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薛骠骑》 第1章接连发生的命案 原州固原郡,人称左控五原,右带兰会,黄流绕北,崆峒阻南,据八郡之肩背,绾三镇之要膂,历来就是兵家要地,拱卫关中的萧关就在这里,汉武帝在位五十四年,六次北巡于此。 前几年也有一个皇帝北巡,引得突厥叩关,固原郡因此死了许多人,到如今都没有恢复元气,民生显得有些凋敝。 贞观四年七月,固原郡下属平高县! “散开!散开!”随着呵斥声响起,一群人冲过来,守在房子外面。 一名佩刀的年轻人走了过来,坚毅的脸上神色很是严肃。 “是薛典史来了!”围观百姓话语中带着欢喜。 “有薛典史在,肯定能很快抓到凶手。” 薛云没有听到百姓议论,大步进入房子,因为光线一暗,不由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薛典史来了,麻烦你看一下,我这侄儿是被何人所害。”一个消瘦的中年人,悲伤中又带着愤怒的神色说道。 “职责所在,并不麻烦,还请田主簿外面等一下。”薛云叉手一礼道。 “我要出去?”田义指着自己,惊讶的说道。 “主簿有所不知,典史勘验现场,需要查看足迹,掌印等痕迹,你在里面,可能破坏痕迹,增加破案难度。”一个中年人解释道。 “好,我在外面等。”田义点点头向外走去。 “典史勿怪,主簿这是第一次到案发现场,所以不知忌讳。”中年人对薛云说道。 薛云面无表情,不得破坏案发现场,这个道理很多普通百姓都知道,一郡主簿会不知道,那才是笑话,分明是不在意。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薛云也没有办法,何况还不止大一级,田义这个主簿可是八品上的官,说来他这个典史很尴尬,虽然属于官员,却没有品级,所谓不入流的官就是指他。 幸而比小吏要好,至少有升迁的可能,不像小吏,一辈子都是小吏,想要成为官,非常困难。 房间不大,揭开一道芦苇帘子就是卧室,一个人正扑在地上,只是没有了脑袋。 鲜血已经被泥土吸收,只有一滩猩红的痕迹,散发着血腥味。 薛云仿佛没有嗅到一般,先看看四周,随后走到尸体前面蹲下。 作为一个普通人,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穿越居然会成为一个掌管刑事的典史。 平高县有县令一人,县丞一人,主簿一人,县尉一人,薛云这个典史是县尉下面的官。 县以县令为长官,其下有县丞为通判,主簿为检勾官,县尉为判官;县丞和主簿相当于县令的助手,协助处理政务,县尉则是执行者,说来县尉的实际权利还在县丞和主簿之上。 被人砍了脑袋,没有深仇大恨可做不出来,毕竟砍头可没有那么容易,除了力气大,还得武器锋利。 看看伤口,很是平整,地上没有头发,说明凶手是有条不紊砍下的头颅,很可能当时受害者已经昏迷或者死亡,因为身上并没有绳索捆绑,手腕也没有捆绑痕迹。 现场并不凌乱,说明死者很快被制服,而死者是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又是世家子,拳脚功夫还是会的,能轻易制服他,如果不是熟人出其不意,就是一个高手。 关东出相,关西出将。因为关西长年受到游牧民族的威胁,所以都有危险意识,拳脚兵器,骑马射箭,多少都会一些,更不用说家里有钱的世家子弟,读书习武那是必须的事情。 “死者是什么人?为何独居于此?”薛云问道。 “回典史,死者是田主簿远房侄儿,名叫田文,独居于此是为了向主簿请教学问,以备来年科举。”不良帅陈善回答道。 贞观二年,当今皇帝李世民下旨,各地召集不良闲汉帮助地方衙门缉盗,命名为不良人,统领为不良帅。 此举一来是为了减少社会闲散人员,二来也是利用他们更了解偷摸盗抢的习惯来抓捕捉拿盗贼。 朝廷这个政策也是无奈的举措,毕竟国家还没有完全从战乱中度过,除了近畿地区,外面还很混乱。 府兵需要良家子才能加入,而且府兵属于国家基柱,不能掺杂一些不稳定因素,这些闲汉青皮就只能另外想办法。 薛云觉得,这个办法很像当年国家安置闲散人员,成立城管是一个性质,当年没有足够的工作岗位安置工人后代,社会闲散人员剧增,社会治安也变得不稳定,所以才做出如此安排。 事实上两者除了名字不一样,干的工作都差不多,而且一样的让百姓厌恶。 “立即彻查田文熟悉的人,看他和谁结怨,无论大小冲突,全都查清楚。”薛云吩咐道。 “喏!” “让行人来查验一遍,死者确切死因和死亡时间。”薛云补充了一句。 “喏!” 行人也就是验尸官,也叫仵作行人,因为他们的手艺都是家传,算是一个行当,所以叫行人。 薛云又把现场仔细观察了一遍,没有找到足迹和手印,只能起身走出房间。 这三年来,他对手下多次强调,要保护现场,利用足迹和掌印破了几起案子,有外人知道,也就不奇怪。 虽然给破案增加了难度,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薛云对于破案的知识,了解也不多。 “薛典史,怎么样?可有杀害我侄儿凶手的线索。”田义问道。 “现在只知道,凶手很厉害,武器锋利,田主簿你可知道,谁恨田文?杀人还分尸,没有天大的仇恨是做不出来的。”薛云问道。 田义思索片刻,摇摇头说道“我这侄儿或许有得罪人,不过要说深仇大恨,还真谈不上,我也想不到,谁会砍他的头,让他死无全尸。” “也不一定是让他死无全尸,有可能拿人头去祭奠,如果田文没有仇人,那会不会是田家的呢?”薛云又问道。 田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后再次摇摇头道“我们田家虽然也有得罪人,不过一向与人为善,到也算不上生死之仇。” 薛云暗自瘪嘴,田家的所作所为,他又不是不知道,或者说大多数世家都是如此,背地里没少巧取豪夺。 世家不巧取豪夺,家里怎么可能那么多地,又哪里来那么多的佃户,家奴。 生意上打压同行,开设青楼赌场,这些地方都有可能得罪人,那些被迫害的人,怒而杀人或者杀人报仇,都有可能。 想到会有很多嫌疑人,薛云就有些头大。 “田主簿放心,我已经安排人去查了,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薛云说道。 “好,就有劳薛典史了。”田义疲倦的行了一礼。 县城出现人命案,传得很快,不过半天,大多数都听说了,也因为如此,汇聚回来的消息很多而且有些还很离谱。 薛云一一分析,想从中找到线索。 行人检查过后确认,田文是活着的时候,被砍下的脑袋,并没有其它死因。 “典史,我们查了,那个田文还真没啥仇人,即便和人有口角,也不至于杀人。”徐善汇报道。 “不对吧,因为口角打架,甚至杀人的事情可不少。”薛云身边的席君买说道。 徐善并没有席君买年龄小而轻视他,都知道他是薛云的心腹。 “一时冲动而杀人是有可能,但是不至于还砍头。”徐善说道。 “那倒也是,杀人案件,一般不是仇杀,就是情杀,田文可有心仪的女子?他已经二十,怎么还没成亲?”席君买好奇的说道。 席君买是安定席家的人,不过已经没落,安定又被突厥多次祸害,席君买和母亲,五年前逃难来到平高,其母两年前病故,薛云无意中碰到就收留了他。 整个县衙,识字的人都不多,所以薛云一边叫席君买读书识字,一边让他跟着打下手。 没办法,他这个典史下面,能动手的人不少,能动脑的就没有几个了。 “据说是为了避免他求学分心,打算科举之后才给他说亲,平时这个田文,偶尔去一次青楼,你们也知道,青楼那里,谁讲感情啊,应该不至于引起这么大的仇杀。”徐善说道。 “典史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们不去青楼。”席君买摇摇头说道。 “呃!”徐善这才想起,薛云确实从不去青楼。 “也不无可能,青楼那边,再梳理一下。”薛云说道。 “喏!” “薛大哥,按理说凶手砍下田文的脑袋,应该很好查才是,怎么会一天都没有消息呢?”席君买挠挠头说道。 薛云眉头一皱,他也觉得奇怪,大多数案件,其实很容易找到凶手,或者蛛丝马迹,毕竟有果就有因,那种精神不正常的杀人狂虽然有,但是刚好出现一个喜欢砍头的,好像也不太可能,毕竟这是平高县第一起砍头案件。 “看来还是在仇杀上寻找线索。”薛云喃喃道。 “薛大哥,不是说田文没有深仇大恨的仇人吗?”席君买不解的问道。 “田文没有,不代表田家没有,田文独居,很可能就是被杀的原因。”薛云讲解道。 “这倒是很有可能。”席君买脸色一变,他也很清楚,世家一些手段有多可恶。 “走吧,回去休息,明天再查案。”薛云招呼道。 “好的!”席君买收好卷宗,跟着薛云走出衙门。 平高县只是中县,县衙六房都是共用房间,除了县令住在后院,并没有其他人住的地方。 薛家在平高只能算小家族,薛云也是托父亲的福,才能接替战死父亲的职位,做了典史。 地方上的官员,小吏,大多数都是本地人,就像薛云,虽然也是官,却很难入朝廷的眼,没有大功也很难升迁。 还有一种官员,由朝廷下派,被称为朝廷命官,官场的潜规则,朝廷命官比同级地位高半级。 “大哥!君买,你们回来了。”见到薛云两人,一个壮硕的少年高兴的招呼道。 少年光着膀子,身上汗水在肌肉上流淌,手里拿着一把方天画戟。 “仁贵,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练武不要太过,太过容易伤身,何况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薛云皱着眉头说道。 “大哥,我就是随便活动一下。”薛仁贵挠挠头憨厚的笑着道。 一年之前,薛云让人找到一贫如洗的薛仁贵母子二人,然后把他们搬到了平高县。 同为薛氏南祖房,薛仁贵母子自然很信任薛云,何况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家里最值钱的物件,就是薛仁贵手中方天画戟,那是他祖上传下来的礼器。 方天画戟因为打造不易,使用难度高,逐渐成为一种仪仗礼器,或是皇帝身边护卫所持,或是赏赐武将。 薛仁贵,名礼字仁贵,这个字还是他母亲去年给他取的,来到平高县,薛云并没有安排他做事,只是读书识字加习武。 薛云穿越这个前身,武艺也非常好,一手家传马槊在平高赫赫有名。 前身十四岁跟随父亲上战场,那一年突厥南下,他们父子两人,斩杀三十个突厥斥候。其后的几年时间,他们父子又杀了不少游荡过来的小股突厥,还有附近的山匪。 薛云能稳坐典史,有他个人能力,更多还是他父亲杀出来的威名,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最终还是死在和突厥人的战斗之中。 如果不是薛云穿越,应该是他们父子都战死沙场才对。 “公子你回来了,我马上把饭端上来。”一个中年妇人满脸笑容,热情的说道。 “好的柳婶,我们这就来,快去把汗擦干!”薛云答应一声,又拍了一下薛仁贵道。 柳婶是薛仁贵的娘,非要叫薛云老爷,薛云拗不过,只能让她叫公子。其实按照辈分来讲,薛云和薛仁贵同辈。 关西六姓,韦,裴,柳,薛,杨,杜。东汉末年,有一支任姓薛姓进入蜀地,因薛永升授蜀郡太守,被世人称为“蜀薛”。蜀汉灭亡后,薛氏举宗五千户徙于河东汾阴,并以汾河以南、黄河以东为大本营。 刚开始关西,关中的世家看不起薛家,蔑称为“河东蜀”或“蜀薛”,是其他大族力图与其划清界限。这样的资历与身份,不仅不能与一流高门相提并论,就是二、三流的大族,也有充分的理由蔑视他们。但是就是这样一支饱受冷眼的家族在河东经过十六国、北魏初年的发展后,很快堂而皇之地被列入郡姓。 这个过程之中,薛家先辈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为了不被一锅端,也是因为战乱不息,南祖房和西祖房再次分家,让一部分人搬迁到其它地方,薛云他们这一支落户于平高县。前几年薛举邀请他们出山,还没来得及去,薛举父子就战败了。也幸亏如此,不然前身恐怕死得更早。 晚饭是羊肉汤加饼子,豆酱拌芥菜,说不上好,但是也不差。没办法,现在社会就这条件,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好了。 薛云也很无奈啊,发明创造他不懂,诗词歌赋他不会,就是想抄袭,也只记得床前明月光,汗滴禾下土那几首诗,何况如今世道还很乱,这么几首诗,估摸着传不出平高县。 至于做生意,那得有门路,有本钱,关键要有资源,例如自己的作坊。 美食就更别想了,只要弄出来,分分钟被别的酒楼抄袭,不会的也会来问他。 别以为薛家武力强就无视平高县的其它家族,想要打压薛家,手段多的是,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不能针对薛云就针对薛家村的人。 “砰砰砰!”正在吃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薛云眉头一挑,这种敲门声,肯定是有急事找他。 席君买小跑着去开门,薛云起身跟着走出屋子,薛仁贵母子也跟在后面。 “良哥!” “典史在家吗?” “头!”徐良刚问出口,就见到后面的薛云。 “出了何事?”薛云问道。 “头,又出命案了!”徐良脸上带着焦急的神色说道。 平高县并不是没有发生命案,其实每年都会因为各种原因,有那么一两起杀人案,不过那多数都是因为口角,继而斗殴,失手错杀。像这次连续两起杀人案,非常少见。 徐良不是第一天进入衙门,大多数案件,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能知道凶手是谁,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是有目击者的。 “谁死了?在哪?带我去!”薛云问道。 “平安巷,布商陈仲。” “死因呢?” “一刀封喉,奇怪的是右臂不见了。”徐良回答道。 “莫非是搏斗的时候,被人砍了手臂?”跟着一起的薛仁贵插话道。 薛云有时候也会带薛仁贵去案发现场,主要还是看人情世故,很多案件,都是因为累计起来的仇恨而引发,还有一些则是因为贪婪,妒忌等等,每一个案件背后,都有一个故事,又会引发一连串的后果,给一个或多个家庭带去悲伤。 “应该不是。”徐良摇摇头道。 城里的街道,大多数都叫某某巷,只有宽敞的大街才叫街,很有意思的是,巷子都有独特的名字,反而是街道,不是正街,就是南街,北街这种称呼。 第2章百花楼命案 四人大步流星的走着,很快来到案发现场。 不良人用火把,灯笼,蜡烛把案发现场照得灯火通明。 和大多数商铺一样,前面是铺面,后面是住所,陈仲就死在后院。 一个中年妇女和两个少年正在一边痛哭流涕。 “她们是陈仲的妻儿。”徐良介绍道。 “你们俩先去看看死者。”薛云回头说道。 “喏!”席君买和薛仁贵叉手一礼,走向尸体所在。 “三位节哀!” “这是薛典史,有话要问你们,你们一定要据实回答。”徐良沉声道。 “请典史为我们孤儿寡母做主啊!”中年妇人悲呼道。 “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不会放过凶手的。”薛云语气肯定的说道。 “多谢典史!” “陈仲遇害之时,你们三人身在何处?可曾听见动静或者见到凶手?”薛云问道。 “回典史,今天是家父寿诞,我们一家四口,都在娘家吃饭,夫君要对账,所以提前回来,等我们回到家里,就看到…就看到…呜呜呜!”中年妇人说着说着,身体开始发抖,显然吓得不轻。 “我们回来的时候,阿耶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并没有见到凶手。”年龄大一点的少年接替母亲说道。 “家里可曾丢失财物?”薛云又问道。 “我们还没来得及看。”少年摇摇头道。 “那麻烦你们,现在去查看一下。” “好的。” 薛云问过话之后,跨入案发现场。 这应该是陈仲的书房,笔墨纸砚还在案几上面,陈仲倒在距离门边不远,鲜血溅在地上,面框上面,血迹尚未完全凝固。 “你们看出什么没有?”薛云问道。 席君买和薛仁贵对视一眼,随后行礼道“回典史,以我推测,凶手是敲响房门,死者误以为是家人,前来开门,在打开门那一瞬间,就被一刀封喉,随后砍下右臂,现场没有留下痕迹,可以看出来,凶手不是第一次杀人,不然的话,肯定会踩中血迹。” “伤口平整,切痕不厚,武器很锋利,凶手出手恰到好处,是个高手。”薛仁贵补充道。 薛云点点头,和他推测的差不多,前身精通武艺,又是厮杀惯了的,对于武器所伤很是熟悉,这些经验也留给他了。 死者伤口不深,又刚好致命,如果是新手,挥刀的时候会尽力,伤口不可能那么浅;砍手臂的时候,鲜血溅出更多,想要完全不踩中血迹可不容易。 这些迹象都证明凶手是个高手,而且心态很稳,给人一种不慌不忙的感觉。 凶手可以说没有留下证据,陈仲家人也说没有丢失财物。 虽然平高县没有宵禁,不过入夜之后,街上也没有行人,自然没人注意到有人进出;凶手似乎知道陈仲独自在家,很可能是熟人作案,这点可以作为追查方向。 杀人而不劫财,就连陈仲腰间挂着的玉佩和腰带都没有动,看来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要命。 “询问其家人,陈仲有那些仇人,生意对手,有没有外室;叫行人验尸,确定死因。”薛云吩咐道。 “喏!” “附近可曾发现血迹?”薛云问道。 “回典史,没有发现血迹。”一名衙役回答道。 如果说不良人是临时工,衙役就是正式工,而且也基本属于家传。 又是没有血迹,和田文死亡现场一样,凶手带着手臂,头颅离开,没有血滴落,只能说明早有准备,用某种东西带着了残肢。 “徐善!”薛云喊道。 刚刚赶到的徐善立即小跑过来,叉手行礼道“典史有何吩咐?” “安排人彻查田文和陈仲共同认识的人,重点放在府兵,游侠儿,护院等武艺高强之人身上,凶手年龄应该不小。”薛云说道。 “喏!” 徐善和徐良是两个游侠儿,薛云从山匪手中救了他们性命,所以对薛云很信服,做事也很尽力。 薛云揉揉额头,田文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陈仲已经快要四十,又是个生意人,田家比起陈仲势力大多了,两人可以说风马牛不相及,又怎么会被同一个人杀害呢?现在只能看衙役和不良人打探消息了。 再次确认没有多余的线索,薛云就带着席君买和薛仁贵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吃了早饭就去了衙门。 “见过县尉!”刚到衙门,就见到了县尉皇甫德。 固原五大家族,李,张,田,瞿,皇甫。每个家族来头都不小,或者说祖上曾经阔过。 皇甫家族正是东汉最后的名将皇甫嵩的后人,虽然早已没落,还是能做一县县尉。 “子义,可有凶手的线索?”皇甫德严肃的问道。 皇甫德身高一米八以上,壮硕中带着儒雅,颇有祖上皇甫嵩儒将的风采。 子义是薛云的字,年初满二十及冠的时候,族老给取的,薛云还是很满意。 “回县尉,目前还没有凶手具体线索,只是知道凶手应该是个好手。”薛云回答道。 “接连两起命案,影响太坏了,必须尽快抓到凶手,也避免再有人受害。”皇甫德说道。 “属下明白。” “你去忙吧,我禀报县令,暂时实行宵禁,夜间加派人手巡逻。” “是!” 皇甫德刚走,徐良就走了进来。 “头!我查了一晚上,田文和陈仲的关系网,他们一个住城东,一个住城西,基本上没有交集,不过县城就这么大,见过也不奇怪。”徐良眼睛泛红,应该是一夜都没有休息好。 没有外人的时候,基本上没人称官职,都是喊他头。 云点点头,县城做生意的就那么多,田文见过陈仲确实不奇怪。 “我问过陈仲的伙计和邻居,他们即便认识,也不熟悉,至少往来极少,不过有一个地方,是他们都去过的。”徐良说道。 “青楼!” “头英明!米店的老板说陈仲偶尔会去百花楼,而田文去的也是百花楼。”徐良说道。 “你去休息吧,百花楼那边我亲自去查。”薛云说道。 “好的!” “你们就在这里,如果有新的消息,立即跟进,我去百花楼一趟。”薛云回头吩咐道。 “是!”席君买和薛仁贵同时应道。 平高县虽然不算大,不过青楼还是有好几家,百花楼是最大的一家。 “头!你也来查百花楼?”来到百花楼,正好遇到徐善带了两人在拍门。 “一起吧!”薛云点点头道。 青楼都是下午才开门,这会正大门紧闭,不过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 “嘎吱!”一声,大门打开一条缝。 一个青衣小厮,睡眼朦胧的伸头看了一眼,立马精神一振,讨好的笑着道“徐爷,今儿个怎么来这么早?姑娘们都还没起床呢。” “少废话,开门!我们是来查案的!”徐善尴尬的呵斥道。 “色是刮骨钢刀,最好还是节制一点,回头娶个婆姨吧。”薛云微笑着劝说道。 薛云并不是不喜欢青楼姑娘,他有几次也想见识一下,不过考虑到如今的医疗条件,万一中招了,搞不好就没救了,所以很明智的没有去,这还是第一次到青楼来。 “以前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日子,娶婆姨就是害人,现在虽然稳定,不过钱还没存够。”徐善不好意思的笑着道。 不良人是啥德行,薛云自然知道,徐家兄弟也差不多,有点钱就喝酒吃肉,也是青楼常客,想他们存钱,可是非常困难的。 不良人是没有工资的,或者说收入全靠上面的不良帅发放,不良帅又得县令发。 这也是朝廷管理地方的办法,朝廷只负责官员的工资,而且这个工资不是钱,土地,米面油盐柴火布匹,青菜肉食甚至还有固定的劳役每年做工天数;官员所属的小吏则是由该官员自行发放。 微薄的工资只能说让小吏饿不着,想要养活家人,想要日子过得好,就得另外想办法创收。 对于不良人来说,收取商人的保护费就是其中之一,所以这就是一个让人讨厌的职业。 俗话说阎王好使,小鬼难缠,即便是世家下面的商铺,都会给一些钱,不然你这生意,就没那么好做。 薛云接手不良人之后,给他们定了一个规矩,按照商铺,作坊贩卖商品不同,每月固定收取一些钱财,之后不得继续利用各种由头去收。如此一来,商人心里舒服了不少,不良人那边其实也没少多少收入。 破案其实也是有收入的,据《周礼·秋官·大司寇》记载“以两造禁民讼,入束矢于朝,然后听之。以两剂禁民狱,入钧金,三日乃致于朝,然后听之。”打官司的双方要上交三十斤铜,一束箭。上交铜的意思是意志坚硬如金,上交箭矢的意思是直来直去。官司判断下来之后,官府把铜和箭归还获胜一方,没收败了一方的铜和箭矢。 这也是官府的一种措施,以免百姓鸡毛蒜皮的事情也闹到官府。 当然,如今朝廷是不许收钱的,但是大家都知道,没钱的话,一些模糊判断的地方,就会输给别人,或者不尽心追查。 薛云四人进入百花楼,一个脸色不好的女人瞬间堆起笑脸,摇曳着腰肢走过来,娇声说道“哎呦,徐爷今儿个这么早啊,我这就叫小红起来。” 艺术来源于生活确实不假,想不到青楼老鸨和影视中真的一样招呼客人,薛云颇有兴趣的看徐善应对。 “咳咳!我是来办案的,城里接连发生两起命案,你知道了吧!”徐善干咳两声,一脸严肃的问道。 “那么大的事情,当然知道啊,不过这可和我们百花楼无关,我们这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哪有力气杀人啊!”老鸨脸色一变,急忙解释道。 “有没有关,不是你说了算,现在我问你答,欺瞒之罪,想必你也清楚。”徐善板着脸说道。 “是,是,徐爷你问。”老鸨连连点头道。 徐善看向薛云,薛云微微颌首,示意他问。 老鸨最会察言观色,她也看出来,薛云才是做主的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这位官爷是?” “哼!亏你还是做生意的,连薛典史都不认识!”徐善冷哼一声道。 “哎呦,原来是薛典史啊!久仰大名了,真是抱歉,刚才没有认出您来。”老鸨惊讶不已,急忙堆起笑脸道歉。 薛云在平高县的大名,可以说无人不知,不过真要说见过他的,其实也不算多,毕竟他并不喜欢逛街,一般的事情交代下去就是了。 “陈仲和田文来百花楼,是谁作陪,你都叫过来,我有事相训。”薛云点点头,接过话题问道。 “是,是,我这就叫她们出来。”老鸨连连点头道,随后急冲冲的向后院跑去。 薛云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百花楼,这会没有营业,光线有些暗,不过还是能看清楚,这个三层楼房,能容纳不少客人。 一楼是大厅,中间一个台子,应该是表演用的,从二三楼上面也可以看到。 台子两侧是楼梯,上楼就是包间,此刻看不清包间里面的情形,因为都是关着的。 胭脂味和酒味还没有散去,味道不怎么好,主要是不通风。 “啊!杀人啦!”一声惨叫从楼上响起。 “啊!啊!啊!”又是几声惊呼声响起。 “守住大门,任何人不得外出!”薛云喊了一声,就向二楼冲去,刚才的叫声就是从二楼传来的。 有四个女人站在一间屋外,老鸨正靠墙而坐,想必是被吓的。 “怎么回事?”薛云冲过去问道。 “胭红…胭红死了!”老鸨颤颤巍巍的指着房间说道。 “任何人都不许进来!”薛云说了一声,随后进入房间。 熟悉的血腥味伴随着香气传入鼻孔,前面摆放着案几,应该是客人吃喝用的,薄纱帘子后面是一间闺房,一个穿着肚兜的女人,正躺在床榻前面。 女人身上全是鲜血,双手低垂,看来是想堵住喉咙的伤口,不过那是徒劳的,伤口太大了。 死者身体完整,是被人一刀要了性命。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一些过夜的客商被惊醒,闻讯而来,在屋外问着。 “此地发生命案,凶手应该还在百花楼,所有人回自己房间,等待问询,任何人不得离开。”薛云走出来朗声说道。 “薛典史!” “薛典史,你看我还要开门做生意,能不能先离开?你也知道,我是不可能杀人的。”有人认出薛云,堆起笑脸问道。 “死者死亡时间不久,百花楼每个人都有嫌疑,我会尽快查清楚。”薛云板着脸说道。 “房间暂时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入。”薛云关上房门说道。说完之后,也不理会众人,板着脸大步向外走去。 “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在青楼过夜,毕竟不怎么光彩,这才都藏不住了。 “还是先回个人房间吧,只要没有杀人,应该很快就放我们离开。”有人提议道。 “对!对!先回房间。”有人点头赞同。 看热闹确实不错,不过牵扯到自己,这热闹就不好看了,可以说人人自危,生怕把杀人犯的名头,安在自己身上,急急忙忙回自己房间。 薛云让一个不良人去调集人手,他则亲自守在楼梯口,这个位置视线最好,可以看到一楼和三楼的动静。 这时候不少人都听到了消息,房间有了动静,还有一些正在窃窃私语。 “薛典史,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啊!”老鸨缓过气来,哭丧着脸来到薛云面前。 “昨晚胭红可有客人留宿?”薛云问道。 “没有!昨夜二更就散场了,自从城里发生命案,生意就不好。”老鸨苦着脸说道。 “谁是胭红的常客,陈仲还是田文?你去叫她的时候,可发现异常?”薛云问道。 “是陈仲,他最喜欢胭红,只要胭红有空,必然会点她作陪。刚才我去叫胭红,她的房门就是虚掩着的,进去就见她倒在血泊中,并没有其它异常。”可能又想起胭红的死状,老鸨脸色很是难看。 房门虚掩,死者才被杀不久,很有可能是自己到来惊动了凶手,这么看来,凶手很可能就是百花楼的人,或者说是昨夜住在百花楼的客人。 等会得一一盘查,应该能找出线索。薛云在心里不断分析,随后询问老鸨“百花楼昨夜有多少客人留宿?你们百花楼又有多少人?” “昨天有十六个客人留宿,至于我们这里的人,一共有三十个姑娘,五个小厮,十二个侍女,两个厨娘。”老鸨回答道。 “没有护院?”薛云皱着眉头问道。 “有…有八个护院,不过他们平常只是守在后院。”老鸨讪笑着说道。 薛云心说,这才对嘛,青楼怎么可能没有护院,没有护院如何应对醉酒或者闹事的客人。 “昨天你这来的客人,可有带武器的?”薛云问道。 老鸨想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没有,来这里的客人,怎么可能带武器,当然,要是带着匕首,我们也看不见。” 回想了一下胭红的伤口,薛云把匕首暂时排出,因为胭红的伤口太大了,已经破开了一半咽喉,如果不是颈椎,脑袋都被削掉了。 如果使用匕首做到如此程度,凶手力气必须非常大,而且死者会被力量击飞,只有锋利的刀剑,一招过去,会造成如此伤口。 凶手行凶应该很匆忙,如果是匕首,近身抹喉,伤口不会那么深,胭红下意识的会用手去抓凶手的手,而不是去捂喉咙。 薛云在脑子里推演着凶手行凶的动作,这是他办案的办法,就像某个影视中说的,想要找出凶手,最好的办法是把自己代入凶手的角色。 其它方面不容易,不过武力这块,薛云还是很有经验的,前身所杀的人可不少,而且从小就被教导,如何最快捷的杀死敌人。 第3章真凶 县衙的皂衣衙役和不良人很快赶到,同来的还有县尉皇甫德。 “见过县尉!”薛云上前行礼道。 “薛典史,听说百花楼发生命案,怎么回事?可曾抓到凶手?”皇甫德脸色不太好,环顾四周沉声问道。 “百花楼胭红被杀时间不长,凶手应该还没有离开,所以属下要彻查百花楼!”薛云回答道。 “甚好!封锁百花楼,所有人都叫出来,一一盘查!”皇甫德眼神凌厉看着众人道。 “喏!” “去把所有人都叫到大厅来!”薛云吩咐道。 “喏!” 随着令下,不良人和衙役迅速冲向楼上,后院。 被带到大厅,不少人都有些惊慌,不过大多数都强装镇定,毕竟人不是自己杀的。 “典史!所有人都已经带到!”徐善拱手道。 “把所有人单独带到一边,询问半个时辰前和谁在一起,然后相互印证,没有人证的全部带到二楼。”薛云吩咐道。 “喏!所有人安心等着,叫到的先跟着来,早点查清楚,也好早点离开。”徐善应了一声,随后对人群说道。 薛云的目光从人群慢慢扫过,他首先把青楼的女人排除,不是说女人就不会杀人,不过女人杀人,用刺更方便,挥砍没有必要。 百花楼的客人,薛云看了一下,都是中年人,看体型不像长年练武的人,而且留宿百花楼,应该都有百花楼的姑娘陪着,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 主要还是百花楼的男子,五个小厮和八个护院。 薛云的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随后对老鸨招招手。 “你们百花楼可有刀剑?”薛云问道。 “没有,没有,护院用的是棍子,我们可不想失手闹出命案。”老鸨急忙摇头说道。 “席君买你带人彻底搜查一遍,找到凶器!”薛云吩咐道。 “喏!” 盘查和搜查进行了很久,不过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这让薛云心情有些沉重,他想不明白,凶手到底是如何行凶之后隐藏自己的。 “典史!有发现!”席君买拿着一把刀,兴奋的从后院跑来。 薛云眼睛一亮,上前接过障刀,仔细打量。 概以障身以御敌!这是障刀名字的来由,属于一种短刀,多数装备于刀盾兵,或者是骑兵备用短刀。 骑兵通常有两把武器,一把长兵器,一把短兵器,横刀太长,携带和抽取没有障刀方便。 薛云手指从刀柄上擦过,一点血迹出现,放到鼻尖闻了一下,随后问道“在哪里发现的凶器?” “在后院一间房子的床榻下面。”席君买说道。 后院住的房子,当然是百花楼的人,薛云指着护院说道“把人带过来,指认一下是谁的房间。” “喏!你们跟我来!”席君买挥手说道。 薛云和皇甫德跟着来到后院,这是一排房间,应该就是护院或者小厮居住地。 “就是这间房!”席君买指着最左侧的房间说道。 “不可能!不是我的!”还不等指认,一个护院就喊了起来。 “拿下!”皇甫德挥手呵斥道。 两名衙役立即抽刀扑了过去,把叫唤的护院按住。 两个不良人立即冲过去,拿出铁链把护院的手脚锁住。 不良人是没有刀的,铁链就是他们的武器,也是锁犯人的器械。 薛云想想就觉得好笑,当年有部影视,所有不良人都带着武器,还穿着漂亮,这怎么可能嘛,就像城管全都带枪上班一样,一点也不现实。 即便是衙役都只穿皂衣,更不用说不良人了,从穿着上就和普通百姓一样,去年薛云才规定了统一的服装款式。 “不是我!不是我!冤枉啊!”护院大声喊道。 “带我们去看看,刀在哪里发现的。”薛云说道。 席君买进入房间,指着床榻下面说道“就是这里!” 床榻后面很隐秘的一个位置,要仰着头钻进去才能看见,这也看出来,席君买他们在搜查的时候,真的没有错过任何一个角落。 “县尉,您怎么看?”薛云问道。 “凶器藏在如此隐秘之处,想必是凶手无疑,抓回去严加盘查。”皇甫德说道。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薛云赞同的点点道。 “带回去!严加盘查!”薛云对席君买说道。 “喏!” “不是我!不是我,我是冤枉的。”护院还在拼命挣扎,大声的喊着。 “我们抓的每个人都说是冤枉的,老老实实的交代了,可以少吃点苦头。”衙役冷哼一声道。 虽然薛云不喜欢屈打成招,不过用点刑,或者吓唬一下还是可以的,尤其是那些让人不爽的罪犯,像拐子,猥亵犯等等,先打一顿绝对没错。 武器藏得如此隐蔽,又正好是凶器,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所以薛云并不觉得他是冤枉的,哪怕表现得很像。 “你们有没有人知道,抓走的那人和胭红关系如何?”薛云问道。 吓得不轻的小厮和护院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才有人说道“张大和胭红关系一般,不过张大这人喜欢占便宜,经常揩姑娘的油。” “我们这些护院,要帮姑娘出头,所以姑娘对我们都不错,经常请我们吃点东西或者喝点酒,我也想不通张大为何要杀人。”另外一人说道。 “张大的刀是何时买的,你们可有人知道?”薛云又问道。 “不知道,没看到他拿出来过。” 见问不出多余线索,薛云又回到前厅。 “查清楚没有,多少人有人证?”回到大厅,薛云问道。 “回典史,来这个里的客人都有人证,昨夜睡下之后,就没有离开,房间也没有血迹和武器。”徐善说道。 “血迹!”薛云眉头一皱,他这才想起,张大房间,并没有搜出带血的衣服,这有些奇怪,按照胭红的伤口来看,溅出的血迹应该不少才对,凶手身上多少会溅上一些。 “记下所有人的地址,放他们离开,百花楼的姑娘可都有人证?”薛云又问道。 “除了老鸨都有人证。” “官爷,我可不敢杀人啊!”老鸨急忙摆手摇头说道。 “为何其她姑娘都有人证?”薛云问道。 “我们这里,不少姑娘都是住在一起的,她们自然能够相互作证。” “为何胭红一个人住在二楼?”薛云又问道。 “回典史,有的客人走得晚,姑娘不想回去打扰别人,就会住在二楼或者三楼。”老鸨解释道。 “把认识陈仲和田文的姑娘叫过来,其他人散了。”薛云说道。 “好的,好的!” 听到薛云说散了,不少人神色都一松,随后匆匆离开,只有三个女孩跟着老鸨走了过来。 “我问你们话,据实回答,如有隐瞒,按罪论处!你们明白没有?”薛云说道。 “明白。” 个女孩有些惊惧的回答道。 “陈仲和田文在这里,可曾与你们或者客人发生争执?”薛云问道。 “没有!” “没有!” “没有!”三人同时摇头回答道。 “陈仲陈大爷只点了我一次,他很温和,没有与人争执!”一个女子说道。 “田公子性格也不错,虽然有些放荡不羁,却也不惹是生非,只是喝酒取乐。”另外一个女子说道。 “田公子和陈大爷最喜欢的还是胭红,我们并不怎么了解。” “辛苦你们了,去休息吧。”薛云摆摆手道。 随着胭红的死,很多线索就没了,薛云也很无奈,好在抓到一个嫌疑犯。 “尽快审问,我好给县令一个交代,也让百姓心安。”走出百花楼之后,皇甫德叮嘱道。 “属下明白!”薛云点点头道,一连三条人命,如果不能尽快破案,县城肯定人心惶惶,这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匆匆回到县衙,薛云来到询问房,席君买正在施展水刑。 水刑就是用一张湿布蒙在犯人脸上,然后不断浇水,犯人眼睛看不见,又无法呼吸,心里的恐惧会非常大,而且这种刑对身体没有伤害,即便用错了也无妨,总比鞭子抽,棍子抽来得好。 “还没招?”薛云问道。 “这家伙嘴挺硬的,咬死不是他干的。”席君买懊恼的说道,他已经用了好几种办法,都没撬开犯人的嘴。 “呼!呼!呼!”湿布揭开,张大贪婪的呼吸着。 “为何要杀胭红?陈仲和田文是不是你杀的?”薛云脚放在张大双腿之间,随后淡淡的问道。 “呵呵!承认也是一死,何况不是我杀的。”张大不屑的笑着道。 “痛快承认了,可以不用受刑!我的耐心有限,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薛云面无表情的说道。 “有什么招数就使出来吧,看看能不能让大爷屈打成招。”张大愤怒的看着薛云说道。 “在青楼做护院,逼良为娼这些事情,没少做吧?不如我先让你尝尝鸡飞蛋打的滋味。”薛云脚下微微用力,语气中带着怒火说道,生平最恨的人之一,就是逼良为娼。 张大一个哆嗦,满脸恐惧的嘶吼道“有种给大爷一个痛快!” 薛云当然没有真的把蛋踩碎,只是慢慢加力让他恐惧,见到这家伙油盐不进,颇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收回腿就是一拳打下去。 “呜!”张大肚子上挨了一拳,顿时眼睛瞪大,身体一缩,不过被绳子捆着,挣扎不脱。 从这家伙的表现来看,坏事没少做,薛云摆摆手道“继续给他上刑,不要让他睡觉,晕了就弄醒。” “喏!”席君买应了一声,兴奋的看向张大。 虽然薛云不喜欢把犯人打得皮开肉绽,甚至残疾,不过很多办法会很痛,却没有太重的伤,还有一些是针对精神上的摧残。 薛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席君买带偏了,不过这家伙喜欢审讯,也就由得他去,至少也也是一种本事。 有句话不是说,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嘛,既然他喜欢,就让他试一试,多见识一些阴暗面,未必是坏事。 张大咬死不承认,这让人烦躁,只希望疲劳战术有效。 走到大堂,冷风一吹,薛云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哪里不对又想不起来。 ………… 百花楼,先前还唯唯诺诺,陪着笑脸的老鸨,恭敬的站在一个年轻人旁边,低声问道“郎君,胭红的事情?” “没错,是我让张大灭口的。”年轻人面容俊朗,眼神却很淡漠,轻轻点头说道。 老鸨有些惊讶的问道“这…这是为何呢?” “以防万一,她知道太多了,如果不小心说漏嘴,很可能暴露我们。”年轻人说道。 “郎君英明,要不要我试着拉拢姓薛的?”老鸨问道。 “暂时不用,平高县最近有点乱,我们的人都不要动,明天我离开这里。” “外面太危险了,您让其他人去吧。”老鸨劝说道。 “别人去我不放心,我会带人保护安全的,你不用担心。”年轻人摇摇头道。 “是。” ………… “子义,你来得正好,听说连杀三人的凶手抓到了,可曾招供?”县令郭正一语气有些急迫的问道。 薛云明白,县令肯定是等消息等得着急了,毕竟中午就把人抓回来,这会天都快黑了,还没有得到具体消息。 三条人命案,县令的压力还是非常大的,处理不好还要被问责,要知道人命案件,可是地方官员政绩考核的重要指标,地方上出现命案,说明官员管理不到位,如果命案没破,说明能力也有问题。 郭正一是贞观元年的进士,按理说不会分配到地方上的,毕竟他可是李世民继位之后,第一届科举的进士,是他自己请求到地方上锻炼。 薛云觉得他很聪明,比大多数人都看得长远,有了地方官员的履历,日后再进中枢,会更有经验。 “暂时还没有招供,我已经让人加紧审讯,最多两天就会有结果。”薛云回答道。 “两天,你能确定凶手就是他吗?”郭正一问道。 “应该没错,陈仲和田文唯一有关联的地方就是百花楼,死者胭红也是他们常点的姑娘,凶器是从张大房间床榻下搜查到的,除此之外,我们没有找到其他人杀陈仲和田文的理由。”薛云解释道。 “嗯,你说得没错,凶手应该是因爱杀人,又杀人灭口。”郭正一轻轻点头道。 “那张大嘴很硬,估摸着知道自己承认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一直不开口,目前没有人证,物证又只有一把凶器,到是不好直接定案。”薛云皱着眉头说道。 “三个死者都是同一把凶器吗?”郭正一问道。 这个县令虽然年轻,不过脑子还是不错,一下就问到了重点。 “根据伤口判断,应该是同一把凶器。”薛云点点头道,如今没有科学仪器,只能通过伤口的伤痕来判断,可以确定是同一类型的武器,或者说障刀砍出来的伤口符合死者伤口。 唯一的不同,薛云觉得张大杀胭红的时候很匆忙,有些紧张,一刀下去用力过猛,完全没有必要。 “坐下说!”郭正一邀请道。 郭正一是朝廷命官,和其他官员不同,他是空降下来的,为了平衡势力,他需要拉拢人心,薛云正是他拉拢对象之一。 虽然薛云的地位在平高县衙只能排第四,不过手下人手不少,而且他在平高的威望很高,所以郭正一那是真的用心在拉拢,而不是只想利用。 空降的县令,本地官员必然会排斥,不过这四年来郭正一做得还不错,与县衙另外三巨头关系“和睦”,至少表面如此,只不过县里执行权利,基本上都在县尉手里。 拉拢薛云,就相当于分了皇甫德四分之一的人手,不过薛云也不是傻子,对于郭正一的拉拢心知肚明,不拒绝,不答应也不得罪,能帮忙的帮忙,不过他也不会明着靠拢,从而得罪皇甫德。 “子义可知道朝廷最新动向?”郭正一微笑着问道。 “下官不知,还请县尊指教。”薛云行礼道。 同一批科举考上的人,天然就要亲近一些,郭正一能得到不少长安的最新消息,这也是薛云和他亲近的原因之一。 “五月初,蔡国公病逝,陛下追封为司空,莱国公,国失英才啊!”郭正一感叹道。 薛云心里一惊,蔡国公杜如晦,与梁国公房玄龄,人称房谋杜断,是李世民的左膀右臂,想不到居然英年早逝,想必对李世民的打击不小,年初灭突厥的喜事都会被冲淡不少。 “这确实是一件惊天大事,想来对朝廷影响不小。”薛云点点头道。 “嗯,上月的时候,陛下任命前任太子少保李纲为太子少师,兼任御史大夫的萧禹为太子少傅。想来这是要大力培养太子,朝廷可以说是风云再起,变化莫测啊!”郭正一感叹道。 “朝廷人事变得很正常,这些离我太远了,也没啥影响。”薛云摇摇头说道。不少人喜欢在朝廷找个靠山,中枢有什么变得能提前知道,或者是为了升迁,不过薛云并不在意,他只是一个典史而已,变动也影响不到他。 郭正一微笑着看了薛云一眼,微微颌首继续说道“陛下下诏任命凉州都督李大亮为西北道安抚大使,在碛口存贮粮食,凡来此地均予赈给;又任命阿史那苏尼失为怀德郡王,北宁州都督;中郎将史善应为北抚州都督;右骁卫将军康苏密为北安州都督;加封阿史那思摩为怀化郡王。 北地想来很快就能安定下来,以后我们这边就好过多了。” 去年朝廷出兵,年初的时候一举击败东突厥,俘虏颉利可汗,虽然没有参加这场战役,薛云还是觉得非常解气。 赢了东突厥,自然要安置东突厥的那些部落族长,官员,大将,不过薛云知道,这些措施只能稳定一时。 “暂时稳定而已,草原上的那些部落就是狼,喂不熟的,除非全部搬迁到关内。”薛云摇摇头说道。 郭正一很喜欢和薛云聊天,因为他觉得薛云的观念很新奇,很实用,就像他不愿留在中枢,主动要求出任地方官员一样,主观上就与众不同。 “那样没用,不说搬迁安置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草原上的部落搬迁到关内,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其他部落搬迁过去。” “只有融合,才能真正消灭突厥带来的隐患,至于其他部落,一开始很弱小,威胁不大。”薛云说道。 以如今这交通条件,生活条件,想要占领草原很困难,那边气候不适合种地,只能放牧,对于汉族百姓来说,不会选择去那边生活。即便朝廷强制搬迁,需要的人力物力也不少,朝廷不会做这种事。 并不是说朝廷没有远见,现代人玩的计谋,大多数都是古人玩剩下的,只是条件不允许,朝廷的精力都在其它地方,国库的钱财也需要用在更需要的地方,这是国家整体经济带来的限制。 办法有很多,不过国家是皇帝的,皇帝不允许超出他控制的人或者事,这也就限制了很多办法,例如分封。 英明的皇帝不可能不知道,分封一个王爷,基本上就能控制草原,但是皇帝会允许一个王爷控制那么大的地盘吗? 当然是不允许的! 距离中枢越远,朝廷控制力越差,这一点皇帝心知肚明,所以历代皇帝都会收拢权利,人口于近畿地区,偏远的地方,宁愿空着。 开国皇帝都很聪明,周朝就是分封,后来群雄并起,几百年的纷乱,就是给后人留下的教训;秦朝一统天下,就没有分封,但是二世而亡。 汉朝总结教训,再次分封,不过分封的王爷并没有多少兵权,这就是总结前人教训,想出来更合理的办法。 汉朝之后,英明的皇帝明白了,分封是可以让王朝很长一段时间存在,但还是不保险。 相信有前车之鉴,李世民不可能分封,而事实也是如此。 薛云心里胡思乱想着和郭正一交谈,听听朝廷发生的事情,开拓一下眼界。 “当今陛下,雄才大略,如今天下一统,正是专心治理天下之时,以我之见,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朝廷的目光,都会放在地方上,这正是我辈一展抱负之时啊!”郭正一双目有神,语气带着一丝激动道。 当领导的确实会说话,语气很能调动人的情绪,好在薛云并非一般的少年,不会因为几句话就热血沸腾。 “县尊所言极是,治理地方,正是您一展抱负之时,可惜我一介武夫,没有用武之地。”薛云一脸失望的感叹道。 “话不能这样说,虽然如今天下一统,不过没有稳定的地方还多,用武之地当然是有的,像西边的吐谷浑,党项,西突厥,这些家伙可从来没有安稳过。” “那些事情,可不需要我操心,我就是一个小小的典史,平高这一亩三分地都管不好。”薛云苦笑道,虽然武力不弱,上战场这事,还是能免则免,他可不是前身那种暴力狂。 “子义太过谦了,谁不知道,河东薛家,能文允武,以你的本事,出人头地那是迟早的事情。”郭正一笑着道。 “你也说了,那是河东薛家,我们这一支,搬到平高已经一百多年,与河东薛家关系早就淡了。”薛云摇摇头道。 关系淡了确实是淡了,不过作为同宗,真的找上门,能帮肯定帮,这就是宗族。 “薛家几位将军北征突厥有功,两位加封郡公,一位坐镇东北,只要你有心,升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郭正一羡慕的说道。 薛云知道他说的薛家兄弟,是前朝名将薛世雄的儿子。 薛世雄很厉害,十七岁时,他随北周武帝讨伐北齐,以军功授任帅都督。隋文帝时期,薛世雄多次建立战功,官至仪同三司、右亲卫军骑将。 薛世雄的儿子也不弱,七个儿子有六个目前在朝廷为官,薛万彻,薛万钧就是刚从县公变成郡公的两人,还有薛万均,薛万备,薛万述,薛万淑四人,同样官职不小,而且是实权人物。 “不同的,不同的,武安郡公是西祖房,我们是南祖房,怎么也帮不到我们这边。”薛云愁眉苦脸的摇摇头道。 小忙肯定能帮,太大了肯定不行,而且打铁还得自身硬,没有能力,即便同宗,也不可能推举上去,薛云心里很清楚这些。 郭正一拉拢自己,肯定有一部分原因是自己姓薛,这点薛云也清楚,所以这个朋友可以交,但能不能深交,就不好说了。 见薛云神色不像做伪,郭正一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如果能和当朝郡公拉上关系,以后道路就要好走得多。 现在他们一群贞观元年科举考中的人抱团取暖,但是一部分人背景深厚,未来不愁,他家中山郭氏早已没落,朝中没有背景,可以说举步维艰。 除了能力,还得有背景,郭正一很清楚这点,他也擅长钻营,主动提出自己外放,所以朝中那几个同窗,才不予余力的关照他,毕竟他们也想在外地有个心腹朋友。 现在郭正一只是县令,如果在朝中朋友帮助下,升迁成为郡守,那么他们能获得的利益就多了。 虽然有点失望,不过郭正一他主要目的是掌控县城,所以对薛云依旧很热情,邀请他一起吃了晚饭,这才客气的送薛云离开。 疲劳审讯不会马上见效,薛云也不着急,安心的回家休息。 不过他没有安心多久,第二天一早,就有人来报案。 这次是城外,而且是两起命案。 前三起命案没有破,又出现两起,这下县衙所有人都头疼了。 薛云骑马,快速的奔波现场,一南城,一北城,用了一个时辰,薛云才看完。 两个死者,一个是猎户,一个是种地的普通百姓,两人都死在户外。 “两名死者,都是被一刀封喉,然后被人砍了一条腿,猎户被砍的是左腿,佃户谢三被砍的是右腿,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线索。”薛云汇报道。 “没有目击者?没有足迹?什么都没有吗?”皇甫德问道。 “没有,这几天没有下雨,案发现场并不足迹,我推测,凶手行凶的时候,肯定准备了多余的衣服,行凶之后就换上,这样一来,就算有人看见,也不会觉得奇怪,而且凶手是夜间行凶,外面人本来就少。”薛云摇摇头道。 “岂有此理!杀人还要分尸,如此凶残的凶手,必须尽快抓捕。”田义愤怒的说道。 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郭正一脸色铁青的问道“这么说来,昨天抓的嫌疑人,并非凶手?” “不!张大还是有嫌疑,他可能没有杀陈仲,田文,但是胭红的死,定然与他有关。”薛云沉声道。 “这是为何?”郭正一问道。 “五个死者,有四个被人分尸,我觉得这本身就是两个不同的凶手所为,只不过碰巧张大杀了我们要调查的胭红。”薛云说道。 “有道理!”皇甫德微微颌首道。 “凶手分别砍了头颅,手臂和腿,我猜测他不是为了泄愤,而是有目的的如此,很有可能,凶手还会杀一人,取其左臂。”薛云分析道。 “为何会如此?”郭正一惊讶的问道。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很可能有人想用邪术,或者某种祭祀,这要问专业的人。”薛云说道。 “你的意思,凶手是道士?或者某个教派的人。”郭正一皱着眉头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还有可能是某些懂得祭祀的人,我先找人问一下,能不能得到线索。”薛云说道。 “马上去查!”郭正一吩咐道。 “喏!” 薛云应了一声,随后就去城外的白云观。 白云观是平高县最有名的道观,位于城外白云山上,之所以叫白云山,就是因为它很高,长年被白云围绕。 好在白云观只在半山腰,不需要爬到山顶,不然还有点累。 其实这也正常,除了一些隐修,都不会把道观建太高,不然百姓可没那么空闲,爬太高的山去烧香。 “无量天尊,居士可是来烧香的?”一个年轻道士问道。 “道长,我是平高县典史薛云,想要求见主持。”薛云回礼道。 道士微微一愣,随后赶紧说道“居士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观主。” 薛云等了没一会,一个中年道士就大步走来。 “无量天尊,贫道青松,见过典史。” “青松道长,薛云有礼了。” “不知典史见贫道,有何吩咐?” “在下前来,是有事请教!” “典史请说,贫道如果知道,一定知无不言。” “是这样的,最近几天,城里接连发生命案,第一个死者被人砍了头颅,后面又有三个死者,分别被砍了右臂,双腿。 我想问一下,有没有一种邪术,是需要用人这些部位的。”一番客套之后,薛云询问道。 “让我想一想,好像有点印象。”青松道长皱着眉头思索道。 薛云静静的站在一边,等待青松道长回想。 过了一会,青松道长拍拍额头说道“我想起来了,确实有一门邪术,名叫七阳复生。” “七阳复生?” “没错,就是七阳复生,据说用五个阳年阳月阳日阳时所生之人的六阳之躯,然后在一处阳地祭祀,就能复活一人。 因为这种邪术过于荒谬,所以没人放在心上,想不到还真有人去做。”青松道长说道。 “道长你可知道,平高县有谁知道这种邪术?”薛云问道。 青松道长眼睛半眯,思索片刻道“这点我不清楚,要查一下师祖的道经,看下有没有记录。” “麻烦道长查一下。”薛云请求道。 “好说,典史请跟我来。” “这个邪术,我也只是从师傅口中听到说起过,据说这是鲜卑人弄出来的,早年间,鲜卑人请我师祖入朝为官,所以知道这件事。”青松道长一边走一边讲解。 西晋时期,百余年间,北方各族及汉人在华北地区建立的国家达数十个,强弱不等、大小各异,其中存在时间较长和具有重大影响力的有五胡十六国,也就是五胡乱华,这点薛云还是知道的。 最大的五胡之一,就有鲜卑,而鲜卑建立的北魏统一过北方,北魏之后分裂东魏,西魏,想来就是那一段时间弄出来的邪术。 “医书有云,人经脉有六阳,太阳,少阳各三,六阳经脉分别位于手足,头颅则是六阳汇聚之处,所以称六阳魁首;七阳复生就是取阳极复生之意。 以五条人命,加上阳地,阳时,用于复生他人。”青松道长讲解道。 “原来如此。”薛云恍然大悟,难怪死者之间,并无关系,看上去就像随机杀人一般。 “根据典史所言,死者分别位于东南西北,这正好位于四方,应该是采用五行之意,按照推断,凶手还要杀一个人。” “五行。”薛云喃喃道,凶手还要杀一个人,他也推断出来,只是没有考虑到凶手杀人,还要挑选方位,如此一来,下一次行凶地方就缩小了不少。 “凶手是夜间杀人,而且感觉速度越来越快,想来今晚就会动手。”薛云在心里思索着。 “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久居之处,定蕴含其气,凶手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挑选受害者。”青松道长点点头道。 薛云眉头一皱,他想不明白,凶手是如何知道死者的出生日期呢?莫非凶手就是某个道观或者寺庙的人?街头算命先生?可能性都不小。 “嘎吱!”一声,青松道长推开一道房门。 昏暗的光线下,薛云看见屋里摆放着一口口箱子,大箱子堆满了半间房屋。 薛云知道这才是正常的藏书阁,县衙存放文件的地方也是这样,像影视中那样摆满架子,上面放书,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说放在外面容易沾染灰尘,而且还容易受潮;虫蛀也会破坏书籍,除了常看的那些,其它都会用箱子分门别类的装起来。 书籍是很贵重的东西,用香樟木等辟虫的木材做成箱子,可以很好的保存。 屋里充满了木材的幽香,青松道长根据箱子上面的标记,打开一口箱子,轻柔的拿出一个个卷轴,书简,那爱惜程度,就像爱惜情人一般。 打开一份书简,青松道长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查找了十多份书简,青松道长惊喜的说道“找到了!” “孝武帝元修不愿做傀儡皇帝,与权臣高欢决裂,败后被迫投奔关中宇文泰;武帝殡天以后,其所藏财物失踪,先师乃武帝国师,武帝殡天之后,回山清修。 御医皇甫成功上山,邀请先师下山寻宝,为修道观,先师欣然而去,然藏宝一说,只是虚妄,那只是一废弃皇陵,先师重伤而归,不久羽化,据说皇陵所得,不过书籍百卷,其中多鲜卑秘闻,邪术等等。” 青松道长手指在书简上划过,嘴里同时给薛云诵读。 “皇甫!”听到这个姓,薛云心里就一跳,复姓本来就少,听了就不容易忘记,平高县正好有这么一位,而且他能从户籍中找到别人的出生日期。 “我想起来了,神医皇甫谧,祖籍就是固原,其祖上是汉末名将皇甫嵩,就是不知道现在后人是谁。”青松道长拍拍额头说道。 “道长,这上面并没有记载七阳复生邪术,你怎么确定皇甫成功就有呢?”薛云问道。 “这事我听师傅说过,因为其中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我那时候当作趣闻,如果不是今日你提起,都差不多忘了。” “多谢道长解惑,不知道这阳地在哪里?”薛云问道。 “阳地有很多,不过要举行祭祀,自然阳气越重越好,我恰好知道,平高县有一处三阳之地。” “还请道长带我去一下三阳之地。”薛云道。 “好!贫道这就随典史下山。”青松道长一口答应。 两人下了山,薛云牵过马匹道“事情紧急,只能请道长与我同乘一马。” “无妨!” “不知三阳之地在哪?”薛云问道。 “就在十里村外!” “还好不算远。”作为典史,平高县附近的村子他都熟悉,薛云马上想起了十里村的位置。 十里村,顾名思义,距离城池有十里之地,赶到十里村的时候,已经正午,青松道长指着一座山道“此面坐北向南,又形如两只羊,正是三阳开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