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姻嫁进前男友家》
1. 1
邬絮琢从助理的手中接过帕子,认真擦拭着手上的血迹,他扫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醉鬼,拧起了眉头。
林屿森双手接过邬絮琢脱下的西装外套,开口道:“邬先生,已经八点了。”
原本皱起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邬絮琢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嗯,没有血腥味儿,他道:“走吧。”不知道他的钟小少爷等急没有,只是不把这个脏东西处理干净了,就怕他会影响接亲。
联姻的事在邬絮琢听来,是个笑话,为了那么点股权在屋里养个人,猫猫狗狗还能翻翻肚皮讨人欢心,一个十八岁的闹腾小少爷,可不是给口吃的给点喝的就能打发的。
正准备一口回拒的他,突然听到了钟丝影的名字,因为被催婚而产生的那点烦闷,在这一刻悉数转化为期待,他抬头,看着邬老爷子,突然改了语气,一口答应下来。
钟家一大家子早就全体出动,等在门外了。
纤细瘦小的身影被推搡着,站到了最前面,他扶着行李箱的手微微发颤,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及肩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瘦了。”邬絮琢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行李箱。
“这孩子挑食,是瘦了些。”钟父接话道,“邬先生进来吃顿饭吧,都准备好了。”
邬絮琢想去牵小少爷的手,但小少爷的手从脱离行李箱的一刻开始,就一直攒在袖子里,一根指头也不肯拿出来。
邬絮琢干脆直接抓住他的小臂,像拖行李箱一样拖着他往车里走去。
男孩儿纤细的胳膊抓在手里,邬絮琢明显愣了片刻,确实太瘦了,这风要是再大一点,他是不是就要被吹倒了。
这么想着,他用劲儿一扯,把人扯到自己怀里,强劲有力的手搂住小少爷的肩,小少爷一退后,就能撞到邬絮琢的胸膛。
邬絮琢满意了,钟丝影却被吓得一阵手忙脚乱,慌忙把手拿出来,又塞进了口袋里。
他心虚的动作实在是太明显了,邬絮琢想忽略都难。他也跟着把手塞进了钟丝影的口袋,不仅如愿摸到了小少爷冰凉的手,还摸到了一个药瓶。他眯了眯眼,当着钟丝影的面把它拿了出来。
邬絮琢扫了一眼,嗤笑出声,被气的,他看着钟丝影红通通快要挤出水来的眼睛,抬手在他抿直的嘴唇上轻轻摩挲着,并未当场发作,“上车。”
狭小闭塞的空间里,钟丝影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看到邬絮琢再次拿出了那个小药瓶,吓得心都提起来了,他看着药瓶在眼前晃了又晃,不敢去看邬絮琢的眼睛,也不敢低头。
“催`情`药?你是给我吃啊?还是给你自己吃啊?”邬絮琢捏住他的下巴,稍稍用力,就像逮一只兔子一样,轻易地就将他禁锢在手中,动弹不得,他强迫钟丝影抬头。
钟丝影还是不敢看邬絮琢的眼睛,只是盯着他的下巴,眼前被雾气围绕,他有些看不清了。
邬絮琢被他夺眶而出的眼泪吓到了,手上的力度不自觉放轻,他放开钟丝影,食指轻抚去他面上的泪珠,连声音也不自觉放缓,“你我之间,还需要用到这个东西吗?”
“我……”钟丝影张口,却什么也辩解不出。
“这是你那个爹给你的?”
“不、不是……”钟丝影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了。
邬絮琢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将药瓶放回了自己的口袋,没有再追究。
想想也是,钟丝影哪来的本事弄到这东西,他也想不到用这东西,那只能是别人给的。是谁给的?自然是那个最着急卖儿子的人,他家小少爷才多大,就急着用他的身体来做一桩好买卖。
他用手背擦去钟丝影不断涌流的眼泪,钟丝影流一滴,他就擦一滴,耐着性子哄道:“不哭了,我的错。没问清楚就凶你。吃过晚饭了吗?”
钟丝影点头。
他藏在袖子里的手不住发抖,只能侧过身去装睡,防止被邬絮琢看出端倪。他不是没有和邬絮琢谈过恋爱,他清楚地知道邬絮琢的为人,脾气是不好,但也不至于无缘无故家暴,只要他乖一点,听话一点,就不会有问题。
但他还是害怕,他害怕邬絮琢想要他。家里人的意思是,他嫁过去了,就算和邬絮琢发生点什么也是应该的,就算邬絮琢想要他,他也不能反抗。如果邬先生并没有这个意思,他也应该主动一点,不要把自己当个木头桩子一样往屋里随便一摆就什么也不管了。
刚下车,邬絮琢的手机就响了。
钟丝影搬着行李箱在一边等着。
邬絮琢听完电话后冷声说了句“知道了”,挂断电话,单手拎起行李箱,往楼上走去,道:“你先睡,我有工作,应该要忙到很晚。”
钟丝影轻“嗯”一声,跟着他到了房间。
邬絮琢一把搂过他的腰,小家伙儿被整个箍进怀里,无处可逃,他蜻蜓点水的一吻落在小少爷嘴角,“怎么了?两年不见不认识我了?”他小男朋友今天一直怪怪的,放两年前,早就欢天喜地地扑过来了。
“不是、没有。”
邬絮琢点了点他鼻尖上的痣,“那就是新婚之夜让你独守空房,生气了?”
钟丝影连连摇头。
“呵!”邬絮琢轻笑一声,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一把,“我尽量早点处理完工作,赶十二点之前回来好不好?什么时候开学报道?”
“九月六号。”
“还有半个月,不着急。”
钟丝影疑惑地抬头,等反应过来他说的“着急”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深吸一口气。
通红的小脸不像是害羞,倒像是被吓得。邬絮琢疑惑地皱了下眉头,随即反应过来,他这是尴尬症又犯了,突然相逢,不好意思太热情,过段时间就好了。
“休息吧。”他丢下这句话,开门出去了。
钟丝影松了口气,瘫坐在地,喘着粗气,活像是爬了十层楼,冷汗浸湿了衣衫,他累得不行,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趴在行李箱上休息。
十一点,邬絮琢总算是处理完了工作,他关掉台灯,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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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哐当!咚!
“哎呦钟小少爷!”
陈阿姨的这一声彻底喊醒了邬絮琢,他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出去,在楼梯口,看到了跌坐在楼下的男孩,他一手扒住栏杆,一手在陈阿姨怀里,像浸满了水的船,丁点儿力气也使不上,只能不停往下沉。
“路也不会走吗?”邬絮琢皱着眉头,把人从地上捞起来。
钟丝影不是不想起来,实在是四肢发软,头晕目眩,起不来。他软塌塌地靠在邬絮琢怀里,把他当成唯一的浮木,几乎所有的力气都压在他身上,饶是如此,还是觉得随时都要晕过去了。
“怎么了?”邬絮琢的胸膛和他的脊背紧紧相贴,像一块儿完全贴合的拼图,一丁点儿缝隙也不留。严密到窒息的怀抱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钟丝影身上的颤抖,责被的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回去,“陈阿姨,打电话叫医生。”
“诶好。”
“不是……”钟丝影拦住去拿电话的阿姨,“邬先生,我饿了。”
“啊?”陈阿姨反应了一下,“低血糖吗?我给小少爷煮碗面去吧?”
钟丝影点头,其实他更想吃点速食,比如说泡面饼干之类的,他实在是难受得紧。
邬絮琢把他放到桌子上,从冰箱里拿了巧克力出来,“先吃一块儿。”
他看着钟丝影囫囵地咽了两颗巧克力,又喝了两口陈阿姨端过来的蜂蜜水,这才检查起他的伤势,“摔哪里了?疼不疼?”
钟丝影是踩空后坐着摔下去的,一时间,他也说不上来是屁股上的疼痛更难受还是身体上的饥饿更难受,他忍得脸都发白了,嘴唇上被咬出了血痕,偏面前的男人死死守在他面前,他想下来也不敢。
邬絮琢看出了他的窘迫,从沙发上拿了个软垫过来,垫在桌子上,“面很快就好了,吃了面再上药。”
面端上来,钟丝影连忙接过,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了两大口,好像再不吃点什么就要死了,他难受得连面带汤都猛地灌进了肚子,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饱得发涨了。
四肢的麻劲儿还没缓过来,胃又被撑得发涨了,屁股上的伤势愈压愈裂,就要压不住了,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难受的,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害怕不害怕,只能扶着唯一的支撑物缓上那么一会儿。
邬絮琢轻拍着他的背,他不记得钟丝影会低血糖啊,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从来没有的。他正要多问一句,突然,被钟丝影推开了。
“呕——”面被尽数吐了出来。
“哎呦小少爷。”陈阿姨闻了闻碗里的面,“食材都是新鲜的,我放了些蘑菇,是不能吃吗?”
“叫医生。”邬絮琢吩咐一声,抱了钟丝影去卫生间,“还吐吗?”
钟丝影吃进去的东西已经被悉数吐出来了,再没什么要吐的,可他还是难受,干呕了好几声。他觉得有些丢人,不敢抬头去看邬絮琢,任由热毛巾在脸上悉心的擦着。
“对不起。”邬絮琢仔细反思过了,确实是自己的问题,“不该给你吃凉巧克力。”
2. 2
事实证明,不止是邬絮琢的问题。
“邬董事长,邬大老板,邬大家主,你缺这几口饭吗?就这么饿着你家先生?”许霖和邬絮琢认识得早,上学的时候还一起参加过比赛,自小打闹惯了,仗着两人关系好,他还是敢为钟丝影说几句话的,“钟小少爷嫁给你,要是在你家饿死了,传出去丢不丢人啊?至于吗?”
“不是、不是邬先生……”钟丝影动了动正在输液的手,被邬絮琢按住了。
邬先生?
邬絮琢眯了眯眼,好吧,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摆正神色,问道:“小骗子,不是说吃过晚饭了吗?”
“这是晚饭的问题吗?”许霖打岔道,“连着多久没吃东西了?”
“……没。”钟丝影把头埋在被子里,想用沉默躲过去,奈何两人一直盯着他,在四只目光的威压下,只好探出头来,“两天左右。”
“左还是右啊?”许霖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很值得学习。
钟丝影没接话,邬絮琢皱眉:不说话,就是右咯?
“钟家不给你吃饭吗?”邬絮琢总觉得不至于,何苦在这种小事上折磨人,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像许霖说的,传出去多丢人。但也不乏有一些变态的父母,会用这个惩罚孩子。
话又说回来,钟丝影能犯下多大的错。
正巧,陈阿姨端着煮好的粥进来了,许霖也收拾好了药箱准备走,叮嘱道:“明天记得按时吃饭哈。”
“等下。”邬絮琢叫住他,“丝丝刚才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怕是摔到腰了,等会儿输完液你给看一下。”
许霖认命地坐下。好吧好吧,老板给的多,就算是拉磨又有什么不行的。
邬絮琢看了一眼表,又改了主意,“你先给他看吧,等会儿吃完粥就该睡觉了。”
“那你注意看着,没了就赶紧换另一瓶。”
许霖举起输液瓶,邬絮琢扶着小少爷,指挥着他翻身。
被两个人围着看屁股,钟丝影羞得头都要埋到地里去了,眼见裤子被拉下来一点,他吓得哭出了声。
许霖听着哭声,啧啧两声,又转头扫了一眼邬絮琢迟疑的动作,得,这两人都没有真的给自己看的意思,于是主动道:“看他刚才走得挺顺畅,应该没啥大问题,我留两瓶药,等会儿你给他涂算了。”
他找了个地方把输液瓶挂好,从药箱里翻出来两瓶药,“出血了就涂这个,没出血就涂这个。走了走了,回去睡觉。”
钟丝影哭得专心,哭着哭着,都忘了自己是为什么哭,他有些累了,抬起头,恰好对上邬絮琢的眼睛,又慌忙垂下脑袋,埋回枕头里。
邬絮琢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那么吓人了,看一眼都能把人吓得魂不守舍,他看着钟丝影抓着床单的手,无奈叹了口气,轻抚着他的背,顺气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手放松,等会儿跑针了。说说,为什么挨饿?”
“没……没人饿着我。”
人还生着病呢,邬絮琢也不好逼问。
他掀开被子,脱下钟丝影的裤子,屁股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和腰间白玉一般清亮干净又带着些许冰凉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他忍不住,轻轻按了按伤处最重的地方,摁得床上的小东西轻哼出声,软软的,像一个和长辈撒娇的小孩子。
心疼归心疼,但不得不说,邬絮琢竟然觉得这样带着伤痕的皮肤有点好看。
再往下,他就赞叹不出了。
腿根儿处,被生生刮下来一层皮,红色的皮肉袒露在外,半掉不掉的皮被鲜血紧紧黏在腿上。
邬絮琢深吸一口气,他又听到钟丝影隐忍的哭声,大概是吃饱了,身上的麻感褪去了,疼痛就格外明晰,他自小怕痛,一痛就爱哭,明明是自己不小心磕出来的伤口,结果哭哭啼啼地问邬絮琢要赔偿,心里疼得难受,又被逗得想笑,当真是哭笑不得。
“想要什么赔偿?”邬絮琢还以为这是缓解钟丝影尴尬症的关键点。
谁知钟丝影却说,“不用,谢谢邬先生。对不起,打扰邬先生休息了。我、我还好,您去休息吧,我自己看着输液瓶呃……啊!”
邬絮琢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可听到钟丝影痛苦的哭声,他又不自觉放轻力道。哭声还好,他最听不得那痛苦里夹杂的几分隐忍,搞得自己跟外人一样,连哭声都不能听个实在的。
“你是怪我之前提分手?”邬絮琢问道。
“没有,是我的错,邬先生做的对。”
“那怎么了呢?之前不都叫我邬哥哥的吗?”不高兴了,还闹着叫两声叔叔。
钟丝影不答话。
也许,他的丝丝,没有以前爱他了。
这样想着,又皱起眉头,他跪坐在他身边,听着床榻上男孩急促的呼吸声,膝盖抵着他那似是轻轻一掐就能折断的细腰,视线往上,落在他那过分单薄的脊背上,邬絮琢将药膏收好,拉过被子来给钟丝影盖上。
他将人压在身下,一手扣住他输液的手,一手捏住他的下巴。
温和又厚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丝丝,丝丝,丝丝……”他叫了好几声,只把床上人的小脸儿都逼得通红。
说到底,是他小题大做,是他先提的分手,就算他的丝丝现在不爱他了,那也是他自找的。
不过,好在,人在。
人在就行。
邬絮琢的手一下一下拍在钟丝影的背上,轻轻地,又好若千斤,钟丝影很久没被这样对待过了,他仔细地数着,每一下都认真感受着,他舍不得动,也舍不得错过。
如此,反而睡不着了。
他装得认真,反倒刻意,一眼就被看出了端倪。
“睡不着吗?”邬絮琢问。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邬絮琢好像比从前更温柔了,或许是错觉吧,也许是他太久没有见到邬絮琢,所以已经忘了从前的邬絮琢是什么样的。
在嫁进来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或许会被冷落,被欺负,或是被当成发泄情欲的工具,他知道自己离不掉,也知道只要有爸爸在,离婚这两个字就永远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可是即便已经做了好几天的心理准备,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害怕,他不想被折磨一生,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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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自己未来的人生里只是“邬太太”,他甚至不喜欢太太这个称呼。
可他又能如何。
他只能张开腿做出欢迎的姿态。
幸好,今晚受伤,又给了他几天逃避的机会。
邬絮琢不厌其烦地,再次抹去了钟丝影溢出的眼泪,没有拆穿他装睡的把戏。
半个小时后,钟丝影总算是睡着了。
邬絮琢不太敢碰他,看他发颤的睫毛就知道,他睡得并不安稳。
叮——
手机的震动将钟丝影惊醒,邬絮琢手快,拿走了他枕边的手机,拍着他的肩膀,“没事,我手机响了,抱歉,继续睡吧。”
确定钟丝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后,邬絮琢这才走到离床较远的地方,打开了手机。
钟丝影的手机没有上锁,轻轻一划就开了。
——爸爸:药吃了没有?
——爸爸:邬先生碰你没有?
——爸爸:机会到你身边你要把持住,爸爸不能养你一辈子,你说你要是和你哥哥一样有出息,爸爸也不至于这么着急。
邬絮琢的神色冷下来,指关节用力到发白,默默帮钟丝影拉黑了这位“爸爸”,各种联系方式都拉黑了。难怪丝丝今天一直不太对劲儿,估计脑子里都想着这档子事儿了。
他想到什么,嘴角抿直,点开了其他人的聊天记录,求证后,冷笑一声。果然,除了“爸爸”,和其他人的聊天记录要么没有,要么就是停留在今天早上。
难怪没锁,钟家竟然还有查手机的癖好。
突然间,他理解了钟丝影的沉默寡言,或许不是尴尬症犯了,只是在家里的时候,说多,错多,也许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会像现在这样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钟丝影并未看到邬絮琢在身旁,已经九点了,邬絮琢不在也正常。
叮——
他刚准备打开手机,突然僵住了,手机怎么有了密码?
他昨晚根本没碰手机,陈阿姨还不至于跑到邬絮琢的房间来,那就只有可能是邬絮琢设的密码。
他啃了啃手指,发颤的手指输入了邬絮琢的生日。
开了!
邬絮琢为什么要给他的手机设置密码?宣誓主权吗?
他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反正他手机里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虽然爸爸每次看完手机以后总能找到理由骂他,但好在已经习惯了,邬先生想骂的话他也不是承受不住。
叮——
有一条信息,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姐姐:小影,我要去参加一个拍卖会,一起来吗?买个东西给你当开学礼物吧。
——姐姐:下午三点,在咖啡馆见。
——姐姐:【亲亲】
——钟丝影:好。
其实他很累,不是很想动,想在家里睡觉,但是姐姐很久没回来了,他也很想姐姐。
“丝丝?睡好了吗?吃饭了。”
是邬先生的声音。
他没走!
钟丝影心里犯嘀咕,那这个拍卖会还能去成吗……
3. 3
邬絮琢记得钟丝影是个急性子,怎么几年不见,突然变得这么磨蹭了。
他从盘子里拿出烤好的面包片,慢吞吞地拧开果酱的盖子,在桌子上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把果酱和盖子都放好,再慢吞吞地把勺子伸进果酱里,斟酌着舀多少合适,好不容易舀了一勺出来,先把勺子里的果酱全部倒出来,黏在上面的就等着它慢慢掉下来,最后抹匀……
邬絮琢看着那才涂了四分之一的面包,又看向打算继续把勺子伸进罐子的钟丝影,眼皮跳了跳,一把拿过他手中的烤面包片,三下五除二涂好了,递给他。
“又找什么呢?”邬絮琢看他又在桌子上看了半天,半天不把面包片往嘴里塞。
“嗯……想喝水。”钟丝影其实不是很喜欢吃早饭,早上起来也不想吃这么甜的,面包片又太干了。
他什么情绪都写脸上,邬絮琢看的清楚,“不喜欢吃面包片?”
“……还好。”很明显吗?
“那就不吃。”邬絮琢把他手中的面包片放回盘子里,“让陈阿姨给你煮点饺子。”
陈阿姨过来添水,正好听见了这一句,“好,我去准备,煮十五个够吗?”
“十个就够了。”钟丝影连忙道。
“好,那小少爷等一下。”陈阿姨道。
钟丝影的目光顺着桌子上的阳光,爬到了对面人的身上。他一直拿着手机在处理工作,应该是已经吃过饭了。
可既然吃过饭了,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呢?陪他吗?
钟丝影摇摇头,将这个想法从自己脑袋里删掉了。也许是他起得太晚,占用了邬絮琢工作的地方。
“邬先……哥哥。”
邬絮琢抬头,对上他躲闪的目光,耐心等着他的下文。
目光对上来的一瞬间,钟丝影是怕的,但箭在弦上,他不得不说了,“我今天可以出趟门吗?”
轻笑声传来,“我是人贩子吗?进了我家的门,就不让出去了。”
“不、不是。”钟丝影的脑袋埋得更深了。
“我可以问丝丝要去哪里吗?”邬絮琢发现钟丝影总是不愿意看他的眼睛,不是瞟左边就是瞟右边,如果不得不对上,那就看着他的下巴。实在不小心对上了视线,也会马上移开。
钟丝影压根儿就没想过邬絮琢会不问,所以从决定要出去的那一刻,就已经把理由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
“我姐姐从江城回来了,我好久没见她了,她想带我出去玩一玩。她可能过几天就又回江城去了,我们就见不到了。我就去今天一次,我会早点回来的。”语句连贯,态度诚恳。
邬絮琢觉得自己现在好像是高中班主任,坐在办公室里,听着学生的请假理由,他此刻最应该做的,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假条来,签字盖章。
他低低笑了一声,又问道:“哪个姐姐?”
“我以前跟您说过。”钟丝影怕他觉得自己撒谎,抓着衣服的手都紧了紧,“我姑姑家的姐姐,堂姐。”
“盛舒蕊?”邬絮琢从前是经常听他提起,“我还以为你这个小混蛋都不记得以前了。”
钟家卖孩子好像是传统,钟丝影的姑姑也是被卖去联姻了,生了一儿一女,盛家不肯把产业分给女儿,盛舒蕊就白手起家,如今,她自己的产业反而压了盛家一头。
盛舒蕊和钟丝影都是从小被家里排挤的孩子,自然有话说,也容易玩儿到一块去。
钟丝影没接他的话,他不知道接什么,幸好这时候饺子来了,他低下头,装出专心吃饭的样子,心里不停打鼓,希望邬絮琢不要觉得他不礼貌。
邬絮琢起身,穿上外套,“我晚上尽量早点回来,乖乖吃饭。”
他低头,亲了一下钟丝影的额头,“半天了,一个饺子都没吃完呢。不好吃?”
钟丝影被亲得猝不及防,勺子都差点扔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嗯”了一声后,又马上解释道:“不是,没有,好吃的。是我吃得太慢了。”
“嗯。”邬絮琢摸了一下他的脑袋,总算没有再逗他。
钟丝影的头发软蓬蓬的,不用揉都乱糟糟的。从前的钟丝影爱漂亮,每天早上出门前要把头发梳得顺顺溜溜的,他还说要把头发留长,他说喜欢的一个男明星就是金色长发。但是两年没见,他的发型还是一点没变。
邬絮琢实在好奇,问了一嘴:“丝丝不是说想把头发留长吗?”
“呃……”钟丝影迟疑片刻。
邬絮琢一眼就知道他在编理由,他可不想听假话,又接了一句:“不想说算了,走了,你吃吧。”
邬絮琢都走了,钟丝影还在那里纠结那个蜻蜓点水的亲吻,这是示好?还是示爱?
他多希望是前者,可他又清晰地知道是后者。
十分钟后,他离开了餐桌,盘子里,还剩下六个饺子。
-
哒哒哒
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实在是过于吸引人。钟丝影抬头,对上了盛舒蕊的眼睛,盛舒蕊摘掉帽子,莞尔一笑,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钟丝影专门选了个角落的位置,但因着盛舒蕊的到来,还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走吧。”盛舒蕊把帽子戴在钟丝影头上,“吃过午饭了吗?”
钟丝影起身,点头道:“吃过了。”帽子上的丝带在眼睛上扫得难受。
盛舒蕊贴心地给他把帽子扶正,丝带被转到了脑后,“那走吧。”
盛舒蕊走在前面,一面走,一面转过头来说道:“你专业联考拿了个状元,可惜那会儿忙,连过年都没赶回来,这次连着高考的礼物,一起补上。我可是准备了一千万,看上什么尽管开口,不用给姐姐省。”
话是这么说,但也不能完全这么说。
省是不用省,但能不能拍下来就难说了,
这样规格的拍卖会,盛舒蕊也是第一次参加,真正能用一千万就拍下来的东西并不多。不过无论拍下什么,都一定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钟丝影在展柜前犹豫了很久,他看上了一条宝石项链,颜色很漂亮,天青垂水,像是宽阔、坦荡,又深邃的蓝天。
只不过……五百万起拍。
钟丝影递了一张银行卡给她,“我、我自己准备了三百万,是家里给的……”嫁妆。
准确地说不能算是嫁妆,因为不是给他的,是做样子给邬絮琢看的,如果真的花出去了,怕是会被家里人指责。
但他一早知道拍卖会买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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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肯定不会便宜,姐姐的礼物也不能不收,所以暂时只能这样了。好在他自己也有些积蓄,平时接画稿赚到的钱基本都攒起来了,也有一百来万,只要最近多接点稿子,在家人没发现之前,赶紧把坑填上就好。
拆东墙补西墙。
本来以为今天无论拍什么,他都能出一半。
结果他还是想多了。
盛舒蕊没有拒绝,将那张卡塞到包里,“再看看别的吧,有几个备选,可别到最后,空手而归。”
叫价叫到八百万的时候,钟丝影就已经觉得不值了,一千万的时候,他忍不住左顾右盼起来,跟他争的几个人似乎没有放弃的准备,在叫到一千二百万的时候,钟丝影就知道不太可能了,但还是忍不住抱有一丝小小的期待。
直到盛舒蕊对他做了个歉意的表情,他才确定彻底没戏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前面那个用四千万拍下宝石的最终得主,是个年近七十的老先生。
好吧,他年龄那么大,肯定家大业大,争不过也正常。
他没有表露出自己的失望,冲着盛舒蕊笑了笑,做了个“没事”的口型。
确实没事,他没有收藏癖,那么大的宝石也不至于戴着去上学,只是那么好看的宝石有落到自己口袋的机会,还是小小地激动了一下,但没拿到,也是意料之中。
最后,盛舒蕊拍下了一个棋盘,送给了钟丝影。
可惜钟丝影不会下棋。
“不走吗姐姐?”钟丝影坐在位置上,看着没有动作的盛舒蕊。
盛舒蕊抬抬下巴,示意钟丝影看过去。
是拍下宝石的老先生。
等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盛舒蕊已经走过去了,她和老先生说了些什么,然后递上了一张名片。
老先生身边的人也说了几句话,盛舒蕊笑呵呵地再次拿出名片。
叮——
钟丝影打开手机。
——邬絮琢:吃晚饭了吗?
——钟丝影:吃过了。
——邬絮琢:吃过就好,你在哪里?
钟丝影思索片刻,还是撒了个谎:在和姐姐买衣服。
——邬絮琢:好,你几点回家呀?
“跟谁发消息呢?”盛舒蕊拨开他挡眼的头发,“久等了宝贝,不瞒你说,我来这个拍卖会,就是为了送这几张名片。姐姐晚上还有应酬,送你回去吧?”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明天上午。”盛舒蕊揉了揉他的小脸,她这个弟弟的脸蛋儿圆嘟嘟的,真好揉,“知道你想跟姐姐多待待,但姐姐这个应酬实在推不掉呀。你要是跟着去的话,姐姐怕他们会灌你酒喝。”
钟丝影捏着手机的手用力到发白,如果他现在回去,邬先生会和他行夫妻之事吧,他还没准备好。
“姐姐,你带我一起去吧,我成年了,可以喝的。”
“好吧,等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钟丝影深吸一口气,打开手机。
——钟丝影:邬哥哥,姐姐好不容易回来,我想多陪陪她,应该还要一些时间才回去。
——钟丝影:可以吗?
——邬絮琢:好,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给我发消息。
4. 4
钟丝影被姐姐拉到饭店大厅,正左顾右盼地打量着富丽堂皇的装修,突然,撞上了姐姐的后背。
盛舒蕊笑着转过头来,道:“你就在这里,别乱跑,如果有人要带你走的话,你就说你是盛舒蕊的助理,听到了吗?”
“姐姐,你去的话,会不会有危险?”钟丝影担忧道。
“呵!”盛舒蕊揉着他的脸蛋,给他整了整皱皱巴巴的领子,“我又不是去打仗,应酬而已,习惯了都。你姐姐我虽然算不上家大业大,但在这个圈子,也算是有点话语权。我就算是发酒疯,他们也只能恭恭敬敬地把我请出去,谁敢动我一根指头。”她拍了拍钟丝影的肩膀,扬起的嘴角温和而有力,让人安心。
刚才答应得还是太草率了,盛舒蕊也不想把他一个人丢在那里,但如果把这么漂亮的小孩儿带上去,难免会有人想灌酒。拒绝吧,生意不好谈,挡酒吧,她也不想莫名多喝几瓶。
她叹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乖乖看坐着的钟丝影,早知道晚几天回去了。
——邬絮琢:你在哪里?
——钟丝影:在和姐姐吃饭。
也不算撒谎吧。钟丝影心虚地咬住食指,紧张地盯着手机看。
“嗨,小帅哥。”
钟丝影瞬间弹开,摸了一下被打疼的肩膀,警惕地看着面前这位西装革履的先生。
“等人呢?”孙凯城用扇子轻轻在左手上拍打着,目光在面前人身上不断扫视,毫不掩饰地展示着他的心思。
“我是盛董的助理。”钟丝影被他打量得心里发毛,别开头不去看他。
“盛董?盛舒蕊?”孙凯城目光向下,用扇子戳了戳钟丝影的小腹,“小朋友别开玩笑了,她不是不招男助理的吗?怎么?也被你迷住了?”
“她助理有事,我是她弟弟,过来代一天班。”钟丝影往后退了一步,嫌恶地皱了皱眉头,他并不想解释这些,但现在没有办法,他不敢激怒这个人,否则,就不止是骚扰那么简单了。
“哦——”孙凯城收了扇子,向前逼近,揽住他的腰,“那你什么时候下班呢?陪哥哥玩玩?”
钟丝影一脚踹上去,挣脱了禁锢,“你再动手动脚,我就喊保安了。”
“我是想请你喝酒。”孙凯城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语气生硬了几分,“小弟弟还怪凶的。”
他趁着钟丝影不备,脚下一勾,将人整个带到地上。
突然的失重感让人猝不及防,他头往后倒,下意识虚浮一把,却把手肘磕在大理石桌面,发出不小的声响。
旧伤添新伤,眼泪当即掉下来,他猛吸了一口气,才没痛呼出声。
众人的视线都朝这边看过来,钟丝影怕他再做些什么,想去拿放在手边的烟灰缸,面前的人却突然走开了。
钟丝影反应过来,他是在报刚才的一脚之仇。可说到底,也是他先动手动脚的,而且他也没有踢到孙凯城,只是碰到了他的裤子,他都躲开了。
可是,他又能怎么辩解呢?他又能和谁去辩解呢?
在绝对权利和绝对力量的压制下,他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身上的痛苦一气儿袭来,他疼得想要把整张脸皱起来,想要大哭,想要靠在沙发上睡过去。
偏偏,他还有一双眼睛,他清晰地看到那些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他甚至能说出那些目光来自哪个方向。
他只好强撑着站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在这里再待下去了,他总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都在对他指指点点。他还害怕等会儿会再有人来骚扰他,他不想再摔一跤了。
疼,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
眼泪劝不住地往下掉,他吸了吸鼻子,咬着已经留下齿痕的食指,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期间,有服务生过来问他要不要去包间处理一下,他都摇头拒绝了。
邬絮琢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在角落里,低着头,身体轻轻发颤,邬絮琢看着他的背影,好似也听到了他的抽泣,哭声缥缥缈缈,若有若无,邬絮琢一时也分不清,他是不是真的听到了。
苦涩在心底扎根,哭声越清晰,苦涩的生长就越迅速,很快,遍布了整颗心脏。
他看向身旁的助理,“去调下监控。”
“好。”林屿森点头道。
钟丝影做什么事都很专注,连哭的时候都是,他满心想着刚才的事,忽略了缓缓逼近的脚步声。
突然,他被一条毯子裹住,吓得要跳起来,又被按了回去,他惊恐回头,看到是邬絮琢的瞬间,整颗心都放回了肚子里,他裹紧毯子,这才发现不是毯子,是男人的外衣,刚从男人身上脱下来,热气还没消散。
钟丝影忍不住去蹭,往他怀里更近了一步,突然,怀抱收紧,他出不去了。
他像一只觅食的鸟儿,只顾着追寻地上的食物,连踏入了敌人的陷阱都不知道。
明明是陷阱,钟丝影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地窝在了里头,一丁点出去的意思都没有。
他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手指被拿出来,低低的哭声从他喉咙泻了出来,他越是靠近,就越是控制不住地想发泄,最终,痛哭不止。
“身体不舒服?”邬絮琢低下头,想去看他脸上的神情,奈何怀里的人一直埋着头,他努力了半天,也没看到正脸,“哪里不舒服?是吃坏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没事。”钟丝影摇头,他感觉自己好像躺倒在邬絮琢的身上,腰被死死箍住,一丁点儿力气也使不出。
他什么事情都写在身上,手肘疼,所以就一直抬着,怕邬絮琢碰到。
邬絮琢很想忽视那条不自然的胳膊,但忽视不了,“姐姐呢?也不让我见见。”
“姐姐有应酬。”钟丝影的胳膊被抬起来,他想要挣扎,但没有力气,只好任人摆布。
“啊!”
邬絮琢没有使多大力气,竟引人叫了起来,他皱眉,急切地掰过他的脸,正想问他怎么回事,但看到他满脸未干的泪痕,和新落下的眼泪,就收了急切地语气,放缓了声音。
他道:“丝丝是被人欺负了吗?跟哥哥说。”
“小影!”盛舒蕊接到服务生的电话就马上下来了,她正要仔细问问,却被面前的景象惊住了。
邬絮琢冲着她点点头,没有放开钟丝影的意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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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是丝丝的丈夫,盛董还有应酬,先去忙吧,我带丝丝去医院。”
听说过钟家要用钟丝影换五千万,却没想到这么快,上个月回来的时候,听说还没有商量好,这才多久,手续都办完了,已经可以堂堂正正地称一句“丈夫”了。
不过,幸好是邬絮琢。
盛舒蕊对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高中的时候,他这个弟弟每天一放学就吵着要去找男朋友。她看着把头埋在男人怀里的钟丝影,把银行卡递到邬絮琢手上,“小影的东西,帮忙收一下,谢谢。”
钟丝影余光扫到了银行卡,连忙抬头,挣脱了邬絮琢的怀抱,“姐姐……”
“哎呀行了行了,我还不知道你。”盛舒蕊道,“钟家这钱是给你的?你一口气花完了,钟家不得把你腰打折。行了,赶紧去医院看伤,到家给我报个平安。”
她转头,又看向邬絮琢,“邬先生,我还没来得及带他吃饭,他胃不好,你记得带他去吃些东西。”
钟丝影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
邬絮琢牵住他冰凉的小手,揽住他的肩,“冷吧?去车上。”
怀里的小个儿被连推带扯地拖进车里,林屿森已经按照短信上的吩咐买好药品在车里等着了。
被车灯打的白到发光的手臂上,赫然趴着一大片青紫,比起昨天晚上的,有过之无不及。邬絮琢学过一些应急手段,但面对钟丝影,他有些不自信,他怕自己处理不好反而伤到他。
他给钟丝影整理好袖子,道:“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顺便再看看昨天的伤。”
邬絮琢把银行卡塞到钟丝影口袋里的时候,忍不住,又多嘴问了一句:“钟家经常打你吗?”
“……还好。”钟丝影怕这人问他为什么挨打。
他都不知要从何说起,何况,就算他不追问又怎样,他还能替他去出口气吗?
那毕竟……
毕竟是……
钟丝影咬牙,他已经无法对自己说出“那毕竟是家人”这样的话了。
“丝丝。”邬絮琢将他抱得紧了些,用拇指抚去他眼角的泪珠,“很快就到医院了,再坚持一下。”
他从兜里摸出一颗牛奶糖,剥开,递到钟丝影嘴边。
钟丝影似是被打了脑袋,突然愣住了,他盯着牛奶糖看了片刻,张嘴,含住。
邬絮琢满意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很乖,很快就到了。”
多年不见,他还是能轻易就被邬絮琢影响情绪,刚才大起大落的心,只因为这只言片语,就安分了许多。
他忍不住去蹭邬絮琢的胸口。
“邬先生怎么突然过来了?”
邬絮琢抬起手,轻轻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叫哥哥。”
“……邬哥哥。”
“嗯。”邬絮琢满意地亲吻他微凉的额头,“我有几个朋友也在这里,他们看到你了,就给我发了个消息。”
“哦。”钟丝影靠在他肩头,过了许久,突然反应过来,先前的烦恼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双瞪大的眼睛,他甩甩脑袋:不是还没办婚礼吗?为什么邬先生的朋友知道他们结婚了?
5. 5
“小坏蛋,骗我说吃过饭了,要不是姐姐说,我都还不知道。”邬絮琢拿到检查报告后,松了口气,忍不住又说了一句。
钟丝影一直垂着头,一想到刚才在诊室被两个人围着看伤口,就羞得要滴血。
“身上还有没有哪里疼呀?摔倒的时候有没有磕到头。”邬絮琢一丁点儿自觉性也没有,还不停地往人跟前凑,一点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嫌。
钟丝影动了动自己一直被拖着的胳膊,黏黏糊糊地道:“没有,我还好。”
其实不太好,钟丝影本来没事,但被劝着推着拽着做了一堆检查,做完下来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钟丝影走到车前,发现车上多了两个枕头,他被扶着上了车,手臂被枕头垫得十分舒适,一丁点痛也感受不到,他靠在椅背上,舒服得想要睡过去。
他看到林助理手中的食盒,知道是给自己准备的,准备去接,却被邬絮琢抢了先。
他打开盖子,顿了顿,随后拿起筷子,将里面的紫菜都挑到了盖子里,“抱歉,忘了跟陈阿姨说你不吃紫菜。”他挑得仔细,动作又快,一分钟不到,就全都挑出来了。
林屿森一副已经习惯的样子,脸上没有丝毫诧异。
钟丝影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记忆突然被拉回了两年前,以前和他谈恋爱的时候,他也是这么照顾自己。有时候中午太忙了,顾不上回家,可他又不想吃食堂的饭,邬絮琢就会准备好饭在车上等他,一边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学校的事情,一边给他剥着碗里的虾。
吃过了饭,邬絮琢要处理工作,钟丝影就靠在他肩上小睡一会儿。
馄饨都送到嘴边了,钟丝影才从记忆中回过神儿来。
当年分手,说到底都是他的问题。
他这样的人,不配得到邬先生的好。
馄饨很鲜,没有钟丝影想象中刺鼻的油腻味儿,他难得地,想多吃几个。
第七个馄饨递到嘴边的时候,他实在是有些吃不下了,他抿了抿嘴,还是勉强吞了下去。
“饱了?”邬絮琢注意到他吞咽的动作变慢了,扫了一眼才下肚不到一半的小馄饨,“再吃一个吧。”
钟丝影摇头的动作很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邬絮琢的神色。
“那就不吃了。”邬絮琢盖上餐盒,“回家吧。”
忙活了一整天,钟丝影实在是困得不行,不知不觉,就把眼睛闭上了。突然间,头失重一般向前坠了下去,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睡着了。
他晃晃脑袋,往车门那边挪了挪,想靠在窗户上睡一会儿。
结果,邬絮琢也挪过来了。
他不由分说地搂住钟丝影的肩膀,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头,“睡吧。”
温热的吐息打在脖颈,钟丝影心中一阵莫名的紧张,他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另一只手还放在枕头上,夹在两人中间。
“我……我不困了。”钟丝影小声囔囔道。
邬絮琢没听见似的继续看着平板,没有放人的意思。
五分钟后,钟丝影忐忑的心放平了许多,但是邬絮琢紧实的怀抱实在是太过舒适,他有些不舍得在这样的怀抱里睡觉,忍不住想多感受一点。
他可以用二十分钟记住这样的怀抱,以后,就不会再想念了。
但这个怀抱并没有在车到站的时候终止。
邬絮琢像是以为他睡着了,将他从车里抱起来。
钟丝影没睡,但他贪恋这样的怀抱,热恋期的时候,邬絮琢也喜欢这么抱他,恨不得抱一天,怎样说都不肯撒手。他想念,所以不仅没睁开眼,反而试探性地勾上了邬絮琢的脖子。
他感觉到男人的步子顿住了,过了一会儿,又向前走去。
“钟少爷睡着了?”陈阿姨轻声问道。
邬絮琢点头,没有过多交谈。
钟丝影以为他会把自己放到床上,所以打算就这么闭着眼睛一直到邬絮琢出去。
直到邬絮琢开始给他脱衣服……
钟丝影猛然睁开眼睛,对上邬絮琢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有一种错觉,邬先生好像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在装睡,但还是愿意陪他演戏,把他抱到了床上。
“我自己来。”他羞愤地接过邬絮琢手中的内裤,直觉无地自容。
裤子还没被完全扒掉,他悄咪咪地往下溜,想钻到被子里头去。
“啊!”他被猛扑在床上,裤子被全部扯掉了。
邬絮琢的手摸索着往下,放在他的屁股底下,要不是有被子隔着,那只手都能摸到钟丝影屁股上还没完全消掉的硬块儿了。
钟丝影紧张到绷着身子,反而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那只手上。他小心翼翼地将膝盖向上抬了几分,本意是想抵住邬絮琢的胸膛,却反而让两条腿分得更开了。
“呜……”他的嘴唇一热,和邬絮琢紧紧相贴。他还没来得反抗,就被一双巧舌撬开了唇齿。
他被邬絮琢死死扣着后脑勺,完全不能动弹,躲都没处躲,邬絮琢像一颗陨石,在他口腔里横冲直撞的,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钟丝影吃蛋糕都不带这么大口的。
他被吻得嘴唇发麻,原本毫无血色的嘴唇此刻充血肿胀。
“两年不见,生疏了。”邬絮琢点评道。
钟丝影受伤的那只手臂垫着他的胳膊,搭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撑着床,大口呼吸着。
他没什么情绪,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们已经结婚了,他没有理由拒绝正常的性生活。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邬絮琢看着他偏过去的头,有些不满,轻轻拧了下眉头,捏住他的下巴,强硬地将他的脑袋掰向自己,“丝丝,你还在因为两年前的事情生气吗?”
此话一出,钟丝影眼睛垂得更低,“不,是我的错,我没有理由埋怨您。”
“不是你的错,是我小题大做。”邬絮琢真想把他的眼皮也掰开,强迫他把眼睛也黏在自己身上,“两千万而已,没必要闹成这样。”
“那是背叛。”钟丝影终于肯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了。
他平静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眼睛里也没有委屈。这让邬絮琢更加确信,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赌气。
“不是……”现在的情况,和两年前完全颠倒,邬絮琢的心脏仿佛被揪起来,“你也是……没办法了。”
两年前的钟丝影稚气未脱,企图用“没办法”这样的理由为自己脱罪,可全部都是自取其辱。
如今,他想明白了,他决心赎罪了,邬絮琢反而为他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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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用的还是他曾经用过的蹩脚的理由。
他躺下,将自己摊平在床上,“邬先生,我不会拒绝你的。如果你难受的话,可以用我。”
“……呵。”邬絮琢低笑出声,苦涩随着这声低笑被吐出些许,“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两人僵持不下,钟丝影闭上眼睛,就在他以为邬絮琢会摔门而去的时候,邬絮琢突然将他抱了起来,低头,亲吻他的嘴角,“洗了澡再睡。”
从前的钟丝影,一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受父母喜欢,明明不比哥哥差,却从来得不到重视。两个人都考一百分,但钟丝影的一百分就不如哥哥的有价值。
上了初中以后,钟丝影在学习方面突然不开窍了,总在中间的位置。从那以后,这就成了他人生的一个败笔,即便他的绘画作品赢得了国家级别的奖项,也永远不能弥补他在学习方面的缺失。
即便他通过美术考上了整个c国最好的美院附中,也依然不能遮掩他文化课考不到全班第一的丑陋事实。
他曾经自暴自弃地想过,即便有一天他的美术作品能放在世界上最好的展馆里,但肯定还是会因为没有学过大学数学而被家人嘲笑,既然如此,这样没日没夜地画下去又是为了什么。
直到中考完的那个暑假,他才知道,哥哥比他受欢迎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哥哥未来会迎娶沈家的公子,而沈家公子的陪嫁,是上亿的资产。
钟丝影天真地认为,哥哥比他受欢迎,只是因为,哥哥比他值钱罢了。
就为着这个,他刚上高一,就和邬絮琢勾搭到了一起。
可以说,他在谈恋爱的那一年时间里,是所有人最疼爱他的一年。
最后,他也是在家人的蛊惑下,偷了邬絮琢公司的印章,想要在那份两千万的赠与合同上盖章。
在最后一刻,他反悔了,两千万对邬絮琢来说确实是个小数目,但偷盗就是偷盗,无论是两块钱,两千万,还是两个亿。就在他决定把那份合同放到碎纸机里的时候,邬絮琢将他当场抓获。
他竟然无耻地说“我是想要销毁来着,我没有这样做”,却被邬絮琢一句“背叛”堵了回去。
他们就这样分了手。
在他心脏已然千疮百孔的时候,爸爸对他说:“邬先生还是爱你的,你再试试吧。”
从那以后,除了学习、画画,他还多了一个比那两个都重要得多的任务:学习做饭,练习口才,做一个让邬先生喜欢的人。
他不想成为别人的附属品,可棍棒让他无法拒绝。
他在学校被检测出心理问题,他以为,家长会后,爸爸会对他说:“对不起,爸爸错了。”
可爸爸却将一份心理检测题的标准答案放在了他的桌子上,“小影,你不要让邬先生失望。”
爸爸不知道邬先生会不会回国,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新的心上人,可即便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爸爸也不想放弃。
后来,钟丝影才知道,钟家这么肯定地认为邬絮琢还爱他,是因为在邬絮琢出国两个月后,钟家收到了那两千万。
至于哥哥的地位,从头到尾,没有丝毫的改变。
他以为,再见到邬絮琢,他会有恨,有怨,但是没有,他只有愧疚。
他只想赎罪。
6. 6
邬絮琢将他洗得香喷喷的,又亲吻了他的额头,鼻尖,嘴角,下巴,还有锁骨。
钟丝影正准备主动去解开自己的扣子,邬絮琢却突然停下了。
他恋恋不舍地放开怀里的人,“丝丝,我还有工作要处理,晚一点回来,你先睡吧。我最晚十一点半回来,如果一个人实在睡不着的话,可以等我回来抱你。”
他又亲了一下钟丝影的额头,“困了就睡,不用刻意等我。”
邬絮琢走后,钟丝影起身,在脏衣服的口袋里,翻出了那张银行卡。
三百万,是哥哥三个月的零花钱,而钟丝影十八年的生活费加起来,都不一定能有三百万。
成年的第一个月,他发挥了他在钟家最后的价值——用自己的自由,换五千万。
而他自己,却连这五千万里的百分之六都分不到。
今天出门的时候,他在想,他已经出卖了自己的自由了,这三百万,是他应该拿的,钟家应该给他补偿,而且不止三百万。
可是现在,他想明白了,他不能用钟家的钱。
只有彻底还清养育之恩,才能理直气壮地说一句“再无瓜葛”。
他打开行李箱,翻出自己的银行卡,这里面有一百二十万,再凑八十万,肯定够了。
咔哒,门开了。
钟丝影一时不知道往哪里躲,依旧呆呆地坐在地上。
邬絮琢进来拿个文件,没想到这家伙还没睡,借着走廊打进来的光,他一眼就看到了钟丝影手中的东西,左手一张卡,右手一张卡,敢情大半夜起来在这儿算账呢。
他自然而然地将他手里的两张卡都抽走了,接着,他打开衣柜,拿出钱包,把刚才那两张卡放到了自己钱包,重新拿出了一张卡,塞到钟丝影手里,“以后用这个。”
钟丝影盯着手中那张黑色的卡片看了半天,突然,面前出现了一只手。
他下意识把手里的那张卡片递出去,被邬絮琢打了回去。
邬絮琢看着他迷迷糊糊的眼睛,突然笑出了声,“手机给我。”
钟丝影听话地递给他。
邬絮琢站在他旁边,捣鼓了好半天。
十分钟后,邬絮琢将手机还给了他,趁机亲了一下他的额头,拿着文件出门去了。
现在,钟丝影所有的支付软件都绑上了邬絮琢的卡,自己的两张卡又都被没收了,想不花他的钱都不行。
一想到这几天银行卡里会少几笔钱,邬絮琢的嘴角就不住上扬,开会时的语气都好了不少。
可惜,第二天下午,还没收到钟丝影的消费账单呢,先收到了陈阿姨打来的病危通知电话。
邬絮琢正在开会,但陈阿姨没有很重要的事肯定不会打电话来,犹豫片刻,林屿森还是拿着手机,打断会议闯了进去。
陈阿姨:“邬先生,小少爷不知道怎么了,早上十点多也不见起来,我想着年轻人爱睡懒觉,结果中午快两点的时候,还是没下来。然后、然后我就上去叫他,他隔着门跟我说他困,就不吃饭了。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了,他还睡着,我敲了好几次门,都没人应我啊……这、这这……”
邬絮琢人已经站起来了,“你先去门口叫保安把门踹开,再打电话给许霖,我现在……”
“诶,邬先生,小少爷把门打开了。他没事。”陈阿姨松了口气。
邬絮琢也跟着松了口气,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他来不及坐下,“把电话给他。”
“邬先生。”囔囔呼呼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邬絮琢放缓了语气,柔声说道:“丝丝,陈阿姨说你一天没吃饭了呀,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我叫许医生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不用不用。”钟丝影连忙道,“我没什么事情的,就是很困,不饿。”
“丝丝,你听话,你先下楼去吃点东西再睡觉好不好?你一整天不吃东西,到了晚上饿得低血糖,又一次性吃很多,这样对胃不好,你吃饱了再睡觉。”
“丝丝,你要是觉得陈阿姨做的饭菜不合胃口,我让林助理买点你喜欢吃的给你送到家里去好不好?”
邬絮琢耐着性子哄道。
会议室的人纷纷低下头,除了几个刚升上来的,大部分都比较淡定,不用猜都知道又是钟家的那个小祖宗,之前和邬先生在办公室吵架,屋顶都能掀了。
邬先生出国两年,还以为他们分手了,没想到都谈到家里去了。
“谢谢邬先生,不过不用了,陈阿姨做的饭很好吃。”钟丝影这样的生活过习惯了,平时家里没人管他,他就能这样睡上两天,实在饿得不行了,就去厨房吃点剩饭冷饭。
不是刚出锅的饭不香,实在是他太累了,他没有力气走到餐桌旁,他只想睡觉。
如果人能冬眠就好了。
“好好,那你现在下去吃点东西,慢慢吃,别吃撑了,下楼的时候看着点,别又摔倒了。”邬絮琢不厌其烦地嘱咐着,“丝丝真乖,我处理完工作就回去陪你。”
他挂断电话,又看了一眼时间,“会议继续。”
尽管钟丝影已经明确表示过自己身体没问题,但邬絮琢还是叫了许霖过来。
——许霖:你什么时候有空给他约个体检吧。
大概一个小时后,邬絮琢才回他。
——邬絮琢:你觉得他是什么问题。
——许霖:我原本以为是心理问题来着。
——邬絮琢:心理问题?
——许霖:他说他就是太累了,很困,想睡觉,在家也这样。我看他吃饭慢吞吞的,吃两口饭还要停下休息一会儿。就给了他一张自测表,但是测出来没什么问题,有点小问题但都在正常范围之内。
——邬絮琢:你那表准不准?
——许霖:所以让你带他去医院嘛。
邬絮琢放下手机,靠在椅背上,他的心像是被刀尖狠狠戳着,痛得喘不上气,连头都跟着痛了。
钟丝影话多,又爱闹爱笑的,高一期末考试前补课,连着一个月不放假,还必须住校。他学不进去,心里憋得难受,就带着三四个男生翻到房顶上看月亮,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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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当场被校长抓获。
校长正疑惑:这上楼顶的楼梯都被木板挡起来了,他们是怎么在未伤害木板的情况下翻上去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呢,钟丝影当场又从上面翻了下来,把校长的心脏都快吓出来了。
最后,还是邬絮琢跑来处理的这件事。
家长约谈结束后,钟丝影拉着邬絮琢的胳膊,在学校门口,偷偷摸摸地亲了他两口,还说:“你看,要不是我报了你的电话,你都没有机会见到我。你可不要跟我爸爸说哈。”
“呵!”邬絮琢气笑了,“你惹了这么大的事情,是为了见我?”
“我是为了看月亮。不过……”钟丝影钻到他怀里,“你就是我的月亮嘛!”
这话说得邬絮琢心都软了,他俯身,捏住钟丝影的下巴,将他吻得腿都打颤,“月亮给你瞒着,免得你屁股开花。”
“嘻嘻。”钟丝影被占了便宜,反而乐了起来,“那我回去啦。”
“听话些,你班主任说你同桌的自闭都快让你给治好了。”邬絮琢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还有一个星期就考试了,等放暑假带你去旅游。”
“真的呀?”
“真的,我正好出差一周,可以带上你。”
分手,也发生在那个暑假。
原本一周的出差,也延长到了两年。
晚上九点,邬絮琢回来的时候,钟丝影还睡着。
他刚打开房门,钟丝影就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邬絮琢的脚步顿住,他总是这样睡,但又有几个小时是真正在睡着呢,他有多久没有踏踏实实地睡过一觉了。
他扯出笑容,走过去,坐到床边,探了探他的额头,“丝丝,你总是没精神可不行,明天正好周末,哥哥给你约了体检,咱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呀?”
“我没病。”钟丝影轻声答道。
“我知道丝丝怕羞,所以专门约在许霖他们医院了,就让许医生给你检查。”邬絮琢把他揽到怀里,蹭着他的小脑袋,就像从前钟丝影蹭他那样,“特别难受的项目,什么胃镜啊,肠镜啊之类的,非必要我们也不做,就抽个血,躺在那里拍拍片子什么的,好不好?”
“……好。”就算现在不去,婚检也是要去的。
第二天下午,邬絮琢看着体检报告,一颗心说不上是放下来,但总算没有提的那么高了。
身体上没什么大问题,好好调理是可以改善的,心理评估报告也在正常范围之内。
但他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既然都没什么问题,为什么总是不吃饭?
听陈阿姨说,他前天早上的饺子也只吃了四个。
这天下午他回去的时候,钟丝影正好在吃晚饭。
邬絮琢坐到他对面,他好像很喜欢今天的粥,喝了快半碗了,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拿出手机,记下:喜欢喝玉米甜粥。
他耐心地等着钟丝影把一整碗都喝完,才开口说道:“丝丝,明天有什么事吗?陪我去公司吧,好不好?”
7. 7
钟丝影舔了舔嘴唇,应该会很无聊吧,他不是很想去。
邬絮琢道:“给你配了电脑和游戏机,你可以坐在旁边玩,还有数位板,平板,你可以在那里画画,要是还缺什么,你跟我说,我给你准备。”
可是他需要午睡。
“办公室里有个小房间,里面有床,你可以在那里休息。”
可是……
“公司附近还有商场,你坐得累了就可以去逛一逛。”
这人是有读心术吗?
坐办公室,车接车送,管吃管住,还不用工作。
听着像是个好事。
“嗯……好。”钟丝影转转眼睛,他也确实不能再这么睡下去了,照这样下去,什么时候能赚够钱,还清钟家的养育之恩呢。如果去邬絮琢办公室的话,应该更有动力画画吧。
邬絮琢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唯一的缺点就是——要早起。
钟丝影被推着坐了起来,他想赶紧睁开眼睛收拾一下自己,但实在是睁不开啊。
他迷迷瞪瞪地听见邬絮琢说,“去办公室再睡,去办公室再睡。”
这样的声音,差不多的句子,反反复复颠来倒去地说了好几次,像是在安慰他。
原来因为早起而感受到的痛苦,也是可以被人安慰的。
刷牙洗脸过后,钟丝影才彻底清醒过来。
邬絮琢给他夹了两小块牛肉,一个煎蛋,还有一杯热牛奶,“盘子里的东西必须吃完,可以慢慢吃,不着急。”
钟丝影吃了半个煎蛋,又喝了一口牛奶,“我不喜欢吃早饭的。”
“……”邬絮琢看着盘子里没怎么动过的三样东西,啧了一声,“你那不叫不喜欢吃早饭,你那叫不喜欢吃饭。至少把鸡蛋吃了。”
钟丝影听话地把剩下的煎蛋也塞进嘴里了,他放下筷子,又听邬絮琢说,“吃一块牛肉。那么小一块,一口一个。”
钟丝影手指动了动,他有点不想吃,他纠结了很久,就在他终于伸出筷子的一瞬间,邬絮琢道:“好了,不想吃不吃了。等一个小时再吃。”
陈阿姨拿出保温食盒,把牛肉一块一块都夹了进去,一共六块。
邬絮琢道:“午饭前,每个小时两块。”
“……那该吃不下午饭了。”钟丝影道。
“不吃牛肉你会好好吃午饭吗?”邬絮琢揉了下钟丝影的脑袋,好言相劝,“你现在只是没胃口,再过段时间得厌食症了可怎么办,到时候更难。”
“我不是生病。”钟丝影坚持道,“我平时不吃饭是因为太困了,我早饭一直不爱吃的。”
“嗯嗯嗯嗯嗯嗯。”邬絮琢点头应和他,“没说你生病嘛,没食欲怎么能是生病呢。好了好了,上车,一会儿迟到了。”
“邬先生好,呃……钟小少爷好。”前台好久没见钟丝影了,差点没认出来。
小少爷瘦了,瘦了好多,侧面看过去,跟纸片似的,邬先生手一搂,能把他的腰整个箍在怀里。
被叫到的钟丝影明显也愣住了,他回过头,看着前台发了会儿愣。
从前,他每次来找邬絮琢的时候,都会和前台聊两句,再不济,也打个招呼。
他张开嘴,学着从前的样子,说了声:“嗨。”
“呃?”前台看他的样子有些别扭,反应过来后,又说了一句,“小少爷好。”
“嗯,嗨。”难得的,邬絮琢也停下脚步来和前台打了个招呼,他亲吻钟丝影的头顶,“走了,进电梯。”
钟丝影一进办公室就说困,跑到邬絮琢办公室里大睡特睡起来。
于是,原本说好隔一个小时吃两块的牛肉,也一直被搁置了。
好吧,至少先让人按时吃饭,至于吃多少,慢慢来吧。
钟丝影醒得及时,十一点半。
他准备出来时,正好听到林屿森说:“邬先生,钟任今天上午打电话到公司,说下周五想约您和小少爷吃个晚饭。还有就是……小少爷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钟丝影一怔,他没接到爸爸的电话啊。
他打开手机,在未接来电里也没找到。
“我帮他拉黑了。”邬絮琢道,“有这样的父亲,不如没有。”
钟丝影匆忙的手指顿了顿,在黑名单那一栏犹豫片刻。
“那晚饭要吃吗?”林屿森追问道。
“不去。”邬絮琢毫不犹豫地道,“五千万都打过去了,也算是还清了他们这么多年对丝丝的养育之恩,从此,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
钟丝影身子颤了颤,或许,他已经不欠钟家的了,但是,他欠邬絮琢的,欠很多很多。
他若无其事地暗灭了手机,好像只要看不见,他的黑名单里就依然空无一人。
他打开门。
“丝丝?”邬絮琢扬起唇角,“快来,吃饭了。饿不饿?”
“嗯。”钟丝影站到他面前,点了点头,“不饿。”
邬絮琢被他这反应逗笑了,手臂一勾,将他整个人搂到怀里,“到底是饿了还是不饿。”
林屿森很有眼色地出去了。
“邬哥哥。”
邬絮琢被他这声叫得心口都颤了,这几天,他怕钟丝影别扭,即使“先生”两个字听起来刺耳,他也没有强迫他纠正过,可今天,钟丝影竟然主动喊起了哥哥。
这到底是睡昏头了还是睡清醒了?
“嗯?”邬絮琢揉着他的肚子,“怎么啦丝丝?”
“我、我以后赚到的钱,就存到你从我这里拿走的那张卡里,只有一百二十三万的那张卡。”钟丝影小声说道。
“好,我给你攒着。”邬絮琢点头应道。
“不是不是。”钟丝影连忙道,“我、我每个月都会存一些,会还清那五千万的。”
“哦……”他说呢,这小家伙儿怎么良心发现了,合着是听到他们说话,打定心思跟他算账呢。
邬絮琢温和笑道:“好——那丝丝每个月都存,多存些,我开销有点大,到了月底,估计什么都不剩下了。”
这话说的,好像钟丝影每月给他打的是生活费一样。
“密码是多少呀?”邬絮琢问道。
“……”钟丝影这下反而说不出口了,他嘟嘟囔囔半天,最后才小声地说道,“我的、我的年份,和你的月份日期。”
邬絮琢嘴角不住地往上翘,怎么都压不下去,“什么年份,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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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份日期的,丝丝要说清楚一点呀。”
“生……生日。”
“谁的生日呀?”
“我的生日,还有、还有你的生日,放在、放在……放在一起。”他声音越来越小,他怕邬絮琢又说听不见,刻意趴在了他的耳边。
“嗯。”邬絮琢捏了下他的脸蛋,像煮熟的虾仁一样水嫩光滑,看着就有嚼劲,“那我银行卡的密码,就是丝丝邀请我去酒店的那天。”
?!
“不、不记得了,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钟丝影蹬了两下腿,想从他怀里跳下来,结果被邬絮琢按住了。
“那我告诉你。”邬絮琢趴在他耳边,“要我告诉你吗丝丝?真的不记得了吗?你那天带了什么过去你还记得吗?你还问我……一个够不够用。”
钟丝影真想把自己的耳朵捂起来,这个老东西当时说得冠冕堂皇,说什么还小,不可以,对身体不好,结果却记得那么清楚。
“密码就是……”
“我记得,我记得。”钟丝影连忙道,他真怕邬絮琢再说出些无耻的话来,“我、我我我我,我那个……我饿了。”
钟丝影耳边传来一声很低的笑声,男人没有再为难他,手上松劲儿,由着他逃脱了。
邬絮琢吃饭的时候,一直盯着钟丝影的筷子,发现他好像特别喜欢那道圆子酒酿甜羹,吃了半碗多,米饭就挖了一小勺。
眼见着甜羹快见底了,邬絮琢把自己的那碗也递上了,“我不爱吃,你替我也吃了吧。”
甜羹看着只是汤汤水水的,但陈阿姨在里面放了不少小圆子,还加了燕窝,钟丝影还是吃得有些撑了。
邬絮琢看他纠结的眼神,又拿了回来,“不想吃就不吃,不用跟我敷衍,我才懒得听你跟我撒谎。”
“我没有。”钟丝影辩解道,“我是还想吃,但是吃不下了。”
“哦——”邬絮琢就爱听他跟自己解释,“那是我误会丝丝了,对不起。哥哥跟你道歉。”
“什么哥哥呀……”钟丝影下意识抱怨道。
声音很小,但还是被邬絮琢听到了。
“不是哥哥呀——”邬絮琢顺着他的话逗他,“那就是……丈夫?嗯?丝丝以后应该喊我什么?”
“……”钟丝影面红耳赤,用擦嘴的纸巾遮住小半张脸,不敢抬头看他。
“呵。”邬絮琢见好就收,快速吃完了自己的饭。他打开手机,记下:喜欢吃甜的。
他对待重要的事情一向如此,尽管确信自己一定不会忘记,但也一定要记下来。
从前的钟丝影不怎么挑食,除了不吃动物内脏,什么都吃,体质也好,连感冒都很少得。所以邬絮琢的备忘录连一面都没写完。
重逢才几天,邬絮琢的备忘录已经写了三四篇了,除了爱好习惯,还有些生活零碎日记之类的,比如:
今天哄着丝丝叫老公,脸红了半天。
今天说到丝丝的家人,丝丝哭了。
每一个片段,都具体到每句话,每个动作,甚至还备注了钟丝影笑的原因和时间。还总结了什么样的话会让钟丝影害羞,什么样的话会让钟丝影伤心。
活像一本《猫咪饲养手册》。
8. 8
下午,钟丝影坐在旁边的桌子上开始画画。
还记得暑假开头,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每天画一张画,争取在这个暑假挣到好多钱。
但他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就算他认认真真不走神地画,每天画三四个小时就累了,要一个星期甚至是两个星期才能完成一张,他有时候甚至怀疑,集训期间坚持下来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下午四点半,他准备给自己下班了。
一抬头,发现办公桌前的男人依旧在低头处理着工作,劲头正盛,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邬絮琢比自己大八岁,为什么却比自己还有活力。
工作了这么久也不累吗?
从前两个人感情好的时候,钟丝影画累了,就坐到邬絮琢怀里,蹭着他的颈窝,央求着他把自己抱得紧一点,蹭得两个人都心火旺盛。
他总问邬絮琢,会不会觉得自己烦人,邬絮琢就不厌其烦地告诉他:“不烦,抱着你工作,也没那么累了。”
他那会儿年龄小,只把邬絮琢的话都当真,但现在想起来,怎么不烦,抱着他的时候工作效率都降低了,原本十点就能完成的工作,可能要忙到十二点。
邬絮琢肯定觉得自己要把他烦死了。
正巧,邬絮琢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钟丝影连忙移开眼睛,看着平板。
“过来。”邬絮琢道。
钟丝影放下平板,听话地走过去。
“画完了?”邬絮琢拉住他的手,问道。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邬絮琢揽住钟丝影的腰,一使劲儿,把人拖到自己怀里来,“那陪我工作吧。”
“我很烦人的。”钟丝影道。
邬絮琢挑眉,从前还问一下,现在直接给自己下结论了。
他揉着他的脑袋,温和地道:“不烦,抱着你工作,就没那么累了。”
恍惚间,钟丝影好像回到了从前,他枕在邬絮琢的颈窝处,肩膀和他的胸膛紧紧相贴,随着他胸腔的起伏一上一下。
特别安静的时候,他能听到他铿锵有力的心跳。
他忍不住,像从前那样,把自己的唇瓣贴到他的脖子上。从前他这样做,会悄悄观察邬絮琢的神色,还会坏心眼儿地在他脖子上留下印记。
但现在,他只是想贴上去而已,他的目光很规矩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丝毫不逾矩。
敲门声响起。
“进。”邬絮琢道。
钟丝影连忙站了起来,林屿森进来的时候他正在整理自己皱皱巴巴的衣裳。
他面红耳赤,佯装淡定,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情,引人遐想。
“钟小少爷。”林屿森冲他打了个招呼,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多做停留。
“什么事?”邬絮琢的语气里有几分不耐。
林屿森道:“秦先生说孙家的那位已经到了,打电话来问您几点过去。”
孙家?孙凯乐他们家?
孙凯乐和钟丝影是初中同学,关系嘛……不提也罢。
邬絮琢为什么突然要和孙家吃饭?谈生意吗?
虽然这么想有点邪恶,但钟丝影还是控制不住地祈祷这桩生意谈不成,他不希望邬絮琢和孙凯乐有什么牵扯。他甚至希望他们关系破裂,连表面和谐都维持不下去的那种。
但这样应该也会对邬絮琢有不好的影响吧。
钟丝影咬着手指,他不能害邬絮琢。
不过他也没能力害邬絮琢,他既没能力让这桩生意谈成,也没能力把这桩生意搅黄。
邬絮琢抬头,打量着小少爷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想什么呢?”
不能把生意搅黄,但至少可以把这场饭局搅黄。
央求的话都到嘴边了,钟丝影却说不出口。
“不想让我去跟他们吃饭?”邬絮琢猜测道。
钟丝影:这家伙怎么总跟有读心术似的?
不是邬絮琢有读心术,实在是太好猜了,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一团,想从那张脸上看出点高兴的神色简直比登天还难,结合这几天发生的事,稍微动一下脑子就猜出来了。
“不吃饭。”邬絮琢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嗯?”钟丝影眨巴着眼睛。
“去掀桌。”邬絮琢笑着起身,在他额头的红印上落下一吻,转头,看向林屿森,“吃完饭就去。”
“是。”林屿森道。
“你呢?是要一起去还是回家去?”邬絮琢转身,将他逼到桌角。
钟丝影下意识想咬手指,被邬絮琢拦下了。
说实话,他有点想看孙凯乐倒霉。
但是他前几天看孙凯乐的博客,他还在国外呢,这会儿应该不在孙家。
他摇头。
邬絮琢面带诧异,这小家伙不会是为了在自己面前装大度善良吧?
他主动问道:“你不怪孙凯城了?”
“孙凯城?”钟丝影疑惑道,“我没有见过他呀。”
“那你刚刚……”邬絮琢反应过来,“是在想孙凯乐?”
钟丝影不好意思地点头,“……嗯,抱歉,我不该想这些。”
“为什么不该想,该想。”邬絮琢托住他的腰,将他抱起来,放到桌子上,“别人欺负你,就该欺负回去。丝丝的想法没问题。”
晚饭都是些甜的,豆沙粽子,小汤圆,莲子羹。
钟丝影夹了个小汤圆,咬了一半就放下了。
邬絮琢拿出手机:不喜欢吃太甜的。
他递上莲子羹。
钟丝影吃了两口,又放下了。
邬絮琢问道:“怎么了?”
“嗯……”钟丝影有点不好意思回答,“小汤圆太甜了,再吃甜的有点腻。”
邬絮琢:“……”他专门让何阿姨做甜的来着。
“那带你出去吃吧。”邬絮琢放下筷子,“想吃什么?”
“不用了不用了。”钟丝影连连摆手,“我不爱吃晚饭的,吃不了多少。”
不爱吃早饭,不爱吃晚饭,午饭也没见吃多少。
难怪瘦成这样。
幸好还没有发展成为疾病,否则真是有够头疼了。
“那你陪我吃吧。”邬絮琢没有反驳他,“我还没想好吃什么,丝丝陪我出去转转吧。”
“你工作都处理完了吗?”钟丝影知道他是为了陪自己,他这样说,自己也不好拒绝。但要是真的因为自己耽误了工作,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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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过可就大了。
不过这次他想错了,邬絮琢并不完全是为了陪他,实在是邬絮琢不爱吃甜的,食盒里的晚饭他也吃不下去。
邬絮琢拉着他起身,“在丝丝心里,工作竟然比我的晚饭还重要。是我赚的钱还不够你花吗?”
“不是……”钟丝影还要辩解什么,抿了抿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嗯,够花就行。”他亲吻钟丝影的额头,给他披上自己的外套,“今天阴天,刮风了,你穿这个小心感冒。”
两个人都开车走到商场门口了,钟丝影却不进去了。
板栗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他光是闻着就走不动道。
但是他有点不好意思说。
他好久没吃这个东西了。
“呃……”他咽了咽口水,在纠结是实话实说,还是跟着邬絮琢往进走。
邬絮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这小少爷已经往小摊贩那边瞅了好几眼了,就差把想吃写在脸上了。终于,他看到钟丝影开口了。
他说:“你有没有闻到一阵很香的味道?”
“呵!”邬絮琢忍俊不禁。
林屿森已经拎着买好的板栗回来了。
邬絮琢接过,“去哪里吃?”
“嗯……车上吧。”钟丝影吃饭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在人多的地方,他吃饭的样子特别难看,不好意思被外人看到。
邬絮琢主动接过袋子,剥了起来。
他记得钟丝影以前就特别喜欢吃这个玩意儿,每次路过都要买一点,走着吃着,明明是小少爷自己嚷嚷着要出来逛街,结果每次买点好吃的就走不动道了,总低着头。
这是邬絮琢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在小少爷脸上看到期待的眼神,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里正在剥的栗子。
他不敢打断丝丝的兴致,连喘气都轻轻的,生怕自己说错什么,做错什么,让丝丝不敢再吃。
安静的车里,只有硬壳掉进塑料袋的声音。
在这样古怪的气氛下,林屿森都开始纠结要不要打开已经拿到手上的水杯了,但是放回去声音好像更大。
第二颗板栗下肚以后,邬絮琢忍不住开始占小便宜了,比如每次把剥好的栗子送到嘴边的时候,都要装作不经意地碰一下钟丝影的嘴唇。他的目光看着手里的栗子,却并不专注,余光不停地往钟丝影的方向瞟。
第五颗栗子送到嘴边,钟丝影不小心抿到了他藏在栗子下面的指头,吓得一缩,栗子掉在了地上。
邬絮琢:“……”完蛋。
他打算若无其事地去剥第六颗,却听钟丝影道:“我、我饱了。”
“嗯,好。”邬絮琢没有强迫他,他把剩下的板栗递到了钟丝影手里,好东西拿在自己手上,还不知道偷偷昧一点吗?他刚偷着数了,还有十二颗。
等车停下来,钟丝影才发现,这是上次和姐姐一起来过的饭店,就是他摔倒的那家店。
就是车停的有点不及时,他手上还拿着一颗没剥完的栗子。
他转过头,邬絮琢已经靠在靠背上睡着了。
他连忙把栗子塞到嘴里,像是生怕邬絮琢跟他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像是习惯了一样。
9. 9
钟丝影的栗子刚咽下去,邬絮琢就醒了。
他不禁要怀疑邬絮琢是不是在装睡了。
邬絮琢打开门,绕到另一边,“门都给你打开了还不下来,要我抱你?”
钟丝影刚才在纠结要不要把栗子一起带下去,催促后,偷偷把栗子藏在了口袋里,跟着下去了。
“邬——先——生——”秦斧靠在门口,看着两人恩爱,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你俩还真是难舍难分呐。”
“秦先生好。”钟丝影乖巧道。
“哎呦,钟小少爷瘦了。想老公想的?”秦斧挑眉,玩笑道。
钟丝影低头,没答话。
秦斧从前就总见到他俩在一起,对他们这种你侬我侬的相处模式早就习惯了。
钟小少爷活泼,能闹腾,之前因为喝酒的事和邬絮琢吵架,还被他们几个撞见过,帮着劝和过几句。
这都是小事,要说真正热络起来的节点,还是那次秦斧的侄子和钟丝影出去玩,玩到一半突然一辆车冲过来把秦斧的侄子绑走了,多亏钟丝影瞄到了那个绑匪的脸,凭记忆画了个六七分,帮了不少忙。
也不知道邬絮琢从哪找来的这么厉害的小男朋友。
有时候他们兄弟几个也怀疑,这两个坏脾气的家伙,真能相处到一块儿去吗?
秦斧注意到钟丝影的动作有些局促,“怎么了?害怕呐?别怕,今天在场的都是几个朋友,没人灌你酒的。”
他下意识像从前那样去揽他的肩,却被他躲开了,“诶?”
邬絮琢上前一步,将钟丝影搂到自己怀里,“结婚了,注意一下。”
秦斧尴尬地收回手,“行吧。”
进了包间后,他跟人一一打了招呼。
“洛先生,姜先生,陈先生好……呃……”有两位他不认识。
“你好!”
“你好呀——”
众人七嘴八舌地跟钟丝影打起了招呼。
秦斧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虚,这小孩儿一看就跟他们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一群三十左右的大男人把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儿往酒桌上领,挺不要脸啊。
钟丝影的目光扫到孙凯城,一怔。
邬絮琢感受到了他的不自然,将他搂得更紧些,目光落在孙凯城那张略带玩味的脸上。
孙凯城注意到了邬絮琢的目光,连忙摆正神情,讨好地笑道:“邬先生的玩伴真漂亮。”
包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倒酒的声音格外清晰。
“呵。”姜斩率先笑出声来,他拿起酒杯,“祝邬董新婚快乐,我先干为敬。”
邬絮琢紧跟着也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钟丝影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喝,一低头,发现自己酒杯里倒的是果汁。
新婚?
这下轮到孙凯城怔住了。
“我也跟一个,祝邬先生,钟小少爷,百年好合。”秦斧接过姜斩递过来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邬絮琢也饮尽了,“谢了。”
一圈下来,终于轮到了孙凯城。
他的脸色发青,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过来姜斩为什么突然叫他过来,还说要交个朋友,敢情是鸿门宴。
他硬着头皮起身,道:“祝邬先生和邬太太……白头到老。”他都站起来了,这才发现酒杯里没有酒。
“诶——”姜斩把酒瓶递到他面前,“喝这个。”
邬絮琢举起酒杯,已经饮尽了。他拿起钟丝影面前的酒杯,递到钟丝影嘴边,“来,丝丝。”
钟丝影看了他一眼,乖乖喝了。
嗯,甜甜的,他没忍住,舔了下嘴唇。
“诶!你看,钟小少爷都喝了,孙总不打算喝吗?”
“就是啊,我跟邬絮琢混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个面子。”
“谁不知道邬絮琢养这祖宗跟养眼珠子似的,从来不让沾酒,今天为了孙总破例了。”
众人起哄道。
半透明的果汁瓶明晃晃地摆在桌子上,但只有孙凯城能看见。
等下,邬絮琢好像能看见。
他拿起果汁,又给钟丝影满上了。
姜斩起哄道:“你看,钟小少爷都喝第二杯了,孙总,您不喝,怕是出不了这个门吧。”
孙凯城咬牙,拿起桌上的酒瓶。
辛辣的味道刺激着味蕾、喉咙、鼻腔,全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在排斥着突然袭来的岩浆,胃部好像被烫破了皮儿,难受得紧。
他喝得肚皮发涨,头脑发晕,还没来得及坐下,又是一瓶刚开的酒被递到了面前。
姜斩抬了抬手:“今天邬董做东,所有的东西他买单,孙总不用想着给兄弟省钱。请。”
钟丝影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邬絮琢,不得不说,还是很解气的,就是……酒味儿闻得久了,有点头疼。
“走了!你们继续。”邬絮琢撇下这句话,拉着钟丝影起身。
“诶!那不得送送嘛!走了,孙总,咱两去送送。”秦斧起身,一把揪过孙凯城的衣领往外推。
邬絮琢将小少爷护在里侧,将他的头按在怀里,慢吞吞地往外挪。
哐当!
“哎呦!孙总,您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秦斧略带玩味的声音在包间里回荡。
钟丝影低着头,加快了步子,越过摔在地上的孙凯城,离开了这个地方。
回去的路上,钟丝影一直没怎么说话。
车到了,钟丝影快速打开门,他现在只想快些冲到房间去睡觉。
“丝丝。”邬絮琢打发走了林屿森,从背后叫住他。
钟丝影顿住,回头,看着他的胸膛,“邬先生,怎么了?”
“是我该问你,怎么了?”邬絮琢走到他面前,揽住他的腰。让他被迫趴在自己怀里。
从前的钟丝影,爱记仇,谁故意为难他,他能记好几个月,从那以后,他再见到这个人,都没什么好脸色,要是知道能当众报复回去,肯定激动得自己来。
邬絮琢以为,今天带他去报仇,他会高兴。
“我想让你高兴,如果适得其反了,我向你道歉。”邬絮琢捏住钟丝影的下巴,看着他躲闪的眼睛。
“我没有不高兴。”钟丝影被他这样捏着有些难受,但他懒得反抗,“我就是不喜欢酒精的味道。”
“可以说实话吗?”邬絮琢的追问在钟丝影看来有些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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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絮琢知道这样的追问会让他不开心,可眼见着这几天钟丝影的态度似乎有些好转了,又因为他一个不慎,要重头开始。
他心甘情愿一直哄着,可也想知道原因。
两人僵持不下。
最后,还是邬絮琢妥协了,他放开钟丝影,道:“没事,很晚了,你去睡吧。”
不想说就不说吧,他可以再等等,等他的丝丝愿意为他敞开心扉了。
邬絮琢为他撩开挡眼的碎发,“酒味儿熏得实在难受的话,让陈阿姨给你煮一碗醒酒汤过来。”
“不用,我又没喝。”钟丝影摇头道。
“那走吧。”邬絮琢抓住他的手。
“呃……”钟丝影是不想说的,倒不是什么怨怼之言,他只是害怕邬絮琢误会,“我只是……不喜欢那个氛围。您帮我出气我很感谢,也很……高兴。嗯……”说到底都是为了他,他没有不高兴的理由。
过了很久,他终于想到一句可以准确形容自己感受的句子了。
“我想远离这样的生活。”包括您。
他很少像这样大胆地直视邬絮琢,但还没有一分钟,他就又心虚地把头低下去了。
他不是不喜欢邬絮琢,相反,他爱他,分开的这两年里,他几乎每夜都能在梦中见到他,他无数次在梦里听到邬絮琢说“我爱你”,听得多了,还以为是真的。
他还没有放下。
但是,“我想活得开心一点。”
“你现在不开心吗?”邬絮琢的心悬着,像是被一根绳子勒在半空中,四周都是恐惧。
他上前一步,想抓住钟丝影。
钟丝影下意识退后,反应过来后,又上前,站在原位。
他思索良久,道:“还好。”
邬先生对他很好,他现在没有很不开心。
但是如果选择权能握在自己手里的话,应该会更开心一点吧。
“其实……”钟丝影鼓起勇气,把话说出了口,“我有点想离婚。您怎么想呢?”
“我不想。”邬絮琢毫不犹豫地道。
“嗯。”钟丝影点头,“其实我也没办法想,我现在和您离婚了,我能去哪里呢?就算我不回钟家,钟家也会找人来‘请’我的,挨一顿毒打不说,我还是会被卖给其他人。”
“您看,我没得选。”钟丝影的语气里没有委屈,他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是你,总好过是陌生人。至少,我喜欢你。”
“这份喜欢,还不足以支撑你留在我身边吗?”邬絮琢强压下喉咙处的酸涩,哽咽道。
“呃……”钟丝影很想留在他身边,他想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白头偕老,“邬哥哥,从前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但如果有一天你把我推开了,我的日子会很难捱的。我暂时,还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像是利剑划破胸膛,邬絮琢痛到难以呼吸。
他紧紧拥住钟丝影,恨不能将他融入骨血,“对不起,我后悔了,我再也不会推开你了。”
“嗯。”钟丝影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他不想把这个后悔药卖给邬先生。
但也不想再争下去了。
他没有力气。
10. 10
邬絮琢一整晚都没回来睡觉。
忙了一晚上工作吗?
钟丝影昨晚也没睡踏实,总是迷迷糊糊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睡着没有,睡着了多久,但可以肯定的是,邬絮琢压根儿就没有踏进卧室。
他打开手机,才五点。
陈阿姨应该也没起来吧。
“小少爷这么早呢?”一个男人笑着跟他打招呼,“小少爷等一下,园子那边很快就把蔬菜送过来,早饭想吃什么呀?”
“吃什么都可以,不着急。”钟丝影笑着应他,“您是?”
“小少爷两年前应该见过我,我是邬先生家里的管家。只不过邬先生说小少爷不喜欢人多,所以小少爷每次出来的时候我们都回避了,今天是没想到小少爷会起这么早。”男人笑着道。
“啊?不用不用,不用回避我。”钟丝影抓抓脑袋,他之前还说,邬先生家里好简朴,都没什么人,陈阿姨一个人应该挺不容易的。
没想到,不是没人,是都躲起来了。就为着他不喜欢人多,一群人在屋子里玩起了躲猫猫。
也是藏的好,这么多天都没见到。
管家道:“早饭后会有医生来给小少爷检查身体,小少爷打算什么时候吃早饭?”
“我都可以,我和邬先生一起吃吧。”钟丝影啃着手指头。
他回到房间,邬絮琢还没有回去。
还在书房忙工作吗?
他敲了敲书房的门,没人应他。
他犹豫片刻,将门推开,没人。
他鬼使神差地走进去,坐到桌前。
这个桌子还是他之前选的,从前总说邬絮琢的桌子太简单,不好看,窗帘也不好看,书架也不好看,于是一口气给邬絮琢全换了。
他问邬絮琢,自己这样会不会有点得寸进尺。
邬絮琢说,以后这里也是他的家,他可以布置一些喜欢的陈设。
他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如果让邬絮琢看到他这样,会有些不太好。
“嘶……”小腿撞到了没有关紧的抽屉上。
一个小盒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戒指盒。
他打开。随即怔住。
这是他在拍卖会上看上的那个戒指。
近距离看,仿佛能看到瀚海与晴空之间的草原,宽广,耀眼。
他从没有机会看到这样美丽的钻石,他忍不住,想要戴在自己手上试试。
咔哒。
门开了。
他吓得回头,将手背在身后。
他没有想要偷走,他只是想看看。
“我……”他率先开口,却说不出什么,“抱歉。”
戒指盒掉在地上,滚到邬絮琢的脚边。
邬絮琢捡起已经空无一物的戒指盒,“本来就是给你买的,没什么好抱歉的。”
“不,不行。”钟丝影摘下手中的戒指,“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邬絮琢没有去接他递过来的戒指,反而刮了下他的鼻子,“银行卡都收了,一个戒指又有什么不行的。行了,拿着吧。”
“您也去了那个拍卖会吗?”钟丝影明明记得,拍下钻石的是一个老头。
“拍卖会?”邬絮琢思索片刻,“这个东西是在拍卖会上买的吗?我不知道,我让林屿森去找点好看的首饰,想讨你开心,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买的。”
“……哦。”那看来姐姐的名片没送出去,不然邬絮琢应该不至于不知道拍卖会的事情。
“邬先生。”
“嗯?”邬絮琢回头看他。
“谢谢您。”钟丝影踮起脚尖,亲了一下他的嘴角。
邬絮琢手疾眼快,头一偏,手一按,直接将踩水玩儿的小蜻蜓整个卷到怀里,加深了这个吻。
他品尝到小少爷嘴里薄荷牙膏的味道。
“呃……”一分钟后,钟丝影被放开了,他喘着粗气,无力地靠在邬絮琢怀里。
邬絮琢揉着他的脑袋,笑道:“结婚这么多天,亲一下不过分吧。”
不过分。
钟丝影怕他觉得自己会介意,但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喜欢亲吻,干脆转走了话题,“您昨晚一直没睡吗?”
“昨晚忙完都两点了,你睡眠浅,怕回去会影响你休息,就去客房睡了。”邬絮琢的手探到睡衣里,摩挲着他柔软的腰肢,“怎么?我不在睡不着?”
钟丝影摇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走了,去吃饭。”邬絮琢笑着放开他。
钟丝影脑袋不清醒的时候总是没什么胃口。
他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起得早,刚喝了两口牛奶就开始犯困。
最后,也就只喝了一杯牛奶。
医生走进来,拿出药箱,“钟小少爷,抬下手臂。”
“嗯?”钟丝影抬头看他,不是许霖,“许医生放假了吗?”
邬絮琢解释道:“许霖本来就不在我这工作。上次你突然生病,医生又正好请假在国外,就叫他过来帮了个忙。”还顺便敲诈了二十万。
冰冰凉凉的药膏贴在伤口处,钟丝影冷得打了个哆嗦。
“疼吗?”医生问道。
“嗯。”邬絮琢不好意思地点头。
“没事儿啊。不严重,敷一敷药就好了,不敷也能好,就是好得慢。”医生柔声道,“好了,不要揉啊,怕你力道不对给揉出什么问题。”
“好。”钟丝影点头。
医生走后,邬絮琢问他:“钻石呢?”
“在口袋里。”钟丝影掏出来,低头看了一眼,递给他。
邬絮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儿,另一只手接过戒指,戴在他无名指上,“嗯,很好看,很衬你。”
“嗯,好看。”钟丝影随口应和道,“那天在医院不是检查过了吗?怎么又要医生来看一遍。”
“我这个人比较事多。”邬絮琢也学着他的态度,随口答道。
钟丝影不说话了,低头看着手指。
他知道的,邬絮琢这人对他的的事一向上心,别说是磕伤了,就是碰红了,也要在那里看半天,百分百确定没什么问题了才会放心。
从前,一吵架,他就弄伤自己,逼邬絮琢来哄他。
搞到后面,邬絮琢都不敢跟他吵架了。
他今天问这个话,其实还是希望邬絮琢能放下身段来哄他,说几句甜言蜜语哄他高兴。
但又觉得自己矫情,是他说想离婚的,现在又提这种要求。
他拧巴,但就这样了,没法改,也改不掉。
“丝丝。”邬絮琢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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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到他神情不对。
“嗯?”钟丝影从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怎么了?”
他心虚的时候就是这样。
邬絮琢太了解他了。
邬絮琢起身,绕到他身边,坐下,握住他戴着戒指的手,“我喜欢你,担心你,怕我给你涂药的方式不对,伤到你,所以想再让医生来看看。”
他的小男友,总是受伤。每次一和自己分开,不管分开多久,再见时,都会有点小磕小碰,不是脚崴了,就是摔倒了。
搞得邬絮琢都不敢让他离开自己视线了。
他还专门记下了钟丝影会因为什么事情生气,从而避免争吵,并且绝对不会冷战。
他可要把他的男朋友看好了。
他的头陪着钟丝影的头一起低下,看到他偷偷扬起的嘴角,放下心来。
钟丝影被这话激得脸红心跳,不敢抬头看他,下巴却猝不及防地被挑起,脸上的粉红都来不及褪去。
“丝丝喜欢听这个话?对吗?”邬絮琢原本不想为难他的,但想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被嘉奖的。
“呃、喜欢的,喜欢。”钟丝影听到头顶的笑声,抬头看着他的嘴唇。
他很喜欢邬絮琢嘴角扬起的弧度,每次邬絮琢笑的时候,他都觉得很好看,无论是开心的还是不屑的,都很好看。
很……
很性感吧。
钟丝影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个词。
他看到那张性感的嘴唇朝着自己过来了,接着,唇上一热。
从前热恋的时候,他们经常拥吻,钟丝影不怎么会,但他热情,激烈地回应将两人的兴致拉到高潮。
邬絮琢很享受被爱人搂住脖子的感觉,爱人不够高,他会把背弯下去,再弯下去,让他们的接触越来越激烈,他能感受到少年人的青涩、炽热,还带着那么些许可爱。
邬絮琢刚开始也比较生疏,但他不会告诉钟丝影,他私下里偷偷看视频学习过。
钟丝影还抱怨说,原来接吻也有天赋,有些人就是怎么也学不会的。
两年后的钟丝影,比从前更青涩了,他甚至懒得主动去探索,邬絮琢怎么指挥,他就怎么来。
他不是不喜欢接吻了,他喜欢,也享受邬絮琢的滚烫。
但是他好累,真的很累,累到没有力气去欢呼。
总有一天,邬絮琢会厌倦这样的他。
“不高兴吗?”邬絮琢的语气里听不出丝毫责备,反而有些担忧。
“高兴。”钟丝影实话实说道。
邬絮琢道:“高兴就好,别的不用想。”
他看到了钟丝影的疲惫,不想为难他。
如果钟丝影一直不想主动,他也不介意主动一辈子。
只要丝丝偶尔释放出那么一点爱意,每段时间能说些什么鼓励他,他就有动力继续爱下去。
不对。
邬絮琢觉得自己想错了,哪怕丝丝已经筋疲力尽到没有力气去爱,他也依旧有动力爱下去。
只要人健康快乐,就好。
“丝丝。”他叫他。
“嗯?”钟丝影应道。
“你刚才说喜欢,喜欢什么?”他明知故问道。
“……”钟丝影抿唇,半晌,笑道,“喜欢你哄我。”
11. 11
“喂。”钟丝影不用接电话都知道对面要说什么。
“小影,你为什么不接爸爸电话?爸爸很着急的。”钟书屿的声音响起。
他一直都是这样,不咸不淡,温和平静,从不发火。
小时候的钟丝影觉得哥哥温柔,对他好,长大后才知道,他面对自己从不发火,是因为自己不可能拒绝他,也不敢拒绝他,所以钟书屿根本没有必要发火。
“小影,你明天回家一趟。”钟书屿道。
“我有事情。”钟丝影第一次拒绝他。
“小影,听话,哥哥知道你没开学,你不要惹家里人生气。”
他总是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将钟丝影牢牢捆绑在刑凳上。
“哥哥,听说我离开家那天,你喝醉被人堵在巷口打了,你还好吗?”钟丝影学着他的语气,反击道。
“小影!”他的语气严厉了几分,但依旧没有到发火的地步,“你知道你不回来的后果是什么。”
“……我不知道。”钟丝影说完,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以后,他的心依旧在嗓子眼儿堵着,半天缓不过来,他拿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如果等会儿哥哥再打过来他要怎么应对?
邬絮琢当时为什么不能一口气把钟家的人全拉黑。
其实哥哥应该不会再打过来,但是哪天出门会不会被绑走就很难说了。
“丝丝。”邬絮琢敲了敲房间门。
“啊?”钟丝影连忙收了手机。
邬絮琢注意到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坐在床边,看着他,“怎么了?是不是困了?昨晚没睡好?”
“嗯,是有些没睡好。”钟丝影努力调整神色,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我明天想回趟家。”
“家人给你打电话了?”邬絮琢皱眉。
他当时真应该把钟书屿一起拉黑,疏忽了。
钟丝影看着他皱起的眉头,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离开家太久,连忙道:“我不会去太久的,我就中午回去吃顿饭,应该很快就回来了,我也不会在那里过夜,我保证。”
邬絮琢拨开他贴在嘴角的发丝,看着他忐忑不安的神情。他不喜欢看到钟丝影这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像是随时随地都能断气。
他拨了一下钟丝影的嘴唇,见他没什么反应,又伸出拇指和食指,黏住他的嘴角,向上扯。
钟丝影终于被逗笑了,拍了一下他的手。
邬絮琢顺势将他的手握住,“你家里人会打你吗?”
原本上扬的嘴角再次耷拉下来。
“嗯……不知道呀。应该不会吧,毕竟被你看到也不太好。”
“应该不会?”邬絮琢顿了顿,“那就是应该会?”
“……”钟丝影不知道接什么,好像是这么个理。
但要是当街被绑走好像更丢人。
还不如自己过去。
“丝丝。”邬絮琢叫他。
“嗯?”钟丝影应道。
“别去了。交给我解决。”
邬絮琢沉稳而厚重的声音让人心安,让人不自觉地就想相信他。总觉得,只要交给他,就一定能处理好。
钟丝影有些沦陷了,五分钟后,他道:“还是去一下吧,我很快就回来了。我也不可能和家里人断绝关系。”
他无数次心动于这样的声音,无数次被他蛊惑。
但事实证明,好听的声音不代表什么,他不能就这样再次陷进去。
“好。”邬絮琢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我今天不用去上班,陪你睡一会儿吧。”
“嗯。”
其实有邬絮琢在旁边,他应该是睡不着的。他睡眠很浅,放水杯的声音都会把他吵醒,连呼吸声都会觉得特别烦。
高二强制住校以后,钟丝影基本每天都昏昏沉沉的,每次一到熄灯的点就开始焦虑,甚至可以说是害怕。他害怕熄灯以后躺在床上看床板的日子。
好在,后来,爸爸为了监督他,专门去给他办了走读,他这才有机会睡个好觉。
他想自己补个觉,但是邬絮琢这么说了,他也不想说这些话让邬絮琢不高兴。
他微微蜷缩的脊背贴在邬絮琢的胸膛上,他太熟悉对面人的温度,忍不住想要像从前那样,转过身,贴上去。
他忍住了,这是个良好的开始,这应该表示,他不会再贪恋邬絮琢的怀抱。
然而,邬絮琢没忍住。
他强制性地将人翻了过来。
“……”这个方法钟丝影从前也用过。
邬絮琢以前是不习惯以拥抱的方式入睡的,所以经常抱着抱着,就躺平了。然而钟丝影之前又有起夜上厕所的习惯,所以每天半夜醒来发现邬絮琢没有抱自己,就会把手伸过去,将他扳过来。
半夜被吵醒的邬絮琢有些生气,但听到丝丝嘟嘟囔囔地说“搂我”,气就消了大半。
一年的时间,邬絮琢已经习惯了相拥而眠,他原本以为能改掉,但这两年,情况愈演愈烈,为了安眠,他只能抱着自己的枕头入睡。
可枕头太冷了,暖不热。
“我不喜欢这样睡。”钟丝影抗议道。
两年的时间,他已经习惯一个人睡了,抱在一起,睡不着。
“试一下。就试十分钟。”邬絮琢很少讨价还价,但重逢后,愈发熟练了。
钟丝影点点头,默认了他的提议。
“你姿势不对,睡不着的。”邬絮琢提醒道。
“什么?”钟丝影不解。
邬絮琢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背上,自己则搂住他的腰,他们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睡吧。”邬絮琢道,“就这样保持不动十分钟,如果还没睡着的话,再按照你的姿势睡。”
钟丝影懒得反驳,闭上了眼睛。
许是太困了,也或许是邬絮琢的呼吸声很对他的节奏。
他打着拍子就睡着了。
在梦里,好像还能感受到邬絮琢胸口的起伏。
他梦到自己趴在一只老虎的背上,老虎睡着了,沉稳有力的喘息声让他情不自禁想要听下去,身体的起伏恰到好处,让他的美梦不至于那样单调。
许久未曾光顾的深度睡眠,让他逐渐遗忘了那是一头老虎。
不知过了多久,老虎起身了,他晃了晃脑袋,甩了甩身体,毫不犹豫地将他重重摔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被摔断腿的小孩这才意识到,那不是香软的床榻。
钟丝影立刻惊醒了。
他睁开眼,屋里漆黑一片,安静到连风声都听不见。
他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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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也看不见,他不知道自己躺在哪里。
他已经醒了,可他不敢动,连动一下指头也不敢,他害怕伸出手去,摸到什么不该摸的东西。
鬼片后遗症吧。
啪嗒,光打进来,门开了。
他看过去,邬絮琢正站在门口,那束光下。
“丝丝。”邬絮琢喊他,“已经八点了,吃点东西再睡,你今天一天就喝了一瓶牛奶,别半夜醒来饿。吃了东西再去睡好不好?”
声音由远及近,实实在在地砸在耳里,不是梦。
他伸出手,被邬絮琢抓住。
“好。”钟丝影的语气里带着些许哭腔。
“怎么了?”邬絮琢擦掉他眼角流出的水珠,“嫌我没有陪你?我发誓,我是七点半才出去的,想去看看你的晚饭,绝对没有中途离开。”
“不是,做噩梦了。”钟丝影背过身去,自己擦掉留下来的泪水,努力调整好情绪,“你白天一直陪着我,晚上是不是又要处理工作到很晚?”
邬絮琢笑了,道:“不会,昨晚已经完全处理完了,我今天就是专门腾出时间来陪你的。”
“以后也不会了,以后我跟丝丝一起睡觉,一起起床,防止丝丝再睡不着。”邬絮琢刮了一下他的鼻梁,保证道。
这话说的,好像只有他在的时候,自己才能睡着似的。
明明之前也睡得……睡得……
嗯,好吧,睡得不好。
他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睡得这么舒坦了。
睡醒以后,他连饭都多吃了两口。
一个人,吃完了一整块小蛋糕。
“陈阿姨的蛋糕做得真好吃,不甜不腻。”钟丝影随口夸赞道。
“不是我做的。”陈阿姨笑着给他添了杯水,“邬先生专门给小少爷找了位厨师,说是更对小少爷的口味。我以后不用做饭了。”
“啊……那您……”天地良心,他不吃饭纯粹是自己的问题,如果因为这个害得陈阿姨离职,那实在是冤枉。
陈阿姨被他逗笑了,道:“我又不是只做饭,我平时也要收拾厨房餐厅的。小少爷不用担心,我还在这儿呢,薪水也没少。”
“那就好。”钟丝影放下心来。
“怎么?我像是那种苛待员工的老板?”邬絮琢真的要为自己喊冤了,陈阿姨都站在他面前倒水了,这小东西竟然还怀疑自己会开除陈阿姨。
钟丝影一怔,他觉得这个问题要是没回答好的话,陈阿姨真要离职了。
他思索片刻,道:“不是啊,我只是担心陈阿姨喜欢做饭,但是你不让她做了。”这话说得实在是心虚,说完以后他都不敢抬头了。
希望邬絮琢听完这话以后不要开除厨师,让陈阿姨回去继续做饭。
“丝丝。”邬絮琢听了这话不但不生气,反而扬起唇角,“你在担心什么?”
“嗯?”钟丝影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你在担心,你的话会改变我的决定。”邬絮琢笑着抓住他的手腕,“丝丝,你心里清楚地知道我爱你,对吗?”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他的话惹怒了自己,导致自己会开除陈阿姨,那他为什么要编谎话骗自己呢?
“?”钟丝影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但是,好吧,“……嗯。”
12. 12
钟丝影今天出乎意料地起了个大早。
邬絮琢正在吃早饭,看他从楼上下来,问道:“怎么这么早?才七点,不多睡一会儿。”
其实,还好。今天没有很累。
可能是昨天太累了,白天睡了三个多小时,晚上十点不到又睡着了,一觉睡到自然醒,一点不困。
说起来也是奇怪,昨天邬絮琢抱着他的时候,他感觉热热的,想推开,但没想到,就这么睡着了。
他正要开口,突然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邬絮琢放下筷子,“怪我,我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掀被子动作有点大,是不是冻着了?”
“不至于。”钟丝影接过他递来的纸,擤了个鼻涕,“可能太紧张了吧。”
邬絮琢探了探他的脑袋,还好,不烧,“今天先不回去了吧。”
他说完以后,突然发觉自己说的是句废话,如果可以不回去的话,丝丝何必紧张到生病。
果不其然,钟丝影愣神片刻后,说:“还是去吧,我很快就回来咳咳……咳咳咳咳……”
邬絮琢吓得也差点呛到,他三两步绕到桌子另一边,蹲到钟丝影面前,抚摸着他的背,“喝水呛到了?还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一下?”
钟丝影连连摆手,他才到这边住了几天,叫了好几趟医生了,什么芝麻点大的事都要叫医生,放以前在自己家里,周五饿死了,家里人可能周一才能发现。
“不用了。”钟丝影靠在椅背上,侧过来,看着邬絮琢的嘴唇,目光上移,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就差分毫,就可以对上他的视线。
但他不敢,他把这归咎于自己的心虚。
他不敢面对。
他感受到邬絮琢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又补了一句,“我没事,就是喝水的时候有点没注意,呛住了。不用叫医生。”
“你刚才没有喝水。”邬絮琢拆穿道。
他拉住钟丝影的手,在他手背上一遍遍安抚着,“丝丝,别怕。”
“说得好像我要去赴死了。”这么多天,钟丝影第一次和他说笑。
“嗯,差不多不是吗?”邬絮琢亲吻他的手背,起身,又亲吻他的额头,“吃饭吧。”
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心慌,他没什么胃口,吃了两口面条就饱了。
临走时,邬絮琢再次亲吻了他的额头,“十点半出门可以吗?”
“嗯,可以。”钟丝影道。
一上午,他都坐在那里,紧张兮兮地蜷着身子。陈阿姨过来问了两次,他都说没事。
十点半的时候,一辆车停在门口,他知道是来接他的,动作迟缓地向外挪着。
车门被打开,他机械地继续往前,却被砸了一下脑袋。
“嗯?”钟丝影抬头,一惊,不是管家,是邬絮琢!
他知道邬絮琢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但还是有点不敢确定,明知故问道:“您怎么来了?没去上班吗?”
“早上不是说好了吗?十点半来接你。”
邬絮琢的话像一颗定心丸,顺着钟丝影的食道滑入腹中,他的心平稳下来,嘴角不自觉上扬。
他低下头,不敢让邬絮琢看出来,直往车里钻。
“等一下。”邬絮琢拉过他的手,拿出戒指,“我看到你把它扔在抽屉里了,可以戴上吗?只戴今天。”
钟丝影点头应下,由着邬絮琢给他套上戒指。
车稳稳地停在家门口。
没有人知道他今天回来,这会儿正在饭点,所有人正其乐融融地吃着饭。
听到密码输入成功的指令,众人回头,在看到钟丝影的瞬间,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怎么回来了?”钟任的声音不咸不淡,没有邀请他一起用餐的意思。
钟丝影今天上午的时候其实已经编好了理由,他想了很多解释,为什么不接爸爸电话,为什么惹哥哥生气,为什么没有和邬先生发生关系,为什么邬先生没有为他办婚礼。
他想了好多好多看上去还算合理的理由。
但是现在,他突然不想这样了。
他有一点点想借邬絮琢的势,狐假虎威一下。
只有一点点。
他很纠结。
“怎么不说话。”钟书屿放下筷子,走到他面前。
“因为……”钟丝影咽了咽口水,“因为不想理你。”他还在害怕,声音在发抖,但说出的话却是不卑不亢。
钟书屿轻笑出声,“回房间去吧,等会儿爸爸会去找你。”
钟家都不是傻子,一巴掌下去难免留下印子。
就在钟书屿以为他会求饶的时候,钟丝影却一声不吭地走了进去,关上门。
“我就去停了个车,丝丝怎么不见了呢。”
他在房间里,听见邬絮琢的声音,长长地松了口气,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有时候,他真觉得自己像是被绑架了,被打断手臂,逼迫着上街乞讨,只有讨到钱了,才有资格吃东西,即使被好心人收养,也会因为残疾原因被抛弃,他永远逃不出魔鬼的掌心。
钟任谄笑道:“他在自己房间呢,这孩子也是不懂事,也没跟我们说您要来,我们什么也没准备。”
“是吗?我去看看。”邬絮琢扫了一眼钟任那张堆砌着褶子的脸,声音泛着冷意。
“小影做饭很好吃的,他有给您做过吗?”
砰。
钟任话还没说完,邬絮琢已经打开门进去了。
他找了半天,才找到蜷缩在角落的钟丝影。
外面晴空万里,屋里却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唯一的窗户被封死了,窗帘是装在外面的,从里面碰不到。
钟丝影不肯说话,邬絮琢就静静地陪他坐着。
“我有点冷。”钟丝影突然说道,“您可以去衣柜里帮我拿一件外套出来吗?”
“好。”
衣柜被打开,里面哪里有衣服,只有一根鞭子,和一根粗长的棍子。
“哦,我忘了。”钟丝影道,“我的衣服在大人的衣帽间里。”他不是没有衣服,他有很多很多的衣服,只是他没有权利决定自己明天穿什么。
他像一个用来装饰房间的洋娃娃,缺胳膊少腿也没关系,只要穿上华丽的衣服,把不健康的地方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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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就好了,谁又能看得出来。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这项权利的呢?
哦,他想起来了,是从他无心装扮开始。
从前,他特别喜欢打扮,喜欢把自己装饰得漂漂亮亮的,每年都会换一种风格。
可是,自从学着当一个贤妻开始,他就变得疲惫不堪,打扮会消耗掉他将近一半的精力。
就是从那段时间开始,钟任觉得他丢人,主动包揽下为他挑衣服的任务。
染血的鞭子像是一块巨石,碾过邬絮琢的心脏,一路向着喉咙驶去,他沉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用全身力气压制住即将滴落的眼泪。
以前,钟丝影也说过他经常挨打,但那个时候,还停留在父母教育孩子的阶段。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教育变成了虐待。
从那两千万到达钟家账户开始。
欲望吞噬了理智,贪念四处横生,变成这根染血的鞭子。
就像钟丝影说的,他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却招惹了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人。
邬絮琢知道,他想倾诉,但这些痛苦在心里憋得太久了,已经变成了一根深埋皮肉的刺,想要彻底拔出,就要割开皮肤,剜个干净。
他不敢,他不知如何开头,只能借这根鞭子,向邬絮琢求救。
邬絮琢调整好神色,合上衣柜,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丝丝以后当了漫画家,换个更大的衣柜,买很多很多衣服。”
“嗯?”钟丝影抬头看他。
“你跟我说的,想当漫画家。”邬絮琢蹲下来,摸着他软蓬蓬的脑袋,“还记得吗?漫画家。”
“记得。”钟丝影还给两个人画过一条在游乐园约会的六格漫画。
邬絮琢还问他,为什么漫画里没有丝丝,只有他自己。
钟丝影就说:“今年给你画,明年给我画,等我考上大学了,我们就结婚,可以画一条新婚夜的。”
“新婚夜呀——那不知道丝丝新婚夜第二天还拿不拿得起笔呢。”
昔日的情景一一浮现在脑海,钟丝影闭上眼睛,把头埋得更深了。
“我可以参观一下丝丝的房间吗?”邬絮琢问道。
“可以。”钟丝影闷声道。
他也不知道,这么小的一个房间,有什么好参观的。
邬絮琢走到床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心理检测正确答案》。
心理检测哪里来的正确答案,不过是隐藏罪证的方式罢了。
他刚才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抽屉本来就是拉开的。
钟任不会任由这些东西大大咧咧地摆在那里,那只能是钟丝影专门翻出来的,他把东西敞敞亮亮地拿到台面上来,将自己的伤疤一个个展示给邬絮琢,只是想说句“救命”。
他看着邬絮琢的背影,满眼的乞求,他不像是在看一个人,反倒是像在看一根救命稻草,唯一一根能抓在手里的救命草。
他将自己的半条命交了出去。
噔噔噔。
敲门声响起。
“邬先生,饭好了,出来一起吃顿饭吧。”
13. 13
“小影,给邬先生夹菜。”钟任小声提醒道。
钟丝影轻嗯一声,正要站起来,被邬絮琢按了回去。
桌子上的气氛有些沉闷,所有人都在等着邬絮琢动筷子,他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不瞒各位,钟家的饭,我瞧不上。”邬絮琢毫不留情地道,“我来,只是问问,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卖给我了?”
血淋淋的事实被拿上桌,邬絮琢担心钟丝影会伤心,偷偷瞄了一眼,确定他的神色并无异样,这才放心。
“邬先生这话就难听了,我们家好好的人嫁过去,怎么成卖了?”钟书屿打量的目光对准钟丝影,一时间也不知道他这质问的语气到底是冲着口中的“邬先生”呢,还是眼里的钟丝影。
“五千万已经打过去了,怎么?想赖账?”邬絮琢侧了侧身子,挡住钟书屿的视线,“既然是嫁,我们邬家出了五千万的彩礼,钟家怎么着也该出三千万的嫁妆吧。总不能,想用一个孩子,买钟家后世的百年昌盛吧。”
他站起身,垂眸俯视着桌上的饭食,又抬眼看向钟任,冷笑出声,“钟家做到现在不容易,我也不想过多为难,钟先生,只要你肯与丝丝断绝关系,从此再不联系,我就既往不咎。”
钟丝影躲在他身后,偷偷抬起头,却不小心,对上了钟任的视线,他缩了缩脑袋,抓住邬絮琢的衣角,又往他身后藏了几分。
邬絮琢握住他的手,拇指在他手背处轻轻摩挲着。
“邬先生也不想看钟丝影日后无依无靠,变成一个孤儿吧。”钟书屿的语气里带着怒气,眼神里满满的挑衅,可这些,不是冲着面前的邬絮琢说的,而是冲着他身后那个早就已经无依无靠的孤儿说的。
“哦?”邬絮琢看着他,审视的目光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像是要把人千刀万剐,“现在不是吗?”
“邬先生定是听了小孩子的胡话。”钟任叹了口气,惋惜的神情落在钟丝影身上,“这孩子总喜欢胡说八道,若不是因为家里人,他能长这么大吗?邬先生急着为小影出气的心情我们理解,也很高兴,但……”
“别废话。”邬絮琢没兴致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谎话,“今晚八点之前,我会把合同送到你们面前,签了,从此再无瓜葛,不签,那我可就要用些别的办法了。”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钟书屿身上,这一次,语气平缓了不少,“若是再让我逮到,谁欺负我的人,那我可是要报复回去的。”
钟书屿怔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接亲那天,他只是在外面说了几句醉话,就被打掉了两颗牙,胳膊上在医院缝了好几针,事情闹开了,连着好几天被挂在网上,连钟丝影这种不爱凑热闹的人都刷到了。
钟丝影还在愣神,困扰他两年的问题,就在今天,因为邬絮琢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解决了。
他的手被握住,他鼓起勇气看着邬絮琢的眼睛,深黑难测的瞳孔和他对上,像穿堂而过的暖风,抓不着,摸不透,但吹在身上,悠扬而温和。
说不尽,无穷好。
他两年前最后一次和邬絮琢对视时,只记得那双眼睛里即将喷涌而出的岩浆,他以为爆发时会滚烫、疼痛,结果却冰凉、刺骨,那样的目光压在他的脊柱上,他直不起腰。
“走了。”
他的声音传到钟丝影耳朵里,让人不自觉地安心,想要跟在他身后,一直走下去。
一直等从钟家出来,钟丝影才缓过神儿来。
他收回目光,收回被他牵着的手,“谢谢您。”
“中午想吃什么?”邬絮琢为他拉开车门,“想去店里吃,还是回家吃?”
放松下来,钟丝影确实也有些饿了,“回家吃吧。”
“好。”邬絮琢应道。
车稳稳地停在家门口。
邬絮琢低头亲吻钟丝影的额头,“去吧,我晚上回来陪你,好好吃饭哦。”
一直等走下车,车门关上,钟丝影才如梦初醒。
他这就自由了?
只要再和邬絮琢装一段时间的恩爱夫妻,让钟家彻底死了绑他回去卖掉的心思,他就可以偷偷和邬絮琢离婚了。
他突然,很想当面感谢一下邬絮琢。
在钟家门口那声感谢不算的。
“邬先生!”
邬絮琢被后面追着车跑的小家伙儿吓了一跳,林屿森也是吓得直冒冷汗,连忙停车。
“干什么!”这是邬絮琢这几天来第一次对他疾言厉色。
钟丝影一头撞在他怀里,喘着粗气,他跑得有些急。
邬絮琢抱他到路边,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声音放缓了许多,“刚才多危险,大马路上的,万一出来个车呢?你不想活了?迟早被你吓出心脏病来。”
“我想谢谢你。”钟丝影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就为这个?”邬絮琢拨开他挡眼的发丝。
“这个很重要。”钟丝影认真道,“算……算是、算是救命之恩。”
邬絮琢说不上高兴,只觉心疼,要痛苦到什么地步,才会用上“救命之恩”这四个字。
“我们、我们不离婚了。”钟丝影道。
他说完这话,邬絮琢并没有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反而嘴角向下,看着像是生气了。
钟丝影不明白,是他自作多情了吗?邬先生并没有那么爱他。
邬絮琢敲了一下他的脑袋,“什么话,就为着这点事要把自己卖了?”
他逃离家庭,是为了自由,现在,为了报恩,又要把自己的自由卖给另一个人。
如果邬絮琢应下来,以后,钟丝影无论有多少委屈都会往肚子里咽。
他就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也怕,没有以后了。
“丝丝,我喜欢你。”邬絮琢郑重道,“我也希望你喜欢我。我希望你说不离婚,是因为真的想要和我共度余生,而不是因为愧疚或是感谢。”
钟丝影看着他的嘴唇,抿唇。
平时邬絮琢和他说话时,总像哄小孩,今天,却正式到像是在和合作伙伴谈生意。
邬絮琢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我的眼睛。”
钟丝影看上去。
邬絮琢道:“我是认认真真跟你说的,不要因为任何事,舍弃自己的自由。丝丝,如果你真的想感谢我,就给我一年的时间,好吗?”
“什么?”要一年才能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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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断绝关系吗?也不是不行。
“给我一年时间,我想让你重新接纳我。”
这话在钟丝影的意料之外,他目光躲闪。
不是不愿意,他道:“我亏欠您太多,您这么说,我……我不能接受您的好。”
“那我换种说法。”邬絮琢知道,他把这理解成了一种补偿。
“钟丝影,可以和我谈恋爱吗?”
钟丝影感觉自己的心好像突然不跳了,静,很安静,他的脑袋被放空,什么也装不进去。
他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林屿森踏来踏去,弄出了点声响,他刚才就想说了,这儿……怪危险的。
等会儿谁失忆都不太好。
一辆车从对面疾驰而过。
看吧,真的很危险。
邬絮琢拎着钟丝影往车里塞,“走了,送你回去。”
林屿森:“……”他就跑出来两步路,跑回去不完了吗?
算了算了。
趁着四下无车,林屿森把车倒了回去,“邬先生,小少爷,到了。”
钟丝影:“……”这么看起来自己好像一个残废。
午饭很丰盛,都是钟丝影爱吃的,他吃了小半碗米饭,还喝了两勺汤。还想吃,但吃不下了。
晚上,邬絮琢回来的时候,钟丝影正坐在阳台的秋千上。
他从前就跟邬絮琢说,等他有了自己的家,就要在阳台上放个秋千,感觉电视里看到这样荡秋千好舒服啊。
他在这里坐了一下午,突然明白,秋千硬邦邦的,一点也不舒服,但上面放了很多垫子,软软的,香香的,应该是有经常换洗。
不知道邬絮琢为什么要留着这座别墅的陈设,还找人专门打扫,连角落也不放过。如果是他和讨厌的人分手了,肯定直接把房子卖了,什么都不留下。
他在这栋房子里,没有丁点儿的不开心。
他甚至列举不出三个需要改进的地方。
邬絮琢洗了澡换了衣服,坐到他旁边,今天晚上,没有星星,只有月亮。
钟丝影清楚地知道邬絮琢不讨厌他,但钟丝影自己总是不敢承认。
他好像不停地在找各种各样的证据来证明邬絮琢还爱他,如此才能将心头的疑惑抚平。
好在,这样的证据足够多,每次那点疑惑刚冒出头,就会被邬絮琢的快刀斩断。
邬絮琢牵住他的手,“月亮好看吗?”
“好看。”钟丝影敷衍道,其实他根本没在看月亮,他在发呆。
“陈阿姨说你今天没去吃晚饭。”
“我午饭吃的太多了,撑得吃不下。”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
半晌后,邬絮琢问道:“你可以靠在我的肩上吗?”
这家伙今天怎么突然跟他生疏了很多,从前邬絮琢想做什么,直接就搂上来亲上来了,还问什么。
他想知道拒绝会怎么样,“不要。”
“好吧。”邬絮琢说完,往过挪了挪,右手将他的脑袋摁在自己肩上,“那我自己来。”
钟丝影:“……”
所以这个流氓就是想装一下绅士,结果根本装不下去。
14. 14
在秋千上坐了半个小时,邬絮琢又是毯子又是热茶的,给钟丝影伺候得可舒服。
但钟丝影不想在这里再坐下去了,他想回房间睡觉。
他偷偷瞄了一眼邬絮琢,他好像没有这个意思。
就在他思索着怎么说出口的时候,邬絮琢突然拿出了手机。
嗯?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邬絮琢:“拍张照吧。”
钟丝影:“……好啊。”
邬絮琢满意地拍了六七张。
这下可以回去睡觉了吧?
邬絮琢又打开聊天软件,看向钟丝影,“可以跟你换情头吗?”
钟丝影:“……啊?”不太方便吧,他要上学的,被看出来多不好啊。
“情头,情侣头像。”邬絮琢又重复了一遍。
“……”钟丝影突然觉得这人智商好像不太行,他是没听清吗?
邬絮琢打开相册,“你看这对儿好不好?或者这个背影好不好?还有这对卡通的,小恐龙,好看吗?”
“嗯……还行。”钟丝影艰难地点了点头,不是不好看。他总觉得,换情头有点幼稚,是他高中的时候爱干的事情。
“还有别的。”邬絮琢转头去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又在啃手指,一巴掌给他拍掉,“别吃手。再让我看见就罚你吻我。”
邬絮琢又给他看了几张。
“这张吧。”钟丝影随手指了一张,是小猫和小老虎的卡通互动图片。
他拿出手机,当着邬絮琢的面换上了。
邬絮琢高兴了,两只手把他搂到怀里,亲了又亲。
温热柔软的嘴唇从额头一直走到下巴,划过脖子,最后落在锁骨。
他不甚满意地舔了舔嘴唇,放过了他,“丝丝,伤口还疼吗?”
钟丝影面上一热,其实已经不疼了,这都过去多久了。但他这么一问,原本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屁股突然醒了,不知道是被压麻了还是痒得慌,总之是不安分的,钟丝影忍不住挪了一下。
他道:“早就好了,不疼了,手肘也快好了,没什么感觉了。”
“哦?”邬絮琢右臂一紧,将他整个带到怀里,“那我看看。”
钟丝影这样趴在他腿上,羞耻感拉满,他咬唇,都不敢抬头。
邬絮琢的虎口卡在松紧带处,拇指与钟丝影的肌肤紧紧相贴。
钟丝影不禁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他的腰垫在邬絮琢的腿上,像装盒的两团雪媚娘。
邬絮琢咽了咽口水,强忍住了摸一把的冲动。
不吃还好,一旦尝到一点甜味,那可停不下来了。
“好、好了,早就已经好了。”钟丝影扯住自己的裤子往上提,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起来,“我、我饿……呃想睡觉。”
“饿了?”邬絮琢站起身,抱住他的腰,将他圈在自己怀里,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钟丝影往外跑,邬絮琢又将他提溜回来,钟丝影慌乱中泻出几声惊慌无措的叫嚷,又往外跑,结果又被邬絮琢提溜回来。
邬絮琢不厌其烦地将这只小猫捞进怀里,最后,小猫放弃了。
他妥协地倒在邬絮琢怀里,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像是把他当成可以倚靠的墙壁。
邬絮琢不负所望地没有倒下去。
他道:“丝丝,你想想你有没有什么事情找我帮忙。”
“啊?”钟丝影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
他思考了很久,很久,很久。
邬絮琢提醒了一句,“你下周开学报道了。”
“嗯?”然后呢?
邬絮琢看着他懵懂的样子,被逗笑了,“好好想想,仔细想想。”
……
……
……
?!
想起来了!
录取通知书还在钟任那里!
“不带录取通知书……可以报道吗?”钟丝影没上过大学,没有经验。
“嗯……”邬絮琢学着他的语气,笑着道,“不知道诶。”
钟丝影低头,手还没塞进嘴里呢,就挨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他默默捂住被打的手背,不敢抬头和邬絮琢争辩。
他试探地将头靠在他胸口,看他没有抵触,才整个靠上去了。
“您能不能帮我把通知书拿回来。”他嘟嘟囔囔地道。
邬絮琢勾起唇角,凑过去,“那丝丝应该怎么谢我呢?”
“我……我会做油焖虾,可以做给您吃。”
其实钟丝影有自信,就算他不给谢礼,邬絮琢还是会给他办事的,或者他直接通知邬絮琢一声,然后自己往钟家跑,邬絮琢是一定会追上来陪他一起的。
但他不想这样。
他想让邬先生开心。
邬絮琢捏住他的下巴,不是想逗他,实在是他把头埋得太低了,听不清啊,“我不想强迫丝丝做不喜欢的事情。”
不想强迫?
那是不是不想上床,也可以不被强迫?
钟丝影心中已经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但为了那百分之二十的不安,他还是问了,“嗯……我还不想和您上床,可以吗?”
“我什么时候强迫你了。”邬絮琢笑着亲吻他的嘴角,“这样可以吗?”
“嗯,可以。”钟丝影点头。
邬絮琢又舔了一下他的嘴唇,“那这样可以吗?”
“呃……可以。”钟丝影一边说着可以,一边把他推开了,“那个、呃,这样的谢礼有些太简单了。”
“哦?”邬絮琢跟着他的脚步往后挪了一步,“那丝丝想怎么样呢?再深入一点吗?”
“我可以送您些别的。”
“比如呢?”
钟丝影没有骗他,他真的知道送什么了,“可以先保密吗?”
“可以。”邬絮琢放开了他,“我希望丝丝在送礼的时候,自己也是开心的,不要强迫自己去做不喜欢的事情,如果我要的礼物会为难丝丝,我也会不高兴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钟丝影连连点头,“我可以去睡觉吗?”
“嗯,去吧。”邬絮琢再次亲吻他的嘴唇。
温热柔软的触感让钟丝影下意识伸出舌头舔了舔,舔完后意识到不好,但已经来不及了。
冷风袭来,引得钟丝影挪了挪步子,本想借口逃开,结果更往邬絮琢怀里去了几分。
好香。
说不上是什么样的味道,甜丝丝的,引得邬絮琢更往深处去。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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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丝影脑袋晕晕乎乎的,被放开的时候有些喘不上气,他无助地倒在凶手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手。
“宝贝,吃什么了?”邬絮琢凑在他耳边,问道。
“没吃什么。”钟丝影实话实说道。
“哦——”邬絮琢没有放过他,“那刚才的甜味,就是丝丝本身的味道了?”
钟丝影被这话说得缩了缩脖子,他低头,埋住自己已经通红的脑袋,“不是……什么,没有味道。”
“丝丝。”
钟丝影拒绝交流。
邬絮琢自顾自说了下去,“谢礼,还作数吗?”
钟丝影依旧拒绝交流。
“刚才,的的确确是你先开始的,是丝丝先伸舌头的对不对?是丝丝……”
“我、我要睡觉了!”
流氓!
钟丝影在心中大骂一声,挣开了他的怀抱。
邬絮琢得了便宜,也不好再得寸进尺,识趣地放开了他。
现在趁着钟丝影心情好,他还能尝点肉沫,真把人惹毛了,他连汤都喝不上。
晚上,邬絮琢回去的时候,发现门锁了。
邬絮琢:“……”
这小东西真是,当着面的时候玩笑都不敢开,背过身去直接就敢把人锁在门外了。
——邬絮琢:丝丝,生气了吗?
钟丝影盯着屏幕看了半天,还好,但是有点害羞,今晚不想见到邬絮琢了。
他连理由都想好了,下意识把门锁了,结果不小心睡着了,忘了打开了。
不过邬先生才帮了他,他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邬絮琢:【图片】
钟丝影点开,是一张对话框的截图,在“丝丝宝贝”的备注下面,大大方方的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六个大字。
钟丝影:“……”
——邬絮琢:丝丝,我今晚不进去,我只是想知道你生气了吗。
——钟丝影:还好
——邬絮琢:心情好吗?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邬絮琢:要不你出来再让我看一眼,好让我安心。
钟丝影:“……”他一眼就看出了对方安的什么心,真把门打开了,他怎么好意思再当面把人赶出去啊。
——钟丝影:我已经躺下了。
说完,他有点想撤回。
但对面显示正在输入。
他撤回更不太好。
邬絮琢看着对话框里理直气壮的几个字,眉眼舒展开来,语气中带着笑意,“丝丝,晚安。”
钟丝影习惯性地把语音转成文字。
他一直都是这样,因为害怕语音里的怒骂声。
但当他看到那句“晚安”,鬼迷心窍一般地点开语音。
“丝丝,晚安。”
温厚的嗓音配上宠溺的语气,听得人全身酥麻。
他突然间,像是陷在了床垫里面一样,如何也爬不起来。
他又听了一遍,血色透过白皙的土壤,肆意生长。
“晚……晚安。”
“晚安!”
“晚安——”
“晚安。”
他练习了几次,按住录音键,“邬先生,晚安。谢、谢谢您!”
15. 15
“10栋A514,让那个学哥带你去宿舍哈。晚上六点待在寝室不要出去,有查寝。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记得去医校医院那边体检。”学姐喊道,她嗓子有些沙哑,应该是已经喊了一天了。
他递给钟丝影一张表格,“填一下,个人信息。”
钟丝影接过,原本填的挺顺,但是家属电话那一栏……
肯定不能再填钟任的了。
“还没好吗?”学姐喝了口水,催促道。
“呃……”
“忘了吗?”邬絮琢打断他,拿过他手里的笔,熟练地写上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递给学姐。
“好。”学姐接过,招呼着旁边闲坐着的男生,“带新生去一下十栋。”
学哥走过来,下意识要接钟丝影手里的行礼,结果发现他两手空空,身后的家属也两手空空,他懵道:“同学,今晚打算睡床板吗?”
正好,钟丝影也想问这个事情,“学哥,我家就在附近,可以办走读吗?”
“啊?不知道诶。”学哥表示,没有走读过,“不过咱们年级也有几个走读的,应该是可以的,你今天先去宿管那里登记一下,然后明天问一下导员。”
“好。”钟丝影应下来。
走了一段路后,学哥又转过头来,说道:“不过咱们学校除了节假日不查寝,你可以跟舍友说一声,然后等查完寝直接出去住就行。”
“哦……好,谢谢学哥。”
还是跟导员说一下吧,钟丝影心想,不然还得多交住宿费。
走读这件事,邬絮琢着急了好几天,生怕钟丝影会以学业为由搬到寝室去,却没想到钟丝影也急了好几天,他住宿根本睡不着觉,但又不能不让舍友翻身吧。好不容易上大学了,可不要过得和高中一样崩溃。
网上说好多学校都是第一年不让住校,大二就不管了。
可钟丝影一年都不想忍。
如果是邬絮琢出手的话,应该能办下来吧。
于是两个人各自怀揣着同样的心思,憋了好几天。
今天,邬絮琢听到钟丝影主动问起走读的事情,倒是挺惊讶的。
丝丝不想离开他,是个良好的开始。
钟丝影则在思考,要不要问邬絮琢。
还是等明天问一下导员吧,如果导员说可以走读的话,那就不用麻烦邬絮琢了。
毕竟邬絮琢帮的忙实在是有点太多了。
学哥把他送到寝室楼下,剩下的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邬絮琢压根不想让钟丝影上去,万一寝室环境还不错,他一高兴住下来怎么办。
他开口道:“丝丝,先去体检吗?”
“我想先上去跟舍友打个招呼。”虽然不在寝室住,但好歹要交个朋友。
瘫痪了一个暑假,猛然爬五楼,钟丝影累得喘气都急了几分。
他到的比较早,寝室里就一个人。
“哎呦,情头啊!”靳止拍了拍他的肩,啧啧道,“高中谈的?可以啊,都带到大学来了。”
“啊……是啊。”钟丝影听到邬絮琢的低笑声,根本不敢回头看他。
“这位是哥哥吗?”靳止礼貌性地跟邬絮琢也打了个招呼。
邬絮琢正要应下来,却听钟丝影说:“呃……不是,男朋友。”
说完,立刻将头低了下去,在手机上不停划拉着什么。
靳止忍不住放大了钟丝影的头像,得出结论:哦——他室友是下面那个。
邬絮琢莞尔,目光顺着男朋友的脊背滑到裸露在外的脖子,牛奶的乳白色,在光照下,散发着璞玉一般的光泽。
钟丝影伸手抓了抓,在脖子上留下三道清浅的抓痕。
邬絮琢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
“加好了。”钟丝影抬头道。
“哦,我把你拉进我们群里。另外两个已经到了,体检去了。”靳止回过神来,“你没带行礼过来吗?”
“我出去住。”钟丝影答道,“你已经体检过了吗?”
靳止道:“今天人太多了,我打算明天起早点去,人应该会少一点。”
“你们为什么不一起啊?”钟丝影随口问道。
靳止道:“他们两个宁可排队都不愿意早起。”
邬絮琢是知道他的,他既不想排队,也不想早起。
出了宿舍,邬絮琢道:“你不久前不是才做了全套体检吗?开学把那个交上去应该也可以。”
“可以吗?”钟丝影眨着亮晶晶的眼睛,期待着他的肯定句。
他是真的不想排队。
“嗯,可以。”邬絮琢看着钟丝影期待的神情,也跟着笑出来。
只是不用排队和早起,就这么高兴。
钟丝影还以为报道很复杂,要搞到晚上,没想到两个小时就回来了。
而且后面还有三天假,好开心。
他左脚刚踏进家门,就听到邬絮琢问他:“今天,为什么跟室友说我是你男朋友?”
钟丝影觉得这没有什么好瞒的,辅导员那边是可以拿到他个人资料的,不出一个月肯定就会知道他已婚的消息,根本无法隐婚。
而且,他也确实觉得没必要,邬絮琢长得又不丑。
不过,还有一个人性化的原因。
“我想让您受到平等的对待。”钟丝影道,“您已经在朋友圈公开我了,所有人都知道您已婚了,亲密一些的朋友连新婚的先生都见过,那我也应该这么做。”
“我以为你会害怕没结果。”邬絮琢直言自己的想法。
“是害怕,所以我们……”钟丝影咬唇,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我们这四年能不能不要离婚了,怕、怕……怕丢人。”说完,快步跑走了。
想离婚吗?
还好。
这是钟丝影的真实想法,他有一点想。
不是因为不爱邬絮琢。
他是害怕自己降不住这尊大佛。
他才十八岁,前路还很迷茫,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出名,也不确定自己未来四年内能不能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更不确定邬絮琢会不会再一次抛弃他。
他害怕,他不想再被绑架了。
但如果趁着邬絮琢还爱着他的时候,和他离婚,逃到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小地方去,应该就能彻底摆脱这样的生活了。没人找到他最好,即使有人找到他了,他还是可以将邬絮琢当作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厚着脸皮去求他。
这样做虽然有点自私,但确实是保命的最好方法了。
比起邬絮琢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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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更看重自己的性命。
但未来四年,还不能逃,他得上学。
“邬哥哥。”钟丝影放下餐勺,看着他,“如果我跑丢了的话,您会怎么办呢?”
他有点怕邬絮琢撑不下去。
“找你啊。”邬絮琢毫不犹豫地道。
钟丝影垂眸,“如果找不到呢?”
其实是他怕自己撑不下去。
他贪心,他想要爱情,也想活命。
“丝丝。”邬絮琢也放下筷子,快步绕到餐桌的另一边,紧紧抓住钟丝影的手。
他知道他在想什么。
邬絮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恳求的语气略带急切,“丝丝,如果我跟你重新签一份结婚协议,承诺如果离婚的话,你可以分走我财产的一半,你可以拿着这笔钱去任何地方,我绝对不会透露你的行程,还会帮你隐瞒。这样,你可不可以不要偷偷跑掉?”
可以!
钟丝影很想答应下来,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可以一直和邬絮琢相爱到邬絮琢不再爱他为止。
但是,也不可以。
为什么不是邬絮琢和他相爱到他不再爱邬絮琢为止?
他不想为这件事妥协。
而且,现在,邬絮琢是他的债主,他不想欠债主太多,最后走的时候一点都不潇洒。
“嗯……”他斟酌道,“我们才开始一个月,四年……还有很久。”
邬絮琢沉闷的眼睛闪过一抹光亮,“这四年如果让你重新接纳我,你就不会走了对吗?”
“我、我就是问问,没说要走。”钟丝影声音低沉地道。
他不喜欢被这样审问,吓得有些发抖。
不是不喜欢审问,是不喜欢审问之后的暴力。
邬絮琢将他紧紧抱在怀里,像一根又宽又长的丝绸,将他紧紧捆绑,恨不能将他拆吃入腹,永远化为他的血肉。
半晌,他放开了已经停止发抖的钟丝影。
“别怕。”厚重的声音像冬日里的棉被,紧紧包裹的同时带着大量的热气,让人舍不得起身。
邬絮琢亲吻他的额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下午六点半,邬絮琢正在书房处理工作。
突然,他放下了文件,竖起耳朵。
脚步声,很轻。
隔音效果还是太好了,他差点就忽略了,改天换一个不隔音的。
他起身,打开了门。
门后的小脑袋吓得一缩,手机掉在地上。
钟丝影立刻蹲下,像是生怕有人跟他抢一样。
“怎么了?”邬絮琢问道。
“呃……”钟丝影啃咬着食指。
邬絮琢拉过他的手,又问了一句:“出什么事情了吗?”
“嗯……”钟丝影酝酿了半天,结果被这么一吓,刚刚组织好的理由,被吓得连影子都找不见了。
他思索良久,道:“呃……室友发消息说,导员来查寝了。”
“你要回去吗?”邬絮琢的眉头皱了起来。
钟丝影摇头,“导员说,晚上十点之前,让家属打电话过去和他确认走读的事情。”导员说的其实是家长。
他也没想到上了大学,还要叫家长啊。
16. 16
“喂,你好,我是钟丝影的监护人——”
邬絮琢略带玩味的眼神打量着站在角落里乖乖巧巧的钟丝影。
“是的。”
“好的,我会跟他说。”
“嗯,谢谢老师。”
钟丝影搓了搓胳膊,高中的时候邬絮琢也充当过他的监护人,还给他开过家长会。
但十八岁了,还要为了这种事情麻烦邬絮琢,感觉很不好意思。
说好上了大学就独立自主呢?
“过来。”邬絮琢道。
钟丝影走过去,站定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
“再过来一些。”邬絮琢道。
钟丝影咽了咽口水,不是不想过去,实在是这个姿势有些过于暧昧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站在他两腿之间。
邬絮琢双手放在他的腰间,柔软纤细的腰肢让邬絮琢心上一紧,手上使力,掐得更紧了些,“老师让你写一份儿走读申请,周一班会的时候交过去。”
“好,我等下就去写。”钟丝影被这样抱着有些别扭,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好,只能背到后面去。
像犯了错的学生。
邬絮琢站起身。
钟丝影被完全笼罩在邬絮琢的阴影之下,台灯照过去,在墙上映衬出邬絮琢高大的身形。
钟丝影看得有些迷瞪,踮起脚尖,想越过邬絮琢的肩膀,让墙上的影子不再那么孤单。
但邬絮琢太高了,他努力踮脚也够不到。
邬絮琢则以为他是想要亲吻自己,主动低下头,正巧,钟丝影再次踮起脚尖,从邬絮琢弯下的肩头,露出一个小小圆圆的脑袋。
“干什么呢?”邬絮琢笑问道。
钟丝影回过神,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蠢事。
就在两人的嘴唇快要贴在一起的时候,钟丝影的手机突然响了。
“等一下等一下。”钟丝影推开他。
力气没有多大,但是态度很强硬。
邬絮琢不满,但还是起身了。
——靳止:【图片】
——靳止:@影,学长让填好后送到A412,你看一下,然后把信息发过来,我们给你填了顺便送过去
——钟丝影:好的,谢谢
——钟丝影:【动画表情】
邬絮琢凑过去想看,“什么时候把手机膜换成防窥屏了?”
“啊……”其实没什么好防的,就是想用一下。
只是想体验一下不被管束的生活。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把手机直接转过去给邬絮琢看了。
“在聊填表的事情。”
邬絮琢皱眉,按住他的手腕儿,把手机的方向转回去,“你不用这样向我汇报,你可以有你自己的隐私,我问那个话,也不是不让你用。”
“嗯,我知道。”不是敷衍,他真的知道邬絮琢是什么意思,“我也没有多想,我就是顺手给你看了。”
钟丝影将个人信息发出去,正准备放下手机,对面又回了过来。
——沈步月:我们商量着明天宿舍团建你要不要一起去
——靳止:去学校门口那个舌尖美味自助火锅,尔眠打听过了,45一位
——钟丝影:好
——耿尔眠:我看网上买好像更便宜,平摊下来一人43,你们把钱转给我,我直接买了吧。
——靳止:【转账】
——沈步月:【转账】
钟丝影正要转,突然想起来,他现在手机里绑的是邬絮琢的银行卡。
嗯……
是不是应该跟银行卡的主人说一下?
他回头,看着笑吟吟的邬絮琢,犹豫着如何开口:“那个,我们舍友约我明天去吃火锅。”
邬絮琢玩笑道:“要带我一起去吗?”
“不是。”钟丝影连忙道,“要43块钱。”
邬絮琢的脸黑了下来。
钟丝影不懂,是因为他要钱了吗?
邬絮琢道:“给你银行卡,不是要限制你的花销,这种事情不用跟我汇报。”
“哦。”原来是气自己太客气了。
——钟丝影:【转账】
这才多会儿,他已经把邬絮琢的嘴角向下掰弯了两次了,他应该道歉。
他仰头,踮脚亲了一下邬絮琢的下巴。
有些用力,在上面留下了很浅薄的水痕。
邬絮琢低头,碰了碰他的鼻尖,手掌在他腰间来回摩擦着,惹起了不小的火花。
钟丝影被摸得脑袋发晕,迷迷糊糊地就贴到了他身上。
邬絮琢一路向下,正要含住他的嘴唇。
叮——
情景再现,钟丝影再一次推开了他。
“抱歉抱歉。”钟丝影一边道歉一边打开了手机。
——李颖:同学们把表格填一下
——李颖:@全体成员
“怎么了?”邬絮琢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关切道。
钟丝影再一次将手机转向他,“填表。”
邬絮琢:“……”怎么没完没了了。
他提步离开书房,他需要洗个澡冷静一下。
钟丝影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打嘀咕:生气了吗?
算了,先填表吧。
——沈步月:@影靳止说东门操场那边有很多社团在招新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看一下
——耿尔眠:【视频】
——耿尔眠:我现在就在这里,我可以帮你们要几张宣传单。
钟丝影点开视频,视频正对着几个棚子,其中一个颜色鲜艳的棚子上用横幅写着“街舞社团招新活动”。
他啃了啃手指,初中的时候学过街舞,不过只学了一点皮毛,后来家里人嫌耽误学习就不让去了。
有点想去……
那就去吧。
——钟丝影:现在吗?
——靳止:明天吧,我都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耿尔眠:这才几点你就上床?
——靳止:今天坐了一天车,然后又是搬行李又是找快递的,我感觉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靳止:我必须得躺着
——沈步月:我也洗完澡了要不明天吧明天吃饭之前去看一下
——耿尔眠:【好的】
——钟丝影:【好】
正事忙完了,是不是应该去哄一下邬絮琢?
钟丝影回到房间,邬絮琢刚洗完澡,正站在床边擦头发。
他快步走过去,拿起吹风机,“我帮您。”
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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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了。
邬絮琢想不明白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一会儿亲亲热热,一会儿客客气气的。
“好。”邬絮琢收起毛巾,坐到床边,将钟丝影抱到怀里,强硬地要求他坐在自己腿上,“吹吧。”
“这样会烫到您。”更让钟丝影感到为难的是,这个姿势,他根本吹不到,邬絮琢太高了。
“不会的。”邬絮琢道。
好吧,反正他头发短,随便吹吹就干了。
钟丝影这样想着,打开了吹风机。
“丝丝。”
“嗯?”
“你的谢礼,我很喜欢。”邬絮琢低下头,亲吻钟丝影的颈窝。
钟丝影痒得缩了缩脖子,“别这样。”他真怕自己没拿稳。
他送给邬絮琢的画,用了他一周多的时间,画的是邬絮琢抱着他时,他第一视角看到的样子。
他很喜欢那样的邬絮琢。
“丝丝。”
“嗯?”
“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钟丝影疑惑道:“什么要求?”
“我觉得我需要一点奖励。”
“什么奖励?”
邬絮琢凑到他的耳边,道:“就是如果我做得好,让你高兴了,你就给我一个奖励,可以是拥抱,可以是亲吻,你要让我知道,你很高兴。”
钟丝影一怔,他有反思过,他觉得自己无聊又拧巴,一边接受着邬絮琢的好,一边不愿意和邬絮琢厮守。他甚至没有给邬絮琢对等的付出。
他愧疚地亲了一下邬絮琢的嘴角,“好。”
邬絮琢关掉吹风机,翻身将他压在床上,“丝丝,你喜欢我吗?”
“嗯,喜欢。”钟丝影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没有不愿意回应,他只是太累了,没有精力去回应。
他张开双臂,完全顺服地躺到在邬絮琢的身下,“谢谢您这么多天帮我,您可以、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邬絮琢发现了,每次在他有报恩念头的时候,他都会用“您”,他潜意识觉得这不是在恋爱,这是在还债。
“我可以亲亲你吗?”
“可、可以。”钟丝影点头应下来。
邬絮琢的节奏很慢,他慢悠悠地舔,含住他的嘴唇,哄着他配合,湿热的触感在嘴唇上不停的来回磨蹭着,下唇被含住,又被放开,被不轻不重地咬住,留下浅浅的齿痕。
不知道为什么,钟丝影有点不想停下。
他很喜欢,不知不觉地,挑起舌头回应他。
许是被窝里太热、太燥。
一股奇妙的感觉升腾而起。
!
完蛋。
钟丝影连忙侧过身,脸颊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吻,他夹紧双腿,往被子里钻,“好了!亲太久了。”
睡裤宽松,并没有很明显,邬絮琢应该没看出来吧。
他闭上眼睛,耳边低沉的笑声蛊惑人心,羞得他直往被子里钻。
两人离得很近,钟丝影能感受到邬絮琢滚烫的形状,他把头埋得更深。
“啊!”
邬絮琢的手刚触碰到他的腰肢,他立马弹开。
态度坚决地道:“我们分开一晚上吧。”
直到门被关上,邬絮琢才意识到,他玩过头了。
17. 17
等完全处理好工作,已经十点了。
——邬絮琢:丝丝,睡了吗?
——钟丝影:还没有。
他拿着陈阿姨刚煮好的牛奶,走到客房门口,敲门。
钟丝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强烈的情欲了,怎么偏偏当着邬絮琢的面被勾出来了。
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见邬絮琢了。
他打开门,只漏出一颗脑袋来。
邬絮琢帮他理了理头发,将牛奶递给他,“生气了吗?”
钟丝影接过,摇头。
“你不是认床吗?要不我睡客房,你回卧室去睡吧。”邬絮琢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保持着距离。
刚才已经玩过头了,再得寸进尺,丝丝真的要生气了。
邬絮琢不想因为自己的贪心,打乱原本和平的生活。
“不用了。”钟丝影关上门,深深松了口气。
——盛舒蕊:宝贝,听说你跟家里人断绝关系了?
——盛舒蕊:钱够花吗?姐姐给你卡里打了一百万,你先用,不够了再给姐姐说。
——盛舒蕊:邬絮琢他管你生活费吗?姐姐在外地,平时也照顾不上你。姐姐跟你说,你要是有什么特别大的困难,姐姐解决不了的那种,你就找邬絮琢。
——盛舒蕊:你别不好意思,很多事情你觉得是大事,对他来说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们现在结婚了,未来他事业上有什么问题,你是要跟他共同承担的,说点难听的,他要是坐牢了,也得牵连你。
——盛舒蕊:他现在给你铺路,对他未来的发展也有好处。你有事找他,别硬扛着,听到没有。他要是说要给你房产啊财产啊什么的,你就尽管拿,千万别跟他客气,钱要攥在自己手里,才踏实。婚姻有退路,才健康。
——钟丝影:谢谢姐姐,他对我很好的,我挺好的,没什么事情。
——钟丝影:【谢谢】
——钟丝影:我开学了,还交了新朋友。
——盛舒蕊:舍友吗?长得帅不帅呀?
——钟丝影:嗯,还好吧。
——钟丝影:姐姐,我有点想加街舞社团。
——盛舒蕊:那你注意安全啊,别摔伤了,造成什么残疾。
——钟丝影:嗯嗯,会的。
两人又闲扯了一个多小时,结束了聊天。
钟丝影放下手机,脑子里还是盛舒蕊的话。
对自己来说是大事,但对邬絮琢来说微不足道。
这样的事情很多,也包括那七千万吧。
他趴在床上,有时候,这个比自己大五岁的姐姐,反而更像是自己的妈妈。
小时候,她就比较照顾自己。
他找了个男朋友的时候,盛舒蕊第一个也是先关心人好不好,而不是钱多不多。
盛舒蕊白手起家最困难的那几年,每周也会抽出至少一个小时的时间跟他聊聊天,确定他好不好。
他有时候羡慕盛舒蕊,如果他也能拥有像姐姐那样的勇气就好了,如果他也能变得很强大就好了。
每次他跟姐姐说这些,姐姐就会说,会的,你还小嘛,别太焦虑。
他就会问姐姐,为什么你那么厉害啊。
姐姐就说,我长成大树了,才能用树干给你做桥嘛。
姐姐说,她的妈妈是一棵大树,她是妈妈头顶长出来的小花,如果她不赶快长得比妈妈高的话,等秋天,花谢了,妈妈就不香了,那她也会化为灰尘的。
钟丝影看着天花板,如果他的妈妈活着的话,他也会是妈妈头顶结出来的小花。
妈妈不会抛弃他的。
水滴像串成串的珍珠,从眼角流出,打在枕头上。
他坐起身,害怕把枕头弄湿。
湿湿的枕头睡起来很难受,他又不好意思叫人进来更换。
——邬絮琢:[语音]
钟丝影没有转文字,直接点开。
邬絮琢:“丝丝,晚安。”
“呜……”钟丝影的心像是一块被扔到热咖啡里的方糖,逐渐化开。
他哭着哭着,就笑出了声。
咚咚咚。
邬絮琢刚躺到床上,房门就被敲响了。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看到了眼眶红红的钟丝影。
钟丝影猛然扑到他怀里,将自己整个都陷进去,他任性地蹭着邬絮琢的胸口,紧紧环住他的腰。
“怎么了?”邬絮琢弯了弯膝盖,将他抱起来,抱到床上。自己则充当被子,严严实实地将他包裹。
“想妈妈了。”钟丝影实话实说道。
邬絮琢捂住他的脑袋,任由他打湿自己的衣衫。
他拍着钟丝影发抖的身体,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呜咽,没有出声,只静静地陪着。
“邬哥哥。”
“嗯?”邬絮琢应道。
“我有点饿了。”是真的饿了。
邬絮琢记着他晚饭确实也没吃多少,几乎可以算是没吃,午饭也只吃了四分之一的牛排,早上没起来,早饭也没吃,那杯牛奶也不知道喝了没有。
“我去给你下碗面条好不好?”邬絮琢扶着他坐起来,“坐一会儿,别睡觉好不好?不然我不确定你是睡着了还是饿晕的。”
钟丝影扑到他身上,囔囔呼呼地道:“你得带着我一起去。不然我就睡觉。”
“好——”邬絮琢单手将他从床上捞了起来,右手找到拖鞋给他穿上,抱着他下楼,将他放到餐桌旁。
钟丝影知道,邬絮琢是会做饭的,而且做的很好吃。
他会做,也不抵触,对他来说,只是需要学会的生活技能而已。
但钟丝影很讨厌,从前就讨厌,他害怕近在咫尺的火焰,害怕喷溅而出的热油,害怕能把手烫出水泡的锅沿儿。他之前用空气炸锅的时候就把自己烫伤过,好几天都碰不了,可疼了。
被钟任训练了两年,虽然不怕了,但很讨厌,特别讨厌。
五分钟后,一碗热腾腾的面就下好了,还放了一颗鸡蛋。
钟丝影饿得有些急,被烫了一小口。
“哎呀。”邬絮琢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圈,“没烫伤就好,小心一点。”
钟丝影点头,边吹边吃起来。
邬絮琢道:“丝丝,我跟你商量个事。”
“嗯?”钟丝影吃得香,没时间抬头看他,就只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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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絮琢道:“以后,按时吃饭,好不好?你总是这样对身体不好。如果能连续一周按时吃饭的话,给你奖励,好不好?”
钟丝影终于分给他了一个眼神,“什么奖励哇?”
“每次都不一样。”邬絮琢思索片刻,道,“丝丝定。要钱,要人,都可以啊。”
“嗯……”钟丝影还真有一个事情,“我想去江城。”
“去看姐姐吗?”邬絮琢问道。
“不止。”钟丝影抬眼,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其实只要再移一点点,就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了,但他觉得有点怪,还是看着鼻子吧。
他道:“想和你一起,去旅游。”
这是从前,他最想和邬絮琢做的事情。
不过邬絮琢应该很忙吧,或许他不应该提这种让邬絮琢为难的要求。
“可以。”邬絮琢一口应下,“随时都可以。那说好了,从明天开始监督你,陈阿姨每天会把你的进食状况报告给我的,你要是在学校的话,每天吃饭前给我拍个照,吃完以后也给我拍张照。”
进食……
这个词儿用的,像是在说一只猫。
钟丝影点头,应下来。
邬絮琢伸出小拇指,“拉钩。”
好幼稚。
钟丝影这样想着,还是勾上了他的小拇指。
幼稚,但喜欢。
“丝丝,可以陪我聊聊天吗?”
从前躺在床上的时候,都是钟丝影找他聊天,一聊就是两三个小时,从十点多,聊到一点多,每次都是以邬絮琢装睡为结尾。
邬絮琢已经很久没听他说过那么多话了。
他想听。
钟丝影往他怀里钻了钻,“我好累。”
“你今天早上睡到十点多,还累啊?”邬絮琢揉着他的脑袋,笑问道。
“不是困,是累。”可能是气血不足吧,钟丝影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每天什么都没干,但就是特别累,身心俱疲,提不起精神的感觉。去医院也检查不出什么毛病。
他停顿片刻,又道:“真的很累,没有精力说话。”
“丝丝。”邬絮琢叫他,“你介意我调查你吗?”
钟丝影知道这是句废话,因为他已经调查完了,“不介意。”
“那我可说了。”邬絮琢轻抚他的后背,“这三年里,不管是学校的,还是医院的,只要是心理测试,你所有的答案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就跟考试做题一样。”
“丝丝,从前,你有顾虑,现在没有了。可不可以,重新填一份。”
邬絮琢的语气带着些许哀求的意味。
钟丝影沉默良久。
就在邬絮琢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动了动身体,道:“我不知道怎么填。”正确答案背得多了,他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是怎么样了。
他看着平板上的试题,就好像看着注定要奔向大海、和自己毫无关系的河流,他根本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站在这条河流中央,是怎样的场景。
他填不了。
“那就不填了。”邬絮琢宽大的手掌一遍遍抚摸他的脊背,“也不是只有填表一种方法,丝丝,我们去治疗好不好?”
18. 18
“陈阿姨,邬先生在吗?”钟丝影站在楼梯口,轻声问道。
“不在,上班去了。”陈阿姨面带疑惑,“钟小少爷,怎么啦?”
“嗯……我得出门一趟。”昨天晚上不是不想回答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说,最后就装睡糊弄过去了。
但是今天早上,他发现他好像真的生病了,得去趟医院。
陈阿姨看他口罩都带上了,不免担心,“怎么了?生病了吗?要我通知先生吗?”
“不用不用。”钟丝影连忙道,这个病不太方便告诉邬絮琢,“我、我有点着急,我约的早上九点,现在要出门了,可以让司机把我送到公交车站吗?”
“可以啊,我去叫司机。小少爷你小心点,别摔着了。”陈阿姨看他着急,连忙转身去叫司机了。
“请16号钟丝影到泌尿科二室会诊。”
钟丝影:“……”天啊,太丢人了。
医生:“哪里不舒服啊?”
“嗯……可能,有点早泄。”
……
一整套的检查做下来,结果告诉他,没问题。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很久没有被挑起情欲了,昨晚好不容易有一次,但很快就结束了。
他吓得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
他今早又试了一次,和昨晚的时间差不多。
——邬絮琢:丝丝,我在医院门口。
!!!
钟丝影吓得从凳子上弹起来,快步离开了这个科室。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一点了。
手机里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邬絮琢的,今天早上太着急了,忘了关闭免打扰了。难怪邬絮琢着急,不在家,还联系不上。
他快步走下楼,在一楼,撞见了准备上电梯的邬絮琢。
邬絮琢伸手要去接他的检查报告。
钟丝影吓得将手背过去,“没、没什么事!一切健康。回家吧。”
邬絮琢还要说什么,却被钟丝影打断,“我、我饿了!”
邬絮琢不再追问,牵住他的手,“那走吧,回家去。”
钟丝影松了口气。
上了车,钟丝影心里还是有些打鼓,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您知道我挂的什么科吗?”
“知道啊。”邬絮琢理直气壮地道。
“啊……”钟丝影欲言,又止,又欲言,又止,再欲言,再又止。
“许霖看见你了,给我发的消息。”邬絮琢还以为他想通了,来看心理医生,所以才过来陪同。
快到的时候,许霖将检查结果发给了他。
“丝丝,这没什么好害羞的。”邬絮琢拉住他的手,“生病了就要说,知道吗?无论是什么病,现在可能不严重,你要是不重视的话,会往严重发展的。你说你瞒着,你怎么瞒?你不吃药不复查吗?你总偷偷摸摸的,也耽误治疗是不是?”
“嗯嗯嗯嗯嗯。”钟丝影连连点头,恨不得把头低到地上去。
他现在抬起头,邬絮琢肯定要以为他发烧了。
邬絮琢看他羞得厉害,没有再说下去,总之平安无事就好。
钟丝影回去以后真的要把那家医院拉黑了,以后看病肯定要找一家没有许霖的医院。
钟丝影搓了搓手指,其实他在说完他没女朋友的时候,医生就让他走了,年纪轻轻的别瞎想。要不是他坚持,也不至于做了一通检查。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直接走,干嘛不相信医生。
不过,幸好没事。
到家门口,邬絮琢支开了开车的林屿森,看向钟丝影。
他道:“丝丝,用手速度快一些很正常的,你别……”
啪嗒,砰!
邬絮琢看着被摔上的车门,陷入了沉思。
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他只是害怕丝丝焦虑。
-
“同学,要不要加入我们英语社团啊?”
钟丝影摆手,他英语最差了。
高中的时候没少因为背不过单词挨打。
靳止接过,“我想加。”
学姐递了张表给他,又将目光放到钟丝影身上,“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
学姐的眼睛亮晶晶的,目标明确。
钟丝影想拒绝,但万一人家不是求偶怎么办。
直接拒绝的话,会不会有点自负啊。
可是加了的话,如果后来被她发现有男朋友,会不会被打上钓鱼的标签啊。
学姐看他犹犹豫豫的,就懂了他的意思,主动道:“不方便吗?没关系的。”
“嗯、是、是有点不方便。”钟丝影把头低下,他感觉自己太不礼貌了。
“你社恐啊?”沈步月拍了一下他的肩,笑着看向面前的女生,“抱歉哈学姐,他有男朋友了。”
“哦哦,这样。”学姐接过靳止填好的表格,冲着钟丝影笑了笑,转身招呼新社员加群去了。
耿尔眠拿着街舞社的传单,道:“跟你说,那个街舞社你不一定能加进去了,那个社团在学校很有名的,每年元旦晚会,中秋晚会都有演出,他们好像只要有基础的。”
他将传单递给钟丝影,又补了一句:“不过还有类似的社团,比如宅舞社。运动类的话还挺多的,羽毛球社团,乒乓球社团。再过一周就抢体育课了,我打算抢羽毛球来着,报个羽毛球吧,平时还有人一起练一练。”
此话一出,沈步月和靳止皆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沈步月惊道:“你是内部人员吗?你怎么知道什么时候抢课。”
“对啊,我现在手里连课表都没有。”靳止附和道。
“我昨天打听社团的时候顺便跟学长聊了会儿。他们那一届是开学一周后开始抢的,不过也有可能半个月。”耿尔眠道,“不过这个社团,加了不加学分,不加也不扣分,是个无所谓的项目,很多学生都不知道咱们学校有社团,总之也可以选择不加。”
钟丝影在食指关节处留下了一个红色的牙印。
他还是想学街舞,但按照耿尔眠的说法,他肯定是不够格的。
但是真的很想学。
他昨天和姐姐聊天的时候,已经开始畅享学习街舞后的美好生活了。
要不就去校外报吧。
钟丝影道:“那我不加社团了吧,我还是想学街舞,想去学校外面找找舞蹈班。”
“那我跟耿尔眠一块儿加羽毛球社吧。”沈步月揽住耿尔眠的肩,“走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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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报名,报完名吃饭,饿死了快。”
火锅店里人很多,不过大部分都是学生。
“一百四十二!”
“啊?要等很久吧。”沈步月叹气道。
靳止嘿嘿一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号码,“咱们是一百四十四,刚好。”
“诶?你什么时候去拿的号?”沈步月惊喜道。
靳止道:“去社团之前,你不是让我帮你买饮料去了吗?我看到火锅店人挺多的,就顺便拿了一张。”
“哎呦好细心诶!”靳止打趣道。
几人嘻嘻哈哈一阵儿,沈步月突然把目光转到了钟丝影身上。
他问道:“听靳止说,你男朋友可帅了,咱们学校的吗?”
钟丝影答道:“不是。他现在已经工作了。”
“你们谈了多久了?”沈步月追问道。
“嗯……一年多吧。”钟丝影思索片刻,答道。
“那他给你花钱吗?”耿尔眠问道。
“嗯。给的。”
客观上来说,给他花了有七千万。
两千万为他的错误买单,五千万为他的自由买单。
如果加上这些年来零零碎碎送的一些礼物,就更多了。
这么算下来,他在邬絮琢家里吃的几顿饭倒是不值一提了。
“羡慕能谈这么久的,我高中也谈过对象。”靳止道,“大学离得太远,就分开了。”
“不过也注意一点。”耿尔眠提醒道,“他工作了,心思比你多,小心别被他骗了。”
“嗯,我会注意的。”钟丝影点头道。
“一百四十三,一百四十四!”
“走了走了,到我们了。”沈步月拍了两下还在聊天的耿尔眠和靳止,扯着几人往里走。
钟丝影吃得很慢,一个牛肉丸能吃十几分钟。
这是他在外面惯用的手段,只要吃得慢,就没人发现他吃得少。
“钟丝影,你吃这么一点啊。”靳止问道,“就吃了两个牛肉丸。”
“对啊,你是不是社恐啊?不好意思夹菜。”沈步月说着给他夹了几块牛肉,“没啥不好意思的,交钱了,吃饱再回去。”
“嗯嗯。”钟丝影点头,开始吃碗里的牛肉。
从前没人发现,是因为没人在看他。
现在,有人看着他了。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我们回宿舍去了,你怎么回去?”耿尔眠递给钟丝影一颗薄荷糖。
“嗯……”钟丝影正要说坐公交,一抬头,看到熟悉的背影,站在人群中。
他撑着伞在雨中,回头,冲着钟丝影笑了笑,“丝丝。”
“你男朋友啊?”沈步月用手肘撞了一下旁边愣神的人,“确实好帅啊。哦——怪不得刚才吃那么少,回家有加餐啊!”
林屿森上前,给每个人递了一把伞,还有巧克力。
邬絮琢道:“都小心些,别淋湿了。走了丝丝。”
“哇哦。”沈步月惊叹道,“果然是一人谈恋爱,养活全宿舍。”
耿尔眠笑了一声,冲着两人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钟丝影礼貌道,说完,钻到了邬絮琢的伞下。
19. 19
“丝丝今天吃了什么?”
“吃了两个牛肉丸,三片牛肉,还吃了两条宽粉。”
“丝丝喜欢吃宽粉吗?”
“还好吧。”
“我记得丝丝之前喜欢吃番茄锅,今天吃的是番茄锅吗?”
“这家店没有番茄锅,我们点的麻辣和菌菇。”
“我觉得牛肉还是辣一点好吃,丝丝觉得呢?”
“嗯……都还好。”
钟丝影发现邬絮琢最近话好多啊。
从前都是钟丝影在说,不停地说,不停地说,为了能多说会儿话,他宁可和邬絮琢步行回去。
诶,对哦,今天邬絮琢怎么没开车。
不会也是为了和他多说会儿话吧。
应该不会吧,明明回家也能说。
“今天累吗?”邬絮琢揽住他的腰,“你要离我近些,不然我总打不到伞。”
两人紧紧相贴,钟丝影觉得有些奇怪,但没有挣开,“还好。”
听上去,他好像是个话题终结者。
但钟丝影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知道聊什么。
“诶,丝丝喜欢的那个男明星最近好像开演唱会,要不要去看啊?”
“不了吧,要上课。”
“我查了,正好在周六。”
“不了吧。”周末只想好好睡觉。
高中的时候追的火热,可能是因为现在长大了,有点没精力去投入了。
昨天说想去江城,今天再想起来,感觉也只是一时兴起。
好累,又不想去了。
“看,玫瑰。”邬絮琢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捧玫瑰花。
钟丝影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林屿森。
林屿森低头,不接他的目光。
“谢谢。”钟丝影接过。
“丝丝,你以前每天都跑到公司楼下堵我,每次都送我一朵玫瑰花,就为了跟我吃一顿饭,你还记得吗?”邬絮琢的伞又往他那边偏了偏,连着那捧玫瑰花也跟着受到了庇护。
钟丝影没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那会儿脾气不好,总把你赶走,还跟你说滚。你也不生气,第二天还继续来送。”
“后来我们在一块儿了,我才知道,你没钱买很多玫瑰花,就每天省一顿晚饭,用晚饭钱给我买花买礼物。”
“我总是心情不好,你就跟我说话。我不理你,你就自己说,喋喋不休地能说一整天。”
“我们认识不到一周,我已经从你嘴里把你从前十五年的生活都了解清楚了。我过生日,你没有钱,怕送的便宜我会不高兴,就把你最喜欢的球鞋卖了。你也不告诉我,我还是从你同学那里知道的。”
“丝丝,你喜欢我的时候,把你最好的一切都给我了。从感情上来说,你给我的,远比我给你的多。”
钟丝影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了,他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可我背叛了你。”
“没有,丝丝,没有。”邬絮琢将他搂得更紧了些,恨不能变成一件大衣将他完全裹住,“每个人小时候都会对父母产生依赖的。我小时候也是,无论父母怎么伤害我,我都一门心思地想要讨他们开心,想获得他们的认可。”
“孩子会轻易地相信和依赖父母,为了讨他们欢心,甚至可以伤害自己,这不是你的错。”邬絮琢亲吻他的额头,“我从前也是这样糊涂,却在你最脆弱的时候,苛责你不够清醒。”
“丝丝,对不起,我错了。”
雨停了,邬絮琢收了伞,牵住钟丝影的手。
钟丝影还是没有回答他。
他知道,这是邬絮琢为他开脱的借口。
他男朋友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尽管被骗了,却还是努力地找理由,为他这个罪魁祸首减轻负罪感。
抽泣声从身边传来,邬絮琢不知道该不该回头看他,他就这样牵着钟丝影的手,继续向前走。
断断续续的哭声,延续了刚刚的雨声,滴滴答答地打在邬絮琢心口,扎在最柔软的地方,寒冷刺骨。
“我以为您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这一针,扎在了邬絮琢心脏的最深处。
疼痛蔓延开来,像是被白蚁啃噬,痛得鼻头发酸。
“对不起。”邬絮琢停下脚步,等了等钟丝影。
他知道,这句话不是没来由的。
一年前,钟任曾联系他提亲,被他拒绝了。
他觉得,时间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他早晚可以习惯没有钟丝影的生活。
三个月前,钟任大约是觉得邬絮琢那边没有希望了,开始到处为钟丝影找结婚对象,他甚至没有考虑男女,只要能给够五千万,就行。
钟丝影像是被放在展柜里的拍品,每天都要和各个买家一起吃饭。
盛舒蕊想帮他,但除了赶跑那些买家和尽量限制消息传开,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托了很多人,最后,终于将这个消息传到了邬絮琢耳朵里。
她不想将钟丝影的未来交托给一个男人,她不想用给钟丝影找个好老公的方法来解决问题,但是她没办法了。
是他,总好过是别人。
活得痛苦,总好过被逼死。
直到看到那张照片,看到那个坐在桌角,被装扮成木偶的男孩时,邬絮琢才意识到,他那两千万造成了怎样的后果。
是他的两千万,让钟丝影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商品。
钟丝影倾尽的真心,为自己换来了一个怎么也逃不出去的铁笼。
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一直拒绝钟丝影,态度坚定,或许情况都会比现在好很多。
有些如果,根本不敢去想。
如果盛舒蕊没有联系到他,如果盛舒蕊也被瞒住了,如果他再来晚一点。
他现在可能就抓不住钟丝影的手了。
回家后,邬絮琢监督钟丝影洗了澡,还喝了一碗姜汤。
钟丝影刚躺到床上,邬絮琢又开始找他说话了。
“丝丝头发好香。”
“嗯。”钟丝影点头。
“现在才九点,陪我聊会儿吧。”邬絮琢凑他近了些。
钟丝影能闻到他嘴巴里红糖姜汤的味道。
他有点冷,使劲儿往邬絮琢怀里钻,“聊什么啊?”
“我昨天和客户吃饭,那家店的东坡肉特别好吃。明天带丝丝去尝尝好不好?丝丝不是喜欢吃东坡肉的吗?”
钟丝影摇头,“不了吧,出去一趟还得换衣服。”
“我帮你换衣服。”
“……不想去。”
“那我下次去的时候给丝丝打包带一点回来好不好?”
“嗯……”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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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有点想吃,“如果方便的话。”
“方便,那明天中午等我回来再吃饭。”
“嗯。”
两人又东拉西扯了一个小时。
钟丝影实在撑不住,睡着了。
邬絮琢太能说了。
第二天早上,钟丝影将上个月画稿赚的一万六全都打到了卡里。
照这个速度,七千万他是还不上了。
他突然有点自暴自弃。
还不上就还不上吧,邬絮琢还能因为这个跟他离婚吗?
但转念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想,就算要还一辈子,也得还。
11:26
——邬絮琢:[图片]
——邬絮琢:东坡肉买好了,丝丝饿了吗?
钟丝影刚打出“还好”两个字,又删掉了。
——钟丝影:饿了,很想吃。
陈阿姨发现,从十一点半开始,钟丝影就一直站在餐桌边,坚决不坐。
她实在是好奇,借着打扫的名义过去看了一眼,凳子上也没针啊。
“小少爷,怎么不坐着?”陈阿姨笑问道。
钟丝影突然觉得,先生和小少爷这两个称呼混在一起,听着像□□呢。
但也确实不知道叫什么,就这样吧,也行。
钟丝影道:“我上午坐得太久了,想站一会儿。”
“哦,这样。”陈阿姨明白,拿着扫把离开了,过了一会儿,又拿了个软垫过来,“把这个铺着会舒服一点。”
钟丝影:“……”
好在这个时候,门开了。
邬絮琢刚踏进大门,一个身影就扑过来,腿一蹬,飞到他身上。
从前,他们总是这样。
邬絮琢托着他的屁股,高兴,又有点担心,“怎么了?受委屈了?”
“不是。”钟丝影紧张道,“奖、奖励。”
邬絮琢笑了,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和他紧张兮兮的态度完全不符。
他将头埋在钟丝影的颈窝处,贪婪地吸吮着,淋了一场雨,身上都是新鲜泥土的味道,淡淡的,沁人心脾。
钟丝影是柔软的,邬絮琢是滚烫的,邬絮琢用脸蹭着钟丝影的脸颊,手掌在他腰间附近来回抚摸,细微的喘息声听在耳边,浮动人心。
“吃饭了。”两分钟过去,邬絮琢恋恋不舍地拍了一下钟丝影的屁股,把他放在餐桌上,“肉比较腻,还买了别的菜。许霖说他们家鱼汤特别好喝,我没喝过,看丝丝喜不喜欢。”
陈阿姨去车里把邬絮琢买的东西拿了进来,前前后后摆了整整一桌子。
邬絮琢很自然地拿起手套,开始给钟丝影剥螃蟹。
东坡肉黏黏糊糊又甜甜软软的,钟丝影配着米饭,吃了半块多,又喝了小半碗汤。
确实好喝。
邬絮琢将剥好的螃蟹推到他面前,转头又去挑鱼肉。
钟丝影连忙道:“不用了,我快饱了。”
其实已经饱了,但邬絮琢都剥好了,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好吧。”邬絮琢不强求,“下午可以去公司陪我吗?”
“嗯,好。”
其实如果和邬絮琢待在一块儿的话,也没那么累。
有时候,他也应该多相信一些邬絮琢,比如那句“抱着你办公,也没那么累了”。
20. 20
“你明天几点起?”
明天是上课第一天,八点的课,钟丝影在纠结定几点的闹钟。
邬絮琢抬头,思索片刻,“六点五十吧,二十分钟洗漱穿衣,二十分钟早饭,七点三十出发,十分钟送你到学校,你再用十分钟走到教学楼,可以吗?”
嗯……
“六点四十吧。”钟丝影习惯早十分钟,防止有什么意外。
不过他本来问邬絮琢几点起,邬絮琢怎么倒算起他该几点起了。
“好——”邬絮琢看着站在衣帽间不停翻翻找找的钟丝影,“缺衣服呀?”
难得看到小懒猫打扮了。
平时连头发都懒得梳,今天一晚上坐在那里梳了一个小时。
“想挑一件好看的衣服。”
他一直知道邬絮琢给他添置了很多衣服,但一直都没有过来看过,感觉试来试去的好麻烦。
邬絮琢也很久没有看他打扮了,看来是真喜欢上课。
他挑了一件很好看的蓝色裤子,用来搭配刚才挑的那件白衬衫正好。
他脱了睡裤,随手往床上一扔。
一个好看的弧线划过,一条裤腿稳稳地挂在了邬絮琢的脑袋上,□□正好对着他的脸。
“啊!对不起对不起!”钟丝影光着腿跑过去,把裤子从邬絮琢头上拿下来。
却不料被邬絮琢一绊,整个人摔在他身上。
邬絮琢一双手都放在那双纤细软绵的腿上,“丝丝,今晚打算这么睡吗?”
“啊呀,我在试衣服。”钟丝影推开他,从他身上起来,低头掩饰着自己双颊的红晕,快步跑回衣帽间。
开学第一天没什么课,就是去参加一个安全讲座,再开个会。
他本来想着随便拿个本子拿个笔就可以了,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邬絮琢都给他准备好了。
一个很小的背包,里面放了一个本子,一个笔袋,一包卫生纸,一个创可贴,还有保温杯。
他本来只是麻烦邬絮琢回来的时候帮自己带一个本子来着。
今天的邬絮琢热情得有些过头了,洗漱的时候亲一口,洗漱完亲一口,吃饭前亲一口,吃完饭再亲一口,出门前亲一口,上车再亲一口,下车了还要亲一口。
钟丝影感觉要是每天都这样的话,他两边脸都要被亲得不对称了。
“哇噻钟丝影,你今天好好看啊。”
另外两人跟着沈步月的声音回过头来。
“宝蓝色好衬你啊。”
“卧槽,你今天整个人在发光啊。”
钟丝影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把头埋在领子里。
“诶,我有皮筋。”靳止递了个皮筋过来,“感觉你把头发扎起来会更好看。”
“真的吗?”钟丝影接过,熟练地扎了个低马尾。
有些肉嘟的脸蛋儿被完全露出,配着水汪汪的一双眼睛,薄唇抿了抿,可爱又可怜。
鲜艳的颜色衬得皮肤愈发白皙,银色的链子恰到好处地垂到锁骨处,他只是站在那里,却好像占据了整个教室。
他坐下来,拨了拨耷拉在后面的小马尾,柔软又有些冰凉的胳膊蹭到了沈步月的肩膀。
“能让我亲一口不。”沈步月抓住了钟丝影的手腕儿。
“哈哈,走开。”钟丝影又和他玩笑了几句。
“诶,你从哪搞的皮筋?”沈步月突然想起来,问了一句。
靳止道:“厕所捡的。”
钟丝影:“……”
中午十二点。
校医院二楼休息室的门被砰地推开。
“怎么崴脚了呢?”邬絮琢大步走来,接过靠在靳止怀里的钟丝影。
“小心小心,他胳膊也蹭伤了,刚包扎好。”靳止提醒道。
“那我们先去吃饭了。”沈步月冲着钟丝影挥挥手。
钟丝影点头,和他们道别一声,接着埋在了邬絮琢怀里。
他缩成一团,像个撒娇的白色小奶猫,
邬絮琢感受到他情绪不对,怒气消下去了大半,柔声哄道:“怎么了?可以告诉我吗?”
“我从楼梯上摔下来了?”钟丝影蹭了蹭他的胸口。
邬絮琢皱眉,缓了很久才将激动的语气压下去,“怎么回事呀宝贝,怎么路也不会走了呢?是有人推你吗?”
钟丝影摇头。许久,从怀里抬起头来看他,眼尾泛着红,“没有人推我,我就是没看到路。”
“那你哭什么?”邬絮琢用手背蹭掉他眼角的泪珠。
“摔疼了。”钟丝影随口答道。
邬絮琢从口袋里摸出来一颗牛轧糖,剥开,递到他嘴边。
钟丝影张嘴含住,不清不楚地道:“走吧,回家。”
邬絮琢弯腰要去抱他。
“嗯——”钟丝影一个字在嘴里转了三个弯儿,摇头道,“在学校里呢,不好看的。你扶我一下就好了。”
说是扶,邬絮琢力道大得让钟丝影双脚几乎离地,和抱没啥区别了。
陈阿姨把午饭送到房间。
钟丝影连忙起身,“我可以下去吃的。”
邬絮琢按住他,帮着把小桌子摆到床上。
钟丝影感觉他们好像在照顾残疾人,自己伤得明明不严重。
“陈阿姨,你跟管家说一声,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明天搬到丽云那边的公寓去住。”邬絮琢道。
“好的。”陈阿姨在家里待得久了,知道邬絮琢不喜欢别人过问行程。
反正只是打工人,老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就行。
“为什么啊?”
钟丝影问出口了,说实话,陈阿姨还是有点好奇的,帮钟丝影添了杯水,脚下的步子放慢了。
邬絮琢喂了他一口粥,道:“因为住在公寓不用走楼梯。”
钟丝影:“……”
他就不该问。
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为自己辩解的。
正方辩:“今天真的只是个意外,我下楼梯的时候走神了。”
反方辩:“没说你是故意的,但减少台阶也算是规避风险。”
正方辩:“就算搬去了公寓,我也还是要上学的呀,学校还是有台阶的。”
反方辩:“再摔就给你请护工,每天陪你上下学。”
正方辩:“所以根本不是台阶的问题,是我自己不当心。”
反方辩:“就是因为不当心才要规避风险。”
正方结辩:“搬家很麻烦。”
反方结辩:“又不用你动手。”
正方:“……”
辩论结束,反方胜。
好吧,那就搬吧。
钟丝影就是有点不好意思麻烦他,感觉住在这里没几天,麻烦已经添了一箩筐了。
但想想,对于邬絮琢来说,搬家花的不是时间,而是金钱。
但金钱对于邬絮琢来说,又是最不缺的东西。
行吧,这样想想,感觉负罪感没有那么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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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午饭,邬絮琢哄着钟丝影午休。
自己则到书房去。
林屿森办事很快,已经拿到监控录像了。
虽然已经知道了,但当看到钟丝影从楼上摔下去的一瞬间,还是咯噔一下。
画面里的人疼得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还差点被人踩到。
手肘处的血红实在是抓人,尽管监控有些模糊,但还是一下子就抓住了邬絮琢的视线,痛得他心口一抽。
他忍痛将视频倒回去。
从出了教室开始,钟丝影的头就一直偏在左边,目光死死地盯着走廊尽头,像是在看什么人。
不知道是被那个人发现了还是什么别的缘故,他突然快速地把头撤回来,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脚下一歪,摔了下去。
邬絮琢电话打出去,“喂,再调一下同层走廊另一边的监控。”
“嗯,尽量快些。”
半个小时后,邬絮琢回房间拿文件,看到钟丝影还没睡,正坐在床头玩手机。
他走过去,亲了一下钟丝影的额头,“下午还有课吗?”
“没有。”
“那明天呢?”
“下午有一节。”
“要请假吗?”
“不了吧,开学第一天就请假不太好。”
“好。”他又亲了一下钟丝影的嘴角。
钟丝影被他亲得脸都红了,埋头在他肩膀处,让他亲不到。
邬絮琢笑出声来,道:“家里小辈升职了,要摆宴席,请我回去呢。还让我把新婚的先生带回去。丝丝想去吗?”
“升职?”钟丝影疑道,邬家的小辈还要给人打工吗?
邬絮琢道:“舅舅家里的小少爷,当官的。我也不熟,不知道升到哪里去了。”
早听说邬家家大业大,兄弟姐妹多,各行各业都有人。
说实话,是不想去的,钟丝影不喜欢这些亲戚之间的应酬,更何况邬絮琢都说不熟,那肯定就更是纯应酬了,说不定还会谈生意,能有什么情感交流。
但是,邬絮琢作为邬家家主,肯定是要出席的。
自己不去的话,会不会被说摆谱。
“去吧。”钟丝影从他肩上起来,道。
“好,明天找人来给丝丝做一身新衣服。”邬絮琢贴上钟丝影的双唇,索要了一个吻。
其实去不去都无所谓,他主要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把钟丝影介绍给邬家人。
原本是要办婚礼的,但钟丝影明显兴致不高,这会儿办婚礼会累坏他的。
邬絮琢想等他打起精神来了再说,这场婚礼若是办不到钟丝影的心坎上去,倒不如不办。
钟丝影被亲得有些凌乱,被放开的时候还张嘴喘着气,鲜红的嘴唇微张,鼻尖上的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眼尾的红衬得整个人楚楚可怜。
邬絮琢还没开始欺负呢,一个前菜就受不住了。
“丝丝。”邬絮琢喊他。
“嗯?”钟丝影看他的头又要贴过来,往后退了退。
邬絮琢笑道:“周六如果有人惹你不开心了,别憋着,跟我说,知道吗?”
“嗯。”钟丝影点头。
钟丝影这两年被逼着做了不少功课,对邬絮琢的家庭状况也有一个浅层的了解。
邬家不像是一个家庭,更像是一个公司,各司其职,互不干预却又千丝万缕地联系着,所以要偶尔团建一下联络联络感情。
有邬絮琢在,不会有人故意为难他的,钟丝影不怕。
21. 21
第二天上午,屋里忙着搬家,房间不能待了,钟丝影只好坐到客厅去。
陈阿姨难得看到钟丝影吃完早饭后还有胃口,竟然吃了两个芋泥糕,就拍了个照发给邬絮琢。
邬絮琢随手转账过来。
陈阿姨乐得又拍了几张。
钟丝影拍拍肚子,吃得好撑,不行,他得出去走走,撑得太难受了。
“诶——”陈阿姨拦住他,“孙家的老先生找上门来了,就在门口站着呢,小少爷别这会儿出去。”
孙家?
昨天刚在走廊上看到了孙凯乐,今天孙家就找上门来了,有点太巧了吧。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窗边,探出头去。
不是孙凯乐,真的是孙老先生。
可能就只是个巧合吧。
公寓那边大部分的生活用品都很齐全,也有人经常去打扫,所以搬家并没有很费劲,不到半个小时就收拾完了,钟丝影回去的时候也没发现少什么。
他躺倒在床上,正打算再睡一会儿,突然听到楼下有脚步声。
嗯?邬絮琢回来了?这么早。
要不要去迎接一下呢?
算了吧,好累,懒得走过去。
他打通了邬絮琢的电话。
邬絮琢打断孙老先生的话,接起电话。
钟丝影:“嗯……我……”
“怎么了?”邬絮琢舒缓的语气里带着许多哄的意味,引得孙老先生频频抬头。
钟丝影道:“我想喝果汁,不想下楼,能顺便帮我带上来吗?”
“嗯,好的,还需要什么吗?”邬絮琢笑问道。
“不用了不用了。”钟丝影连忙道,感觉麻烦邬絮琢拿果汁就挺不好意思的,但他突然真的好想喝,但是又真的一点不想下去。
要是再摔一跤,邬絮琢真的要给他找个护工陪着上下学了。
十八岁过上八十岁的养老生活。
丢死人了。
邬絮琢挂断电话,似是把沙发上的孙老先生给忘了,径直走到厨房,亲自倒了一杯果汁,喜滋滋地端上去了。
钟丝影知道找他帮忙了,开心。
邬絮琢把果汁送上去,两个人又黏黏糊糊地说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孙老先生看到他的身影,松了口气,他就怕邬絮琢一高兴,又明天再说。这事可一天都拖不下去了。
再不解决,怕是真要把孙家拖垮了。
“邬先生,我这次上门,是想来了解清楚。”孙老先生诚恳道,“邬先生为了跟我们作对,不惜耗费上亿的资产,总不至于是为了好玩吧。”
“这是我送给爱人的新婚礼物,没多少钱,就是个心意。”邬絮琢礼貌笑道。
孙老先生面露怒容,很快压下去,“不知哪里得罪了邬太太,我代表孙家向您和太太道歉,还请邬先生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我愿尽力弥补。”
邬絮琢撑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许久,开口道:“听说您的孙子在林城大学读书。”
“是。”孙老先生一怔,不明所以。
邬絮琢道:“罢了,我也不想太为难人,只是碰巧,我爱人也在林城大学。只要孙家能保证,从此夹起尾巴做人,不要再让孙家的任何一个人出现在我爱人面前,我就收手。”
临了,又补了一句,“包括声音和气味。”
“这……”孙老先生面露迟疑,“同在一个学校,就算学校再大,也是有可能碰上的。”
邬絮琢起身要走。
既然谈不拢那就不谈,他有的是钱,耗多久都奉陪。
藏不起尾巴,那就割掉好了。
“邬先生。”孙老先生起身,叫住他,“我向您保证,从今往后,我们孙家的人和物,哪怕是一只老鼠,都不会再出现在邬太太的视线内。”
邬絮琢并没有转过身来,只是挥挥手。
他脱掉外套,递给陈阿姨,回到房间。
钟丝影正在玩手机小游戏,刚听到开门声,还没回过神儿来,就被一双强劲有力的胳膊环在怀里。
钟丝影推了推,没推动。
“呃……干什么?”钟丝影丢了手机,将双臂环在身前,蜷在他怀里。
邬絮琢穿着短袖,小臂敞亮地露在外面,和钟丝影的手臂叠在一起,像是一条欺负小蛇的巨蟒。
他真怕一使劲儿,绷断了那两条看上去脆生生的胳膊。
“啊呀,痒。”钟丝影嬉笑两声,想躲开埋在颈间的那颗头。
但他现在正在邬絮琢的怀里,又能逃到哪里去。
“想要奖励。”邬絮琢毫不避讳地道。
“嗯?”又要什么奖励。
邬絮琢从口袋里拿出录音笔,将楼下的对话放给钟丝影听。
钟丝影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邬絮琢突然扔了录音笔,翻身将钟丝影摁在床上,膝盖顶在他□□。
他问道:“丝丝现在是什么心情呀?”
“嗯……”钟丝影说不上来,他没想到邬絮琢会为了他牺牲这么多。
“丝丝。”邬絮琢叫他。
“嗯?”钟丝影应道。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亏欠我什么,而是想让你知道,你值得拥有最好的一切。因为你足够好,所以我才愿意拿着我的一切来爱你。”邬絮琢看着他躲闪的眼睛,郑重道,“丝丝,你也是我的月亮。”
过了很久,钟丝影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尴尬地笑了笑,“都过去多久了,你还记得。”
邬絮琢也笑了,“你能说这句话,说明你也记得。”
他们都记得,他们都曾想忘掉。
但忘不掉。
钟丝影强行把自己的思绪从过往拉到现在。
他需要给邬絮琢奖励。
亲亲抱抱都太小了,他应该给个大的。
“我前段时间注册了一个账号,画漫画,浏览量还、还可以。不赚钱,我就是画着玩玩。”钟丝影说了半天也没说到重点。
不过不着急,邬絮琢耐心听着。
“我更新断断续续的,主要是没灵感。”钟丝影铺垫到这里,还以为他明白了。
但邬絮琢还是不说话,继续看着他。
钟丝影抿了抿嘴巴,道:“嗯……你愿意当我的男主角吗?”
说完,他的心空了一拍,回过头,不好意思看邬絮琢的神情。
他预料到等会儿可能要接吻,所以提前把脸埋在了邬絮琢怀里,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呵。”头顶传来笑声,声音很小,却好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不用抬头,就知道定然是一副餍足的模样。
他笑够了,又露出贪得无厌的真容来,“只有一个男主角,可不算是什么奖励。”
钟丝影顺着他道:“那我们一起做男主角。”
-
“哇哦——”沈步月的声音吸引了不少目光。
钟丝影知道他在笑什么,扯了扯领子。
今天专门找了个高领的衣服,结果还是没挡住。
“诶,什么感觉啊?”沈步月毫不避讳地问道,“你是上面那个还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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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那个?”
靳止无语地把书拍到他脸上,“这话太糙了,重新问。”
“咳咳!”沈步月清了清嗓,“你是里面那个还是外面那个?”
靳止:“……”
耿尔眠:“……”
钟丝影:“……”
钟丝影埋着脑袋,没有搭理他。
他余光看到靳止和沈步月小声说了什么。
沈步月消停了。
没消停多久,又爬过来,“疼吗?”
靳止又是一巴掌上去,“上课了。”
沈步月:“哦。”
钟丝影不禁怀疑,这就是邬絮琢想要的效果,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发生,但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发生了什么。
偏偏这种事情又没法辩解,总不能一个个去解释说:“我们只是亲了,没睡。”
看来只好把这个黄连咽下去了。
“诶,你不是要报街舞吗?报了吗?”耿尔眠问道。
“还没有。”说实话,他又开始纠结了,万一街舞课很累怎么办,万一他坚持不下来怎么办,钱不白交了?还是邬絮琢的钱。
“沈步月想学……”
“诶!能不能不要把我的隐私随便说。”沈步月嚷嚷道。
“好。”耿尔眠闭嘴了。
叮——
钟丝影打开手机。
宿舍群:
——耿尔眠:沈步月想学瑜伽,他找的那个地方正好也有街舞,你俩要不要一块儿。
——沈步月:……
——沈步月:耿尔眠!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钟丝影:[啊……]
——靳止:你不用管他,他昨天喊得恨不得整栋宿舍楼都听见
——钟丝影:为什么突然想学瑜伽了?
——耿尔眠:他看上一个学姐了,发现人家在那个瑜伽班上课
——沈步月:什么啊!我是为了自己的身材!
——耿尔眠:不过我听说他们那里的瑜伽班是男女分开上的,但我不确定,你可以再去问一下
——沈步月:都说了我是为了自己的身材!
——靳止:你其实不用这么大费周章,你可以去学姐班上蹭蹭课嘛
——沈步月:都说了我是为了自己的身材!!!!!
真是,怎么没人信他呢。
是因为昨天喊得太大声了吗?
真的,是真的啊!
他感觉瑜伽既不用剧烈运动,也没有什么骨折的风险。
是个减肥的不错选择。
钟丝影思索许久,觉得两个人也挺好的,这样万一犯懒,还有个人可以监督自己。
——钟丝影:那我们一起去吧。
——沈步月:ok 那放学了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就在学校附近
事情定下来,但是应该怎么跟邬絮琢说呢。
如果邬絮琢知道了的话,应该会笑话他的吧。他整天躺在屋里动也不动,怎么像是会跳舞的人。
但是不说的话,肯定也瞒不住。
毕竟每天住在一起,进进出出的都能看到。
算了,实话实说吧,笑话就笑话,能怎么样。
——钟丝影:我想和同学一起去舞蹈班,今天要去看一下,可能要晚些回去。
——邬絮琢:我让司机送你。
——钟丝影:不用了,我和同学一起去。
——邬絮琢:好。
——邬絮琢:希望下次的奖励是丝丝跳舞给我看。
——邬絮琢:[动画表情]
22. 22
晚上八点左右,邬絮琢正在办公。
余光瞥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门口忽闪忽闪的。
他抬头,想再等那个脑袋进来,那个脑袋却不进来了。
他起身,走到门口,“干嘛呢?”
“嗯……”钟丝影抬头看他,见他脸上没有怒容,这才放下心来,“我把头发剪了。”
“看出来了。”邬絮琢揉了揉他的脑袋,短短的头发蓬蓬的,抓在手里软软的,像一只被精心呵护的小猫崽子,捏一下就喵喵叫出声来。
他一把将蹲在地上的人捞起来,扣住双手,摁在墙上,“丝丝太漂亮了。”
钟丝影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邬絮琢只当他是在撒娇,另一只手搂上他的腰,将他的可活动范围又缩小了一圈,“在门口晃来晃去的,是不是想听我夸你?”
“算是,算是吧。”钟丝影怕他觉得不好看,会不高兴。
邬絮琢不说话,只是继续扣着他。
钟丝影以为他又是要亲,想主动把自己送上去,亲完赶紧放他走,这样实在是有点难受。
邬絮琢咽了咽口水,避开了他迎上来的嘴唇,依旧笑望着他。
钟丝影被盯得发毛。
他道:“你、你想知道什么?”
邬絮琢挑眉,这话说的,好像他严刑逼供了似的。
“之前不是想留长发吗?为什么一直没留,还剪短了。”
他听到邬絮琢的语气里没有半分责怪,只是好奇,有点忍不住,想告诉他。
“高中不让男生留长发,你给学校捐了很多钱,就为了能让我留头发。钟任以为你很喜欢这样的头发,就让我一直这样。”钟丝影不排斥长发,也不排斥短发,他只是迫切地想要做出改变,迫切地想要试试笼子外面的生活。
他不能马上让头发长长,那就只好剪短了。
刚刚被躲掉的吻,此刻如突然狂啸的海浪一般还了回来。
晚上,他坐在床上,有点纠结漫画的情节。
他已经把账号告诉邬絮琢了,所以邬絮琢是可以看见他的创作内容的。
他画什么才会让邬絮琢高兴呢……
问问吧。
他转过头,看向坐在身边看平板的邬絮琢。
邬絮琢察觉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
“怎么了?”邬絮琢笑问道。
“你想让我的漫画画什么内容呢?”其实问出口之前,钟丝影就已经猜出来了。肯定又是那些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剧情,邬絮琢总是这样,很多时候都是迫不及待的。
他若是把这话说给邬絮琢听,邬絮琢指定是要反驳的。
邬絮琢觉得他已经非常克制了。
但不是想象中的答案。
他听见邬絮琢说:“丝丝,这是你的账号,当然是要画你喜欢的东西。”
“如果你觉得画我会让你开心的话,那我非常荣幸。可如果你觉得像从前那样,画猫猫狗狗更开心,那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就好。不用太在意我之前的话。我不着急。”
他希望钟丝影画他,是因为钟丝影觉得他们的生活很开心,情不自禁地想要记录下来,而不是因为什么承诺。
钟丝影看着他的眼睛,察觉出他没有说谎,没过多久,又垂下眼帘。
“嗯,好。”钟丝影没有再问他,低头认真画了起来。
晚上十一点,两个人都准备睡了。
邬絮琢的脑袋凑过来。
平板被竖起来,挡在钟丝影胸前。
他死死地捂住平板,道:“现在、现在还不能看,我最晚后天就可以发布了,你可以后天在平台上看。”
“好——”邬絮琢凑近,没有上手抢平板,而是亲吻了他的额头,“丝丝,我很期待。但今天很晚了,先睡觉吧。”
关了灯,邬絮琢没忍住。
他问道:“丝丝,你想好画什么了吗?”
“嗯。”钟丝影点头道。
邬絮琢怎么总问些废话。
没想好画什么他在那里干什么。
然而邬絮琢的重点在后面,“和我有关吗?”
钟丝影睁开眼睛,想了很久,答道:“嗯。”
怎么会无关。
我的生活里,只有你。
一夜好眠。
街舞的第一节课,钟丝影就请假了。
没办法,这节课在周六早上,而他又答应了邬絮琢周六回邬家参加宴席。
唉,话说今天已经周五了。
也不知道邬家的亲戚好不好相处,需不需要准备礼品什么的。
不过,这些应该也不需要自己操心吧,邬絮琢肯定早就准备好了。
“诶,我们第八周这个造型基础和色彩构成是什么课啊?”沈步月问道。
“素描速写色彩。”耿尔眠答道,“起了个高大上的名字而已。”
“唉——”沈步月长长地叹了口气,“后面好多课啊,第四周开始每天忙得跟狗一样。”
“英语课要期末考试的,你俩要不听一下呢?”靳止转头看向沈步月和钟丝影,认真道。
“啊——”沈步月把头埋起来。
钟丝影也跟着埋起来。
他真的最讨厌英语了。
为什么不能一上来就上专业课啊。
下次上课可以把平板带来,偷偷画画。
他昨天看到有人这样干来着。
他身在课堂,心已飞远。
邬絮琢的父母在六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钟丝影以前问过邬絮琢,邬絮琢说:“还好,本来也没什么交集。”
他跟例行公事一般,为父母举办了葬礼,接管了邬家的产业。
对他来说,他和金钱的感情都跟比父母深。
比起父母,管家都更像是家人,至少他每天都能见到管家,但每年年三十都不一定能见到父母。
邬絮琢说,小时候是很痛苦的,长大了,就不在意了。
爱不爱的,又怎么样呢。
只要把钱和权攥到手里了,恨我的,也得把笑容在脸上给我挂好了,我爱的,抢也抢过来了。
今天和室友一起在外面吃的饭,回去得有点晚。
“给,玫瑰花。”钟丝影拿了一大捧花给邬絮琢。
“谢谢丝丝。”邬絮琢把人和花一起接过,“今天怎么想起来送花了?”
“嗯……路过花店。”其实是特意去买的,但钟丝影有点不好意思承认。
邬絮琢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他亲吻钟丝影的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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袋,“谢谢丝丝,路过花店的时候能想起我。”
他好像很容易满足,只要钟丝影时不时能想起他,他就乐得合不拢嘴。
明明玫瑰花也是刷他的卡买的。
“嗯……”钟丝影抿唇,“其实是特意去给你买的。那家花店和回家的地方不顺路,我绕了很大一个圈子过去的,走了一个小时的路。本来还想买个蛋糕,但蛋糕店关门了。”
他也希望邬絮琢知道,他被人深爱着。
邬絮琢笑意更甚,“我很喜欢,谢谢丝丝。”
“那我也可以要奖励吗?”其实没多想要奖励,钟丝影甚至不知道该要些什么。
但是他知道,这样说邬絮琢会开心。
他也想像邬絮琢哄他那样,哄着邬絮琢高兴。
邬絮琢亲吻他鼻尖的痣,“想要什么?”
钟丝影思索片刻,“奶油蛋糕吧。”
也许是太累了,也许是爱得不够深切,他的表演有些拙劣。
邬絮琢很轻易看出了他的想法,但没有拆穿。
愿意哄他开心,本身就是表达爱的一种方式。
他又亲了亲钟丝影的发顶,“好,后天可以吗?”
“好。”钟丝影点头。
夜里,洗完澡。
钟丝影盖着被子,看向坐在旁边处理工作的邬絮琢,“明天去参加宴席,我需要做什么功课吗?”
“不用。”邬絮琢道,“遇见想认识的人了就多说两句,遇见讨厌的人就别搭理。名字身份辈分什么的,记得住就给个面子,记不住拉倒。”
“我不想让任何事情困住你,丝丝。”
钟丝影将被子裹得更紧了些,感觉今天有点冷,“不算困住。”
“了解你的家庭是我作为你的爱人应该做的。”钟丝影认真说道。
这是他应该给邬絮琢的东西——对他家人的尊重。
“都说了是了解家庭,哪有对着文件了解的。”邬絮琢笑道,“明天去了再了解,不着急,以后多得是回去的机会。”
钟丝影不说话了,拿出平板来开始继续画画。
他一笔,勾勒出了邬絮琢的侧颜。
实在是太熟悉了,他画过这张脸无数次。
他没有告诉过邬絮琢,其实他每晚都会醒来一次,每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都能看到邬絮琢近在咫尺的嘴唇,他清晰地记得他薄唇勾起的弧度。
好像总是这样,他见到的邬絮琢,总是含着笑容的,甚少对他发火。
可若是让他描述,他还是会说,邬絮琢是个面若冰霜的人。他的嘴角总是抿直的,不怒自威,看上去有些害怕。
若让他再仔细回忆一下,他就会推翻之前的结论。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印象竟是这样的。
明明不该是这样。
他画得出神,把原本不是主体物的邬絮琢画的细致入微。
等他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已经快画好了。
他愣了愣,拿起橡皮,想要把他擦得淡一些。
擦之前,截了张图。
在这个格子里,他不是主体物。
可情感上,他是唯一不可或缺之物。
他喜欢描摹他的身形。
他喜欢和他做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