师，滋生诅咒的可能性接近为零。 但海鸥学院却意外得干净，放眼望去，明加连只蝇头都没看见。 难道是学生的生活太幸福了，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 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人不可能毫无负面情绪地活着。 考试的失利、恋爱的烦恼、生长痛、友情……等等等等，校园生活与这些息息相关，不存在没有痛苦的地方。 显然不止明加一人发现了问题，在这样的环境里，放眼望去连一只蝇头都看不到，五条悟墨镜后的视线落在源辉的身上，若有所思。 “就是你们所看到的那样，海鸥学院——目前由七大‘怪异’合力掌管着。” 源辉开始介绍海鸥学院的背景。 但是他的话很快就被一阵小骚动打断了。 “喂、那边那几个人，你不觉得有点帅？” “好高！” “还戴着墨镜，好令人好奇……” 几名女生驻足观望，看着五条悟窃窃私语。 明加心想确实。 咒术师都是大猩猩，明明是未成年结果却长得很急，说是成年人也不会有什么人怀疑。 而且，都是高中生的情况下你们的画风差别也太大了吧！ 一个一看就是jump里抛头颅洒热血的王道热血漫，另一个就是温馨轻松的恋爱少女漫…… 喂，这样不同维度的人真的能存在于一个日本之下吗？ 明加简直无力吐槽。 长得操之过急的咒术师大猩猩听到众人对自己的议论，非但没有加快脚步，反而有些得意地弯了弯唇角。 他嚣张地迈达步伐，走路没个正型，张扬地散发着自己的魅力。 浑身上下像是散发着粉色小花花一般，充满着中二少年的臭屁味。 感觉五条悟是走着走着会突然跳起来摸一下门框的类型……不好说，再看看。 “悟，适可而止。” 一旁的夏油杰看不下去，小声提醒道。 “啊啊那个黑色头发的……好想添加他的联系方式！” 夏油杰悄悄立正，直起了任由夜蛾老师怎么提醒都不曾端正的脊背。 明加：夏油杰你也不逞多让啊。 还是现代社会好啊，在学校就能看到花孔雀开屏了。 家入硝子对同期的蠢样无力吐槽，掏出手机旁若无人地刷起了ins。 明加不行，明加跟在五条悟身后随时待命。 有种巴掌扇不到两人脸上的无力感。 源辉也止住了话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我说你们两个稍微学一下人家的稳重吧，源辉也只比你们大一岁吧！同是dk为什么差能这么大啊喂！ 明加摇了摇头。 源辉投来视线。 “影山小姐，”他压低声音，“真是辛苦你了。” 肉眼可见这支队伍中是谁在操办事情。 明加：……不辛苦，命苦。 就这么招摇地走了一路，源辉意识到在众人瞩目下谈论事情并不合适，直到几人走进一座楼，一直追随在身后的视线才散去。 源辉率先换了鞋子，拿出几双一次性拖鞋递给他们。 明加打起精神：来活了！ 她微微倾下身子，见到她的动作，夏油杰先是浅浅打出一个问号，然后就看到。 在五条悟抬步行走时，身穿家袍的女性全神贯注，仔细观察着他的步伐，然后在他抬脚间—— 瞅准时机，一把抓住脚后跟，将五条悟的皮鞋完美地薅了下来。 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动作。 如法炮制地脱掉五条悟的两只鞋子，少爷丝滑地将脚踩进拖鞋，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其余人：“……” 这真的是碳基生物能做出来的动作吗？ 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把人变成鬼！ 【脱掉一只鞋五千，脱掉两只鞋一万。】 明加美滋滋地算账。 【仔细一想，五条悟从来没有否认过他是百足虫，我要是能一次性脱完他所有的鞋子，不敢想能赚多少……】 夏油杰轻轻拍了拍五条悟的肩，笑容隐忍。 一身毛病的同期……果然他们还是要经常切磋啊！ 伺候完少爷换鞋，明加也很快地蹬掉了自己的木屐。 脚掌接触柔软拖鞋的那一刻，她的心灵好似得到了飞升——爽，能平脚走在地面，实在是太爽啦！ 明加的内心忍不住高歌一曲。 “人渣。” 夏油杰笑眯眯地对五条悟说。 虽然听不到明加那乱七八糟的心声，但家入硝子还是十分赞同夏油杰这突如其来的一句。 这就是资本对人的异化吗？影山小姐真是太可怜了。 要穿着这样不便行动的服装，怎么想都是这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少爷的错。 五条悟：“？”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质疑，“你们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硝子也就算了，杰，难道你不知道，这个家伙完全是自愿的吗？” “就是因为你一直没拒绝这样的行为，才会让影山小姐愈演愈烈吧。” 夏油杰反驳。 “总而言之，都是你的错。” 家入硝子杀死了比赛。 五条悟突然和明加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中像是写着……淡淡的委屈。 明加低头装没看见，“夏油先生，家入小姐，我都是自愿的。” 五条悟虽然事情多，但是有钱是真给啊。 五条悟：“……你别说了。” 源辉有些头疼。 这四个人从刚才起就叽叽喳喳的……他错了，明加不是来拆散他们的，明加是来加入他们的。 但好在目的地很快到达，推开沉重的木门，层层叠叠的书籍浮现于眼前。 印刷书籍的油墨香气还漂浮在空中，天光自穹顶照下，空气中可见粒粒尘埃。 源辉握紧了手上的串珠。 而在进入这个空间起，方才还喋喋不休的几人突然敛了声息。 明加端详着这个不打的图书馆，心中却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般，堵得慌。 她咒力微弱，能感知到的东西很少。只是觉得像是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这里，她伸出手搓了搓手臂，没有说话。 源辉很快就让几人退了出来，将门带上。 刚才令人不适的感觉又骤然消失。 “就是这样，诸位。” 源辉的手落在木制的门把上，看向几人。 五条悟已经收敛了刚才潦草轻率的模样，和夏油杰对视了一眼。 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残浊污秽。” 来自某特级咒物、远古的、强大的…… * 明加有些麻木。 眼下这一段并不在她熟知的剧情中，他们从连接着钟楼的图书馆退出时，夏油杰和五条悟就蹲在了地上，讨论着方才的东西。 明加听到【特级】这个词的时候，已经笑不出来了。 【不会刚好是宿傩手指吧。】 看着五条悟和夏油杰蹲在地上讨论，明加面无表情地想。 两人抬起头看她。 明加看了回去，发生甚么事了？ 夏油杰和五条悟又把头低了回去。 显然，刚入学、将将迈入咒术界的夏油杰还并没有学到相关知识。但作为在御三家长大的五条悟来说，他对这个特级咒物的存在不要太熟悉。 他用手支着下巴，决定试探一下。 “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搞不好是宿傩手指、嗯嗯，就是那个诅咒之王啦……” 他仔细观察着明加的表情。 明加垂着眼眸，像是低电量待机的玩具。 五条悟听到： 【现在不知道没关系，以后你打交道的时候多着呢。】 【哈哈，未来你收的学生会一口吃掉宿傩手指并成功受肉，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话说真的是吸引力法则吗，吃手指完全能算异食癖了吧，嗯嗯，不愧是师生……】 五条悟：“……” 有些听不下去了。 他未来会成为老师？ 不仅如此，他收的学生还会吃掉宿傩手指？ 哈？ 居然有这么离谱的事！ 夏油杰也抬眸看了明加一眼，试探道： “说实话，如果那个图书管里是有什么成功受肉了宿傩……这和宿傩重生了没什么区别吧？” 虽然同样也震惊于五条悟未来的选择，毕竟眼前这个连出行都要带保姆的人作为教师怎么看都不靠谱…… 就算成了教师，也会是最糟糕的那一类吧。 但是夏油杰还是想从明加那里听到些什么。 是预知？还是什么？ 她所说的事情有几分是正确？ 【艾玛你别管人家重不重生了，你先管管你自己吧。】 【你之后脑子都给人挖了，身体都变成别人的了，和被夺舍了有啥区别？】 【英年早逝啊英年早逝……不对，死后身体都要被拉出来打工，谁有你惨？】 夏油杰：“？？？” 什么东西，说的还是人话吗？ 每个发音他都认识，怎么结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两位最强蹲在地上，齐齐陷入了头脑风暴。 互相知晓了对方的未来，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12、第 12 章 最强二人组齐齐蹲在地上陷入沉思。 难得安静下来，在场的其他两位女性都非常欣慰。 不知道是消化完了明加的心声，还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未来，五条悟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背后并不存在的灰。 不管怎样，海鸥学院里存在特级咒物是事实。 源辉将他们带出钟楼后便有事先行离开，让他们随意参观校园。 如果真的是【宿傩手指】，光是咒力残秽便能吸引大批咒灵前仆后继地赶来。 可海鸥学院里，却连一只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的蝇头都没出现。 想来，是驱魔师的手笔。 “不止，”五条悟在夏油杰话音刚落后便继续补充，“还有类似于地缚灵、假想咒灵的存在……有点复杂，这个学校里的东西还蛮多的。总之不是我们管辖的范围。” 驱魔师和“怪异”，正联手维护着校园的环境。 蠢蠢欲动的咒灵被携手压制，却也只能驱赶。 因此，源氏向咒术师协会求助，派出新世代来查看发生了什么。 还不知道夜蛾良苦用心的三人面面相觑，五条悟举起了手。 “但我提议我们先去周围逛一圈。” “复议。” “我肚子饿了，想吃饭。” 三人说完，又齐齐把目光投向明加，明加被看得身体一抖。 ……三个人这么看着她的时候，说明她又要开始当妈了。 话说回来，她只是五条悟的保姆吧？你们个个都这么大了，遇到事情自己决策都不会吗！！ 明明对外都是备受瞩目风华正茂的咒术师，一到明加面前就退化成需要妈妈好饿妈妈亲亲抱抱举高高的问题儿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明加的嘴角抽了抽。 “我来安排接驳车和规划路线。” 明加低下头，任劳任怨道。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再次隔空击掌。 五条悟心情大好，仿佛方才沉重的气氛完全没有出现过。 ……喂，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这个地方可是放着特级咒物，特级、咒物！就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溜了，源辉会哭的吧？！ 明加无力吐槽。 算了，反正任务没完成好挨批的又不是她，需要写报告的也不是她…… 等等。 明加的眼神犀利起来。 五条悟这个家伙……不会之后的报告也要让她写吧？ 她看向和夏油杰傻乐的五条悟。 为什么要躲开她的视线，为什么不敢和她对视啊喂。 明加愤愤地掏出手机，小发雷霆，然后开始规划剩下半天的行程和时间。 * 钟楼送走叽叽喳喳的四人，便再度陷入沉寂。 源辉处理好学生会的事情，再回来时，太阳已经几近落下。 他有些头疼。 最近学校里发生的事情太多，先是高等部一年级的女学生吞下人鱼鳞片与地缚灵结缘，又是七大不可思议之一被杀后异位。 现在还莫名其妙多了名为“诅咒”的东西。 他速来厌恶怪异，却也不得不与他们联手，否则这小小的学院会在顷刻间被咒物所吸引来的咒灵掀翻。 好在咒术协会的支援来临，但源辉并不着急让他们迅速带走咒物。 且不说咒物已经与不可思议之一融合、剥离需要多少时间与精力。 被吸引而来的咒灵可始终徘徊在海鸥学院附近，那几人能留下的时间越长越好，最好是扫荡完周边的咒灵再带着咒物离去。 如今这个时代，驱魔师已然式微。 天元结界的笼罩之下，境内咒术师与诅咒的数量可以说是呈指数增长。 守护一方净土，就是当下的他所能做的事。 源辉推开图书馆的门。 这一片区域已经封锁，并不对外开放。缺少日日打理，图书馆内没什么生机，尘螨的味道令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源辉看着昏暗的室内，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时间的流速仿佛在这一片小小的区域内被改变，落叶返于枝头、尘埃停顿空中，被残秽污染的怪异在做挣扎，于是这片区域变成了不可踏入的“禁地”。 怪异不甘的挣扎像肉中刺一般，让源辉心里很不是滋味。 “再忍忍吧。” 源辉抬头，对着空气淡声道。 救援已经到来，幕后之人是否会因为这小小的变动而感到不安？ “很快，你就能恢复了。” “——【过去】。” * 明加有幸体验了一把虹龙。 鬃毛刮过她的脸颊，感觉像是在做什么免费刮痧。 夜空刮得她身体发冷，她咬紧牙关，身体发抖，转头就看到另外三人正盘腿而坐，掏出手机打麻将。 还打啊？！ 五条悟上次你都输了三十万欢乐豆了，怎么就这么不信邪呢！ 话说、你们有没有人稍微关心一下她这个坐过山车都吓得不敢睁眼的普通人啊，就这么把她往咒灵上面一放就不管了吗，我请问呢？ 请勿虐待老人！ “虹龙就是快啊。” 等待自己摸牌之余，家入硝子感叹道。 三人之所以决定走空路，是因为这个点赶上了下班高峰期，公共出行路线拥堵得不行。 他们都没有人挤人的兴趣，于是当机立断，拉着明加上了虹龙。 “明加，习惯就好啦。” 轮到五条悟出牌，他打出一个四条，大大咧咧地说。 明加的手紧紧攥着鬃毛，说不出话。 你们这几个年纪轻轻就染上恶习的问题儿童……我要把这件事写进报告里！ 我要告到中央！（*大声） 五条悟抠了抠耳朵，“不要把这件事写进报告里哦，我给你发红包。” 明加又不炸毛了。 “好的少爷。” 在空中行驶也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等落地后，她脚步浮虚，脚趾头更是酸胀无比。 为了防止自己的木屐在高空中坠落，明加全程脚趾用力，死死扣住。 不开玩笑，感觉脚底已经练出八块腹肌了。 为了避人耳目，夏油杰挑选了一个无人在意的山头落下。 穿过破败的鸟居，小城镇的全貌尽收眼底。 四人在台阶上站立，夜风徐徐，家入硝子掏出手机记录时刻，五条悟和夏油杰站在一旁打闹，嚷嚷着要比赛看谁爬台阶的速度更快。 明加脑中自动形成地图，几条横竖都能满足几人要求的线路浮现于脑海中。 明加快速将脑海中的想法落实于文档之中，手指点屏幕的速度飞快，惹得夏油杰忍不住赞叹。 “影山小姐的规划能力真的很强呢。” 先前的路线也是由她安排，整个计划做得只能说是百密而无一疏，游玩下来的体验感非常好。 如果不是后来影山小姐出事的话，夏油杰估计会按部就班地把明加写的攻略全部走一遍。 对于信息的甄别和处理能力，很难让人想象影山小姐原先到底在什么样的职位上工作。 毕竟从文职跳转到保姆，跨度还是很大的。 五条悟凑过来看了一眼明加写的东西，也发出肯定，“嗯，她连杰你之后要去的理发店也规划进去了哦。” 五条悟嗤笑一声，“搞不懂就剪个刘海的事，居然要大动干戈这么久……” “这种怪刘海路上拉个老奶奶都能剪吧？” 夏油杰的额头上爆出青筋，他笑着伸出手指将青筋摁了下去，“悟，去山顶说话？” 五条悟扒拉了一下眼皮，吐出舌头做了个鬼脸。 夏油杰：好想掐死他。 明加把规划做完，分别发到了三人的邮箱上。 城镇不比东京市区，交通相对来说没有那么方便，明加拿着手机像是做任务报告一下，介绍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总之，如果要坐地铁回酒店，十点之前一定要从这个地方离开出发去地铁站……” 喂，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在明加说话期间，两只小学鸡已经掐在了一起，明加抹了一把脸，更加觉得夜蛾正道的不易。 平时要给自己学生擦屁股，学生还总惹祸。 这个咒高真是待不下去了！ “好啦，我知道啦。” 小学鸡的战斗最后由五条悟躲过夏油杰的一击侧踢结束，五条悟抽空安抚了一下明加。 夏油杰也恢复正常，大概是觉得在明加面前这么失态有点不好意思，他尴尬地笑了一下。 五条悟拿出手机仔细端详起明加做的规划。 时间有限，这份仓促赶出来的计划却也足够全面，包含各个店面的营业时间与路线。 五条悟仔细翻看了全部的文字，令明加方才还不平衡的心稍微平复了下来。 能看进去就好，不要像之前自己开会汇报那样，人在上面讲同事在下面昏昏欲睡就行。 “就这些内容吗？” 五条悟翻完了全部信息，有些诧异道。 怎么还找起茬了？明加忍了一下，温声问：“哪里有问题？” “任务，任务啊。” 五条悟晃了晃手机，“任务内容没有包含进去，源氏那个小子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啦，姑且要帮他清理一下周边的咒灵。” 他看向明加。 “你能感受到的吧？” “那些咒灵的位置、时间、地点。” 五条悟双目炯炯，隔着墨镜明加都能感受到灼人的视线。 他的眼神中充满着探究，语气间带着些许试探与诱导。 “你应该也能感受到吧？有关你的能力——‘预知’。” 13、第 13 章 明加茫然了。 谁？预知？我？ 真的假的，她真的有术式啊。 那岂不是真的要上前线打宿傩了。 什么预知之类的……难道每次帮助她死里逃生的那股“灵感”，就是术式？ 明加讪笑了几声，“少爷说笑了。” 勤勤恳恳在企业当了一辈子老牛，转生之后还要上前线打仗，天都塌了。 偏偏六眼的甄别不会出错，就算不是“预知”也会是其他类似于预言的术式，五条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明加浑身上下就像是有电流蹿过。 ——麻了。 夏油杰见明加脸色有些不对，上前解围，“悟，影山小姐之前没接触过这方面。” “她昨天还因为咒灵的事咒力枯竭了呢，稍微缓一缓，体谅别人一下吧。” 家入硝子也叉着腰淡淡道。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六眼，可以像五条悟那样精细操作，不浪费任何一丝的咒力。 对于明加这种对于自身能力一知半解的人来说，缓慢开发才最为稳妥。 明加：……你们三个人不要说得我好像要做咒术师了一样！ 我可是先天保姆圣体，谁都不能阻止我在五条家赚钱！ “哦。”被两个人指责，五条悟不痛不痒地哦了一声，他看向明加，突然上前一步，揪住了她的领子。 明加：喂！！ “没事啦，只是说说而已。反正把周边的咒灵清理干净就能尽情玩耍了——这样更快一点，不要挣扎。” “不然从半空中掉下去我可不管哦。” 五条悟轻松就将明加拎了起来，一只手搓了搓她的脑袋，随意地说道。 明加的脚一下子离地，跟随五条悟悬在半空中的时候，心都快死了。 你们咒术师打归打闹归闹，能不能不要拿保姆开玩笑。 她什么时候说要跟你们一起出去祓除咒灵了？！ 为了防止木屐从空中掉下去，明加再次脚趾发力，死死扣住自己的鞋子。 夏油杰在身后看着，摇了摇头。 简直就是人渣。 影山小姐赚这一笔钱也太不容易了。 夜风猎猎，像是巴掌一样抽在明加的脸上。 头顶是层叠累积缓慢移动的云层，脚下是星星点点犹如蛛丝般连接起的文明城市。 明加在心里已经把五条悟骂遍了。 【这个无可救药的自大狂，快把我放下来啊！】 【啊啊啊啊揠苗助长也不是这样的，我怎么知道咒灵在哪里？你自己不是有六眼吗！】 【我要告诉五条家主你空闲时间就爱打麻将，我还要往你的菜里加致死量果葡糖浆……】 “你不觉得这样很爽吗？开心一点嘛。” 五条悟心情大好，拎着明加的领子凌空踏步，很是享受此刻的时光。 少年肆意的笑声回荡在耳边，下一刻又被夜风吹散，明加动着动着，就突然不挣扎了。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在一瞬间清晰了起来，像是电流经过，眼前的景色突然分明。 城市的图纸在脑海中展开，某一刻，某个角落发生了什么变得清晰无比。 明加不说话了。 她伸出手指向了某个地方，语气焦灼。 “那里、会有……小孩……” 她说的磕磕巴巴，极力解读着自己脑海中的景象。 五条悟喔了一声，向她所指的方向奔去。 身后的家入硝子和夏油杰：……这样也行啊。 这家伙成为教师后，会有多少学生遭殃啊。 总感觉会是第一天让学生掌握咒力，第二天就让学生学会领域展开的类型。 * 游玩归来，明加的脑子再次陷入针扎一般的疼。 显而易见的，在五条悟斯巴达式教育下，她又一次耗尽咒力了。 靠时间流逝就可以恢复正常，确认了她身上没有伤口后，家入硝子再次建议她好好休息。 然后剩下两位同期就开始一左一右开始指责起了五条悟。 “这样也太乱来了，悟，下次不可以这样。” “你真是个可怕的上司，不管是做你的学生还是做你的员工，都会很倒霉的吧。” 五条悟不以为然，“可是你们也看到了，这样的效率相当高哦？如果不是这样，等我们清理完咒灵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家入硝子点了一根烟，摇了摇头。 “反正开发术式对她来说也有好处啦，再怎么样都是五条家的人，怎么可能和咒术界毫无瓜葛嘛？” “我说一点，”家入硝子看不下去，“首先，影山小姐有选择她去从的权力。” 她瞟了一眼五条悟，神情嫌弃，“其次，你能别学女高中生说话吗？好恶心。” 夏油杰附和，“是，是很恶心。” “哈？！”五条悟有些生气，“老子就这样说话怎么了！我本来就是青春活力的dk、dk！还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要联系方式的那种！” “还是好恶心。添加了你联系方式的人在和你聊过天后一定会后悔的。” “能不能把这个装可爱的猩猩登记到报刊上啊？全国人民都看着呢。受不了了。” “在说我之前还是先管管你们吧，硝子你能不能不要抽烟了？还有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的烟味就算喷清新剂也掩盖不下去哦？其实你一直有在偷偷抽烟的吧！” “什么烟，我不知道，我抽的是成年人的寂寞，只吃加糖甜品的小学生不会懂的。” “硝子，不要对幼稚儿童说这么高深的话，他理解不了。” “我说你们——” 又吵起来了。 明加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高中生果然狗都嫌。 五条悟生气，他确实不理解抽烟的人，不如说烟酒在他这里都是代表着成年人臭味的东西，哪有草莓味棒棒糖香啊？ 他冷哼一声，“能够融入普通社会的咒术师几乎没有哦？这是事实！” 明加啊了一声。 【其实还是有的。】 夏油杰下意识想反驳的话卡壳了一下。 明加继续道。 【比如说你们一年后的那个后辈啦……在经历了打击以后确实退出咒术界一段时间去当社畜了。】 【话说回来，他的愿望好像和我的差不多，都是攒够钱然后退休去好好旅游……】 【唉，社畜的世界，真是天下大同啊。】 五条悟不服气，“普通人很难再找到回报比咒术师高的工作啦。如果是以攒钱退休为目的，果然还是咒术师——” 【呵呵。】 明加冷笑。 【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除了硝子之外都是团灭的命，还攒钱退休呢，都不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 夏油杰：“……” 五条悟：“……” 每天一个劲爆小消息。 “好了，争辩有结果了吗？我的评价是不如去给我排队买可丽饼吃。” 见夏油杰和五条悟都不再说话，家入硝子在夏油杰的咒灵上掐灭了烟道。 几次三番得知自己的死讯，五条悟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算是发现了，在自己这个保姆心声所构建的未来中，他们这几个同伴死的死残的残，全都迎来了惨淡未来。 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嘛。 五条悟冷哼一声。 那样的未来，他不会让它到来的。 * 源辉再联系他们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该说不说源氏这小子非常得精，在五条悟他们把周围全都大扫荡，该处理的都处理完后才来联系。 周边的景点也都逛过了，属于是办完事可以立刻就走的类型。 明加摇摇头，看看人家高中生，和自己这边只会互怼傻乐的dk完全不一样啊！ 一行人再浩浩荡荡地前往海鸥学院的钟楼。 一如既往的，五条悟的出现还是引起了一阵小骚动。 他显然对于周遭的视线接受良好，像是模特走秀似的向周围人招了招手。 “好帅！” “好高啊，是模特吗？” “能不能摘下墨镜看一下呢？” 五条悟用手指勾住鼻托，轻轻往下拽了一下，苍蓝之瞳展露在众人眼前，雪色的睫毛下，宛如帕拉伊巴碧玺的瞳孔像是涵盖了天空。 他甚至骚包地wink了一下。 明加听着周围人的尖叫，冷笑了一声。 你们要是知道五条悟平时穿粉色草莓内裤就老实了。 令人毫无欲望的儿童图案。 她这几天可没少洗内裤。 源辉对于咒术界出来的人如此招摇已经习惯，熟练地把人带到钟楼后，他握住了灵刀，示意众人小心。 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嘎一声向内打开，明加在进入前踌躇了一下，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看了一眼双手插兜闲庭漫步的五条悟，她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那股心头仿佛被什么压制住的感觉更浓重了。 源辉也走了进来，反手将木门关上。 “这里是七大不可思议之一，【时钟管理者】的栖息地。” 明加发现，不远处有一本书从高处的书架坠落，却并没有掉到地上，而是停滞在了半空中。 诡异的、无法理解的。 “你们所说的特级咒物【宿傩手指】，大概在半个月前突然出现在了这个学校里。” 并且十分不巧地。 “与【时钟管理者】的【过去】，相结合了。” 诅咒与怪异相互吞食。 不愿被特级咒物彻底吞食的怪异故步自封，将自己封闭在了这个区域，日夜苦苦挣扎。 源辉抬眸看向图书馆的穹顶，落上灰尘的穹顶许久未被打理，显出一片衰败之意。 “来了。” 话音刚落，明加便感到有什么东西袭来。 并且—— 那矛头直直地指向了她。 14、第 14 章 明加：还来啊？！ 她身上到底装什么了，怎么都想揍她！ 在攻击即将扫到明加的那一刻，五条悟一把抓住了她的后领将她提溜了起来。 有五条悟等人在场，战斗的事显然波及不到她，明加很有眼力见地和家入硝子站到了一起。 不给他们添乱就是胜利。 然后，明加就见证了一场正义群殴。 源辉几乎没怎么插手，五条悟的术式乱飞，把图书馆的设施能打破的都打破了。 夏油杰的咒灵更是横冲直撞，完全没有顾忌到这是在别人的地盘。 明加看着看着，慢慢吸了一口凉气。 这就是问题儿童的战斗方式吗？太离谱了！ 只要事后的报告不要交给自己写就行，明加在心里点灯。 好好一图书馆，一场战斗下来犹如飓风后的春枝，零落的零落。 源辉看着满地的狼藉，就是再好的家教也有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 ……管管咒术师，救救海鸥学院。 时钟管理者显然是受不了这场密集的狂轰乱炸，一名身穿黑色衣袍，形容枯槁的老人缓缓浮现于众人眼前。 特级咒物带来的压力在这一刻尽显。 然而并没有持续多久。 五条悟提起兴致，“终于出来了啊。” 尚在与咒物做挣扎的怪异脸上露出几分痛苦之色，祂突然间张开了自己的衣袍，阴影遮天蔽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所有人笼罩。 【过去】再现了。 * 大雪纷飞。 1989年的寒冬，霜雪覆盖于世。 明加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场景。 古朴陈旧的宅院难得人来人往，新生命的降临为这座腐朽的建筑带来了一丝生机。 明加站在主殿门口，纸门敞开着，来往的佣人手里端着血水，进进出出，表情木讷。 浓烈的血腥味刺得人有些许不适，明加只是皱了皱眉，她下意识向殿内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像是一场浓浓的大雾升起，主殿内视野模糊，佣人的身形方一迈入就像是被浓雾吞噬般，既无归途，也无来路。 随即，是大人兴奋的呼喊。 “生了生了，夫人生了！” “是个男孩！” “快快快、快叫老爷！” 奔出来的人白色家袍上还带着血迹，顾不得清理自己身上的狼藉，便火急火燎地冲去书房。 明加目送佣人离开的方向，摇了摇头。 真是人渣，自己老婆生产都不陪在旁边。 还搁书房待着呢，怎么，是有几个亿的单子要批？ 五条家虽然有钱，但生意还没大到这个地步吧。 明加已经认出来了。 通过熟悉的陈设与布局，以及佣人脸上麻木的神情，明加确定这里就是她工作的五条家。 而眼下的场景吗…… 明加打量了一下四周。 与自己记忆中的设施相比，眼前的建筑虽然新，但使用年限依旧不短。 距离自己记忆中的地方倒是多了几处磨损，但那是正常使用现象。 也就是说，她现在正直击少爷出生现场。 明加：刺激。 活久见了，还能亲眼看见五条悟降生了。 回忆起方才在图书馆里的事情，眼下的情景再现，应该是那个名为【过去】的怪异的能力。 既然是再现，就并不用担心自己的行为会引起什么注意，明加大胆地往主殿走了走，从里冲出来一个匆匆的仆人，直挺挺地撞在了她的身上。 然后穿了过去。 明加点点头，果然只是记忆而已。 望着眼前浓白的雾，她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好奇，迈步进入。 这场浓雾并没有什么温度，手指轻轻拂过雾气也丝毫没有湿润的感觉，它存在的作用仅仅是遮蔽视线而已，明加踏入之后，听到的先是一阵微弱的呼吸。 结束生产的妇人无力地躺在床上，由家庭医生进行善后。 通过声音辨认出幻影中的人正井井有条地工作，明加确认这浓雾仅仅是她能看到。 又或者…… 浓雾渐渐散去，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了起来。 恍若隔着一层毛玻璃，周遭犹如色块般呈现眼前。 但唯有一抹蓝色，分外清晰夺目。 “啊啊啊啊啊，是六眼，六眼！” “我们五条家再次出现六眼了！” “太好了，后继有人！” 明加和那抹蓝色对视了。 无垠、无欲，恍若神子降世，睁眼冷看人间。 她像是看了细雪后的天空，苍蓝之中透着丝丝凉意。 六眼神子降世，于是整个世界围绕着他转动起来。 明加出神地看了一会，直到五条家主匆匆跑了进来。被裹进襁褓中的婴儿被小心翼翼地递给了他，在确认那双六眼之后，五条家主兴奋地大笑起来，一把将怀中的孩儿高高托起。 说不清是因为新生命还是六眼，五条家上下弥漫着喜气洋洋的气氛。 明加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说不出什么感觉。 就好像是见证了一场神的诞生，但又清晰地知晓神坛会被摧毁，受万众瞩目的神祗终会跌落泥潭，到头来不过一场匆匆的梦，说起他的一生，原来不过是世间下起的一场大雪。 可在出生之前，在羊水里的时候，你也被赋予过单纯的爱啊。 “奇怪。” 古朴的声音突兀地传来，眼前的场景又在顷刻间扭曲，被高高举起的神子化作漩涡，黑色吞噬雪景，明加的眼前呈现出一片黑暗。 身穿长袍的年老者出现在她的身旁。 “为什么，你不受【过去】影响？” 明加：“所以，我看到的五条悟，就是五条悟本人。” 过去站在她的身旁，轻轻点头。 祂环绕着明加走了一圈，停在她的背后。 在自己的“领域”之中，怪异尚存理智，明加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些沧桑。 “我之前见过您吗？为什么那么多人里就挑中我开揍？” 你能说说你在一堆人中挑中我的故事吗？ 过去有些尴尬，直白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特别讨打，就想先打你。” 原来是你必须先攻击那个有嘲讽的随从啊！ 祂补充，“但我现在看你没这种冲动了。” 明加微笑。 要是你现在还打我那还得了！ 明加道：“所以，你是在结合了那个【宿傩手指】之后，产生了对我的攻击欲？” 过去：“不清楚，但有这个可能。” 明加没再说话。 说实话，和五条悟在这个城镇停留的这几天她就觉得很不对劲了。 因为诅咒之王手指的原因，这附近聚集了大量的咒灵，在和五条悟他们清理的时候，那些咒灵都对明加展现了极高攻击欲。 她第一次遭遇的那个一级咒灵也是，那么大的商场就挑她一个人打。 而且奇怪的地方不止一个。 明加摸了摸下巴。 好吧，对于知晓剧情的她来说，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难猜。 过去见明加不说话，轻咳了一声。 “总之、那个什么，你们过完自己的过去就行了。” 只是被咒物支配、又被五条悟等人一顿暴打之后，外面那个失去理智的躯壳的缓兵之计。 败北已成定局，等五条悟他们出来再拿走咒物就行。 明加：“放心，他们不会祓除你的。” 过去：“谢谢。但是你怎么不说敬语了？还有，我的图书馆全毁了。” 明加：“……这个账单，你得自己问他们要。” 她只是个破打工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过去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等明加思考完的时候，祂已经消失不见了。 眼前的黑色渐渐扭曲，景色如涟漪晕开，又再度重现于她的眼前。 这次依旧是白色的世界。 佣人撑着伞行走与荒凉的地面，皑皑白雪落于伞布之上，一高一矮的身影缓慢行于天地之间。 五条悟闭着眼。 银白的头发之下，是孩童白皙又泛着血色的肌肤，那双洁白的睫垂着，挡住了明加窥见六眼的可能。 他看起来五六岁的模样。 还未发育完全的大脑依旧接收不了过载的信息，孩童徒劳地闭着双眼，试图减少一些信息的涌入。 这孩子长这么大真不容易。 明加心里感叹。 小时候闭眼，青年时期戴全黑墨镜，成年了又改成眼罩。 被家仆牵引着走动的孩子步伐缓慢，从袖口中露出的手上还有淤青，看得明加眉头一皱。 作为六眼降世，五条悟自出生起就聚集太多目光。 各方势力的打探前仆后继，为了保护幼苗成长，五条家不间断地24h派人监护。 手上的淤青也许是磕绊，又也许是被惊扰时的磕碰。 总之，这么小的孩子身上出现伤口，多少还是让人有些揪心。 雪还在下，明加的视角随着五条的动作偏移。 直到—— 神子停下脚步，缓慢回过了头。 那双无时无刻不在运转的苍蓝之眸睁开，看向明加所在的位置。 像是雪枝下凝结的冰锥，带着冷意，不含任何别样的感情。 就像是看着垃圾一般。 明加呼吸一滞。 那视线穿过她的身躯，落在身后的人身上。 如同丧家之犬的男人在这一刻露出惊愕的神情。 这是甚尔第一次在他人身后被发现。 明加的心狂跳起来。 五条悟看到她了。 说明，他就要从这场雪中苏醒了。 15、第 15 章 五条悟的过往依旧在她的眼前播放着。 进度很快，似乎是在预兆着本人的即将苏醒。 上国中之前，五条悟的知识来源于家庭教师。 明明出身于从不缺钱的大家族，五条悟的日常言行却都被几乎可怕地束缚住。 没有电子产品，没有美味的流行食物，五条悟童年时期的成长氛围简直保守到令人发指。 在孩童尚没有能力反抗之前，他只能沉默地待在家中。 因此，幼年的五条悟与此刻明加认识中的他，有着巨大反差。 不善言辞、不苟言笑。 眼部周围常常因为信息过载泛着骇人的红，仿佛深山中的雪白猛兽，轻轻被他扫上一眼都会令人身体发颤。 这样的五条悟，在面对被父亲安排在身边的贴身保姆时，常常是充满压迫的。 总是沉着脸，一双眼睛看人和看石头没什么区别。他坐在凳子上，佣人站在身后轻轻打理他的头发，手指触到他冰凉的耳朵。 五条悟便抬起眸，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镜子中，站在自己身后的保姆。 直到她身体开始打颤，哭着说对不起少爷。 然后那双灵巧的手越来越僵硬，捋头发的动作频频卡顿，最后是五条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喂，这性格差得有点离谱了吧？！ 明加此刻意识到管家那天跟她说的所言非虚，五条悟面对自己无感的人绝对不会客气，是个仅仅用眼神便能打破他人心理防线的存在。 哪怕还小。 所以这家伙后来是怎么养成这么欠打的性格的？ 是变异吗，是变异吧！这小子在上国中之后一定觉醒了什么不得了的属性吧！ ——你们问题儿童真是从小就显眼啊！ 明加心里唏嘘。 还好，自己生得没那么早，要是自己是幼年时期的五条悟的保姆，那不得天塌了。 谁想把这小子从小时候养一遍啊？就算是只做保姆都会折寿的！ 明加始终保持着在五条悟身后的距离。 他后来在家发了一场火，年幼的孩子用咒力将院子几乎全毁，石头变成齑粉，水池中的水哗啦啦流了一地。 难怪整个宅院看起来那么老旧，结果庭院却意外得有生机，原来是那些半死不活的植物都被五条悟给拔了，五条家后来移植了新的。 五条家主意识到成长期中孩童的诉求，实际上如果不是五条悟展示出的怒火，明加相信他依旧会用那些老到掉牙的教育方式来规训五条悟。 试图将当代六眼变成自己手中的一颗棋子。 好在五条悟并没有任人摆布，他生气的那天，天气晴朗，高耸的云层成块地从空中浮过，五条悟站在院子中，和自己的父亲静静对视着。 明加还来不及为这场父子大乱斗吃瓜叫好，眸中蓄着怒火的五条悟在这一刻突然冷静，转过了头。 “你还要看多久？” * 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场快速且凌乱的回忆已经结束了。 明加重新站在了图书馆的地上，眼前是一片狼藉。 从【过去】中抽身的五条悟烦躁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似乎在为自己被窥探了过去而感到分外不爽。 他咽不下这口气，看向明加：“你——” 明加语速极快：“少爷，我什么都没看到。” 五条悟刚松了一口气。 【骗你的。】 他听到她说。 【我连你摔进地里被带去洗澡，因为不配合被五条家主抽屁股然后哇哇大哭的场景都看到了。】 【啧啧，小屁股蛋子怪嫩的。】 五条悟：“……” 青春没有售价，社死就在当下。 他憋了一下，像是有一口气凝在胸口，最终气不过，伸手揪了一下身旁还在呆滞状态中的夏油杰的刘海。 明加：？ 夏油杰很快也恢复过来。 他看起来有些恍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悟，是术式的副作用吗，怎么头皮有点痛……？” 五条悟：“放轻松，有点头痛是正常的。” 夏油杰有些怀疑。 他的刘海是在影山小姐推荐的那家店里剪的，剪完不能说是改头换面，只能说是毫无变化，让他非常满意。 他想不出来刚才那怪异的能力中能针对头发的部分。 夏油杰看向了明加。 明加偏头，假装没看见。 【他刚刚差点把你本体拔掉了。】 夏油杰：“……” 他就知道能和自己玩到一起的同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在场的人陆续醒来，面对了一场对自己来说或好或坏的过去，众人神色各异，五条悟突然啊了一声。 黑袍老者的身影在空中浮现，被他毫不犹豫地一手插进了胸膛，缓缓从躯体中抽出一根手指模样的东西。 那是明加第一次见到如此真实的宿傩手指。 毕竟原作者的画风真的很潦草。 光是看着便忍不住让人皱起眉头，诅咒之王的手指脱离封印，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五条悟随意地拿了块手帕将它包裹了起来，塞进了口袋里。 “悟，原来你是会随身带手帕的类型？” “啰嗦。” 没想到五条悟在这方面意外得有女子力，夏油杰和家入硝子的眼神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恶心。 五条悟生气：“干嘛啦？！” “好了，赶紧回去吧。” 一下子被剥离了咒物，【过去】看起来十分得虚弱和萎靡，带走咒物后这篇区域又会恢复往日的平衡。 不知道是不是夏油杰良心发作，望着满地的狼藉，他催促道。 源辉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 “请等一下。” 五条悟和夏油杰开始四处乱瞟。 源辉：“图书馆被毁成这样……” 五条悟哦哦了一声，煞有其事道：“那很坏了。” 夏油杰接上：“其实不然。” 源辉：“……” 你们咒术界完了，我说真的。 源辉把矛头对向了明加：“影山小姐。” 明加加入了五条悟他们：“愿闻其详。” 家入硝子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条明路。 “你可以向咒术协会投诉，他俩会挨批写检讨的。” 源辉由衷感谢：“谢谢您，好心的咒术师小姐。” 五条悟垮了脸：“硝子你到底向着谁……” 家入硝子锐评：“反正你也不会写报告的吧。” “那倒是。” 源辉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了。 有时候，高中生和高中生的差别能比人和狗的都大。 调整好心态，毕竟来自于咒灵的威胁还是被清扫了的，源辉打起精神，将明加等人请出一片狼藉的图书馆。 * 返程的路线依旧由明加置办。 临行前，几人又去商场扫购了适合的伴手礼。 夏油杰挑选的是具有当地特色的和果子，家入硝子买了些许文创，其中最爱不释手的是打火机。 至于五条悟。 他上*天堂买了卡带。 “这东西上哪都能买吧？” “东京人太多了，游戏一经发售就大排长龙，这种小地方反而好买一些唉。” “话说这东西符合伴手礼的含义吗？你只是拿来自己玩的吧。” “有什么关系啦，杰你也没有要送礼的人吧，你又没什么朋友。” “你这家伙……” “哦对了。” 五条悟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他无视路人频频投来的目光，看向自己身后的明加。 “你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我给你报销哦，额度不限。” 明加思考了一下，“买衣服？” “这地方好像没有什么当地品牌吧？” “呃、纪念品？” “比如？” 明加想了想。 她好像没有什么想买的东西。 “随便什么都行啦，谢谢少爷。” 说起来，她确实不是物欲非常高的人，对于赚到手的钱她的第一反应永远不是花出去，看着存款的叠加会让她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她对钱的执念只是未来能够毫无负担地提前退休，去过安稳理想的生活而已。 “你这家伙也太逆来顺受了吧？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知道买什么东西直接跟我说换成红包也是可以的哦。” 明加挠了挠头。 她追求的东西不是普世那么容易获得的……正是因为理想不易实现，所以她才显得不那么狂热。 如果她说此刻她只是想在咒回世界里活下去，说十几年后半个霓虹都会沦陷……眼前的人也未必会信吧。 于是明加没说话。 五条悟自顾自地说下去，“不然就给你买几套衣服再包个红包好了，这样你也能开心吧。嗯嗯，我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像我这么好的上司这世界上还有几个嘛。” “不要感动到说不出话来哦，算是作为这几天辛苦工作的酬劳——快说五条大少爷真好，钱这方面肯定能满足你的。”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对视一眼。 明加看着眼前洋洋洒洒说话的五条悟，逐渐明白什么。 “少爷，”她打断他，“我没事的。” 她说，“留在少爷身边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随时会面对这些的觉悟了，家主大人也给够了薪水，我没有被这次的事件吓到，不会就这么跑路的。” 许是从海鸥学院出来后，明加展现出的沉默让五条悟误以为她害怕和退缩了。 实际上，她只是在想【过去】说的那些话。 既然是提取记忆所再现的过去。 为什么，她丝毫不受影响？ 而显然，五条悟也很想知道。 所以他大发慈悲地安慰了她，只希望她能多停留一会儿，不要轻易离开。 五条悟想，毕竟，这么有趣的事情还是很少的。 16、第 16 章 离开了约莫一周，夜蛾正道应该把事情解决了个七七八八……总之，他几乎花费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将两个问题儿童叫到办公室好好批评了一顿。 商场和学校图书馆的赔偿单已经经由当地的咒术协会提交给了总监部，任务发派到夜蛾正道头上的时候，他看着账单上的一串零，头脑发昏。 入职以来第一次直面这么壮观的账单，出手超级乱来的dk给了这位年轻的教师当头一棒，意识到面前的学生不是普通的问题儿童后，夜蛾感觉心里一片哇凉。 家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外面又有不管教好就会乱来的学生。 “稍微考虑一下你们还带着影山小姐出行吧，这么胡乱不怕吓到她吗？” 夜蛾正道揉了揉太阳穴，试图唤醒学生的良心。 “哈？” 五条悟身体夸张地后仰，似乎为夜蛾的担心觉得好笑，教师忍无可忍飞来一记粉笔头，五条悟被击中额头，重新将身体直了回来。 “我觉得，影山小姐……” 夏油杰思索了一下，犹豫着说。 “开什么玩笑嘛，那个家伙实际上胆子超大——遇到事情超级冷静的，一点都没看出慌乱的样子。” 五条悟接道。 他满不在乎地摊开一只手，似乎只是在讲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他身边的人，做到临危不乱这点是最基本的吧？ 夜蛾狐疑道：“影山小姐的资料显示，她先前从未接触过有关咒术的任何事项，只是个普通人，直到进入五条家才算是有了些许接触。” 五条悟哦了一声。 夏油杰道：“那这么看来，影山小姐的心理素质真的很强大呢。” 他还记得自己国小时第一次见到那些东西的样子。 场面只能用狼狈来形容，他抱着妈妈的腿哭天喊地，颤颤巍巍地用手指着她肩头上的一只蝇头。 夜蛾正道点点头：“是啊，也算是一种幸运呢。” 五条悟的眼睛亮了。 “这么说的话……” “这家伙，岂不是天生的咒术师？！” * 抱着熊猫的明加打了个喷嚏。 是的，她又当妈了。 怀里的胖达被她吓到，豆大的眼睛中露出几丝担忧，伸出手小心地扒拉着她的衣袖。 明加捏了捏他的小爪子：“没事啦，可能是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东西在想我吧。” 胖达咕叽咕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明加怜爱地将它放到一旁的床上，然后蹲下身来继续翻五条悟的行李。 什么游戏卡带啦，洗好的衣服啦，需要熨烫的衬衫啦，通通整理好。 明加提起了一条粉色的裤衩。 仔细观察了一下，很好，是洗过的。 砰的一声，寝室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踹开，胖达被吓得一个哆嗦，明加直起身下意识去抱起它，五条悟那张写满了兴奋的脸就出现在了眼前。 明加赶紧拍了拍胖达的背安抚它的情绪，打断了胖达的施法前摇。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极了在家带娃等待老公回家，不仅要打扫卫生还要洗衣做饭的无力宝妈。 ……这个生活也太绝望了吧？！ “明加，你听我说——” 五条悟的眼睛亮晶晶的，墨镜滑到鼻头。 “东京市区出现了咒灵，是二级的唉！” 五条悟抓起她的袖子，“走啦走啦，正好给你练练手。” 明加：？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五条悟催促她，“快点哦，这可是开发你术式的好机会。” 他没有给明加反驳的机会，“明加，你也不想每次危险来临的时候，自己只能无助地求救吧？” 这倒是。 明加看向了怀里的胖达。 五条悟说：“交给杰就好了，我们先走吧。” * 地铁列车快速行驶，禅院直哉站在人群之中，金色的头发与上挑的眼尾分外显眼。 犹如狐狸般的男人在到站后慢慢悠悠走下列车，身后的辅助监督大气不敢出，战战兢兢地跟在他的身边。 要将最不想共事的咒术师列个表的话，排行第一的会是五条悟。 因为他不按常规做事，总是忘记放帐就和咒灵大打特大，破坏的公共设施会变成夸张的传单寄给咒术界。 和超级乱来的咒术师组队就要做好随时随地写堪比论文的任务报告。 往下排的话，则是御三家。 御三家中，除了五条悟，就属这个人排行最前。 得知自己需要辅助禅院直哉完成这次二级咒灵的任务的时候，松下晴子天都要塌了。 同事口中风评超烂、思想封建得简直令人发指，会随便对女性指指点点，大声说出你这样的人就该回家洗衣做饭带孩子去，而不是在外抛头露面的禅院直哉，是松下晴子职业生涯中最不想接触的人。 她宁愿去写万字报告也不想忍受禅院直哉一路的念叨。 明明年纪上来说正风华正茂，应当是骄傲鲜明的青春活力男学生，打量她的眼神却像是打量着什么玩具一般，刚见面时就超冒犯地说： “女人就该留长发，剪短成什么样子？” 只是因为这样方便打理而已，再者，和你也没有关系吧？ 松下晴子在心中说，默默咽下了这口气。 简直是超级讨厌的家伙——可以的话，能被咒灵好好揍一顿就好了。 松下晴子简直要忘了这个家伙还是个未成年的学生。 从御三家出来的咒术师当然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作为能力特殊的咒术师，禅院直哉很少吃瘪，松下晴子期待他被揍的愿望一次又一次地落空。 像是看不出她的嫌恶，禅院直哉反而对这个辅助监督感到满意。 “虽然你不太像个女人，但是在我身边留下来还是可以的。” “呵……运气好的话，能进禅院家也说不定。” 松下晴子觉得，这样的人成为咒术师也太便宜他了。 尽管任务性质是和诅咒做抵抗，但松下晴子发自内心地认为，像禅院直哉这样的人就该被被他冒犯的人的诅咒缠身，最好倒霉一辈子。 所以，有没有人能修理他一顿啊？ 松下晴子日日盼夜夜盼。 然后，终于。 昔日高傲的少年像只狼狈的狗一般被人从身后压在了地上，那人将手扣在他的脖子上，仿佛轻轻一扭就能轻易扭断。 受制于人的封建余孽不甘心地挣扎，又被来人施加了力度，骨头发出嘎嘣的脆响，疼得他一瞬间冷汗落下，大张着嘴。 “悟、悟君，是我啊！” 五条悟无视他的惨叫，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禅院直哉几乎疼得眼前发黑，他才讥讽地开口。 “你刚刚说了什么来着，再说一遍啊？” * 事情还要从五条悟和明加赶往东京市区说起。 将胖达托付给了夏油杰之后，明加在熊猫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被五条悟拖走了。 按理来说，这次任务并没有划分给他，明加在坐上地铁之前不忘问五条悟要信息，拿到pdf后翻看，才知道这次任务派发给了来东京出差的、京都校一年级生禅院直哉。 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明加愣了一下，随即就觉得浑身像是有虫子在爬。 ……禅院直哉在被普通人杀死后变成的咒灵形象实在是深入人心，话作消息放出的那天她都还记得网上舆论的盛况。 再结合这个人的人设，一想到这样的人活生生地出现在生活中，就让她浑身不舒服。 察觉到她的异样，双手搭在脑后的五条悟看向她，问了一句怎么了。 明加默默把手机还给了他，没说话。 【只是在想，禅院直哉那个家伙……】 【毕竟最后是变成咒灵的存在，可以说明这个人其实非常偏执顽固吧？所以，这个家伙对于自己看重的东西应该会非常在意乃至执拗才对。】 五条悟听着。 然后他就看见明加以一种极其微妙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又心虚地移开。 【搞不好，他对五条悟是认真的呢。】 五条悟：？ 【那可是个能说出只有自己才能理解悟的家伙啊……】 五条悟：……什么东西，好恶心。 五条悟沉默了。 列车到站，他和明加一起涌入人流，跟着资料到达诅咒作乱的地方。 现场只有一位辅助监督，因为五条悟的到来而显得惊讶，随即露出一副头疼的模样。 本来跟着禅院直哉就够烦了，结果还来个问题儿童五条悟……松下晴子望天，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一片灰暗。 “哟，悟君。” 对于强者有一股狂热崇拜的禅院直哉率先打了招呼，五条悟选择了无视，他也不恼，看向五条悟身后的明加。 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满含恶意地开口： “你就是被挑选在悟君身边服侍的人？” 他用那种极其轻佻的、完全不尊重任何一个人的语气说： “姿色看起来倒是还行，不是咒术师吧，这样的女人倒也不少见，想要通过陪伴换取在少爷身边的一席之地什么的。” “给悟君当个通房都算是恩赐了，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松下晴子捏起了拳头。 想要打爆直哉脑袋的心情在这一刻简直到达了巅峰，不等她气得忍不住转头，对面的明加轻轻地哦了一声。 她语气凉凉：“禅院少爷说话这么傲气，想必是成为禅院家主了吧，实力应该也非常傲人了吧？” “嗯嗯、是成为特级咒术师了呢，还是打败同期、登顶世代第一，又或者是说得到了什么人的认可了呢？” 明加语气嘲讽，火力全开。 “禅院少爷，你不会既没得到家主之位，实力又不上不下，还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全天下都要让着你吧？” 她摇了摇头，“可惜我不是直毘人老爷，不会处处向着自己一无是处的儿子。” 禅院直哉皱起了眉。 “一个下人也这么口出狂言，悟君，你该好好管教一下……” 话还未说完。 庞大的咒力自头顶降临，一瞬间压弯了他的脊背，逼迫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五条悟伸出脚踩住他的后背，一个用力将他彻底踩在地上。 “哈、说话这么狂。” 他的眼神中满是厌恶。 “是想好，要在交流会中怎么打败我了吗？” 17、第 17 章 松下晴子愣住了。 最麻烦的问题儿童打了最讨厌的咒术师……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禅院直哉冷汗直流，大概是没想到五条悟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他被压在地上毫无颜面可言，羽织蹭上了难以拭去的灰。 明加慢慢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地看了禅院直哉一眼，冷笑一声。 【做得好。】 【你未来的学生，包括她的胞妹，可是自出生以来就一直遭受禅院直哉的羞辱。】 五条悟加重了力道。 明加垂下眼眸，和禅院直哉蓄满羞辱的双眸对视。 “禅院少爷，这都是你应得的。” 话音刚落，夹杂着怒吼的咒力已然而至。 明加早就有所准备，一把拉住身旁的松下晴子躲到一边。 二级咒灵呼啸着捆住禅院直哉——按照他自己的能力他完全可以躲开，但直至咒灵碰到他的那一刻，五条悟都在压制着他。 特别术师被咒灵卷席着举到空中，饱受侮辱的禅院家少爷面色涨红，没有第一时间挣扎。 “不错嘛，能躲开。” 五条悟出现在了明加的身旁，赞扬道。 只是提前预见了这样的场景，所以浑身的肌肉都在紧绷着做准备而已。危险来临之前，模糊的念头在脑海里骤然成型，那道声音在说：咒灵将攻击禅院直哉。 “来，接下来再试试。” 五条悟拎住了松下晴子将她带远，留下明加直面咒灵。 被拎住的松下晴子浑身僵硬——这个人也太没有礼貌了吧？怎么可以这么随意对待他人！ 然后，她又看向明加，更是不可置信。 等一下，根据资料，这名女性只是五条悟身边的保姆吧？就这么把她丢在咒灵面前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被捆住的禅院直哉挣扎无果，放弃尊严大叫，“悟君！救我一下，这个咒灵有点奇怪！” 五条悟无动于衷，“有什么奇怪的，只是身上奇怪的束缚多了点，大概是能够将触碰到的咒力短暂无效化而已，你连这都解不开？” 他嗤笑了一下，“那你怎么在交流会上赢过我？” 禅院直哉：“……我从来没有说要在交流会上赢过悟君啊？！” 很显然，禅院直哉遵循着自我之上人人平等，自我之下等级森严的准则，面对五条悟时态度柔和不说，甚至言语间还带着毫不掩饰的崇拜之意。 五条悟继续看戏。 攻击范围内，咒灵的目标只剩下了一个。 明加抬头看着那只咒灵，虽然“预见”能够帮助她躲避攻击，但这样下去也太被动了吧？ 难道又像是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她只能不断逃跑吗？ “五条先生，那位小姐甚至都没有咒术师建档，连咒力到底是几级都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太过冒险……” 松下晴子站立好，急匆匆地对五条悟说道。 天才的脑回路实在是令人费解，是为了激发出这位女士的潜力又或者是什么，这种做法在松下晴子眼中荒谬得和杀人没有什么区别，她急急地朝五条悟的背影说道，希望能唤起他的良知。 五条悟没有理她。 墨镜后的视线紧紧锁定在身穿洁白家袍的女性身上。 她似乎是放弃了逃跑，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咒灵。 乍一看上去就像是遭遇危险后放弃抵抗的普通人，站在原地等待残酷命运的降临，看得松下晴子一阵心急，虽然知道有五条家少爷在场，人员牺牲的概率很低，可还忍不住心急。 而在六眼之中。 他清晰地看见，在咒灵即将攻击到明加的那一刻，它的动作停滞了。 像是被卷入层层叠叠的迷雾，丝丝缕缕看不清的线将咒灵束缚住，咒灵定在了原地，肉眼可见地停顿在了空中，随后又像是奋力挣脱了舒服，攻击将至。 蓝色的咒力自少年的手间打出，一瞬间将咒灵轰了个对穿，禅院直哉从空中坠落，摔在地上。 没有被折辱的不甘，在差点被五条悟的术式杀掉之后，禅院直哉并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从地上爬起后，脸上反而是不正常的兴奋与红晕。 五条悟走到明加身边，“干得不错。” 虽然没什么显著作用，但是比起之前只能狼狈地躲避还是有不少进步的。 这个家伙说自己未来会做老师，嘛……提前体验了一番，好像这样把人丢在危险地方，等待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爆发潜能，也是个不错的教育方式。 很快速嘛。 还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奠定了五条悟未来成为糟糕教师的基础，明加只感觉脑中钝痛，有点喘不上气。 在咒灵攻击她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状态—— 眼前是蔼蔼白雾，层层叠叠，迷惑实现。一点红色自视觉中心迸发，像是有生命力一般，指引着她看向某处。 然后，像是看不见的海水涨潮，清冷的月光洒落，森冷湿润的雾缭绕了她。不知道被什么推进，她的脑海里奔涌出一个念头： “咒灵不会攻击到自己。” 于是如她预想的那样，二级咒灵的攻击并没有落到她的身上。 听起来她在那一刻的感受是【预知】的具象化，一点红色像是无尽绵延的时间线，带领着她看到了向后的结果。 “搞不好你是念动力很强的那种类型……漫画里有的吧？因为本身灵感很强，所以能通过这种灵感控制周围的事物，也能感知到未来什么的。” 五条悟听完明加的描述，若有所思地说道。 “嘛，就当你的能力是念力好了。以此为方向去进行训练的话，进步应该会很大的。” 用看过的漫画来敲定其他人的能力是不是太草率了，而且先别管这个，能不能来扶下自己？ 明加只觉得大脑阵阵眩晕，呕吐欲止不住地翻腾。 “好啦，让你直接面对二级咒灵好像是太勉强了，你这家伙没有做过咒力训练吧，已经很好了。” 五条悟好心地拉住了明加的手臂，难得没有说出舔一舔嘴唇就能毒死自己的话。 虽然还在长身体，但是他的手掌很宽，轻而易举地就能抓住明加，以他的身形来说，稳住一个成年女性完全不是问题。 松下晴子：……看不懂但大受震撼。 她没看错的话，刚才这位女性是直接硬生生让二级咒灵停下行动了吧？ 结果，一听对话，在此之前这位女性从来没有接受过有关咒力的任何训练？ 你们天才儿童连身边的保姆都这么离谱吗？ 这家伙当老师绝对会祸害不少人的。明加在心中想。 非常满意自己斯巴达式的五条悟已经快速在脑子里构思好了接下来要怎么祸害身边的社畜，他拉起明加正打算就这么离去，松下晴子见状立马叫住了他。 “辅助监督的任务不仅仅是引领咒术师规范地完成任务，”她吸了一口气，“还要事无巨细地书写任务过程报告、包括处理方法、处理人员、以及善后工作。” 她看向影山明加，“这位小姐，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 “在战斗体系中，一共有四个构成。负责收集情报的【窗】，处理情报及与区域协调的当地机构，胜任此次任务的咒术师，以及负责记录与善后的后勤部队。” 讲到有关咒术界战斗体系的结构时，夜蛾正道忍不住拍了拍桌子，试图唤醒底下昏昏欲睡的学生。 家入硝子打了个哈欠：她的能力并不需要上前线，对这些实在没有兴趣。 另外两个则是压根不当一回事，反正他们出手都超级乱来，完全不会考虑自己的行为会给后勤增加多少工作量。 额头正中心微微泛红，那是夜蛾的粉笔打的。五条悟脸上还残留着睡觉时压在衣服上留下的印子，眼见夜蛾正道又有要发火的趋势，五条悟举起了手，试图打断夜蛾正道的施法前摇。 “提问——” “在强大的咒术师面前，这些流程完全就是累赘吧？赶紧将咒灵祓除完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走这么麻烦的程序。” 不愧是五条悟，一开口就是让人头疼的问题。 夜蛾正道揉了揉太阳穴，“因为这是个普通人的社会，只追求效率而不管不顾地狂轰滥炸，从而引起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可远比咒灵来得麻烦的多。” “所以，这些程序，缺一不可。” ——“唉？” 听到五条悟的话，松下晴子愣了一下。 “我是说，”五条悟挑眉重复道，“你就当今天完全没有见过我们，随便应付一份报告提交上去，或者干脆当没有发生这件事选择视而不见不就好了？” “反正这样你们也会减轻工作量吧——禅院那个家伙要是敢说出去的话，我会揍他的。”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顺带看了禅院直哉一眼，对方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已经出卖了他——是的，如果悟君叫他不要说的话，他真的会闭嘴。 松下晴子的表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五条先生，我知道您很强大，被称为妖怪世代，您可能觉得我们这些类似于维系咒术界与普通社会的工作非常繁琐甚至是拖后腿，但是这些都是必要的。” 她的表情变得认真了起来，“您可以不管不顾，但是对于我们这些站在后排的人来说，无论是【窗】还是【辅助监督】，没有尽自己的职责，漏掉任何一个环节，都是非常严重乃至于要追责的行为。” “五条先生，您过去是遇到什么类似的事情了吗？” * 在南方城镇的那几天，五条悟可以说是过得相当随心所欲。 没有讨人厌的长辈在耳边絮絮叨叨注意事项，也没有烦躁的一大堆事情对接，五条悟可以大手大脚地展现自己。 当然，身边还跟了心细的女同学，不至于让他和杰发生在市区所有人的注视下大打特大的事情。 没有【窗】事先报告，遇到的所有咒灵都是凭借实力或者是明加的能力搜寻。 没有【辅助监督】后排支援，将建筑毁坏事后想起来弥补的报告都由明加来书写。 更没有令人看到就烦的保守派咒术师在任务前提出一系列乱七八糟的要求，没有人约束，没有人指点，更没有人援助。 天元结界笼罩整个境内，在全国各地都有大大小小的诅咒事件发生的情况下，咒术协会这个组织当然已经遍布各地。 五条悟墨镜下的双眼显出几分冷意，似乎是觉得厌倦。 【虽然早就知道有问题，但是没想到这么早内部就被敌对势力渗透了啊。】 明加感叹道。 特级咒物出现的地方，诅咒横生，然而派发任务的夜蛾正道却完全没有提到这点，当然不存在他将自己的学生置于危险之中的可能，只能说明他并不知情。 而在任务地点活动期间，咒术协会从未主动联系他们。 是试探？还是纯粹的恶意？ 五条悟语气凉凉，回复松下晴子： “没有遇到过哦，你正常写报告吧，她叫影山明加。” “是五条家的家仆，我的保姆，东京咒高的人。” 18、第 18 章 一场神秘的会议在深闺六眼的寝室中进行，窗帘死死拉上，屋内一片昏暗，打开的汽水咕噜咕噜消泡，塑料袋传来被挤压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家入硝子用手指捻起一片薯片送进嘴里，某一刻突然理解不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场蠢得不能再蠢的会议上。 首先，dk的房间乱得简直像在这里举行了无法描述的圣杯战争，她屁股底下整洁的蒲团还是自带的。 其次，为什么薯片是樱花大福味的？ 同期的口味已经进化到如此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步，仔细一想反而有点可怜了，这不是说明对方根本没有吃到过什么好吃的东西吗。 思索了三秒，家入硝子放弃了现在站起来开门离开的想法。 偶尔也要看看氛围啦。 一盏小小的夜灯被点亮放置在桌面中心，夏油杰拿起桌上的饮料小酌一口，险些将瓶子捏爆。 ……热的草莓味关东煮？ 五条悟一天天的都在吃什么啊？ “两位议员，请严肃。” 五条悟手掌拍在桌子上，即使是如此昏暗的环境也依旧不忘戴着他那特质纯黑墨镜。 场面怪异得一度让家入硝子以为自己是误入什么神棍算卦现场，感觉再给同期一把二胡他就能当场拉起二泉映月。 夏油杰翻了他脚边的那一箱游戏卡带，拿出了塞尔*传说看了又看，然后一翻底，啊了一声。 “这不是rpg黄油吗，没成年怎么买到的，悟能不能把这个借……” 五条悟飞速将夏油杰手上的卡带抽走，塞进箱子里拉到自己的身后，语气有一丝颤抖。 “请重视我们现在要讨论的话题，不要碰无关的东西！” 家入硝子摇了摇头。 这就是狗都嫌的青春期少年吗？ 她本能地想翻出一根烟点上，又想到这里是他人的寝室，还是克制住了。 夏油杰叹了一口气，突然有点沧桑。 “难得是三人都在的休息日，悟你大费周章地把我们聚到这里，既不去市区玩也不打游戏，就是为了讨论这个？” 五条悟认真：“是很严肃的话题啦！” “我要先问一句。” 家入硝子冷静道：“我们话题的中心、影山小姐，此刻在哪？” 五条悟卡壳了一下，“她早上给我端来了早饭然后就说等午饭会再来找我，现在应该……在操场吧？” “在操场干嘛？” 夏油杰拉开了窗帘，放出一只蜜蜂样的咒灵。 没一会儿，咒灵发来反馈，夏油杰迟疑了一下，思索了一下，看了五条悟一下。 “影山小姐她，正在操场上……奔跑。” “嗯，穿着木屐。” * “有的人训练的时候会专门往身上绑一些重物负重练习，所以影山小姐选择穿这么不方便的服装跑步，是为了应对一些突发情况而所做训练吗？” “不知道，但是这么训练下来，等换上正常衣服她一定会更熟练吧。” 家入硝子看了一会儿正在跑步的明加，说：“我觉得都是五条悟的错。” “哈？！” “你前几天把人带去二级咒灵现场了吧？回来之后影山小姐的状态很不好哦，夜蛾老师看了任务报告也把你骂了一顿呢。” “原来如此，”夏油杰接上，“因为上司总是脑子一热就做出笨蛋决定，所以不得不提高体能以面对这种情况吧？” “不管怎么说，把一个未接受过训练的人丢在咒灵面前也太危险了。” 他嗤笑了一下，“你这家伙以后要是做老师，肯定不会被学生爱戴的。” 家入硝子：“他要做老师？真是新奇的职业规划，我以为他会毕业后进入社会成为危害社会的臭虫呢。” “硝子，你也太过分了吧！” “出任务总是忘记放帐的家伙没有资格反驳我。” “那家伙也不算普通人吧，她在危急关头可是用念力一样的东西让咒灵停下来了哦，潜能还是有的。” “你不会真的在为自己未来当老师做打算吧？怎么，把影山小姐当成了你的第一位学生吗？” “是那个家伙说……” 五条悟停住了。 总不能说是明加说过他会成为老师，他才来了兴致想要试试看吧？ “推卸责任了呢。” “推卸责任了呢。” 五条悟：“喂！” 关于方才的会议，以五条悟被频频驳回作为收尾。 讨论的内容是，“如何在一个月内将影山明加培养成一级咒术师”。 五条悟说出了一堆一听就让人怀疑是不是进园区了的方案，被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以“就算是卖腰子也不会这么惨”痛骂。 “这种事情还是要经过她本人的同意吧。” “不过，”夏油杰的视线追随着明加，“影山小姐的态度，还挺明显的。” * 从一个星期前被五条悟从任务现场带回来后，明加就开展了体能训练计划。 欸，这个时候也许就有人会说——你只是五条悟身边的一个保姆，照顾好他的生活起居就行了，没必要以咒术师的标准要求自己吧？ 明加：也没人跟我说做保姆还要被带去任务现场啊。 照顾五条悟的生活起居就无可避免地要面对这些问题，毕竟她照顾的对象是个宁愿被同期吐槽也要出行带上保姆的大少爷。 再者，在这个混乱的漫画世界中，拥有自保能力当然没错。 虽然五条悟说她的能力有点类似于【念力】，但明加总觉得，应该是比这个更难以琢磨和复杂的东西。 她自己试着去控制一样物体的起落，试图像漫画里那样做到能随意控制物体的状态，几番试验下来，她发现自己的能力要更加复杂一点。 当她单纯地去想象一样物体被自己控制时，往往是没用的。 但如果她想的是，【这件物体将会落到地上】这样具体的事情时，事情就会真的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发生。 她利用控制变量法来回多试了几下，最终确认：只有利用能力描绘一件具体的事情时，才会成功。 难道是许愿，或者是心想事成……这一类？ 又或者更虚无缥缈，难以理解与捕捉，连六眼也只能模糊地说像是念力。 听起来是个好好利用就能让所有人闻风丧胆的能力，但明加发现，以她目前的力量，这【心想事成】的能力只能帮她做做家务。 比如，洗碗，洗衣服，泡茶，倒水。 像是什么【茶水变凉】这样的小事还是能轻易做到。 明加：fine。 简直就是先天王妈圣体。 穿进少年漫拥有了特殊能力，原本以为能摆脱路人剧本逆袭，结果发现那能力对于保姆来说简直就是王炸。 或许等自己提升能力了会有所不同吧，明加在内心安慰自己。 虽然不会像五条悟那样做出一个月速通一级咒术师这样天方夜谭的计划，但是明加也用了四个小时仔细构思了自己的变强之路。 她一向遵循自己的规划，执行力极强，一旦确认了自己需要什么就会毫不动摇地走下去。 已确定： 1.她要留在五条悟身边工作攒钱。 2.为了防止五条悟突发奇想把她丢在咒灵面前，她需要提升战斗力。 ……这个家伙未来会去当老师怎么想都太离谱了吧！ 虽然这份醒悟来得稍微有些晚，但明加有种感觉—— 自己的能力虽然不是正面战斗的类型，但是开发好，说不定会是和最强并肩的存在。 想通了之后，明加突然觉得手中的肥皂变成了高脚杯，身前的搓衣板变成了高档餐厅的圆形桌子。 她也能和热血漫重要主角同桌吃饭了，哈哈。 原来是被三星炸死前的幻想。 * 经过半个多月每天将自己折腾到奄奄一息的训练，明加的体能有了显著上升。 咒力训练这方面特地拜托了家入硝子和夏油杰，虽然因为绕过了五条悟而招来某人的大声抗议，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什么，两位小朋友都很爽快地答应了。 明加反而觉得像是自己也入读了咒术高专似的，有时候三人上训练课时，明加会拿着补充能量的食物在一旁候场。 家入硝子只是坐在长凳上玩手机，两个把操场霍霍得到处都是土的问题儿童，打着打着就会突然拉明加一起加入战场。 她虽然是在训练了但完全没达到两人这个等级吧？！ “试试嘛，怎么样都行，来，用你的能力对我造成影响。” 五条悟完全无视了明加的话，兴奋地指了指自己。 明加迟疑了一下：“……真的吗？” 五条悟：“做得好给你发红包！” 明加闭上眼睛，认真冥想了一下。 以她目前的能力，能对五条悟这个咒力存量超级恐怖的存在造成的影响…… 轻轻的，刺啦一声。 五条悟尚沉浸在看好戏的兴奋之中，浑然不知自己身上坚硬的布料在某种奇妙力量下发生了改变。 一阵风刮来，吹起夏油杰油黑发亮的刘海，同时也掀起了他睁大的小眼睛上的睫毛。 众目睽睽之下，五条悟的衣服，爆了。 所有人：“……” 明加：“啊，这……” “仔细思考了一下我能对少爷做成的影响，梳理了一下少爷做的事，因为刚和夏油先生对练完所以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战斗会对您造成的影响，进而就想到了您衣服毁掉的可能性……” 明加讪笑了一下，“哈哈、看起来、成功了呢。” 五条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风知道他此刻的心有多冷。 杀伤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19、第 19 章 【咒术论坛>>网友留言区>>咒高板块】 【hot｜浅谈05级世代战力】 1l我要喝椰汁 鄙人乃01级东京咒高毕业生，斗胆评价一下当今被称为妖怪世代的05级咒高学弟学妹们。 v我50听我讲分析大戏。 2l椰汁确实好喝 神金。 3l鸡腿好好吃 这次姐妹校交流赛我押了京都校赢，我是不是疯了？ 4la股你怎么绿了 不好评价，但我押的东京咒高，金融人多年的直觉。 5l上班好累 主要是两边都有御三家的人吧？一个是六眼，一个是投射咒法拥有者，感觉实力上很难分出胜负唉。 6l五条激推 喂，你是完全不知道五条悟降生时所带来的轰动吧？是后入圈的咒术师吗？ 7l埃及吧谁上班谁上 咒高那边不止有六眼还有反转术式和咒灵操使，虽然前者不用上前线后者又不清楚底细。 8l我不要早八 我全押京都校了，能不能实现财富自由成败在此一举。 …… 86l松鼠鳜鱼 不是，你们怎么真的激烈讨论起来了？说实话，作为和两边都有接触的人，我觉得无论押哪边都不靠谱。 87l上班好累 你这不是说了完全和没说一样吗？ 88l松鼠鳜鱼回复@上班好累 我第一次和东京咒高的小朋友接触的时候其实觉得还是他们胜率高一点，禅院家那个虽然术式很特殊，但是他的风评你也懂的吧，这种人能胜利完全是见鬼了。 89l想吃猪蹄 好奇，楼上后来是碰到什么事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了呢？ 90l黑化黑化 好奇。 91ldumpling！ 好奇。 92liing 好奇。 93l松鼠鳜鱼 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见到真人后发现和自己想象中的天才少年完全不一样，给人一种非常胡来和不靠谱的感觉。也可能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这样吧，仔细一想我读高中时确实也没碰到过特别可靠的男同学。 94l我要喝椰汁 谁说的？楼主当年毕业时可是斩获同期的一概好评哦！ 95l谁问你了 谁问你了？ 96l笑死 谁问你了？ 97l好饿 无人在意。 …… 124l我也想喝椰汁 喂！差不多得了吧！还有没有人听我展开分析大戏了！ 125l谁问你了 要不我们自己开个帖吧，这个楼主完全是在钓鱼唉。 126l123456 我记得标题党完全可以举报掉的吧，还能禁言呢。 127l我要喝椰汁 别别别……好吧，其实我是想说，以我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我可以大概分析一下最瞩目的五条家六眼的性格。 包真实的。 128l累了 何出此言？ 129l我要喝椰汁 我说过我是毕业生了吧？大概是前几天返回学校做任务报告的时候，突发奇想想要去操场看看，然后就刚好碰到了新世代在操场训练。 首先，我要说，你们不要对五条悟抱有太大幻想，这个家伙可能和你们所有人的想象都不太一样。 因为，这个家伙。 穿的是天蓝色大象内裤。 * 松下晴子被安排在京都校负责接驳的时候，内心一度是拒绝的。 据说是禅院直哉向乐岩寺推荐了自己，松下晴子收到通知的时候正是晚饭时间，她当时手一抖，夹起来的溏心蛋又掉回了碗里，汤汁溅了她一脸。 她每晚睡前都在祈求咒协把她调走不再和禅院直哉共事，没想到吃个饭的时间她不仅要在京都校工作，还得面对东京校来参加交流会的家伙。 松下晴子都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的场面。 ……话说上次的那位保姆小姐，她没事吧？回去有好好休息吗？ 一般人被这么对待都需要好好做心理疏导呢，就算是六眼这么乱来都应该受到制裁吧。 但没办法，有时候领导安排工作就是这么阴差阳错，丝毫不顾打工人死活。 松下晴子只能按照工作表坚持在自己的岗位。 这一天天气很好，京都校同样坐落在郊区，校内种植着当地特有植被，各路领导莅临，总监部的、咒协的、受邀前来观赛的……总之乱七八糟，松下晴子在岗位上简直拧成了一颗螺丝钉。 也因此，当五条悟一行人大摇大摆地穿过人群，诡异地使现场乱哄哄的秩序趋于稳定的时候，松下晴子的内心竟然升起了一丝感激。 他已经很习惯于接收周围人的目光，看到松下晴子后自来熟地伸起手打了个招呼，让她惊讶于对方竟然还记得自己。 但是又一想到之前看到的论坛内容，松下晴子的心情又有点复杂。 毕竟，看起来一米八大个的男生，还是当代六眼、五条家少爷、未来家主的五条悟。 居然会穿一捏就响的大象内裤。 帖子激烈讨论了几百楼，早后投票选出最可能接近五条悟的分析。 【五条悟甚至有可能是通宵打游戏，还会把有好感的女生拉进房间里关上灯展示自己荧光手表的类型。】 帖子在楼主爆料了五条悟的内裤款式后热度达到巅峰，然后没多久就惨遭封禁。 封禁原因是遭人举报，说帖子内容严重偏题，不该聚焦在个人隐私上。 举报人叫毛豆生奶油大福。 一场轰轰烈烈关于六眼喜好款式的讨论就此落幕，由于帖子是在深夜大爆，大部分作息正常的圈内人还是不知情，只能通过他人的话语了解一二。 但松下晴子是围观了帖子全过程的人。 晚睡的人有瓜吃。 眼下，见到了正主，她有些恍惚。 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吧。 松下晴子的视线落在他身后的家仆身上，见对方面色正常，行动之间也并没有出现一些奇怪的动作，松了一口气。 没有什么事真是太好了。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总监部的面前，包括家入硝子和五条悟，三人都统一地做出了一致的行为—— 无视。 明加感觉有无数探究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毕竟她的身份处在一个特殊又尴尬的位置，要说她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吧，她对外宣称是五条悟的陪读保姆。 但说她平庸无能吧，所有人都不相信五条家主会无缘无故把一个佣人安排在五条悟身边。 而且还是随行。 总监部的人穿着特殊制服，一眼望过去，清一色的年老面孔，落在几人身上的视线探究又带着侵略。 令人极其不适。 微妙的恶意在成年人之间流转，松下晴子快步上前给几人做了登记，才招呼一旁的人先送他们进去。 一路走到学校内部，直到看不见众人的身影，五条悟停下来干呕了一声，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恶心死了……！” 家入硝子搓了搓手臂，没说话。 久居上位的人似乎早已忘了尊重与谦卑是何物，落在几人身上的视线只像是在打量什么资源，她甚至还听到了一些讨论声。 什么利用反转术式建立医疗点、怎么利用时间将六眼与咒灵操术的能力最大化什么的……诸如此类，一听便让人发自内心地作呕。 如果说这是身怀特殊能力的未成年们而感受到的恶意，那么针对明加的恶意就来得更直白得多。 平庸、无能、幸运，不过是一个普通人依靠青春而在五条少爷身边有了一席之地，等等等等，诸如此类，光是听了便叫人怒火中烧。 五条悟烦躁地踢了一脚售卖机。 如果咒术界都是这样的一群家伙在管理，和烂掉没什么区别。 还以为离开家会有什么不一样呢……原来家庭只是咒术社会的缩影。 夏油杰试图安慰一下明加。 “影山小姐，方才那些讨论都是他们未基于事实的猜测而已，您不用放在心上。” 明加眨了眨眼，“这个啊，没事的。” “小说里都这么写的吧？主角一出场就不被看好，四处受到歧视与打压，然后在一鸣惊人后打脸所有人。”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是——”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明加煞有其事说道。 夏油杰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家入硝子也露出一丝笑意，方才有些沉重凝滞的气氛被打破，她揶揄道：“影山小姐，少看点小说。” 五条悟挠了挠头，大声说：“没事，看他们不爽待会我们就把他们统统揍一顿！” 家入硝子：“只是揍一顿而已吗？” 五条悟：“其实杀掉也不是不行啦，但是杀不干净的话，本家那边可能会有点麻烦。” 夏油杰：“……你不要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啊，你是杀人狂吗？” “那个，同学，你能让开一下吗？” 一道声音打断三人的嬉闹，身穿咒高制服的学生站在不远处，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 他由远及近，脸颊上长着棕色的雀斑，看起来个子并不高，说话声音也非常柔和。 至少态度看起来非常友善。 五条悟侧身让了一下，来人走到售货机前投币，然后分外纠结地选择了一会儿，最后摁下了栗子牛奶。 “谢谢。” 易拉罐落在售货机下方，少年弯腰拾起，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 他有一双浅色的眼睛，清澈到让人怀疑阳光落进去会不会径直穿过，和田栗将牛奶握在手中，看向五条悟。 “我叫和田栗，京都咒高一年级生……啊，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挠了挠脸。 “我的术式不适合战斗，体能方面也不出彩，正在以辅助监督为目标而修行着，所以我不会参加这次交流赛，也不是你们的对手。” 和田栗说到这，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他看起来不太自信，眼神飘忽，最后又回到五条悟身上。 “但是我能看到。” “五条君，”他真诚道，“现在你的眼睛很烫、视力有点模糊吧？” * 【资料档案-咒术师建档-东京】 【姓名：影山明加 年龄：20 术式：念力 等级：三级咒术师（现场评估）】 执笔之人视线落在能力那一栏，思索片刻，将松下晴子写着的【念力】划掉。 根据现场观察，该术师的精神面貌与其他念力术师并不相同，现场有人用念力试探也并未得到回应。 该人员又翻出资料，根据松下晴子撰写的专业且滴水不漏的任务报告反复琢磨。 【术式：暂时未知】 她接触咒灵的时间还是太少，未能完全展露出能力，现场辅助监督的判断也十分有限。 已安排具有【神之眼】的四级咒术师和田栗前往靠近调查，若分析出什么，必将第一时间上报。 * “夏油君，你近段时间新收服了咒灵是吗？从咒力流动来看……是被派去海鸥学院的那一次任务中收服的吗？” 他又看向家入硝子，“家入小姐，您的咒力波动起伏看起来有点大，是因为惊讶吗？” 和田栗又露出腼腆的笑，视线流转，最后落在影山明加的身上。 五条悟有些不爽，“喂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的右边眼睛怎么回事，好恶心，是收集数据再分析吗？” 他夸张地哇了一声，然后表情又趋于平淡，“只是这种事我也能做到啊，一上来就贴脸展示自己的能力，是在挑衅吗？” “不是的。” 和田栗摇了摇头，视线却并未从明加的身上移开。 明加的眉头皱了皱，与被六眼注视的感觉不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丢在了什么扫描数据的仪器下，电子蓝光幽幽地从她身上拂过。 和田栗说：“我的术式比五条君的更加精细、更加高级。是全世界最独一无二与高贵的术式。” 五条悟：“哈？！” 明加表情微变。这人没事吧？跟战力天花板攀比上了？ 这一刻，眼前这个腼腆清瘦的少年露出了他高傲的一面。 他微微仰起头，长着雀斑的脸浮出些许绯红，似乎是在为这一刻，自己实实在在超越了六眼而觉得兴奋。 【神之眼】，是与上天做了难以理解的束缚，从而换来的，精密的、无人可比的术式。 比起手机信息实际上还需要人脑处理的【六眼】，【神之眼】更像是一台全自动高速运转的电脑。 用术式捕捉咒力痕迹，无论是谁，只要在天元结界笼罩之下，所有关于她的可视化的信息都会清晰地浮现于自己的脑海之中。 老实说，被委派来确认眼前这个小小保姆的术式时，和田栗是不屑的。 他的术式应该用在更伟大、更恢弘的场景。 天元结界笼罩至今，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没有他的【神之眼】无法侦破的信息。 他看着几人略显惊愕的表情，忍不住放声大笑，右眼将影山明加的身影尽数捕捉。 然后下一刻—— 和田栗捂着眼睛倒下了，疼痛使他在地上翻滚。 大雾，潮湿，红色，无尽绵延的线。 乱七八糟的东西充斥他的大脑，即使是【神之眼】也无法走出这层层迷雾。 “什么嘛。” 五条悟冷静下来，指着他看向其他人。 “我就说中二病没有好下场吧。” 20、第 20 章 和田栗打滚了好一阵才从地上爬起来。 他的眼角还噙着泪水，一副受了莫大屈辱的样子。 在更看重家系的京都校里，出身草根的和田栗，一直为自己的能力而骄傲着。 他的术式与天元息息相关，【神之眼】又被称为【天元的眼睛】，是因为结界笼罩之下，所有咒术相关的信息都被天元大人尽数掌握，镌刻在无处不在的结界之中。 而他恰好能解读这份信息。 几近于百科全书的技能让只是四级咒术师的和田栗也备受关注。 在霓虹咒术界中，天元不就是类似于神的存在吗？ 而能和神链接的自己，被称为神之子也不奇怪吧？ 但是，为什么。 和田栗擦掉泪水，激动道： “不可能、怎么可能会有我看不出的事……！” “难道你、也被天元大人厚爱着吗？难道我不是最特别的那个吗？！” 他看起来有点崩溃，嘴里嘟囔着什么世界遗忘我，抓着自己的头发又哭又笑。 明加：“……” 五条悟：“没救了，被中二病腌入味了。” “有能力的话，劝父母再要个。” 其他两人深有其感，点了点头。 无法接受自己不是世界中心的和田栗最后恶狠狠地瞪了明加一眼，说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的，然后就一转身跑走了。 所以说这家伙到底要证明什么啊，怎么自说自话就跑了？！ 话说他的眼睛是红了吧，真的红了吧。就这么跑掉不去治疗真的好吗喂！ “算了不要管他了，大家要喝什么吗，我请客。” 最终是夏油杰出来结束了话题，提出要请众人喝饮料。 * 和二年级汇合已经是下午的事。 熙熙攘攘的来宾全部安排妥当后，主办方终于有时间将所有参赛者聚在一起。 庵歌姬对于这场“翻身战”非常兴奋，兴致昂扬地和学弟们讲解比赛中的注意事项。 彼时她还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被问题儿童荼毒得连夜逃离东京，正将新世代们视作新鲜血液并注以期待。 冥冥也非常开心。 她开的盘已经停止下注，望着赔率吓人的数字，重利商人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连带着对学弟们都和颜悦色，毕竟两人已然成了她眼中的摇钱树。 家入硝子不参加比赛，宝贵的反转术式拥有者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她同前来观赛的各路人员一起坐上了观赏席的位置。 明加作为陪同人员只在场外候着，在比赛开始前还站在五条悟旁边替他整理衣襟。 毕竟打架也要帅帅气气的。 五条悟个子很高，明加抬起手才能翻到他的领子，少年已经完全习惯她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亲密接触，在明加抬手为他整理的间隙还能和身旁的人有说有笑。 夏油杰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也已经接受了当下的模式。 “少爷，麻烦您低一下头。” 明加翻完了领子，抬高了一点手说道。 正在交流的五条悟哦了一声，大大咧咧地放低脑袋，任由明加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丝替他整理。 毛茸茸的触感在指缝间涌动，像是在摸什么油光水滑的大型长毛动物，明加的手指屈了屈，压低手掌，虚虚地从他脑袋上抚过。 庵歌姬喋喋不休的嘴停住了，她有些欲言又止。 ……不是，整理仪容这种小事都需要保姆做的人，真的能战胜京都校吗？ 偏偏某人像是丝毫没察觉到外人怪异的目光，老老实实地等待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女性打理完他的头发后才直回身子，说了一句谢了。 庵歌姬：你们两个真的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影山小姐，你只是他的保姆，不是他的妈妈吧！ 夏油杰朝她笑了一下，像是在说：习惯就好。 声名在外的五条家大少爷实际上是个出行都需要保姆陪同的孩子，怎么听都很离谱吧。 一个拿钱办事不闻窗外事，一个高傲自大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问题，这样两个完全不会理会他人目光的人凑在一起，很可能什么离谱的事都干得出来哦。 人类，很神奇吧。 显然，不止庵歌姬一人觉得无语，场外观赛的人也一致沉默。 带保姆上学就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五条悟真的是日常生活都需要他人照顾的人。 长久的沉默过后，有人忍不住说：“五条悟真是……看不出啊……” “听说他能力很强来着，入读咒高前就已经达到一级术师的水准。” “从没听说过一级术师需要他人照顾日常生活起居。” “不会连做任务都要带保姆吧？” 家入硝子：你说对了。 他还真的连任务都带保姆。 一片议论声中，五条家前来观赛的长老颤颤巍巍：“少爷他在家，不这样。” 实际上，在影山明加被安排到五条悟身边之前，少爷并不喜欢家里的人与他有过多接触。 长老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 少爷七岁时掀了家里的旱厕，原因是草莓塔熏到眼睛了，于是家主命人连夜砌了现代化厕所。 少爷十岁时炸了家里的庭院，池子的水流遍院子，家主火急火燎派人移植新的树木。 少爷十三岁时把家主的书房烧了，据说是因为家主替他物色婚姻人选，反抗包办婚姻于是燃了一把火。 少爷…… 仔细回顾了一下五条悟的壮举，长老发现，五条悟好像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 如今，少爷十六岁，带保姆大大咧咧出行，不顾流言蜚语。 他不敢质疑，不敢上报。 怕少爷上大街上打滚自报家门给五条家丢脸。 看着荧屏中甚至蹲下来让保姆帮忙捏肩的五条悟，长老选择视而不见。 少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 交流会第一天的项目为团体赛，全称为咒灵讨伐竞速赛。 全场共百来只咒灵之中，优先祓除掉二级咒灵的队伍胜利，同时有大量三级咒灵干扰，如果比赛结束之前没能除掉二级咒灵，则祓除咒灵数量最多的队伍获胜。（注1） 投放场地是京都校后山的一片森林，所有咒灵都做过咒力登记，属于有主咒灵，得知此事的夏油杰遗憾放弃了将咒灵调伏的想法。 毕竟他上报的是，自己可以化无主从关系的咒灵为己用。 去年有过惜败的经历，这次庵歌姬想要在战斗力比较强的情况下制定计划以稳妥胜过对方，哪知五条悟听到后哈了一声。 “计划什么的完全是在拖后腿吧，弱者才需要啦。” 庵歌姬：…… 这后辈说话怎么这么冲。 “前辈，悟说话就是这样，抱歉。” 夏油杰唱起了白脸，好心替五条悟解释，然后话锋一转。 “但是对我们这类人来说，确实没有过多束缚才能更好地放开手脚。” 庵歌姬：……你们后辈说话好狂好讨厌！！ 冥冥点头，“那我们就分开行动。” 五条悟：“好哦，但是小心别被京都校的人淘汰了，毕竟你们很弱嘛。” 庵歌姬忍无可忍：“……喂！” 冥冥：“这次京都校参赛的人并不多，其他人大多不足为惧，要注意的只有两个人，都来自御三家。” “一位是禅院直哉，关于他的术式你们应该都知道。还有一位是二年级生，来自加茂氏。” 她顿了顿，“是位女性，没有名字，只用加茂来称呼。练的是真阴流刀法，并且能展开简易领域，去年歌姬就是败于她的刀法之下。” 至于她自己，冥冥不会是为了团体荣誉而拼尽全力的人，在庵歌姬被淘汰后自己也就跟着退场了。 五条悟：“你的消息还挺灵通！” 冥冥笑道，“五条少爷，你要是有想知道的也可以找我，我可以给你行情最低价。” 他自顾自地摩挲了一下下巴：“明明姓加茂却用的真阴流刀法吗？估计是没继承到术式吧，很努力嘛。” “没有姓名多半也是因为术式问题，毕竟御三家就是这样的存在啦，没有价值的人就是不会被注意到。” 多半是出身旁支，是女孩，又没有术式，所以连帮忙取名的人都没有。 就这样无名地活了十几年，努力练习了真阴流进入京都咒高，是个很上进的人呢。 比赛已经开始了，树上绑着的喇叭经由咒力将提示音扩散到最大，大概是终于有个场地能够让自己放开手脚大闹，五条悟看起来兴致很高。 丢下了一句再见就消失了。 待两人都走后，庵歌姬压抑在心头的郁气抒发，发自内心地痛骂：“这也太没礼貌了！” “好了，”冥冥对于摇钱树非常宽容，“有这两个人在我们的负担小很多，小心点不被淘汰就行了。” * 明加作为陪同人员，在咒术社会的地位又不算高，因此只能场外等候。 比赛开始的提示音过后，明加忍不住抬起头，端详起四方的天空。 “影山小姐，你在想什么？” 松下晴子站在她的身后，见她望天也忍不住抬起头。 碧空如洗，一截飞机云在天上拉出断断续续的痕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什么。” 明加说道。 按照王道少年漫的套路，每当重要角色们开始团体活动的时候，反派就要搞事情了。 她幽幽道：“只是在想，这层结界有多牢固罢了。” 松下晴子：“……？” 一般人会质疑这个吗？果然还是因为影山小姐初入咒术界，所以不懂覆盖高专的结界是多么牢固吧！ 松下晴子撸了撸袖子，这一刻，咒术扫盲计划浮现于心中，她上前一步正打算跟明加好好科普一下结界。 “轰隆——” 夸张的声音传来，地动山摇，松下晴子觉得自己脚下的土地好像在一瞬间摇晃了一下。 抬头向山头看去，鸟飞兽散，一群白鸟成群结队地从林间飞出，逃也似的飞往高空。 庞大的咒灵从林间冲出，夸张地盘踞着，看得松下晴子心头一跳。 不是吧，这次交流赛投入了这么厉害的咒灵？ “你别急。” 明加回头拍了拍她的肩，安抚了她一下，“仔细看一下，这不是需要祓除的咒灵哦，是夏油杰的。” 松下晴子：“哦……哦？！” 一道颀长的身影飞速窜出，同样悬在高空，于咒灵对峙着。 像是碰到什么高兴的事，那道身影高兴地大笑了起来，抬手间蓝色的咒力向前打去。 松下晴子大骇：这又是什么？！ 定睛一看，哦，是五条悟……欸？ “我就知道。” 明加语气凉凉。 有了能够大打出手的地方，而且大概率作乱后还不会被夜蛾骂，两个问题儿童在比赛时一致决定先打一场了。 明加非常平静，语气沧桑：“希望不要再打坏衣服了，咒高的衣服……” 她露出痛苦面具：“真的很难缝啊。” 那面料厚得，绣花针都扎不透。 “影山小姐……” 为什么能这么平静，这么习以为常啊！ 松下晴子看向和她一样疲惫的打工人，一时间感同身受。 “您辛苦了！！” 21、第 21 章 禅院直哉并不在乎交流赛的输赢。 在他看来，拼尽全力拿下胜利以求在咒术社会出人头地，那是平民才要做的事。 他生来便高人一等，毫无疑问会是禅院家未来的家主。 宏观来看这样的人生似乎已经没有什么遗憾，道路宽阔前途明朗，但禅院直哉的心中却仍是像有火在燃烧。 只有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上方切磋的二人。 刺目的咒力像是直扎心口的刺，让他内心发痒。 想要这样的力量……想要成为像悟君这样强大的人…… 想要成为，能够站在甚尔君身边的人。 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都无所谓，只要能和那个级别的人有所接触就可以。 这也是禅院直哉自认纡尊降贵来参加交流赛的原因。 毕竟，在这场比赛中，烦人的“虫子”虽然多，但是耀眼的强者也实在是吸引人。 “好了。” 禅院直哉停下行走的脚步，周围很寂静，只有记录的咒具悬浮于上方，禅院直哉冷笑了一声。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名留着黑色利落短发的女子缓慢从一旁的树木后走了出来。 她的神情看起来很平静，眉宇间带着几分无悲无喜的冷意，像是将自己置身于万千试炼中而出的机器。 “你跟了我这么久，是不想赢得比赛了吗？” 禅院直哉挑了挑眉，认出了眼前的是谁。 是二年级那个出身加茂的杂鱼，他对她的唯一印象就是姓氏而已。 据说还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只是侥幸拜入真阴流传人的名下而已，如今才能在京都咒高有一席之地。 渺小得令人感到可悲。 加茂的神色很平静，她不动声色地抽出别在腰间的刀，静静地看向禅院直哉。 ——从出生起便不被期待。 【为什么你是个女孩？】 【为什么你没有术式？】 他人眼中令人艳羡的世家，是自她出生以来便不间断下着的大雨。 因为家族缘故，连想要更改身份证件上的名字都无法做到。 加茂平静地开口，“我叫晓。” 禅院直哉：“加茂家可没有承认你这个名字。” 加茂晓深呼一口气，双手执住刀柄。 “对。” “加茂家耻于承认我这样的女孩出自御三家，就算留在那里，我也只能做做最脏最乱的杂务吧。” 她接道：“但我站在这里，是为了证明我自己。” * 黑色鸦鸟振翅而过，画面经由术式一同传播回冥冥的脑海内。 白发女性不急不慢地行走着，咒灵似乎知晓自己被投入了一场逃杀的游戏中，学会了隐藏自己。 “一年级在互相切磋，京都校那边也内讧打起来了，这场比赛真是……” 各打各的。 庵歌姬跟在冥冥的身后，抱怨道：“这几个人也太胡来了吧？明明是正经比赛。” “这一届家系入学很多，不在乎比赛结果也是正常的。……话说回来，今天的股票怎么跌了？” “你还在注意这个？！” “那不然呢。” 冥冥嗤笑一声，和一群学生玩犹如少年漫中互相切磋然后友情升温的游戏吗？这都没有赚钱重要。 术式传输回来的画面指引她的脚步，手持斧子劈开一只咒灵的时候，冥冥心想，要是这场狩猎能加入钱作为筹码就好了。 比如祓除一只奖励二万日元什么的。 庵歌姬的术式要更适合打辅助一点，两人配合得倒也算好，算是共事这么久培养出来的一点默契。 不过东京咒高赢了的话，自己也能有不少钱拿。 冥冥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动力。 不枉她上网到处宣传京都校今年实力强盛，跟着下注的人确实不少。 嘻嘻。 每只咒灵都有特殊的符纸标记，如果是东京咒高祓除，符纸则会燃起红色火焰。如果是京都咒高，则是蓝色火焰。（注1） 场外观众席上，双方燃烧的符纸数量旗鼓相当，一时间分不出胜负。 毕竟两边都有不顾比赛自顾自打起来的人，剩下有责任心的学生都在争分夺秒地祓除咒灵，期望获得胜利。 五条悟和夏油杰打起来的动静很大，甚至战斗波及范围的咒具都被损坏了，领导商量了一会，一致决定将账单发往东京咒高。 夜蛾正道：“……” 这群不省心的学生。 虽然他还不是校长，但是老校长常年出差在外，他和代理也没有什么区别，那些账单经由他手，多看几秒都会爆炸。 夜蛾正道略一思考，决定将账单发往五条家。 反正也是五条悟和人切磋导致的，损坏公物照价赔偿也很正常吧。 五条长老：……怎么感觉背后凉凉的。 有种一赛过后要背上数万债务的凉意。 他摸了摸自己不剩几根毛的头皮，思考自己代表五条家前来观赛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明明少爷才该是比赛中最亮眼的那个，为什么他一点骄傲都没有。 问题儿童，好难伺候。 “话说回来，和田那边如何了？” 小声的议论之中，一道年老的声音尤为明显。 “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小子在接触到影山后哭着跑走了……不愿意多说什么。” “难道有他看不出来的事？” “只要是境内诞生的咒术师，就不可能不被天元记录，在这个前提下和田栗的情报不会有错。” 说这句话的人顿了一下，“但是和田本身的性格过于自负狂妄，他自诩为神之子，同时又很脆弱，受不了打击。” “你的意思是？” “当时，影山应该恰好和五条他们待在一起。” “……哈。所以是狂妄到去招惹六眼了吗，然后受尽打击不干了？” “……不。” 报告的人语气也带上了一丝迟疑。 “哦？” “我去联系和田的时候，他只说： 那位大人是世界中心，即使是神明也无法侦破的她的境界。” “说人话。” “他在影山身上吃瘪了。” “……” “噗。” 一道笑声打破讨论，负责记录的人员止住话头，看向声源。 那是一个气质儒雅的男人，穿着深色羽织，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如果不是他突兀地发出声音，或许不会有什么人注意到他。 记录员有些不开心，“加茂，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抱歉，只是觉得这一届孩子很有意思。” 加茂微微颔首，年轻的男性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笑容。 如果忽视他额头上宛如缝合线一般的刀疤的话，这个男人的笑容称得上是赏心悦目。 记录人翻了翻资料，语气略带嘲讽：“京都校倒也有加茂家的孩子，只不过资料上连名字都没有。我还以为加茂家已经彻底放弃了她呢，没想到居然还会派人来撑腰。” 缝合线男人语气温润，“总归是家里的小辈，还是要来看看的。” 记录人讽刺地笑了笑，“去年怎么不来？” “去年加茂家发生了点事端，不得已缺席了。” 在众的人心照不宣地笑笑，对于他的说辞没有再出声嘲讽什么。 如果说普通人的社会崇尚钱权，在保守的咒术界里，传承与天赋更令人重视。 一个资质平平的小辈，血脉上又不占优势，不被本家注意也没什么。 今年前来观赛的人确实比往年多出许多，想来都是被东京咒高新生代的噱头吸引。 伪善是成年人的伎俩，在座唯一的未成年家入硝子撇了撇嘴，在这一刻多么希望自己能双耳失聪。 五条悟那么讨厌咒术高层也不无道理。 咒具的传输画面受咒力影响，时而模糊溃散。 家入硝子想，有这功夫盯着别人的天赋看，不如多花点钱修缮修缮设备。 明明都二十一世纪了，这个地方还落后得像是进了大山一样，有时候半夜刷ins的信号都不好。 而另一边，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切磋已经结束了。 心满意足地大战了一通之后，两人毫无心理负担地踩上被他们霍霍得不堪入目的场地，开始商讨该找什么乐子。 祓除咒灵？ 太无聊了，这种事接任务也做了不少，看到顺手的事。 夏油杰也对这件事兴致不高，明面上不能调伏的咒灵祓除起来也没什么乐趣，他甚至连探路的咒灵都没放出去。 反正到他们这个级别了，咒灵看到他们只会躲起来而已。 “说起来，”五条悟摸了摸下巴，“禅院直哉那个家伙也在场地里吧？” 夏油杰：“是的。” “在比赛里，淘汰对方选手也是被允许的吧？” 夏油杰微微一笑：“当然。” 五条悟阴险地笑了起来，看起来颇像什么反派。 夏油杰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去找某个倒霉蛋的麻烦。 “话说回来。” 乘上虹龙找人之前，夏油杰提出了疑问。 “你很针对那个家伙唉，是因为之前去出任务的时候被冒犯了吗？” “不是我啦。” 五条悟踩上虹龙的脊背，坦率地说。 “是明加那个家伙，被说了超没礼貌的话。如果我是她的话肯定会把对方的手脚都打断再挂在禅院家门口三天三夜的。” “哇，”夏油杰感慨，“看不出你还会考虑影山小姐的心情呢？可是你自己对她也超没礼貌的啊。” “你在说什么啊。” 五条悟挑了挑眉，“被外人欺负了去给她找场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毕竟，那家伙姑且也算是我的人嘛。” 22、第 22 章 时间推移，明加站在场外觉得腿有点酸。 她踢了踢脚，拿出手机百无聊赖地刷了几下，便看到眼前出现了什么东西。 起先是一个黑点。 其次是扬起的灰尘。 然后是某个咒术师连滚带爬的狼狈身影，他不间断地使用术式向前奔波，脚底几乎都冒出了烟。 再接着是他狰狞的表情，身后锋利的刀光、飞舞盘踞的咒灵，和跟在身后犹如追逐小鸡的少年。 明加：……什么东西。 她是不是起猛了，怎么看到直哉被追杀了。 金发的少年猛地向前跨进一步，逃也似的窜出笼罩山林的结界，一个急刹车后，他回头大喊。 “我已经出结界被淘汰了，你们不能再出来了！” 禅院直哉擦了一把脸上的灰，完全没有昔日贵气公子的气质，急急说道。 结界内追上来的人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跟着再出来。 加茂晓收回刀，看向身旁的两人。 五条悟和夏油杰。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得很开心的样子。 禅院直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先是加茂家的那个女人莫名其妙就把他打一顿，简易领域有必中的效果，以他目前的能力还无法完全躲开加茂晓全神贯注的一击。 打得如火如荼，两边平分秋色的时候，东京咒高的家伙又找来了。 悟君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就把咒力往他身上甩，那个留着怪刘海的眯眯眼也是，揪着自己打。 要不是他的术式能让自己快速移动，这会子估计已经被揪住打得鼻青脸肿了。 一头扎出结界，迎头又看到面无表情的影山明加和张大嘴巴的松下晴子。 ……远处还站着同期生和田栗，也是呆呆地看着自己。 禅院直哉：这个世界对我好坏。 娇生惯养的少爷拉下了脸，不悦地啧了一声，不顾身上的疼痛，强撑着离开了。 倔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明加扭回头看向站在结界内的人。 五条悟高高举起了手，向她打了个招呼，明加屏气凝神，确定他身上的衣服没有什么很大的破损后才放下心。 不错，好孩子，虽然乱来了但是没有给自己增加工作量。 夏油杰也朝她笑了笑，明加点点头算作回应。 松下晴子：“……那个、加茂我不太了解，但是五条他们，也和禅院有过节吗？” 明加目送两人转身回到山里，和加茂晓对视一眼又挪开后，说：“夏油先生应该没接触过禅院，至于五条少爷……最近的一次接触应该就是上次任务的时候。” 松下晴子古怪地应了一声，然后思考了一会。 “这么想的话，五条先生应该是在为影山小姐出气吧？毕竟上次他说了很过分的话。” 明加愣了一下，倒是没从这个角度思考过。 从漫画来看五条悟确实也是护短的人，但那是对自己的学生。 五条悟和夏油杰要是真有心揍禅院直哉，对方都不一定能跑出结界。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更像是捉弄，比起被直接地吊打，这种态度或许更能践踏禅院少爷的自尊心。 明加道：“或许吧。” 五条悟竟然会替她出头吗…… 明加：感动。给钱大方的好上司。下辈子打工还跟你。 短暂的闹曲过后，团体赛终于步入正轨。 和田栗在一旁踌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接近，小心翼翼地站到了离明加三米远的地方。 明加注意到了他，上午他犯完病然后在地上打滚的形象深入人心，孩子连治疗都没有就直接跑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和田栗到来后先是和松下晴子打了声招呼，随后就偷偷摸摸地向明加投去目光。 身穿白色和服的女人静静地伫立着，脊背挺直，眉眼间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他的目光小心地落在女人的身上，在被她察觉之前又收回。 然而这份试探并没有多久，很快就被眼前新出现的人打断了。 是方才追着禅院砍的加茂晓，此刻木着脸，提着自己的刀一瘸一拐地走出结界。 松下晴子惊讶地啊了一声，上前迎接她。 “加茂小姐，您这是……？” “哦，”加茂晓语气平平地说，“被淘汰了。” “是被咒灵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不是。” “是我去挑战五条悟失败了，他让我哪凉快哪待着去。” 明加：“……” 你好端端地惹他干嘛？ 加茂晓活动了一下手臂，似乎是发现明加略显无语的表情，顿了顿，补充道：“他没有攻击到我，我只是在见识到他的能力之后意识到挑战他毫无意义，加上体力不足，所以自行退出了。” 末了，发现明加还不认识自己，介绍道：“我是加茂。” 明加：“我叫影山明加。” 【好家伙，御三家今年是凑齐了啊，不是说他们可以不读高专的吗，怎么一个二个都来了。】 【唉……说起加茂，脑花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她脸上却是露出一个笑容：“目前在为五条氏工作，是五条悟的保姆。” 加茂愣了一下。 ……五条家少爷上学还需要保姆陪读，倒是挺想不到的，可能和他的家教有关吧。 见人越来越多，站在场外也不知道比赛的场景，松下晴子提议众人找个地方坐下。 明加等人没有异议，跟随她前往附近的休息处。 大部队迁移间，和田栗偷偷摸摸地跟到了明加的身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明加这次没有再装瞎，稍微找了个远离他人的座位坐下后，和田栗果不其然地跟了上来，不等她开口，对方突然双膝一软，来了个实实在在的土下座。 “影山大人，今天早上的事，实在是对不起！！” 中二病少年激动地说着，他抬起头，通红的右眼露出，把明加吓了一跳，刚想开口问他好点了没，就见对方一摆头，以一种英勇就义的神情，痛心疾首地说。 “我这小小的神之眼竟然妄图窥见世界之上的人，我……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明加：？？？ 几个小时过去了，你的中二病还没治好啊！！ * 加茂晓知道自己很平庸。 她没有传承到家里的术式，母亲在生下她后就去世了，因为是旁支，又是个女孩，所以连像样的名字都没有。 她懂事后的第一件事是给自己取名字。 她唯一对父亲有印象的一次，是她在院内被衔枝的乌鸦啄伤，而当时父亲正牵着他的小儿子，只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说，“加茂，你太不懂事了。” 她那时十四岁。 父亲牵着的男孩三岁，名字叫加茂宪纪，和她一样出身旁支，但是好运地遗传了家族术式。 听当时在院内工作的杂役说，他会被接去本家，当做嫡子培养。 加茂晓说不出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 只是觉得，啊，有能力真是太好了。 成为强者的话或许不会再像这样总是被忽视吧，或许在这个世界能有一席之地吧，所以她很努力地练刀，努力掌握真阴流的奥义。 或许有一天，她的名字不再是证件上一个单薄的姓氏，她不必被人忽视自己的名字，所以她很仰慕强者，她不知道自己这近乎病态的慕强对不对，她只知道。 因为强大，五条悟自降生起名字便被人熟记于心。 攻击禅院直哉的时候，她很庆幸自己的实力有所提升，能够与这位天之骄子打成平手。 直到五条悟的出现。 禅院直哉从一开始惊讶又欣喜的“悟君”到后来一句话也说不出的逃窜，直到被撵出结界，加茂晓都在身后跟着，目睹全程。 这就是强者吗，真好。 于是她自不量力地发出挑战，想要与这力量更近一点。 对方只是抬起墨镜，打量了她一眼，然后说：“名字呢？” “……嗯？” “你是找人下挑战书吧，结果连姓名都不上报吗，这么看不起我？” 她愣了一下，道：“我叫加茂……晓……” 五条悟打断了她，“御三家就是这样的地方，如果连报出自己名字的决心都没有，就别妄想自己有一天能摆脱它的影响了。” 出身五条家的大少爷“好心”地提醒道，然后就一改方才稍微有点认真的模样，摆了摆手。 “看来你还没有向我挑战的资格，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于是加茂晓将自己淘汰了。 回忆起方才的事情，她还有些恍惚……传言五条家少爷狂妄无比，但他方才的话分明是在点拨自己吧。 这是什么，是同出于御三家，所以给她的一点提醒吗？ “你还好吗？” 一道女声唤回她的神智，加茂晓抬头，发现是方才认识的保姆靠近了自己。 她在自己的面前微微倾身，成熟的成年人视线与坐下的她齐平，语气平静又温和，双眼看不出别样的情绪，只让人觉得自己像是被清风抚过一样舒服。 “方才加茂小姐还没介绍完吧，我想不会有人只叫一个姓氏，加茂小姐应该有自己的名字吧，我可以知道吗？” 所以，是什么呢。 加茂晓动了动嘴。 “……我叫晓。” 是内核稳定者，不自觉向外散发的善意。尽管微末，却也足够温暖。 加茂晓在这一刻动摇了定义。 不仅仅是提升硬实力，内心强大也是修行的意义吧。 23、第 23 章 【说到底还是加茂家的人，认识一下吧，万一有羂索的线索呢。】 【毕竟贯穿全剧的智力型反派，不提前干预还挺麻烦的……】 …… 【欸？！不是说好攒完钱就跑路吗，我怎么敢想这么危险的事！】 明加经历了内心的跌宕起伏，最终还是选择了走到加茂的面前。 看过原著的她知道御三家对女人的要求极为严苛，眼前这位女性并没有在原著里出现过，想必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花费了很多力气吧。 只是炮灰间的谈话而已，明加坐到她的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 和田栗站在一旁不敢说话，几分钟前他向明加道歉，被对方摸了摸头，好心提醒道： “答应我，以后少看点jump，好吗好的。” 和田栗思考，他虽然确实爱看热血漫，但影山大人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 场内的比赛进行着，庵歌姬等人和五条悟汇合。 已经经由乌鸦将大部分的事揽入眼中，冥冥对禅院少爷被驱逐这个节目很满意。 失去了这个特别术师，东京校的胜利已经摆在眼前。 有些消息灵通的人此时恐怕已经哀嚎自己下错注了吧，希望天台不要太挤了。 “下一场是个人赛，明天进行。” “哦？意思是我能和京都校的人单挑咯？” “五条少爷，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来挑战你的。” 在进入咒高之前五条悟就已经有一级咒术师的实力，眼下看来升上特级也就是时间问题。 至于夏油杰，因为是普通人转为咒术师，没有家庭背景，升级估计会慢一点，但从他和五条悟的切磋来看，也是稳在一级。 五条悟切了一声，觉得无趣。 “团体赛还有多久结束啊，你们咒灵祓除得怎么样了？” “看这个样子，大概还有两个小时天就黑了。目前三级祓除了四只，四级二只，至于二级咒灵，一直没找到。” 冥冥补充，“应该是善于藏匿的类型，毕竟如果太容易抓到团体赛估计一会就结束了，追踪痕迹什么的，拥有六眼的少爷应该比我更擅长吧？” 五条悟搓了搓手臂：“……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少爷。” 冥冥笑了，“这是影山小姐的专属名称吗？” 五条悟白了她一眼，“这种事情无所谓。” 冥冥呵呵笑了一声，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提醒道： 如果想要吃上那家很难预约的怀石料理的话，需要在一个小时内结束比赛哦。 “想要加快效率的话，北边这块就交给我和歌姬，我们已经搜寻了三分之一了，南边就交给你们了。” 毕竟那是号称京都百年老店推出的怀石料理套餐，五条悟想了想还是不放过这个品尝新东西的机会，他当机立断拉起夏油杰，二人升上高空，进行一场压倒性的追捕。 “你真的要吃怀石料理吗？我之前尝过，味道一般吧，杏仁豆腐做得非常平庸。” 见两个问题儿童终于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庵歌姬放松下紧绷的肩膀，和冥冥吐槽道。 与几近半个场次乌鸦链接的冥冥，轻轻哼了一声，才道。 “十分钟前，我飞向南边的乌鸦被祓除了。” 庵歌姬愣了一下，“啊……因为有咒力，所以被京都校的人当做咒灵了吧？” 冥冥压低声音：“或许吧。” 动物传回的视线之中，在即将死亡的上一刻，一只猩红的、充斥着不详意味的眸子暴露在视线一角。 冥冥心中有所预感，也许那就是这场团体赛需要被祓除的二级咒灵。 但…… “总而言之，在外的人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在这种情况下，叫那两个人过去看是最好的处理。” 毕竟那是实力已经到达一级之上的妖怪世代。 如果连他们都解决不了，以当前咒术界的特级资源来说，想要快速调度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真到那个地步，她也不知道了。 庵歌姬挠了挠头，她接收的信息有限，也听不懂商人跟打谜语似的话。 “歌姬，这个世界上存在给咒灵增幅的术式吗？” 庵歌姬思考了一下，“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应该是能实现的吧。” “单以我的术式【单独禁区】来说，只要被增幅者的咒力发动有完整的步骤就可以做到。” “也就是说，只要咒灵有【术式】，就可以被增幅。” * 观赛席的荧屏出现紊乱的时候，家入硝子深感无趣，不顾所有人目光地离开了。 从坐上观众席开始比赛的画面就断断续续，工作人员讨论应该是场内各种咒力太多扰乱了咒具的运行。 还说东京咒高冥冥的能力很不错，下次可以由她负责画面的传输。 ……所以宁愿把人当工具使用都不愿意修缮修缮咒具，完全把人异化，这就是烂到无法描述的咒术界。 家入硝子心里烦闷，这样的活动她实在是没有兴趣参加，不过是作为反转术式拥有者在咒术高层面前亮个相而已。 以后才不来。 上午的时候外面还碧空如洗，一到下午，不知道是从哪飘来的阴云覆盖在了这一片场地之上，抬起头看不到原本碧色的天空。 家入硝子几次划开打火机，发现不知怎的小物件在手里像是哑了火似的无法点着，才闷闷地将火机收了回去。 是要下雨了吗？ 潮湿的空气像泥沼一般涌入肺中，莫名得让人感到一股粘稠感。 虽然来之前对京都的天气有做过心理预期，也在影山小姐的提醒下带上了该带好的东西，但完全接触后又是另一回事。 家入硝子转身，背靠在栏杆之上，仰起头，伸长脖子，将整个脑袋后倾。 世界在她的眼前颠倒，略微窒息缺氧的感觉使她头脑变得清醒了一点。 随即。 在少女棕色的眼睛中，一点暗色自空中孵化出来，像是阴湿黏腻的潮水，覆盖天幕。 家入硝子直回身子。 场上，三道帐幕同时放下，一个落在观赛席所有成员的头顶，一道覆盖住交流赛进行的山头，最后一道包裹住所有场地。 啊哦。 家入硝子冷静地又划开了打火机，这次成功点燃了，火光在她的眸中跳跃。 来的路上，五条悟和夏油杰正在交流这京都这边会有什么好玩的。 影山小姐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后视镜能看到她略有些生无可恋的面庞。不知道是因为要跟着少爷出远门，还是听到目的地是在京都。 两名男子高中生刷烂ins，讨论了甜品、游戏、料理，然后凑上前试图问影山小姐的意见，接着就不知道怎么了，僵硬地坐回位置上，生硬地换了话题。 明明影山小姐什么也没说，两个人就是硬换了话茬，聚焦到了交流赛这件事上。 “话说，交流赛人比较杂吧，结界这方面会怎么处理？” “应该都会提前临时登记一下。” 夏油杰说着说着抬起了头，看向头顶，立下flag。 “应该，不会被入侵吧。” 烟气氤氲而上，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衔住烟嘴。 什么嘛，这不完全乌鸦嘴吗。 * 天边下起了细密的小雨。 明加伸出手接了一下雨水，松下晴子已经招呼众人往亭子的方向走去。 郊区的湿度本来就大，山里下点小雨也很正常，但明加总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她抬起头看了和田栗一眼，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愣住了，他伸出手指了指天空。 暗色笼罩，身边的人都发现了这点，明加哦豁了一声。 看吧，每逢团建反派必搞事。 jump少年漫老传统了，明加在坐上来京都的车的时候还在心里吐槽过呢。 【不知道这两个孩子傻乐啥，交流赛的时候学校被入侵就老实了。】 现在好了，身边能打的都不在，加茂晓的实力还不清楚怎么样，指望松下晴子和和田栗更不可能，一个是辅助监督，另一个是辅助监督预备役。 【欸？那不就剩下我了？】 【要上吗？我打反派……？】 和田栗端详了一会儿，低下头语气颤抖。 “场地上一共有三道帐，分别以里面的人无法出来作为束缚条件。” 也就是说，短时间内，观赛席的高层、参加比赛的学生与场外等候的后勤被分割成了三个阵营。 高层那边自是不必说，保镖不会少。学生里更是有一级咒术师的存在，而他们场外等候的后勤…… 明加：唉。 后勤大多以辅助监督为主，此刻又分布在场地各处，有没有自保能力都不好说。 松下晴子试图联系起附近的同事，加茂晓已经将手别在了腰间的刀上，和田栗默默凑近了明加。 如此紧绷的气氛被一道划破空气的风声打破。 加茂晓一瞬间拔出了刀，瞬间击落数个苦无，冷兵器掉落到地上，尔后又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再度飞起，笔直地向明加的方向飞去。 “影山小姐！” 明加凝住了神。 在时间上穿梭的红点浮现于她的眼前，浓雾四起。 下一刻，一道惨叫声传来。 方才不知道隐匿在哪里的诅咒师从空中显形，啪叽一下落了下来，背后插着数柄方才他掷出的苦无。 阵痛之余，诅咒师抬起头看向站在面前的，穿着白色家袍的女人。 像是有大雾掩盖她的身形，不知道是不是苦无上抹的毒起了作用，诅咒师的视线模糊，竟看不清女人的脸。 而那人慢慢靠近，弯下腰凑近了他。 像是在观察什么，端详了一阵后若有所思道： “直接死亡什么的……果然还是做不到啊。不过改变兵器轨道什么的还在能力范围内，能直接命中目标也很不错了……” “嗯，看来，菜就得练。” 诅咒师：“？” 什么东西，这个女人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