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她腰软好亲,宿主一眼沦陷》 第1章 你是什么东西 青叶葱茏,花草成秀,远山如墨,溪水碧透。 被璃幽冥主一脚从冥都踹出来,万界珠刹不住步子,也不知道撞到了谁。 它漂浮在被自己撞晕了的男人身上,欲哭无泪。 “对不起啊,我也不是故意的。” 璃幽冥主也不说一声,直接就把它扔出来了,等它回了神域,它要去找神晔尊神告状! 让神晔尊神将璃幽冥主再丢进神罚殿里!让她丢自己! “师父,您怎么了?”正在药田中拿着药锄除草的小药童转身,发现自己的师父倒在了药田里,赶忙将人扶起。 男人一袭东方既白的衣袍,眉目俊朗,身姿颀长,双眸紧闭,即便是晕过去了也不失一身风华。 万界珠赶紧补救,给禹同尘渡灵力。 药童检查了一番,发现禹同尘只是晕了过去,松了一口气。 喊了好几声,禹同尘才醒来。 “师父,您怎么晕过去了?” 禹同尘站起来,眸光淡淡,“不知,忽然便晕过去了,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砸中了。” “对不起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万界珠抱歉道。 忽然听到了一道童音,禹同尘侧眸,发现了飘在半空中的万界珠。 禹同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眼前的珠子还是在飘。 “真的对不起,不小心把你砸晕了,但是我也用灵力将你唤醒了。” 禹同尘伸手,将那颗莹白珠子抓在手里。 视线忽然一暗,只能从对方的指缝里透进光来,万界珠忍不住出声,“喂,你怎么能抓我?” 禹同尘眸光微动,“你是什么东西?” “我才不是东西呢!啊呸!我是……”万界珠发现怎么说都不对劲,又猛然想起来什么,“你能看到我?!” 万界珠极度震惊,按理来说他是看不见自己的呀! “师父,什么东西?”药童挠头,不解,转了一圈到处看,“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啊,就我们两个人。” “能听到什么声音吗?” “听不到啊,就只有您说话的声音。” 完了,师父该不会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吧?!毕竟莫名其妙晕了一回,要重视! 第2章 不能再多啦! 这让它怎么继续忽悠下去,他怎么一点都不配合啊? “宿主,你有什么愿望吗?我可以帮你实现哦~” 没人应声。 “或者说宿主,你想要变得富有吗?我也可以帮你实现哦~” 还是没人应声。 “宿主,你倒是回我呀!” 又是无人应声。 万界珠飘到他面前,晃啊晃,“宿主,你理我一下。” 禹同尘将簸箕上的草药端出去晾晒。 今日阳光很好,晾晒药材最为合适。 万界珠气愤地转身就跑,但是十丈范围外,它动不了了。 啊啊啊!烦死了! 臭璃幽冥主,说话只说一半! 万界珠又飘过来,去烦禹同尘。 “宿主~” “宿主~~” “宿主~宿主!” 禹同尘捏住它,“想让我做什么?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 权力,财力,他都不缺,它提的东西不足以打动他。 至于长生?照样无趣,一个人的长生,太枯燥了。 飞天遁地?算了吧,还不如挖草药来得有趣。 “还有,别叫我宿主。” “可是你和我绑定了啊。” “你所求为何?”禹同尘瞥向它,随意在手中抛了抛。 “就是,想让你帮我做个任务。”被抛来抛去,万界珠有点晕,但也不敢有怨言,毕竟惹恼他的话它的任务就做不成了。 “嗯?” “保护个人,让她无病无灾到自然老死。” “我拒绝。”禹同尘将它扔开。 “你并没有足以打动我的筹码。” 万界珠无话可说了。 怎么有人什么也不要的啊?就没有什么能诱惑到他的东西吗? 万界珠直接躺在屋顶上晒太阳了,它看了看任务对象的位置,一瞬间又支愣起来了。 我不就山,山来就我,哈哈哈! 任务对象在往这边来的路上了。 好的,先躺一会儿再说。 禹同尘看了眼它,继续忙自己手上的事。 傍晚,子苓扶着腰从药田里回来,“师父,草我都除完了。” “嗯,去收药材。” 子苓闻言,皱着脸去收药材。 “公子,饭做好了!”京墨从厨房出来,喊道。 同尘闻言,提步走进餐房。 “京墨,来帮我收药材!”子苓在外面喊道。 “不帮!”京墨扭头就走,谁叫他上次把自己的菜弄掉了。 京墨把饭菜端上桌后,搬了个小凳子,在一旁扒饭。 “公子,厨房里没有肉了,米粮也快没了,我明日出谷去采购一番。” “嗯,自己去拿银子。” “好的公子。” 待子苓回来,京墨已经吃饱了。 “京墨,我的饭呢?你该不会又没给我留饭吧?”子苓幽怨道。 “锅里,自己去拿,吃完洗碗。”京墨说完,去烧热水了。 子苓闻言,欢快地跑进厨房里。 禹同尘将碗筷收进厨房,就回屋看医书了。 “宿主,宿主~”万界珠又从屋顶上飘下来。 “说。” “你帮我做任务,我带你去其他世界怎么样?体验万种人生哦~” “不怎么样。” 人生地不熟,不去。 “那你想要什么嘛?只要我能办到,我都可以给你找来。” “不世医书,有吗?”禹同尘挑了挑烛芯,问 。 “也不是不可以,那我给你找来你可以做任务吗?” “先找来。”禹同尘将它推开,“你挡住我的烛火了。” 万界珠闻言,跑到角落,去翻自己空间里的东西,最终权衡了一番,找出了一本《疑难杂经》。 “宿主,你看看。” 万界珠将医书甩在了禹同尘的桌上,语气颇有些神气。 烛火一晃,禹同尘放下手中的医书,拿起那本《疑难杂经》。 确实是他没看过的医书,禹同尘来了兴趣。 正看得入神,手中的书便消失了。 “宿主,你答不答应帮我做任务啊?答应了的话这本医书就是你的了。” 禹同尘将桌子上之前放下的那本医书继续拿起来看,沉默不语。 “那一本不够,两本可以吗?” 禹同尘翻了一页书。 “三本行了吧?” 万界珠观察他的神色,还是不为所动。 “五本?” 又是翻书声。 “十本!不能再多啦!” “护谁?”在万界珠咬牙准备说二十本的时候,禹同尘终于出声了。 “她过段时间会过来,你后面就会知道了,她不是坏人,不会让你做伤天害理的事的!” “你怎么知道我有能力相护他人?我只是个穷郎中。”禹同尘淡淡道。 “有人,啊呸,有神说你可以啊,她骗我又没好处。” 同尘将它捏住,“我的医书呢?” “给你给你!不许食言啊!” 五本医书整整齐齐落在桌面上。 “你要是不干我就收回去,先给五本。” 禹同尘将方才看过的《疑难杂经》拿过来,悠然道“一言既出,便没有反悔的道理。” 万界珠松了一口气,他终于同意了,幸好还有点想要的,不然它得磨到什么时候啊? 禹同尘曲指将它弹开,“一边去,又挡我光了。” 万界珠……又被嫌弃了。 “宿主,你可以在心里和我说话的,有人在你就这么和我说话,会被人认为是疯子的。” 也幸亏现在这里没人。 “我还不至于那么蠢。”禹同尘翻了一页书,“你别说话了,吵。” “哦。” 他又嫌弃它,和臭墨麒麟一样讨厌。 已是深秋,清晨霜露重,山谷中雾气四弥,风拂过,冷得人打颤。 京墨赶着马车出了谷。 禹同尘背上药篓,出去采药。 “师父,要不要我和您一起去?”子苓问。 “不用,你将晒好的药材整理进药柜里。” “好的。” “宿主,我知道哪里有人参哦,要不要我告诉你?” “随你。” 万界珠……他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东南方向二十丈处,有棵一百五十年份的人参。” 禹同尘闻言,慢悠悠往那边走,还真的挖出了一棵人参,年份也对。 “还算有点用。” “那当然,我都说我是神物了。” 将近正午,一辆朴素的马车驶进山谷,随后一个水红衣衫的丫鬟掀开帘子跳下来,车夫拿出脚凳,接着丫鬟从马车里扶出一个女子。 女子一袭碧落衣裙,雪肤玉颜,明目清眸,眉不画而翠,纤腰不盈握,皓腕凝霜雪,气质清幽,但眉目间带着点病色。 女子下车后,那车夫便驱车离开,半点不带迟疑。 那丫鬟瞪了一眼远去的马车,欲要说些什么,便被女子按住了手。 她摇了摇头。 丫鬟只能将话咽下,去敲门,“禹神医在吗?” 丫鬟连喊了几声,子苓才出来开门,“谁啊?” “我们来找禹神医。” “师父出去了,不在。” “那可知他何时会回来?”女子上前问道。 “回姑娘,应当快了。” 子苓话落,禹同尘的声音便响起,“何事?” 万界珠见到了女子,兴奋地在她面前飘来飘去。 但她看不见它。 禹同尘看了眼它,又去打量那女子。 第3章 我名舒时与 四目相对时,禹同尘眸光微动,先一步移开视线。 “进来吧。”将背篓扔给子苓,禹同尘走在前面,“过会儿将这人参炮制了。” “好的师父。” 子苓提住药篓,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师父怎么这次不问人家生了什么病就将人放进去啊? 舒时与跟着禹同尘的脚步进了院子,百潼在身后扛着一个大箱子亦步亦趋跟着舒时与。 子苓见状张大了嘴巴,她力气那么大的吗?那个箱子一看重量就不轻。 万界珠激动得在舒时与面前翻滚。 嗷嗷嗷,尊神尊神! 京墨早已回来,见有客来,便去端了壶茶过来。 禹同尘看了一眼京墨倒出的茶,道“换姜黄茶。” 舒时与闻言,抬眸去看他,眸光带了些许暖意,“多谢。” 禹同尘没应声。 京墨不由得又看了眼禹同尘,公子有点奇怪,以前待客不都是用这种茶吗? 舒时与将袖子中的鲤鱼纹血玉佩拿出来,“我外祖父与我说,若我将此玉佩拿出,神医便知道了。” “我名舒时与。” 话刚落,舒时与忍不住喉间的痒意掩唇咳了起来,咳嗽声无力又绵长。 禹同尘低眸,待她咳完,上前为她把了脉,过了一会儿道“先天不足,脉虚浮,气短,体虚寒,湿气重。” “还有胎毒,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在这儿住两年,我为你调理,身体好了后便算是还了你外祖父的情了。” 舒时与微微仰头,“胎毒能否解?” “可。” “那解了毒我还能活几年?” “养得好的话虽然比不得常人健康,但活到四五十岁不是问题。” “将之前其他大夫给你开的药停掉。” 舒时与握着椅子的手收紧,“好。” “真的?!”百潼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师父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见百潼质疑,子苓生气道,“既然你们来治病,肯定是……” “子苓,噤声。”禹同尘睨了眼他。 子苓不说话了,但表情依旧气愤。 “太好了小姐,终于有个大夫不说你解了毒活不过一年了!” “咳咳……”舒时与眉目间带着倦色,长途跋涉已经让她疲惫不堪了。 她这病恹恹的身子就是这样,变天吹风都会病倒,这一路来的颠簸让她身心俱疲。 禹同尘看了眼她,“京墨,去安排客房。” “是,公子。” 舒时与看向百潼,百潼会意,将一个浅碧色缎绣兰花荷包交到舒时与手上。 舒时与将荷包递给京墨,“这是我们主仆二人这两年的食宿费,还有我的诊费。” 京墨没接,去看禹同尘。 禹同尘呷了口茶,“收下吧。” 京墨闻言才收下那鼓鼓囊囊的荷包,入手沉甸甸的。 “舒姑娘随我来,我名京墨。” 舒时与将手收回来,点点头,在转身时揉了揉手腕。 “子苓,待会儿京墨回来后让他午饭做得清淡些,今日胃口不佳。” “哦好!”子苓闻言点点头。 禹同尘将目光从那碧落身影上收回来,将杯中茶水喝完后回了屋子。 坐于桌前,禹同尘挽了袖子,研墨。 “你说的保护对象便是她?” “对呀对呀,她身体有点弱,你将她治好,保护她不意外死亡便算是完成任务了!”万界珠飘到禹同尘面前。 禹同尘腾出手将它丢开,“再妨碍我视线,任务不做了 。” 这身子何止是有点弱。 “好嘛。”万界珠委委屈屈地飘到一旁。 “你的意思是她可能会出意外?” “嗯,对呀,暗算,陷害什么的。” 禹同尘沉默了一会儿,“做任务可以,我派人保护她,但我不出神医谷。” 万界珠有些抓狂,“那你在她寿终正寝的时候去找她一趟行吗?” “嗯。” 到时它将尊神的灵魂碎片牵引过来就行了,再用医书诱惑宿主和它去下一个世界。 它真聪明! 万界珠松了口气,唉,让他做个任务好难啊。 研好墨后,禹同尘开始写药方,写完后推开门,去药房抓药。 百潼将带来的东西归置好后,出门,正好碰到了京墨,“请问可有热水?” “灶间刚烧了,你若是想取热水可以去取。” “可否指一下路?”百潼有些尴尬。 “我正好要去厨房,便一起吧,怎么称呼?” “我叫百潼。” “知道了,过会儿便用午膳了,姑娘记住。” “好。” 百潼点头,取了热水为舒时与擦身后守着舒时与睡下。 不一会儿,有人来敲门。 舒时与睡得沉,百潼没有吵醒她,轻手轻脚去开门。 敲门的是京墨,“用饭了。” “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们小姐睡着了,她鲜少能入眠,我晚些时候再去厨房另做一份可以吗?” 京墨点点头,“好,那打扰了,厨房你随意用。” 反正厨房很大,灶台也多,给她们用一个也没事。 禹同尘正在餐房等着,见京墨过来,看向他。 京墨复述了一遍百潼的话。 禹同尘顿了一下,拿起筷子,“留一份在锅里热着。” 京墨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禹同尘,公子转性了? 往常有病人也不见这么关心,开了药方说了医嘱之后没有大事就不管了。 今天这意思还是等着人过来一同用膳的。 “看我做什么?还不回去?” “哦哦好!”京墨闻言,快速跑进厨房将饭菜放进锅里,然后回来扒饭。 万界珠在禹同尘身旁无聊地飘来飘去,然后决定飘去找舒时与。 西厢房中,百潼守在舒时与床前,隔一段时间便去看一眼她。 舒时与睡梦中还时不时难受得咳两声。 小姐经常睡着睡着便热起来了,从前在府里便是这般。 一连看了两次,舒时与没有发热,百潼才稍稍放下心来。 万界珠飘到舒时与床前,快心疼死了。 尊神好可怜啊!这十六年来天天把药当饭吃,还治不好! 就是可惜有限制在它不能用灵力帮她治疗,不然她很快就能好! 百潼放松得还是早了,不一会儿舒时与身子便发热了起来,百潼摸了摸她的额头,着急忙慌开门出去。 “宿主宿主!任务对象生病了,你快来!”万界珠不由得大喊。 在药房的禹同尘四处看了看,不见那白珠子,猜测它应当是跑去了舒时与那儿。 开了门,便见百潼着急忙慌跑来,“禹神医,我家小姐发热了!” 每次发热,都得烧上几日才能退下去,小姐本就体弱,养都养不回来。 第4章 你在想什么 “走吧。”禹同尘将药箱提起,大步走在前面。 进了屋子,禹同尘看向落后半步的百潼,“手。” “啊?” “把脉。” “哦哦!”百潼赶紧将舒时与的手从被子中拿出来。 禹同尘的手指搭上她的脉。 “疲劳过度,风邪入体,积咳已久。” “咳……咳咳……”难受着的舒时与皱起眉,咳嗽密了起来。 “冒犯。”禹同尘见她咳得难受,微微扯开她的衣襟,从药箱中拿出银针,在她的天突穴和檀中穴等处各扎了一针。 之后,又扶着她的肩膀让她侧身,在她的风池穴等穴位也扎上针,手法又快又准。 “笔墨。”见子苓过来,禹同尘道。 子苓赶忙将笔墨递上。 “扶着她,别让她乱动压到针。” 百潼上去扶着舒时与。 禹同尘抓着纸笔走到桌上开药方,写好后递到子苓面前,“去熬药。” 他又去将针拔了,掀开舒时与的眼皮看了看。 “过会儿便退热了。” 做完一切,他将被子给她拉上,随后坐在房间内的桌子上继续写东西。 “药膳,会熬吗?”禹同尘边写边问。 “会的。” “去熬。”禹同尘将药膳方子递给百潼。 百潼看了看舒时与,“劳烦神医多照顾我家小姐了。” 待人走了,禹同尘将目光落在舒时与的脸上,一会儿后收回。 “笨珠子,过来。”他在心中念道。 “我不叫笨珠子,我有名字,叫小界!”嘴上嚷着,万界珠飘到禹同尘面前。 “你说你是神物,那么像她这种先天不足你能治吗?” “不能,我不能用灵力干涉小世界内的事情,危及任务对象生死之事除外。” “她是什么身份?” “丞相舒严的嫡长女,但不受宠,母亲早亡,在继母手下讨生活。”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不能说。” “咳咳……”舒时与又小声咳了起来。 “娘亲……”病弱的她在梦中呓语,声音也轻得像是快要消散了一般。 “别走……” 禹同尘走到她床前,垂眸看着她不安地颤动着长睫,站了一会儿。 孱弱的人儿纤长白皙的手指揪紧被子,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 她常年服药,身上倒是没有不好闻的药味,而是有股淡淡的兰花香。 “宿主,你在想什么?”万界珠有种不好的预感。 “想疗方。” 禹同尘重新回到桌子上,又在写着什么。 三声有规律的敲门声响起,禹同尘起身去开门。 “公子,下雨了,药田中的药苗是否要用油纸遮一遮?” “遮吧,去库房取炭来,谷中深秋雨夜湿冷,再去催一催子苓的药。” “是。” “等等。” 京墨回头。 “灶中的饭菜过会儿你和子苓用了吧,别放凉了。” “哦,好。” 将窗户关好,禹同尘又去看了一番舒时与的情况。 手背贴上她的额头,已经退热了。 “娘亲,别走……”女子伸手抓住他的手,软滑的脸颊贴上他的手心。 刚退热,她的脸颊还带着病态的红。 禹同尘欲伸回手,却触碰到了她眼角落下的泪。 他顿了顿,手指拭去她的泪,迟疑了一会儿,不甚熟练地用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背。 “没看出来你还挺温柔的啊。”万界珠出声道。 禹同尘没理它,缓慢而有规律地安抚着床上不安的人。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竟会有这么一面。 待人睡熟了,禹同尘才将手收回,负在身后。 百潼端着药回来。 “已经退热了,叫醒她,给她喂药。若是还有精神,便让她喝药粥,没精神让她睡精神了再喝。” 说完禹同尘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连廊外,秋雨绵绵,不见远山,寒气丝丝缕缕钻入人的衣袍。 “公子,京中来信了。”京墨走过来,带着一个信封。 禹同尘随手将药箱递给他,接过信封。 关上门,禹同尘将信拿出来,看完后将其点燃,火光映照出他脸上惯有的淡漠。 怎么感觉它这个宿主有种大佬的气质?万界珠有些疑惑。 禹同尘又去了药房,配置解舒时与体内胎毒的解药。 将药材细致地研磨成粉,禹同尘精准控制着每一味药材的用量。 即将入夜,舒时与醒了过来。 “小姐,你醒了。”百潼将人扶起。 “我饿了。” “您等着,我去端药膳来。” 舒时与抱膝坐在床上,好像她模糊间记得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 是百潼吗?但也不像,百潼从未这样照顾过她。 屋里烧了炭,暖烘烘的。 舒时与有些怔然,在府里,便是冬日里也不见得会给她烧炭。 她那继母恨不得她一病不起,冷死在冬日里,还借口说银子都用来给她看病了,没银子买炭。 可她看病的银子都是她娘亲的嫁妆。 她不好过,她们也别想好过,她是将府里搅了个天翻地覆才出来的。 小声咳了下,舒时与穿了鞋下床,稍微推开一点窗户,冷风蹿了进来,喉咙发痒,她不由得又小声咳了几声。 窗外下起了雨,雾蒙蒙的一片,正要关上窗户的时候,与窗外经过的禹同尘四目相对。 舒时与有些心虚,眼疾手快地将窗户拉下。 “屋里烧了炭,开些窗户,否则人喘不上气来。” 舒时与闻言,又支起了一点窗户,窗外早已不见了那人的身影。 她走回床上,钻到被子里,用被子裹了裹自己。 才站了一会儿,就感觉身子有些虚了,眼前发晕。 百潼端来了药膳,给舒时与盛出了小半碗来,“小姐,喝吧。” 舒时与看着这药膳,有些迟疑。 但闻着不似之前喝的那些药膳那般苦,便舀了一勺吹了吹放进口中,本是蹙着的秀眉舒展开来,眸光也亮了亮。 “百潼,是甜的。” “我熬的时候,也觉得香甜呢,小姐,你终于不用吃那些苦苦的药膳啦!” 禹神医医术果然好,小姐没多久便退了热,连开的药膳方子都是甜的! 百潼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舒时与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 但吃了小半碗,舒时与就撑了。 “小姐,不再多吃点吗?”百潼目光带着希冀,小姐胃口从未这么好过! “我撑了。” 没办法,常年吃不进去东西,每天又灌进去那些苦涩的药汁,她的食量就只有这么一点。 “好吧。”百潼闻言也没有再劝,将东西收拾好端到厨房去。 没过一会儿,舒时与听到了敲门声。 百潼还没回来,她便去开门。 “禹神医。” 第5章 你也滚 禹同尘低眸看她,将一个瓷瓶递给她,“解你体内胎毒的解药,一日一粒,半月后毒素便可清完。” “多谢。”舒时与握紧手中的瓷瓶,眉梢微弯,朝他微微一笑。 她笑容清浅,眸间的笑意在萧瑟秋夜中,与烛火一同跃动。 同尘偏开视线,转身消失在雨夜中。 “百潼,我睡不着。”夜晚,舒时与钻出了被窝,挤到百潼身边与她烤火。 “小姐是今日睡多了吗?您入夜才起来的。” “嗯。” “那我给您读话本子?” 百潼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姐这日夜颠倒的作息了,但她能安稳地睡一会儿就已经让她很开心了。 “好。” 百潼去箱子里翻出话本子,“上次您听到第十一话了,我继续给您读。” 舒时与用火筷子添了几颗炭,转眼间百潼就已经睡着了。 舒时与无奈,给在榻上的她盖了张被子,动作间又从喉咙间溢出几声低咳。 听到声音,百潼惊醒,“小姐,对不起啊,我睡着了。” “你睡吧,今日照顾我颇费精力,也应该倦了,我过会儿便回去睡。” “好,您说话作数啊。” “我何时说话不作数了?” 舒时与去箱子里随意拿了本书,挑了挑烛芯,上床披了被子借着烛火看书。 百潼累极了,第二日清晨才起来,去里间看了下舒时与,见她状况还不错便放下了心,心里又不禁后悔她昨晚睡得那么死。 舒时与觉很浅,百潼微一有动静就被惊醒了。 “小姐,我吵醒你了吗?” “我一向觉浅,天亮了吧?”舒适与将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书拿出来。 “《女戒》?您看这个做什么?”自家小姐不是向来唾弃这些对女子的诸多束缚吗? “有些看法你可以不同意,但不能不知道。”舒适与趴在枕头上,她现在身子十分疲痛,往日病后都是这样,“谁知道有心之人会不会给你设下陷阱呢?” “小姐说的有道理,您饿了吗?我去给您熬粥。” “不饿,没胃口。” “不饿也要吃些垫垫肚子,您昨日不是说那药膳好喝吗?” “那可以试试。” “好,我这就去!”百潼兴冲冲地出了门。 “宿主宿主,任务对象醒了!”禹同尘的房中,万界珠在用自己的身子拱他。 “醒了便醒了。”禹同尘不为所动,将书架上的书整理好。 “你是她的大夫唉,不去看看她的情况吗?不回诊的吗?” “我的病人我通常把完脉开完药便让他们走了,她按时用药便不会有什么事,她的侍女并没有来找我。” 她已经是例外了。 万界珠被他堵得哑了一会儿,“那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 “我自己去!”哼,他最好别有事求自己! 禹同尘看着那颗莹白珠子消失在眼前,在书桌上定定坐了一会儿,才低眸拉开纸张写些心得。 京墨敲了敲门,“公子,莫燕舞来了。” 禹同尘眉眼冷厉,“让她滚,还有,今日他们换防,各有其事,前门应当是你守。” 京墨打了个寒颤,“属下疏忽。” 禹同尘推开门,“你也滚,让商陆过来。” 触到禹同尘冷沉的目光,京墨一僵,“是。” 京墨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安逸久了反应能力都退化了。 罚是免不了了。 禹同尘出去,便见到院子里仆侍成群的莫燕舞,此时丫鬟给她撑着 伞,她脸上带着骄纵,“怎么是你?我要表哥出来见我!” 平时不着边际的子苓此刻站在屋檐下,沉下眸子,“未经同意擅闯谷中,你想死吗?” “你一个药童,什么身份?竟然还敢和我顶嘴?!” “你看我敢不敢!”子苓从腰间拿出一包软筋散,直接就一扬,不一会儿莫燕舞连带那些仆侍都倒了下来。 谁要跟她打嘴仗,能动手绝不磨叽! 反正师父不喜欢她。 “商陆!”禹同尘站在连廊中,看着这一地的脏东西,冷声道。 “主子。” “将人扔出去,马车砸了,让他们守在谷口,别什么乱七八糟的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是。” 禹同尘目光落在身后跟着的京墨身上。 京墨不敢作声,等着自己最后的审判。 “滚去你该去的地方,一个月后再回来,若是下次还有这种疏忽,便不用回来了。” “是,京墨知错。” 禹同尘回头,“川柏。” “属下在。”一道黑影忽然出现在禹同尘身后。 “给那边传信,给那些人找点事干,别一天天那么闲。”都有功夫来找他了。 “是!” 商陆带着人将莫燕舞赶了出去,动作迅速。 “你们敢这么对我!知道我是谁吗?!” 商陆不耐烦,直接在路边扯了把臭草,塞进她嘴里,堵住了她的臭嘴,又踹了她一脚。 咔嚓一声,也不知是哪条骨头断了,莫燕舞痛得发不出声了。 “呸,脏了我的院子,我还得扫,神气什么?!”子苓叉着腰骂了一会儿。 雨天还过来,老是盯着他师父做什么?! 舒时与披了厚厚的外袍,起身。 正巧百潼进来,便问“外面怎么了?” “不知道,来了一大群人,骂骂咧咧的,但是没过一会儿便被丢出去了。”百潼将粥放到桌上,“小姐,我还以为这神医谷里只有禹神医主仆三人呢,没想到刚才见到了很多人,都是穿着黑衣服的,像是暗卫。” “感觉禹神医身份不简单。” 舒时与捧着碗暖手,“不该打听的别打听,我们只是暂住在这里治病。” 两年后又该回到那个尔虞我诈的丞相府了,半点不得安宁。 若不是外祖父有恩于禹同尘,她还不一定能进神医谷呢。 她活了十六年,也病了十六年,若不是外祖父希望她好好活着,她早已经不想活了,拖着这病恹恹的身体日日待在屋子里属实是没意思极了。 刮风了病,出个门也病,夜不能寐,食难下咽,每一天都是痛苦的。 “我知道的。” 舒时与小口喝着粥,喝了两口便喝不下去了。 “小姐,是不合胃口吗?” “不是,有些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我去找禹神医!” “不用了,我经常这般,今日比之前好受多了。”舒时与又爬回床上。 百潼没吭声,收拾了碗筷后道,“我去熬药。” “嗯。” 百潼出去,却是先绕了下去找禹同尘。 第6章 狗都不吃 “禹神医,我们家小姐有些不舒服,您能去看看她吗?” 禹同尘抬眸看向门,在心中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笔搁置在笔架上,开门,“走吧。” 子苓把药箱提上跟着他。 舒时与在闭眼假寐,听到不同的脚步声后睁开眼,“你怎么来了?” 她的目光却是瞥向百潼。 百潼躲过她的视线,低着头不说话。 “手伸出来。”禹同尘低眸看她。 见人来了,舒时与也不推脱,将手伸出被子,“老毛病了,经常胸闷。” “你这身子像是四处漏风的篓子,想开些,忧思过重了,不利于病情。” 舒时与敛眸,“我尽量。” 那些事,哪是她想忘便能忘的,不解决了那些人,她永远不会想开。 “药箱。” 子苓上前,将药箱递上去。 “领口拉开些。”禹同尘拿出银针。 舒时与照做,长睫颤了颤。 银针扎入皮肤,舒时与感觉心口有些麻,不禁抬眸看他。 四目相对时,禹同尘道“以后我每日过来一次。” 万界珠疑惑地在他身边飘,转性啦? 之前不是说什么也不来吗? “这个时辰吗?” “嗯,胃口不好?” “向来不太好。” “不喜欢吃不用勉强自己,那么多菜,总能找到你喜欢的。”禹同尘站直,“日后天气好了,出去转转,别整日闷在屋子里。” “之前的大夫说,我身子弱,最好别出去见风。” “你现在的大夫是我。” “噢。” “你睡眠浅,我给你开些助眠的药,夜里睡不着便白日里睡。” “嗯。” “过会儿我让人给你送食谱来,想吃什么便让厨房做什么,但忌辛辣腥。” “好。” “有事找我,我既已答应了给你治,便别怕麻烦我。” “喔。” “舒服些了吗?” “舒服些了。” 禹同尘俯身为她拔针,“你倒是有言必应。” “禹神医和外面的人说的不一样。” “如何不一样?” 舒时与将衣襟拉好,“别人说禹神医性格古怪,很少接诊,很多人连神医谷都进不来。” “我虽昨日才来,但接触下来却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禹同尘提起箱子,“走了。” 子苓跟上,心中吐槽,外人说的一点都没错啊,他也是第一次见师父说话态度那么好。 从这位舒姑娘进来时,师父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平时错过了饭点,以那群大饭桶的饭量,是一点都不带剩的,他要么自己去做,要么就挨饿,师父可不会让京墨给他留饭。 下午,子苓便将食谱拿来,“舒姑娘,这是我师父让我送来的,这食谱是他亲自写的药谱,除了圈出来的那几道菜您不能吃,其余的都可以。” “多谢。” “您客气了。” 子苓路过厨房,见是商陆在做饭,一个激灵,“以后你做饭?” 这群暗卫哪里会做饭啊?他们做的饭狗都不吃! 上次师父和京墨出去,吃了一次他们做的饭,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吃了。 “有问题?”商陆面无表情。 “京墨呢?” “后山。” “他多久才回来?” “一月后。” 子苓快哭了,“和你商量个事,你去伺候药田,我来做饭,怎样?” “不会。” “你也不会做饭啊!” 晚间吃饭,子苓没动,看着禹同尘吃了口商陆做出来的菜。 禹同尘沉默了,默默将口中发涩的菜咽下去。 “商陆做饭向来如此吗?” “师父,你把苏木调过来可以吗?我真的忍受不了一个月都吃商陆做的饭啊!” “让他和苏叶换一下。”禹同尘伸筷子去夹了其余的菜,最后默默地吃着米饭,“这几日饭食去外面买。” 也就只有米饭不奇怪了。 “好的,我这就去!”子苓放下筷子就要跑。 “西厢房那边今日吃的也是这些?” “是的。” “端回来。” …… “小姐,晚膳端来了,你要用些吗?” 舒时与从床上爬起来。 百潼打开食盒,看着饭食怪异的颜色,沉默地又盖上。 “怎么了?” 舒时与话落,子苓的敲门声便响起。 开了门,子苓有些尴尬道“那个,换了个厨子,饭食比较难吃,舒姑娘还是别吃了吧?” 以免吃了后又病倒了,上次他吃了就腹泻好几日。 “那我去做吧。”百潼将食盒递给他,“小姐,你想吃什么?” 舒时与将之前抄下来的那张菜方递给她。 “好呀好呀,能不能也给我做一份?”子苓眸光一亮,白米饭没滋没味的,也就师父不挑食。 “顺手的事。”百潼跟着子苓一同走出去。 推开厨房的门,子苓看了一眼檐上,随后对百潼道“食材都在柜子里,你随意取。” 待百潼将食盒端出去后,子苓抱着另一个食盒警惕地看向周围。 “分我一半。”一个黑影落下,拍了拍子苓的肩膀。 “不给!” “你说不给就不给?”南星捏了一下他的肩膀,子苓手一松,食盒就落到了南星手上,“趁着他们没回来,否则你一半也没有。” “这是我厚脸皮求别人做的,为什么你要分一杯羹?” “再嘀咕,全都是我的。”南星拿了筷子就开始夹菜。 商陆推开门,环胸看着两个狼吞虎咽的人,身后跟着一大堆暗卫。 子苓和南星见状,加快速度。 其他人蜂拥而上,子苓很快就被挤出来了。 “啊啊啊,你们这群不要脸的黑球!”子苓将筷子扔向商陆,商陆轻而易举接住,扔在灶台上。 子苓气愤的推门而出。 “老大,那个小丫头做的比京墨的还好吃!” “再说话就没了。” 第二日,天放晴,下午舒时与忍不住想出门。 禹同尘说她可以出去的! “小姐,多披件披风。” “好吧。” 待穿好了衣服,舒时与忍不住在院子晒了会儿日光。 秋日谷中的日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 “百潼,你去将我之前绣到一半的荷包拿来,我在院子中将它绣完。” 百潼看了看她,应了声后折身回去。 舒时与在院中逛了逛,心情是从未有过的好。 院中铺的是鹅卵石,前两日下雨,虽然已经放了晴,但还是有些滑,舒时与在转身时崴了脚。 在身子摇晃时,有人扶住了她的手臂,下一瞬鼻息间萦绕着一股药香。 “小心些。” 舒时与秀眉轻蹙,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脚疼。” 第7章 是我狭隘了 “能走吗?”禹同尘低眸看她。 舒时与试探着走了两步,尖锐的刺痛从脚踝传来,疼得她狠狠蹙起了眉。 禹同尘瞥了眼她,道了句“冒犯”后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第一次与男子这般近距离接触,舒时与瞳孔一缩,纤指紧张地揪住了他的衣袖。 子苓不经意间一瞥,惊得张大了嘴。 师父没换人吧? 将人放在椅子上,禹同尘蹲下与她视线平齐,“鞋子脱了。” 她的眸中,全是他的身影。 禹同尘垂下眸子。 时与俯身,将鞋子脱了,只余袜子。 禹同尘握着她的脚,在她脚踝处捏了捏,“疼吗?” 已经肿了。 舒时与下意识将腿伸回来,身子微微发抖,“疼。” “看我。” 舒时与闻言,目光落到蹲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身上,他此刻脸上并没有什么情绪,专注地看着一处。 “咔嚓”一声,舒时与腿又是下意识一缩,却被禹同尘紧紧握住。 他松开手,“好了,外敷一日便能消肿,养几日便能好全。” “多谢。” “嗯。” “好不容易能出来逛逛,这下又只能待屋子里了。”舒时与小声嘟囔了句。 禹同尘起身,“你如今身子还不太康健,别在外头吹太久的风,待半个时辰便回去。” “好。” 禹同尘去了药田。 “师父。”子苓凑到他身旁,表情神神秘秘的。 “说。” “你对舒姑娘好像有点不一样。” 万界珠也疑惑地飘到他面前,他该不会是对任务对象有非分之想吧? “哪里不一样?”禹同尘用药锄将一些年份足了的草药挖出来,头也不回。 “之前也不是没有女病人,你也就诊了脉开了药就不管了,怎么现在对舒姑娘不一样?” 也有在这里住过的,但师父也没有这么关心过啊。 “草除完了?去开地。” 子苓闻言,不敢在他身边凑了,再多待一会儿就多出来很多活干。 用了晚饭后,禹同尘就着烛光画了张设计图。 “商陆。” “属下在。” “给忘忧看看,能做出来吗?” “是。” “今日的饭菜是从外面买的?”想到什么,禹同尘在商陆离开之前问。 “不是,是舒姑娘身边的百潼做的。” “苏木什么时候到?” “明日。” 第二日,忘忧将东西扛了过来。 “主子,做好了。” “不错。”禹同尘上前推了推。 他画的是个带有圆轮的椅子,推着便能走。 “送到客房那边。” “啊?有客人来了吗?”忘忧在想自己主子能有什么好友来了。 禹同尘睨了他一眼,喊“商陆。” “属下在。” “你去送。” “是。” “没我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主子。” “嗯。” 等做完这些事,禹同尘背着手盖在眼睛上。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不自觉地去关注她的事情? 从看到她的那一刻,一切都不同了。 每一次对视,心绪间都无法平静。 “宿主,你的轮椅是给任务对象做的?” “有问题?” “你之前不是不想做任务吗?怎么现在这么殷勤? ” “你本来是在书房里的,又为什么忽然出去?又那么巧合地接住了任务对象。” “还有,你之前不是说问了诊开了药除非生死你都不管了吗?” 被万界珠三连问,禹同尘依旧脸色淡淡,他慢悠悠看着医书,反问“所以呢?” “你让我做任务我做了,这便是殷勤吗?” “不闻不问你不满意,关心你也不满意。” “此前你不是让我去看她吗?” “那就这般吧,以后若不危及她生死,我便不见她了,往后的行针我也不去了。” “左右也不过好得慢些。” “别别别!”万界珠慌了,“你按你的想法来!” “是我狭隘了!” “宿主宿主,你别生我气啊,我不该质疑你!” 真的,它一个生了灵识的神器从来没这么低声下气过,上众神之庭的那些神尊哪一个不是对它和颜悦色的啊? 偏偏它现在还回不了神界,别等它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最好不是璃幽冥主在搞它! “你还不值得我生气。” 禹同尘又在想药膳方子,给舒时与养身子。 “我宣布你是天下第一好的宿主!”见禹同尘在写方子,万界珠夸赞道。 “你太聒噪了,安静些。” “哦……”万界珠又委委屈屈的飘走。 禹同尘看了眼它离开的方向,低头继续自己手上的动作。 蠢东西。 写好后,禹同尘出去将药膳方子给正推着舒时与在院子中转的百潼。 “新的药膳方子,现在去熬。” “多谢禹神医!”百潼闻言接过,又有些为难地看着舒时与。 “过会儿我推她回去。” 舒时与向她点点头,百潼见状也不纠结了,“我这就去。” “出来多久了?”禹同尘接过她的轮椅。 “一刻钟了。” “过些时日你便能在外面待久些了。” 禹同尘停下,坐到今日让江蓠搬出来的琴前,舒时与的轮椅就在他的身旁。 “阳春白雪,可有雅兴?” “禹神医还会弹琴?”舒时与目光落在他身上。 “略有涉猎。” 然而,舒时与听了他的琴声后,就知道他是自谦了。 琴声清新流畅,明快轻松,弹奏如行云流水。 这哪是略有涉猎,可以说是精通了。 “我能用吗?”舒时与看向他,眸光中带着期待。 禹同尘没说可不可以,直接将她推到琴前。 轮椅有些高,他便将人抱下来坐到之前他坐的垫子上。 下巴触到了对方的额头,禹同尘身子僵了僵,她身上的香气盈了满怀。 舒时与也没想过事情的发展会是这般,她微微红了脸,小声出声“谢谢。” “弹吧。” 微微收敛了心绪,舒时与将心力专注到琴上。 刚弹了一会儿,舒时与便停了下来,白皙小脸上带着沮丧。 “怎么不弹了?” 舒时与蜷了蜷手指,“我……忘记怎么弹了。” 越长大,她的身子越来不好了,已经有两三年没弹了。 “春和景明?” “嗯。” “我教你。”禹同尘坐到她身边,教她一段一段地弹。 舒时与忍不住去看他,他神色淡淡,却总给她一种温柔至极的感觉。 “愣着做什么?” 与他视线相交,舒时与将神思拉回。 “能重新弹吗?”舒时与不好意 思极了。 禹同尘依旧没说话,手上却按她的要求弹了起来。 藏在树上的南星有些怀疑,忍不住拉了下旁边商陆的衣摆,“老大,这是我们主子吗?” 第8章 给舒姑娘炖的 “主子是不是被什么妖怪附身了?从未见过他这么有耐心过,还有他那宝贝琴不是不让人碰的吗?” “少看些没用的话本。”商陆没什么情绪地道。 江蓠手搭上南星的肩膀,“以后见到舒姑娘,尊重些。” “为什么?” “不久后你就懂了。” 断断续续教了舒时与完整的曲子后,禹同尘开口道“起风了,回去吧。” 见她有些意犹未尽,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眸光中是细碎的喜悦,他又道“明日再弹。” 今日她已经很耗费心神了。 唇边漫开笑意。 禹同尘俯身将她抱回轮椅上,将她推回屋中。 轮子在木板上滚动,将心跳声掩盖。 正逢百潼回来,将人交给她后,禹同尘便离开了。 舒时与回头看了看他的背影。 “小姐,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进去吧。”舒时与摇了摇头。 禹同尘负手站在连廊上,看着远山如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蓠。” “属下在。” “晚间有霜露,现在便将琴搬回来。” “是。” 江蓠刚走,又有一道黑影落下。 “见过主子。” “这一个月你负责厨房,京墨回来再交接。” “让他们闲着没事和你学学厨艺,做的菜狗都不吃,暗营那边训练也加上厨艺这一项。” 末了,禹同尘补充道“今夜熬盅补气血的汤,去找子苓要方子。” 木应了声,退下。 厨房中,苏木看着一群大老粗打碎碗的打碎碗,烧穿锅的烧穿锅,额头青筋直跳。 “你们这是?”子苓推开门,看到了一片狼藉。 “主子让苏木教我们厨艺。”南星苦着脸,“我们是杀人打探情报的暗卫,为什么要学厨艺啊?学这个比学下毒还难!” 江蓠见他站在门口,一把将他扯进来,搂着他的脖子,“子苓,你也学学吧,和学医相比,学厨岂不是简简单单?” 不能只他们受苦。 “我又不是暗卫,师父也没叫我学厨艺啊!” 苏木将菜刀砍到砧板上,“收拾好,看着我做,学不会你们去和主子说。” “至少别做出吃了直接腹泻的东西。” 跑不掉,子苓只能和其他暗卫站在旁边排排看。 “这锅是什么?”南星好奇地揭开旁边咕嘟冒气的锅盖。 “别动,主子特意吩咐炖的参片养气汤,弄撒了你就完了。”苏木一个眼风扫过去。 南星闻言松手,不敢动了。 江蓠“哦”了一声,“我知道,给舒姑娘炖的嘛。” 一群暗卫面色严肃地看着苏木的操作,像是在完成什么很重大的任务一般。 听到不太熟悉的脚步声过来,暗卫们“咻”的一声飞上房梁躲好。 子苓本来倚着南星,一下子没了支撑直接“啪”的一声摔地上了。 百潼推开门,愣了愣,“你怎么躺下了,地上凉快吗?” 子苓爬起来,拍了拍衣袖,“没站稳。” 潼点点头,“我来取之前熬的粥。” “这个是苏木,这一个月他会接替京墨做饭的活,以后就不麻烦你了。”子苓指了指苏木道。 “好的。”百潼将粥取走就离开了。 “主子。” 禹同尘进门,见一群暗卫乌拉拉从房梁上落下,道“以后不用躲着她们。” 暗卫们都有些诧异,“是! ” “汤呢?”禹同尘看向苏木。 “已经好了。”苏木将在火上煨好的汤用汤盅盛出来放进食盒中。 “给我。” “是。” 等禹同尘提着汤出去,忘忧摸了摸下巴,“主子这态度不同寻常啊。” 江蓠撞了撞他的肩膀,二人四目相对,都懂了对方的意思。 禹同尘提着食盒向西厢房走,走到一半顿住脚步,垂眸看了一眼手上提着的食盒一会儿后又继续走。 敲了敲门,门打开的一瞬,禹同尘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桌前小口喝着粥的小姑娘。 “禹神医?您怎么来了?”百潼问。 “这是补气汤,若是胃口好,喝上那么三两口,不好的话便不喝了,不用勉强自己。”禹同尘将食盒交到百潼手上,“胃口不好可让厨房做些温和开胃的食物。” “多谢禹神医。”舒时与朝他抿唇一笑。 禹同尘点点头,“今夜有雨,雨夜寒凉,多点些炭火。” “好。” 等她应了后,禹同尘看了眼无知无觉围在她身边转悠的笨珠子后转身离开。 亲自来这么一趟就是为了看她一眼,明明可以叫任何一个人过来的,禹同尘从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他承认,就是对她起了心思了。 罢了,既然动心了,便跟随心动放纵一回吧。 即便这份心动来得太突然太没有缘由。 “小姐,您要喝吗?”百潼打开了盖子。 “给我盛半碗吧,我慢慢喝。”舒时与目光收回来,想了想,道。 “好。” “百潼,明日去镇上一趟吧,外祖父给我写的信应该到了。” “好的小姐。” 舒时与将汤碗端起,吹了吹热气,小口喝了起来。 清甜汤水暖到了胃里。 “神医谷无论是药粥还是药汤,都是鲜甜的。”小口喝了几口,舒时与忽然道。 “若是可能,我也想找个世外桃源住下,不回那个地方了。”在那里,她永远都在提防,每日都活得很累。 “但我知道不可能的,他不会允许我不回去的。” “小姐……”百潼眸中染上了心疼。 “好啦,他们欠我娘亲的,我都会讨回来。”舒时与将碗放到桌子上,摸了摸肚子,“我还是头一回感觉身体是暖的。” 听到她这句话,百潼快哭出来了,天知道她家小姐就算是夏日里手脚也是冷得冻人。 见到百潼又是两眼泪汪汪的模样,舒时与有些无奈,给她找事干,转移些心神,“收拾吧。” “唉好!” …… 第二日,在用过早膳后,禹同尘又照例过来给舒时与行针。 他给她把脉,随意问着话,“今晨胃口如何?” “比之前好些了。” “咳嗽少了些,应当是药起效了。”他给她扎针,“今日下了雨,你不能出去了。” 舒时与闻言,眸光略略暗了下去。 “我让人将琴抬进你屋中,想弹的话,弹上半个时辰,不可贪多。” “好,谢谢。”她眸中又亮起了光,语气也是可闻的欣喜。 “就这般高兴吗?” “高兴,除了看书刺绣,我很少能做其他的事。” 禹同尘沉默了一会儿后道“好了之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第9章 别反悔才好 闻言,稍稍弯眸。 他的语气很容易令人信服。 “今日的解毒丹服了吗?” “服了。” “昨日学会了吗?” “应当是学会了的。” 禹同尘弯腰拔针,“那便弹一曲吧。” “好呀。”她轻声相应。 禹同尘收针后,江蓠将琴搬了进来。 “明日搬到正屋住吧,那边两面有窗,平日里将背风的那扇窗全打开,屋里也亮堂些,不伤眼。” 江蓠听闻,诧异连连。 舒姑娘是未来的主母没跑了! 舒时与抬眸,“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左右那边平时没人住,空着也是空着,我平常在书房住。” “我这里不注重那些。” 见她又要拒绝,禹同尘继续道“对你身体好,你不想早日康健吗?” “那……好吧。”舒时与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会儿后同意了。 禹同尘转身,让她收拾好了自己。 舒时与坐在琴前,纤纤素指轻拨琴弦试了试音,随后按着记忆中的曲子弹了起来。 一曲春和景明毕,禹同尘道“有些生疏,多练练。” “嗯。” “日后再教你弹其他的。” “好~”她忍不住雀跃起来,尾音微微上扬。 禹同尘看了一会儿她,眸光微深,移开视线离开。 见他没了身影,舒时与舒了口气,握了握拳后松开。 禹同尘回了书房继续看书,这两日不见那叽叽喳喳咋咋呼呼的笨珠子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他目光在房内寻了一会儿,看到在书架上静静搁着的万界珠。 他站起来,将它捏在手中。 万界珠被他吵醒,不满道“宿主,你吵我睡觉做什么?” 禹同尘稍稍扬眉,“你竟也需要睡觉?” “无聊不睡觉做什么?你嫌弃我唠叨,其他人又看不见我。” “你可能预知未来?” “能,你想知道谁的未来?”万界珠警惕。 “你的任务对象。” 万界珠松了口气,“她被丞相府当做棋子送进了二皇子后院,最终又被恶毒妹妹算计下药,挺不过药效死了。” 禹同尘眸中寒芒一闪而过。 “但是她也在死之前将暗害她母亲的丞相继夫人等人杀了,还将证据交给太子,将丞相府搞垮了。” “她的外祖父知道她死后,本就孤身一人的他没了挂念,悲伤过度不久后也去了。” “宿主,你将她治好,派人阻止别人害她,并且保护她平安到老就可以了,你的身份又那么不简单,应该不难办吧?” “不难办,但你得先答应我件事。” “什么事?合理的要求我可以办到。” “以后再和你提,这件事并不难,你不阻止便好。” “不违背天理道德?” “嗯。” “那行,我不阻止!” 禹同尘勾唇笑了笑,希望它以后别反悔才好。 …… “主子,太子来了。”南星进来禀告道。 “他又来做什么?”禹同尘头也不抬。 “怎么,不欢迎我?” 一道清朗的男声渐近,禹同尘抬眸,便看见了一个身着青鸾云锦,腰饰双鱼环佩的俊朗男子大步走来。 “别又将那些麻烦带给我。”禹同尘搁下笔,嫌弃道。 “我甩干净了,这次指定不会了。”景湛自顾自拉开他面前的椅子,坐下。 “ 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次是想做什么?” “无事便不能来?”景湛把玩着腰间的环佩,“我只是嫌那边烦,过来小住几日。” “嫌烦你那么多别庄哪一个不能去?我可不信你的话。” “好吧,瞒不过你,我只是玩了局金蝉脱壳,让他们再斗会儿我再回去收网。” 禹同尘给他倒茶。 “你真的不回京吗?以你的才干,不应该埋没的。” “我志不在此,更何况,我当个大夫哪里又埋没了?我早已扬名立万。我已经帮你布好了局,你只需稳坐钓鱼台。” “好吧,那我便不再劝你了。”景湛笑着摇摇头,“我的屋子还留着吧?” “你去东厢房住。” “怎么,你搬回主屋了?我也能在旁边选一间其他的屋子吧?” “主屋有人了。” “谁得你如此款待?就是我也得厚着脸皮才能住一住。” “少打听。” “连我也瞒?” “你在我这儿并没什么面子。” 景湛…… “这世间也就你不将我放在眼中了。” 禹同尘没接话。 “午膳准备好了没?一路过来饿了。”虽然如今还未至午时。 “太子殿下,准备好了的。”旁边的南星回答道。 “那便端过来吧。” 南星看向禹同尘。 “去吧。” “你这些暗卫同你一样,不给我面子。”景湛道。 “你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师父,百潼说舒姑娘醒了。”子苓进来道。 “嗯,带太子去用膳。”禹同尘将药箱提起。 舒时与昨夜睡得晚,今日起得也晚了些,他今日还未为她施针。 见他步伐很快,景湛眸光生疑。 待禹同尘走后,景湛朝子苓招手。 “太子殿下。” “你刚才口中的舒姑娘是何人?” “舒姑娘是师父的病人,这些日子暂住谷中。” “住在主屋的是她?” “是的。” “你师父对她怎样?” 子苓挠了挠头,“怎样?大夫对病人怎样就怎样啊,师父每日去为舒姑娘施针。” “哦不!”子苓一拍脑袋,“师父还会教舒姑娘练琴,还……” “还什么?”景湛挑眉,眼中生了些许趣味。 “还每日去陪她。”师父没说不能说的,就是能说。 景湛笑了笑,拂袖而走,“孤先去用膳,等着禹和光回来。” 难得能听到他这个不近女色的好友的八卦,真真是有意思极了。 另一边,禹同尘敲门后推开门,“昨夜睡不着?” “嗯,翻来覆去的十分精神。” “在想什么?”他给她把脉。 “给家中长辈回了信,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绪难安。” “凌老将军吗?” “嗯。” “若是信得过我,我派人去探探。” 舒时与看了看他,道“好。” 禹同尘眸中隐有笑意,“且放宽心,京中并无大事发生。” 有也不是与她有关的事。 “嗯。” “今日可还想弹琴?” “不太有兴致。” “可会下棋?” “略懂。” “下午我与你下一盘。” “好。” 舒时与总觉得,他在哄着自己。 摇了摇头,是错觉吧。 “你体内的胎毒已清了大半,再过几日便能全清了,身体也逐渐强健,开春了可多出去走走。” “嗯。” 见她乖乖点头,禹同尘有种想要摸摸她的脑袋的冲动,但克制住了。 “用膳吧。” 他提着药箱出去。 第10章 想拥她入怀 “陪我喝两杯?”景湛见他回来,给他倒了杯酒。 “嗯。” “听闻住在主屋的是位姑娘。” 禹同尘睨了眼子苓。 子苓朝他笑了笑。 “听闻是姓舒,哪个舒?” “丞相府。” “舒严的女儿?”景湛诧异一瞬,“舒诗仪?” “不是,他的嫡长女。” 景湛闻言,这才想起了舒严还有个病弱的大女儿,“原来是她,舒诗仪名声太盛,我倒是忘记了还有个舒时与了。” “你看上人家了?都让她住到主屋去了。” 禹同尘没反驳。 景湛见状,心里有了底,“她的身体我略有耳闻,凌老将军请了很多太医都说她活不久。” “一群庸医。”禹同尘冷嗤一声。 “你能治好她?” “自然可以。” “真的看上人家了?” “嗯。” “舒严那老狐狸可不会轻易放人。” “那便逼他放。” 这强势的语气让景湛有些无奈,但他也相信他能做到。 陪着景湛随意聊了一会儿,禹同尘起身,“你随意。” “你去哪儿?” “下棋。” “你一个人下?” “自然是和心上人。” “瞧他得意那样!”景湛将筷子拍到桌上,对着自己的侍从秋影道,“当孤没有太子妃吗?” 秋影没吭声,主子在禹公子面前就是这般,过阵子就不生气了。 禹同尘将黑子落下,对方的白子溃败。 舒时与将手中捏着的棋子放入棋盅中,叹了口气,“不玩了,总是你赢。” “那下次我让着你?” “不要,这样便没有意思了。”舒时与摇了摇头,“禹神医,你医术好,琴技好,棋艺好,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厨艺略逊。” “真不是自谦?” “不是。”禹同尘摇了摇头,“我鲜少下厨,偶尔兴致来了也去过几次,但做出来的东西只能说是能吃。” “我还以为禹神医样样精通。” 禹同尘唇边略微翘起,“人无完人。” 他淡淡一笑,便足够惊艳了,似春日檐上冬雪初融。 “我原以为禹神医不太好相处,但相处下来发现你只是性子慢热了些。”她抿唇笑道。 禹同尘心内失笑,也就只有她会这般觉得,他确实不好相处。 “你我也算是相熟了,叫我的字吧,我字和光。” 舒时与触到他的目光,有些不安,略略偏开视线,“和其光,同其尘?” 同尘看她的神色,“下棋颇费心神,再去睡一会儿吧,回去时记得披上披风。” “好。” 待那道纤弱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禹同尘才收回目光。 有些感情存在得不算长,但却完全不能忽视。 欲望滋生蔓长,心底渴望叫嚣,心火燎了原,想拥她入怀。 …… 景湛在第二日见到了舒时与,在她逛院子的时候。 禹同尘见了她,上前,“见你日日都出来走,这院子还没看腻吗?” “有些,但也比待在屋子里新鲜。” “明日带你去后山。” 舒时与眸光一亮,“可以吗?” “既然说出口了,自然是可以的。”禹同尘眸中略带笑意。 景湛看了心中啧啧称奇,心中对那个被夸得天花乱坠的京城第一美人舒诗仪嗤之以鼻,若是眼前这位出现在 人前,还有那舒诗仪什么事。 “和光,不将我介绍一下吗?”他挑眉。 “这是我的好友,黎湛。” “黎公子。”舒时与打量了眼景湛,很快便收回目光。 此人气度不凡,非富即贵。 “幸会。” “我便不打扰二位了,告辞。”舒时与带着百潼离开。 “怪不得那些女子你一个都看不上,原来眼光这般高啊。” 见人离开,禹同尘脸上又恢复了惯常的冷淡表情,“我又不是只看脸。” “你何时回去?” “你赶我?” 禹同尘没吭声,意思表现得很明显。 景湛无语,“明日便回去,不打扰你和心上人培养感情,人家姑娘看起来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呢,可别是你自己一腔情愿。” “这便不关你的事了。” “禹和光,你说话是有些气人的。” “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景湛气结,转而道,“我去你的药房了。” “随你,药材你补。” “你可真抠门,你药田里哪一样不是天价?还惦记我那点儿。” “我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以后还要养家。” “说不过你,你那里的毒药什么的我都拿走了。” 次景湛一来,他的药房就像是被强盗洗劫了一般,不同的是柜子整整齐齐的。 景湛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太子妃怀孕了。” “恭喜。” “五个月了。” “哦。” “我妻儿都有了,可怜啊,某人还没有抱得美人归呢。” “滚,小心我一包药药倒你。” 景湛闭嘴,虽然说自己被威胁了,但也成功戳到对方痛点了。 他高兴,不和他计较。 景湛高高兴兴地带着秋影去了药房。 “子苓,去看看,他粗手粗脚的,别让他把药混了。” “好的,师父。” …… 舒时与来到神医谷的第十五天,体内的胎毒解了。 “感觉如何?” “心口不痛了。”感受着呼吸的顺畅,舒时与不由得笑了起来。 是从未有过的舒适。 “再多喝一贴清毒方,便能完全排毒了。”禹同尘将针收回,“昨日答应了带你去后山,今日可还想去?” “想去。”舒时与闻言,欣喜。 “吃过午膳便去。” “你不用招待你的朋友吗?” “他清早就走了。” 时与点点头。 百潼不禁感慨,自从小姐来了神医谷后,身子一天天好转,脸上笑容也都多了起来。 以后谁再说禹神医性格古怪,她一定跟他急,禹神医明明是那么好的人! “午膳与我一同吧。” 舒时与看向他,愣了愣。 “相处了这么些时日,同桌吃顿饭总是可以的吧?”他俯身,与她平视,眸中略微带了些许笑意。 循循善诱。 “自然是可以的。”她轻声道。 “那便说好了,中午我让子苓叫你过来。”他摸了摸她的脑袋。 得寸进尺。 待人离开后,舒时与才从怔愣中回神。 他,摸了她的头。 心跳微乱。 第11章 要好好的 “好。” 他的眸中,无端生了几分缱绻温柔,“去玩吧,今日起可在外面多待两刻钟。” 时与怔怔道。 总感觉他在哄小孩儿。 今日风静,日光暖融,禹同尘提着药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带着些许雀跃的背影,眸光柔了柔。 路过转角,她的身影消失在目光中,禹同尘停下。 “主子。”川柏落在他身旁。 “说吧。” “西戎夜袭苍南关,凌老将军受了重伤昏迷,危在旦夕。” “去准备马匹,我去一趟苍南关。”禹同尘叹了口气。 “是。” 禹同尘进了书房,去弄醒那个呼呼大睡的莹白珠子。 “宿主,什么事?” “凌老将军什么情况?” “现在这个时间点,他中毒受了重伤,但他能挺过来,只是余毒残留在体内,以后身体变得不好了,这也是他知道了任务对象死亡后悲伤过度受不了打击就离开了的原因。” “宿主,你要去帮凌老将军吗?” “嗯。” “可是……” “我将子苓留下来,她不会有事。”禹同尘坐在书桌前开始写方子。 “商陆,去叫子苓和江蓠过来。” “是。” 很快,敲门声便响起了。 “师父,你叫我。” “主子。” 禹同尘抬眸看了他们一眼,“我出去一趟,半个月回来,神医谷不得放人进来。” “子苓,我回来前你每日去为她诊脉,这是新的药方和备用方子,若是她发热风寒了,你便给她施针用药。” 当然,他希望的是她能够安然无恙。 子苓虽然平日里看着傻愣愣的模样,但如今也可以出师了。 “是。” “江蓠,你和忘忧留下,下午带她去后山逛逛,半个时辰便带她回来。” “还有,明日再将凌老将军的事告诉她。” 禹同尘没想着瞒她,但若是今日便告诉她,她连出去玩的心情都没有了,让她再高兴一段时间吧。 “是。” 禹同尘交代完事情后,去找舒时与,此时她正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闭眼晒着日光。 清晨的日光并不晒人。 禹同尘蹲在她身旁。 察觉到有人靠近,舒时与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她的眼,道“抱歉,我要出趟远门,待会儿不能陪你用午膳了,子苓和江蓠会带你去后山,但到了时辰你便要回来了。” “好,你去忙吧,不用说抱歉的。” 她意外于他说会带着她去玩,意外于他每日会抽出时间陪着她,也意外于他对她的好。 明明他们才认识不久。 这样的温柔似乎不该存在于大夫和病人之中,他似乎本该是清冷淡漠的。她观察到了,这份温柔只独独落在她身上。 他见自己不抗拒,一步步向她靠近。 “大概半月后我才能回来,回来后再与你一同用膳。” “好。” “主子,马匹已备好。”川柏出现在不远处。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要好好的。” 待她应了之后,禹同尘起身,带着川柏大步离开。 他走后,舒时与也起身回了屋。 总觉得这院子变得有些空了,虽然平日里这偌大院子也不见得有多少人。 “小姐,您今日怎么回来得那么早?”百潼晾完衣服回来后见到她有些疑惑。 “在外面待够了自然就想回来了。”舒时与将 外袍脱下,轻咳几声,“我昨日绣的荷包呢?” 虽说如今的咳嗽不像之前那般密了,但这是顽疾,还不能完全好全。 “在这儿。”百潼去将绣盘拿过来。 舒时与看着手上的荷包,绣了几针后便不想再绣了,忽然有些没兴致。 “小姐,你午食想吃什么?”见她趴回床上,百潼拿着食谱过来。 “山药乌鸡汤,其他的你随意选两道吧。”她抱着枕头,将上床之前扯过的那几条挼蓝线绳缠在手上,随意说了道昨日她在菜谱上看到的汤名。 “好吧。” 舒时与在床上编流苏穗子,编好后看着手心里的东西愣了愣,随后将其塞进枕头下。 …… 禹同尘疾驰五日,中途换了三匹马,到了苍南关。 “站住,来者何人?”戒备的苍南关守军以长枪拦住了马。 商陆将手中令牌一举,守兵见令放了行。 在主帐外焦急地踱步的驻西大军副帅林元集见禹同尘带着人过来,有些惊讶,“你是何人?” 他竟能让守军放行! 禹同尘将手中的东西扔进他怀中,“神医谷,凌老将军情况如何?” 林元集看了眼手中的玉佩,大惊,这可是太子殿下的玉佩。 “凌老将军情况不太好,军医说若是他今日醒不过来,便撑不过去了。” 林元集将希望放在眼前这个年少成名的青年身上,“禹神医,您是太子殿下派过来的吗?” 禹同尘没说话,只是掀开主帐的帘子进去了。 一进去禹同尘便给凌耀把脉。 守着的军医刚想出声,便被林元集挥手示意退下。 川柏将药箱放到禹同尘身旁,随后退到一旁。 禹同尘把完脉后,给凌耀施针,银针扎入指尖,凌耀的指端流出了黑血。 他又在凌耀身上的其他穴位都扎上了银针。 等待拔针的功夫,禹同尘去写药方,写完后递给林元集,“让人熬药。” “好。” 将针拔了之后,不久凌耀就醒了,他看着眼前容貌出众的年轻人,凝视了一会儿后抓住他的手腕,语气激动,“是你啊,你怎么来了?是卿卿出了什么事了吗?” 禹同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道“她很好,我是为您而来。” 凌耀松开手,坐了起来,探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为我而来?你知道我出了事?又或是太子殿下让你来的?” “我看得出你这小子不是什么好心的人,恩情也用你为我的外孙女治病抵了。” “她夜里睡不下,说心绪不宁,疑心您或许出了什么事,于是我便让人打听了一番。” 凌耀生了疑,打量着他的神色。 “你……是不是生了什么非分之想?” 同尘坦然承认,“我确实心悦她。” “这才多久啊,她到你那里也不过十来日吧?!”凌耀气急咳嗽了起来,他亲手把自己的乖乖外孙女推给了狼崽子! “您歇歇火,今日刚好二十日。”禹同尘安然坐在旁边,“虽然我与她相识不久,但情之一字谁又说的准,我禹同尘认定了谁便是谁,绝不放手。” “丞相府算计她,您远在边关,顾及不到她,但我能,我能护她一辈子,有我在,我护她无病无灾。” 第12章 舒姑娘病了 万界珠从躺尸中诈尸,心中凌乱,狗宿主! 禹同尘将发疯的蠢珠子拢在袖中。 “你也说了,情之一字谁说得准?你说的好听,若是日后你变心了,以你的城府和心计,她哪里还有退路可走?” 十二岁便颠覆了禹国公府的狼崽子,他的乖外孙女儿卿卿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我的城府与心计,只会用来护她,绝不会害她。” 凌耀盯着他良久,最终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阻止不了你,但愿你能说到做到。不然,我拼了老命也要跑去神医谷给你放几把火,烧了你那些宝贝药材。” “大事上我不对您说假话。” “那小事你就可以对我说假话了?你又想对谁说假话?”凌耀冷哼了一声。 禹同尘没应声,以后得敬着这位老爷子,否则他在信上写自己的坏话,他的追妻之路上又多了几道坎。 “卿卿的身子如何了?” “胎毒解了,体弱还得好好调养。” “有两把刷子,她心情可好?” “嗯。” “卿卿知不知道你的心思?” 禹同尘沉默。 “哼,别到头来是你一厢情愿去逼她,她的身子你知道的,情绪大起大落都会让她病倒。” “我不会,她若是对我表现出哪怕一丁点厌恶,我都不会去激她。”好在她不排斥他的接近。 “我又看不到,哪知你能不能做到?” “若是您信不过我,又何必让她到神医谷呢?”禹同尘无奈。 凌耀垂下了头,长长叹了口气,“唉!” “禹小子,看在我为国为民这么多年的份上,不要负她。”以他的心计,他那乖外孙女儿哪是他的对手啊? “我禹同尘此生定不负舒时与,也唯有她一人。” “暂且信你。”凌耀靠在床头上,“我这身子怎么样了?” “毒已经解了,再喝几贴清毒散,这两日若是无特殊情况便没事了,外伤您好好养着便好。” “我真怕我挺不过来了了,留着卿卿一个人应对那群豺狼虎豹。” “老爷子应当要对我的医术有信心,您和卿卿都会安然无恙,以后我护着她。” “谁准你这么叫了?!”凌耀虎目瞪圆。 “迟早要这么叫的。” “滚!” 禹同尘见他中气挺足,带着川柏出了主帐。 三日后,看凌耀没什么事了,禹同尘带着川柏和商陆准备离开。 “等等!” “您可还有事?”禹同尘转身看他。 “我写给卿卿的信,还有一些小玩意儿,你带回去给她。”凌耀将一个包裹塞到他手里。 “好,老爷子,京城见。” “滚吧!” 禹同尘掀了掀唇,策马离开。 凌耀站在大营门口,看着他远去,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这容貌倒也相配,希望他真的能说到做到。 …… 禹同尘回到神医谷的那日是立冬,秋冬交替的时段,风十分冷,他到的时候是亥时,披了一身星辉与寒气而回。 禹同尘下了马,川柏过来牵缰绳。 他将披风拿下,递给旁边的商陆,问忘忧“她可还好?” “回主子,舒姑娘病了。”忘忧有些忐忑道。 禹同尘面色一寒,“多久了?” “今日申时发的热,咳疾加重了。” 禹同尘大步向主屋走去,推门而入,又随手将门关上。 “师父,你回来了!”子苓声音可见欣喜。 “禹神 医,您回来了!” 禹同尘走到舒时与床前给她把脉,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起了高热,手却是冰凉的,此刻难受地半合着眼,病恹恹地窝在被子里。 听到声音,她转头来看他,脸颊热得发红,嘴唇有些干。 “寒气入体,怎么回事?” “今日小姐出门,谷中雨来得急,不小心淋了些,雨水寒凉,申时便起了热,子苓开了药,已经服过了。” 禹同尘沉默着给她施针。 舒时与烧得迷迷糊糊,目光却殷切地看着他。 “放心吧,凌老将军没事。” “谢……谢。” “倒碗温水来。” 百潼赶忙去倒,禹同尘接过,指腹贴着碗壁感受了一会儿温度后用勺子舀了小半勺温水递到舒时与唇边。 “多少喝些,润润唇。” 舒时与听话地乖乖张嘴。 “给你带回了凌老将军给你准备的礼物,明日再带过来给你。” 她小幅度地点点头。 “可用晚膳了?” “小姐胃口不佳,并没有用。”百潼回道。 禹同尘心下一叹,病这一回,这些日子补回来的都白补了。 他拔了针,“感觉如何?” “头晕,想吐。” “过会儿便好了。”禹同尘拍了拍她的脑袋,眸光染上了心疼,她烧得连发丝都是热的。 身体还是太弱。 舒时与顶着眩晕,看到了烛光下他眼底的青黑,“去休息。” “闭眼假寐一会儿,等你退热了我再去。” 舒时与说话都费力气,听闻也不再劝,按他说的闭上了眼。 不一会儿,她睡沉了,睡梦中还时不时咳两声,声音绵软无力。 也只有在生病的时候,她才会睡得沉,这样似乎才不会那么难受。 禹同尘看了她一会儿,用手指将黏在她脸颊上的发丝拨开,过一会儿便探探她的体温。 百潼看着他的动作欲言又止,好几次蠕了蠕唇,最后还是选择什么都没说。 子时,她的温度降了下去,禹同尘松了口气。 “退热了,去厨房熬些小米莲子粥,以防她醒来饿了。”禹同尘看向百潼道。 “好。” “你出去吧。”百潼走后,他又对子苓道。 “有事您叫我。” 门被关上,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人。 禹同尘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手,搓了搓,待她手暖了又换另一只手。 半个时辰后,她醒过一次,小声喊着要喝水,禹同尘扶着她起来,塞了个软枕在她身后。 “我自己来便好。”舒时与见他又要喂自己,开口道。 禹同尘将勺子递到她唇边,看着她清亮的眸子,“你手应当使不上什么力气,别洒了。” “张嘴。” 舒时与迟疑了一会儿,便也随他了。 待喝了小半碗水后,舒时与摇了摇头。 “谢谢。” “谢哪回事?” “都谢。” “我乐意的,不用说谢。”他摸了摸她的头。 舒时与眸光诧异。 第13章 撞进他温柔的眸 “凌老将军中毒重伤,但毒已解了,其他伤并无大碍,不用担心。” “饿了吗?”他又转移话题问。 “有些。” “我去催催厨房将粥端来。”他起身出门。 舒时与低眸,余光瞥到一抹挼蓝,她将其从被子里拿出来,握在手心中。 “宿主,你骗我!你之前还说没有对任务对象有非分之想的!”万界珠若是有毛的话,此时肯定是炸毛的。 “少聒噪。”禹同尘没理它的无能狂怒。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言而无信!” “我只是心悦她,又没有违背天理道德。” 万界珠哑了一会儿,“你给我下言语陷阱!你不可以和她在一起!” “男未婚女未嫁,我为何不能和她在一起?” “因为,因为……”万界珠因为了好久,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与其心存侥幸让别人保护她,不如让我亲自来,你说是吗?”禹同尘捏住这颗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的莹白珠子,“她总归是要嫁人的。” 时代使然,女子不婚嫁总会遭受许多非议,她不会一辈子都是一个人。 万界珠沉默了,是啊,它忘记这是个非灵古代世界了。 可是……她是神明啊,怎么可以和凡人成婚? “好好想想吧。”禹同尘将它扔开,继续向厨房走。 “无忧。” “属下在。”无忧从黑暗中跳出来。 “给百潼找点事做,支开她。” 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无忧还是应了。 待禹同尘走到厨房,便见只有苏木在了。 “主子,粥在这儿了。”苏木将食盒递给他。 “嗯。” 门开了,舒时与见是他,不由得问“百潼呢?” “不知。” 禹同尘将食盒中的粥端出来,用勺子搅动,使其凉得快些,待温度差不多了,舀了小一勺递到她唇边。 “尝尝温度可还合适?”他轻声道。 舒时与伸手,“我自己来便好。” 他将碗拿远了些,温声哄道“乖。” 有些事情,无师自通,比如哄她。 舒时与看了看他,张嘴含下那口粥。 “烫吗?” “刚刚好。” 他舀一勺,她便乖乖吃下。 只是,心乱得很。 喂了小半碗,禹同尘将碗放下,从旁边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嘴。 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离天亮还早,再睡会儿。” 舒时与脸上泛起了红晕,明明退了热,却还是觉得整个人热烘烘的。 她将手中攥着的流苏穗子迅速塞进他手中,小声道“谢礼。” 随后,速度极快地滑进被子里,拉住被子蒙住脑袋。 心跳声如擂鼓。 禹同尘低眸看了眼手心中的东西,无声笑了笑,又看了眼床上鼓起的小包,笑意在眸中漫开。 他将碗收进食盒中,道了句“将脑袋露出来,别闷坏了,我明晨过来。” 待关门声落下,舒时与将被子扯下,摸了摸有些烫的脸颊。 不一会儿,门小声被推开,百潼见舒时与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床顶,走过去,“小姐,你可好些了?” 舒时与回神,“好些了。” “喝过粥了吗?” “嗯,你刚才去哪儿了?” “禹神医身旁的暗卫支支吾吾把我叫出去,结果说让我教他做饭,也不知道他大半夜的学什么做饭。”百潼吐槽道,“我说了要回来照顾您,他说有禹神医 在不用我操心。” 舒时与抿了抿唇,眸中滑过了然。 第二日,禹同尘比他离开神医谷之前要早些到来,照例为她把脉。 除了药箱之外,他还提了个包裹。 “昨夜何时睡的?” “你走后不久,你今日怎么来这么早?”舒时与眼睛盯着那个包裹不放。 “和你一同用早膳。” 舒时与哦了一声。 他将包裹放在她面前,“拆吧。” 舒时与闻言眸光亮了亮,拆起了面前的包裹。 里面是两封厚厚的信,其余的是一些这边没有的小玩意儿,还有她外祖父亲手雕刻打磨的一只小马。 舒时与眸光欣喜地摸了摸,又看了看其余的东西后拆开信封去看。 禹同尘提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摸了摸杯身是热的后放到她面前,又给自己倒了杯后轻呷。 见她高兴,他也不由得眉眼温和了起来。 舒时与看着信纸上的一行行字,多是外祖父在边关遇到的一些趣事,看得她不由得抿唇笑了起来。 只是在看到“离某个狼崽子远点”这几个字后,舒时与忍不住抬头看向对面,却没曾想他也在看自己。 撞进他温柔的眸中,舒时与慌乱地低下头,捏着信纸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禹同尘无声轻笑。 百潼提着食盒回来,身后跟着个子苓。 “你是不是走错了?你不是应该往另一边走吗?”百潼不解。 “没走错,主子在舒姑娘那儿,他说和舒姑娘一同用餐。” 潼不再说话了,和子苓一同去主屋。 敲了门进去后,她把早膳端出来。 “你用了吗?”舒时与看向她。 百潼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先去用些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百潼纠结地小心看了眼禹同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吧? 昨夜情况特殊另当别论。 禹同尘看了眼子苓,子苓莫名懂了他的意思,拉着百潼就出去了,“哎呀,你害怕我师父吃了你家小姐不成?” 百潼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拉出去了。 禹同尘从两个食盒中拿出早食,将那碗南瓜山药小米粥放到她面前。 舒时与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粥,又偷瞄了一眼他的。 禹同尘无奈,将碗推到她面前,“都一样的,只是我的份量大了些。” “哦。” 舒时与专心地小口小口喝着碗里的粥,很快那一小碗粥就见底了。 百潼熟悉她的食量,所以也就只盛了她能吃完的。 禹同尘看了眼,道“不错,食量见长。” 舒时与又瞄了眼他,这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吗? “昨夜刚生了病,今日便别出去了,吹了风不好。”他将碗收进食盒中,又将她的药汤拿出来。 时与面不改色地将那碗黑乎乎的药一口喝完。 禹同尘将那盘小小的蜜饯推到她面前,“不苦吗?” “习惯了。”舒时与捏起一颗蜜饯含进嘴里,压压味道。 “日后好了便不用受这份罪了,今日想做什么?” “不知道。” “我陪你下棋吧,如何?” “你不忙吗?” 第14章 他煞费心机 “不忙,想闲着的时候总是能找到时间的。” 若是真想陪着一个人,再忙都是能挤出时间的,说没空的,都是没有那份心的人。 “哦。” 禹同尘让江蓠将棋拿来,摆到桌面上。 “我发现,你的下属的名字都是药材名。”舒时与想起了他往日叫过的名字,道。 久病在身,虽然舒时与没有成为大夫,但一些药材还是认得的。 子苓,清热燥湿,清泄肺热,泻火解毒,清热安胎。 京墨,外涂止血消肿。 江蓠,用于内热,痰结瘿瘤,小便不利。 “好记,叫他们的时候便能想起那些药材的功效。” 时与点了点头,盯着棋盘里的棋子看。 “入冬了,我看你来时只有一个简简单单的箱子,可有冬日的衣裳?” 她抬眸,指腹摩挲着手中光滑莹润的棋子,“没有,我过两日便让百潼出去买。” “今日便让她去吧,否则你明日想出门都不行,往年立冬后谷中冷得快。” 点点头,又问“我明日便可以出去?” “嗯,但在连廊逛一刻钟便要回来。” “怎么时间还变短了?” “冬日里比不得秋日,你体虚畏冷,不宜在外待太久。” “好吧。” “怎么不下了?” 舒时与微斜了他一眼,“你明知故问,我下哪儿都是输。” “下这里。”他轻笑,伸手从她的棋盒中拿出一粒白子,置于棋盘中。 下一刻,局势逆转,反而是他的黑子处于了下风。 舒时与眸光发亮,盯着棋盘看,“还能这么下?” “嗯,你如今只是略涉棋艺,多下下便好了。我那儿有本棋谱,下午给你送过来。” 她从棋盘上收回目光,看向他,“你下午还要来吗?” “嗯,不欢迎吗?”他将棋子落到棋盘上。 “欢迎的。”过了一会儿,她小声回道,又专注地看着棋盘里的棋子。 下到最后,她有些累,眉眼间染上了倦色。 “累了便休息一会儿,明日再下,午膳要和我一同用吗?” 他将棋子放回棋盒中,道。 舒时与不由得抬眸看他,他眸光平和,也不催促,静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要。” “棋局便不动了,明日再继续。”他起身,摸了摸她的头,“卿卿,好好休息。” “你叫我什么?” “卿卿。” “外祖父告诉你的吗?” “嗯,我走了,午饭时再来。” 舒时与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轻轻拨动棋盒里的棋子,玉石所制的棋子相撞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中响起。 百潼推门进来,她侧眸去看。 “遇到什么事了吗?用个早食用那么久?” “苏木说教不会那群榆木脑袋,请我去教他们。”百潼皱着一张脸,“他们确实笨死了,我快气死了,怎么教都教不会!” “下午还得去教他们,我答应早了,小姐,我后悔了。” “可是您教我说到要做到,我不能言而无信。” 手心中最后一颗棋子落在棋盒中,玉石相撞的声音格外动听。 舒时与眸光微动。 他,煞费心机。 …… 接近用午膳的时间,子苓来敲门,却是来找百潼的。 百潼苦着脸,“我要给我家小姐去拿午膳。” “苏木会拿过来的,今日师父说会和舒姑娘一同吃,你就别 操心了。” “小姐……”百潼看向舒时与。 舒时与眸中滑过些许无奈,“你去吧,我可以的。” 就配合一下他吧,百潼在这儿也不过是盯着她每餐吃了多少。 百潼和子苓走了没过一会儿,敲门声便又响起了。 “进。” 禹同尘推门进来,身后跟着提着食盒的苏木,他手上也提了一个。 苏木放下东西就走了。 禹同尘将桌上的棋盘端起放到一旁,从食盒中拿出饭菜。 他给她盛了碗汤,“沙参玉竹老鸭汤,先喝些暖暖胃。” “谢谢。” 舒时与拿起勺子,低头喝着汤。 “很好喝?怎么一直低着头?”他给她舀了小半碗米饭,放到她面前。 她点了点头,确实好喝。 “用些米饭。”他用公筷给她夹菜,“吃个七分饱便好,午膳后可以少量吃些糕点。” 随后,便是安安静静的用餐。 用完餐后,忘忧送了棋谱过来。 “别看太久,耗心神。” “好。” 万界珠看着自己宿主的骚操作,颇有些生无可恋,眼不见心为净,飘去睡觉了。 阻止又阻止不了,还能怎么办?摆烂吧。 反正任务对象在这里不会出什么事。 禹同尘回了屋子,写信,封好后叫来了川柏。 “送去给孟子骞。” “是。” 往后的几日,禹同尘每日都去陪舒时与用饭,一餐不落。 百潼看着面前这些笨手笨脚的暗卫,差点想骂人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这是在人家的地盘。 但时间长了,她也回过味儿来了。 这群家伙明明就学会了,还装傻充愣学不会! 百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拙劣的演技,“放啊,多放些。” 南星尴尬地将手中的水瓢放好,放弃了将一大勺水都倒入锅中的想法。 “既然都不想学,那我就不教了。”百潼说完转身就走。 “老大,怎么办?”南星看向商陆。 商陆沉默。 江蓠拍了拍他的肩,“你能演的再假点吗?” 漏洞百出,倒一次就算了,倒那么多次,不被发现才怪。 “你演的就很好?谁把一盒盐都倒进去的?” 江蓠摸摸鼻子。 “怎么和主子交代?” 苏木默默地收拾残局,反正这任务和他没有关系,他不用演。 百潼气呼呼地回到主屋,和舒时与抱怨,“他们都在耍我!根本就不是想学下厨,怎么可以这么恶劣?!” 舒时与将手中的书放下,拍了拍她的背,“他们也只是听令行事。” 这几日百潼虽然气愤,但也活泼了好多,不像之前在府里那般战战兢兢,生怕说错了话被责罚。 “您是说他们是听禹神医的话才来耍我的?”百潼也不笨,“禹神医为什么支开我?” 舒时与没说话。 “小姐,禹神医是不是对您……”百潼想起了禹同尘那些算是可以说是出格的行为。 舒时与看着手上棋谱里的字,轻声道“许是吧。” “那您是什么意思?” “日后他们再支开你,你就当做不知道,去便是。” “哦。” 这是落花有意,流水也有情啊。 几日后,孟子骞风尘仆仆地站在禹同尘面前,眸子瞪大,不可置信道“你让我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给你做饭?!” “禹和光,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第15章 她先发制人 “你这里是没有厨子吗?!非得把我叫到这里来,我不眠不休马都跑趴了三匹!” 这风冷得直接往脸上刺,冻的他直哆嗦啊! 还以为他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呢,结果就是让他过来给他做饭! 多离谱!多荒谬啊!! 懒洋洋趴在书架上睡觉的万界珠被这近乎咆哮的声音吓醒,差点没从书架上滚下来。 “长安街那栋楼铺给你。” 孟子骞闻言,立刻换了一副神色,语气里带了些谄媚,“是我过激了,一日三餐包我身上!” “我立刻就去厨房,你就是想吃一百道菜我也能给你弄出来!” 他京城名厨的名头可不是吹出来的! “还早,去收拾收拾自己,下午先做道枣泥山药糕。” 孟子骞闻言,凑到他面前,“你什么时候换口味了?喜欢吃糕点了?” 禹同尘用书推开他的脸,“别顶着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到我面前晃。” “我不修边幅是因为谁?到头来你还嫌弃我!” “你去住东厢房。” “你搬到主屋住了?” “有人住。” “谁?太子不是在京中吗?” “无可奉告。” 孟子骞大力合上门,气咻咻地离开。 万界珠好家伙,无差别攻击所有人,和狗宿主当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也不是所有人,对任务对象某只狗就换了一副脸面。 “师父。”子苓敲门。 “进。” 子苓推门进来,“川柏说,二皇子拿着皇上的手谕过来了,如今被拦在谷口。” 禹同尘眸光一寒,“他有什么不治之症?” “他没说。” “让他等着,戌时三刻再放进来。” “是。” 禹同尘将书放下,去了主屋。 舒时与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话本子,听到敲门声,喊了声“进”。 待眼前覆下一片阴影,舒时与抬眸,手比脑快将手中的话本子合上,脸颊微红。 禹同尘看到她这番动作也愣了下,看到封面露出来的“俏书生”三个字,哑然失笑。 “你怎么来了?”她将话本子盖在膝盖上,先发制人。 “给你请了个厨子,手艺还不错,想吃什么尽管点,糕点也是,不用出去买。” “噢,好。” “今夜会有几个不讨喜的人进谷,这几日便不去院子里了,在外面的连廊中走走可好?” 二皇子景豫是个色中饿鬼,难保不会见色起意。 “好。” 见她像是见到了夫子般乖乖端坐着,禹同尘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晚膳前给你送你昨日想吃的枣泥山药糕过来。” “好。” 他俯身,将贴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开,笑道“继续看吧,不用藏着掖着。看完了若还不尽兴便叫子苓让南星出去买,但一次别看太久了,会伤眼。” 舒时与小脸发热。 他笑开,直起身离开。 她捂住脸,脸颊的温度传到了手心。 孟子骞收拾好自己小睡了一觉,爬起来做禹同尘要求做的枣泥山药糕,碰到了在厨房里熬药的百潼。 他退出厨房,看了看外面,是神医谷的院子啊,怎么还有个小丫鬟? 禹和光这家伙身边往常可是连只母蚊子都没有的。 确认自己真的在神医谷,孟子骞又重新进去。 “你是?”百潼对孟子骞这一进一出还一脸懵的行为表示很疑惑。 “哦,我是禹和光八百里加急叫来 给他做饭的厨子。”孟子骞语气颇为幽怨,“你是哪儿来的小丫鬟?” 江蓠从树上跳下来,搂着孟子骞的肩膀将他拉远,嘀嘀咕咕了一番。 百潼见他被江蓠拉走,转身继续看着药。 “所以,我来不是给你主子做菜的,而是给你家主子的心上人做菜的?” 江蓠点头。 孟子骞摸了摸下巴,满眼八卦,“怪不得你主子忽然就重视起饭菜的味道来了,以前就算是发霉的馒头他也能面不改色咽下。” “住主屋的也是你主子的心上人?” 江蓠点头,“孟公子,主子交代了,以后你专门负责主屋那边的饭食便好,其他的你不用管。” “行吧。”有机会他要去看看这引得禹和光这铁树开花的女子是谁。 晚膳是百潼端过来的,还带来了禹同尘的话。 “子苓说,禹神医有事,便不过来陪您用晚饭了。” 时与看着对面的位置,点点头。 “小姐,您要我给您读话本吗?” 舒时与专注在面前的汤上,没注意百潼说了什么,应了一声,“嗯。” 今夜的汤倒是熬的比之前的好喝,禹同尘找来的厨子手艺是真的很好。 百潼将盖在椅子上的话本拿起来,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嘴比脑子快,“秦生将手按在苏娘的酥……” 百潼卡了壳,后面的字怎么也读不出口,脸蛋爆红,热气直蹿脑门,呆愣愣地拿着话本子。 话本子上还配了一幅十分香艳的插画。 舒时与听到了百潼念的内容后,呛了一口汤,忍不住急声咳嗽起来。 今日禹同尘出去后她也没有继续看,而是随手将书盖放在了椅子上。 她看到的内容是有些香艳的,这也是她看到禹同尘后将书合起来的原因。 听到舒时与的咳嗽声,百潼也顾不得什么害羞不害羞了,拍了拍她的背,给她顺气。 “您小心些。” 待咳嗽平息后,舒时与脸上泛着微微的红,小声道“不用念了,我自己看。” 潼愣是说不出让舒时与不看了的话。 舒时与看了眼她,“这话本不是你选的吗?你没看过里面的内容啊?” “我就是翻了前面几页,看写得好就买了。”百潼转移话题,“苏木说,从明日起让我不要去厨房了,就在主屋这块儿待着,饭菜也由他送过来。” “嗯,那你便不去了。”舒时与继续喝碗里的汤。 她推了推汤盅子,“你也喝些,我一个人喝不完。” 潼捧着碗喝了一大口,眼睛亮起,“好好喝,禹神医八百里加急请来的厨子手艺真好!” “八百里加急请来的?” “做饭的孟公子是这么说的,他说禹神医让他只做主屋这边的饭菜,今日的枣泥山药糕也是他做的。” 舒时与小口吃着饭,眸光微动。 …… 山谷口坐在马车里的景豫气得牙痒痒,谷中呼啸而过的寒风从帘子的缝隙中灌进来,冷得他直打颤。 该死的禹同尘,竟敢如此藐视皇威,等他日后登临大宝,一定让人将这神医谷端了! 景豫带来的人站在寒风中冷得瑟瑟发抖,鼻青脸肿的,显然是刚被暴打了一顿。 到时辰了,商陆粗暴地掀开马车帘子,“二皇子,进去吧。” “为什么非得亥时才能进去?”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到脸上,景豫咬牙问。 对于景豫,商陆也全然没有一点恭敬之意。 “主子吩咐的。”言罢,商陆径直走在前面。 进了院子,景豫从车 上下来,“禹同尘呢?他为什么不过来迎接本皇子?” 第16章 怎么一直看我? 商陆拔出腰间的剑,面无表情道“右转,亮着的那间便是准备好的房间。入了谷,在离开前,期间不得出谷。” 长剑在廊间的灯笼烛光映照下泛着森森寒芒,景豫将话咽下去,拂袖带着乌拉拉一群侍从按商陆所说的位置走。 忘忧冷哼了一声,想在主子面前耍威风?若不是他拿着皇帝的手谕,他根本进不来神医谷。 第二日,陪舒时与用完早餐后,禹同尘才去了西厢房。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将本皇子拦在外面,也不来迎接本皇子,更是让那些贱奴威胁本皇子!”景豫见他推门进来,将手边的茶盏扔在他脚下。 禹同尘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脚步落在另一侧,躲过了溅开的热茶,他眸色生寒,“若是你不想治了,我便让人将你扔出去。打碎的茶盏十倍赔偿,就诊期间的食宿费与诊费五百两黄金。” “若是不会说话,我便将你毒哑。” “五百两黄金?你怎么不去抢?!”景豫面色狰狞,不可置信道,“从未见过像你如此这般威胁本皇子的人!” “我看你也不是诚心求医,既然如此,商陆,扔出去。”禹同尘转身。 “是!” 景豫咬牙,“等等,我治,我赔!” 禹同尘坐在椅子上,眸光冷淡,“哪里有病?” 景豫支支吾吾半天,脸色阴沉沉中又带着些难以启齿的羞耻。 “不治便滚,我没时间陪你耗。” 禹同尘起身,子苓提着药箱跟在他身后。 “我,不行!”景豫屈辱道。 “不举?”禹同尘回头,声音中没什么情绪。 眼睑青黑,面色萎黄,脸部浮肿。 咬牙挤出一个字。 禹同尘看了眼他,“手伸出来。” “房事过度,疲软无力,肾虚,你强行用药,伤了根本。” 景豫脸色一变,“能治吗?治不了你便是浪得虚名。” “若是管不好你的嘴,便别来求医。是你有求于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为本皇子治病是你的福气!” 同尘冷笑一声,推门而出,“待你什么时候学会放低姿态再来找我,自我十二岁起,成帝都未曾对我大声说话过。” 景豫将桌上的托盘扔到地上,“他好大的口气!” “主子,您还是忍着点吧,皇上说了让您尊重他些的。”侍从战战兢兢道。 禹同尘从商陆手上接过湿帕子擦手,“子苓,等他什么时候来找我了,你便去给他施针,哪里疼扎哪里。” 苓心中腹诽,谁叫他惹了师父不高兴,活该。 禹同尘回了书房,“行针图,药方,好了便让他赶紧滚。” “师父,这……”子苓看了眼行针图,有些不解。 “让他少祸害人,有问题?” “没,没问题!” 子苓苦着脸,师父懒得应付二皇子,不代表他想要去应付啊。 讨厌的人,开些猛药让他赶紧走吧!至于后遗症?坏人谁在乎啊? “去抓药。” “是,师父。” “川柏,京墨也该回来了,让苏木回京,收集舒严的把柄。” “是。” …… “小姐,百溪的信。”百潼从外面回来,带着一身寒气。 舒时与将手上拿着的笔放好,接过信,长睫在眼睑留下阴影。 拆信封的时候,她随口问“不是说院子那边有人吗?你出去被人看见了吗?” “子苓说有个后门,我走的后门出谷的。” “嗯。” 舒时与将信取出来,展开。 看的时候,她捏着信纸的手指不断收紧,指骨泛白,“终于找到了。” 证人,找到了。 她的猜测是对的,就是继夫人李曼害了她的娘亲,她的好父亲舒严助纣为虐,甚至是杀了她娘亲的主谋。 舒诗仪只比她小了两个月,舒严却对外说她比自己小了一年,在她娘亲还在的时候,舒严和李曼就勾搭上了! 同样是早生子,舒诗仪却活蹦乱跳,她根本就是足月生的! 被娘亲发现后,他们一不做二不休,将娘亲杀了。 “小姐,您没事吧?”见她情绪起伏太大,呼吸很乱,百潼吓了一跳。 舒时与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恨压下,“没事,不用担心。” 然而,她的脸色却是发青的。 “小姐,您别吓我啊!”百潼见她脸都青了,吓得魂都快没了。 “咳咳咳……”舒时与呛了口气,剧烈咳嗽了起来。 “小姐,您顺顺气!”百潼轻拍她的后背。 刚到门口的禹同尘心一跳,顾不得许多,推门而入。 他揽过她的身子,手指按在她的极泉穴上,又在她其他穴位上按压,“出去喊一声,让暗卫去拿药箱。” 百潼闻言,急忙跑出去。 待舒时与脸色逐渐正常,呼吸平缓下来后,他松了一口气,“卿卿,没事了。” “能告诉我怎么了吗?” 舒时与靠在他胸膛,侧头看了眼他,轻轻摇了摇头,“对不起。” 禹同尘摸了摸她的脑袋,“没关系,不想说就不说,说什么对不起呢?” 他等她真正敞开心扉。 “只是,以后不要轻易动怒了,你身子刚有好转,动怒对你不好。” “嗯。” 商陆提着药箱进来又快速出去。 禹同尘将银针拿出来,“行一次针,疏疏郁气。” 舒时与安静地配合,又忍不住去看他专注的眉眼。 待扎好针后,他去看她,温声问道“怎么一直在看我?” 四目相对,她也不移开目光,“看到了关于我娘亲的消息,一时情绪激动了。” “若是解决不了,可以找我。”她答非所问,禹同尘反应过来了后道,“只要你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后,应声。 过了一会儿,禹同尘将针拔下。 舒时与看向百潼,“百潼,我想吃茯苓糕了,你去和厨房那边说一声吧。” 百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禹同尘,应了声后离开了。 禹同尘将她此前披的那件外袍给她披上。 “谢谢。” 舒时与将捏在手心中的信纸折叠,放回信封中。 禹同尘倒了杯温水放在她面前。 她捋平了信封的褶皱,垂眸看了一会儿杯子中的水,揪住袖子,看向他。 过了一会儿,她问“禹神医对其他病人也是这般关怀吗?” 第17章 终于抱到你了 “自然不是。”禹同尘给她理了理衣领,“独你是例外。” 舒时与直直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禹同尘半蹲在她面前。 “我对卿卿,一眼万年。每一次目光交汇,都在心中压制着汹涌暗潮,每一次目光偏移,心中都是一场山崩海啸。” 他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忍住了想拥她入怀的冲动。 每次移开视线,都是在将心底的渴望掩藏。 “我费尽心机,蓄意接近你。” “我心悦你,想陪你岁岁年年。” 他观察着她的神色,生怕她露出哪怕一丝排斥。 舒时与脑子空白了一瞬。 禹同尘眸光温柔,安静地等着她的回复。 “除我之外,还会有别人吗?” 她不喜那些对女子的诸多束缚,也排斥男子的妻妾成群。 “只你一人,再无她人能入心。” 舒时与垂眸,去握他的手,轻声道“我喜欢你的心机。” 她纵容他的接近,窃喜他对她的独特,看着他一点点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 禹同尘眸中漾动欣喜,手腕微动,与她十指紧扣,“卿卿是答应我了吗?” 轻轻点头。 禹同尘将她揽入怀中,“答应了可不许反悔。” 他拥了满怀兰花香,芬芳扑鼻。 “不会反悔。” 脸颊微红,舒时与回抱他,被他用力嵌入怀中。 没有大家闺秀会如此私定终身,她想她是有些离经叛道的。 “终于抱到你了。”禹同尘喟叹一声。 只是,怎么想要的反而更多了呢? 他将她抱起,坐回椅子上,抚了抚她的发丝,“下午想做什么?” “看话本。” 天冷了,不想出去。 “看上次那本俏书生?”他的声音中隐有笑意。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微恼,“不许提这个。” “好,不提,莫恼。” 舒时与指了指旁边放着的那本游记,“你放我下来,我要看。” 禹同尘伸手将其捞过来,看了眼封面,“我给你念。” “那念吧。”舒时与也不拒绝,既然他愿意念,那就念好了。 “上回看到哪儿了?” “刚翻了第一页,你从头念吧。” 耳边是他低沉舒缓的声音,舒时与眼皮发沉,趴在他肩头睡着了。 察觉到她呼吸的平缓,禹同尘将游记放下,抱着她坐了一会儿后抱着她站起。 舒时与微微睁开眼,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吧。” 她再次沉入梦境,恍然间抓住了什么。 他将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放好,给她盖好被子后,他便坐在床前静静地盯着她,眸中满溢柔情。 “哟哟哟,某个人现在可真高兴啊~”万界珠飘在他身旁,阴阳怪气道。 “某个人怕是快要嘴角翘上天了~~” 禹同尘没理它,拿过刚才那本游记守在她床前看。 见他不回应自己,万界珠阴阳怪气了几句后气哼哼地飘走了。 看到他就来气! 百潼过来时,听到房屋里安安静静的,小声敲了门。 禹同尘放下书,去开门,“卿卿睡了,你轻些。” 百潼闻言,轻手轻脚进去,将食盒放在桌子上。 禹同尘出了主屋。 …… 景豫看着眼前面前难以下咽的饭菜,额头青筋直跳,“禹同尘是什么意思?连一顿能吃的不肯给本 皇子吗?!” 商陆面无表情,“这便是神医谷中平常吃的东西,二皇子不吃也没关系,后山养的猪可还没吃。” 其实这不过是他们拿来练手做出来的失败品,正好派上用场了。 “岂有此理!” 竟然让他堂堂皇子吃猪食! 旁边收拾银针的子苓道“二皇子,治疗期间应保持心平气和,切忌动怒动气,否则效果大打折扣,若是恢复得不好,可不关神医谷的事。” “您若是出去了说草民师父浪得虚名,那草民可不依。” 景豫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桌上的饭菜抖动。 商陆面无表情,“若是饭菜摔了,厨房没有多的了。” 待子苓收拾完,商陆和他一起出去。 离远了之后,子苓将药箱塞进商陆的怀里,“你拿回药房,饿死我了,我要去吃饭了!” 说完,子苓撒腿就跑。 商陆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药箱…… 近了厨房,便见孟子骞提着一个四层的食盒往外走。 子苓不由得有些疑惑,“孟公子,怎么是你去送?往常去主屋送饭的不是苏木吗,苏木去哪儿了?” 孟子骞拍了拍食盒,咧嘴一笑,“当然是因为我想去送了。” “苏木离开了,现在给你们做饭的是京墨。” “哦。” 孟子骞到了主屋,刚想敲门,便遇到了过来的禹同尘。 禹同尘看向他,“给我便好,你回去吧。” “怎么,让我见上一面都不给啊?” “声音轻些,她还没睡醒。”禹同尘不由分说将食盒接过来,“她身子不太好,不能见风,你回去吧。” 孟子骞闻言,也不再纠缠,他也不能真跟着禹同尘进去,那他成什么人了? 他也只是想着借着送饭的由头过来看看能让禹同尘上了心的女子在不在外头而已。 “有机会会让你见她的,现在你可以走了。”禹同尘示意道。 孟子骞哼了一声,离开。 禹同尘敲了门,不一会儿百潼来开门。 “禹神医,小姐还没醒。”百潼惊讶于今日舒时与能睡得那么安稳。 禹同尘点点头,“你去用晚膳吧,这边我来看着便好。” 潼想到了自家小姐今日特地支开她的神色,纠结了片刻便离开了。 禹同尘坐在舒时与床边,等了一会儿后便见她睁开了眼。 “可睡够了?”他扶她起来,温声问。 舒时与“嗯”了一声,抱着被子发了一会儿呆,声音是睡醒了之后的微哑。 “很少有睡得这么舒坦的时候,看来你的声音还能催人入眠。” “那我日日给你念话本。”禹同尘将放在旁边的外袍披在她身上。 “好呀。” “饿了吗?” “不太饿。” “那挑些喜欢的吃,不爱吃便看着我吃,或是你早些时候说想吃茯苓糕,若是现在还想吃的话便吃些。” “看着你吃?” “嗯,我听闻看别人吃饭或许能生出些食欲来。” “我曾听很多大夫说,吃不下、没胃口也要逼自己吃,不然身体受不住。可来了这儿,你从未说过让我一定要吃东西的话,反而说我想吃便吃,不爱吃便不吃。” 第18章 换卿卿伴我一生 他摸了摸她的头,“逼迫只会适得其反,况且,我是舍不得逼迫你吃不爱吃的东西的。” “在我这里,你的意愿为先,你的喜好为首。” “有人说你很会说话吗?” “有人说我不会说话,也有人说我说话气人,但会说话只限于你。”禹同尘握住她的手,“卿卿,很多事,遇上你,便无师自通了。” 舒时与稍稍弯眸,眸中染上了丝丝笑意,其中似有星河涌动。 “我此刻忽然发现,我是爱极了有人哄着我的这种感觉的。” “那哄你一辈子好不好?用我毕生所学,换卿卿伴我一生,我护卿卿一生无病无灾。” 舒时与看着他,此刻男子眸中满是认真与温柔,“好。” “要起来吗?” “要,你背过身去。” 禹同尘闻言,转身去将食盒里的饭菜拿出来。 舒时与将衣裳穿好,走到桌前。 禹同尘将食盒放在一旁,问“看着可有想吃的?” “看着都很不错,都想试试。” “那再好不过了。”他将饭菜放到她面前,“先喝汤?” “嗯。” 禹同尘为她盛了汤后坐到她旁边,也为自己盛了一碗。 舒时与用勺子轻轻搅动汤水,问“你怎么不坐对面去了?” “想离你近些。”他端过她的那碗汤,搅动放凉。 “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我可以的。” “是我想照顾你,卿卿给我个表现的机会?让我提前熟悉一下日后和卿卿在一起的每一日。” 舒时与无奈,只能由他去了。 谁能想到初见那日,他还一身的距离感呢? 其实说来,一眼万年她是信的,第一眼见到他,她也是忍不住想靠近的。 “好了,喝吧。” 舒时与闻言,安静地喝着汤。 吃过饭后,舒时与趴在背风的窗户旁,透过窗户去看外面的景色。 此时天色将暗未暗,越过房屋去看隐没在谷内的草木,也别有一番趣味。 “看一会儿便回来烤烤火吧,天寒。”禹同尘从外面回来,手中端了一个匣子。 舒时与起身,走到他身旁,“你端的是什么?” “我让人去库房里翻出来的夜明珠,放在屋内夜里亮堂些。”他打开,道。 “好大一颗。” 同尘将夜明珠拿出来,放在合适的位置。 他转身,将她抱起,“想吃糍粑吗?” 身子忽然腾空,舒时与搂住他的脖子,“糍粑是什么?” “民间的一种吃食,冬日里围在炉火旁,烤着糍粑聊着天也别有一番趣味。” 舒时与来了兴致,“好呀。” “那我去让人准备。”他将人放在炉火旁坐下,“烤烤火。” 随后,他开门出去。 待他回来后,舒时与问“百潼呢?你把她支去哪儿了?” “她被子苓带出去看孟如升做叫花鸡了。”他坐到她身旁,“孟子骞,字如升,是我的朋友。” “那个被你八百里加急叫过来做饭的大厨?” 禹同尘稍怔,“嗯,卿卿怎么知道的?” “孟公子与百潼这么说,百潼回来告诉我的。”舒时与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也想吃叫花鸡。” “我早便让他们等做好后送些过来了。”禹同尘用指尖给她轻轻拨开略有些凌乱的碎发,“卿卿这几日胃口很好啊,食量也一点点变大了。” 舒时与错开他的目光,“是孟公子做的饭菜很好吃。” 他的目光有些令人脸 红心跳。 “卿卿怎么不看我?”他的声音中满含笑意。 “你又明知故问,我发现你是有点坏兴致在身上的。” “那卿卿看着我,我便不问了。” 舒时与转头,“我的小名真的是外祖父告诉你的?” 禹同尘将她的手拢在掌中,“他并没有告诉我,他这般叫,我也就跟着这般叫了。” “外祖父在信中说,小心身边的某个狼崽子,但是他提醒的好像有些晚。” 她已经被他叼进窝里了。 “嗯,提醒得晚了,卿卿什么时候发现的?” “很早很早,从我发现你对我的态度与对他人不同时,我便已经在悄悄观察你了。” 他捏了捏她的脸,赞道“好聪明。” 他步步为营,她也察无遗漏。 他惊喜于她的聪慧,欣喜于她的纵容。 “你像是在夸小孩子。” “不,我在夸心上人。” 舒时与再次红了脸,“你好直白,但我很喜欢。” “给卿卿说一辈子的情话好不好?” 他满目真诚与期待,一辈子在他口中说出来很容易,却也重逾千金。 舒时与丝毫不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他的言语有让她信服的力量。 “好,禹和光,要说话算话。” “会说话算话,也会说到做到。” 她想,这个冬夜真美,即便她并没有出门,也觉得夜色无边。 敲门声响了,禹同尘打开门,随手将门掩上,看到的是生无可恋的孟子骞。 “你要的东西,禹和光,是不是你想出来的主意?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啊。”孟子骞将食盒塞他手里,吐槽道。 “拿人钱财,便要替人分忧。”禹同尘拿了食盒,转身进屋。 孟子骞踹了一脚空气,转身离开。 禹同尘进门,看到正看着自己的姑娘,眸光柔和,“趁热先吃叫花鸡?” “好。” 禹同尘打开食盒,掀开叫花鸡外面包着的叶子,用筷子撕下了个小鸡腿,放进碗里,“吃个腿,留点肚子待会儿吃些其他的。” 舒时与接过碗筷,用筷子戳下肉来,很容易便脱了骨。 她吃了口,眸光微亮,“好吃。” 禹同尘掰下另一个腿,其余的拿出去给守在黑暗中的川柏等人。 回来后,他拿出长木筷将糍粑放在炉子上架上去的铁板上,糍粑受热膨胀。 舒时与用筷子戳了戳,压下去了筷子离开后立刻又膨胀起来,觉得有些好玩。 禹同尘见她兴致勃勃的模样有些失笑,“盘中还有许多,若是觉得好玩,便多烤些,烤着玩也好。吃不下也没关系,反正有那么多暗卫在,总能解决的。” “噢。” 待烤得差不多了,禹同尘将糍粑夹起来,放在盘子里,“趁热拿着吃,小心烫手。” 舒时与拿过一张帕子,小心包住一小部分,轻轻咬了口,“好吃。” 禹同尘陪了她许久,待百潼回来,他才摸了摸她的脑袋,“明日我再过来。” “好。” 给百潼留下两块后,禹同尘端着剩下的糍粑离开。 待禹同尘离开后,百潼凑到舒时与面前,“小姐,您和禹神医……” 说着,她两个食指对了对。 第19章 陪心上人去了 舒时与轻轻点头,“嗯。” “可是府里不可能让您做主自己的婚事的。”百潼说着脸上浮上了担忧。 舒时与用火筷子挑动着炉子里的炭,“不可能吗?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她只对自己病弱的身体无能为力过,曾经她想着,既然治不好,那便一起死好了。 以羸弱之躯,拉着他们下地狱。 看着舒时与略显幽暗的目光,百潼心头一跳,“小姐,您在想什么?” “没什么,累了,想去睡了。” 百潼将洗漱盆端来,让舒时与洗漱。 …… 景豫来神医谷之前,就没受过这样的气,那群贱奴一个个的对他不假辞色,饭食也难吃得不行,连他说要出谷去买也不被允许。 后面的饭食能吃了差点让他想哭出来。 “为什么我要住西厢房?孟子骞那个厨子都能住东厢房!” 子苓将银针拔出来,“师父这么吩咐的,住哪儿不是住?” 子苓用话堵住他的不满,“二皇子,过会儿您便能出谷了,但是要继续喝三个月的药,期间不能行房,忌荤腥,否则您的那东西就不能用了。” “您可记住,否则您就算是再来找神医谷,那也是没有办法了的。” 景豫面色铁青,拂袖离开! 身后乌泱泱的一群人跟在他身后离开。 子苓见他们出了院门,长舒一口气,“终于走了,谁乐意伺候你啊!没本事的脓包,架子还挺大!” “整日里就会寻欢作乐,还想着和太子殿下争?你争得过吗?!” …… 谷中风中夹雪许多日,舒时与很久没出门了,冬至前一日天晴,风也极小,她忍不住想出门了。 禹同尘给她披上了厚厚的披风,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才放心。 他将披风连带着的帽子给她戴上,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张白皙的脸。 屋中炭火足,舒时与动了动身子,“有些热。” “出去了便不热了。”禹同尘碰了碰她的脸,随后去牵她的手,“孟子骞嚷着要见你好久了,今日便去见见他?” 能感觉到热便好,她身子虚,身子经常是冷的。 “好。” 禹同尘见她看着自己,忍不住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长睫颤了颤,舒时与抬眸去看他,俏脸泛起了红晕。 他又忍不住再亲了一次,伸手抱了抱她,唇边漫开笑意,“卿卿,走吧。” “哦。” 二人相携着走出去,一出门舒时与便觉得身上的热被外面的冷带走了。 “冷不冷?” “还好。” 禹同尘牵着她走在连廊上,身后跟着的是一脸幽怨的百潼。 檐上霜白,地上堆雪,几个暗卫正在院子各处清雪。 这些日子,禹同尘将照顾舒时与的活儿全部揽了过去,百潼变得有些无所事事了。 算啦算啦,小姐开心便好,她能感觉到,小姐每日的心情都很好。 子苓过来见到有些显眼的百潼,很有眼力见地拉着她离开,“百潼,京墨说让你尝尝他新研究出来的菜。” 孟子骞正在亭子里往炉子里添炭,亭子六面已经用厚厚的帘子遮起来了。 见禹同尘撩开帘子进来,他忍不住阴阳怪气道“哟,今日终于想起来给你做了一个多月饭的厨子来了?” 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上次见这个家伙已经是七日前了,明明就在一个院子里,愣是见不到。 一问,哦,陪心上人去了。 “禹神医可真是大忙人啊,天天使唤我做这儿做那儿,我 忙倒也情有可原,但你忙什么呢?” 禹同尘没理他的话,侧身拉着帘子让舒时与进来。 孟子骞见了全身被围得严严实实的舒时与,止住了要脱口而出的阴阳怪气的话。 换了一副神色,“舒姑娘,久仰大名。” 今日终于能见到禹和光的心上人的庐山真面目了,有些激动。 禹同尘将舒时与头上的帽子拿下,舒时与看向孟子骞,浅浅一笑,“孟公子,我亦久仰大名。” “孟公子做的饭菜十分可口。” 对于一个厨子来说,做出的菜被认可是对他的最大肯定,孟子骞笑容不由得真诚了几分,“舒姑娘喜欢就好。” 他暗暗打量着被禹同尘牵着的女子,心中感叹了一句惊为天人。 禹同尘带着舒时与坐下,“你对我意见很大?” “没有!怎么会呢!”孟子骞矢口否认。 虽然平时老是忍不住想刺对方几句,但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从来不入心,他嘴巴向来如此。 他的命都是禹同尘救的,使唤他做些事怎么了?况且禹同尘还给了不菲的报酬。 禹同尘在长安街的楼铺,生意可是火爆得不得了啊,能赚得盆满钵满。 “哦。” 孟子骞看向舒时与,“听和光说,舒姑娘是凌老将军的外孙女。” 时与点点头,“孟公子认识我外祖父吗?” “早年落魄时,被凌老将军碰到了,得了他一饭之恩,说起来舒姑娘也是我的恩人之后。我正愁无法报老将军的恩情呢,舒姑娘日后想吃什么尽管让人和我说,我别无长处,就是厨艺稍稍好些。” “那便却之不恭了。” 禹同尘将旁边的芋头用火筷子夹进炉子中,又给舒时与倒了杯养生茶,“喝些暖暖身子。” 时与轻声回他。 “明日是冬至,想吃什么馅的饺子?” 她想了想,道“莲藕肉馅。” “糕点呢?” “桂花糕。” 孟子骞看着禹同尘那温柔耐心的模样,心中啧啧称奇。 真是活久见啊,第一次见这家伙这副模样,平时看着冷冷淡淡嘴巴有毒的禹同尘,竟也会有这般满心满眼都是一个人的时候。 人见到了,孟子骞好奇心也满足了,待了一会儿后便自觉离开了,没听见人家想吃什么呢嘛,又得忙去了。 京墨有点小聪明,把他教出来自己就可以舒坦了。 “和光。” “嗯?”听见她叫自己的字,禹同尘揽着她的腰将人抱近了点,“怎么了?” “今日我的另一个丫鬟百溪要到了,冬日里路不好走,能否让人去接一接她?” “好,你说说她的样貌,我让江蓠去接。” “我画了她的画像,在屋子里,等会儿回去拿给你,她应该会在入夜才到镇上。” 同尘拢了拢她的披风,“卿卿,开春凌老将军便要回京了,我让商陆去接他过来可好?” 第20章 我很想吻你 眸光染上了欣喜。 “那等卿卿身子再康健些,我们就成婚可好?” “好呀,那可有三书六礼,八抬大轿?” 她答应了,答应与他成婚。 “当然是明媒正娶,昭以众人了。” 她抱住他的腰,在他怀中抬眸,“今日,又多喜欢你一分,心中亦多一分欢喜。” “那卿卿可否在成婚前爱上我?” “成婚时再告诉你答案。” “我等着。”禹同尘低头,又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开了先例,他便不再满足于简单的拥抱。 舒时与揪着他的袖子,亲昵地贴了贴他的脸颊。 “烤芋头,要吃吗?”禹同尘捏了捏她的脸。 “不太想吃。” “好吧,那烤好的便给商陆他们吃。” 舒时与笑了出来,“每次多出来的都得让他们处理。” “做暗卫的饿得快,多吃些挺好。平时到了饭点,一个个吃饭的速度像风卷残云般,慢些的一不留神便没了。” 禹同尘从不在吃食上亏待他们,一般是禹同尘吃什么,他们便吃什么。 “看不出来。”舒时与见过他们,禹同尘特意把他们叫出来让她认人。 看起来一个个都冷漠严肃,只有南星、江蓠和忘忧稍显活泼些。 “所以卿卿想吃什么尽管点,吃不完的便留给他们,他们很乐意解决。” 舒时与吃东西也只是用工具从其中分出一小份来,其余的都是干干净净没碰过的。 “嗯。” 禹同尘摸了摸她的手,发现是暖的才放了心,“可想回去了?” “再坐一会儿,在屋子里待着有些腻。过来时看到外面的雪,惊讶于天地共一色时的绝美。” “明年再带你玩雪,到时可玩个尽兴。” “我发现你很喜欢对我许诺往后。” “因为,我无比确信我说过的每一个往后都能实现,我许诺的每一个往后,都是你我。”禹同尘捧着她的脸,“往后,还有许多个往后。” 每一个往后,都值得等待,每一个往后,也都值得期待。 舒时与看着他的眸子,在这一刻,她看到了他眼中想要与她相守白头、誓死不离的坚定。 她恍然察觉,她早就爱上他了,很早很早,在每一次四目相对,在每一次他的温柔以待中。 她深陷于他的例外偏爱中。 她眸光晕染开喜悦,凑近在他脸侧落下一吻,“愿我为星君为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禹同尘稍愣,随后抱紧她,指腹轻轻摩挲她的脸颊,眸光逐渐变得幽暗,“卿卿,你这样让我很想吻你。” “那便吻吧。”舒时与脸颊微红,仰头轻声回他。 她已经无比肯定,非他不可了,她也很喜欢与他亲近。 这声应允或许与那些教条相悖,但那又怎样呢?她从不想遵循。 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脸颊,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角,他道“这样我便已经很满足了,卿卿。” 他怕他忍不住想要更多,欲望向来是个无底洞。 她长睫轻眨,酥酥麻麻的感觉传达至四肢百骸,心尖发颤。 禹同尘蹭了蹭她柔软的面颊,“再为我编一个流苏穗子可好?” “之前不是给你一个了吗?我从不见你系上。” “那是你送我的第一件东西,我舍不得系。” “系上吧,给你编一辈子,以后还会有很多。” “好,我回去拿,卿卿亲自给我系上好不好?” 搂上他的脖子,脸颊贴在他颈侧,“想 回去了,想要你抱着回。” 禹同尘眸光不自觉又柔了柔,眉眼间都是温柔缱绻,他将她抱起,“自然没有不应的。” 帮她戴好帽子后,禹同尘抱着她回屋。 他的怀抱宽厚温暖,隔绝了风雪,让舒时与觉得,今年的冬日不似往年般寒冷。 她趴在他肩上,看着沿途的景色,又侧眸去看他,最后贴在他耳旁小声道“禹和光,雪色独绝,却远不及你三分。” 禹同尘哑然失笑,“琼花天散中,我的眼中亦仅有卿卿一人。无需雪满头,我伴你真白首。” 舒时与蹭了蹭他的颈侧。 进了屋,禹同尘将她放在床上,为她摘下披风,“画像呢?我交给江蓠。” “在桌子上。” 禹同尘点点头,“可要小憩一番?” “嗯。” 待她脱了外袍钻进被窝里,禹同尘俯身亲了亲她额头,“等你睡着我再出去。” 舒时与抓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闭上眼。 禹同尘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背,满目温柔。 待她睡熟,禹同尘看了一会儿,才轻轻将手收回。 几个月过去,她睡眠好了许多,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禹同尘起身,轻声推门出去,进了书房,他出声道“商陆。” “属下在。” “去让江蓠将人接回来。”禹同尘将画纸递出。 “是。” 商陆消失在禹同尘面前,随后是川柏的出现。 “主子,舒严的情报。此外,苏木说还有另一拨人在查探舒严的事情。” 禹同尘沉默了一会儿,出声“嗯,退下吧。” 他有种直觉,查舒严的人,是舒时与。 “是。” 禹同尘拿起面前的那几沓纸,越看脸色越沉。 舒严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证据,都在这儿了。 另外一些,是舒严十六年来对舒时与的苛待,还有他与继夫人杀害舒时与生母的事。 禹同尘眸光冷冽,怪不得卿卿上次情绪那般激动。 既然卿卿想要亲手解决,那他便暗中补刀好了。 舒时与醒来时,看到了在她床前等着的百溪。 “小姐,您醒了!”百溪欣喜道。 “嗯,辛苦了。” “不辛苦,小姐您可要起来?”百溪观察着舒时与的脸色,见她脸上的病色比之前少了很多,心中激动不已。 待舒时与点头后,百溪扶着她起来。 “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小姐您可饿了?” “有些,你到了多久了?” “半个时辰。”百溪伺候她穿衣。 “比在信中说的要早些。” “小姐,百川和百江已经将证据都找到了。” 时与眼睫轻垂,“待我回去,便是复仇之时,他们一个都别想逃。” 敲门声响起,待得到允许后禹同尘大步走来,俯身与她平视,瞧了瞧她的神色,笑道“看来卿卿睡得很好,晚膳一会儿便到,饿不饿?” “有些。” 禹同尘牵住她的手,“过来坐着等会儿。” 看着他们言行间的亲昵,百溪忍不住瞪大眼睛。 第23章 好喜欢卿卿 禹同尘看了他一眼,没应声。 看着他消失在书房中,景湛静静坐了一会儿。 禹同尘的母亲是他父皇同父同母的姐姐,先帝后宫混乱,成帝少时艰难,权力倾轧下是禹同尘的母亲护下了他。 她是成帝少时唯一的温暖与慰藉。 后来,禹同尘的母亲被时为贵妃的马氏暗害,最终她逃出了宫,但也意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她辗转多处进入了禹国公府,成为了禹国公的妾室,生下了禹同尘。 她在禹同尘六岁时被国公夫人莫氏害死,禹同尘忍辱负重,暗中谋划,最后颠覆禹国公府。 在禹同尘十二岁时,成帝见到了他,最终得知他的母亲便是自己的长姐。 一国之君的亲姐成了他人妾室,这是皇家的耻辱,压在成帝头上的太后不让他认回这个姐姐。 成帝深感愧疚没能早些将长姐找到,便不断补偿禹同尘。 但那时的禹同尘,早就心冷了。 如今成帝已经将干涉朝政的太后势力拔除,而禹同尘也半隐神医谷。 去找舒时与之前,禹同尘缓了神色。 舒时与见他进来,拉过他的手将编好的东西放入他手中,“今日没有编穗子,编了个福结。” “好看。”禹同尘将她抱入怀中, 亲了亲她的脸颊,“卿卿,今日太子来了。” “太子?” “就是上次来的黎湛,其实他名景湛。他说,舒严想将你送进二皇子府。” 舒时与眸光有些冷,手指收紧。 “卿卿要我帮忙吗?”禹同尘将她的手轻轻掰开。 “我想自己来,他们欠我的,欠我母亲的,我都要一一讨回来。” “好,需要我,我随时在。” 舒时与点了点头,“你为何会和太子有交集?” 禹同尘和她简单说了自己的身世,“他曾拉过我一把,我便许他坐稳高位。” 她贴了贴他的脸颊,“来路泥泞,但前路灿漫,我陪你。” “嗯。” “太子还在吗?” “应当已经走了,今年雪大,许多地方出现了雪灾,他如今应当十分忙。” “我的身体明年能出谷吗?” “仔细照看,可以的。” “明年夏天我便想出谷,我不想等了,我看不惯他们活得如此舒服,我要亲眼看着他们痛苦。” 小年那日,景湛披着一身风雪入了谷,身后跟着几辆马车。 “唉,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孟子骞闲来无事转悠,见到进来的景湛,问。 “来送年货。”景湛见到他也有些意外,“孤听百味斋的掌柜说你离京了,原来是来这儿了。” “还不是禹和光,火急火燎把我叫来。” 景湛失笑,问“他去哪儿了?” “陪着他心上人呢。” 景湛看向旁边的子苓,“子苓,去把你师父叫过来,孤与他有事商量。” “是。” 景湛在书房里等着,过了一会儿禹同尘便过来了。 “怎么过来了?” “不是说了,给你送年货?” “往年不见你送的这么早。” 景湛正色道“景豫请舒严在外用餐,舒夫人怀疑舒严在外有人,便让舒诗仪去找舒严。” “景豫本就对盛名在外的舒诗仪生有觊觎之心,但舒严表面上站了景豫,暗地里支持的是景和,他打算让舒诗仪嫁给景和当三皇子妃。” “为了稳住景豫,舒严对景豫说家中的大女儿更为貌美,并将画像给了景豫。” 景豫当天便回去求旨,让成帝赐婚他与舒时与,但景湛拦下了。 禹同尘脸色一寒。 他小心呵护着的人,被舒严当成了随时可以给出去的商品与棋子。 “你动作太慢了。” 景湛无奈,朝中势力交错盘结,岂是一日两日便可以清理的?再加上父皇虽然立他为太子,但手中的权利也给了其他皇子颇多,态度不明。 这也是为什么朝中势力分成多股的原因。 他们就是在赌众多皇子中谁最后能登临,博一个从龙之功。 “你和他说,我站你。” 禹同尘与景湛的相交,成帝并不知道。 “为什么改变想法了?” “不磨了,他们触到了我的底线。”禹同尘起身,“舒严留下来,她要亲自解决,你要保证御史台和大理寺是真正作为的。” 她,求告应有门。 “还有,今年凌风郡暴雪,许多百姓冻伤,宫中药材有些不够。” 禹同尘从架子上拿出一个令牌,“百草堂所有的药材,你都可调动。” “多谢,表哥。” 第22章 她是热闹本身 南星把盘子甩出去的手还没收回来就对上了禹同尘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主、主子,我没拿稳,这就去收拾!” 同尘应了一声后便没有说什么,牵着舒时与进去。 当南星认为禹同尘的脸色还挺好侥幸逃过了一劫时,就听到禹同尘道“盘子的钱从你月例里面扣。” 星皱起了脸。 禹同尘带着舒时与站在门边,看着一群暗卫在手忙脚乱。 百潼叉着腰虎着脸在骂商陆,“不是这样,你怎么那么笨呢?我教你三次了!” 商陆一脸认真,但是做出来的东西有些一言难尽。 情绪更为稳定的百溪此刻脸色也变得不太好。 孟子骞正在往锅里放调味料,满场杂乱中,就只有他是从容的,显然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了。 见到禹同尘和舒时与,一群人忙问候。 “主子,舒姑娘。” “小姐,禹神医。” 听到声音,孟子骞从锅里抬起头来,将一盘桂花糕塞到禹同尘手上,“桂花糕,拿去吧,趁热吃。” 禹同尘看着这混乱的场面,也有些意外,“我们过会儿再来。” 舒时与点点头,出了门后,她问,“往年也这般热闹吗?” 禹同尘摇了摇头,“往年就是京墨给大家做碗水饺,吃完了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了。” 这些暗卫如今商量着一人做一道菜讨好未来的主母,禹同尘知道了也就不说什么了,不是去捣乱便好。 左右在卿卿进口前他先尝尝,不好吃的话便不让她吃了,免得吃了身体不适。 “卿卿,你来了,才这般热闹。” 因为她来了,所以他让孟子骞过来,她的两个丫鬟教那些暗卫做饭,每日里厨房都能听到她们训斥暗卫们的声音。 往日里寂静的神医谷,也变得热闹了起来。 南星几人性子是活泼,但是更多时候也是和商陆他们隐藏在各个角落不说话的。 “我曾以为我喜静,但这段时间发现,我喜欢的是有你的热闹。” “此前我曾与百潼百溪坐在屋中,听着屋外每逢年节的热闹喜庆,日日喝上几碗苦药。”她握紧了他的手,“和光,来了这里,我才发现原来热闹也可以与我有关。” “许卿卿一辈子的欢愉热闹。” 她才是热闹本身。 进了屋,他摸了摸她另一只手,察觉到有些凉便给她捂热,“你想吃的桂花糕,可要用些?” “要。” “后门处有一簇白梅开得正好,卿卿可想去看看?” “好呀。” “回来后带你去挑灯笼,将你屋前的灯笼换成新的。” 舒时与看着他,眉眼带笑,“嗯。” 带着她将许诺下的事做完后,吃完午饭后禹同尘又带她去了厨房。 百溪见他们过来,端着炭盆放到舒时与身旁,“小姐,仔细冷到了。” “嗯。” 禹同尘让江蓠将提前备好的饺子皮和馅料拿来,坐在桌前和舒时与一起包饺子,百潼在旁边教。 舒时与低头看着自己包出来的一个个大胖饺子,眸光中溢满喜悦。 待时间差不多了,禹同尘便带着她走了。 “睡一觉,养养精神,今夜带你去亭子中用膳。”他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温柔的目光下,舒时与逐渐睡熟。 禹同尘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满足。 下午,她起身后,禹同尘仔仔细细检查了她的衣服确保不会冷到后带她去了亭子。 亭中的石凳换成了一张十分大的桌子 ,上面摆着许多新鲜的食材,桌子中间掏了一个洞,上面架着一个锅,锅中是沸腾的鲜汤。 坐下后,舒时与看了看面前的东西,“还没煮好吗?那为什么端上来了。” 沸腾的汤水氤氲出水雾,“难道是,拨霞供?” “对,待会儿将新鲜食材放入高汤中烫熟就能吃了。”禹同尘去给她调蘸料碟。 “我只在书上看过,但从未这么吃过。” “味道不错,若是喜欢以后常吃。” “好。” 孟子骞端着食盒过来,从食盒里为他们一人端出一碗饺子,“诺,你俩包的,特意给你们煮一锅。” “多谢。”禹同尘道。 孟子骞闻言,调侃道“难得听你一声谢。” 禹同尘没理他,看向身旁的舒时与,“待凉些了端起来吃。民间有个说法,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雅俗皆知,我有些好奇你的经历。”舒时与将目光从锅中氤氲而上的雾气中收回来,看向他道。 “我是个大夫,之前经常去义诊,也经常进入百姓家中,某年在一百姓家中过了冬至,男主人对孩子这般说,我也便记住了。” “只是这两年大徒弟和二徒弟出师,我很少出去义诊了而已。” 舒时与“噢”了一声,“你的大徒弟和二徒弟也如子苓那般年纪吗?” 禹同尘摇了摇头,“大徒弟四十有五,二徒弟三十有八,如今他们都去了南方,过些年便回京中。” 孟子骞道“他二十三岁,大徒弟和二徒弟都能当他爹了,却死乞白赖着要拜他为师。” 孟子骞并没有夸张,那两人真的是死乞白赖日日在神医谷外求学,禹同尘受不了了才将他们收下的。 “这说明他很厉害。”舒时与认真评价道。 禹同尘勾了勾唇角。 孟子骞撇撇嘴,怎么感觉还没吃晚饭呢,就觉得有些撑呢? 帘子被掀开,南星提着两个大食盒进来,“主子,舒姑娘,这是我们做的菜。” 孟子骞闻言,抱着手在看戏,“他们可是学了好久才学会的,和光,你可不能扫兴啊。” 等饭菜被摆到面前,禹同尘拿起筷子,都夹了一口。 “太柴了。” “太咸了。” “太淡了。” “糊了。” …… 禹同尘一连点评,最后只剩两道菜被留了下来,“这两道还可以。” “咸的多就些饭,淡的多放点盐,其余的怎么解决你们自己想,能吃的别浪费。” 南星一脸喜气,他和忘忧做的被留下来了,“好的,主子。” “舒姑娘,百潼和百溪让我与您说,她们在厨房与我们一同用饭,您不用挂念。” “好。” 待南星走后,禹同尘夹了两筷子菜到干净的碗里,“他们特意为你做的,要尝尝吗?” “好。” 舒时与尝了两口后点点头,笑道“还不错,百潼回来后可以少和我抱怨些了。” 待用完了晚膳后,禹同尘牵着舒时与回去,廊上红灯笼被风吹动,烛火跃动,无端给静谧的冬夜添上了几缕暖意。 第23章 好喜欢卿卿 小年那日,景湛披着一身风雪入了谷,身后跟着几辆马车。 “唉,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孟子骞闲来无事转悠,见到进来的景湛,问。 “来送年货。”景湛见到他也有些意外,“孤听百味斋的掌柜说你离京了,原来是来这儿了。” “还不是禹和光,火急火燎把我叫来。” 景湛失笑,问“他去哪儿了?” “陪着他心上人呢。” 景湛看向旁边的子苓,“子苓,去把你师父叫过来,孤与他有事商量。” “是。” 景湛在书房里等着,过了一会儿禹同尘便过来了。 “怎么过来了?” “不是说了,给你送年货?” “往年不见你送的这么早。” 景湛正色道“景豫请舒严在外用餐,舒夫人怀疑舒严在外有人,便让舒诗仪去找舒严。” “景豫本就对盛名在外的舒诗仪生有觊觎之心,但舒严表面上站了景豫,暗地里支持的是景和,他打算让舒诗仪嫁给景和当三皇子妃。” “为了稳住景豫,舒严对景豫说家中的大女儿更为貌美,并将画像给了景豫。” 景豫当天便回去求旨,让成帝赐婚他与舒时与,但景湛拦下了。 禹同尘脸色一寒。 他小心呵护着的人,被舒严当成了随时可以给出去的商品与棋子。 “你动作太慢了。” 景湛无奈,朝中势力交错盘结,岂是一日两日便可以清理的?再加上父皇虽然立他为太子,但手中的权利也给了其他皇子颇多,态度不明。 这也是为什么朝中势力分成多股的原因。 他们就是在赌众多皇子中谁最后能登临,博一个从龙之功。 “你和他说,我站你。” 禹同尘与景湛的相交,成帝并不知道。 “为什么改变想法了?” “不磨了,他们触到了我的底线。”禹同尘起身,“舒严留下来,她要亲自解决,你要保证御史台和大理寺是真正作为的。” 她,求告应有门。 “还有,今年凌风郡暴雪,许多百姓冻伤,宫中药材有些不够。” 禹同尘从架子上拿出一个令牌,“百草堂所有的药材,你都可调动。” “多谢,表哥。” 禹同尘看了他一眼,没应声。 看着他消失在书房中,景湛静静坐了一会儿。 禹同尘的母亲是他父皇同父同母的姐姐,先帝后宫混乱,成帝少时艰难,权力倾轧下是禹同尘的母亲护下了他。 她是成帝少时唯一的温暖与慰藉。 后来,禹同尘的母亲被时为贵妃的马氏暗害,最终她逃出了宫,但也意外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她辗转多处进入了禹国公府,成为了禹国公的妾室,生下了禹同尘。 她在禹同尘六岁时被国公夫人莫氏害死,禹同尘忍辱负重,暗中谋划,最后颠覆禹国公府。 在禹同尘十二岁时,成帝见到了他,最终得知他的母亲便是自己的长姐。 一国之君的亲姐成了他人妾室,这是皇家的耻辱,压在成帝头上的太后不让他认回这个姐姐。 成帝深感愧疚没能早些将长姐找到,便不断补偿禹同尘。 但那时的禹同尘,早就心冷了。 如今成帝已经将干涉朝政的太后势力拔除,而禹同尘也半隐神医谷。 去找舒时与之前,禹同尘缓了神色。 舒时与见他进来,拉过他的手将编好的东西放入他手中,“今日没有编穗子,编了个福结。” “好看。”禹同尘将她抱入怀中, 亲了亲她的脸颊,“卿卿,今日太子来了。” “太子?” “就是上次来的黎湛,其实他名景湛。他说,舒严想将你送进二皇子府。” 舒时与眸光有些冷,手指收紧。 “卿卿要我帮忙吗?”禹同尘将她的手轻轻掰开。 “我想自己来,他们欠我的,欠我母亲的,我都要一一讨回来。” “好,需要我,我随时在。” 舒时与点了点头,“你为何会和太子有交集?” 禹同尘和她简单说了自己的身世,“他曾拉过我一把,我便许他坐稳高位。” 她贴了贴他的脸颊,“来路泥泞,但前路灿漫,我陪你。” “嗯。” “太子还在吗?” “应当已经走了,今年雪大,许多地方出现了雪灾,他如今应当十分忙。” “我的身体明年能出谷吗?” “仔细照看,可以的。” “明年夏天我便想出谷,我不想等了,我看不惯他们活得如此舒服,我要亲眼看着他们痛苦。” 两年时间,太长了。 “我陪你。” 舒时与看着他眸中的认真,点头,“嗯。” 禹同尘将手中那个福结系到她腰间,“卿卿再给我编一个?我要一个一样的。” 时与闻言,收敛了思绪,认认真真地在编绳结。 编完后,舒时与将其与自己腰间的那个比对了一下。 “要卿卿给我系上。” “嗯。” 大红色的福结与他衣服的颜色相异,格外显眼。 “卿卿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舒时与搂住他的脖子,“懒得想,你准备的都行。” “好,若是卿卿不喜欢的话,那可不要生我气。” “我可没和你生过气,你送我礼物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卿卿对我要求高些,若是我准备的礼物你不喜欢的话,可以不要。” “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禹同尘亲了亲她的唇,“在我这里,卿卿想怎样都可以。” 舒时与凑上前,贴了贴他的唇,却被他扣着脑袋回吻。 “唔……” 禹同尘看着她飘红的脸颊,指腹轻轻摩挲,她唇瓣的柔软触感直达心尖,亲吻的感觉太过奇异,让他忍不住指尖轻颤,呼吸发沉。 她的长睫轻颤,眸中沁出些许水光,眸色迷离引人不断沉醉。 微微分开给她换气的时间,禹同尘再度吻了上去,呼吸逐渐灼热,在她唇上轻轻吻咬,再次深入与她相缠。 触及到他幽暗的眸子,舒时与心尖一烫,闭上了眼,无从安放的手扯住了他腰间她系上去的绳结。 将人吻得眼尾泛红,禹同尘才停了下来,抱着她平复呼吸。 他声音微哑,在她耳旁道“卿卿,这次更久了些。” 舒时与捏了捏他的手,微微用上了力,不说话。 禹同尘顺势扣住她的手,在她耳后亲了亲。 被触到的肌肤格外敏感,她颤了颤睫毛,全身颤栗。 “不许亲那里。”她凶道。 禹同尘转而去亲她的唇,“好,不亲了。” 以后再亲。 第24章 想与卿卿亲近 刚触上她的唇,他又忍不住深入,极尽温柔与缠绵。 吻到后面,舒时与终于忍不住将他推开了,还轻轻踹了一脚,“不亲了。” 本就冲动的地方被她这么一碰,禹同尘红了眼,握住她的脚腕,声音低哑,“卿卿,你踹哪儿?” 舒时与想到方才脚碰到的地方,热气直窜脑门,撩起被子盖到他身上,又用枕头捂住自己的脸,声音如蚊呐,“对不起嘛……” 话本子看多了,想不意会都难。 禹同尘松开她的脚腕,将被子盖回她身上,卷了卷后隔着被子抱她, “卿卿,作为补偿,再让我亲一会儿?” “不要。”舒时与撇过头去。 “我难受。” 舒时与觑了眼忍得难受的他,态度松动,“好吧。” 她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就是单纯嫌他亲太久了而已。 得了她的应允,禹同尘托着她的脖子再度吻了上去,勾着她缠绵。 吻到最后,他伏在她脸颊旁深深喘息,眼尾氤氲开红晕。 耳旁是他低沉的喘息,呼出的热气喷洒在颈脖上让她身子发麻,舒时与稍稍挪动,贴了贴他的脸颊,“你好些了吗?” 揽着她的手收紧,禹同尘亲了亲她温软的脸颊,“我出去一会儿,过会儿来陪你用晚膳。” 他话落便到了门口,舒时与愣神的功夫,门已经被他关上了。 舒时与踢开被子,小声嘟囔,“谁叫你难受还要亲的。” 禹同尘在门外站了很久,等身上的冲动消下去了才去了书房。 整日里睡大觉的万界珠这次是醒着的,见他进来,“哟,你被赶回来了?” “真是可怜啊,不过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往日里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陪着任务对象的,今天忽然来了书房,有猫腻。 禹同尘懒得理它,自顾自研墨,写药方。 写写字,静静心。 万界珠飘在纸张上面,看了看他只是单纯在背药方后也就放了心,只要不是任务对象又病了那就好。 “又不理我,现在你对我爱搭不理,以后我要让你高攀不起!” 万界珠自己在禹同尘旁边嘀嘀咕咕了一阵子,累了后就自己飞回老地方窝着了。 唉,好无聊啊。 现在就是天天看他们谈情说爱,真没意思,等到任务对象寿终正寝,也要等个几十年。 “唉~” “唉~~” “唉~~~” 叹气声一声比一声长。 禹同尘……又发什么疯? 禹同尘站起来,将这个烦人的蠢珠子捏住。 “宿主,你做什么?” 禹同尘打开窗户,将它扔了出去,“你太吵了,到雪里冷静些。” 莹白珠子与雪融为一体。 “狗宿主!!你最好没事求我!” 万界珠气愤地在雪里躺了一会儿,然后自己没脾气地飘起来窝回原位。 碰到我你算是走大运啦,你踢到棉花啦! 禹同尘看了眼它,回去找舒时与。 舒时与窝在被子里研究棋谱,以为是百溪或百潼回来了,直到被揽入熟悉的怀抱。 她侧眸去看他,“你不是说晚膳时再来吗?” “想你了。”禹同尘贴了贴她的脸颊,将她手中拿着的棋谱放到一旁,“再多一会儿都忍不了。” “给你弹琴好不好?” “好,弹什么?” 他笑看她,道“凤求凰。” 他目光灼灼,舒时与伸手去捂住他的眼睛,乱了呼吸,滞了心跳,“你像是 要吃了我。” 同尘凭着记忆将她的外袍拿过来披到她身上,随后拉开她的手,亲了亲她的手心,“表明心迹后,我从不掩饰我的想法。” 他将她牵到琴前坐好,亲了亲她羞红的脸,“看到心爱的你,我做不到半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 她光是站在那儿,便足以令他心动不已了。 “很喜欢卿卿,想与卿卿亲近。” 禹同尘从后面拥着她,下巴搁在她肩上,“第一次教你弹琴时,我便想这么抱着你了。” “如今如愿以偿了。” 舒时与侧头,吻在他唇角。 禹同尘笑开,“我弹一段,卿卿接另一段好不好?” “好。” 长指压住琴弦,试了试音后,禹同尘拨动琴弦,琴音声声诉说着倾慕与爱恋。 待到了和缓的部分,舒时与接着他的琴声继续弹了下去。 待最后的琴音落下,禹同尘扣住她的手,眸光柔和,“卿卿,鸳鸯交颈期千岁,琴瑟谐和愿百年。” “长乐未央,长毋相忘。”舒时与收紧与他相扣的手指,轻声道。 禹同尘呼吸一滞,“将外祖父接来后,我们便走六礼可好?” 时与戳了戳他的手背,“你倒是一点都不见外。” “早晚都要这么叫的,难道卿卿说嫁与我的事不是真的?” “我说不过你。” 他这张嘴亲她厉害,说话也厉害。 “卿卿说我我一定不还口,我不顶嘴。” “你最好是。” 禹同尘拥着她静静坐了很久,待她有了困意,他才将她抱到床上。 …… 除夕夜,大雪漫漫,带着舒时与贴上了新的春联后,禹同尘牵着她烤火,然后和孟子骞一起吃年夜饭。 旁边,百潼和子苓他们也开了一桌,一起守岁。 吃过年夜饭后,百潼和百溪在雪地里扔爆竹玩,舒时与倚着禹同尘,乐津津地看着。 禹同尘侧眸看着她眸中的欣喜之色,将她揽抱起来,“带你去放烟火。” 她猛然转头看他,眸光中满是希冀,“真的吗?” “那还有假?”说着,禹同尘改为牵她的手,带着她去院子里,走的时候还顺手拿过了放在一旁的火折子。 商陆搬来了箱子,禹同尘从箱子中拿出了一个烟花,让她站在原地,他则拿着火折子去点,然后大步走回她身边。 焰光喷射开来,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舒时与看着它由盛至无,眸中映出火树银花。 “去试试。”禹同尘又拿了一个立于地上,将火折子递给她。 时与蹲在烟花旁边,伸出火折子去点,等点燃后快速跑开。 一连点了几个,等她玩尽兴了之后禹同尘才牵着她回去。 回到房厅中的时候,孟子骞已经去和其他人扔着炮竹玩了。 禹同尘摸了摸她微微冰凉的脸颊,“今日没午休,先去睡一会儿,差不多了我再叫你起床,不然熬不住。” “我在屋中陪你。” 舒时与抱了抱他,“明年,我要等到新的一年开始再去睡。” 同尘贴了贴她的唇。 第25章 陪你长命百岁 陪着她进了屋,禹同尘帮她脱了披风、外袍和鞋子,等她钻进被窝里后,又给她拉了拉被子。 她没闭眼,一双如水清眸就那么盯着他。 禹同尘探手进被窝中去握她的手,“陪你,睡吧。” 舒时与眨了眨眼眸,“你要不要上来和我一起睡?” 禹同尘愣了下,他发现他心爱的女子有时候是有些不顾后果的冲动的,比如上次她主动的亲吻,又比如如今她邀他一起睡。 “卿卿,开了先例,日后我可就时时都想和你睡在一起了。”禹同尘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声音里带着些许哑。 “就今夜,你不上来那就算了。”她偏过头。 禹同尘闻言,压在她一侧被子上隔着被子抱她,“睡吧,卿卿倒真是信任我。” “我是信我自己的眼光。”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颈侧。 禹同尘捏了捏她的脸,“嗯,卿卿眼光真好。” “拐着弯儿夸自己,你不冷吗?外屋有床新被子,你去拿来。” “嗯。” 待禹同尘回来后,便看见她侧着身子给自己腾出了一半的床,闭着眼睛。 禹同尘上了床,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她睫毛颤了颤。 嘴角勾起,禹同尘伸手抱她,轻拍她的背,她又贴着他的脸颊,在安静中睡了过去。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禹同尘将她从被子里剥了出来,“卿卿,去守岁了。” 时与靠在他怀里醒神。 见她刚醒时乖乖软软的,禹同尘心都化了,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 她也不动,任由他亲。 待缓过了那股懵劲儿后,舒时与自己穿了外袍,还催着禹同尘快点。 第一次这般不用是清清冷冷的跨年夜,舒时与有些兴奋。 禹同尘见状,快速收拾了一番自己,给她裹上厚厚的披风,检查一番没问题后牵着她的手出去。 百潼和百溪不住张望主屋的方向,子苓劝道“放心吧,有我师父在,舒姑娘一定会被照顾得很好。” 在遇到舒姑娘之前,他就没见过自家师父如此殷勤、亲力亲为的模样。 见到禹同尘牵着舒时与过来,二人跑上前去,“小姐!” 舒时与点点头,“你们可玩的高兴?” “高兴。”她们很少能有这么肆无忌惮玩闹的时候。 “那便好。” 禹同尘揽着舒时与坐在堂屋的门前,与她小声说着话。 “冷不冷?” “不冷。” “冷了要与我说。” “好。” 看着二人相配的背影,百溪在心中不禁感慨,小姐不幸的那么多年中,终于迎来了属于她的幸运。 待到了时辰,新旧相交之时,天花无数半空开,五彩祥云伴雪来,烟花迸射开新彩,爆竹炸响出首声。 手腕微凉,舒时与目光从半空收回,低眸看着手上的红豆手链,暖玉雕刻打磨成红豆的外形,串成了手链被套在她手腕上,正正合适。 红玉更衬得她的手腕好看,赤色与玉白相撞,明艳中无端生了几分温柔。 “红豆寄情,相念不离,愿卿卿新的一年,平安顺遂,欢乐尽娱。”他头顶漫天烟火,笑意缱绻温柔,比之火树银花还要夺人心魄。 “卿卿,我陪你长命百岁。” 舒时与将准备好的鸳鸯如意同心佩系在他的腰间,流苏穗子轻摇,如她的心湖泛起的涟漪,“顺颂时宜,百事从欢。” “我母亲的遗书中说,若哪日我遇到了合我心意的男子,便将这玉佩送给他。” “禹和光,我认定你啦。” 再也不会有如他一般令她无比心喜的男子了,只他一人,便惊艳了她所有的岁月年华。 那一刻,满天星火中,她只看得见他。 禹同尘与她十指紧扣,“很荣幸能得到卿卿的认可,禹同尘此生定不负你。” 舒时与抱住他的腰,仰头看着烟火高升,万态焰色,嘴角的笑容久久难消。 孟子骞看着二人的背影,默默塞了口烤年糕进嘴里,却被烫得连忙吐到手上抛来抛去。 连块烤年糕都和他作对! 子苓无语地把盘子递过去,“我还以为你不怕烫呢。” 烟花看得差不多了,禹同尘将舒时与抱回了屋里。 躺在屋顶上淋着雪看烟花一身牛劲使不完的暗卫们拍了拍身上落的雪,跃下屋顶一人一点将桌子上的残局很快收拾好,随后当值的当值,睡觉的睡觉了。 春节过后不久,积雪消融,新芽抖抖擞擞从枝条上蹦出来,嫩草颤颤巍巍从土地里冒出头来,春风寒凉中又昭告着暖的到来。 凌老将军带兵却敌三百里,开疆拓土,领军凯旋,春风得意。 早已收到外祖父要回来的舒时与这几日心情都很好,好到有些睡不着。 禹同尘看着又早早起了床看话本也看不进去的舒时与,有些无奈,“商陆已经去往京中了,待老将军述职之后便能来谷中了。” “外忧已平,老将军年事已高,朝中可用的武将也已长成,成帝应当会放他卸甲。” “我知道,我只是三年未见外祖父了,十分想念。”在遇见禹同尘之前,外祖父是唯一对她好的人了。 外祖父与外祖母鹣鲽情深,只有娘亲一个孩子,娘亲是老来女,喜欢上了当时的穷书生舒严,于是外祖父便资助他考学,最终他也不负所望金榜题名,却没想到他是个中山狼,杀妻为情人腾位置。 看着她定不下心神,睡不好吃不好的模样,禹同尘有些心疼,拉着她到怀里,怜惜地亲了亲她的唇,“顺利的话还需五六日呢,卿卿如今未免兴奋得早了些。” “等我过了这股兴奋劲了就好了。”舒时与也知道自己如今的状态有些兴奋过头了。 “如今乍暖还寒,卿卿切莫情绪太过激动,仔细生病,到时候又该难受了。” 禹同尘带着她坐在炉子边烤火,又不断地问些无足轻重的话,转移转移她的注意力。 “卿卿还未去过我的书房吧?吃过午饭后我带你去逛逛如何?” “好呀,你的书房里都是医书吗?” “不全是,四书五经,策论诗文,游记杂书,什么都有,卿卿若是感兴趣,可以看看。” 在舒时与日夜期盼中,凌耀终于到了神医谷,他看着俏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外孙女,纵是沙场驰骋的老将军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卿卿,过来让外祖父看看。” 舒时与闻言,乖乖站到他身前,喊了声“外祖父,卿卿好想你。” 第26章 名不正言不顺 凌耀抱了抱她,差点老泪纵横。 他摸了摸舒时与的脸,“健康了许多,好,好啊!” 前些年见她,她总是脸色病恹恹的,像是风一吹人便没了,他就怕一不小心他就又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远在边关,逢年过节也很少在京中,膝下也无男儿,卿卿又是个女娃娃,诸多地方顾及不到她。 在知道曾经在他面前许诺此生只女儿一人的舒严在女儿死后不久便续了弦,还纳了妾,他提剑冲进了舒严府中,想一刀砍了这个中山狼,最终还是他人拦了下来。 他退而求其次,想将外孙女带去边疆,但她体弱,路途的劳顿恐怕就能要了她的性命,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无奈,凌耀只能将百川百江送到她身边保护她,舒严已经在他这里失信了。 外孙女的身体愈发不好,凌耀不得不让她去找禹同尘,用当年救了禹同尘一命的恩情来换他为外孙女治病。 事实证明,禹同尘的医术很好,外孙女的身子有了起色,可他也亲手把外孙女送进了“狼窝”。 禹同尘因外孙女而远赴边关的时候,凌耀想,希望他眼拙那么多年,能换来一次看不错眼吧。 “谷中风大,老爷子进来再聊?别冷到卿卿了。”禹同尘出声道。 凌耀睨了他一眼,哼了声,没好气道“你倒是叫得亲热,名不正言不顺的,不要脸!” 禹同尘僵了僵,老爷子这句话堵得向来能言善道的他说不出话来。 确实是名不正言不顺。 舒时与抿了抿唇,小心地偷偷瞄了眼凌耀。 凌耀摸了摸她的头,“卿卿别怕,骂他呢,狼崽子诡计多端,把外祖父的乖卿卿骗走了。外头风大,卿卿快回屋里去,待会儿该不舒服了。” “卿卿这些日子胃口可好些了?早饭可吃饱了?心情可好?” 舒时与一一回他。 “看来这小子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把你照顾得很好。” “外祖父,他对我很好。” “这就替他说话了?女孩子外向啊。” “外祖父~” “好好好,我不说了。”凌耀受不了她的撒娇,忙道。 旁边那小子目光就没离开过卿卿,凌耀放心了些。 晚上用了饭,舒时与去找凌耀。 将所有的证据放在凌耀面前,舒时与深吸一口气,“外祖父,娘亲她并不是简单的产后血崩。” “是舒严和李曼合谋,在娘亲喝的水中下了药。” “百江和百川已经找到了当年母亲身边的丫鬟,她侥幸活了下来。” 凌耀一拍桌面,“岂有其理!” “我以为他只是变了心,却没曾想如此蛇蝎心肠!” “舒诗仪只比我小了两个月。” 凌耀听了更是怒不可遏,“狼狈为奸!” 愤怒过后,凌耀那挺直的腰背一下子佝偻了下来,“怪我当年瞎了眼,竟然同意你娘嫁给他。” “外祖父,我要回京城,娘亲的仇一日不报,我便不能心安。” “外祖父陪你一起回去。” “好。” 凌耀摸了摸她的头,“卿卿,外祖父只有你了,一定要好好的,外祖父不想走在你后面。” “外祖父和我,都会长命百岁的。”舒时与认真回答道。 “卿卿不要仗着人小就说话不算话。” “我在外祖父心中就是言而无信的人吗?” 凌耀哼了一声,“往日里给我写信说一切都好,我回来一问才知道你每日病歪歪地躺在床上,舒严还对你不好。” 舒时与叹了口气,“外祖父,您忧心战事 ,我又怎么忍心让您分心呢?” 战场上的一个晃神,便是人头落地。 凌耀沉默,身为戍边的武将,万般不由己,他本想将她接回将军府住,但舒严觉得损了他的脸面屡屡阻止。 “算了,不说这个。”凌耀摇了摇头,“卿卿如今住哪儿?” “主屋。” “什么?那臭小子住哪儿?!”凌耀闻言,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 “他住书房。” 凌耀松了口气,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卿卿,真的确定了吗?” “嗯,外祖父,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他不是舒严。” “好,卿卿高兴就好。” “谢谢外祖父。” “夜深了,卿卿回去休息吧,外祖父自己一个人再坐会儿。” “好。” 舒时与离开后不久,禹同尘过来了。 “你来做什么?”老爷子语气依旧不是太好。 “来向您表明诚意。”禹同尘坐在他身旁,道。 “老爷子,我如今不向您承诺什么,您可以向我提要求。” 他将自己置于被动的地位,任由她的长辈提出条件。 “两个要求。” “您说。” “我要你此生只有她一人,我陪她的时间虽不多,但我知道,她向来厌恶男子的三妻四妾。” 他的外孙女看起来病弱温柔,但是骨子里是刚烈的。 “我曾打算此生不娶,但遇到卿卿,我推翻了此前的想法。禹同尘只对她一个人心动过,此生只有她一人。” “其二,对她好。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您看着,我用一生来证明。” “其实我从刚进来便能感觉到,你是用了心的,否则卿卿不会心情这般好。”凌耀看向他,“老夫同意了,该准备的就准备吧。” “多谢老爷子!” “谢我做什么?你该谢卿卿看上你了。”凌耀又哼了一声,“成亲前,少往卿卿面前凑。” 看见他就来气。 悄悄过去。 “心眼子忒多!”等他走后,凌耀骂了句。 第二天一早起来,凌耀刚练完武便看见禹同尘往主屋走,“你去哪儿?” “陪卿卿用早膳。” “我也去。” “您请。” 禹同尘走在他身后。 舒时与的身子越来越好,如今用餐是在外厅。 “外祖父,和光。”舒时与见他们过来,喊了一声。 “卿卿昨夜睡得可好?”凌耀见了她,换了一副神色。 “很好。”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禹同尘已经给舒时与和凌耀各盛了一碗粥。 凌耀看了一眼他,算这小子还有点眼色。 禹同尘将粥搅凉了些,才道“温度应该合适了,卿卿吃吧。” “好。” 凌耀端坐在一旁喝粥,暗暗打量着他的动作,显然是经常这么做,照顾人的动作十分熟悉,心中不免满意了些。 凌耀在神医谷住下的这些时日,看着禹同尘照顾人丝毫不见生疏,心中便也放了心,只是面上仍是板着脸。 但禹同尘一点都不怕他,该献的殷勤还是献。 入了夏,天气越发热,舒时与与凌耀打算要回京了,禹同尘本想一同去,但一前一后收到了景湛和大徒弟元忧黎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