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外主角许命孙芽芽》 第1章 气运之子 梦境映射到现实，荒唐吗？ 许命匆匆赶往学堂，他做了个怪梦。 梦中—— 星空炸裂，无际的凄红漫过寰宇，万物在哀嚎中生异。 那凋零的岁月像射出一支利箭，光阴成锋，倒映着世界的破败，直袭许命的脑袋。 许命以为是梦，醒来从头顶摸出一片血迹。 手上是一种异血，摇曳着凄红的光，眨眼融入他掌心，不知了踪影！ 血迹消失，留下一物，晶莹如宝石，它形似一枚箭头。 “炸裂的星空，凄红覆盖大地……”许命不由加快了步伐。 梦中，万里枯骨，血焰焚城…… 大树长出了老人脸，藤蔓挂满婴尸；镇子的百姓肢体扭曲，皮囊里爬出畸形的怪物…… 那世道，犹如一幅画卷，秩序失衡！ 若这是梦，过于骇人。 不是梦，许命脑袋上的古怪箭头，作何解释？ “或许，师父能窥出此物有何蹊跷。”许命握紧晶石箭头。 梦里的箭头，射到现实的脑袋？ 非亲身经历，他自己也不信。 还好醒来后，家中一切无恙，府里的花婶告诉他，他这一觉，睡了足足一个月。 秋后的季节，带了些凉意，许命奔走在临仙镇的街道。 这镇子不大，当今人皇治世，武道昌运，各地盗贼近乎绝迹。 而许家是临仙镇的地主老财，方圆几十里，没有人比许家富硕。 镇里的老人说，许命降生那一天，紫气东来，笼罩许府，三年不散，瑞彩腾腾。 此等罕见异象，曾引得各宗老怪下山，大离国主也被惊动，遣下大内高手登门造访。 那是许家最灿烂的时光，镇子里人人羡慕，说许家诞下气运之子，紫微星降世，前途无限。 那三年，十里八乡的长者争着提娃娃亲，许府连换了十几次门槛都被踏平。 不过！ 许命似乎时运不显，十六岁了，从未展露半点过人之处，平凡如斯！ 曾轰动一时的大离异象，渐渐被淡忘了，那些来求姻的长者，他们的后人都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姑娘，其中天赋出众者，成为各宗耀眼的明珠。 可是，再也没有人来许家说过亲！ “好一个紫微星降世。” 学堂外，许命被一声断喝截住。 这是个穿着土布褂子的少年，袒露着胸膛，肌肤呈麦色，颇为健壮，身上若有若无的灵气，证明是位“觉醒者”。 “夯大力。”许命看了眼土褂少年，又看向对方身后的七八个同伴。 临仙镇不大，人口并不少，太平盛世，武道昌运，人皇颁旨，大修学堂，学舍遍布东皇洲各郡镇，求学之人不论出身，不取分文。 这些少年和许命一样，是临仙镇学堂里的学子。 夯大力较有天赋，同样十六岁，经过二次觉醒，已至炼气之境。 “没功夫和你们扯淡。”许命想着怪梦，握着神秘晶石向前而行。 “与你扯淡？我们配吗？你是气运之子，学啥啥都快，小小的临仙镇学堂，怎么容得下你许少爷。”夯大力的鄙夷溢于言表。 “哈哈哈哈……”少年们皆笑。 紫微星降世，十六年不能觉醒，气运发了霉，成了霉运之子，无用的废料。 “关你何事。”许命习惯了旁人拿当年的事来奚落他，心无波澜，迈步前行。 “站住，你目无学规，旷学一个月，怎么敢来？凭你家里钱多，凭你脸蛋长得俊？” 夯大力铁板一般的身躯堵住许命的去路，不忿道：“钱多，你觉得很了不起？” 许命无论怎么犯错，夫子从不说开除！ 有钱，便可挥霍青春，不学无术？ “你所言……一语中的。”许命微笑。 “……”夯大力。 “母猪上树不常见，如此厚颜无耻却是少有，常人十六年无法觉醒，此生已是废了，妄称紫微星降世的你，脸不红、气不躁，有没有气运在身上不知道，你脸皮厚得真叫万中无一。”戏谑声传来，带着纯粹的恶意。 少年们看去，脸色皆沉。 “赵人凡。”许命见到来人，收起了微笑。 因为，这人是隔壁镇子窜来的幺蛾子，和临仙镇学子不是一路人。 赵人凡，十七岁，一米六，五官臃肿，赵家的二少，家境也算一门大户。 那赵家养着一头火焰驹，奔走如飞，日行三千里，常被少年们谈论，羡慕不得。 赵人凡与夯大力一样，经过二次觉醒，天赋和家境都不错，唯独不及许家的家底，还有，许命生来所带的祥瑞。 “上回揍的你两个月没下床，这次又来欠锤？”别人怕赵家，许命可不怕。 赵人凡脸色微变，随即讽笑：“你除了躲在别人身后，倚仗一头怪物逞凶，自己能有什么本事？算了，我来是告诉你一件喜讯，大离的天才逐鹿结束了。” 逐鹿大赛！ 大离举国瞩目的盛会，各城、各宗、门阀天骄云集，谁是那猎人，谁是被宰的鹿，角逐过程分外激烈和残酷。 “你想说将仁？”许命明白对方来意。 那是许家收养的一个家仆，与许命同岁，一起相伴长大，虽然是仆人，许命从未拿将仁当下人看待。 “将仁是不是夺了大离国逐鹿的头筹？”他上前几步，神色激动的仿佛比恢复自己气运之子的名声还要高兴。 夯大力这些少年对视。 莫非！ 许家收养的仆人将仁，真夺了逐鹿大赛的头筹，成为大离国这一代的猎人王？ 学子们的血液沸腾了。 可这赵人凡，怎么看都不像带了好心…… “逐鹿头筹？一个卑贱的奴仆，他也配吗？”赵人凡哂笑：“但你说得也没错，你那个家仆，他确实夺了头筹……阴间的头筹。” “阴间头筹？”学子们身颤，感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赵人凡，你什么意思？”许命冷声问。 “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明白，你的家仆，他死了。”赵人凡开心笑道。 这句话在少年们心头激起了千层巨浪。 许命，十六年不觉醒，紫微星蒙尘。 在这十六年间，许家收养的少年将仁，却有飞天之姿，名动临仙镇百里，同代无人能出其右。 列缺城学宫给予重视，为此，特下一个名额，让将仁以学宫弟子之名参加大离国逐鹿，原本这份殊荣，该归于许命。 不料，结果竟是这般？去往阴间！ 学子们叹惜！ 大离国天才如繁星，倘若，将仁镇压各宗骄子，真夺了当代的猎人王，临仙镇不会有任何人质疑。 总不至落得这般下场，夭亡逐鹿！ 这些少年默默看向许命，往后没了将仁，许家算是完了。 第2章 谁家后继无人 将仁性格淳实，对许命唯令是从，连老刘家的二傻子都知道，许命即使让将仁去剁了大离国主，将仁都不眨眼皮。 没了将仁，这些少年不信许命扛得起许家的大梁。 “你觉得我会信？”许命下意识捏紧掌中的神秘晶石。 “信不信由你？没了那怪物，你是不是突然很紧张？”赵人凡嘴角扬起：“十六年不觉醒，家业难担，往后许家要后继无人了，噢，你的两个姐姐……挺让人惦念呢。” “赵人凡，你别太过分了。”夯大力喝道，向许命靠近些，以防不测。 他顶多笑话许命两句，赵人凡可不一样，经过二次觉醒，起了冲突，许命不是对手。 “过分又能怎么样，来打我啊，坦白告诉你们，我哥赵人龙逐鹿表现良好，得灵镯一对，列缺城学宫把我哥视为内定弟子，十天之后学宫考核，我赵人凡也会风风光光的踏进学宫，很快，你们这群臭鱼烂虾，连仰望我的资格都没有。”赵人凡昂头，取出一物，摆弄炫耀起来。 这是像红玛瑙般的玉镯，刻有潦草的符文，灵力催动，可形成一股爆裂威能，灵镯原本有一对，被生生拆开，一只留在了赵人凡的手上，虽说是赏赐的凡品灵器，也不是临仙镇学子可以拥有。 “真的是灵器。”少年们注视，目光灼热。 夫子说过，修士借灵器可爆发超越自身的恐怖伤害，握有灵器，甚至能越阶击败对手，但灵器珍贵，高昂的价格便人望而却步，像临仙镇这些普通学子，一生未必有机会得到一件。 赵人龙把逐鹿得来的赏赐，分了一只给赵人凡！ “好好欣赏吧，观赏灵器的机会可不多。” 赵人凡拿出手帕，心爱地擦起手腕的灵镯：“许命，你是不是也很羡慕？我觉得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让你的大姐姐嫁给我做侧妻，二姐姐给我当小妾，我替你扛起家产，至于你……气运之子，最多伺候在我身边，给我铺床、倒尿壶，哈哈哈哈……” 他大笑，好久没像今时这般畅爽，总算扳回来一局。 而这一霎，许命脸上的冰冷，仿佛使周身三尺结了霜，突然，他瞳孔微凝，从赵人凡的身后，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 咚！ 踏地声传开，无比沉重，如同脚掌踩爆心脏，使人耳鸣。 “少爷当心。”随行的一名赵家中年脸色瞬变，转身握拳，打向冲来的人影。 这人影浑身蛮气，拳劲狂野，一击把赵家中年轰翻，地面龟裂成坑。 嘶！ 夯大力这群少年倒吸冷气。 赵家的中年不弱，甚至说很强，摆在临仙镇也是顶尖，乃炼气境大圆满修士，竟被轰出人坑，可见这拳力有多重。 赵人凡撒丫子就跑，身后如追猛兽，脖根发凉，他转头看去，见四五个赵家护卫，被蛮影撞飞，七零八落摔出去十几米远。 “我有御赐的灵器，难道还会怕你？”赵人凡咬牙，自知跑不掉，心一狠，戴着玉镯的拳头催动一缕稀薄的灵气，转身打了出去。 潦草的符文闪烁，灵镯喷薄外焰，如化火光，骤然爆裂，灼得空气噼啪乱响，这威能，比炼气境大圆满的中年还略强几分。 蛮影无视，伸出一只粗糙的手掌，掌心带着厚茧，直接捏在了赵人凡的小拳头，灵器形成的焰光立即崩灭，赵老二的身子被抡起了五丈高，重重摔砸地上，骸骨不知碎了多少。 “带着这种灵器的人，我在逐鹿打废了几十个。”蛮影霸气，抬起脚掌，踩住赵人凡的胸口。 “将仁哥。”少年们激动，充满喜悦。 “我就知道你没事。”许命一瞬身心轻松，露出了微笑。 这蛮影，也是个少年，单手拎着个包袱，身高两米，头顶留着两寸短发，脑后垂了条指粗的小辫，他穿着露臂的皮甲，两条结实的臂膀各戴古铜臂环，蛮气狂野，极具压迫，力量感十足。 而这少年，正是许家收养的将仁。 “怎么处置？”将仁看着脚下，大老远就听见了赵人凡的浪笑。 “我哥赵人龙……是列缺学宫钦点的内定弟子，你们动了我，我哥不会放过你们。”赵人凡被踩胸口，喘不上气，如被象腿碾着，挣扎不得。 “让他后继无人。”许命冷声道。 “后继无人？不，不可以……”赵人凡慌恐。 以这赵家老二的体质，将仁狠狠一脚下去，血肉模糊，人绝对要没，即见，他弯腰伸出手指，这带有厚茧的手指，对着那里温柔一弹—— “啊——我还想进列缺学宫，还有很多师姐师妹等着我……” 赵人凡满地乱滚，双手抱着要害，就此失了雄性体征，痛得晕厥。 灵镯，也被将仁顺手薅走。 “身处盛世，法度严明，不然，大小头都保不住。”夯大力唾骂，放在以前，赵人凡十条命也不够死。 “便宜他了。”少年们义愤。 “其实我觉得赵人凡挺可怜，以后没了那个东西……”一名少年阴损笑道。 “十天后，列缺学宫的大考吗，我有兴趣。”许命眼神微眯，握着神秘晶石，憧憬着比学堂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学宫。 列缺城所有天才，都集中在那个地方。 “我家大少爷……不会放过你们……咳咳。”赵家中年咳血，臂骨被打断了。 “废什么话。”将仁飞起一脚，把中年踢向临仙镇街道尽头。 赵人龙？下一个就收拾他。 “将仁哥，你没事，太好了。”少年们上前，望着将仁两米高的大身板，发自内心的敬佩。 将仁笑了笑，目光看向许命。 “走，去见师父。”许命轻笑，将仁点头，下品灵镯丢向夯大力：“小玩具，送你了。” 二人朝着学堂内院走去，背后传来一片欢呼。 “你这样，我没有面子。”许命无语，应该把那东西让他送。 “你早晚会送给他们更好的。”将仁对此深信不疑。 “快让我看看，我从来没见过灵器。” “这是从逐鹿大赛得来的灵镯，让我摸摸。” “它真好看！”学子们围着夯大力。 “都滚回去读书。”夯大力把灵镯塞进怀里。 这等宝贝，少说价值数百块灵石，别说灵器了，这些学子连一块灵石还没有见过。 “十天后，他会去参加列缺学宫的大考吗。”看着许命的背影，夯大力担忧。 如果说，将仁成为学宫弟子，没人会怀疑。 许命十六年还没有觉醒，又怎么可能进得了列缺学宫。 第3章 觉醒 临仙镇学堂建了六排学舍，穿过前院，后院是几位夫子的清净之地。 而师父，并非临仙镇的夫子。 “刚才你很生气。”将仁察觉。 许命停下步伐，认真道：“赵人凡有句话没有说错，如果我再无法觉醒，承担不起家业。” 猛地听到将仁夭亡的消息，那一瞬间，他心里确实紧张了，愤怒、还有一种无力。 “若某一天，你不在我的身边，没有实力的我，该怎么保护父母，保护我的姐姐？”他第一次体会到了压迫。 家产被强夺？ 父母被人侮辱？ 姐姐受人欺负？ 一瞬间涌来的无力感，许命这一生不想再感受。 “放心吧，我会一直在。”将仁无比郑重，突然一笑：“再说，你并非别人眼中的不能觉醒，难道不是吗？” 许命轻笑，迈步道：“说说逐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将仁的右臂膀上，浮现数道抓痕，从结痂的面积和长度分析，当时创口很深，这次参加逐鹿确实有意外发生。 “被群攻了。”将仁简单地说。 比赛开始他风头太强，如入无人之境，后来遭了算计，被几十位天才埋伏所伤，臂膀的抓痕便是其中一人所为，那人实力不弱。 “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许命自责。 一对一较量，他自信大离当代，无人能胜将仁，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自称名门和大族的后人们，竟这般不要脸，几十人围攻一个。 许命若是在场，将仁不会中别人的算计，他再一次对实力产生渴望。 “那些人都没好过。”将仁彪悍：“五十七个人伏击我，被我打废了五十六个。” 这不算逐鹿外围的角逐，本来伏击过后，他以为能直接打穿猎人王擂台，结果被各宗高层举报，称将仁出手太重，各宗后代被打断一地手脚。 面对联名上表，国主只好下旨，半道驱逐将仁。 否则，他必得逐鹿头筹，成为当代之王！ “看来是有人不想让你如愿。”许命识破其中的关窍。 “大离国每隔十年才举办一次逐鹿大赛，考验一代人的才能，猎人王是最高荣耀，上头的大族耗尽心血培养后代，谁不想扬名壮威。”将仁也懂。 比如，抓伤他臂膀的那个人，背景很大，五十七个人里，只有那人全身而退。 当然，若不退，将仁照样能打废。 “等国主昭告下来，谁会是当代的猎人王，就知道策划伏击你的始作俑者了。”许命沉色，此人，不可饶恕。 “猎人王，我不在乎。”将仁扒开包袱给许命看：“来瞧。” 一片霞光从口袋里溢出，许命低头，被闪得睁不开眼，灵器、灵药、大量丹瓶，包袱里摞了一堆，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将仁洗劫了大离国库。 “抢来的，很多被我打碎了，没有收。”将仁兴奋，咧嘴憨笑。 可惜，比赛到一半，他被联名上表驱逐，不然，会得到更多、品质也更好！ “换作是我，我也会驱逐你。”许命无语。 凭这满包袱的战利品，各宗族不联名上表，国主恐怕也不乐意见将仁在比赛中肆虐抢劫。 一个字，该！ 难怪，刚才把赵人凡的下品灵镯送给夯大力，与包袱里的宝贝比起，灵镯确实是小玩具。 “嘿嘿。”将仁挠头傻笑，系好包袱。 虽然被驱逐，他不觉得遗憾，就是打的不够尽兴，还想玩。 大离国的逐鹿还在继续，将仁与赵人龙中途返回，赵家有那日行三千里的火焰驹，从城里返乡的速度要比将仁快。 赵人凡想打个时间差，跑到许命的面前玩口嗨，失了灵镯不说，就此丢了雄性体征…… “赵人龙三次觉醒，逐鹿大赛得到下品灵器，勉强也就闯过外围区域，赵家真是后继无人。”许命冷笑。 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蜿蜒小路，学堂后院深处，有座竹篱小院，格调清雅。 许命和将仁走到院中，惯例先练功，过了一会儿，正房门口，才出现一道身影。 这是位先生，外貌四十岁上下，穿着朴素的灰衣，腰系一根青绳，他身形颀长，梳着醒目的高马尾，浑身气质有种说不出的洒脱。 先生的手里握一篇竹卷，立在门口，淡然观书，余光偶尔瞄出，眼神犹如剑芒入骨，使练功的二人，不敢有一丝散漫。 “一时名利似过眼云烟，逐鹿的事，将仁，你不要留有心结。”先生开导，他听说了。 “是，先生。”将仁应声，马步稳扎，蛮躯之上朦胧散发一股大岳之威，呼吸吐纳似龟吸蛇吐，深藏别样的玄奥。 许命所练功法与将仁不同，他双手游离轻缓，步若流云，身影与小院仿佛化为整体，风吹草动皆有体现，如他化身，境意自然。 “你心里有气？”先生问。 “有，得憋着。”许命回道，动作专注，不受影响。 学堂前发生的事，将仁逐鹿被伏，都让他对实力产生迫切的渴望，他想“觉醒”了。 可是，有人不准！ “十五年。”先生抬头望向天际云外，心有感慨，他来到临仙镇，一晃便是十五年：“今天，你可以觉醒了。” 许命，两岁开始便随他咿咿呀呀练习这种功法，一转眼，幼童长成了十六岁的少年郎。 “师父，我可以觉醒了？”许命停止动作，猛然回头。 “嗯。”先生点头。 “真的？”许命有点不敢相信。 “觉醒，不宜过早，也不宜过晚，十六岁为人生黄金觉醒阶段，你正逢黄金期。” 先生迈步走至院中：“‘大自在形意功’，把身与道形成本能，发挥本能，并超越本能，你自幼修炼，埋头十五年，已经形成了本能，这十五年间，你忍受外界诸多质疑、刁难、甚至羞辱，心神不动分毫，如今，两个时机皆已成熟，你可以成为一名炼气士了。” 修士第一个境界，为炼气期。 分搬血，铁骨，开脉，五脏，引灵，神力，最后一步灵成，又称“炼气境大圆满”。 许命并非别人嘲笑的无法觉醒，而是一直被师父施术压着，以待他“黄金觉醒”。 今日！ 气运之子将要褪去十六年的伪装，复燃他紫微星的光芒。 第4章 一朝十年功 觉醒以天地为母胎，在身体原有的基础上，使人得到全面升华。 隔壁大柳镇有个七旬老汉，眼睛都睁不开了，整日要入土的样子，不料老年觉醒，壮得像四十几岁的大汉，这便是首次觉醒带来的直观体现，如同一场新生！ 人生，不止一次觉醒。 之后觉醒，有概率获得特殊的能力，火焰、冰雪、狂风。 或，身体诞生某种器魂，如，剑魂等…… 这一类人，统称为“妖孽”，他们能力释放要比普通觉醒者强好几倍，但数量稀少，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香馍馍。 将仁，就是这一类“妖孽”。 小院内，摆了一口大鼎，注了水，许命爬进鼎里。 有关黄金觉醒一说，历史悠久的大氏族才有考究，离国不过东皇洲一小隅，乡野哪懂这个，普遍以早为荣，越早越有出息。 其实这种认知也没错，晚，则大器难成。 但觉醒过早，会出现一些弊端。 比如将仁，五岁觉醒，打破了发育平衡，加上长期修炼，十六岁长成这副模样！ 对此，将仁从未后悔。 先生取出很多怪虫和异草，双尾蝎子、红色蜈蚣、毒蟒、一尺来长的黄金蚂蚁。 他把这些虫蚁捏碎脑壳，丢进鼎里，那鲜血、脑浆和泉水混合，化作一鼎红红绿绿的药浴。 闻着刺鼻的怪味儿，将仁又见先生拿出一株药草，神色吃惊：“这是……天星草。” 这草药，叶片呈紫蓝色，花开如星芒，璀璨溢彩，弥漫梦幻的芳香，正是古籍有记载的天星草！ 此药温和，后劲绵延，常人服之，可获益二十年！ 将仁心头大动，天星草稀有，花开双生为极品，三朵可做镇宗之宝，四朵天星便是大离国主的国库也未必有。 先生手里这一株，竟花开七朵…… “每个人觉醒后，带来的变化都不一样，但第一次觉醒，都是身体素质的全面提升。”先生随意把七朵天星丢向了鼎里。 “开始了。”将仁目露期待。 那么多“佐料”，还有一株七朵天星，是头猪也该觉醒，何况是紫微星降世。 他笃定，许命这次觉醒必会超出想象的强大。 鼎里水温并不热，许命感觉浑身像抹了层辣椒，药液渗入毛孔，火辣辣的痛。 少年忍着，神色庄重，压抑了十六年，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觉醒。 俄顷，鼎里冒起白雾，毒虫鲜血与异草的药力混合，引发剧烈反应，水像煮沸，咕咕地冒泡。 许命热得满头流汗，如关在蒸笼，随着身体禁制渐渐消解，他像块干涸了十六年的土地，受药液滋补，如逢甘霖，鲸吞汲取。 他浑身发烫，像烧熟的龙虾，肌肤红光澎湃，血液都要从毛孔溢出来。 “炼气第一境，搬血。”将仁正色。 许命调息下，满身血液游走四肢百骸，带着充沛旺盛的生机和力量。 而后，他气血运行平稳，那满身根骨又爆发光泽，透过肉身映照而出，晶莹如玉石。 “第二境，铁骨。”将仁振奋。 觉醒继续，许命身上浮现一条条筋脉，药浴滋补下，这些筋脉发生变化，结实、渐渐粗壮、脉搏有力，犹如万年树根，遍及头脚各处。 “第三境，开脉。”将仁下意识握拳。 如此粗壮的筋脉，可想而知，许命的身体里蕴藏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此时。 鼎里的药液耗去一半，但许命的觉醒，没有出现一丝停滞，他筋脉收缩下去，胸膛内涌现彩流，勾勒出五脏清晰的轮廓，跳动有力，声声如鼓。 “第四境，五脏。”将仁大喜，寻常人想要淬炼五脏成功，少则半年，长则两年。 许命借觉醒连破炼气四境，这抵得上临仙镇的学子十年苦修了。 “第五境，引灵。”许命清瘦的五官，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刚毅，瞳射精芒，大自在形意功运行，十指结印。 轰——！ 小院一震，灵气从四面八方涌向大鼎，拼命地往他肉身奔腾，融进血肉，缭绕根骨，沿经脉行进，动静巨大，高空之地，竟形成一团涡旋。 隆隆隆！ 闷雷声作，苍穹间隐有雷光呈祥，聚八方紫气，辐射万里。 先生抬头皱了皱眉，伸手向天一指，一股势从颀长的身影腾空而上，化作无形的茧，包裹住这院落，隔绝许命觉醒的气息，苍穹异象这才消散掉了。 此时，鼎内药液剩余不多，几乎见底，而许命的觉醒仍在继续。 他引灵气入体，化作内气，匀散开来，体内像炒豆子般一阵噼啪乱响，渐渐地，肌肤覆盖了一层灵光。 “哈哈哈哈，第六境，神力了！”将仁敞开了嗓门，放声狂笑。 先生凛了他一眼，后者笑容凝固在脸上，低头扣手，老实得像个宝宝。 “可惜了，差一步，便要灵成。”看着脚下空荡荡的大鼎，许命有些不甘。 药浴耗尽了，怪虫的血肉皆不见了踪影，留下一块块漆黑的废渣，精华被他摄取一空。 隐忍十六年，他一朝觉醒，竟没有炼气境大圆满？这有愧气运之子身份！ “知足吧。”先生罕见地笑了笑。 修炼不易，学堂那些十六七岁的孩子，多为开脉，或，淬炼五脏。 夯大力略有资质，经过二次觉醒，至今还在引灵阶段，比起许命来，竟还落了一筹。 这小子，一次觉醒，连破炼气六境，超过旁人十年苦修，有什么不满足呢？ 许命笑了笑，微微曲膝，双脚吐力，一蹦五六丈高，跃出大鼎，落地身轻如燕，这般变化，让他愣了愣。 “连你的样子也变得更好看了。”将仁瞳光微亮，从头到脚开始打量许命。 许命本身长得就俊，十六年无法觉醒，无论走到哪里，依旧是少女们眼里的焦点。 女人看见他，眼睛就挪不开。 不然，夯大力不会那般讥讽，因为夯大力的姐姐夯大巧，至今对许命好感甚佳，这与颜值不无关系。 而今。 许命觉醒了，乌发更亮，眸含神采，清瘦的五官更有棱角，个子也长高了些，整个人丰神俊逸，很有潇洒气。 “此鼎重二千五百斤，去试试觉醒后的力量如何。”先生指向大鼎，体质变化才是重点。 许命点头，上前双手扣鼎，一举过头。 没有运行气血，也没有激发根骨，他完全是肉身的基础之力。 这把将仁看得瞪直了眼。 鼎重，二千五百斤。 这证明，许命单手有一千三百斤力气，毕竟看去还有余力。 “经历第一次觉醒，人普遍会增长四五百斤力气，七百斤已是极限，你单手有一千三百斤，很不错。”先生赞了句，对此很满意。 现阶段来说，许命施以搬血之能，依托强大的根骨和粗壮的筋脉，单臂一晃，少说有五千斤力气，莫道小小离国，走出东皇洲，与那些世外的远古大族后人相比，也不遑多让了，不枉这十六年来的培养。 咚！ 许命把鼎丢下，见院中石碾，他上前脚尖挑起，扭身，摆腿，砰地一声，石碾横飞，如一颗陨石砸向数十丈外的小山头，尘烟激荡，而后，徐徐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将仁怔住，这脚力爆发，不由喃喃道：“我第一次觉醒，体魄跟你也才差不多。” 二人修炼的功法不同，他跟先生练的是种名为“玄武变”的硬气功，专门熬炼体魄与肉身，这也是导致他发育失衡的主要原因。 然而。 许命修炼大自在形意功，觉醒之后，肉身体魄毫不逊色于将仁？ 有一说一，将仁羡慕了，看着许命匀称的体形，再看他这副模样……难以直视！ “天赋有别，将仁，大自在形意功不适合你。”先生似察觉将仁的想法。 普天之下，连他张世崇在内，或许只有许命，才有机会真正练成《大自在形意功》。 身与道形成本能，发挥本能，并超越本能，仅是基础！ 无形无意，合大道自然无界，万物不可束，这才是“大完美自在”的最终奥义！ 当然，这是张世崇的理念，究竟能不能练成大完美自在，他真的不知道。 将仁似懂非懂的挠挠头，最适合自己的功法，才是最好的功法，他也知道，他没有许命聪明，所以先生传他一力破百会的硬气法，他其实挺喜欢这门修行。 不服？一拳打爆，干脆利落。 “师父，为什么突然让我觉醒？”许命问，他刚步入十六岁，迟些也无妨，并不会脱离黄金觉醒的范畴。 “十天后，列缺学宫考核，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先生轻笑。 少年长大了，不能一直缩在小镇子，该去见识外面更“广阔”的天地，那才是强者的世界。 许命灿笑，师父说到了他的心里，他确实想去列缺学宫走走，见见各族所谓的天才。 “这是其一，此外，最近会有一桩大机缘，算算时间，应该在这几日了。”先生的眼神，望向小镇的远方——天绝山脉。 “大机缘？”许命与将仁对视。 “这些日，你们不要回去了，留下好好修炼。”先生说完，回身向房内走去。 许命顺着师父的目光望去，黑漆漆的山岭像巨兽的脊背，莫非机缘降临在大山之中？ “说说觉醒后的感受如何？”将仁没想那么多。 “爽。”许命收回目光，笑道：“下次，我能打死赵人凡，若逮到机会近身，面对筑基境修士，我觉得也能冒险碰一碰。” 将仁一听立刻笑了：“一朝觉醒，连破炼气六境，单臂一晃五千斤，以后，临仙镇没人敢再说你是发霉之子。” 若是早一个月觉醒就好了，许命可以一起参加逐鹿大赛，他就不会中别人的伏击，想起那些权贵的后人，将仁暗抓双掌。 “对了，我觉醒的事，先不要声张出去。”许命叮嘱一声。 将仁面露困惑，忍了十六年，觉醒后第一件事难道不该敲锣打鼓，四处高调宣扬吗？ “少爷，大喜啊，老爷和夫人让你立刻回去，说你的亲事定下来了，就等着少爷敲下最后一板，城里的名门闺秀，温柔贤淑，才貌双全啊少爷，嘻嘻……”远远地，许府家仆的报喜声喊来。 第8章 辱我者，必杀之 少年们组织进山队，前方有学宫弟子开道，胆子大了不少。 机缘，他们是得不到了，跟在学宫队伍后边，沿途捡些便宜也是不小的收获。 将仁和夯大力带头，四五十人入伙，但学堂九成以上不敢冒险，生在大山脚下，对头顶的山脉很忌惮。 巧儿担心许命和弟弟夯大力，执意跟随。 “许命，你要牢牢跟着将仁和大力。”巧儿不停叮咛，神色担忧。 “你也是，跟在将仁身后就好。”许命道。 他阻止不了少年们进山，想起前天的怪梦，庙祝诈尸，妖兽暴乱…… 可那毕竟是梦，说出来不会有人信他，反而会嘲弄他。 “我这梦，真能映照到现实吗？”扪心自问，他也很质疑。 或许，这次进山以后，就能验证梦兆的真假了。 少年们来到山脚，在这里碰到一群镇里的青壮，三十来人，皆背大弓，提着铁斧和柴刀。 山内动静很大，看见学宫弟子飞了进去，无疑给镇民壮胆，他们也想进山捡漏。 “老刘叔，你六十岁了，也进山？”许命对着一位体格消瘦的长者开口。 “我经过一次觉醒，别看六十岁了，发起力来，能轻松打翻你们三四个人。” 老刘叔精神抖擞，把一壶箭矢牢牢绑在腰后，靠近许命，悄声道：“十字涧，我曾见到一种灵草，对开启灵智有大益，等我采回来熬药汤，你小子记得来我家喝一碗。” 十字涧有妖兽守着，平时没人敢去，也许这次是个机会。 看到老刘叔鬓角微白的发丝，许命不忍，其实他知道，老刘叔冒着生命危险进山，是为了他那灵智有缺的傻儿子。 “小子们，跟紧喽，千万别落单，路上遇到难斗的凶妖，你们什么也不要管，转头往回跑。”一个大汉吼起嗓门，带队而行。 他叫魏海，腰背宽阔，比将仁还高半个头，也曾进过学宫，觉醒过二次，是临仙镇实力最强的猎人。 不止魏海，这一行青壮，包括四十来个少年，最差一次觉醒，全部步入炼气期，开了经脉，双手基础发力有八百来斤。 要说队伍里唯一的“正常人”，便只有许命了。 “将仁，我说得全记住了吗？”边赶路，许命再次交代。 “嗯，遇到危险，不要进庙，不走大道，带他们过一线天。”将仁重复。 许命心里稳了不少，且不说妖兽会不会暴乱，有将仁护着，即使不幸遭遇一线天的落石，队伍也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将仁三次觉醒，身怀神通，炼气大圆满，隐隐有迈向筑基的微势。 许命相信，筑基大成的修士落在将仁手里，也讨不到便宜。 山林间，七八十人快速穿梭，青壮老少皆已觉醒，体内搬血，精力充足，不觉得累。 沿着大道进山，很快，他们看到那座孤零零的庙，大门坍塌一半，围墙凹陷，露出里面一排排破旧的僧房。 经过破庙的时候，突然，一阵山风吹来，门口纸糊的灯笼飞起了数丈高，咕噜噜地滚到许命身旁，这把他惊了一跳。 他目光顺着塌掉的门往里看，透过一处阴森的小别院，仿佛见到那口躺在斋房里的尸棺。 “灯笼也许是个巧合。”跟着队伍，许命喘气“艰难”地越过半道岭。 刚才的风，吹得邪乎，和梦里差不多，但不管庙祝会不会诈尸，他再三告诉过将仁，不准进庙。 山道崎岖，翻过半道岭，预示即将踏进强大妖兽的领地，奇怪的是，周围环境无比安静，如将仁所言，不见任何活物的踪迹，队伍前进的很顺利。 渐渐地，趁着无人留神，许命侧身一晃，钻进丛林，消失不见。 接下来，他要去招待一位稀客，赵人龙的二弟——赵人凡。 “王胜你可要履约。”少年干净的眼神，迸射出杀气。 他让王胜把赵人凡骗进仙人洞，那洞里被将仁嵌了灵器。 以将仁的力道，没个两三天功夫，料想赵人凡也扣不下来。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山中机缘吸引，这段时间是赵人凡的丧钟！ 许命矫健的身影跳跃在山石间，觉醒以后，果然不一样，他连奔百里，感觉不到累，甚至浑身很酣畅。 整片山脉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威慑着，他在路上没有碰到任何阻碍，熟悉这片地形的他，很快找到了仙人洞。 “果然是蠢猪。” 他身影藏匿在一棵树上，发现那洞口处，只有两个赵家的仆从戒备，赵人凡八成早就钻进去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就是你赵人凡。”许命从衣下缓缓抽出一柄短刀，一尺来长，刀锋微翘，寒芒显得格外锋利。 这是将仁从逐鹿抢来的灵器，虽是凡品，材质上成，对付两个家奴足够了。 当然，他不否定洞里或许还有赵家的人，所以，他动作必须快，出手即见血。 许命在树上缓缓弓起身子，刀如利爪，眼瞳冷静地像头野豹，凝视着两个家奴的脖子。 他大自在形意功运转，气息、身影与环境完美相融，两个家奴完全察觉不到危险悄然迫近。 随即！ 许命骤然爆发，搬血奔涌，通达浑身经脉，脚底吐力，腰粗的树干“喀嚓”一声，从躯干震开，一路撕裂，犹如雷劈，碎木落地朝着两旁散开。 听到这股动静，两个家奴抬头，迎面见到许家发霉少爷掠来的脸庞，正想聊两句，惊愕发现，许命这身影太快，快到他们做不及反应。 嗤！ 寒锋从喉间划过，像道闪电，两个觉醒过一次的家奴倒地，脖子几乎割断，一击毙命。 “好刀法。”许命称赞，不愧是逐鹿得来的灵器，够锋利。 他一闪进洞，向前疾奔，脚像生风，从未跑得如此酣畅淋漓，浑身血液发烫。 此时。 洞府深处，一个身影正龇牙咧嘴，双手攥着一根黑漆漆的圆头锤，上面纹路发光，刻着精良的符文，这锤显然不是一件凡物。 然而！ 锤柄嵌在石壁里，几乎齐柄没入，不知插了多深。 石壁也凹进去大片，像被人用蛮力砸击，任凭这身影如何嚎叫，弓着身子，拼命往外拔，怎么也拽不出来。 “仙人洞长出了灵器，可这狗娘养的锤，长得也太结实了。” 身影正是赵人凡，他满脸通红，额露青筋，浑身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石壁上的锤子纹丝不动。 他大口喘气，放弃灵锤，目光看向旁边一柄灵剑。 这口剑，荧荧发光，剑刃流动光线，也是一件稀有的灵器，材质绝佳。 然而，这剑长反了，剑柄在石壁里，剑锋露在外边，像一根锋利的刺，两米方圆的岩壁也凹得很深。 赵人凡怀疑，是不是有人故意用灵力轰进去的，这得是多大的力气？ 看着灵剑，赵人凡欲哭无泪，好好的宝贝“长”在面前，他无从下手…… 正当他准备观察石壁上第三件灵器的时候—— 突然，甬道传来脚步声，很急促，像雨打芭蕉哒哒地响，正朝这里逼近，洞府中灌进一股犹如野兽般危险的气息。 “咴——” 赵家的火焰驹发出一声惨叫，似遭遇了攻击。 “什么人？”赵人凡暴喝，颇有气势。 毕竟经过二次觉醒，反应迅速，他意识到危险逼近，一个扫堂腿，踢飞洞府内一块半人高的巨石，带着黑漆漆的阴影，呼啸着砸向出口。 第9章 化龙 大石飞去，挡住视线，看不见来人。 而后，石头猛然被劈开，露出一束明亮的刀光。 身处危险当中，赵人凡也不由惊叹，这好利的刀，好重的腕力，好强的气血爆发！ “许大发霉。”他震吼，看清是许命。 许命不言，握刀前刺，身影像支飞出的箭矢。 刀锋带着寒意近身，赵人凡反击，忽觉身子作痛，动作僵了半拍。 不久前，他被将仁打裂根骨，觉醒者恢复能力虽然比常人快，且服了丹药，毕竟好的没有那么迅速。 这半拍慢了，也断了赵人凡的活路，刀锋穿胸而过。 “你……觉醒了……”他身子剧颤，双手捏紧许命的手腕，却阻止不了这毙命一刀，胸口渗血。 “谁告诉你，十六年没有觉醒的人便不能觉醒？”许命喑哑，刀刃继续往赵人凡胸膛里送。 赵人凡目露悲哀，有些人六七十岁了，还能在老年觉醒，而他从未考虑过，一个被他嘲笑十几年的少年，觉醒后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而且赵人凡发现，许命觉醒后，过异的强大，他二次觉醒，步入炼气第六境引灵，单手基础力气九百斤，辅以修为，双手可爆发近五千斤巨力。 可他挡不住许命一只手。 沉寂十六年，一朝觉醒，抵得上别人两次新生和十年苦修，这就是气运之子吗？ 许命的未来，又该是何等精彩，波澜壮阔！ 扑咚！ 赵人凡摔在地上，脖子被扭断，没了生机。 许命冷冷注视着脚下的尸体，血珠顺着刀锋滴落。 “平时笑话我几句没事，说我发霉，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把歪心思打在我父母和姐姐的身上，你该死。” 学堂前，赵人凡的话不是嘴上说说，他现在不敢是因为没有实力，等有了那个能力，必会变成现实，这一点，许命心里很清楚。 他从小衣食无忧，面对同龄人的冷嘲热讽毫不动容，但从未站在父母的角度体会这种羞辱。 无法扛起自己人生的孩子，父母很担忧吧！ 姐姐们也想他有出息，甚至府里的家仆，难道不想侍奉一个好主子吗？ 他未想过这些。 而压力全集中在了父母和姐姐的身上。 直到—— 赵凡人说出那番话，直到听见将仁夭亡的消息，那一刻，许命极度缺失安全感。 他确实觉醒了，不单单是身体素质和潜能的觉醒，还有思想。 “忍了十六年，我等得就是今天，不活出个样儿来，对不起十六年受你们的白眼。” 许命把赵人凡拖出山洞，连同两个奴仆，一起扔进野岭。 山里的妖兽会举行胃葬，一根骨头不会剩。 他除掉赵人凡没用多少力，倒是赵家的火焰驹很刚烈，差点踢伤许命，出去的时候，他顺手解决了火焰驹。 做完这一切，许命返回洞府，看着嵌在石壁上的一件件灵器，他试着拔了拔，然后放弃，回头让将仁来收吧。 “火焰驹可惜了。” 提刀穿行在山间，许命不知临仙镇的进山队在哪儿。 他现在赶去山脉核心，那火焰驹可日行三千里，虽然山路崎岖难走，不比大道顺畅，四条腿肯定比他两条腿快啊。 那马，他留在山洞，等找到将仁，一起回来烤肉吃。 “苏青寂那批人应该快到核心地了吧。”许命想起苏青寂自负的神情。 机缘？ 许命没想自己得到机缘，天绝山脉纵深数万里，他跑过去菜都凉了。 不过。 师父说让他来看看，他就一定能看到是什么引发的地光喷涌。 以及，将仁描述的“龙吟”…… 山里真会有龙？ 许命对此十分好奇。 …… 巍巍野岭，一张毛毡从空中穿过，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我也赌大师兄必得山宝。” “你们都赌大师兄得宝，我赌我自己，运气这种事，说不定呢？” “也对，大师兄资质和眼光甚高，对山宝未必看得上眼，鲁师弟有机会捡漏。” “哈哈哈哈……” 学宫弟子们一路说笑，对古老的大山毫无敬畏，山宝机缘好似他们的囊中之物。 毛毡速度很快，执事丹府境的灵力加持，飞得更快，掠过重峦，直抵山脉核心。 没过多久，他们找到了地光喷涌的位置，这里是一片灵湖，岸边生满药材，灵气精纯浓郁。 这湖面波光闪闪，透射缕缕黄金光，伴随波流卷动，水底似有一头巨物游动，黄金光是它的鳞片映射所致。 “这地方好强的威压感。” “你们看，全是稀有的灵草，数量那么多。” “都安静。”执事出口，忍着遍地灵材带来的诱惑，控制毛毡向灵湖缓缓飞行。 流传，天绝山乃上古兽群之地，有大凶的后代出没。 传言归传言，而今，人皇治世，上古大凶早被收编，小小一片野岭不足为虑。 退一步说，即使这里残余上古妖兽的血脉，他此行代表着学宫，他是宫主的代言人，难道怕几只不成气候的山妖？ 吼。 这时，浑厚低沉的吟声透出水面，威慑心魄，仿佛是在警告。 “良执事，这声音……有点像龙吟。”苏青寂皱眉。 “龙？青寂啊，你在与老夫开玩笑？”良执事转头乐笑。 龙乃妖中之圣，放在人族，地位只在人皇之上，不在其下！ 小小一片野岭，怎么可能有龙。 “良……良执事……” 这时，弟子们的脸色皆变了，包括苏青寂在内，面色惨白，纷纷举手，指向良执事背后。 良执事回头看，双目睁圆，面前是条巨尾，扬起十余丈高，鳞光夺目，金灿灿地刺眼。 “不是龙，这是一头蛟，它将化龙，不好，你们快逃啊。”良执事骇得声音变形，驾驭毛毡，调头想飞。 嗡！！ 黄金巨尾呼啸扫来，良执事仓惶中被迫结印，涌动满身灵力来阻止。 砰一声！ 黄金尾落下，砸得良执事浑身灵力溃散，刚显化而出的丹府应声爆灭，老躯横飞百丈。 毛毡上的学宫弟子被拍得七零八落，有人当场爆成血雾，死的死、昏迷的昏迷、逃的逃…… 苏青寂跑的最快，他祭出飞剑，踏剑远遁，五脏受震，一边飞一边大口呕血。 “我乃列缺学宫的执事……” 良执事开口嘶嚎，身子横飞百丈，撞塌一座峰，那里一张血盆大口正原地等待，执事落进那嘴里，声音消失在兽腹之中。 …… 山岭间。 许命提刀狂奔，腾跃滑行，肢体动作越来越精练。 他体内血液奔腾，完全不觉得累，精力积压十六年，有种想朝大山长啸的豪情。 其实以他这种速度，短时间不可能赶到山脉核心。 然而，他脚底生风，两团莫名青光包裹双腿，身影如横空飞行，相隔数千丈的两座山峰，他一蹦过去了。 他心里清楚，这并不是他的能力，而是背后有师父。 “这飞一样的感觉……”许命长嚎，豪情万丈，精神无比刺激。 炼气，筑基，丹府！ 开辟丹府的修士，才能踏空而行，借助法宝飞几个时辰。 而他小小炼气士，炼气境没有圆满，竟体验到飞行的快感，这让他再度产生迫切提升实力的渴望。 “机缘多半被苏青寂取走了吧。”许命有些遗憾。 不是他没得到宝贝，谁得都行，将仁、夯大力、巧儿姐，哪怕是狗日的王胜。 机缘被狗吃了，也比让苏青寂取走痛快。 想起那位学宫首席脚踩飞毡，目空一切的高傲德行，许命就想给他踹下来。 “奇迹？你一定能看见。”许命身影腾跃在云层间。 五天后，学宫考核！ 希望苏青寂的天赋如传言的一样强，不然，容易从首席的位置摔下来。 第10章 梦兆应验 核心地的低吼越来越大，又喷出几波黄金地光，许命靠双腿飞山而过，距离接近，他听清晰了，确实与“龙吟”很像。 可这声音，为何蕴含一种凄哀？ “难道机缘还没被苏青寂取走。” 妖兽暴乱的场面没有出现，许命到了核心地，四周环境出奇安静，不见学宫弟子。 照理说，学宫队伍来的应该比他快。 此时。 前方出现一片湖水，许命身子“飞”在空中，缓缓接近。 这湖，方圆万丈余，水波荡漾，岸边生满灵材。 灯心草，谷精蓝，蚀心菇…… 一棵树上，挂着几枚果实，长得晶莹剔透，果皮渗着果汁，看着鲜嫩可口，激人食欲。 有的药材蕴含毒性，但仍不失珍贵，因为药性可以中和，祛除某些伤势，需以毒攻毒。 “湖里还有青莲？”许命惊讶。 湖看着挺深，莲梗得生多长，才能从湖底窜上来？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方灵湖，蕴含澎湃的生机，价值巨大。 人若常年在此泡澡，修为必会突飞猛进吧，说不定喝上几口湖水，能滋阴壮阳，壮大筋骨。 许命从空中落下来些，湖面波光晃眼，泛着金黄粒子，难道山外看到的地光，便是从湖里喷出？ 轰隆——！ 侧身传出动静，一条巨物拱出水面，腰身比百丈大蟒还粗，翻滚没入湖底，金灿灿的鳞片。 “这是什么？”他瞠目心惊。 水蟒？ 不对，鳞片不像。 难道会是龙？ 吼！！！ 龙吟哀凄，渐渐无力，大不如之前，似耗尽了力气。 这时，远处出现一道接一道身影，“耸立”而起，像山峰高。 有双目猩红，燃烧着烈焰的古猿；有踏得地动山摇的巨象；还有长满鳞甲的怪鸟，双翼展开千丈。 长着两颗头的狮子，人立而行，浑身闪电乱窜…… “老天，这些是上古大凶遗留的血脉？”许命震撼得无以复加。 传说是真的，天绝山有上古遗种！ “湖底是头蛟，它即将化龙失败，天绝山的王者要陨落了。”耳边传来师父的声音，让许命镇定了不少。 “蛟化龙，要失败？”他失神道。 “蛟生千年，又囤千年灵力，二千年修为今已耗尽，没了力气，化龙失败后，它肉身被会其他遗种吞食，灵湖被占有，在世上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师父道。 许命低头看去，透过湖水，隐约可见湖底有一头庞大生灵，听着阵阵凄哀的“龙吟”，忽然心有共鸣。 蛟化龙失败，如他不能觉醒。 家园被夺，灵材被取，死后身体也不会留下。 想起赵人凡说得那番话，许命突然觉得，湖里的蛟，挺可怜！ “也许它还有救吧？”他像对蛟说，又像对自己说。 “有救。”一股力量从头顶涌现，许命双腿的玄奥光晕骤然消散，他怪叫一声，手舞足蹈地跌进了湖中。 “化龙将败，魂识尽消，今赐你一滴精血，助你蜕变，望你来日知恩图报。” 中年的嗓音充斥威严，声波传进湖水。 许命感觉后背像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胸口燥热，气血翻腾，他一口心头血没忍住，向前吐去，清澈的湖水中，少年的血液格外醒目！ “吼——” 水下暗流大作，一头生灵被血气引来，面貌映入眼前，它头生双角，似龙非龙，鳞片碎尽，狰狞而可怖。 近距离看到这生灵，脑袋比房子还大，许命急得刚开口，水灌进了喉咙。 这似龙非龙的生物，有着很明亮的眼珠，看到水中慌乱的人族，它把少年的模样牢牢记在心里，便是张口向许命吐出一枚光珠，随即，少年散于水里的心头血，被这生灵尽数吸取。 嘭——！！！ 湖面炸起一团千丈浪，嘹亮的龙啸传出，一道光窜出水面。 它破碎的鳞甲纷纷脱落，虚空轰鸣，像有无形的力量涌进生灵体内，得气运加身，它焕发新生，产生蜕变。 恍惚中，那头颅飘扬银发，显化一张少女的容颜。 “我还会来找你的。” 脱胎化龙，她变作一道光束，向山外飞去，眨眼消失在天际。 “咳咳……咳……” 许命狼狈地爬上岸，一身湿漉漉。 他手里攥着珠子，另一只手抓着奇特的青石，一尺长，巴掌宽，光润如玉，像块大号的青砖！ “师父坑我……”在湖底呛了大量的水，顺着嘴流，许命的肚皮撑圆了，身材严重走形。 他爬上岸，撒丫子就跑，伴随大地隆动，几头山峰高的上古遗种，正朝灵湖这里奔踏掠飞，明显演变一场火拼。 龙女飞去，接下去，天绝山要决出一位新王者。 许命哪敢停留，任意一只大脚踩下，足以让他粉身碎骨。 古猿满身烈焰，双头狮子电光乱窜，威量随意一击，可摧山断岳，列缺城也不够它们折腾。 灵湖遍地药材，奇珍异宝无数，龙出灵渊，水底还炸出许多法宝，散落周边。 许命很眼热，却不敢在遗种的激战中捡宝。 不过，他奔逃时，顺手薅走几株岸边的草药，身子一跃，从灵树掠过，摘走一枚灵果。 趁着遗种激战，少年很快消失在茂盛的山林里。 “师父心狠。” 许命左手攥着珠子，右手握着砖头，怀里搂着药材和灵果，闷头向山外跑。 他连连呼唤师父，得不到回应，就差指名点姓对张世崇开骂，管送不管接？ 他朝一线天跑去，上古遗种激战，声势骇人，背后传来天崩地裂的动静，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激战，导致山脉内的妖兽暴乱，梦境终究映照到了现实！ “庙祝会诈尸，不要进庙。”他急切，担心将仁那些少年。 第一个梦兆应验了。 接下来，尽管不知庙祝为什么会诈尸，他相信一定会诈尸。 他必须找到进山队，尽快与大家汇合。 …… “糟了。” 万里云外。 一名银发少女，容颜精致，身下竟拖着一条白色龙尾，她回头望，眼神心疼：“我的枕头。” 青玉枕！ 她枕了二千年，受龙气和湖水温养，二千年间，汲取上千种老药的药性，可驱百毒。 那是她的宝贝呀！ 第11章 少女和熊 许命狂奔 遗种大战，波及甚广，山中妖兽皆向外围跑，宛如山洪汇聚，朝山下淹没。 半道上，许命劫了只变异野鸡，在板砖的“好言相劝”下，变异野鸡顶着脑袋上几个大包，载他飞了出来。 不然！ 他不死在内围，也跑死在数万里的崎岖山路。 “去一线天。”许命指挥座下野鸡。 “不给工钱，还想咱继续做苦力？”野鸡口吐人言，猛然收翼，像箭矢一般在空中疯狂打转，把许命甩去，嘎嘎叫着，飞去远空。 望着野鸡肥大的屁股飞走，许命恨不能一砖拍下来，跌落之际，忽见下方的山涧有人！ 那是名少女，年龄和许命差不多，十五六岁模样，穿着桃花粉裙，双手高举，露出两条白皙的手臂，那手上竟托举一块大磐石，一丈来厚，压得少女纤细的腰身不断弯曲。 在她面前，徘徊着三头大狼，呲着牙口，淌着口水，同时发出“呜呜”的威慑，狼身缓缓退后，有扑杀少女的趋势。 “哪个学堂的，从来没见过，不过，今天遇上我，算你走运。”许命借力攥住崖壁上的一条粗藤，下落时，他身子一荡，冲着少女托举的磐石踢了过来。 崩！ 许命觉醒后，肉身基础力气二千五百斤还多，气血爆发，当场把磐石踢飞，砸向河道，震起漫天的水珠。 “喂，你没受伤吧？”落在少女身边，许命开口道。 少女举着空空的双手，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这人，一时愣神。 这像一个打破平衡的信号，三头大狼嗷呜一声，齐齐向崖壁奔去，锋利的爪子摩擦出一条条火星。 “都是你干的好事。”少女来不及动气，捏紧小拳头，也向崖壁飞奔，目标与三头大狼一致。 “山脉的妖兽全往山下跑，我说这里怎么剩了三只，原来有宝。”许命抬头微笑，意外发现，离地八丈高的崖壁处，生了一株灵草。 这种草，名为矆睒，蕴含雷电之能，服下可淬炼肉身。 炼气期内，一株矆睒便可促使五脏完成淬炼。 筑基修士服下，也能使气血、根骨和五脏进一步增强，裨益甚佳。 咚！ 许命腾跃而起，越过少女头顶，手上青砖拍出，把一头山狼的脑袋拍个稀烂，尸体顺着石壁滑落。 另外两头山狼似有默契，一只朝许命扑来，另外一只不顾一切地向矆睒冲。 “不愧是开了灵智的畜生。”许命避开山狼的血口，握着珠子的拳头重击狼腹，一拳五千斤上下，竟打得山狼冲天而起，脊柱凌空断裂，两米多长的身子化成两段。 许命惊了下，看向握着珠子的拳头，以他实力，一拳之威不至如此恐怖，这算超常发挥？ 这时，第三只狼已经接近矆睒，张口就要把灵草从崖壁上吞走。 “我的灵草。”少女急喊。 都是许命害她，不把磐石踢飞，她早把三头狼砸成肉饼。 吼！！！ 突然间，山崖顶上咆哮大作，涌现惊人的兽气，一团阴影直扑而下。 这是头熊，躯体黑白相间，双耳、眼圈、四肢和背部一圈是黑色，其余为白色，模样与其他熊类格格不入，尤为特别。 这熊，从崖顶奔踏，掌力极重，沿途踏得石壁生裂，声势惊人，它前掌抬起，对着山狼拍出，一击粉碎狼头，尸体横飞百米远，摔向溪流，化作烂泥。 吼——！ 这头熊衔起灵草，凶悍的兽瞳盯着许命，熊扑而下，连人带熊从空中摔去。 落地时，熊做肉垫，人在上边，许命没有受一点伤。 “咩～～～～” 下一瞬，凶悍的异熊哼出类似羊叫声，它叼着灵草，毛绒绒的熊脸摩擦许命胸口，如见家人，格外亲昵。 “别闹。”许命揉了揉圆圆的熊头，拿过矆睒，麻溜塞入衣怀，站起身子。 他被野鸡带飞一路，衣服全风干了。 而这熊，名食铁，和许命确实是——家人！ “正好，我要参加学宫考核，到了城里，就不能和将仁经常进山找你了，干脆和我们一块去。”许命对食铁说道。 “咩～～”食铁点头，意思赞同。 “臭胖子，把灵草还给我。”这时，少女的声音传来。 “胖子？”许命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湖水喝太多，确实有点走形，笑道：“我取的东西，现在怎么成你的了？” “你？”少女不忿，身影暴射，举着莲藕般白皙的手臂，挥拳砸来。 吼！ 食铁抖擞着圆滚滚的身躯，就要对少女扑杀。 “瞧我的，我来给她点教训。”许命脚掌跺地，步伐前冲，对少女挥拳相迎。 咚地一声肉身相撞，少女纹丝不动，许命如落叶倒飞，一屁股摔回食铁的头上，五官慢慢扭曲，拳头震麻，疼得咧嘴。 “好大的力气。”他很心惊。 他超凡觉醒，肉身基础力量是常人觉醒的两倍还多，用师父的话说，他超越绝大多数的黄金觉醒者。 他一朝炼气六境，差一步炼气境圆满，自幼修习大自在形意功，十六年来，他身与道化为本能，从根源来讲，体质已超脱常人的范畴。 而今，他被人一拳震飞？ 许命瞳光微缩，坐在食铁的脑袋上，认真打量前方的少女。 穿着粉裙子，看起来娇柔，力气竟这般大？ 许命刚才虽然未尽全力，可少女的表现，着实吓人一跳。 这时，他突然想起学堂少年们说的一件事…… 列缺城的孙家大小姐，抛绣球砸死了三十五个求亲者？ 莫非，粉裙少女就是她？ “你是列缺城的怪力女，孙坚？”许命大声道。 “呸，我叫孙芽芽，孙坚是爹娘给起的乳名。”少女双手掐腰，被识出威名，小脸昂起，荣光十足。 看来，她孙坚的名气在列缺城还是很响亮嘛，呸呸，她叫孙芽芽！ “那你还是孙坚。”许命直言，这话说出，像砸了老虎的尾巴。 “臭胖子，我今儿个打死你。”少女气愤，撸起袖子，露出两条白皙的手臂，杀气腾腾地奔了上来。 “食铁，快走。”许命急忙道。 食铁转头顺着山涧奔，圆滚滚的身躯斜着跑，被少女追了很长一段路，一人一熊才消失在一片丛林中。 “臭胖子，有本事留下来，与你姑奶奶我大战三百合。”少女怒喊。 “此地妖兽暴动，很危险，赶紧回家去吧。”丛林远处传回许命的劝告。 少女追不上，气得跺脚，看着那熊跑路一颠又一颠，四肢还不协调，她纳闷，居然跑得那么快！ 还有，夺走矆睒灵草的“臭胖子”，炼气大圆满修士挨她孙芽芽一拳，不死也废，许命居然完全没事。 怪熊，臭胖子…… “难道，他会是那个参加逐鹿大赛的将仁？”孙芽芽皱眉。 可是，看起来不像啊。 她听说过将仁，身高两米，短发厚嘴唇，浑身蛮气。 “臭胖子，好不要脸。”孙芽芽又气又恼，憾失灵草，真的好可惜。 不过！ 那胖子说得对，此地确实很危险，山脉深处的动静宛如天塌地陷。 这威能，不是她有资格过去的，她还是赶紧回家吧。 “给我等着，逮住你，给你打折腿。”孙芽芽愤愤而归。 第12章 朝命运杀穿出口 许命骑熊飞奔。 食铁跑起路来一颠又一颠，摇头又晃脑，速度其实很快，它攀岩附壁，一腾几丈高，圆滚且灵活。 许命思绪回忆—— 那年大雪纷飞，山脉银装素裹，六岁的小许命和将仁在花婶陪同下，进山里去玩。 许命爬进雪丛，走散了，不久后，他听到一个稚嫩的呜咽声，奶里奶气。 他好奇地寻找，发现了食铁。 食铁像婴儿那般大，坐在一棵树上，小爪子抱着树枝，身上落满冰雪，像被遗弃的孩子，不知孤零零坐了多久，它冻得浑身发抖。 许命救了小熊，抱着它误打误撞，跑进了仙人洞，后来他们被找到，可吓坏了花婶。 为此，将仁还挨了一顿打！ 十年过去了，曾在冰天雪地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熊，长成了一头凶悍的壮熊，但模样并无变化，还和小时候一样，它黑黑的双眼圈，憨态可掬，却能张口咬断金铁。 故此，许命为它取名——食铁！ 食铁在许府住了两年，体格成长不少，师父说，不宜让它留在镇里，会磨灭野性，应该让他回到自然，进山与野兽搏斗，去经历该经历的生存本能。 虽然不舍，食铁还是回了深山。 期间，许命和将仁经常去看它。 食铁不止一次受伤，某一次，爪子被其他野兽咬烂了，流了很多血。 它偶尔也会下山，趁着夜黑，叼些野味送到许家，从未疏远过许命。 “食铁，去一线天找将仁。”许命喊道。 山脉妖兽暴动，已不可阻止。 到了半道岭，许命见漫山遍野是兽影，遮天蔽日的飞禽，天地间黑漆漆地，皆往山下扑去。 他不知道，临仙镇该怎么阻挡，但有师父在，他不担心。 远远看了一眼破庙，那庙三面环峭壁，门前只有一条大道。 山洪般的兽群从庙前奔过，没有任何一只妖兽进去。 不过，这不代表庙里安全。 许命看见，庙里很多人影乱跑，那些是阳关镇的人，还有几名和苏青寂一起进山的学宫弟子。 他们慌不择路，刚出庙门便被兽群撕碎，有人攀着峭壁往上爬，想逃出去，被掠过峭壁的飞禽抓到天上，而后生撕了。 “还好不是魏海叔他们。”许命知道，庙祝诈尸了。 吼！ 食铁奔向一线天，沿途遭遇妖兽，莫不是被许命手里的板砖拍碎头颅，就被食铁撞碎躯骨，一阵奔袭，终于赶到那条狭道。 然而！ 事情没有像许命预料的那么好，虽然找到了临仙镇的队伍，下山的路却被封了。 入口通道，有一块庞大的巨石堵着，像用剑从上峰整齐切下，原本那里没有巨石。 临仙镇的青壮和学子在战斗，遍地血迹，地上躺了七八个人的尸体。 妖兽暴动，虽然绝大部分沿着大道下山，这不代表一线天就没有妖兽过来，只是数量远不如大道的多。 “怎么回事？”许命呐喊，骑熊杀了进来。 情形不乐观，队伍几乎个个负伤，二麻子的腿被山猪咬断，身体被拖着跑。 “苏青寂干的。”将仁愤怒道，拳劲喷吐，扑身妖兽皆被一拳毙命。 他们进山寻采药材，妖兽暴动以后，将仁听从许命的吩咐，不走大道，不进半道岭的破庙，一路护着队伍赶来一线天，中途有几人不幸身亡，护不过来。 就在队伍冲向入口的时候，苏青寂御剑而过，脸色冷酷，剑指暴射可怕的剑气，削掉一块庞大的巨石，封死一线天。 “他开辟了丹府，这些山兽威胁不到他，见死不救就算了，竟还落井下石。”将仁想起那一幕，无比愤怒。 修士开辟丹府，剑气削开几万斤的巨石不是难事。 没人知道苏青寂为何如此无情，那名学宫首席飞去时，脸色极其冷漠，眼神甚至连不屑也没有，仿佛这些少年犹如蝼蚁，可有可无。 要不是王胜带着大柳镇的人手赶来，两镇队伍汇合，挡住攻势，此时许命能见到的活人，恐怕只剩将仁一个了。 “苏青寂铁了心让我们死，拿我们当作山兽的口粮，他开辟丹府的天才在害怕。” 王胜暴吼，挥动一柄灵剑，非常锋利，虽然砍死不少妖兽，他身上也被抓出口子，从后背延伸到大腿，有两尺长。 他当时看得仔细，苏青寂似乎情绪惊慌，出剑堵死出路，扔下两镇少年受山兽撕咬，目的是要争取足够逃生的时间。 苏青寂在山脉核心遭遇了什么？列缺城的青年神话怎会吓成这般，没有人清楚。 “想办法轰开出路。”许命板砖落下，拍碎一颗兽头，食铁带人跃起，咬断一条大蜈蚣的脖子。 “轰？怎么轰？石头不下六七万斤，狭口堵得严严实实，我们死定了。”王胜在哭，手里的灵剑无法带来安全，满背鲜血。 他不该受许命利诱，忽悠着赵人凡进山。 不过他也知道，即使许命不找他，他依旧会来，谁能抵得住山宝的诱惑？ “老子这辈子活够了，娘们睡了好几个，你们这些娃不该死在这里啊。”魏海大吼，眼睛噙着泪，箭矢射光了，斧头砍断，挥着一张大弓与山兽搏命。 这些孩子死得冤，明明找到出路，能下山与爹娘团聚，怎知学宫首席弟子如此卑鄙，简直是草菅人命！ 这里的人全死光了，苏青寂的作为也不会有人知道，依旧是列缺学宫的首席弟子，依旧是列缺城青年一代的天才神话，光鲜亮丽，受人追捧。 “将仁，能不能打穿出路？”许命眼眸通红，苏青寂如此道貌岸然，怎配学宫首席之位。 恨也无用，当下必须打通出路，不然，所有人会死。 不揭露苏青寂的恶行，少年们做鬼也不瞑目。 听到许命的话，两镇少年很绝望，六七万斤的巨石啊，整条通道堵死，他们知道将仁很厉害，但毕竟也是十六岁的少年，怎比得了开辟丹府的苏青寂！ 轰穿六七万斤的巨石，根本不可能！ “能，但我需要点时间，你顶得住吗？”将仁的声音如雷鸣般回荡。 这时，少年们才发现，许命变得和以前不同了，发霉十六年的气运之子，正与山兽激烈搏斗，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一块砖头？ 嘭！ 气运之子正一砖一个，骑乘黑白相间的猛熊，在妖兽堆里大拍四方，骨头的碎裂声连连不绝。 “你顶得住，难道我会顶不住？”许命回头冲众人露出灿烂的笑脸。 看着少年干净的笑容，所有人一振，身上莫名涌起一股力量。 “好，我来打穿。”将仁退出战斗。 轰穿六七万斤的拦路石，对十六岁的少年来说，根本是天方夜谭，寻常筑基修士都不可能做到。 将仁仅炼气，他还没有筑基。 但许命开口，将仁就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