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娶娇妻,夜里被病娇权臣亲哭》 第1章 死而复生 但李阳知道,现在还是让许雯悦想明白的好。在他心里,这是许雯悦的权力。 见好看的饮料不见了,塞莉亚望向多丽丝,脸上露出微微委屈的模样,只好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抓着的水晶。 这今天已经是第三次了,他一说完立马就觉得不对头,心里十分尴尬,不想做什么争辩,低着头就打算走。 天机子却是知道,李阳已经进入这个石室,那就不可能再出去,不过他懒得和李阳墨迹,道。 三个修士表情各异,但都是抱拳称是,然后身上各自遁光一起,朝着三木的方向飞去。 此时,称尊浩瀚海数千年的仙岛这七位伪仙强者很惨,惨不忍睹。 李岩没有理会众官员的愤怒,这些家伙,别看一个个说的都是百姓,客商的,其实都是为了他们自己在说话。囤积粮食的,就有他们,倒卖官仓粮食的,还是他们。 说到这,紫瞳望着天边不再说话,但是其一直滴溜溜转的眼睛,显示其此刻脑海中并不像外表那样安静。 不知道是不是在为刚才金穹的事情生气,竟是除了第一锅之外,其余三道全是鲸鲨为食材。 他一幅很想杀人,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下方,无论是左陆还是姬轻眉,都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下他们是安全了。 如果自己真的可以吸取魂力,是不是可以说找来几个封号斗罗把他们的魂力抽干自己也可以一秒晋升封号斗罗? 不是笑庄皎皎不好,而是笑王爷,当初可不肯承认自己是喝多了瞎闹。 晋王独自坐车,后头王妃与两个侧妃也各自都有车驾,赵开与二娘子同坐,赵合自己坐车。赵拓与庄皎皎一辆车。 见凌飞这般不给自己面子,这声音的主人显然是怒不可揭。但是凌飞对此却仿佛是没有看到一般,控制着绝影剑猛地一剑切出,顿时间,一个头颅咕咕咕的滚落而下。 和秦羽墨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些丹药和法宝的功效后,后者直接震惊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凌飞都是言而有信之人,既然之前答应了萧老,凌飞必然会努力做大。 这样一个身份崇高无比之人,自己刚才竟然想要将他赶出去。这不是找死吗?若是被穆王爷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最后还深呼吸了一口才退出去,并不见什么得意,只是劫后余生的感觉。 在他的认知里面,万灵学院的高阶影石,除了正副两位院长外,便只有极少数在整个万灵学院都有话语权的高层才有资格使用。和方月年纪轻轻却突然拿出来了高阶影石,这不说明方月在万灵学院的地位绝对不会低了吗? 沈荣哑着嗓子,说话间已走至门外,不顾那船家疑惑不解的神色,便径直坐在了船上。 “下午之前把手镯给我送过来。”项七道,他想知道套装属性是什么。 “那朝圌鲜那里怎么办?根据我们这边得到的数据,朝圌鲜这次核试验所使用的技术,很可能已经成熟,就像他们说的,可以用在实战?”jun委副主圌席更关心的是jun事方面。 外交部的发言是全程直播的,当所以看到这则报道的国人,都兴奋的跳了起来。他们简直不敢相信,政府真的做了,它并不是像人们想象的那样,不作为,他依旧是值得信赖的政府。 几人就坐,只见两个厨师也给端上了六道菜,其中招牌菜生态鱼是必不可少的。 这一晚,四周都变得寂静,只有温泉咕咚咕咚冒泡的声音,和潺潺的流水声,甚至,这里没有飞鸟经过,没有动物靠近。这里静地没有生气,静得宛如虚无世界。 钱胖子这才回过神来,忙用仅会的那一丁点日语,点头如捣蒜的回答道:“哈伊,哈伊,阿里亚多,阿里亚多”。 几人乘坐上脚蹬三轮,之后向着村里驶去,来到斜坡之下,几人在三轮车上下来,然后步行向着斜坡之上的大坝走去。 这把剑虽然材质只是黄金,但其中莓含着金元素能量加固剑身,使得武器并不像真正的黄金那么赢弱。起码在黄金剑和光之剑、炎之剑的相互碰撞下,并没有出现任何裂纹缺口。 胡碟冷笑一声,道:“看你的本领喽”。说着叉开双腿缓缓的坐了下来。 电话那头传来了纽葫芦颓废无比的调侃声,而且似乎还同时传来了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搓麻将的声音。 孟建石韬等人都是面面相觑,没想到庞统这么直白的就表示了自己的想法,诸葛亮却是继续摇着扇子,对此并不吃惊。 加起来足足七万人,虽然还是不如袁绍的一半人多,然而七万精锐的正规军,在这么大一点的地方,防守起来那是足够了,只要袁绍还有理智,就不会继续大军压上。 接下来的时间,宋锦妤和顾峥几乎都在两位妈妈的高端黑中度过,不好意思,也莫得办法。 那个外国佬非常的满意,见到了秦夜,这么轻而易举的鉴定出来他的来头之后,笑的不行。 这样一下外国的那个宝有更加的不可思议,愣了一会儿之后,才将这块玉石也拿了出来,似乎完全没有想到,秦夜竟然利用这种方式将他看出来真假。 “那我的真气岂不是不纯净了?”楚云衍刚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满脸不放心。 不过,张德森并没有只是庆祝,现在他们只是稍稍的表示胜利之后,他立刻让联合家将队的搜索队,开始前往敌机坠落的地点,把敌机的残骸给收回来。 第2章绝不能过继 将来凡是路昀阔寄送来的物品都是给予大哥,同时也是属于她的私人财产,绝对不能让不明事理之人任意取用或挥霍无度。 苏云婵心里又感到轻松了许多,想到路昀阔始终记得他的哥哥就足够安慰人了;据说过去一直是丈夫负担整个家庭开支,那么继续关照路昀阔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眼下既然大人与往日不同,自然要报答知遇之恩才是王道。 日后有了路昀阔的存在支持下,谁敢对她轻视半分? 夫婿地位谁又能撼动呢? “全凭夫君天生好命。” 路河川笑道:“说这些干什么,你已站很久了,赶紧坐下休息一下。” 边说着便用自己的袖子帮她擦拭座椅。 苏云婵犹豫地瞥向坐在上方之人一眼,不好意思立即落座。 路河川心中更为不舍:“你这样注视她做什么,这里是我家。她不太懂得如何招待客人,而且……你现在身体不方便。” 即便绒儿提及女性之艰难,这位妇人替他守护了十几年光阴,他也愿意为她的晚年做些打算。 而如今,她反倒摆起架子来了。 “不能这样的……” 苏云婵声音温润如水,眼中透着几分胆怯,“姐姐还没接受我,我又怎能贸然坐下呢?” 顿时,整个大厅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见众人仍旧未有动作,路河川心急如焚:“三丫,我是说……” 苏云婵立刻感到头疼,急忙阻止他继续喊下去。 才刚刚回到家便闹成这般局面,路昀阔会怎么看待他们这个家呢? 想到这,路河川强压下心中的怒气! 他对看到绒儿受到冷遇实在难以忍受,若不是为了保护她,对那位毫无主见的女人,他根本不愿多费唇舌。 然而让他不解的是,自他踏入家门已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可为何他的父母还未出现! 苏云婵微笑着,忍住了内心所有的情绪,再次望向坐在高位上的那女子。 可是对方耳畔那对红玛瑙制成的耳坠随着头的动作微微摇晃,令她的眼睛感到刺痛,几乎要失去刚刚控制好的情绪。 那么珍贵的东西,怎能随便用来做装饰品呢! 苏云婵默默告诫自己:不可急于一时。 接着,苏云婵露出温和的微笑,果断地引着背后的孩子上前一步。 “大年,跟你的母亲打个招呼吧。” 希望这一举动能让情况有所缓和。 突然之间,一阵稚嫩而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厅堂里的寂静。 “汪汪!抓到你啦!” 听到此,祈语笑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地向上翘起,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路河川一下子愣住了。 “少爷您走慢点哦。” “娘亲!我们回来啦!” 见状,祈语笑连忙起身迎接。 “哥——哥哥好——” 一个稍显稳重的小身影自然转身过来,扶持着旁边活泼调皮的小弟弟跨过那门槛较高的大门。 “哥哥最棒啦。” 两人面向大家时,则表现出一副小大人模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作揖:“儿子们拜见母亲大人,愿母亲健康长寿,儿子下学了!” 乘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小的那个还故意低头给母亲重重磕了个头,并且把整个人蜷缩起来,透过那胖乎乎的小手缝隙偷偷观察着母亲。 不知道他这样做礼数是否周全呢。 六岁的路砚非常熟练地下蹲去整理三岁弟弟的衣服,确保能够好好覆盖住那个小小的身体。 这时,祈语笑也已经来到孩子们身旁,轻轻地拉过老大的小手,在老二头上轻轻敲打了一下那高高挺立着的小啾啾。 “恩......” 小朋友用极其委屈但又可爱的语气回应着母亲,似乎在说“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不能再被当成小孩对待了哦。” 然后他就模仿起大人般的样子。 尽管年纪不大,但是见过世面较多的大儿子很快就松开握紧的母亲的手,礼貌而又落落大方地转身向在场的人行礼问候。 见到两个孩子这样表现后,路河川震惊不已! 同样满脸惊讶的还有苏云婵! 因为她一直认为这两个小孩子将是她在丈夫面前最重要的王牌之一啊! 据她所知,她和丈夫都没有生育任何子女。 那么,这两个称呼某人为‘娘’的孩子到底是谁呢?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极度不解的路河川! 按照道理来说,如果他同祈三丫真的有了后代的话,其年龄理应比眼前这对兄弟俩还要大一些才是…… 一个显而易见的解决方案,在两人的心中闪现——过继! 苏云婵并不乐意。 怎么可能轻率地将夫君的孩子过继给他人! 她们难道不知道抚养孩子有多么复杂吗! 被过继的孩子,从法律和家谱的角度来说,就有了分财产的权利。 更何况是祈三丫的孩子,还要占据嫡出的地位,分到更多! 让别的家庭的孩子顶替大年的位置? 她还怕自己会被同门姐妹取笑呢! 路河川看着这所谓的‘一家’三人,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突然之间多了两个孩子,若非他回来查证,说不定这俩孩子还会每年给他扫墓呢。 虽然按照传统,在他‘去世’后,为他过继一个来继承香火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然而他还活着,并且有自己的后代,再加上苏云婵现在再次怀孕,没有理由再让别人去养另一个男子的子嗣,也不愿这些来历不明的孩子未来能分走他以命相搏才为自己的亲生子女换来的军功! 不行!这两个人一定要遣散出去。 尽管很不愿意,但还是勉强给了那个孩子微笑,其实心底已经在暗暗计划要如何安置他们,让他们各回原处。 在路砚的眼里有一瞬间掠过疑问,不过他很快将其掩藏起来,毕竟爹娘对待客人都未曾有过这样冷漠的表现。 苏云婵紧紧握住了儿子的小手,脸上的皱纹因愤怒而更加明显。 绝对不行! 这两个孩子直接威胁到了她孩子的成长与未来地位! 无论如何也要设法让他们离开这个家。 第3章彻底完了 祈语笑则冷冷一笑,扶起小儿子,顺了顺他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似乎并不急于对当前状况发表意见:“那么二老爷回来了吗?” “报告夫人,消息已经传达过去了,但听说是被皇宫召见去了,估计短时间内无法回归。” 听罢,祈语笑牵着两个小孩的手:“请为两位小朋友送上茶水吧,然后等着就行了。” 转身带着孩子们刚准备离去时,门外忽然响起了声嘶力竭般悲恸欲绝的呼唤! “我的宝啊!” “真的是我那乖宝回来了?你在哪里啊!” 伴随着尖利高亢的嗓音响起…… “哦天哪——” 顿时路河川兴奋地冲出门外回应母亲激动的呐喊:“母亲!我就是您的河川啊!” 此刻连说话都已经开始夹杂起家乡方言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失态啊! 看见飞奔而来的身影后,老妇人立刻泪眼婆娑地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臂膀,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确实是她最牵挂的儿子——河川! 紧跟着身后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也艰难地从座椅上起身走下,因为太过高兴竟一时半会说不出一句话来! “让我好好看看……” 先是怜惜地抚摸一番之后随即变为欢笑着的敲打动作:“好你个小没良心的东西!真是差点把我担心死了啊……” “都是孩儿不争气啊……以后定当好好侍奉双亲,在你们面前尽一份儿女应尽的责任。” 旁边的老太爷也是拍了拍儿子结实的肩膀表达赞许。 老太太边流泪边笑骂道:“感谢上苍保佑、感激祖宗成全,我们何德何能得到今天这般结果啊……儿子受罪太多了吧——” “娘,其实我没有受太多委屈啦——” 说着转向站在一旁看上去比记忆中更强壮许多的父亲。 尽管岁月流逝依旧改变了很多事情,但他明显变得更加健壮甚至还可以自行行走了。 这也是自然现象,有了路昀阔的帮助,两老的生活条件当然会变得越来越好。 很好! 一切都是向着美好的方向发展啊! 路老太太紧紧握着儿子的手臂,眼神紧盯着他,生怕错过任何细节:“你刚‘离开’的那两年,我和你爹都快绝望了,好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你得以存活下来!” “娘……” 路河川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二老,双亲依旧康健,无疑是他这位愧对父母的不肖子内心最大的慰藉。 “让二老受惊了。哦,对了,爹、娘,还有个人想给你们介绍。” 充满喜悦与感激之情的河川带着妻子苏云婵和他们的孩子走到二老面前。 “这是绒儿,她救过我的命,也是因为她我才能平安归来,并有幸重新见到你们;这小家伙就是大年,咱家的大孙子——来吧,大年,叫祖父祖母啊。之前你不总问起你祖父祖母长什么样子吗?他们就在眼前了……” 小男孩面对突如其来的场面感到有些怯生,本能地躲到母亲背后寻求庇护。 但路老太太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小宝贝揽入怀中:“好孩子,真是太好了。” 苏云婵微微颔首以示尊重,“其实全靠相公吉人自有天相,并非妾身之功也。” 此时此刻,两位老人家的所有关注点都在儿子身上,并未留意身旁其他人的言语。 苍天真是明察秋毫啊! 对于重逢的亲人来说,左看右看都看不够。 而老爷子的精神状态也因此得到了极大提升,仿佛焕发了第二春般强壮了不少。 相比之下,苏云婵独自站立在一边,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容,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温馨场景。 屋檐下。 只见六岁的路砚不解地看着母亲与其他看似亲近却又陌生的大人们拥抱在一起哭泣不已的样子。 祈语笑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头,吩咐侍女带两个孩子先行歇息。 “是。” 侍女应声而动。 随后祈语笑目送着孩子们离去后转回头看向院中情景:显然处于极度兴奋之中的公婆还未察觉到什么异常? 当忍耐即将达到极限之时, 终于注意到被‘冷落’一旁的妻子,路河川赶紧上前将其引至两位家长面前。 “爹、娘,她叫苏云婵,出身永定城苏府,其母为名门谢氏之后;自幼饱读诗书,温文尔雅。能够迎娶到她是自己三生修来的福分。尽管岳丈大人以商为业,但这并不是说我们两家就存在什么差距。” 听着介绍词的老太太只是礼貌性地嗯了几声而已。 要知道以前听到永定城里姓苏的一家人,甚至只是谢姓这个字眼都能令人立刻匍匐行礼。 但现在情形已完全不同,次子近年来仕途顺遂接连高升,再加上进入京师后见识到了更多达官显贵们的真实面貌;对于这类权贵阶层已不再像往常那般恭敬卑屈了。 但从言语间还是听得出救命恩人的重要性所在——自然也就意味着这份善举值得路家人永远铭记。 表达了足够的谢意后路老太太又再度与重生归来的爱子抱头痛哭起来。 对此状况颇感无力的河川唯有给妻子投去无奈的眼神请求谅解。 毕竟他的母亲确实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妇女罢了。 这一切尽在苏云婵眼中一览无余——看看那边一家人毫无顾忌地打闹嬉戏的模样就知道平时生活多么随意自在了吧。 正当气氛一片混乱之时忽然老太太瞥见不远处的祈语笑时,顿时惊讶不已。 无论如何不能再让自己辛苦等待的儿子有任何闪失了。 察觉到对方目光变化的祈语笑略微挑眉。 老太太脸色凝重无比地承认确有过错,但眼下情况已然改变了许多;随后她望向老公公。 只见一向冷静沉稳的老先生也显得颇为犹豫。 当初为了传宗接代,迫使幼子承担起延续两房香火重任,并间接导致长房媳妇陷入困境的人正是他们夫妇俩,现在看来…… 这一切看起来似乎都不那么简单了。 这叫什么事啊! 大儿子活得好好的,他该如何交代? 路老爷子一屁股瘫倒在椅子上。 脑中只剩下一句话完了,彻底完了! 第4章 做妾 苏云婵被吓得一愣,连忙喊人求助。 仆人们早已驾轻就熟地给老爷子喂丹药,并迅速把他背回房里。 派人请大夫的事情也井井有条。 路河川一边慌乱地叫着父亲,一边焦急万分地跟在后面。 祈语笑望向正护送“孙子”逃离的婆婆,见其似乎有意避开自己,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对公婆从她嫁到路家以来,身体虚弱到了极点,每天都有可能离开人世。 他们对于这种装病的手段早已运用自如,看来这次又得继续“病”上好一阵子了。 祈语笑迈出步伐,既然公公突然犯病,作为儿媳的她自然要留在现场陪伴左右。 “夫人,人已经到了。“ 想起今日还有一桩重要事务待办,祈语笑吩咐了几句让下人们照顾好寿安堂,随后径直前往书房而去。 自从来到京城后整整一年过去了。 在这段时间里她们逐步熟悉了各方情况,并且刚刚开始尝试接触那些团体。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需要由她亲自出面来把控局面。 与此同时,在寿安堂内部—— 医生早已赶到,仆女们则安静而快速地忙碌着烧水、掀帘。 床榻旁边跪坐着满脸忧虑的路河川。 而路老太太站在他的背后,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杂乱思绪,各种猜测如同浆糊一般搅成一团。 远处站立的苏云婵轻轻抚摩着自己的小腹,眉头紧皱朝门外望去:怎么那女人还不现身? 丈夫的父亲突然昏厥居然还能如此漠不关心,简直太不像话了吧! 虽然表面上抱怨连连,但内心深处却暗暗松了口气。 本来以为只是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乡下丫头…… 自从她走进这个大家庭以来所表现出的行为举止却完全不同以往印象。 不仅外表端庄大方,连言谈举止都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力。 如果按照这般情形发展下去的话,即便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克制住,随着时间推移怕是很难继续保持现状吧? 毕竟谁会愿意看着心爱之人身边多出个血缘后代呢? 无意间苏云婵望向庭院方向,只见穿过几扇雕花门洞可以看见一座小园祈。 里面布置精巧别致,花草繁盛景色迷人。 之前走过这条主道时大约用了近一刻钟时间才穿过三层华丽精致的大门。 每座门前皆缠绕着老藤蔓;即便是不经意间的一瞥,也会让人对眼前这番美景留下深刻印象。 无论是奇珍异卉还是亭台楼阁,抑或是脚底下那些小路,这一切都是普通富商家庭难以享受到的生活待遇。 如今住进了这样一栋建筑群落中,更凸显出路昀阔的地位权利。 更何况目前此人尚未成家立业。 这意味着当自己真正成为长房长嫂之后,将正式获得管理整座名为宅实则为府院的所有权,届时便能代表夫君参与各类公开宴席。 为了达成这些理想抱负,哪怕做平妻也是值得的。 就在这个时候,老医师结束了针灸治疗。 路老爷子也渐渐恢复了意识。 路老太太心中早已有了打算。 关于祈语笑这个难以驾驭的女人,休离已经不再是可行的选择,尤其是她已经为路家带来了两个孙子。 当初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了大儿子的将来着想,担心他这一脉会断绝后代,希望至少能给长子找个孩子延续香火。 现在既然老大归来了,想必他也能体谅她们当初的一片苦心。 至于说那孩子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老二还是老大,并无实际区别,反正都是姓路的人。 严格来说,这反而是让大儿子白得了两个后人。 如果老大真的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的话,他也可以选择只跟新带回来的女人一起生活,假装祈语笑不存在;以路家的实力,多添置几位妾室也是完全可以负担得起的事情。 即便此事传出去有损名誉,只要限制祈语笑外出便不会有问题。 想要干脆地将祈语笑改名换姓作为二房的小妾? 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想法。 看看现在的老二是什么身份、拥有多么大的权力与地位就知道了。 祈语笑根本不配给这样一位显赫的儿子做任何事情,更别提让她靠近一丝半毫。 路昀阔未来是要迎娶贵族小姐的人物,祈语笑的身份又怎能与其相比? 至于这两个孙子也绝不能转到二儿子名下抚养。 保持昀阔院子里的良好名声非常重要,不允许任何污点破坏这种状态。 所以无论从哪方面讲,这两个孩子都应该继续算作是大儿子一脉的血脉。 “婵娘,婵娘啊,你父亲醒过来了,请快来这儿让你爹爹见一见吧。” 但是路老太太似乎有些不太情愿:“刚刚不是见过面了吗?让人把她带走吧,我和你的爹爹需要跟你单独聊几句。” 路河川怎么可能不明白其中之意呢,顿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这次回来对婵娘已是极其不易,难道还要让她再次感到受伤不成:“母亲,婵娘不仅是我的妻子,更是我子女的母亲。如果没有她的付出与努力,孩子们今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说的是妻吗?而不是所谓的‘侧室’?” 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原本还勉强支撑着坚强表情的苏云婵终于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眼看爱妻受到了冷落,路河川赶紧解释道:“娘,婵娘并不是什么侍妾,她是经过正式婚礼迎娶回家的妻子,并且以后还将被视为平妻的地位来相待。” 听了这话之后,路老太太与老爷子同时在眼神中显露出了几分诧异。 要知道祈语笑可不是一个简单人物。 那个一不如意就会拔刀相对、整个路家沟里都有名号的家庭悍妇,怎么可能会允许另一位妻子与自己平起平坐? 更何况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她独揽大全,在家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违背其命令,连苍蝇都没有办法飞出她的五指山范围。 甚至整个宅院内外全部被她控制得死死的,即便是两位老人也不得不处处小心翼翼地生活。 “河川啊,你忘了些事情!” “什么事?” 路河川显得颇为迷茫不解:“母亲大人,我已经认定婵娘是我一生中不可或缺之人。” 第5章 惴惴不安 对于这位突然表现出如此强硬立场的儿子,路老太太深感不安:。 于是只好再次提醒道:“你先暂时回避一会儿,我们想和你说几句话。” “直接和你说吧。“ 路老太太倒也并非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老顽固,村里发生的事情她总爱插一脚参与一下。 “但可以确定的是语笑是不会同意这个提议的。“ “你说的那个名字叫‘语笑’的人是谁呀?” “当然是指你的配偶啦,就是原先叫做三丫的那位女子,她后来改名叫语笑。” “好端端的名字干嘛要随便改来改去?” 老太太并未提及实情,说是次子给改的新称呼。 “总之不管怎样,这件事情她是绝对不会答应下来的!” 不过此时此刻的路河川根本就不在意对方是否会反对:“这是我个人的选择权,凭什么任由她干涉!“ 路老太太顿时眼前豁然开朗。 这样的道理才正确啊! 多年来始终觉得自己在家里受到太多压制。 一切大小事务几乎都要取决于祈语笑的心情好坏。 曾经私下找过小儿子抱怨过这个问题,但他总是强调说嫂子失去丈夫之后过得也很不容易,建议母亲应该给予包容理解。 可每当遇到什么事情不如意时就自我封闭不吃东西,这让做长辈的如何接受呢! 若论起来,祈语笑这般无礼,全因路昀阔宠溺所致! 路老太太立即将这“忤逆不道”的念头压下。 哼,实则是她的小儿子公务缠身,不屑与女子斤斤计较。 不过如今情势不同了,河川已归来。 他定不会容许那女人肆意妄为,在这路府,终究还是他们路家人掌权,也就是说,是她在执掌大局。 路老太太紧紧握住他的手,理应如此,作为平妻的身份也罢,要给祈语笑好好整顿一下规矩,让她清楚这家族到底姓什么:“我们都是平妻,还有你的长孙。” 接着,路老太太拉过苏云婵的手,道:“你尽管放宽心,救了河川一命,路家绝不会忘记这份恩德,这份功绩可不是那女人能够比拟的。” 苏云婵脸露微笑,心中自然明白自己的正室身份,对于那一个“平”字,她也不介意。 路河川很是欣慰,在苏家时他不好为了妻子出头,可在自家地盘上没人敢轻视她的存在,更何况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父亲,母亲,弟弟怎么还没回家?” 路老太太知晓其中原委:“估计是在皇宫里议事,若在御前奏事的话,怕是消息传递不到小牛那里。他一旦听说你还活着的消息,定然欣喜若狂。毕竟你们自幼就亲如一人。” 谈及弟弟的时候,路河川显得十分开心,更多的是一份自豪之情。 小时候的弟弟确是和自己最亲近的人,总是央求着要跟随他去山上冒险。 然而考虑到弟弟从小身体羸弱,他也从不敢轻易带出去玩闹。 谁曾想到现在居然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人。 听婆婆提起丈夫小时候的点点滴滴,苏云婵脸上不由浮现出温柔笑意。 依靠这对兄弟之间的深情厚谊,有助于稳固她在路家的地位,从而拉拢到路昀阔。 …… 黄昏时分。 “二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回来了!” 只见一小厮疾步而行! 快速穿过廊庑。 苏云婵本能地收回目光,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涌上心头。 都说名气在外如同影随形。 路昀阔的名声早已如雷贯耳。 他十二岁那年即担任所在县城中一名文书小吏,负责清点发放给农民的锄具及其他杂项物资,并因此走遍乡间村落、亲身劳作于田间地头试验栽培技术,短短几年内使平安镇粮食总产量显著提高数倍有余。 当时天子曾询问其最初是否怀抱远大理想。 彼时的路昀阔回答说其实初衷仅限于尽快回收赊账而出售的农具罢了,否则上司便不会再向他拨发薪酬经费。 十五岁那年他又被郡守赏识委任五川郡簿丞,不久后当地升格成为了十大名府之一,政治清明百姓安康物阜民丰社会风气一片祥和景象。 接下来的一年内十六岁的他又参加科考凭借一篇《论民生》入朝中选贡士,同年更是撰写出《边塞防御综述》一举夺得榜眼之位, 十六岁的他选择离开京城前往偏远地带出任县长职位。 历时五年期间该地区成功转变为商贾云集之地,并且周边军事据点向外推进逾百里,未尝有过激战记录发生。 敦文年间第十二年年,周朝皇帝为稳定西疆局势派其专门应对边疆族群冲突问题。 通过运用恩威并举策略以及坚持拒绝所有非法馈赠,同时大力发展边境防务,并广泛惠及农业发展。 正当世人认为这位少年将荣归故里踏上仕途青云直上之时——他却主动要求赴往贫穷落后的安海府任职地方官长达数年之久期间,亲自指挥了一场让整个国家震撼的大海之战。 极大提升了周边邻邦对本国舰队实力的认可程度,以至于最后版图边界得以进一步向外延伸覆盖到了海域范围之内。 至此路昀阔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朝廷中诽谤路昀阔的声音层出不穷。 正当所有人都猜测他会驻守一方而不听从京师调度时,路昀阔却主动辞去了所有职位,请求前往北疆的边远地区。 于是,北域的关键交通再次畅通无阻,朝廷长期以来为地方重将问题头疼不已的局面得以改观,不仅化解了困扰朝政的大难题,也彻底让诸多非议消声匿迹。 可以说,在大周朝所有的官员中,几乎无人未与路昀阔有过工作交集,他对治理与军队管理的独特见解更是为人所广泛称赞。 他也是唯一一个从未在肥沃土地上担任过一职的大周三品高官。 苏云婵怎能不感到忐忑不安。 她的心情无比焦虑,浑身都在轻微颤抖。 …… “二爷。” “二爷。” 早已等候多时的仆人们见到主人回来后纷纷弯腰致礼。 路昀阔随手一扔缰绳,点头回应道:“夫人在哪儿?” 他的步伐未曾停留,表情凝重。 第6章 母子平安 管家急忙赶上说:“回禀二爷,夫人正于前厅接待贵客,尚未来得及退场。来的是老爷与老太太的重要访客。” 路昀阔止步于前往前厅的路上,知道她在会客期间不允许他人轻易到书房旁:“夫人是否有所异样?” 真是大哥来访的话,她的内心又会有何反应呢? 见管家似乎一脸困惑地回答:“一切照旧……” 路昀阔皱起了眉头,原本便已严肃的脸庞此时更显冷峻。 他缓缓解下那条紫色绶带,仅留下两指宽窄的黑带束住修长的腰身:“具体地点是?” “回禀大人,在寿安堂。” 随后,路昀阔转朝寿安堂而去。 当他踏上通往那里的青石小径时,原先浮现于眉间的忧色已然消失无踪。 …… “二爷已经到了。”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整个房间里的交谈声骤然变得细不可闻。 苏云婵握着手帕,几次迟疑之后站起身来,满怀期望地朝门口望去,结果不由得呆立当场。 面前的人异常年轻。 完全不同于她以往见过的所有男人。 余晖洒落在此人身侧,令其面部细节难以分辨,但从那一袭挺拔的姿态可以感受到,他每走一步都是那么沉稳有力。 就在那一刹那,苏云婵感觉自己心跳猛然加速。 直至他走出光影交汇处,一张毫无岁月痕迹的脸庞清晰可见。 虽然年纪轻轻,但举手投足间散发出一种不可侵犯的气息,使她原本想要亲近称呼一声‘路大人’的愿望变得愈发艰难起来。 路昀阔一眼认出了长兄的身影。 哪怕相隔多年,这份血脉相连的感觉自己任然没有忘记。 这人确实是自己的兄长。 现在轮到他归来了,那个理应站在她身旁的男人。 一向行事果断的路昀阔此时的步伐变得缓慢且茫然...... 看着面前的这位,即便是路河川也不禁陷入了迷茫,眼前之人真的是他的亲弟弟吗? 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 印象中那个面容枯黄、身形瘦弱、总躲在人后的胆小鬼,现在竟然站在眼前:“小…… 牛?” 路河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这个男子身材魁梧,挺拔威武。 路昀阔平静地行了一礼,“大哥。” 她见到他了? 路老太太微妙地舒展眉头,她早料到一切都会顺利解决。 成措并没有在意这女子的到来。 一声“大哥”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知道小牛娃依旧认得他,而小牛娃以前总是依赖着他。 至于婵娘所忧虑的家族门第差距使得他们关系生疏,显然是多余的顾虑。 “牛娃子……真的变了很多……” 本想进一步增进兄弟之情的话语,却因过度激动而结巴了起来。 毕竟弟弟如今身居高位,多少让自己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从前那个能够一起玩笑的朋友,现在喊一声“牛娃”似乎变得十分尴尬。 老太太轻轻拍了一下长子。 “别再说‘牛娃’了,得叫声成措才行。” 在那些京城贵族面前,这种土里土气的称呼只会成为笑柄。 这些自视甚高的家族,每逢做客总会偷偷笑话他们寒酸。 但幸好自己儿子争气,令这些人不得不憋住讽刺的话语,心中得意:“现在的全名是路昀阔,字成措,是一位老师所赐之名。” 路河川显得更加手足无措。 他自然清楚堂堂路家主的身份称谓,方才只是一时情绪所致罢了。 “成措。” “兄长随意即可,不必拘泥于形式。” 听到此话,路河川顿感宽慰。 内心虽然仍旧忐忑不已,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带过身旁的苏云婵,“这是你的嫂子,出身永城府的苏家……” 起初,路昀阔并未立刻反应过来,甚至没有注意到有女人在场。 待大哥骄傲介绍完后,他才明白原委。 苏云婵急忙上前施以大礼,“路大人。” 表现出了十二分敬意。 面对这般恭敬,路昀阔神色恢复如初。 再次发言时声音依旧淡然平稳,“不敢当。” 知道了吗? 生气了? 一连串疑惑涌上心头,但最终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 简直——荒诞不经! 路昀阔这才意识到身体慢慢松弛了下来。 假如哥哥别有所图,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呢:“兄长,请入座吧。” 身穿红色长衫轻轻摆动起来。 苏云婵不安地望向丈夫,完全猜不透路昀阔对他们夫妇的看法:既没叫过嫂子。亦无半点表示。 感受到夫人的疑虑,路河川给予一个安心的眼神——有什么可担心的? 小叔和嫂子之间保持适当距离理所当然,何况二弟身为文官,难免古板严谨。 这样看来倒也有道理。 还是变得拘谨起来,特别是在管理路府的事情上,更需谨慎周详地规划。 路老爷子和路老太太早习惯了他们的小儿子那张严肃的脸孔。 一个堂堂三品大官,怎么会整天挂着笑脸? 这样的话下面的人岂不都乱了套。 而且,只要不碰钉子,他在家里并不会摆出官员的架子:“成措说了让你们坐下,你们就尽管坐。” 真的很开心啊,两个儿子如今都在身边陪伴,并且还多了个小孙子以及一位儿媳妇。 最关键的是,这样就使得大房那边不再那么得意忘形。 以前因为小儿子没结婚,大房那边的妻子就真把自己当成吏部侍郎家里的当家人了! 哼,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到底结了多少次婚吧。 这些年每次出门她都能感觉到让人们知道小儿子同时承担两家职责是多么不合适。 那些有点地位的家庭暗地里笑话她是“胡闹”。 伴随小儿子职位越来越高升,这种安排愈发显得不合适。 因此近年来,关于让小儿子接管两房的话题,她也很少再提。 这样也好,今后各家各自安好,每个人都不必感到别扭。 至于老大归来后,有关老大妻子之前的行为,在外人看来只会成为笑谈罢了。 对此路老太太并不关心。 如果祈语笑觉得自己对不起大哥,那就干脆出家为尼算了。 反正对于这一切,“这些年大哥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身体也健壮吗?” “一切都很好,非常健康。” 第7章 看脸色 苏云婵隐隐约约觉得丈夫的态度像极了一个在回答询问的仆人。 但实际上面对岳父时,相公从未表现出半点谦卑。 只能说,路昀阔给人的感觉太过威严了,让人情不自禁地采取较为恭敬的姿态。 “为何直到现在才回来呢?” 这一句话立刻让路河川夫妇神经紧绷了起来。 好在此前二人已经商量过应该如何应对这个问题。 “因为一直有病缠身……” “得的是什么病症?重不重?什么时候开始好转的?” “我……” 还没等对方回答完,路老太太便插话道:“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哥刚回家,难道你还把他当成了下级不成?” 路老太太自然不是傻瓜,明白早年间自家条件差,确实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再加上那时候若回来了,又怎能找到这么个既识字又贤惠的好老婆! 这道理明眼人都能看懂,哪还需多言? 路昀阔看了看母亲,对她这样护犊般的反应并未感到意外。 嘴巴上虽然说着瞧不起豪门贵族那一套规矩,但在私底下却又总是模仿她们的做法,结果就成了个四不像的存在。 于是他转移话题问道:“这几年大哥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呢?” 听闻此言,路河川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并不是他内心毫无愧疚,刚开始被救出来的时候确确实实是想过尽快赶回去,与家人团聚的。 只是当时商队早就离开了家乡所在地。 后来…… 他意识到自己怎么能两手空空地回去呢? 所以他对曾经作出的选择没有任何悔恨之意,接着跟兄弟讲起军旅中获得的一些成就以及未来的志向! 他认为路昀阔一定会理解他的想法。 而站在一旁的苏云婵也在密切关注着弟弟对此事的看法。 见到对方脸上没有出现不满情绪后,才终于放松了心情,认为此事或许可以顺利过去了。 毕竟作为一个长期待在宫廷、见多识广的男人来说,应该更能体会到丈夫心中那份执着。 两人随后便聊起了家常琐事。 至此,苏云婵的心才算完全放下。 尽管没有激动人心的拥抱,也没有重逢时热泪盈眶的场景,但对两个男子而言,还能有怎样的表达呢? 难道要学着老太太那般紧拥儿子哭泣吗? 这显然不合实际,何况他曾提及,与弟弟的关系甚是亲密无间。 童年时期,父亲长期患病在榻,母亲无力劳作,是靠他一手拉拔起年幼的弟弟。 情谊深厚可想而知。 苏云婵心中稍稍放松,转念思考其夫过世后,路家所面临的困苦境遇。 可以料想到那段岁月定是布满了艰难险阻。 不过彼时路昀阔已经年满十岁,或许很快便承担起了维系家庭重任,从而奠定了如今路家的基础。 河川哥语气中夹杂了几分感叹,“这些日子以来全仗苏嫂照料……其中甘苦难以言喻……” 路昀阔品了一口茶,那是其嫂偏爱的新鲜春芽。 生活当真不易么? 兄长故去之后,她的负担愈加沉重:服侍病倒卧榻的双亲、照料频繁发病的自己…… 这一切都没有听到她任何一句怨言,依旧乐观面对,鼓励自己奋发向上。 至于承继一事…… 并非因母命难违才如此决定。 而是他自身努力促成,从不打算轻言放弃。 即便是大哥归来也无妨。 苏云婵脸上浮现出理解而又成熟的微笑:“你才是真正经历磨难之人……” 两人的目光里充满了深深的情感交流。 看着杯中晃动的清茶,路昀阔陷入了短暂沉思。 …… 宴席设于寿安堂内。 路老太太兴致勃勃准备了一顿团聚之餐。 路昀阔随即吩咐下人请夫人前来共用晚膳。 对于如何安置哥哥归家这件事,在心中已有明确打算。 唯有长子身份象征才能永载祠堂之中! 两个儿子乖巧顺从:“崇儿,到祖母这儿来。” 路老太太一手牵扯着长子另一只手拉着孙儿落座:“桌上都是你喜欢吃的东西,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让您费神了。”望着她们,苏云婵笑容温和而甜蜜,跟随夫君缓缓入座。 路昀阔的眼神瞬息之间黯淡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轻轻抚平外袍,将里面华丽衣物遮挡起来。 一盘盘佳肴被端上了桌子。 精美铜质盖帽扣在食物上方,隔绝香气。 所有菜色齐备,却没有谁动手掀起那些铜制装饰盖面。 路老夫人照例逗着小孙子玩。 桌上佳肴静置未动。苏云婵感到疑惑,为何无人动筷? 路河川也觉得奇怪,为何不把菜揭开?他们在等待什么? 早已饥肠辘辘的路大年,在闻到饭菜香味后更是饿得不行:“祖母,我想要吃饭。” 路老夫人怜爱地轻轻拍了拍乖孙子的手:“咱们再等等,等你母亲来了我们一起享用。” 小大年已经饿极了:“娘就在这里啊,我要吃东西,我真的要吃……” 苏云婵顿时感觉有些难为情,因为刚才老人家提到了“母亲”这个词。 “我不管,我就想现在就吃饭……” 苏云婵顾不上脸红了,因为她发现儿子闹得很厉害,不禁担忧地瞥向路昀阔的方向,生怕他会因此对大年产生反感。 “好啦好啦,我们这就开饭,乖乖别闹了。” 祈姑姑走上前来,满脸笑容递给老夫人一份精致点心,“这样可以让小少爷先填饱肚子。” “不嘛!我就要正经吃饭!”小大年继续抗议着。 路河川眉头紧锁,“娘,这怎么回事?” 老太太愣了愣,答案显而易见:祈语笑还没现身! 突然之间。她注意到大儿子的表情,猛然意识到其中的缘由。 原来她最牵挂的大儿子如今回来了,而这对于祈语笑来说意义非凡。 这意味着未来日子,祈语笑的一切言行都需要看自家大哥脸色行事。 想到这里,路老夫人心头猛地一阵激动。 这一刻她期待已久——终于能够通过自己的孩子压制住那个让她长期受挫的女人。 “嗯嗯,开饭!”给她的宝孙子吃东西。 但是……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下人们也没有动作,整个房间内弥漫起了一种诡异的气息。 “我说现在就吃饭!没听见吗!” 第8章不知所措 路河川大声嚷嚷起来,根本没想到连自己宣布进餐都没人响应。 苏云婵先是诧异万分,接着内心涌现出几分欢欣雀跃,暗自打量着丈夫的态度变化。 祈姑姑则保持着一贯冷静:“若是小少爷嫌弃这份点心的话,那么我就去取些其他的食品。” “明明桌上有现成的饭菜还说什么甜品!” 河川迅速转移目光寻找弟弟的支持——难道这些家伙真的胆敢公然反抗主家不成? 但只见路昀阔语气淡然道出背后缘由:“这些都是按母亲所设下的惯例办事。按照规矩,在大婶婶未能落座前任何人不得先行用餐。过去家中条件艰苦之时,大婶子往往为了照顾全家上下操劳至晚才回家休息,却总是将最好口粮留给父母大人,故此母亲特别制定了这么一项家规来回报其恩情。” 听完这番解释,所有人都哑口无言。尤其令路老太心情复杂起来。 此时此刻,被饥饿驱使的小大年哭声更加响亮,因为他整整一天滴水未进呢。 眼看周围沉寂依旧,苏小姐不由得将锐利的目光投向长者…… 忽然之间,路老太一挥手猛击桌面发出声响,“无论怎样!今天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正常用餐!” 同时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这些年她已经足够体谅忍让祈氏了;如今情况不同往日。 这句话主要是向着身边侍女传达的意图。侍女随即看向二少爷以示确认。 最终还是听从了主母的命令:“遵命。”并招呼随行人员撤去盖子开始上菜过程。 看到这一切顺利进行下去,这位老人家几乎喜极而泣,原本以为只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未曾料想真能达到预期效果。 她过去受了不少苦楚。 路夫人激动地握着筷子说:“快来吃,大家都来吃!” 路河川也陪着拿起筷子,心里对于三丫的奉献感动万分。 但是怎么能因为这点恩惠就让老人家来等她呢?这简直是不讲理! 苏云婵正想拿筷子时,发现路昀阔没有动。 他还是像刚才那样正襟危坐,餐具都没有打开。苏云婵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所措。 路河川发现了这个问题,手中的筷子悬在空中,夹不好,不夹也不好。 只有路夫人跟路老爷以及不懂事的小孩子们还在动筷子。 路老爷子和路老夫人都发现路昀阔并没有动筷。这一瞬,两人的饭菜变得索然无味。 路昀阔仿佛没有看见这一切,等到气氛愈加沉闷后才开口道:“怎么都不吃了?孩子们都要饿了,大家开始吃吧。” 但他依然没有动筷。在这个家中,难道要等到她不上桌才有人敢开饭? 几秒钟过去了。还是没有人动手。唯有小孩子的吃饭声。 苏云婵感到羞愧难当,路昀阔还没吃,她的儿子却已经开始狼吞虎咽了。 祈语笑微笑着走进屋子。 路昀阔见到嫂子,立即恭敬地起身并退后一步,庄重行礼:“嫂嫂好。” 由于他的认真态度,苏云婵与路河川也不由自主跟着站起。 路河川站起来一半,见到弟弟竟是在对妻子行礼,便又重新坐下,感到十分疑惑! 哪有丈夫给妻子敬礼的道理! 苏云婵勉强笑了笑,仍然不得不接着起身向祈语笑施礼:“苏娘见过大姐。” 心里暗骂:若此时还不说话,那真就是故意刁难我了! 这时,路戈、路在两个孩子从母亲的身后走出来,并作揖问候:“见过祖父祖母,二叔,以及两位宾客,请安。” 小弟弟路崇则只是望了一眼,依旧津津有味地吃着。 这种无声尴尬的局面再次回到了苏云婵和路河川身上。 气得脸色苍白的苏云婵心想:本可以挽回一些颜面! 现在路河川为孩子解围,告诉这两个不懂规矩的孩子他们该喊自己爹! 而不是什么贵客! 而这时,祈语笑已经走入房内并向公婆行礼道歉:“让爹娘久候是我的过错。” 然后自然而然地带孩子们坐在婆婆旁边。 尽管内心满腹怨言,但长久养成的习惯使得路老夫人无法说出那些憋在心底的话语,只是勉强挤出一句说道:“来了就开始用餐吧。” 路昀阔依循礼仪坐在最后,比嫂嫂落后三个位置。 原本打算看好戏的心情瞬间崩塌,苏云婵现在更加窘迫,不知是否应该继续站着还是寻找座位。 毕竟她总不可能做到比路昀阔还要前面的位置。 于是之前碰过的菜品被一一撤下,换上了热气腾腾的新菜。 “各位请享用美味佳肴。”随着仆人的呼唤声响起。 “这些都是娘喜欢的菜肴呢。” 祈语笑温柔地请大家享用,仿佛对撤走的冷菜残汤视而不见。 路河川的怒火逐渐升腾,突然把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上:“你——” “大哥吃饱了吗?” 路昀阔语气平淡地问道,“如果已经饱了,那么祈姑姑,请给公子上茶。老人家不喜喧哗,希望大哥能够体谅。” 小路在被吓了一跳,身体微微颤抖,本能地朝叔爹身边缩了缩,显得十分害怕。 看到这一幕,路昀阔露出自回家以来的第一抹温和的笑容,自然而然地为儿子挽起衣袖,耐心地看着他吃饭。 眨了眨眼,偷偷用嘴形呼唤:“爹爹。” 他是和父亲最亲近的人。 对于这样的请求,路缉灵只能无奈一笑,给儿子夹了些他最喜欢的拔丝山芋。 只许吃三块,再多眨眼都没用了。 路河川原本憋着一肚子气想说的话,在这紧张却又不失和谐的餐桌氛围面前,显得不再适合说出口了。 苏云婵仍然愣在一旁,似乎不知所措。 老祖父路戈、祖母则好似未曾察觉,依然安逸地享受着晚餐。 “母亲,你怎么不吃啊?”这话让苏云婵感到更加无所适从。 她委屈地瞥了婆母一眼。见此情形,路夫人赶紧转向孙子路戈,继续注视着他用餐。 路河川强忍着心中的烦躁,请苏云婵入座,并下定决心,稍后一定要与祈三丫再谈! 尽管心中万分不愿,苏云婵最终还是勉强坐下,希望能借此引起路昀阔的关注。 第9章 丑闻 本应沉闷压抑的气氛,在祈语笑到来之后莫名变得活跃起来。 即使没人开口交谈,周围无论是侍女、仆役乃至孩子们都显得比平时开朗了许多。 祈语笑细嚼慢咽,享受每一口饭菜。 而在她对面,路河川面前那盏缓缓飘出香气的茶水却让他内心难以平静。 虽然他有千言万语想要吐露,但餐桌上此起彼伏的筷声、浓郁的汤汁香味以及静默无声的一切,都在暗示现在并不是开口说话的好时机。 满腹牢骚无法释放,路河川只好将怒火压下。 看着路河川坐的位置,祈语笑心知肚明两人之间还有矛盾未解。 当她落箸时,轻轻扫了一眼身旁的祈姑姑。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祈姑姑低下了头,明白接下来自己应当如何去做。 用餐完毕,祈语笑擦了擦手,却并不打算承担这份责任,于是借口事务繁忙带着孩子离开了现场。 待她们彻底远去,直到最后一名侍女的身影也消失无踪后,路夫人才重新展颜微笑:“大年,吃得还满意吧?” “祖母……您吃饱了吗?”苏云婵满脸疑惑。 为何会这样?自从祈三丫踏入家门,老夫人对她连半点严厉的话都不敢说! 这不是纵容外人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吗?哪里还有家规可言! 这种过分的行为简直令人无法忍受! 苏云婵转头看向路昀阔——即便是面对这位家族中的顶梁柱时,那位女人也敢于如此放肆,可想而知,在平常日子里,对方更可能是嚣张至极! 怎能放心让如此跋扈之人照料父母?此时此刻,路昀阔正端着茶杯,从容品味。 不满的情绪让苏云婵紧紧握着手帕绞来绞去——男人们真是粗心大意! 抑或是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 毕竟,路大人全身心投入于国家大事之中,家庭里的这些小事都被那个女人一手把持,不懂得其中规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更何况,也许那女人还会自我标榜多么辛劳付出呢! “母亲,难道她平时也是如此无礼!” 苏云婵气不过,“真是太不像话了,匆匆吃完就离开!我们难道仅仅是她用来填饱肚子的道具吗?” 路老夫人一时没回过神来:“你说的是谁?” “祈三丫!” “她有事在忙。”这是常态。 “还能比二弟更忙!?难道就可以无视父母!?” 路昀阔听到这里,望向长兄一眼,随后收回了视线。 能够让他见到父亲和母亲,可见大嫂心底的善良。 路老夫人望着大儿子愤怒的面容,原本淡然的脸庞也渐渐染上了不满。 是啊,自己的儿子都回来了:“你看看她…… 她平时就这样的……”家里连仆人都不大听话:“她……” “老夫人……”祈姑姑笑着轻声回应,恭敬地弯腰:“您跟老爷该服药了,让我搀扶您二位去用药吧,稍后再同大爷和二爷细谈,您的身子最要紧。” 服药,没错。自小儿子成就斐然以来,路老夫人越发重视起保养身体的事宜。 于是路老夫人嘱咐大儿子等她一会儿,打算服完药物再接着讨论问题。 “娘亲快些走。” 堂屋内,只见祈姑姑轻轻搅动手中的药材,语调温和却又带着一丝严肃:“老夫人,这事儿您想清楚了吗?是否真愿意接受大爷归家?” 路老夫人内心感到不解,这难道是个问题吗?她的大儿子回转家中,自然是家庭一分子! 祈姑姑将调制好的药品呈上:“但二爷名声怎么办呢?” “成措他有什么相关性呢?” 老太太不解地问,“而且,当初大家普遍认为长房之人已然亡故,这样的安排其实也考虑到对他们有利。我相信大哥会明白这一点。” 对于子女们的情况,她自认了解透彻。 “哎呀,主子呀,您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吗?关于二爷身份一事您可曾遗忘过?假如大爷当真归来,那么以后二爷要如何立足朝廷之上?外人会用什么眼光对待咱们家啊!二爷前程可否经得起此番打击?仅仅因为接纳一位大爷便让整个汴京城的人都对我们指指点点、嘲笑不已,那将来我们还怎么在这众多显赫家族间立足呢?岂不是一直抬不起头来!” “她们怎敢如此放肆!我儿子好歹也是正三品官职!” “即便这样,外界对二爷仍会有非议。所谓承祧二字说得好听点算是义举,但一旦大爷现身,则一切都会被误解甚至污蔑。到时候外边流言四起,恐怕连‘老淑人’这个荣誉都保不住了哦!” 奴才说到此处顿生怜悯之心。 这话让路老夫人大惊失色,“老淑人”的称谓对她来说无比珍贵。 每逢出席各种宴席活动之时都需要靠它为自己撑面子。 失去这份殊荣,往后出门在外都不知该如何抬头见人。 尤其即将到来的一次聚会,必须展现出最好的姿态不能逊色于他人:“这事竟这般严重?” “当然了!多大的丑闻啊!弟弟代替哥哥接替两个分支之后突然原配之长又现身了,这种戏剧性的转变足以令满城风雨。那些本就嫉妒心重的世家主妇们岂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现下抓到了这么个弱点,说不定有人会在族规中刻意加上一条‘粗鄙老妪祸乱宗族基业者不娶其女’之类的羞辱之辞,并附注实例‘参照路老太太事迹’,简直是杀人诛心之举,不仅眼前利益受损,恐怕后世名声都将受损。” 听到这里,路老夫人几乎被吓瘫在地。她绝不能在众人面前丢这样的脸! 让那些自视甚高的老太婆笑话自己!“不行,绝对不行。” 祈姑姑深知自家夫人的脾性。 没有那样的出身背景,居然还想着获得那些贵族夫人们的青睐。 “那怎么办?” 祈姑姑微笑着说:“依奴婢之见,不如老夫人您收个干亲戚,或是远方的侄子来投靠。如此一来,大爷也能侍奉于您左右,又可免去外界的非议。” “要是有人认出了大郎……” 第10章 认干儿子 “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即使有人真的认识,您也可说自己因思念故人而格外照顾这位远房亲人。况且咱们的大爷坟墓都还在那里立着呢。” 路老太太望了一眼路老爷子,老爷子就赶紧吞服药汁,他一贯懦弱无主张。 只要不影响到自己的好日子,他对任何事都没有意见。 再说了,这建议听起来也颇为不错啊。 这样既能把长子留在身边,也不会给次子带来坏影响,对所有人来说都算是一件好事。 但他又不想让长子感到被冷落,急忙表明态度:“当年我就说别同时祭祀两个家族的祖先,你非要这么做。看吧,现在出了问题了。” “什么叫我偏要这么干,你自己当时不也是同意了吗!” “我能拦得住你吗?那时候你是多么地坚持!” “你真的有尽力去阻止吗?你还巴不得早点为大哥续香火呢!” 眼看两位老人快要吵起来,祈姑姑急忙劝解:“两位老人家当初是为了大家着想,大爷肯定会理解,并心存感激。毕竟这也是孝道之一嘛。” 最后这句话说得很清晰有力。于是二位长辈暂时停止了争论。 祈姑姑趁机补了一句:“真是怪了,大爷偏偏选在这个时刻回府。要知道自从您二老来到京城过上安稳生活后不久他就出现了,难道是看不得您们过得好吗?” “我们的河川可不是这样的人。”听到有人质疑儿子,路老太太非常不满。 “当然不是了,大爷之前肯定曾试图回来探望过,但那时我们都搬走了。根本原因还是因为二爷当时的声望不足以让他找到我们。” 实际上,二弟在外面的名气已经足够显赫,但他从未回去看望家人,根本不了解路河川如今已成了朝廷重臣的事实。 “够了,不要再多说什么了。”此时此刻,路老太太显得有些烦躁。 她心里清楚极了,这个长子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在更早些时候回家! 整个汴京城里,那些高门大户的女人们向来就爱拿她开涮。 她们喝杯茶都得按照繁琐礼仪进行;写首诗还要讲十几个规矩;然后装腔作势地问她是否精通这些事情,才能培养出如成措这般优秀的后代。 呸!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表现出反感,在那种场合下依然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因为她很喜欢这种社交氛围,在那儿她能够接触并融入那些高贵的圈子里。 如果这次家中再闹出什么丑闻,未来她在外面将怎样维持住面子呢。 因此无论如何都不能承认这是真河川。 表面上路老太太则问道:“你觉得他自己愿意接受这个安排吗?” “他是您的儿子啊,为了母亲什么都肯做。而且据我看,大爷和他的妻子苏氏之间关系非常好,甚至会感谢您帮助稳定家庭秩序呢。尤其是对于保住妻子地位一事,苏氏更应当加倍尊重与伺候您。” 听完这番话后,路老太太觉得确实很有道理,“我这样做其实也是为他们小两口。” “谁说不是这样呢?” 祈老太太再次见到长子时,那份喜悦依旧在心,只不过如今却多了一丝隐隐的不安。 儿子能够归来自然让她激动得无以复加,连老头子都高兴得昏厥过去。 但是……情况确实很为难。 这都是因为命运捉弄所致,想来大儿子应该能够理解这一切的不易吧。 毕竟十五年的光景,足以让一切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祈老太太紧紧握住了长子的手腕,忽然间察觉到了异常:“你带回来的女人和小孩儿呢?” 他们去哪了?!顿时之间她的语气变得万分焦急。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进入东厢房!哪怕是一步都不行! 不然到时候可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 路昀阔瞥了母亲一眼回答道:“我看现在也不早了,便安排他们到后厢房休息去了。” 听到这里祈老太太总算是稍微放心了一些,在自家院落里就好,以后也就让他们留在自己这儿住下。 这个院子还算宽敞嘛。路昀阔心中冷嘲着想。 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的母亲到底是什么样性格的人。 刚才那一瞬间抓住大哥手臂时眼中闪过那点儿微妙神情就已经说明问题;接着又对苏娘母子俩的位置表现出这般过分关切的样子…… 无疑她早就心里打起了算盘。 连自己的亲骨肉都能成为谋划对象……哼,果然不出所料啊。 可是——难道这位也参与其中了吗? 想到这儿路昀阔转头看向旁边的姑娘祈氏。 祈氏低下了头,保持着一份谦卑态度。 见此情景,路昀阔沉默片刻将目光挪开,并且暗自留神观察起她来。 这时祈老太太牵着大儿子准备要说什么,然而开口之际却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甚至是觉得羞于启齿。 认干儿子这种请求怎么说得出口啊? 假如大儿子反问为什么要做表侄关系,岂不是让人难以应对。 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是因为弟弟娶妻还承担两家责任,所以你已经没资格当这家真正的主人才对? 大儿子当场跟自己闹掰甚至产生怨恨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因此这些话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来的。 “娘,您有什么事吗?” “我……”几次欲言又止之后祈老太太突然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小儿子成措,急忙岔开了话题:“成措,过来,跟哥好好聊聊你们之间的近况,我去瞧瞧你爹那边。” “爹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没什么大碍。” 怕被挽留所以赶紧给成措一个暗示眼神:向你哥哥介绍这些年的情况吧,知道该怎样讲么? 其实就是强调他由于同时肩负两姓香火继承权因而无法再回到家中居住这一点。 对此路昀阔显得十分不解。况且这种事情光靠语言就能彻底解决得了么? 先前他曾私下找大哥聊过这件事,了解到大哥是偶然得知母亲下落后带着怀疑的心情前往老家询问才证实了真相的确凿性。 也就是说老宅那里确实有不少乡亲亲眼见过他并且明白他即是所谓的路河川这一事实。 那些村民们肯定对关于兼祧一事有所耳闻并且正憋着满肚子疑惑呢。 第11章 尽心尽力 若非路途太过遥远再加上目前双方地位悬殊差距明显使得众人不敢轻易发声,否则必定会上门来围观热闹场景。 不过话说回来,因为他们才刚刚来到京城不过一年时间的缘故,了解家族内幕详情之人少之又少,否则以大哥谨慎小心的性格断不可能光明正大地领着家眷前来拜访。 所以说这件事情还有待于进一步与大嫂沟通商量:“夜深了,兄长大可以先下去安歇,咱们明日再议。” 对于路河川而言此刻最担忧的就是父亲的身体状况,跟弟弟叙旧则随时都可以进行:“母亲,还是让我们尽快去看看父亲的情况为好。” 祈老太太不想立即前往而不断通过眼神提醒着小儿子。最终只能选择无奈起身行礼告退。 看着小儿子头也不回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祈老太太苦笑了一下带领大儿子去看望病人:“今天你也累了很久了,去休息一下也好。” “但现在更重要的是父亲啊。”尽管内心深受触动但仍觉得时机不太合适。 怎么他就没听说过关于成措继承两族血脉的消息呢? 如果提前得知真相或许还能免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吧。 然而也是实情,苏氏一族向来以商业兴盛闻名,财富积累雄厚,这些年来她们却未曾涉足过这般繁华的场所。 正屋院内。 祈语笑缓缓从沐浴间走出。 东月轻手轻脚地帮夫人穿衣。那青绿色的长裙轻轻拂过她的裸足之上。 “明天将西厢的房间重新布置一番,改成三间独立的小室,且各设置单独的门扉。这样庄丁与锻工来访时就不会有交集了。” “遵命。” 祈语笑轻声叹了一口气后,慵懒地躺靠在竹编椅上。夏静拿来暖手炉为夫人烘干秀发。 秋雨开启了一罐芳香膏:“为何不让纪少爷因揣度落花公子的行为而遭受些许惩罚呢?何必多此一举?” 祈语笑用一把精致小扇轻拍了下丫鬟:“猜测他人心思乃是人之常性,因此类事便惩戒对方太过分了,若照你的说法,你时常揣测我的想法,那我岂不是该把你卖给别人?” “主母万万不可呀,小婢只是随便问问……” 她微微一笑,“开玩笑罢了,小事一桩。”只不过纪缺对此尤为熟练。 还未达到皇朝会议上百般谨慎的标准,他已经‘催促’她加强防备,令她感到困扰不已。 芳馥油脂均匀涂抹于比膏脂更为细腻平滑肌肤表面。暖炉徐徐烘烤着缕缕黑亮秀发。 手中的团扇不经意间滑落在椅子边缘,困意逐渐侵袭而来。 “夫主来了。”香气伴随寂静氛围弥漫整个房间,夜晚微风摇曳窗边薄纱后又悄然静止。 许久,祈语笑幽幽开口:“让他进来吧。” “是。” 东月、夏静两人相视片刻:他竟仍有勇气现身?是不是跟今天来的贵客有关? 别说了,肯定走的不是大门。随即又各自移开视线。 路昀阔踏入室内,体态笔直,自然瞥了眼藤椅上的女子,然后走向内室更换衣服。 换好装束返回客厅。 接过由夏静手中递过来的手炉,在高脚凳坐下,拾起一股乌丝柔滑如丝绸般质感穿指而过,神情专注地说:“近期准备对京兆尹采取行动,一旦证据确凿将其判以极刑,则可以在我城制造裂缝引入我们的势力。” 对于久攻不克坚壁般的开封府而言,暴力突破似乎是条捷径。 祈语笑面不改色听闻这消息,冷笑道仅凭铲除几个阻碍又能带来多少实质转变:“那些人已安顿妥当?” 她很清楚指哪些人物,继续说道。手执热炉温干一丝长发,接着拿起另一绺。 “安排进了祖母处暂住。” 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毕竟那是至亲之人重获新生后怎能轻易放行:“两位老人家有何打算?” “二老年事已高加上近年来多病痛折磨,依我看还是不要让他们过于牵绊的好。“ 祈语笑目光微嗔。手中折扇置于扶手上轻轻旋转:“也不至于……“ 关于大伯子归来一事本无甚异议;关键是说话要有点水平才好。 “你要如同对待我一般照顾好阿姐”,如此言语叫人该如何回答? 难道还能够说就当作妹妹早已故去吗? 假如祖父祖母真想念大哥想要搬去同住也未尝不可;但涉及姐妹之间的事情没必要了。 彼此界限明晰更易相处:“毕竟他们两位也很不容易啊。” “确实辛苦。” 尽管今日听见多次提及艰难二字,但在路昀阔看来这次最为多余;因为其实双亲自身条件优越完全可以享尽清福根本无须担忧。 祈语笑当然察觉到了他的不满:“既然已经回来了,刚才东月也聊了聊苏家的事情,颇为有趣。苏家对女婿的选择十分慎重,不是从文便是习武,比如大姑爷当上了县主簿,咱们大爷则投笔从戎,官至八品。显然这些女婿都是有意挑选的,看得出来,她们对自己的女儿也算是尽心尽力。” 路昀阔将手中的头发轻轻一捋,在指间缠绕了几圈,依旧专注地烤着。 祈语笑转头看向东月:“她刚才还提到了什么?” “夫人,二爷,她还说了关于苏家的地位。据说苏家是皇商柳家旗下的一个大型供应商,许多贡品都只有他们家能够提供,技术更是炉火纯青。原本他们早就有独立门户的实力了,但一直都被柳家压制着,无法出头。” 听到这里,路昀阔并未感到意外。 “据闻几次苏家打算另立门户,均遭到了柳家的打压。历代柳家都有送女子入宫的习惯,并且近年来更因得到了三皇子的青睐而势力大涨,相比之下苏家的力量就显得薄弱了些。所以,奴婢揣测……” 东月瞥了一眼二爷,似乎担心说下去会惹他不悦。 “猜测什么?”路昀阔追问道。 “猜想可能是大爷为了给苏家铺路,故意通过与二爷之间的联系来实现目的!” “听见没,这是奔着你来的。” 第12章 意外的信息 放下手边的铜炉,路昀阔拿起一把梳子轻缓地梳开了她的长发,“难得大哥这般挂念我,与其如此费劲心思,不如直接提拔他更为实际。” 提拔? 祈语笑的心思不由得飘远了一些,曾经她也希望河川能够投身军旅,在李百户手下闯出一番事业,再借机解决一些小股山匪,争取得到粮道司的关注…… 可惜一切还没来得及实施便戛然而止了。 路昀阔递给她一方丝帕:“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过做到百户的位置,估计连前线都没去过。” 闻言,祈语笑嘴角微微上扬。边境太平无事,确实没那么多机会施展拳脚。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呢?”她继续问道。 沉思片刻后,祈语笑回答说:“无论哪种选择都可以接受。” 路昀阔却不认同她的看法:“哥哥在外已有自己的新生活,或许已经与那位苏小姐产生了深厚的感情。如果强行介入改变现状恐怕不太合适。而且即使他曾经返乡,但毕竟外貌相似之人众多,况且我自己在官场上树敌无数,未必那些找麻烦的人都会认准是我哥。” 见状,祈语笑嫣然一笑,手中的团扇轻拍其臂:“就是你心思太重罢了。如今已是风光无限之际,还担心这么多做什么呢?名声受损未必全是坏事,无论哥哥回不回来,对我们来说并无多大差别。” “可东月已经提到对方别有用心,若真让他们掺和进来只会徒增烦恼,还不如维持现状。” “不必过分忧虑。苏柳两家争斗已久,一旦波及我们未免得不偿失。让那个苏家的女儿闹去吧,背后必然会有柳家人监视。” 路昀阔放下手中黑发,见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内心复杂难言。 最终更多则是感到一丝庆幸:她对待情感向来冷淡淡薄。 想到那个人的时候也是如此态度……起身欲离开,身后并没有传来追逐声。 对她而言,身边是否有某个人并不重要:“让我的人暂时避开这场纠纷。” 谈到公事,心中早已有数:“今天纪缺来访正是为此事而来。” 听闻此言,路昀阔的手微微一顿,仿佛手中的帕子变得格外沉重起来。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小人!令人厌烦不已。 路昀阔认为此人之所以会在嫂嫂周围,全因魏迟渊的存在让他嫉妒心作祟。 同为世家子弟,这位纪缺同样嚣张跋扈。 魏迟渊堪称贵族圈中的顶尖人物,无论是才学还是能力乃至气质修养,无不令许多同门自惭形秽。 他用过的每一件物品、所写的诗句甚至是走过的大街小巷都能引来无数人的追捧,而其中最为狂热者便是这位纪缺。 对魏迟渊的痴迷使后者甚至开始尝试编写关于前者的故事传说。 至于嫂嫂,也曾和魏迟渊传出过某些传言……‘传闻’也同样荒诞。 一心向佛的魏家之主魏迟渊,为了她放下了袈裟,独自踏入红尘。 路昀阔认为这太过荒谬了,不过是为了各取所需。 结果,纪缺辗转多处终于找到嫂嫂,每日前来拜访,事事干扰,不外乎想在某些方面胜过魏迟渊,或是俘获美人芳心,以此证明自己比魏迟渊更能获得女性青睐。 路昀阔恨不得立刻解决掉他。但当他揭开招募文书时,嫂嫂却阻止了他。 路昀阔觉得嫂嫂应该也洞察了纪缺的意图,但她仍然选择使用他。 而十年过去,事实证明:纪缺的确可靠,无论他的背景还是能力,对于嫂嫂的所有命令都能出色完成,且行事严谨,如今更是晋升为商部的领头羊。 路昀阔推测,纪缺恐怕都已忘记了起初为何寻找祈语笑,而现今却甘心为她奔波劳碌。 路昀阔之所以讨厌他,并非因为狭隘,而是随着岁月变迁,纪缺对他显得愈加谦恭,同时又暗含挑衅意味。 他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问道:“他怎么说了?” “提到囤积的人力和货物难以持续供应,无论是汴京内部还是周边郡县,关系错综复杂,所有土地都有其主。” 路昀阔心中早有数。历代以来凡涉及盈利之事几乎全被官府垄断控制。 即便是造酒也要得到政府许可才能进行;制作物品前需申请审批,就连香膏之类的奢侈品制作也禁止随意配置以免浪费原材料。 平民连买卖土地权都没有,即便拥有此资格最起码也需要通过童生考试才行。 即使是边疆村落也是如此严控,更别说处于权力中心的京城了。 这里所有的生财之道早就被分割完毕留给后来者几乎没有可趁之机。 即便是郊外荒芜之地大多也属于庙宇私产:“目前我的方案能够暂时打破僵局创造一丝契机,我们的动作必须快些。” 不然周围的大族势力会第一时间出手干预。 祈语笑缓缓转动着折扇道:“实际上还有一个策略可供考虑。” 她安排全国各地说书人和剧团今日皆开始行动起来。 “怎么说?” “以汴京为例,我们始终无法打入关键位置,上一次能够成功突破也是……” 祈语笑绕开了那个名字未提,“因此这次要从大众认知着手尝试开拓空间让同路人涌入。” “改变思维?”路昀阔也没有直接提及。 她轻轻点了点对方额头以示肯定:正确。实体店面并非重点所在。 路昀阔握住她的手,自己的修长指节与之交织在一起。 祈语笑抬起头望过来。路昀阔没有松开,她的指尖便自然而然地触碰到路昀阔手腕上。 路昀阔反过来抓紧。见状祈语笑笑言:“好了,夜深了,该休息了呢。” 路昀阔默默注视着起身离去的身影。柔美的黑发自膝盖滑落,薄衫下若隐若现于烛光中。 看着这一切他忽然想起近日无意中获悉的信息—— 魏迟渊,作为魏氏一族掌门人,受邀出席了汴京皇族举办的大型秋日庆典祭天仪式, 换句话说就是他已经到达此处并居住在天福寺内。 相比于兄长,路昀阔更惧怕魏迟渊。直到现在,他也未能明白嫂子和他当年为何决裂。 当时他刚刚中举,许多事情还需要嫂子指教而魏迟渊那时已是在大周朝名声鹊起的才子,其才能、功勋以及家世背景都是众人闲谈中的美谈。 路昀阔深知后来魏迟渊为自己的妻子所倾倒。 甚至不惜动用自己的声望为他们开辟了通往东方的贸易之路,并且压制住了来自周边地区的军事威胁。 从交高县到整个交高郡,真正意义上成了‘霍’氏的地盘。 即使数年之后,当祈语笑以“霍夫人”的身份现身于公众视线之时,仍有当地官僚借机向她表示敬意,希望借此机会与魏家建立联系。 因此,在过去十载中,她不再以“霍”夫人的称号出现,这个名字似乎随着那段往事一同被遗忘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看到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祈语笑忍不住回头询问:“怎么?明天不上朝了吗?” 路昀阔迈出脚步。无论过去如何!都已经过去了! “你啊,就是想太多,叫你别这么累还不听劝,看看额头都冒出白发来了,别动,帮你拔掉。” 烛光摇曳,苏云婵仍穿着外出时的衣裳,坐在床沿处给熟睡中的儿子扇着风。 第13章新衣服 但不知为何,她的动作一会儿停顿一会儿,脸上还浮现出不悦之色。 最终,还是怕孩子热得难受,她又重新拿起扇子继续为孩子扇风。 路河川进屋便察觉到了妻子这番异样,心中不禁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于是走上前去温柔地接过了她手中的扇子问:“出什么事了?” 对于自己这样一个曾有婚史而且地位并不显赫的人来说,能娶到如苏府这样大户人家的正室二千金实属不易。 平日里他对妻子多多少少总会有求必应,生怕惹得她生气。 面对丈夫的关心,苏云婵满腹怨气,起身走向桌子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没什么大事。” 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大年也不是第一次吃了! 家里什么时候亏待过他,今天却像饿了很久一样拼命吃! 即便出门时间早了些,旅途也确实消耗体力让人饥饿,但是也不能如此…… 让自己难堪!真是丢脸至极!就连那两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子都比不过人家懂规矩。 害得我在大人面前都颜面扫地了。刚才真恨不得将他唤醒,让他好好记住这次教训。 依旧不停地摇着手中的扇子,好像非得让他热上一番才满意! 路河川察觉到了其中的怨气,却摸不清原因何在。 他确信自己并未得罪过她,家里人也没有谁惹到她啊,更何况父母还特意为他们腾出了这么宽敞的一个院落。 思来想去,从进门开始发生的种种事情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只能猜测道:“是不是家仆们对你不敬了?真是不像话,竟要劳烦你亲自动手给儿子扇风,也不考虑你现在身子不便!快将她们喊过来!” 一心想给老婆撑腰的路河川刚开口,却被对方拦住了话头:“是我自己叫她们退下的。” 这回答让路河川松了一口气,至少证明不是仆人们的怠慢造成的局面,免得让人误会自家管教不严:“那你到底是为何心情不佳呢?身子不方便就更别压抑情绪了。” 苏云婵心中的烦躁如同波浪般连绵起伏,即便喝了茶也难以平息。 究竟缘何如此烦躁,就连她自己也找不出明确的理由。 明明家中一片祥和景象,处处都显得温馨可人,然而这种莫名的感觉却仍旧挥之不去。 也许。 祈三丫未曾称呼她一声‘苏夫人’,见面时更不曾显现出应有的尊敬与谨慎; 甚至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现而起身让位,反而躲在一角默默流泪,表现得十分低微。 最令她不满的是竟然放任这样一个乡下女子坐椅子上,让自己不得不忍受整天观看着这场闹剧。 怎么可能舒心得了。 再者说儿子大年,也没表现出任何争气的模样。 平时那些良好的家教去哪儿了!不过是几道菜就能让他忘乎所以了吗! “你前任妻子平日里就是这样寡言少语么?”好像是怎么逼问都不肯开口一样! 听到这个问题,路河川神情略微紧绷起来:“好像是这样的……毕竟时间过去太久,具体记不太清楚了。” “瞧瞧她的模样,面对着你就好像空气一般,哪里像个当家主母应该有的样子。” 对此路河川则试图解释说:“或许是因为太过激动了吧。” 对于这种假设,苏云婵确实未曾考虑过……并未理会路河川。 路河川微微点头,依稀记得三丫的性格十分活泼,如今这般激动或许正是出于喜悦。 女人的情绪容易波动,有时会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想到曾经的妻子那模样,她坐在椅上缓缓低头的一瞬,眼眸清澈如水、美丽动人。 以前她也是这样的漂亮?或许他该去看看她了。 思绪飘远间,手中的扇子无意间碰到了孩子的胳膊,连忙收手。 苏云婵看在眼里,心中不屑。才刚刚提起,心思便飞到了别处? 苏云婵懒得与他多计较,以后要同住一个屋檐,她总能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况且那人也毕竟是他的妻子,真就不能让他见一面吗!女人而已,影响不了什么大局。 放下杯子的苏云婵,心里想着回娘家时面对的诸多问题时,觉得这些共侍一夫的小矛盾根本不值一提:“路大人,您和我原先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听罢这话,路河川舒了一口气,继续为孩子摇着扇子,语气中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得意之情:“确实,我也没认出来呢。” 二弟还给他长了不少脸面。 以往除了对柳家人这样恭敬过,苏云婵还没曾对任何人这般礼遇过。 “你之前说过……是你亲手拉扯大的弟弟?” “嗯,那时爹娘身子弱,都是我在照顾他,从他来到世上那一刻起就是我带大的。” 听到这些,苏云婵的心情缓和了不少,内心的不愉快也随之减轻了几分。 原来这样就能理解为何他们家有如此宽敞的地方。 纵然自家院子也挺大的,但家里人多,特别是嫡出的孩子就有好几个,自己能够分到一间阁楼就已经算是幸运了,哪里能比这儿好,连这小院落都超出往日所居之所许多,更不用提那几进几出的大宅邸了。 “我觉得他似乎与你并不亲近。” 见状后,路河川看向对方问道,“可能是你想多了吧?小牛小时很特殊,经常撞邪之后就会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乡亲们都很排斥他,认为他是带来厄运之人,甚至有人猜测父母患病是因为生下了他。” “实际上并非如此,爹娘本来就有疾病在身,村里无论大人小孩都喜欢将坏事归咎于他,渐渐地孩子们便不再愿意与之玩耍,时间久了大家甚至连见面都不想,声称见到他会有坏运气。” “为了保护我免遭非议,他也尽量避免在众人面前展现对我的关心,因此就形成了现在这种情况——越是珍惜的人越不容易靠近。” “真是这样吗?”苏云婵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句。 这番说辞有什么值得编造呢?随即展颜一笑,心情瞬间开朗了许多。 “别再摇了,让仆人们接手吧。“这活我还是干得了。” 上前一把拿过了扇子,并用嗔怪的眼神看了一眼:“说了不让就别逞强啦,来人帮忙。” 随后便有人鱼贯而入,跟着几位随行者携带着各式衣装及洗漱用具,井然有序地步入浴室之中,桶内已蓄满了热腾腾的洗澡水。 “苏小姐,请吩咐。”为首的服务人员礼貌说道。 望着这群穿梭忙碌的身影,对于官员府邸内管家们的素质评价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自从踏进府邸大门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这里仆役纪律严明且尽忠职守。 即便是这处长久无人居住的小院落,在她们入住之时依然被打理得一尘不染,而且所需生活物品转瞬之间便配备齐全。 想着日后这一切都会归属于自己掌控之下,心情怎能不好:“替这位少爷打扇子。” “遵命。”墨元应声接过任务,轻柔细致地挥动起蒲葵叶片来。 看到这一幕,不仅令苏云婵更加满意了,也让路河川颇为宽慰。 路家的名声好,他自然也跟着光彩。 更何况这些是二弟为家族增添的荣誉,苏云婵自然不敢对路家有丝毫轻视。 “爹娘真是太周到了,竟然还特意准备了新衣服。” 第14章 贡品 苏云婵轻轻抚摸着那件新衣的面料,显然是精心挑选的好料子,虽然不及某人的精致,却也十分难得。 想到那位女士手中的折扇,她的心情又不由得烦躁起来。 那是自己费尽心思制成的作品,却被她不当一回事地糟蹋了:“洗漱吧,对了,明天别忘了去感谢一下娘。” 晨光微露。 苏云婵早早起身,用自己带来的饰物把自己装扮得端庄贤淑,前往婆婆那里请安。 手中还带着带给老人的一份心意。今天,她一定要胜过祈三丫一头。 从今往后,在这个家里,她也将成为一名不可小觑的主事之人。 路老夫人万万没有想到竟有人来给她问安。当然了,她知道世家大族里有这么一种传统。 但是从来没有人特意向她行过这样的礼数。 孩子们整天忙得团团转,至于儿媳们……就更不用多说了。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专程过来向她问安。 因此,路老夫人连早餐都没顾得上吃,就让人收起来,她需要赶快收拾一下,好好坐着等待晚辈们的拜访。 孙妈妈笑着说:“好,奴婢这就帮您整理头发。” 能陪着老太太娱乐一番也不错,或许等老人家心情好时,夫人也会赏给苏姑娘些银钱。 喜乐堂中。苏云婵陪在老夫人的身旁,边品茗边聊起家长里短。 可是,从拂晓至日出东方,她不停地喝茶聊天,连一杯茶接着一杯地喝下去,也没见祈三丫的身影出现。 即便是迟到,也不该拖到现在快要中午了吧! 此刻她的内心似乎有所明悟,大概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她心中不悦了。 苏云婵放下手中的茶盏,露出一抹笑意,看着婆婆手中布匹的模样,询问道:“婆母大人,姐姐怎还不现身呢?” “为何非得过来?”路老夫人瞧了眼面前这些布……质量并不佳。 与往日里小儿子送她的相比较,显得逊色不少:“难道你买到了残次品吗?” 苏云婵仍旧记挂着祈三丫,并未意识到对方其实指的是其他事情。 “怎么可能有瑕疵!”这可都是她家里的精品布料,珍贵难寻。 即便不算特别出众,亦属相当优良之列。 然而路老夫人坚称这些确实是劣质品:“你注意看看这些图案、颜色多么陈旧;再看看织工手法,也有些许粗陋。你且等等,我去拿些样品来,孙妈妈。” “奴婢在此待命。” “把我去年夏天收到的那些锦缎拿来展示给他们看看。不需要最新一批的,去年夏季制作即可。” 即便是上年度的产品都要比眼前的强。使用“鲜亮“更能衬托其精美。 苏云婵感到老太太正在质疑自己的选择眼光。 要知道她为老人准备的一切物品无一不是经过精挑细选后的上乘之作。 不仅仅适用于对付一位老人那么简单,就是送到地方官府太太手里同样不会失礼。 偏偏现在居然还说起了东西的问题。 而且之前明明是在谈大媳妇迟迟没有前来问候的事情啊。 苏云婵极力忍耐住不满,笑着再次开口问道:“刚才我们提到姐姐时,怎么还没见她的踪影?” “有什么事要来?” “按规矩应该先行孝道,先来给长辈拜个早年才对啊。” 谁家的儿媳会在清晨不去探望家中尊长? “她手头工作繁多,不必拘泥于这些琐事。” 言下之意即暗示苏云婵所选购之物品质不佳。 苏云婵顿时觉得胸口一堵,“怎么可能呢!身为女儿怎么能不来向母亲请安!” “忙碌便是理由。”这话说了不止一遍。 “无论如何,都得去探望母亲。” “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若是因来看我而耽误查账,导致家里的钱被那些管事的和掌柜们贪污了怎么办?那才真是分不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苏云婵顿时愣住了!分明是她不明白孰轻孰重!这个理由简直是胡扯! 在大周朝以孝治天下的环境下,就连吏部尚书的长嫂也开始不敬父母:“姐姐这是不尊敬母亲!” 路老夫人急忙让她声音小点,别再这么大声嚷嚷了:“你这架势,是想找死吗?陛下亲口封为‘极孝极贤’的人,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质疑的?” 苏云婵立刻噤声。 皇上究竟什么时候颁下过这样的赏赐?她完全一无所知啊? 更何况…… 要是连基本的跟母亲请安都不能做到的话,又怎么能称得上真正的孝顺? 她压低声音质问:“那么你说,你所谓的孝行体现在哪里呢?” “当初河川去世时,是我和他的父亲一直在照看她到临终一刻,难道这就不是孝了吗?” 路老太太似乎在抱怨对方说了些废话。 根据大周的法规,媳妇能尽到这种程度,就已经算是对婆家有巨大贡献了;若是否定了这些努力,则是对逝者的不尊重。 “不过……那时候二弟还健在,并且他对我们双亲更为体贴照顾。” “那时他只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而已,他自己还需要别人照料呢,怎么可能担负得起这样的重任。” 这也正是为何当她的第一个儿子回到家中时,并没有打算赶走这位已经做出不少牺牲与付出的前妻。 一旦失去了这样既供养双亲又为自己家族传宗接代的人后,外界必定会对她指指点点,比她那个曾经离开过的长子或是在家中继承双重家业的次子所带来的羞辱更甚。 看着面前这番场景,苏云婵感到十分困惑,不知该如何作答。 看来,至少那个人是个踏实可靠的存在。 一个勤奋、朴实的人更好处理吧:“您确实很不容易。从今以后有了我和大哥共同支撑着家庭,我们一定会让母亲过得更加舒心。” 听到这儿,老太太脸上掠过一丝心虚之色,因为她原本并没有考虑过要接纳她们母女俩。 面对女儿时,苏云婵表现得温顺柔顺,面带笑意。 路夫人眼神闪烁地回应以微笑:怎么小儿子还没有来得及跟长子解释清楚一切啊。 布料终于呈现在众人眼前,足足装满了两箱子为了避开刚才尴尬的话题,路老太太赶紧将注意力转向新送来的礼物上面:“咦,你看看,是不是颜色过于深沉了点?做工也稍显粗糙了些。我这里可是存放着去年流行的式样,你这比起我去年收到的还要差劲许多。该不会是被骗了吧?你挑选货物的眼光真的不太高明呢。” 握紧手中的帕子,苏云婵几乎要被气晕过去。 只见那箱子表面贴有刚刚揭开封条露出皇室专供标签字样。 真想提醒眼前这位老太太——这可是进贡给皇家用的呀! “难不成是你不舍得花心思给我选好点儿的礼品?” 苏云婵惊讶至极地看着自己的婆婆,完全不敢相信竟然会遭到这般指责。 从小到大以来,这还是首次有人教育她说她缺乏鉴赏能力。 供给宫廷使用的纺织品与市面上销售的商品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谁才是真正缺乏审美水平的那个? 再说这些玩意儿,在出发前她也是精心准备挑选过的。 虽然不一定每件都价值不菲,但是质量绝对上乘。没想到反倒是让老太太挑出毛病来了。 这不仅仅是一份份简单的礼物罢了,更是蕴含着夫妻二人满腔心血的情感寄托啊! 费这么大劲带回来结果却换回这般反应…… 第15章是个怎样的人 “你在生我的气吗?”路老夫人表情泰然自若问道。 苏云婵毕竟不是那种脾气暴躁的人,并不至于因此就跟长辈较劲争高低。 祈语笑年轻时住在乡间,确实是个性情刚烈之人,稍有不合就拔刀相对甚至误伤人命。 但老太太毕竟经历丰富见识广,如今才养成了贵族女性应有的模样。 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之后,苏云婵回答道:“怎么会呢,您教训得非常到位。” 闻言,路老太太笑容更加灿烂了些。嘴角勾勒出几分自豪之情。 就像祈阿姨所说,只有一开始就牢牢把握住儿媳的心思才能保证日后生活无忧无虑。 瞧瞧现在这情景,不正是按她所设想般顺利进行么。 苏云婵见路老夫人将手中的布料丢下,语气平和地让人拿走。 那种不怒自威的气息不经意间流露而出。 苏云婵却只能挤出笑容,小心翼翼地说:“娘刚才提到大姐在管府上的账目,想必非常辛苦,连与母亲共聚天伦的时间都少了。” “云婵虽然才疏学浅,在家也曾协助父亲理过账,如果大姐不嫌弃的话,云婵愿意略尽绵力。” 路老夫人瞥了苏云婵一眼。苏云婵温顺地坐回位置上,眼中满是对长辈的敬仰之情。 然而,老夫人并未多加留意,只淡然道:“那些事我不管,也不知道她累不累。” 对于是否认同这个儿媳尚未定论,更何况若不是真亲实眷怎可能放心让外人帮自己打理财务呢? “听您的意思,似乎您个人并没怎么操持私有产业?二叔公官位显赫,按说总归是有私财的吧?难道就从未有人为您掌管家当?”话语间暗含试探。 “自然有的。” 老夫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语笑很有一手理财才能,便全由她一手包办。确实啊,她在处理这些琐碎之事方面特别能干,钱财到她手中总能翻倍增长。” “嗯,既然这样,你还有老大郎手头那点儿钱也一并交予她好了。无需迟疑,即刻就把你们的钱拿来给我,再由我把这笔钱交给语笑来管。你放心好了,到时候收益定是翻一番还不止,并且这件事有我在背后支撑,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要把积蓄托付给祈三丫保管,简直让苏云婵难以接受! 怎么可能会从路老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 她是准备掌控路氏财富而不是拱手让出自己原有基业。 此刻她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娘……我跟大郎哪有多余的存款呢……” 闻言,老夫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成亲十多年竟没有积攒任何私人财富!” 经历过困顿岁月之人最为看重物质财富以及门面尊严,见不得底下人空手而来。 被这般注视着,苏云婵感到尴尬不已:如果说没钱,则此前所声称管理过的财产便成为笑柄;但如果承认有钱的话,又怕对方真逼自己拿出来给祈三丫打理。 “娘……实在是……我们刚加入苏家族生意不久,眼下还没结算到账款,待款项到位后再呈交给您。” 老太太显然对此表示不满:“苏氏的纺织作坊?难道不算是你们苏姓的事业吗?” 苏云婵恨不得立即离开此处,顿时明白了为何那位未曾到场行礼。 乡下来的老妇根本难以沟通得通:“父亲每年分给我们红利颇丰,母亲大人时间已经不早……”边说着话她已站起身并向后缓缓退步而去:“我想去看看阿姐,昨天没能够有机会详谈。” 说完这番言辞她根本不留余地,匆匆逃离此地。 眼看苏云婵如此迫不及待地离去,令得路老夫人神色微愠。 身旁的孙妈妈立刻上前替其按摩肩膀缓解情绪:“真是搞不懂这位苏家小姐到底为何急成那样子,大概因为不是自幼生长在此的缘故吧。” 对此见解路老夫人深以为然:“确乎如是。”完全忽略掉了自己或许也有需要改进之处。 从欢喜堂出来后苏云婵内心愤懑难消! 即便是贤良淑德的形象,在这不明事理的人面前显得多么虚假! 身为庶出身份的女儿居然不懂欣赏好儿媳之珍贵!更何况她嫁入了谢家分支! 想着想着愈加恼火,什么河川小牛的称呼让她感觉自己真的嫁给了一位土包子丈夫而非那个八品文职官员——路竞阳! 苏云婵回头,正准备和身边的丫鬟聊聊没有深厚家底的人家注定无法长远发展的道理。 想起当初外婆极力反对母亲要嫁给商人的往事。一转头却发现面对着一张陌生面孔。 猛然记起,原本随身带进府里的贴身侍女,早已在踏入门槛那一刻就被阻拦在外。 昨天拿行李进来的时候,路府只准许物品入内,人却一个都没有放进。 名义上是要教授礼仪规矩。照这样看来,这所谓的‘教导规矩’简直荒唐至极! 但看到身旁墨元低头静待的模样,倒也让人心生几分对路家人规矩严整的好感。 但是,得想办法尽快让自己的丫鬟得以进来陪伴。 否则满肚子牢骚找谁倾诉? 走至垂花门前。守卫于此的老妪伸手挡住了她们的道路。 苏云婵四下打量一番后笑了笑。原来嫡系长房的住所比想象中更加宽敞富丽。 那些错落有致、风格独特的亭台间若隐若现露出一角奢华建筑装饰,竟是她父亲穷其一生梦寐以求而未曾达到的高度:“麻烦两位稍等,帮我通禀一声,就说苏家的小女想要拜见姐姐。” 还亲自将些许银两送入两人手中作为答谢。 老嬷嬷婉拒了礼物,语气依旧温和亲切地回复道:“苏小姐吉祥安康,遗憾的是今日我家夫人外出了,劳您亲自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啊。” 外出!去了哪儿呢? 差点就脱口而出质问对方:自己丈夫都回家了,还带回妻子儿女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出去! 真不知道这位的心该有多么宽广啊。难道出门是为了求购灵符来害我? 除了这种猜测,似乎实在找不出其他什么理由能让她如此急切想要离开家里。 实在是太出乎预料,连刚才从老太太口中听到的话也难以相比。 “那……她确实走了?” “是这样。”婆子应声附和。 “去哪个方向了吗?” “我们这些人可不敢多嘴打听主子行踪如何。” 几乎难以置信这些话的真实性。真的离开了? 苏云婵探首向院内望去,只见到花草树木映入眼帘,并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可供追寻。两位嬷嬷恰在此时挪动身体,完全遮蔽住视线。 显然根本就没有打算留她在原地等待的打算。 更别提这里距离真正意义上的内宅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一笑便转身往回走;然而,在背影消失之际脸庞迅速变得阴沉起来…… 直至远离大门很远的距离后。 终于是忍无可忍对着墨元抱怨道:“你家主人竟这般行事…这般…”然而转念想到面前不过也是人家手下的仆从而已,“那么,你认为你们祈夫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语气稍微柔和了些许。 墨元闻言抬头瞅了瞅对方,旋即又低下了头,“好人。”简短且直接地给出了答案。 这一番回应让云婵一时语塞。 看着眼前这位显得略为木讷迟钝的小丫头,却又觉得似乎并不像故意为之。 恐怕只有自家这位嫂嫂才有可能做出如此反常举动吧——这么重要的时刻居然会丢下一切事物跑出去游荡! 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住处之后,努力压制住心头不快示意墨元暂时退下。 轰隆!放在桌上的一只茶壶骤然腾空跃起砸落在地板上。 第16章 自在解脱 旁边几个杯子也随之散落得到处都是歪歪斜斜。 这一动静让路河川以及路大年顿时受惊抬眼注视着苏云婵。 后者则习惯性地先行安抚怀中小孩将其送出去玩耍再转身询问起状况:“发生什么事了吗?” 同时心里还挂念着腹中胎儿安危。 “出什么事?你自己那个‘好妻子’已经出门游玩去啦!显然压根就不把你的感受放在心上!” 云婵没好气地答道。 闻言河川也显得十分惊讶不解,连忙收拾好散乱杯子:“她真的离开了?今天不是说好了要搬回到咱们屋里来的吗……” “真是的,连门都不让我进!难不成我会偷偷溜进去!更别提你娘了,说我们带来的东西这儿不对那儿不好,祈三丫根本没去,却一句话没说,这不明摆着瞧不起我们吗!” 她万万没想到,在正式拜访第一天,就一再丢脸。 “不会吧,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见路竞阳不信,苏云婵一怒之下把杯子狠狠摔在桌上,委屈得眼泪直流。 路河川连忙上前安慰。 “我不管,现在你就给我去,立刻让咱们的人进来,我要马上见到腊梅。” 她的尊严已经几乎丧失殆尽。 “好的,好的,你先照顾好肚子,我去看看。”他怎么可能真会离开? 除非是不想见云婵。想到这里,路河川脸色愈发阴沉。 原来,祈语笑真的走了。确实有要事缠身,为昨天答应纪缺和昀阔的事。 即使不提这事,祈语笑也觉得自己到了该行动的时候,最近甚至已经在悄悄为此做准备。 否则无从解释,为何早不晚不要偏偏在半年前,让她旗下各个戏班、说书艺人乃至街头影戏都上演《西游》,甚至还用上了她现在能提供的最逼真后台布景。 而且恰好今日是《西游》的最终章首演之日。 而破解‘桎梏’的关键,早已暗藏在那个经过不断修改的结局中。 严格来说,这是她首次正面对抗这个封建帝国所进行的试探。 “夫人,是去范楼还是静馆?”听到问话,祈语笑轻轻掀开车帘看。 街上人流汹涌。即便以二十一世纪标准来看,首都的繁华依旧让人惊叹。 沿途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穿梭其间的小货郎,茶馆里高谈阔论的声音,以及每隔几步便有一家的戏曲茶楼里传出的故事。 这些故事,或许多少与她有关。 在这个制度严苛、管控严密的皇朝里,赚取人生第一笔钱并不容易。 经过一番考量后决定卖些民间小调作为零成本生意。 初次创作,赚了五文钱。 尝到甜头后,便指使路昀阔前往秦楼楚馆售卖作品。 因为其姐姐成为了县令新纳的侍妾身份帮助,才使得二人没有因写作日夜劳碌而被关入柴房,并未受到竞争对手的恶意对待,确保歌曲来源得以保全。 就这样他们开始打开了财路。 随后逐步取代旧有的戏曲班子,最终掌控了整个娱乐行业。然而谁都不会甘心受制于人。 那些学识渊博的文化人在见识了巨大的市场利润后迅速采取行动,创造出更美妙动听的旋律及引人入胜的情节。 这也是祈语笑第一次亲眼见证,在文艺复兴时期文化内容更新换代的速度有多么快, 远非科技至上社会所能想象得到的程度。 所幸她还握有一些独家技艺,也已完成早期资金积累,至今已在这一领域奋斗十几年了。 即使是如今走在街头巷尾时也会发现,总有更有趣更新奇的作品吸引眼球。 汴京城的茶楼戏馆里,各种剧目琳琅满目,令人大开眼界。 而《西游》更是为她打开了京城演艺界的门户。 祈语笑放下车帘:“去静园。”她希望能亲临现场评估表演效果,便于后续的优化。 静园内人山人海,就连雅座附近的走廊也被围得满满当当。 这份取经之旅的神秘与诱惑力,丝毫不亚于传说中的不死仙法。 在这个信奉佛教的大周国度,这无异于期盼的精神盛宴。 祈语笑径直登上了三层楼。戏码,已近尾声。 师徒四人的身影出现在了一道飘渺虚幻、云雾环绕的石阶上,四周随即金光四射,佛光照耀。 蒸腾的云烟、璀璨夺目的光芒,一尊尊若隐若现的神圣造像,在观众面前缓缓展现开来,让许多心怀敬畏之人目不转睛、震惊不已。 更有甚者立即跪地祈祷,低声诵念经文。就在这个当口,一尊大肚弥勒现身云雾中。 祂眉间一点朱砂格外温暖慈祥,为四位徒弟送上教诲:清心寡欲守志向,方能领悟最高真理。 就像磨光镜子一般,清除污垢后自显明净本质;舍弃所有贪念杂欲,则终将实现宿命所定。 阿弥陀佛。 在上好的座位区里,某些地位尊贵的来宾轻捻着他们手中的佛珠,嘴里低诵“法力无边”以示敬意。 第二位佛陀亦随之登场,并传授了另一条修行之道:倘若心灵无牵绊,便是自在解脱人。 即使身处纷扰尘世之外,仍可超越世俗存在之上。 这是通往永恒生命道路上的又一个重要里程碑! “南无阿弥陀佛。” 此言并非出自台上演绎故事角色口中,而是来自于场下聆听众生的自发响应。 接下来,第三尊欢喜佛出现了,随着背后幕布被拉起的同时,这位圣贤一步踏出便似移山倒海般改变了一切,引得在座众人连连称奇叫绝。 紧接着他又留下了一句话供人们思考:身体是觉悟之路的基础,心灵犹如清晰如镜般的平台。 必须经常加以清理擦拭,才不会让它沾染上杂质。 这就是关于保持内心纯净和不受外界干扰的核心教导所在。 佛法理念一次次地融合渗透进人们心中,在追寻真正自我旅程上步步迈进。 全场鸦雀无声,沉浸在这一刻深刻的启迪之中。 第四位如来出现取代之前那位菩萨的地位时,用更加柔和且充满怜悯的态度面向世人发言,事实上并没有所谓的悟道之树,也没有什么反射智慧的镜面;本来世间空无所有,哪来的东西能够污染清净? 第17章膜拜 这意味着唯有摆脱物质束缚后回归纯真状态,才能达到更高层次的觉醒境界。 至此几乎所有的旁观者都跟着剧中人物一道双膝跪地行礼膜拜起来。 阿弥陀佛。 就像是通过这样递进式的讲经布道方式,让所有人同唐三藏他们一起经历了获取灵宝般珍贵体验的过程,同时也触及到了某些普遍而深远的生活哲理。 整个剧场布置精致华美无比,每一段经典语录皆来自古往今来无数高僧长期修行感悟所得精华总结,必将流传千载激励后人前行并彰显伟大的智慧火花。 为传扬正信服务。舞台上最后一幕是大门紧闭之后珍稀手稿问世时刻。 不过紧接着意想不到的情景发生了,乌龟不慎打翻了那些书籍。 顿时只见纸张四处飞扬落满了周围尖锐嶙峋岩石上。此情此景让人无不揪心焦急万分。 就在这紧急关头,一位看起来十分苍老但仍然精神矍铄的老伯伯伸出了援手帮忙捡拾整理遗落文献。 只见他小心翼翼地收好一页页珍贵文本并恭敬地存放进了一个专门为此准备好的木箱里。 孙悟空认出了他,原来是自己早前救助过的小孩子已经长大了。 小少年当然也立刻记起了曾经相救自己的猴子叔叔,并露出笑容。 三藏法师对长者的及时援助表达了感激之情,并提出愿助其超脱红尘成为菩萨。 老者委婉地拒绝了。悟空、悟静,在他身旁极力劝说。 老人依旧笑容满面:“我已身处我的净土,守护着百姓的安宁,和圣僧所求无二致。” 唐僧和悟空闻言,也停下了劝解的话语。他们将经文重新装箱,几人遂告辞离去。 临行前,唐僧转头问老人是否还有未竟的心愿:譬如五谷丰登、天下太平、或是天降甘霖。 长者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心愿,是要一步一步地去实现。我希望不辜负过去的先贤和未来的后代,为天地立下公正之心,让人民得以安身立命,继续传承古人的智慧,开创万世之和平。” 讲完这番话后,老人转身走向充满生机的民间。 而另一边,唐僧和他的同伴则飞向虚无缥缈的云中。两处圣地,两种追求之路。 《故事至此告一段落》 静园之内,寂静无声。 念诵经典的声音亦停止了回响。忽然间,周遭一片寂静。 舞台上的灯光重新旋转起来,前所未有的视觉体验在老知县慈祥聆听子民闲谈时被衬托得更加宁静美好。 祈语笑静静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些并不完全是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寻常百姓们或许不会来此处赏戏饮茶。 这些人是世家大户、达官显贵,中流砥柱,但却痴迷于佛学奥义,即便是连篇累牍的文章也无法动摇他们追寻真谛的热情。 在他们家族里,曾经有过远赴名山寻求真理之人,书写下流传千古的诗句。 “悠悠见南山”正是其中佳句。 隐逸生活的高士受到无限尊崇,追求心灵净化成了文人墨客们心中的理想境界。 此刻,背景音乐缓缓响起,那声音柔和得如同生怕打破这份宁静一般歌曲名为《华夏觉醒》: “那些年你我正当青春……” 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展现出来,蒸汽推动画作流转,记录了老人从青壮年至逝世一生的经历。 ——仰望同一片星空跨越时光隧道重逢旧识 接着映入眼帘的是新任县长接替前任工作,在新的地方同样关心当地民众细琐的事情。 ——我全明白...一尊老年雕像矗立于儿童欢笑的田野上。 年轻的官员握起了锄柄开始劳作......隐藏结局呈现完毕。 整个静园内仍旧一片寂静。 东月焦虑地看着夫人询问情况:成功了吗? 或者失败了呢?如果能够说服归隐者再度出仕,则意味着整个国家势力格局即将重塑! 紧接着一些零散讨论声打破了沉寂,人们渐渐散去。这让东月感到十分急迫。 祈语笑依然静静观察离开的人群。桌子上留下的佛珠以及几把团扇。 正当东月打算开口之际,祈语笑说话了:“让我们保持其他演出按原计划进行。” “为什么呀?!“东月难以理解,这样的机会为什么不推广自己的理念? 跟随夫人多年,她懂得兵马未动,宣传先行道理。 “正是因为罕见,信息才传播得更快。” 明日静园安排唱《九品芝麻官》,茶馆则是评书《小仵作查案》。 只有贴近民众日常生活的题材,才真正具有生命力。” 檄书唤醒不了沉迷中的听众,那么我们就从名声着手吧!” “好的。”走出静园,祈语笑又一次看到了混迹于人群中的观众们, 或深思熟虑、或激动万分地谈论刚才剧中蕴含的道理。 前者见证了这片土地上佛教文化一代一代地演进与发展, 后者则是无数实干家坚持不懈地呼喊着警醒人们的使命——用生命代价唤起社会进步! 突然间,祈语笑回想起,儿时曾随父亲前往县衙交税的情形。 当时母亲反对让她前往,但她坚持想去见识外面世界的好奇心驱使着她前行。 原本以为只需一天便能往返,即使再差也不会超过三天就能回家。 没想到排到了第一百多位等候队伍末尾,起初她还不以为然认为晚上就能轮到自己。 甚至盘算起怎样说服父亲让自己在这镇上过一夜,并思考有没有赚钱的机会呢? 三天过去,排序竟然没有变化...... 征收粮食的官员,在游览楼阁、饮宴之后,感到困倦,便在椅子上沉睡过去。 前面等候交粮的人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都不敢惊动他。 次日清晨,官员依旧重复着昨天的生活——赏玩、酣睡。 直到第三日傍晚,才勉强收取了一家之粮,并且比原定的数量高出三倍。 完成这笔交易后他就疲惫不堪地返回了家中。其他等待交纳粮食的人只好继续排队。 第四天刮起了狂风,第五天下起了暴雨。 她和父亲匆匆忙忙地遮盖马车上的谷物,以免受到损害。 第18章世道不平稳 整个交粮的地方变得混乱不已,大家都在争先恐后地保护自己的粮食不受损失。 即使最后覆盖完毕,也没有人敢擅自离去,任由大雨倾盆而下,生怕稍有不慎就被别人窃走食物。 但不幸的是,在第六天时这些谷子就已经开始萌芽。 愤怒的官吏命令已经缴纳劣质谷物的人回去更换新的税收粮食。 然而对于这个家庭来说,那些坏掉的谷物已经是家中所拥有的半数粮食。 或许有人会问,为何不把发霉变质的食物带回家中。 但是一旦被官府接收了物资是不可能再归还原主手中的,即便是牲畜也可以食用这些废弃的食品。 回到家中,父女两人均病倒在床榻之上。 为了偿还敦文二年间累积下来未完的税款以及治病所需费用,他们卖掉了田产并将长大成人的大姐送出去换钱。 当年,村庄里只剩下少数几户人家。听闻这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那么为何事情会演变至此?于一个看似和平繁荣的时代,反而要发动战争。 答案并不简单明了。 仅认为不能因为权贵阶层需要娱乐享受,士绅追求悟性修炼或者富商向往纸醉金迷生活, 就牺牲另一群体的生存空间来滋养他们的乐趣。 多谢诸位厚爱,昨日首次签订协议尚未邀请支持就已经收到了各位朋友的慷慨解囊,实在令人欣慰。 “夫人。”祈语笑恍然回过神来再次坐入轿中。 突然想起什么事儿,吩咐手下绕行到北市,买了老太君最喜欢吃的糯食糕点作为礼物相赠。 与此同时。 师徒四个背影连同那位长者一同被人称之为——“双经”,在平民文人间迅速流传起来。 毕竟谁能说他们各自的旅程未曾触及内心深处最真实的声音呢? 天福寺庙之内,参天古树掩映之间梵钟声声缭绕耳畔,这座位于群山环绕中的古刹庄严肃穆、宁静祥和。 寺院一角。一座用青石铺设而成的小院落内, 两位人物相对而坐于石桌旁,面前摆放一副精致棋具,黑白分明的棋子沐浴阳光下熠熠生辉。 手持白子之人身着儒服,缓缓轻抚每粒石珠,面容平和淡泊之中却透露着一种与世无争的豁达境界。 他似乎并不将全部心思寄托于棋局之上,但却能够精准把握每一招一式走向;举手投足间无不流露出轻松自在、随意洒脱的气息。 对面,则是得道高僧打扮的老和尚,披挂法衣、慈眉善目好似经文中所描绘的大德圣者一般,其目光清澈如水,忽而注视盘面,忽而又投向对手那边。 周围散发着微醺檀香混杂淡淡花香味道,晚课时候诵读佛经之声亦悠悠传来。 老禅师落下一枚黑棋,认为大乘佛法主张普度众生,众生皆具佛性不分高低贵贱;故此并非单纯指佛教占用了多少土地财产等现实因素, 而是世间万物本质未发生改变,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 男子接招放下一枚白子,表示修行之道在于求真务实,“实有”为前提方可谈“空无”;两者虽然沉默不语但彼此间的理念碰撞交流却通过这一局棋得以体现得淋漓尽致。 每落下一次,都是一种智慧博弈;每一次布阵,则是对于未来的深思熟虑; 在这小小方圆之地内演绎出跨越千山万水般的较量。 一方代表帝王之家权威发言;另一方则是民间疾苦声音倡导改革。 小童飞快跑进院落停驻在家主身旁低垂双眼静静地等待主人示意。 若非出了紧急状况,断不会贸然打扰。外面聚集的学生们闹翻天了。 一名小沙弥匆匆赶来,站立于方丈身旁。 今晚的晚课时间,竟有半数的居士弟子递交了离别信。 二人不约而同停下了棋局。“魏施主的棋艺愈发精湛了。” “过奖了。夜已深,师父还是早点去做晚课吧。” “请魏施主先行。” “请住持先行。” 凉亭中,夜风轻拂着魏迟渊的衣衫,听完小童所述后,他思绪不由得停滞片刻。 许久没有听到那人的消息了。魏迟渊显得有些茫然...... 素慈方丈若有所思地接过徒弟递来的许多告别书信。 小徒弟见师父沉默不语,焦急说道:“师父,连洛阳封家公子也离开了。” 仿效他人,这些居士们也要另谋出路了。素慈并未回应。 “守护百姓安宁,这正是佛陀之愿。“ 难道还能说什么?只有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路府里,路河川在雕花门外已经等待多时,气得来回踱步,但仍不见人来开门! 这是什么规矩?自己身为嫡长子,竟然进不了自家院落! 也不想想,若不是他,哪里还有今天的大夫人身份! 越想心里越是恼怒,更加坚定要等祈嫣然现身给个交代! 不是没想过直接冲进去! 实际上,一个多时辰前他就试过了,却被几个婆子给推了出来。 如果当时自己没能稳住身子,真不知道还会剩下什么颜面留在这里! 今天非得让那妇人出来把话说清楚不可! 哪怕一直等到她回房也罢!他就不信她能始终避而不谈! 愤怒不已的路河川偷偷瞥向巡视中的几名家仆。 凭直觉就能看出,这些人都是经过训练的专业护卫,若不是女子装扮,还以为是曾经共事过的士兵呢。 然而正因为如此,路河川更是满腔怒火。 这个女人分明是在乱花钱,而且居然还雇佣了这么多人作为护院打手! 简直太过分了!简直就是任性妄为! 一个丫鬟恭敬地鞠了一躬:“公子,老夫人四处寻您,说是请您去用晚饭。” 闻听此言,路河川仿佛握住了什么尚方宝剑一般,冷着脸对婆子说道:“你们也听见了,现在都这个时候了,你家主母还未归来!” 话语中,“主母”二字带着明显的嘲讽之意。 婆子闻言互相看了一眼,暗想他也没提自己一直在等候之事啊,还以为他只是出来散心呢:“公子请稍候,我这就前去看看情况。” 路河川心里的不满更甚,简直是气极反笑。 去查看?就算查了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不能进入那所谓的仙境圣地! 第19章充什么长辈 不过一会儿工夫,那婆子急匆匆折返回来,脸上挂满了公式化的笑容:“正巧得很呢公子,老奴正好遇见刚刚踏入院廊的夫人,她此刻已经在往这里赶路,请您再多等片刻。” “这么碰巧?”路河川疑惑道。 两名侍婢点头确认,确实非常巧合,否则还真不一定能立刻见到夫人真容。 想到即将在此相见,她们赶紧拿起扫帚清扫了一遍台阶,甚至有一名仆人还想要用水再冲洗一遍。 见状,路河川几乎要笑出声来——此人凭借尚未婚嫁的小叔以及软弱的母亲在家中的地位嚣张跋扈、颐指气使。 看来还是自己太低估她了。 原来不敢与云婵见面竟是害怕将来后者分摊了她在家中的话语权! 幸好站在这个地方的是他而非云婵,不然只怕不知会受到怎样的委屈。 谁能预料得到曾经那个出身寒微的女人在一夜成名后竟然变得如此面目全非,若非亲见,简直难以置信! 祈语笑刚从喜乐堂返回时便得知了路河川一直等待自己之事。 起初听到这则消息她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还有这段故事的存在,并忆起了路河川是何许人物——实在是之前去过赵府之后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考虑到父母和大哥的意思,如今确实到了应该跟他阐明真相的时候;毕竟对方希望见她一面以了解内情亦无可厚非。 当祈语笑领着随从来到正堂门外连接之处时,并未等到众人行礼。 “祈氏三娘!你到底还把这当成不当事!这是路府!牌匾上清楚写着姓‘路’!” 怒不可遏之声先一步传来。祈语笑原本平静的面容缓缓转为冷漠。 面对这样无礼之人向来都不是她的爱好,尤其是对待那些显然缺乏基本礼仪教养之人更是如此。 于是开口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看见对方露出茫然表情,剩余话语梗在喉间,好一会儿之后,路河川终于恢复正常状态并且冷笑连连:“问我叫什么名字!难道你就认不出我是谁了吗?你所居住的地方都是归我所有!现在居然连让我进门的权利都被夺走了!” “因此……你究竟是谁?” “我——我——”几经努力,最终才吐出:“我是路河川!你的丈夫!” 祈语笑不可思议地注视着他,并转向自己的贴身丫鬟东月和夏静求助似地说:“真是奇怪极了,无论是公婆还是二弟,没有任何一个人曾告诉我过这件事情。这件事如此重大却从未提起,那么请问先生是否搞错了对象呢?” “我——我——” 祈语笑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几分柔弱的忧郁,让人感到既心疼又怜惜。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伤,“非常遗憾,我与夫君成婚不过半年,他便离世了。时隔十多年,关于他的样貌我已经模糊记不清了。假若公子所说非虚,那么为何公婆及二弟从未提及其事?即便昨晚饭间,我家孩儿称你们为尊贵的客人时,家中长辈也是认同态度。请公子谨慎言行,莫做这般轻率之举。” 路河川压根没有预料到眼前的局面!身为路家嫡长子的自己怎么会遭到这样的质疑呢? 昨天他还抱着双亲痛哭失声呢!这女子简直像是完全看不见! “爹娘思归故土已久,对谁都可以倾吐心扉。然而,已经逝去多年的人并非玩笑之事。这件事最好还是等待父母和弟弟确认后,在祠堂前说明真相,我才敢断言是你这位死去多年的丈夫回还。” 几乎让路河川……几乎令他暴跳如雷——“如果阁下暂无他事,那容许我不告而别。” 正当祈语笑转身准备离去之际,却又回头望着对方说道:“适才婆母告知于我,说是您的内人送来几件布匹,嘱咐不必介怀;要知道,婆母性情直爽且为人实在,恐怕容易引起误会,望您多多担待一二。” 说罢,祈语笑毫不停留地离开了现场。 真是何等厚颜无耻之人,居然还想直接回归原位充当家长角色? 难道就因为十几年来杳无音信的妻子应当成为其任意摆布的对象?简直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害怕惊动巡视经过此处的仆人们,否则路河川早就会破门而入与其争辩理论一番。 毕竟他们昨天刚刚经历过的那番折腾,却似乎丝毫未曾触动祈语笑的记忆。 可是最让他憋屈不已的是:自己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进行反驳! 婚后共处时光本就短暂,再加上昨夜是否确实向女方介绍了身份这一点他也记得不大清晰。 更何况按照常理推测,根本无需特意说明才对吧? 眼看着争论已无法展开,路河川只得强忍心头怒火朝喜庆堂方向走去,他坚信只要父母一同作证,则对方必无异议可言。 无论如何,今天他都要重返自家大院不可! 另外,那些作为见面礼送给老人家们的锦缎怎就被贬低成了粗劣之物? “娘,难道你就没跟嫣然透露过有关我返家的消息么?” 正当老太太享受着孙媳奉承之词时忽然听到此言不免诧异:“你这是何意呀?明明当初迎接队伍中也有她的份呀,怎么会说自己不认识呢?” “但是现在她说根本不认识我这个人,连长相都忘记了!” 苏云婵满脸震惊地看着说话之人,心中疑惑重重:这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短暂沉默后路老太太追问了一句:“真的说了那样的话?” “绝无半点虚假!不仅她刚从外返回,还坚称认不出我的面貌。甚至刚刚因此阻挠了我的进门请求。” 那是祖宅正房所在啊! 想到昨晚与祈姨母交谈内容加之可能通过成措了解到的情况分析,大概率表明这对兄妹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尽管路老太太同样不希望此事发生, 但她想到也许这正是成措和语笑两人共同决定的结果时心里仍有些不是滋味。 特别是担心或许其中还隐藏着某种不当意图。 但路老太太马上阻止自己胡乱猜想,不可能的,绝对不会有那种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