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台春》 第423章 话里有话 孟允棠这话，魏怀川听着，总觉得用在自己身上才是最合适的。 为了保护家里人和无忧，所以她才如此决绝地离开了他。 这样一想，魏怀川的眼底有些冷。 面上的神色也淡了许多。 他深深看了孟允棠一眼，留下个意味深长的冷笑，便再也没有说话，转头就走了。 连无忧都没看一眼。 孟允棠被晾在了原地，错愕了一瞬，而后莫名摇头：这人真是…… 如玫在外间听候吩咐，虽然没有听见她们具体说了什么，但却将魏怀川走事后神色看得分明，这会儿进来伺候，就悄悄问：“王爷是恼了？” 孟允棠淡淡地“嗯”了一声：“是恼了。” 如玫没问为何，只犹豫片刻，问了句：“王妃不哄？” “哄。但不是现在。”孟允棠笑了笑，是真的觉得有意思。 魏怀川生什么气呢？ 还是联想了什么？ 但不管是哪个，这会儿他在气头上，哄他只怕会撞一鼻子灰，没必要给自己找气受。 说完这话之后，孟允棠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刚接管王府，事儿也是不少的。 而且，刚才接受了册封，这会儿就已收了不少拜帖和邀请的帖子。 这些东西也需打起精神来处理一二。 拒绝是要拒绝，但总要找个好理由。 不然便是把人得罪死了。 这对她没好处，对王府也没有，对魏怀川更是。 他的处境已是够难了。 孟允棠思及此，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额角，然后有了一丝丝的犹豫：要不，还是早点哄？ 而此时此刻，走出去的魏怀川略在院子门口站了站，脸色更阴沉了：她竟是一丝丝追出来问问的意思都没有！心里果真是没有他！ 魏怀川神色更冷，大步流星走了。 但凡路上看见的，都忍不住胆战心惊，唯恐撞在了枪口上，收了无辜牵连。 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魏怀川晚上借口又事，没有过来一起用饭。 林氏和孟允礼都看出来一点不对劲。 林氏更是寻了个机会悄悄问：“这是怎么了？闹不痛快了？” 孟允棠也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当即点点头，应了一声。 林氏无奈一叹：“他也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你该和他赔礼便赔礼吧。他这些日子，委实做了不少。” 而且，说到底，她们现在仰仗着魏怀川过活，拖久了，魏怀川心里厌了孟允棠的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林氏自己是不怕再走的。 可无忧和孟允棠怎么办？ 孟允棠现在是王妃，走不得了。 林氏细细地劝：“到底是夫妻，没什么不能让一步的。” 孟允棠知道林氏的担忧，应了一声：“阿娘放心吧。” 林氏没有再多说。 她知道，孟允棠不是个心里没数的孩子。如真是一时意气，自己劝这两句，也就有用了。 吃过饭，林氏带着孟允礼回了自己那边。 她现在事情也不少——虽说院子不大，仆人也不算多，但没有孟允棠帮衬，她自己就要撑起来。事事都捋顺了才行。 而且，林氏想着，孟允礼年岁不小了，回头也该说亲了。 所以，更要将内宅这些打理好了，免得到时候人家一看，倒觉得他们家不好。 林氏走之前，又看了孟允棠一眼，正欲说点什么叮嘱一句，孟允棠就已是笑着开了口：“阿娘放心，我心里有数。” 林氏就不好说什么了。 他们走后，孟允棠很快也就叫小厨房将准备好的饭菜送来，亲自提着食盒，去找魏怀川了。 魏怀川这会儿在看各地送来的密报。 听见小厮禀告，当即一声冷笑：“她还知道来！” 小厮缩了缩脖子，不敢问到底是放人不放人进来。 但魏怀川没有要说的意思，他也实在是不敢问，就只能退出去，琢磨了一下后将人放进来了。 第424章 哄一哄 孟允棠提着食盒进来的时候，就看魏怀川目不斜视，一眼都没有看过来。 那样子，一看就是还在生气。 孟允棠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她亲自将食盒里的饭菜端出来，摆在桌上，这才走过去，轻声对魏怀川道：“这个时辰了，王爷还是先吃两口再忙吧。” 魏怀川淡淡看了一眼孟允棠，倒也没拒绝。 他走到桌边，发现菜都是自己爱吃的，面色稍霁。 心道，还算她能记得！ 孟允棠亲自给魏怀川布菜。 一如之前做他的丫鬟时。 但魏怀川只享用了两口，便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在旁边坐下，淡淡道：“不必做这些。” 从前做这些，也只是…… 他垂下眼眸，并未多解释。 孟允棠却知道，魏怀川的意思，是她已是王妃了，无需再做这些了。 但孟允棠笑笑：“从前是职责所在，现在……仍是职责所在。我是王爷的王妃。不是吗？” 比起丫鬟，王妃的责任更重大。 照顾魏怀川，打理王府……那都是她的责任。 魏怀川听到这句话，心情好似好了些，看了孟允棠一眼，到底没有再摆脸色。 等吃完了饭，孟允棠趁机问：“王爷要不要歇一会儿，若是能陪无忧玩一会儿，无忧必定是很高兴地。” 魏怀川应允了。 这一场小小的风波也就彻底过去了。 如玫悄悄夸赞孟允棠：“还是王妃厉害。” 孟允棠唯有无奈一笑。 不是她厉害，是魏怀川肯给面子。 又过了一日，宫里来了人，请孟允棠进宫赴宴。 说是两位太后特地设宴请孟允棠。 又说是一家子说说话，也叙叙旧。 孟允棠自是要去的。 单独一位太后请孟允棠，孟允棠尚且还能找个借口不去。 但现在两位太后特地设宴…… 不去就不合适了。 再说了，横竖也会有这么一天的。所以不如早去。 传话的内侍还道：“二位太后说，请王妃带上女儿，正好孩子们可以一起玩。” 孟允棠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一岁的孩子，又要吃奶又不听话，我一个人实在是弄不得。等王爷回头空了能一起的时候，再带着她去给二位太后请安吧。” 内侍看着孟允棠，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这种事情，是能拒绝的吗？ 反正内侍觉得孟允棠有点过于胆大了。 但孟允棠背后有魏怀川撑腰，倒也不是不可以这么胆大。 孟允棠换过衣裳，便跟府里交代一声，而后带着如玫进宫了。 杨嬷嬷有些着急，忍不住叮嘱：“王妃还是要早些回来，王爷今日出门回来，必是要想见王妃的。” 是的，今日魏怀川正好出门了。 所以，不难猜测，宫里这是什么主意。 无非就是不想魏怀川跟着一起去。 也让孟允棠没有那么有底气。 进宫的路孟允棠是十分熟了。 不过，她没想到，林明珠和陆云凤是在宫中的园子里设宴。 这个季节——实在是没什么花儿赏。 但宫里是什么地方？专门有花房的，这会儿端上来几盆，倒也能有个花儿看。 林明珠和陆云凤已是在了，两人正在对弈，内侍上前禀告一声后，两人齐刷刷看过来，然后跟孟允棠招招手：“靖王妃来了，快快过来。” 孟允棠便走了过去，给二人行礼。 两人笑着免了礼，然后一起上下打量林明珠。 林明珠还好，脸色不是那么好看，但也不觉得稀奇——毕竟之前才见过一面。 陆云凤则是半点不掩饰，将孟允棠好好打量了一番之后，才说道：“好久不见，你却是变了模样，如今比从前，也不差什么了。倒像是时间都成了笑话。” 这话自然是夸张。 孟允棠哪能不知道？ 当即一笑，也淡淡恭维一句：“那也比不得陆太后的——” 第425章 面目 孟允棠这个话，显然是不会让陆云凤更高兴一些。 陆云凤只看着孟允棠，似笑非笑：“不过，这些年，靖王也真是痴情。以后王妃可要对靖王好一些。莫要辜负了他才是。” 这样费劲地从天牢将人弄出来。 做戏给世人看完了，又将那些人也收拾了，还真敢把人娶回去。 真是不嫌丢人。 孟允棠只回了个微笑：“这是自然的。” 陆云凤便没了话了。 倒是林明珠冷声道：“王妃真是好手段。” 陆云凤面对如此冷言冷语，也只是微微一笑：“林太后过奖了。” 林明珠而后忽然慢悠悠道：“陛下落了水，大病一场，如今还没好利索。人也恹恹地。小孩子在一起玩，总是高兴些，不如王妃将女儿送进宫里来，陪一陪陛下吧。” 孟允棠猛地看住了林明珠，神色一瞬间就冷下来了：“陛下病了，该好好休养。我女儿一个吃奶的娃娃，怕是只能吵闹得陛下吃不香睡不好。” “还是罢了。” 林明珠却似很坚持：“我倒觉得热闹些。” 孟允棠垂下眼眸，“那不如您去问问王爷吧。王爷每日都要孩子陪着他吃饭才吃得下。” 林明珠笑了笑：“其实，若是有美人相伴，王爷说不得也好得快。而且还能给你减轻负担，帮你打理王府。” 说完这话，林明珠就一招手。 原本垂首立在她身后的两个宫娥就上前一步，给孟允棠行礼。 再抬起头来，果然都是难得一见到的美人。 而且各有千秋，类型不同。 一个明艳，一个我见犹怜。 孟允棠知道林明珠的意思。 看着两人都看着自己，孟允棠笑了笑，却是没有拒绝，反而应了此事：“好啊。那一会儿我就带回去。多谢林太后和陆太后了。” 两人都没想到孟允棠这样轻易就答应了。 对视一眼之后，两人竟都有点后悔：早知再添两个。 可惜，这会儿总是不能再添人了。 所以，两人也很快收回了目光。 孟允棠算算时辰，便也起身来告辞：“我还要回去服侍王爷喝药，恐怕要先告辞了。” 目的已经达到，陆云凤和林明珠也没有多留孟允棠，只应了一声，而后知道：“那便去吧。” 孟允棠起身告辞。 她走后，陆云凤和林明珠对视一眼，便继续下棋了。 林明珠捏着棋子，迟迟不落，脸色冷冷：“你说，能有用吗？” 陆云凤笑了笑：“只要有机会，那药一定会派上用场。” 那药，就是神仙来了，也抵挡不住！ 更何况是魏怀川！ 她就不信了，魏怀川将人宠幸了，还能不管？ 若是魏怀川不管，那她正好出面。 有了这等丑闻的魏怀川…… 林明珠叹了一声：“若不是魏怀川太无懈可击，何须用这种迂回的手段？” “手段无所谓下作不下作，反正有用就是了。”陆云凤才没有那么多的心理负担，反倒是笑容渐深了：“其实，要是给孟允棠下药，让她和那俊美男子共度春宵，再让魏怀川去抓奸，才有意思呢。” 林明珠心中一动。 陆云凤却没继续说下去，反而摇摇头：“可惜她在内宅，没有机会。” 说完就把话题岔开了。 孟允棠一个人出去，却带着两个美人回来——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的来历。 回来的路上，如玫憋了一路，这会儿早就憋不住了，一进了院里，她就忍不住开口问：“王妃，难道我们还真让这两个人去伺候王爷啊？” 孟允棠却笑了：“怎么就要去伺候王爷了？这两人，不是赐给我的吗？” 如玫懵了。 她仔细回想一遍，却更糊涂了：这不是赐给王爷的吗？ 如玫百思不得解。 孟允棠轻声道：“就将她们两人放在我身边就行，帮着熬药熬汤，不过，叫人时刻盯着。另外，我但凡出门，都让她们二人跟着。” “问问她们都会什么。”孟允棠笑笑：“然后，想办法把她们带来的东西都毁了。不管是偷儿偷走了，还是走水烧了，都行。” 只剩两个光秃秃的人是最好。 第 426章 赏心悦目 两个美人，一个叫蓝柔，一个叫王丹。 王丹便是那个明艳的，蓝柔则是温柔娇媚的。 两人往孟允棠跟前一站，孟允棠仍旧觉得听赏心悦目的——这两人的长相，的确是叫人觉得惊艳。 蓝柔柔声道：“我最擅长烹茶焚香。可给王爷奉茶焚香——” 王丹则道：“我虽没什么特别擅长的，但琴音棋艺还可，能与王爷对弈消乏。” 孟允棠听得连连点头：“都是多才之人。长得也好，看着就十分不错。你们原本在宫里是干什么的？” 两人神色不改，一个说自己服侍林太后的茶水，一个服侍陆太后下棋。 孟允棠就明白了。这两人分别被林，陆二人派遣而来，别看现在是和睦的，但没准什么时候就能成了竞争对手。 这是好事。 孟允棠又是　一笑：“那太后们的确是厚爱我们了。竟将自己的得力人给了我们。” 除却这一句话，却没有别的吩咐。 王丹便主动开口：“不知道王妃打算什么时候让我们服侍王爷？” 孟允棠这才似笑非笑看一眼二人：“你们都想去服侍王爷？” 这句反问，反倒是将二人给问住了。 难道，不是让她们去伺候魏怀川的吗？而且，不仅是伺候起居，主要是在床上—— 怎么看孟王妃这样，竟像不知道一样？！ 孟允棠笑了一声：“太后们当时也并未说，只说来帮我分担的。所以我以为，你们是来服侍我的。若是服侍王爷——这样吧，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问问王爷。” 王丹和蓝柔心中终于多了几分忐忑不安。 但她们也没什么可说的，只能应一声。 最后，晚上吃饭时候，魏怀川过来，孟允棠还真的指着王丹和蓝柔两人笑着对魏怀川道：“王爷。这是今日两位太后赐给我们的人。” 交代了来历之后，孟允棠还问了一句：“王爷觉得怎么样？” 魏怀川的目光就往两人身上落了一下。 但也只是一下。 随后，魏怀川便淡淡道：“不错。”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也让王丹和蓝柔两人都高兴了一下：毕竟这也是夸赞不是？ 虽然魏怀川那眼神，一点也不像是看中了她们的样子。但这才对了，魏怀川不可能因为色相一下就看上她们。她们要的，是靠近魏怀川的机会。 然后再施展自己的手段—— 孟允棠对于魏怀川这话，却是什么反应也没有，反而笑了一笑，又道：“她们两个都想去服侍王爷。” 这是把决定权交给了魏怀川。 魏怀川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了孟允棠脸上。 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算什么？ 是不是他说留下，她还真同意？不仅同意，还要把她们两个洗干净送到她床上去？！ 她这是一点不在意是吗？ 但魏怀川不敢发脾气——他敢发脾气，只怕孟允棠还真能不理他…… 最后，魏怀川将脾气暂且压下去，重新扫了两人一眼，直接迁怒过去：“什么丑东西，也往我屋里塞？退了吧！” 这话简直是半点不留情。 孟允棠都有点同情王丹和蓝柔两人了。 她看了一眼过去，发现两人都快哭了。 美人就是美人。 哭起来都那么好看。一个倔强惹人怜。一个委屈可怜。 孟允棠自认为自己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便道：“退回去还叫她们怎么做人？怕也是活不成的。而且回头还是要送其他的人来。王爷眼光高，也一样看不上。不如留下她们吧。在我身边做点活儿就是。” “随你。”魏怀川不关心孟允棠想做什么。 但想到孟允棠的不在意，他的语气还是不怎么好。 孟允棠嫣然一笑，主动给魏怀川布菜：“王爷尝尝这个，是我教给厨子做的。按照王爷的口味改的，不知行不行。” 听到她的用心，魏怀川的神色稍微好了点。 第426章 处置 孟允棠自然也看出来了。 于是，她又给魏怀川布菜，等火候差不多了，才开口问：“林太后打算怎么处置大儿子？” 魏怀川听到这话，笑了笑，搁下筷子，先道一句：“你倒是不心疼我。” 这才刚好点，就要从他这里打听消息了。 纯粹当他是个工具。 连饭都不肯让他吃完。 孟允棠赶忙道：“王爷别撂筷子啊。咱们两个就说说闲话。” 一边说，一边吃，不耽误！ 魏怀川几乎气笑了：她还真敢说！ 孟允棠递给魏怀川一碗汤：“王爷先喝汤。” 这么一来，魏怀川捧着汤碗，反倒是也不好发作了。 等魏怀川喝了半碗汤，放下勺子的时候，孟允棠已目不转睛含笑看他半晌了。 那架势，分明就是等着他的话呢。 魏怀川也就不吃了，淡淡道：“还能怎么处置？陛下年幼，这次高热咳嗽许久不好，太医不敢打包票。她就这么两个儿子，如果一个孩子没了，另外一个就是她的全部希望——” 孟允棠明白了。 林明珠这是不打算严惩大儿子魏向南了。 那就不怕小儿子寒心吗？ 孟允棠摇摇头，又问魏怀川：“那王爷打算怎么处置？” 魏怀川唇角勾了勾：“若按我的意思，便给块封地，将人放过去看管好。” 这等心性，难堪大用。 若真能做万全，那也罢了，好歹也是心狠手辣的枭雄。 可惜……没有筹划不说。竟全是那一瞬念起——事后自己还害怕得不行。 蠢货。 孟允棠听出了魏怀川的嫌弃之意。 她沉吟片刻：“那若是以后没有合适的人选能守国——” 陛下的确年纪太小，容易夭折。万一出现这样的意外，的确是不好办。 魏怀川却反问了孟允棠一句：“若是领兵的将军忽然死了，该如何处置？” 孟允棠下意识道：“自然还有副将。” “倘若副将也快不行了——” “那便看朝廷能不能快速指派，若是不能，士兵们便会自发选出信得过的头领。” 魏怀川淡淡道：“所以，到时候从魏氏子弟里选一个合适的就是。” 他甚至看了孟允棠一眼：“你若是想当皇后，也不是不可以。” 孟允棠吓了一跳。 没办法，这话实在是太过大逆不道。 魏怀川唇角多了一点弧度。 孟允棠顿时反应过来，魏怀川这是故意逗她的！ 不过，选合适的人过继，的确是魏怀川的想法。 她沉思片刻，才轻声道：“你如果不看好那孩子，何必把他拱到那个位置上，又不管他——” 那孩子，她知道，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毕竟还小呢。 这样残酷的东西…… 魏怀川语气很平静：“生在这样的人家，注定是不可能只享富贵的。而且。他有亲娘。他的亲娘非要他走这条路。我们心疼什么？” 孟允棠知道魏怀川这话是有点嘲笑她妇人之仁的意思。 她叹了一口气，承认了：“可能当了娘，人心肠就软下来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魏怀川淡淡道。但又在心头道：但无忧却不必吃苦。她这一辈子，就该高高兴兴，事事顺心。 孟允棠不知魏怀川心头想什么，只知自己的确是没有必要多想。 毕竟亲娘还在呢，容不得他们多操心。 于是孟允棠收敛了心思，只说起正事：“过两日，王爷身体打算大好之后，我便开始出门赴宴了。” 这两个美人，总归要带出去给大家看看。 然后，再让大家见见她这个靖王妃。不然，大家还以为她是真不好意思出门见人呢。 另外，孟家的事情，也该提起来了。 总不能让孟允礼抬不起头来。 对于孟允棠这话，魏怀川只道：“你看着安排，你出门那日，我便去衙门。” 这竟是要全力配合她的意思。 孟允棠失笑：“那我可有些受宠若惊了。” “你是王妃。”魏怀川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第427章 意外来客 孟允棠过了五日，有人邀请她赏花，她便应了邀。 对外只宣称是魏怀川好转了，因此才可以放心出门。 她这样给面子，那户部侍郎家倒是有点受宠若惊。 户部侍郎家关键还不是魏怀川的人。 她这一应邀，那户部侍郎夫人就心里犯了嘀咕，忍不住等丈夫回家后问了句：“你是不是悄悄地跟了靖王？不是说咱们家做个纯臣吗？” 局势这么乱，他们是真的不敢站在任何人那边啊。 就怕一个不小心，到时候全家人的性命都不保。 户部侍郎也是糊涂又郁闷：“这怎么可能？靖王也不能看上我。你也是　，怎么就想起来下帖子给她。” 挨了一顿说，户部侍郎夫人更郁闷了。 不过，心中到底是忐忑不安，想试探试探孟允棠。 这样的心情，在孟允棠赴约时候就不小心露出几分来。 孟允棠微微一扬眉，户部侍郎夫人就露出了几分尴尬来。 对于对方的小心翼翼，孟允棠思忖片刻，决定告诉她：“只是时机合适。并无其他缘故。而且，你家是纯臣，也最合适。” 户部侍郎夫人露出个难看的笑容：“兴许别人很快就不会认为我们是纯臣了。” 孟允棠笑了笑，“是不是，大家都有眼睛，　不是这一次半次宴会就会改变什么的。” 而且，相信户部侍郎夫人也会跟其他人哭诉的。 孟允棠摇着扇子慢慢悠悠进去了。 时隔两年，倒也不是没有熟悉的人。 其中魏怀川身边那些人的女眷，自然而然就迎了个上来，热情地将孟允棠围住，叽叽喳喳说了起来。 那热闹劲儿，倒像是这是她们办的宴会。 孟允棠也知其他人的态度是因为什么，只微微一笑，该说笑说笑，该打趣就打趣。主打一个自在。 毕竟，被这么多人讨好，还有什么不自在的？ 想干什么，都不需说出来，一个眼神就有人给办好。 想说什么，更不必暗示，自然有人提起来。 户部侍郎夫人彻底被挤开了，一时之间不知该高兴，还是该无言。 其他和魏怀川不是一个党派的也有三五扎堆议论的。 工部侍郎家有个千金，因退婚失败两次，耽误到现在也没出嫁，已经混成了老姑娘。 不知是不是经历的缘故，她说起话来格外不客气，用帕子掩着嘴唇，眼底全是鄙夷：“不过是运气好罢了。要家世没家世，至今也只生了个女儿。听说还毁了容——要不是生了孩子，靖王怎么可能让她做王妃。” 旁边人听了，也小声附和。 不过心里头却忍不住嗤笑：人家就是运气好，怎么的？而且，人家毁了容也比你好看…… 宴会不过两个时辰，孟允棠提前回来了。 她去也不是真的为了参加什么宴会，只是露个面罢了。让人知晓，她的身份和地位。免得外头不断猜测。 而且，两位太后送的美人，王丹和蓝柔，她也一并带出去了。 这两位美人的美貌，的确是让人惊叹的。 自然也有不少人问起来。 孟允棠也不隐瞒，只是笑着说了来龙去脉：“两位太后赏赐给我，替我分忧解难的。王爷身边也不缺人伺候，所以就给我做了大丫鬟。” 有人惊叹：“这——合适吗？” 孟允棠笑吟吟：“怎么不合适。这两人知情识趣的，服侍谁都能服侍好。有她们在，我看着都觉得心情好。” “总归不是熟悉的人——”对方说的很隐晦，说的时候还用帕子遮盖了一下唇角，不让人看得太清楚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孟允棠仍是笑：“无妨。端茶倒水这些，也不用如何培养。” 王丹和蓝柔在旁边就听得真真切切的，这会儿牙齿都要咬碎了，脸上却也只能挂着尴尬地笑容。 不管那笑容是不是看起来很难看，但做丫鬟的，难道还能摆脸色吗？ 她们两又是屈辱，又是委屈，别提多难受了。 孟允棠扫了两人一眼，见两人那般神态，笑容便更意味深长了些。 有位夫人慢悠悠道：“不过，其实聪明些的人就该知道，自古主子就只能有一个。替人做奸细的，总归是没有好下场的。跟了谁，谁才是能决定你生死那个人呢。” 这话就是敲打王丹和蓝柔了。 孟允棠含笑道：“这话是极对的！” 就不知道王丹和蓝柔能不能听进去了。 反正等回去的路上，孟允棠觉得，王丹和蓝柔都显得心事重重地。 但她也并不在意。 反正想得通想不通，这两人都不会受重用。 只是回了王府，王府却来了个意外之客。 有个少年，上门来拜访孟允棠，说是她的亲戚。 孟允棠可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亲戚。 所以颇为好奇见了一见——为了防止是刺客，她还特地多带了两个会武艺的丫鬟。 第428章 救我 不过，还真不是什么刺客。 那少年看着面嫩，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而且看着应该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的孩子——面皮很是白净，眼神灵动，显然也不是没见识的。 就是有点瘦，看着就不是什么练家子。 孟允棠上下打量了一番，也没找出任何熟悉的地方——看来的确不是她的亲戚。 对方的确是在撒谎。 确定这一点之后，孟允棠便没有说话，只看着对方，等着对方主动开口。 到底是年纪小，很快那少年就主动开了口。 一开口，竟是还没变声。 孟允棠心中一动，隐隐有了猜测。 那少年拘谨道：“您是靖王妃，我见过您的。这次冒充您的亲戚，实在是不得已。您能不能带我去见一见王爷？” 这一点，孟允棠还真是猜到了。 毕竟，找她能办什么事儿？ 只是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孟允棠扬眉问那少年：“你主子是谁？” 少年更局促了，但规矩仍是极好，站在那儿，一点小动作也无，如果不是神态露出了马脚，还真不会让人看出什么来。 他歉疚道：“这个我不能告诉您。” 说完，他就给孟允棠跪下了，苦苦哀求孟允棠带他去见魏怀川。 那样子，看着都有点可怜。 孟允棠还在打量少年。 对方说见过她。但是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但孟允棠也不可能什么人都往魏怀川跟前带，只道：“你既来找我，就是认定我会帮忙的。你不敢说你主子的身份，说明你主子的身份十分敏感，不能叫人知道。　” 那少年就不说话了，但显然是更紧张了。 孟允棠笑了笑：“是向北，还是向南？” 少年更紧张了。 孟允棠见自己猜对了，也就不刁难他了，道：“走吧，我带你去王爷书房外头等着。你这样跑过来，做了伪装吗？会被人发现吗？” 少年忙道：“您放心，不会有人发现的。” 虽然他说得很肯定，但孟允棠也不是那么相信他，只看了一眼门外候着的如玫。 如玫会意，悄悄去了前院，吩咐人在王府附近看看，若是有形迹可疑的人，就直接按住。 孟允棠带着少年去了魏怀川的书房外头。 但魏怀川这会儿是不在的。 所以，孟允棠就让他等着。自己则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只不过，也让人盯着那少年，看看他的反应。 魏怀川回来，已是两个时辰后。 孟允棠已让人早早在大门口等着了。 此时一见到魏怀川，立刻就把这事儿告诉了魏怀川，包括这少年的各种反应，以及孟允棠的猜测。 之所以如此，是为了让魏怀川心里有个准备。 不至于被人牵着鼻子走。或是掉进了什么陷阱里。 当然，未必用得上。 其实魏怀川还真用不上这些消息。打那少年出宫来，他的人就盯上了他。一路跟到了王府外头，才回去复命的。 不过，孟允棠做了如此多，魏怀川却是唇角都止不住翘了翘。 这说明，孟允棠用了许多心思。 她用这么多的心思，自然是为了他。 思及此，他就没办法不高兴。 因此，他也不着急过去见人，反倒是站住了，问了句：“王妃在做什么？” 这句话却将人问住了——她早就过来等王爷了，哪里知道王妃这会儿在干什么？ 魏怀川也没有责怪，只一摆手：“罢了，你应当也不知道。回去服侍王妃吧。就说我知道了。叫她等我用饭。” 丫鬟都要吓住了：王爷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话也这么多——这还是他们王爷吗？ 怀揣着这样的心思，丫鬟回了孟允棠跟前，将魏怀川的回话告诉了孟允棠。 孟允棠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说着话，却站起身来，道：“反正也是闲着，我也过去瞧瞧。” 于是，孟允棠就这么过去了。 魏怀川也刚坐下。 那少年还没来得及回话呢。 看见孟允棠过来，那少年都惊住了。 魏怀川却嘴角含笑：“坐吧。” 那是一点也没有背着孟允棠的意思。 反而隐隐透出一股支持来。 这可真是…… 孟允棠也没客气，就这么坦然坐下了，然后就等着听机密。 那样子，都让那少年有些迟疑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说。 魏怀川蹙眉，催促一句：“有话就说。不说便早些回宫。” 随着这一句话，那少年便只能张口：“我是奉了陛下的命来的。” 他说着这个话，“噗通”一声，就给魏怀川跪下了：“陛下求您救他一命！” 第428章 圈套 他这一跪，也就说明了他的主子到底是谁。 和孟允棠猜测的，也大差不差。 只不过，陛下这个决定，却让人有些惊讶。 还有这个话—— 不过孟允棠虽然惊讶，但也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魏怀川。 这个事情，自然还是要魏怀川来做决断的。 不过，看魏怀川那样，显然他是半点不惊讶，应当早就知道了陛下的处境。 魏怀川纹丝不动，目光下垂，落在地上的少年身上：“你为何这样忠心？” 他久居上位，身上气势是何等的压迫？ 这会儿放出了全部气势，简直也是让那少年承受不住。 他跪伏在地上，整个人几乎都是要颤抖起来，但仍旧是咬着牙开口：“我家里本来是书香世家，只是家里受了些牵连，所以……” “所以被送进了宫，做了太监。我什么都不懂，几乎身死。” “如果不是陛下，我早就死了。” “我虽身贱，却也读过书，懂得忠孝。” “你叫什么？”魏怀川问他。 那少年道：“原本叫陈瑚芝，如今叫陈顺。” 进了宫，不仅净了身，还丢了原本的名。 魏怀川点点头：“是哪两个字？” “王字旁的那个瑚，芝兰玉树的芝。”陈顺头都不敢抬。 魏怀川再度点头：“这两个字凑在一起却不太好，以后就叫陈芝吧。起个字，叫瑚安。” 陈顺——不，陈芝陡然抬头，眼眶都红了，随后又重重磕头：“多谢靖王爷。” “冒着这么大危险，也要行忠君之事。你很好。”魏怀川竟夸了一句：“起来回话吧。好好跟着陛下，将来自有你的前途。” 陈芝更激动了。 不过他也没忘记他的任务，又一次小心翼翼提起了陛下。 魏怀川这一次也没有废话，直接问道：“他为何说让我救他？他在宫中，难道有什么危险吗？” 提起这个，陈芝眼眶更红了，然后颤声道：“陛下根本不能安睡。太后娘娘虽然每日陪着陛下，但并未严惩大皇子。” “大皇子甚至还来看了几次陛下。” “陛下害怕。太后就训斥陛下，说陛下太小心眼，难道还要怪罪亲哥哥。” “可不仅是那次落水，陛下高热时候，窗户不知被谁打开了。吹了一夜的冷风——” 这很难说不是要趁着陛下生病，就要他的命。 魏怀川听完了，似笑非笑一扬眉：“所以，他觉得有人要害死他？甚至觉得，太后也是其中之一？” 陈芝咬咬牙，承认了：“陛下的确不安。他说，现在唯有您能救他。请您不要见死不救。” 说着，陈芝又跪下了，这回，语气都有些艰难：“陛下说，是您将他推上了这个位置。您不能不管。陛下说，无以为报，他愿写禅位诏书。” 禅位？ 禅位给谁？ 自然是给魏怀川。 魏怀川笑了。 孟允棠皱了眉。 魏怀川淡淡道：“回去吧。我会找时间去见见他的。” 说完这话，魏怀川就叫人把陈芝送回宫去。 等陈芝出去，魏怀川看向了孟允棠：“你觉得，这件事情如何是好？” 孟允棠沉吟片刻：“将陛下身边的人都换成你的人？” 魏怀川摇摇头：“我没兴趣养什么傀儡。” 孟允棠有些糊涂了：“那怎么办？不保护他，他说不定真就被害死了。而且，现在他也的确年幼。” 魏怀川沉吟片刻：“先让他养好病。府里空院子很多——” 他这样说，孟允棠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略微一沉吟后，孟允棠也就表态了：“他也曾在府里住过，接过来住倒是无所谓，也不费什么事儿，可是，林太后能答应吗？” 群臣能答应吗？ 魏怀川淡淡一笑：“那就看陛下自己了。反正我就是这么一提。” 这个机会，能不能被他自己把握住，那就是他的事了。 第289章 气急败坏 孟允棠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担心：“该不会是圈套吧。万一人死在了我们府上，可说不清楚。” 毕竟，现在陛下病成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楚。 魏怀川听了这话，反而唇角翘得更高，然后淡淡说了句：“无妨，我心中有数。” 他这般胸有成竹的样子——孟允棠看着看着，莫名心里头就觉得他有点儿装的嫌疑。 以前魏怀川好像也没有这么虚荣吧？ 最近这是怎么了？ 但他心里有数，孟允棠还是放了心，脸上带出笑来：“有数就好。” 出了事，可是要牵连一家人的。 两人达成了共识，没过两日，魏怀川便进宫了一趟。 这次，是去探望陛下的。 还带上了孟允棠和无忧。 原本孟允棠是有些不同意，但魏怀川却道：“从小见识多了，将来才不会在任何场合露怯。她是我的女儿，将来少不得要见大场面。” “而且，无忧也喜欢与你我待在一处。” 前面的话也罢了。关键是最后一句。 孟允棠是真被戳中了。 无忧的确是喜欢和他们两人待在一起。哪怕是再好玩的事情，也比不过这个。 跟他们两人在一起，就算是做很无聊的事情，她也万分高兴。 况且，魏怀川还保证自己一定全程抱着无忧。 孟允棠还能说什么？索性答应了。 反正也不可能一直将无忧藏在家里。 倒不如早早带出去给众人看看。也省得将来再有人用见无忧做借口来生事。 一家三口就这么进了宫。 林明珠不仅在，就连陆云凤也过去了——两人倒像是商量好了，要来见见他们一家三口。 孟允棠看着，还真有几分惊奇。 毕竟，林明珠不该放心陆云凤出现在自己儿子身边才对。 要知道，皇位还是从陆云凤儿子那儿抢来的呢。 可林明珠就这么放心了。能不叫人惊奇吗？ 不过那是人家的事情，孟允棠略微惊奇了一下，就收回了目光。 陛下还未大好，太医说尽量不要见风，因此最近都被林明珠勒令，不许出门。 这些日子陛下显然是闷极了，坐在椅子上，不住的朝门口张望。 看见魏怀川他们的时候，陛下明显很高兴，几乎从椅子上跳下来。不过最后到底没有，又端端正正坐好了。 坐好之后，还小心翼翼看了林明珠一眼。 林明珠便露出个满意的笑容。 魏怀川和孟允棠坐下，林明珠便率先开了口，似笑非笑的：“这就是无忧吧？之前让靖王妃带进宫来，她推三阻四的。哀家还以为她这是害怕我们的。没想到，今日倒带上了。” 孟允棠听了，半点没有恼，反而笑吟吟看了一眼魏怀川，并不说话。 魏怀川低头看无忧，无忧正好奇地乱看呢，淡淡说了句：“她带不了无忧。无忧跟我更要好。一会儿看不见我，就要闹的。” 林明珠笑容就僵在了嘴角。 陆云凤轻笑一声：“要不都说，女儿最贴心呢。不像儿子，总想离父母远些。” 魏怀川并不回应，反而看向陛下，问了一句：“陛下最近身体如何？听太医说，总是反复。可是没有好好吃药的缘故？” 陛下低下头，小声答道：“说是体质的问题。” “既是如此——”魏怀川沉吟片刻：“或许换个环境，反而能好些。正好，我一好友在府上居住，学识还可以。就是先帝也认可的。只是没能请来做太傅。” 陛下一听，眼睛都亮了：“朕真的能去吗？” 魏怀川微微一颔首：“您是陛下，自然您说了算。” “那朕要去！”陛下自然是毫不犹豫，声音都洪亮清脆起来，也终于有了点孩子活泼的味道。 但林明珠却恼怒得站起身来了：“胡闹！这怎么可以！靖王，你这是想干没什么？陛下怎么能出宫去住——” 魏怀川静静地看住林明珠。 第430章 强势 魏怀川静静的看着林明珠。 林明珠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她意识到什么，忽然扭头看住了自己的小儿子，眼神很是凶厉：“你是皇帝，你如何能出宫？” 只要陛下咬死了不出宫，那魏怀川能说什么？ 难道他还敢强行把人带出宫去？ 林明珠从来没觉得小儿子会不听自己的话。 然而，下一刻，她就听见陛下小声说了句：“母后，朕想去。” 说这话的时候，陛下没敢看自己母亲的眼睛。 他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手指，手心里全都是汗水。 甚至，他有点害怕。 可他也不敢再听母亲的话——人都是怕死的。 而他很清楚，靖王魏怀川，也只会帮自己这么一回。如果不抓住机会，那以后就不会有人帮他了。 所以，他即便是很怕，也不敢看母后。 更不敢听母后的意思。 林明珠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总觉得好像已经是不认识自己这个儿子了。 而陆云凤看着这一幕，倒有点儿看好戏的意思。 孟允棠看着林明珠，缓缓开口：“既然陛下也愿意，不如就去住上一段时间。陛下虽然身份特殊，但陛下毕竟年幼，还是应该多将时间花在学业上。” 等到林明珠愤怒看过来，孟允棠微微一翘唇角，笑道：“太后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陛下的。我与靖王，您难道还信不过吗？” “再说了，当年您也是在靖王府住过的。陛下如今过去住，也不算全然陌生。” 孟允棠这样一说，林明珠就更加恼怒了。 林明珠冷冷道：“陛下如今还病着——” 魏怀川道：“靖王府上，太医也去得。” 林明珠气得浑身发颤：“陛下是我的亲儿子——” “他坐上这个位置，那便先是皇帝，才是谁的儿子，谁的亲眷了。身为皇帝，他的话便是金口玉言，不可朝令夕改。”魏怀川却没有废话的意思，如此说了一句之后，便站起身来，神色更冷了。 他甚至言道：“太后是想用血缘孝道来压制皇帝陛下吗？” 这话太重了。 重得林明珠根本承受不起。 “太后应当好好反思一二。”魏怀川朝着陛下伸手，示意陛下到他身旁来。 林明珠看着陛下跳下椅子，近乎欢喜一般快跑了两步，将自己的手放进了魏怀川手里，呼吸都是一窒。 这还是她的儿子吗？ 林明珠觉得像是被人偷偷换过人了。 魏怀川一手抱着无忧，一手牵着陛下，还不忘看了一眼看好戏的孟允棠。 孟允棠便乖乖跟上去，只是走到了门边上，还是忍不住转头跟林明珠笑着说上一句：“林太后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陛下的。” 说完，她就跟着魏怀川走了。 林明珠捂着胸口，气得跌在椅子上，半晌都缓不过来。 良久，她瞪住陆云凤，咬牙切齿：“你是故意的，是也不是？” 陆云凤神色冷下来，但唇角却是往上翘的，露出个讥讽的弧度：“林太后你都说不出个什么，我又能如何？您毕竟才是皇帝陛下的生母。” 林明珠气得更厉害了。 她冷冷看着陆云凤，总算是知道陆云凤这是打算坐山观虎斗了。 于是林明珠提醒了一句：“陆太后最好还是不要干看着，否则，我可不一定说出些什么去——” 她眼神往下一落，落在陆云凤的肚子上，阴森森一笑。 陆云凤捂着肚子，神色也冷了，而后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那头，魏怀川他们几个人已是上了马车。 一出宫门，感觉陛下的浑身都放松下来，肩膀都松开了。 不过，他也没忘了感谢魏怀川：“多谢叔公救我。” 魏怀川却道：“这是你救了你自己。你让人过来找我，这很好。作为皇帝，便不能时时刻刻放松警惕。且一定要多培养心腹。” 无忧好奇地听着，又好奇看陛下。 陛下乖巧应了一声是，然后也看无忧。看了很久之后，他忽然道：“她是叫无忧吗？无忧无虑的无忧吗？” 魏怀川应一声：“是。” 第431章 许诺 陛下看着无忧的脸，渐渐露出了几分羡慕来，最后说了句：“真好。” 那羡慕的语气，真的不像是作假的。 孟允棠听着，都觉得有些心酸。 很快，陛下就道：“叔公，我是不是该喊她一声姑姑？” 孟允棠的话就噎住了。 忽然意识到无忧的辈分的确是挺高的—— 魏怀川倒是平静得很：“对。算是你堂姑姑。喊姑姑也可以。” 其实按照真实身份，应当算是表姨。 但现在…… 姑姑就姑姑吧。 陛下伸手摸了摸无忧的小手，说了句：“叔公，朕会让无忧姑姑这辈子都无忧无虑的。只要朕活着一天，她便可无忧一天。” 顿了顿，陛下甚至道：“朕发誓。” 那张稚嫩的脸上，竟是肃穆之色。 孟允棠被陛下这般的话和神态给惊住了。 她看着陛下，忽然明白，陛下是真的和从前不同了。那个天真的孩子，可能这一次，是真的被自己的兄长亲手杀死了。 一个孩子，在和魏怀川玩心术。 他在利用魏怀川的软肋，哄骗魏怀川保护他，扶持他。 当然，他甚至不仅仅是想活着，更是想当皇帝。 这真是…… 孟允棠找不出一句话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只觉得满心复杂。 她看向了魏怀川。 魏怀川却依旧是一脸的平静，但他一张口，却毫不犹豫拆穿了陛下的心机：“你想我扶持你坐稳江山。” “陛下如今许诺，不过是因为想利用我。陛下，下次做这种事，不要这样急切和明显。我若是你，会慢慢接近无忧，哄着她高兴，然后，在某个合适机会，再说这句话。” 他难得话多：“而不是现在，让人觉察到自己的龌龊心思。只让人觉得稚嫩得过分。” 魏怀川的话让陛下涨红了脸。 孟允棠却若有所思。 然而，魏怀川今日却似乎很有说话的兴致。 他看住陛下，语气平淡：“而且，我已将你接出来，短期之内，必不会让你出事。你为何还要如此急躁？” 陛下的脸色更加涨红了。 但最后，陛下还是低下头去，表示了信服：“叔公说得是。” 魏怀川却没有再多说，只低头逗弄无忧去了。 陛下慢慢地也低下头去，不知是丧气，还是在思考。 孟允棠没有说话，只琢磨魏怀川到底想干什么。 马车到了王府门口的时候，魏怀川先抱着无忧下了车，紧接着又单手抱着无忧，伸手扶了孟允棠一下，将孟允棠扶下了马车。 至于陛下——他根本没有伸手和等候的意思。 最后，孟允棠他们一家三口回了自己的院子。 陛下则住进了魏怀川安排的另一个院子里。 等换过了衣裳，孟允棠又让如玫给她松了头发，绾成一个舒服些的发髻后，才去和魏怀川说话。 她对魏怀川道：“陛下……变了许多。” 甚至让人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魏怀川拿着玩具陪无忧玩着，凑空抬头看了一眼孟允棠，而后道：“不要心软。他不是孩子。” 一个皇帝，不会因为年幼，就得到别人的忠心。 更不会因为年幼而得到什么觊觎者的礼让。 孟允棠则因这句话，忽然有点儿醍醐灌顶的意思。 她意识到自己错在了哪里。 陛下即便是个孩子，自己也不该将他当成孩子对待。 孟允棠一声轻叹：“我明白了。” 魏怀川见她的确是想明白了，也就没有继续多说，反而道：“尽量少让他接触无忧。” 别坏带了他女儿。 孟允棠也觉得该避嫌：“好。” 顿了顿，魏怀川忽道：“让允礼去和他玩。” 孟允礼脾性温和，也良善，看见陛下，必定是心疼，必定是会想要爱护——这样一来，将来陛下对孟允礼，会另眼相看的。 有朝一日，孟允礼说不定就能成为天子近臣。 孟允棠微微蹙眉：“这不好吧。若是陛下想明白了，只怕会觉得允礼算计他。” “先让他猜忌着。”魏怀川勾了勾唇角：“这样之后，得来的信任，才更坚不可摧。” 看着这般的魏怀川，孟允棠忽然就不知该说点什么了。 但魏怀川这般，的确是对孟允礼极好的打算。 孟允棠想，自己该知恩的。 第432章 知恩 不管朝堂上的如何想，宫里又是如何想，反正陛下就这么在靖王府里的知菊堂住下来了。 知菊堂在靖王府靠外一些的地方。 从陛下住进去之后，就已是里三层外三层地被魏怀川调来的兵给围上了。 不过，却也不是那种大张旗鼓地，而是更隐蔽些。 孟允棠去送过一回东西，明面上看着是没有几个护卫，但事实上，在看不到的地方，都是护卫。 如果她不是也干过差不多的事情，还真未必能看得出。 出了皇宫，陛下看上去的确是更松快了些。 整个人看着都明媚不少，不再是一身暮气沉沉，戒备森严的样子。 见到孟允棠，陛下收下东西后，说了这么一句：“以后叔婆还是不要叫朕陛下了，喊朕的小名就是。许久没有人喊我的小名了。” 他的小名……向南。 说完这话，陛下似乎是打开了话匣子，轻声道：“小时候，爹也在，娘也在，他们喊我，向南，小南，过来吃糕了——” “后头爹走了。娘说要想活命，要想有更好的生活，就要听她的。” “我怕极了。” “娘说，小南，不要怕，娘和你大哥一直陪着你。” “我还记得，祭天回来那天，大哥抱着我，让我靠在他的怀里睡。” “迷迷糊糊地，我也听见大哥问你那句话了。” “那时候，我才知道，大哥也想要那个位置。” 陛下垂下头，握着拳，抿着嘴角道：“我其实愿意把这个位置让给他的。但让不了。” 孟允棠听着，也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是皇位，怎么让？ “我以为，大哥只是不甘心。过一段时间，只要我还对他好，他也就忘了。”陛下又说下去，声音里有些茫然，“可他好像一直都没有忘。” 甚至更想要了。 甚至因为想要那个位置，把他都推进了水池里。 陛下垂眸，脸上是显而易见的难过：“水里有点冷。我喝了好多水，鼻子里，嘴里，都灌进去水了，好难受。” 但魏北就站在岸上看着他挣扎，哭喊，脸上是莫名的神色。 “我只是想娘打大哥一顿而已。”陛下说到这里，如同大人一般叹了一口气。 然后就苦笑了起来：“可娘说，大哥不是故意的。” 所以，连打一顿也没有，只是斥责几句，罚跪，关禁闭，让他面壁思过。 知道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难过。 再后头，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坐在这个位置上，还要自称为寡人。 因为真的是孤家寡人。 孟允棠静静听着，没有宽慰，也没有多问一句，只等陛下说完。 陛下终于是说完了，然后，他叹一口气：“如果叔婆是我娘，也会这么心疼大哥吗？” 孟允棠看着陛下尚且带着稚嫩的脸，只发现他的眼睛却已是饱含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 对于这个问题，孟允棠并未做任何的设想，只是轻声道：“我不是林太后，也做不得这种假设。陛下心里都明白，何必给我左右挖坑。” 陛下对上孟允棠的眼睛，忽然笑了笑：“叔婆，你看，坐上了这个位置。你连说话都不肯再和我随意，更不会说实话。” 然后陛下就说自己累了，不想说话了。 孟允棠也就告辞离开了。 但她很快就过去找了孟允礼。 仔细将魏怀川的打算说了。并且也将自己的意见和魏向南现在的处境说了。 孟允礼明白了孟允棠的意思：“阿姐是希望我能够仔细想想？” 孟允棠应一声：“是。这种事情，关乎到了你和孟家以后的生存，自是要谨慎的。而且，如果要走这条路，便唯有真诚二字是最大的护身符。” “你不仅要想自己愿意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更要想想，自己能不能做到这样的事。” 这些不是儿戏。 从来就不是。 所以，一定不可掉以轻心，必须好好选择。 孟允礼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便干脆道：“我想一想，回头再去见一见陛下。阿姐你说呢？” “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做决定。”孟允棠却不肯替孟允礼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