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她唇色》 第19章 怎么？可怜我？ 想明白后，明姝继续对着裴渡撩云拨雨，也拉起他的胳膊，倚靠在他肩头：“老公这是在关心我吗？” 裴渡的情绪依然不是很高涨，没回答明姝，眼神空空，没个落点。 明姝注意到，在裴修来之前，大多数人都是围着裴良和裴渡转的。 裴修来之后，他们便又一股脑围在了裴修跟前。 就连裴良和纪茹云，也在裴修跟前，关心他出差这一路的行程经历。 明姝想到在盥洗室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心中泛起一些同情。 三岁被拐，十七岁才被认回家，结果爹不爱娘不亲，占据他身份十几年的堂兄，反倒处处压他一头。 还没再往深了想，裴渡就一把挑起她的下巴，直视她的眼睛，质问道：“怎么？可怜我？” 他眼眸沉沉，带着危险气息，让明姝一下子反应过来。 “可怜你什么？可怜你住大庄园？还是可怜你开保时捷？不过有一点儿你是挺可怜的。” 裴渡的眼神似乎要淬出冰来。 明姝瞬间可怜兮兮道：“可怜你马上要把老婆扫地出门，从此成为孤家寡人了。” 裴渡眼中的冰瞬间被击碎，重新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他轻笑一声：“那我让你看看，究竟谁才可怜。” 说着，裴渡便低头吻上明姝惯爱胡说八道的嘴巴，故意把她的口红弄花，算是补上更衣室欠下的那个。 明姝挣扎了两下才把裴渡推开，口红被他吻得乱七八糟，颇有些气恼。 而他们当众亲吻的大胆举动，自然吸引到了一众目光。 其中便包括裴修和裴良。 裴修下意识蜷缩着手指，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逐渐放开。 裴良则是没好气儿地撇过眼，低低骂了声：“丢人现眼！” 这话别说裴奶奶的，就连旁边的纪茹云都听不下去，扯了他一下：“你说什么呢！那是咱们的孩子！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你这样疾言厉色吗？” 裴良怒气不减：“这才哪儿到哪儿，他在公司混账的事情多呢，他要是有裴修一半省心，我也就满足了。” 纪茹云皱紧眉头，公司上的事情她不怎么参与，不知道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怎么就日益恶化起来。 平心而论，裴渡裴修两个孩子，一个是自己的骨肉，另一个自己悉心照顾了十几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自认一碗水端得平。 但裴良，明显更偏心裴修。 纪茹云想要说些什么劝和这对父子，可看着嘴上还带着口红印的裴渡，还有一旁彬彬有礼的裴修，便什么话都咽下去了。 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外就又传来一阵喧闹声。 明姝闻言看去，是个陌生面孔，似乎没有请帖，硬要说自己有，吵吵嚷嚷要进来。 旁边的裴渡无声笑了笑，眸色深深，带着几分蔫儿坏的雅痞味道。 明姝问道：“他是谁？” 裴良见到来人，先是皱了皱眉，而后抬手招呼：“老林，你怎么来了？” 明姝回忆了一下，不就是那天裴渡在线上会议里，二话不说就辞退的那个人嘛。 裴良让保安放老林进来，老林进来后，脸上赤红，满身酒气，似乎喝醉了酒在发酒疯。 但他给裴奶奶送寿礼时，说的话又很漂亮，恭恭敬敬，不像醉鬼。 裴奶奶眯着眼，仔细辨别了下，才道：“老林啊，你来得有点儿晚了，是不是路上堵车了呀。” 老林指着自己的胸口：“路上没堵，但我这心里堵。” 说着，老林就放下礼物，抹起泪来：“今天老夫人过寿，我不该扫兴的，但有些话，我实在是不吐不快。” 众目睽睽之下，裴奶奶只好道：“你年纪不小了，哭什么呀。先去休息室吧，等寿宴结束，我去找你，给你做主。” 裴奶奶冲保安使了个眼色，示意把老林带下去。 老林跟着保安走了几步路，忽然暴躁起来：“裴氏刚成立的时候，我就跟着裴老董了，后来又跟裴董，这几十年里，我是兢兢业业，起早贪黑，裴氏蒸蒸日上，我这个老东西，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但公司裁员，怎么第一个就把我给裁了呢！” 这一闹，周遭一圈宾客都窃窃私语起来。 明姝看向裴渡，觉得这个老林是冲着裴渡来的。 像明姝这样想的不在少数，就连纪茹云也皱着眉头过来，出于关心也出于失望：“你爸说得没错，你太心急了，裁员不是你想裁就能裁的，现在闹成这样，传出去怎么收场？” 裴渡置身这场闹剧，却像个局外人，甚至饶有兴致地从旁边桌上端来一杯红酒，慢慢品着。 纪茹云眉头皱得更深了，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算了。” 算了？ 裴渡看向纪茹云，怎么算？ 有人想就这么算了，他可不会这么算了的。 裴渡把酒杯放下，就要往老林那边去。 纪茹云拉着他，紧张道：“你过去做什么？他现在情绪不稳定，伤到你怎么办？” 刚说着，老林就往裴渡的方向冲了过来。 好在保安眼疾眼快，先一步把老林给压在地上，不让他动弹。 裴良一过来便冲裴渡责难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一意孤行，老林在裴氏工作的时间，比你年龄都大，你就这么把他裁了，不是卸磨杀驴吗？” 明姝都觉得这话刺耳，都说人前不训子，眼下事情来龙去脉还没弄清楚，裴良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裴渡劈头盖脸一顿骂。 纪茹云赶紧到裴良跟前，一边替他顺着胸口的气，一边道：“你消消气，让人先把老林带下去。有什么不能人后说吗？非要这样下孩子的面子。” 纪茹云看了保安一眼，示意保安把人拖下去。 处在风暴中心的裴渡，很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他道：“来者是客，老林可是裴氏的老人，又不是闹事的暴徒，快把人放开。” 保安看了看裴渡，又看了看纪茹云，不知道该听谁的。 裴奶奶这时发了话：“放开老林！有什么话都当众说清楚，免得传出去，以为我裴家欺负人。” 第20章 你想跟我生孩子？ 保安这才把老林放开。 就在众人以为老林要对裁他的裴渡发难时，老林站了起来，抹了一把泪道：“裴总，不是我不愿意改，是有人卡我的影视基地项目。我能力不行，无论是被裁还是引咎辞职，我都认了，但我手下一大票人，一个个拖家带口，背着房贷车贷，不能因为项目搁浅，让他们吃不上饭啊。” 裴渡被下放的分公司，名叫星辉，主打影视娱乐，要说跟地产、金融这些盈利巨头比，还是差得远。 但好就好在，当初的老裴董跟大多数煤老板一样，手里有了点儿闲钱，就往酒色那边偏移。 那些年是大陆影视蓬勃发展的时期，煤老板在荧幕的贡献可谓巨大。 老裴董比其余煤老板多了些敏锐，他不仅投资影视，还借着影视这个跳板，成功让裴氏转型，不仅没让裴氏没落于新能源时代，还让裴氏乘着东风，扶摇直上。 可以说，裴渡所在的星辉是裴氏真正走向辉煌的摇篮，看着不太起眼，但意义非凡。 而老林口中的项目进程，是星辉想要打造“电影生态圈”，建造自己的工业化影视基地。 这是一招险棋。 最近十年，影视圈百花齐放，星辉不可避免地暗淡下来。 如果裴渡这一步棋走成功了，星辉将一览众山小，成为行业的掌舵手。 要是走得不成功，星辉只怕要一蹶不振，彻底淹没于众星璀璨之中。 裴渡已经拍板决定放手一搏了，可基地在选址时，却遭到总公司的诸多刁难，怎么都推行不下去。 裴渡嘴角还带着明姝的口红，十足的纨绔做派：“老林，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这事，要是早说的话，我哪儿能把你给辞了呀。这样吧，今天当着裴氏诸多股东和合作伙伴的面，说一说是谁背地里难为你，我也好分辨明白，不让你受委屈。” 刚刚还跟保安交过手的老林这会儿醉得厉害，他踉跄几步，指了裴良，指了裴修，又指了一干人，最后脱力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闹到这个地步，裴良才算反应过来，这哪儿是老臣在朝他喊冤诉苦，分明是在帮太子逼宫！ 当初裴渡要打造电影生态圈，建影视基地，他是不同意的。 可裴渡联合几个公司的大股东，又拉上老太后，前前后后折腾了两年多，各种手段都对他用上了，他才勉强答应。 在项目如火如荼推行的时候，裴良总觉得这事儿不靠谱，态度很是敷衍。 上行下效，推行过程中，自然也是险阻重重。 所以说，老林今天联合裴渡闹这一出，是在逼他当众表态。 裴良还未想好怎么把场面周转过去，裴奶奶就坐着轮椅过来发了话：“星辉的这个项目，是股东会通过了的。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了，谁要是再跟这个项目过不去，就是跟我老太婆过不去！” 裴良一个头两个大了，转身无奈唤道：“妈！” 不仅裴良焦头烂额的，刚才被老林指的几个人，在众人的目光下，也无处遁形，坐立难安。 裴奶奶把裴良叫到跟前，苦口婆心劝道：“我刚就说了，星辉是你交给裴渡的，就别多指手画脚。那可是你亲儿子，不会坑你的。” 裴良有再多不满，也只好咽下。 明姝在一旁看热闹看得瞠目结舌，看来今晚这个局，不仅是裴渡和老林设下的，裴奶奶也是幕后主使之一。 裴渡低头看了明姝一眼，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还觉得我可怜吗？” 明姝摇摇头：“你可怜个什么。” 现在真正可怜的，只有一心给裴奶奶过寿，却被儿子和老妈摆了一道的裴良。 裴渡轻笑一声，抬手帮明姝把嘴角弄花的口红揩了。 站在对面的裴修见状，双手无意识紧握成拳。 强烈的视线让明姝有所察觉，转头看去，刚好撞进裴修那双隐忍克制的眼睛。 她像是被什么烫到了，连忙移开视线，不再去看。 裴奶奶似乎累了，不顾裴良，挥挥手道：“记住我的话，都散了，散了吧。” 宾客看了一场又一场大戏，逐渐散了。 明姝跟裴渡一起回到庄园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正要回房休息，裴渡却问道：“奶奶跟你说了什么？” 刚才寿宴散去，裴奶奶又拉明姝单独说了几句话。 明姝老实回答：“奶奶让我多关心你。” 当时裴奶奶握着她的手，脸上带着思虑：“他从小没人疼，爸妈又是糊涂蛋，你多关心关心他，好吗？” 看得出来，裴奶奶是真心疼爱裴渡。只是奶奶腿脚不好，不能长时间陪在裴渡身边，所以托付明姝多多关心裴渡。 裴渡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没了？” 明姝忽然靠近，拉着他的胳膊道：“还有呢。奶奶她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让我跟你天长地久，和和美美，琴瑟和鸣，比翼双飞，早生贵子...” 这一听就是胡诌，但裴渡心血来潮，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故意靠近明姝，揽住她的腰肢，与她耳鬓厮磨。 喝过酒的嗓音如钢琴内颤动的琴弦：“你想跟我生孩子？” 突如其来的暧昧，让明姝有些脸热，她也反应过来，刚刚信口胡诌的一堆四字成语中，还有一个早生贵子。 裴渡的嘴唇很凉，可所到之处，又让明姝产生酥酥麻麻的热意，烧得她几乎要与鲜红礼裙融为一体。 裴渡似乎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仅仅亲吻，就让她有些招架不住，腰软腿软。 裴渡的亲吻越来越深，明姝被酒气所染，眼神也有些迷离。 她想，现在的状态真不错，大家都是成年人，更别说二人还是合法夫妻，再怎么样也不为过。 明姝逐渐放松，伏在他的肩头，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或许是把她抱到浴室、卧房，或许就在客厅的沙发、茶几上。 都可以。 就在明姝卸下所有防备时，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本无心接听，可眼睛余光看到来电人——苏慕。 第21章 她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 一瞬间，明姝就从暧昧中清醒过来，只是裴渡明显还沉醉其中。 他用力扯开领带，解开衬衫前面几个扣子，而后揽着明姝的腰，把她抱到桌子上。 见明姝没有抗拒，他便顺水推舟，从她的脸颊，一路吻到耳朵、脖颈，呼吸炙热而急促。 明姝在裴渡发现之前，手疾眼快地拿起手机，挂断苏慕的来电。 但下一秒，苏慕就又打了过来。 明姝无比后悔，为什么没给手机开免打扰！ 她只能咬着牙，一手环抱着裴渡精壮的腰身，一手着急忙慌地在他背后把苏慕拉进黑名单，紧张得额头都在冒汗。 拉黑后明姝松了口气，裴渡已经饱含深情地吻上了她的脖子。 微凉的触感让她身子不由一颤，她闭上眼睛，舒服地发出一声轻哼。 说句实在话，她一直很满意裴渡的吻技。 正要好好享受时，一个ID为艾伦的人，又打了过来，这回打的还是视频电话。 这一套夺命连环CALL，差点儿让明姝萎了。 她忍无可忍，又把艾伦拉入黑名单。 裴渡此时吻到了她的肩膀，礼服的肩带逐渐滑落，露出她圆润细腻的肩头。 一点点泄露的春光，让裴渡的眼眸暗如沉沉星夜，全然没注意到，明姝不停发光的手机屏。 明姝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了。 她的微信收到了一连串的好友申请，弹窗不停在屏幕上翻滚，让她根本无法忽略。 【姐姐，你在哪里？】 【姐姐，你怎么把我拉黑了？】 【姐姐，你是不是遇见什么危险了？】 【姐姐，不要不理我。】 【姐姐，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姐姐姐姐姐姐... 明姝恨不得咬碎牙根，满脑子的情欲彻底烟消云散，被满屏的姐姐霸占。 这辈子就没见过像苏慕这样扫兴的人！ 裴渡察觉到明姝的心不在焉，他从明姝的颈间抬起头，微微蹙眉：“怎么了？” 明姝赶忙把手机息屏，顺手藏到桌子上的花篮里，可好死不死看到了苏慕最后一条申请消息。 【姐姐，你是不是遇见危险什么了？我这就报警。】 明姝绝望地闭上眼，原本滚烫的心现在成了一潭死水，她轻轻推开裴渡的头，把脸别过去。 裴渡看着明姝微微抗拒的神情，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看着明姝，讥诮道：“怎么？不愿意？” 愿意！ 她怎么不愿意！ 她可太愿意了！ 合法夫妻，裴渡长得帅，身材又好，就算以后要离婚，睡到就是赚到。 但她不能再继续了，要是再不回苏慕的信息，只怕下一个电话就是110打来的了。 明姝绞尽脑汁想借口：“不是不愿意，是我想到我这两天得去上班了，脖子上不能留下痕迹。” 裴渡捏住明姝的下巴：“你觉得这样的借口，能说服我？” 脖子上不能留下痕迹，可身上能留下痕迹的地方多了去了。 裴渡视线落在了她垂落的肩带上，眼神愈发危险：“到底是不能，还是不想？” 她想！ 她怎么不想呢？ 她又不是什么贞洁烈女，气氛都到这儿了，裴渡的衬衫扣子松散开来，隐隐漏出里面胸肌，但凡是个正常女人，都把持不住吧！ 明姝心跳如雷，仿佛有个小人在脑海里咆哮，死脑子，快想啊！ 快想一个好的借口敷衍过去！ 不然这人箭在弦上，她哪里拖得住！ 万一苏慕真的报了警，闹到裴渡面前，别说什么能不能想不想的问题了，她马上就得被扫地出门了！ 明姝看着他的胸肌，狠心撇过头去：“这不是yes or no的问题。” 裴渡道：“那是什么问题？” 明姝的神色逐渐认真起来：“裴渡，你知道的，我失忆了，你对于我来说，是个相对熟悉的陌生人。所以我现在不太能跟你做到最后一步，给我点儿时间。” 裴渡揉搓着她柔软的嘴唇，箍紧她的腰身，步步紧逼：“陌生人？所以你求着要跟我从头来过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陌生？昨天勾引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陌生？在寿宴上答应奶奶要跟我生孩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陌生？” 花篮里发出亮光，不用想都知道，又是苏慕那边整出来的幺蛾子。 老天爷，失忆前的她惹下的桃花，为什么要让失忆后的她承担后果？ 明姝心中绝望，她直视着裴渡，堵他现在也没什么兴致再继续。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裴渡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明姝在婚姻中，属实劣迹斑斑，令人发指。 明姝参考裴渡对她的控诉，也知道这话没什么说服力，但她还是给裴渡顺了顺毛，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再给我点儿时间，不必多，明天就行。” 裴渡果然是个顺毛驴，这一吻过后，他便收敛了眼中寒意，放开了明姝。 裴渡整理了下衣领，一下子变得理智起来，像是要去参加高考，考的还是数学。 “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提醒你一下，你没多少时间了。” 明姝明白了裴渡的意思，她距离被扫地出门还剩下三十多天，今天好不容易有些大跨步的进展，却被明姝自己给放弃了。 裴渡转头看了明姝一眼，径直上楼。 明姝连忙把手机从花篮里拿出来，骂骂咧咧地把苏慕从黑名单里拖回来，发了一个你到底想干什么，后面加了一大串感叹号，就一路回到自己房间。 【姐姐，你终于回我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姐姐你刚才是在忙吗？怎么直接把我拉黑了呀。】 【我刚刚没有打扰到姐姐吧。】 【姐姐，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QAQ】 【还是说姐姐真的遇见了麻烦事，危险事。】 【我本来想报警来着，但艾伦说我身份敏感，夺我的手机不让我报。】 第22章 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明姝回到房间时，刚好看到最后一句话。 她好事被打断，现在一肚子怨念，无处喷发，她码字的手速几乎要弄出残影。 【所以我要感谢你吗？】 【我挂你电话，就是在告诉你我在忙，这很难理解吗？】 【拉黑你，就是让你不要再骚扰我了，成年人之间的社交默契，你一点儿都不懂吗？】 【情商这么低，你怎么在娱乐圈混的？】 明姝输出到一半，苏慕小心翼翼回了条消息。 【对不起，那姐姐现在得空了吗？】 明姝没好气儿的回复。 【我谢谢你，现在得空了。】 苏慕一个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文字骂人显然不够解气，明姝直接接了视频通话。 视频那边，苏慕脸上的妆卸到一半，头套没摘，但是衣服已经换了回去，独自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颇有些不伦不类。 “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忙，我只是怕你会像上次那样，一消失就消失半个多月。” 明姝扯了扯嘴角，不太理解他的不安来源。 苏慕的语调很诚恳：“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一定不会像刚才那么冲动。” 苏慕是那种典型的奶油小生长相，但他并不阴柔，而是五官俊朗，眉目清隽，此时委屈巴巴的样子，像个可怜的萨摩耶。 明姝本来一肚子火，但苏慕不停跟她道歉，只恨不得要跪下了，让明姝也不好继续骂他。 明姝道：“到底什么事，让你在这儿夺命连环call。” 苏慕张张嘴，像是在措辞：“姐姐中午时不是问我，我们怎么认识的，有什么照片嘛。” 明姝想起来这回事，合着这个雷是她自己埋下的。 她摸了摸鼻子：“所以呢？” 苏慕一边回忆，一边道：“我跟姐姐是在地下秀场认识的，当时我在地下秀场走台，姐姐有一个选题，在附近采访，路过时，留了一会儿。一直等到走秀结束，姐姐就在后台找到我，问我想不想进娱乐圈。” 当时的他初出茅庐，为了赚钱什么活儿都愿意接，地下秀场主打就是小众先锋，很多服装都夸张奇特，不仅走秀场地不专业，给的钱也少。 苏慕为了钱，还是去了。 当时他穿着一身纯羽毛做成的服饰，虽不至于到衣不蔽体的程度，可也露骨得很。 走台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烤盘里脱了毛的鸭子，滑稽可笑，毫无自尊地供人赏玩。 台下，还有富婆想过来揩他的油，钞票塞到他的羽毛里，说开好了房，就等他过去。 苏慕本想像很多偶像剧里演的坚韧小白花一样，义正词严地把钱丢到地上，然后慷慨激昂地剖白一番，表现出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概。 但不行，他爸爸重病缠身，妈妈智力缺陷，老家还有弟弟妹妹要上学。 地下秀场他走一场才赚二百，富婆往他羽毛里塞的钱，有足足两千块。 他只能咬着牙把钱收下，可就在要跟着富婆走的时候，明姝出现了。 “姐，我也看上他了，让我截个胡呗！” 明姝把银行卡拍在桌子上，跟富婆接连叫价，最后富婆败下阵来，明姝抱得美人归。 “我为了抱得美人归，往桌子上拍了十万块钱的银行卡？” 明姝语调莫名抬高。 她那个时候是不是有病啊！ 苏慕看到明姝夸张的反应，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以为你要...”这话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苏慕略了过去：“但姐姐没有那么做，而是问我想不想进娱乐圈...” 苏慕自然想进，但娱乐圈的门槛，岂是他能摸得着的？ 奇怪的是，明姝凭借钞能力和不知道哪里来的小道消息，真就把他一路送了进去。 他还算争气，接了几个角色后，便收获了许多粉丝，现在是个三四线的小咖。 说到这儿，苏慕就道：“姐姐，我现在拍的这部<春色不渡>，是大导演大制作，我拿到的男二角色，肯定能一炮而红，姐姐，你相信我。” 明姝扶着额头，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先别说那些虚的，你就直说，我捧你花了多少钱？” 现在的娱乐圈不是煤老板审美的时候了，没有资本介入，普通人哪里能出头？ 苏慕却道：“我，我不知道，姐姐从来不让我知道花了多少钱，做了什么事。” 明姝抬头，震惊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屁话？我看着像那种救风尘的善人大吗？” 关键听裴渡的意思，她捧苏慕花的还是裴渡的钱。 苏慕着急道：“真的！姐姐说，你以后要让我做的事情，价值远超这些钱。” 明姝脑子忽然一痛，像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想要破土而出：“我让你做什么事情？” 苏慕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明姝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敢接受我的资助？” 苏慕道：“姐姐没跟我说过，只让我答应下来。姐姐是我的大恩人，就算让我赴汤蹈火，我也愿意。” 苏慕又是发毒誓又是要写保证书的，极力想要证明自己什么都不清楚。 明姝都要被自己给气笑了。 失忆前的她到底在干什么！ 放着好好的新闻主播不当，当着豪门夫人不当，花大钱去捧一个男模，还什么都不跟他说！ 苏慕在那里疯狂解释：“我只知道姐姐要做的事很神秘，不仅捧我是为了那件事，姐姐选择进入新闻界，也是为了那件事。” 明姝的头越来越痛了，像是有许多针扎着她的脑仁一样，绵密的刺痛，让她苦不堪言。 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有什么事，值得她搭上巨款，搭上婚姻，搭上前程？ 苏慕看出明姝的不适来，在屏幕那边着急道：“姐姐怎么了？要不要帮你叫120？姐姐，你不要着急，我们一起努力，慢慢想，肯定能想到的。” 明姝的头越来越痛，一会儿功夫，就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只能就此打住，再寻其他机会。 苏慕见她逐渐缓过来，也松了口气。 “姐姐，我很想你，什么时候能再见见你？” 明姝道：“见面的事先不急，你先告诉我，我捧你，给你花这么多钱，嗯...有没有...那啥。” 第23章 姐姐，你不想跟我公开吗？ 明姝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神飘忽不定，心里一阵阵发虚。 苏慕意识到明姝在说什么，也莫名紧张起来。 明姝轻咳了一声：“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苏慕思绪急转，在明姝的催促下，模棱两可答道：“姐姐说过，以后会跟我一直在一起，所以不着急一朝一夕。” 明姝烦躁地揉了一下头发。 倘若一个人这么说，她肯定觉得对方在撒谎，坚信自己失忆前也是拥有崇高的人品的。 可问题是，谢照深，苏慕，还有裴修，都表现出跟她暧昧不清的态度。 明姝道：“你跟我直接说，有没有就行了。” 苏慕踟蹰了片刻，还是老实答道：“没有。” 苏慕曾经想过，如果明姝从一开始找到他，就是贪图他的身子和相貌，二人各取所需，他也不会步步深陷。 偏偏明姝从未向他索取过任何东西。 她身上有种迷人的神秘感，引得苏慕想要去探究她的故事，可每一次自作聪明的接近，换来的都是明姝的呵斥和冷漠。 相较于失忆前，那个拒他于千里之外的“金主”，眼前的明姝，让苏慕看到了一丝希望。 一丝站在她身边的希望。 听到“没有”二字，明姝松了口气，看来失忆前她的底线虽然不多，但也是有的。 但一口气松完，她看着苏慕俊逸的脸，又在心里泛嘀咕。 失忆前的她，花了那么多钱，纯当善人，一点儿便宜都不占吗？ 明姝连忙把这种危险的想法赶出脑海，目前还是别裴渡扫地出门要紧。 不然凭她在外面得罪的人，没有裴家护着，只怕麻烦不断。 明姝又试探道：“你刚才提到，我跟你说过，什么要一直在一起，不在一朝一夕是什么意思？” 苏慕发挥了毕生最精湛的演技：“我是姐姐的男朋友啊，那是姐姐给我的承诺。” 明姝狐疑地看向他，始终拿不住“男朋友”三个字的真实性。 她把话题拉回最初：“证据呢？你有没有能够证明我们关系的照片？” 苏慕沉默下来。 他当然没有，从前他跟明姝见面，一直都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明姝给他转账也都是用的银行卡，就连聊天记录，都处处透着生疏。 苏慕把这一切归结到自己身上：“是我不好，艾伦说我现在在上升期，绝对不能爆出恋情，否则功亏一篑，所以我跟姐姐没有留下亲密照。” 明姝眯了眯眼，再松口气。 苏慕这个当事人都没有二人的亲密照，那么裴渡实打实拿捏她包养男模的证据，就肯定也不存在。 同时，她对苏慕话语的信任度也降到了三分以下。 苏慕情绪激动起来：“姐姐放心！等我在娱乐圈站稳脚跟，就公开跟姐姐的恋情！如果姐姐还不信的话，等我这部剧上映后，我可以...” “打住打住！” 眼看苏慕说的内容越来越可怕，明姝连忙叫停：“你可盼我点儿好吧。” 她现在还没跟裴渡离婚，婚外的种种暧昧关系捂死都来不及，苏慕居然还想公开。 等等... 明姝突然意识到，苏慕敢说公开，意味着他根本不知道她是有夫之妇，更不知道她老公是裴渡。 明姝更心虚了些。 苏慕不懂明姝的抗拒，还以为自己的谎言被明姝识破，忐忑问道：“姐姐，你不想跟我公开吗？” 明姝勉强笑了笑：“公开的事，以后再说吧，你千万不要自作主张。毕竟不仅你是公众人物，我也算是。” 苏慕听话地点了点头。 明姝是蓝海台的新闻主播，跟他一个流量明星扯上关系，不见得是好事。 苏慕见明姝气差不多都消了，再次问道：“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再见见你吗？我很想你。” 明姝手指在桌子上轻点。 苏慕其实挺乖的，也很关心她，可就是太粘人了些，容易坏事。 不过既然失忆前的她有很重要的事交给苏慕，在她恢复记忆前，还是不要轻易跟苏慕断了联系好。 更何况，她给苏慕砸了那么多钱，总不能听不到一个响。 明姝道：“我之前听你说，你马上就要杀青了对吧。” 苏慕点头：“下个月就能杀青了，到时候姐姐会来吗？不必出现在片场，我杀青后，带着蛋糕去找姐姐庆祝。” 明姝开门见山道：“你这一部剧能赚多少钱？” 苏慕有些诧异，还是老实答道：“一百万左右，去除给公司和团队的分成，我能拿到手四十多万。” 这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明姝喜欢走一步看三步，万一真跟裴渡闹掰了，她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明姝道：“那就等你杀青见个面吧。” 苏慕眼睛瞬间亮了：“好！” 明姝先给他打了个预防针：“我最近遇见了难事，暂时不能资助你了。” 苏慕道：“我已经熬过了最难的时候，现在小有名气，不用姐姐资助了！不过姐姐遇见了什么难事？我可以帮姐姐吗？” 明姝道：“什么难事不方便跟你说，但我现在很缺钱。” 苏慕拿着手机，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我给姐姐的银行卡里转了三十万，姐姐先拿去应急。” 明姝颇有些欣慰，娱乐圈里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屡见不鲜，还是她眼光好，没有资助白眼狼。 明姝道：“行了，那就等你杀青后见，挂了。” 挂断电话后，苏慕自认跟明姝的关系前进了一大步，心情颇好，刚准备起身，就看到了站在自己侧后方的艾伦。 刚才他只顾着跟明姝说话，没注意到艾伦什么时候过来的。 苏慕不高兴道：“干嘛偷听？” 艾伦道：“我没想偷听，只是怕打扰你说话，就没发出声音。” 苏慕闷声整理头套。 艾伦问道：“她问你要钱了？” 苏慕道：“是我主动给的，她遇到难事了，很缺钱。” 艾伦撇撇嘴：“你知道她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多少钱吗？” 苏慕回忆了一下，明姝刚才好像是戴着一条红艳艳的项链，把她衬得更加明艳动人。 第24章 八成是个隐婚的阔太太！ 见苏慕一副不识货的样子，艾伦提醒道：“她那套项链的品相绝佳，克重又大，如果是真的，价值不下千万。” 千万都是艾伦的保守估计，他注意到明姝脖子上的项链，是觉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再加上手机屏幕有色差，他看着像鸽血红，但宝石这玩意儿，颜色差一点儿，价格就天差地别。 苏慕是从穷乡僻壤里走出来的，虽然进了遍地浮华的娱乐圈，但因为咖位不够，从来没接触过顶级资源。 苏慕眼中透出迷茫：“之前姐姐从来不会跟我哭穷的，这回应该是遇见了难事，至于那条项链，或许是假的呢？” 艾伦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那个姐姐除了是新闻主播外，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身份，但她捧你时出手阔绰，不像那种会戴假货的人？” 苏慕更迷惑了：“那姐姐是在试探我？” 艾伦觉得苏慕有时候挺精明的，在各路心怀鬼胎的人面前，都能游刃有余。 有时候又觉得他很迟钝，尤其是在面对明姝的时候，几乎是明姝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苏慕道：“无所谓了，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姐姐给的，她想要什么，只要我有，都可以给。” 艾伦没好气儿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装不懂。” 他很早之前就调查过，明姝出身不显，能稳扎稳打坐上蓝海台新闻主播的位置已是不易，怎么可能有闲钱捧男模？ 今天明姝跟苏慕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戴着价格不菲的项链，却跟小情人哭穷的，还能说明什么？ 苏慕茫然地看着艾伦：“什么？” 当然是说明，那个明姝，八成是个隐婚的阔太太！ 但是艾伦看苏慕这副呆呆的样子，还是决定先不妄下定论的好。 毕竟再怎么说，明姝捧了艾伦这么多年，也没图过他身子。 艾伦无奈地带上墨镜，到底没说出自己的猜想：“你自己悟去吧！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啧。” ------------------------------------ 明姝小心翼翼把项链摘下来，生怕磕着碰着，她赔不起。 明姝用手机识图搜了搜这条项链的价格，却是找不到一点儿相关信息，不过想想寿宴上众人的反应，她也该猜到项链价值不菲。 虽然项链是裴奶奶送给她的，但赠送的前提是她是裴奶奶的孙媳妇。 以后要是没了这层身份，凭借裴渡那小气吧啦的样子，她估计也是带不走的。 把项链放到保险柜后，明姝手机上接到了闻人静的语音，问她和裴渡有没有安全到家。 明姝回复说到了，闻人静又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回去上班。 【静姐，我已经旷班半个多月了，感觉落下了很多任务，想尽快去上班。】 闻人静干脆利落道：“那我把你明天的假给取消了，你不要迟到。” 明姝倒是有些意外，晚宴上瞧着温温柔柔的闻人静，做事居然这般雷厉风行。 【谢谢静姐！我明天一定准时到！】 确定了上班时间，明姝赶紧给江书礼发了消息，让江书礼把一些同事的信息发给她，她一一去背。 江书礼给她整理出来了一个压缩包，里面不仅有同事的工作照，连明姝跟每个同事的远近亲疏，都标得明明白白。 【太感谢了！你简直就是我的及时雨！】 江书礼看着对面欣喜的信息，脸上露出一抹笑，他发了一条语音过去，字正腔圆，让人如沐春风。 “等你。” 明姝咂摸着这两个字，觉得是自己想多了，简单回了个谢谢的表情包。 凭借过人的记忆力压缩包的内容看完，一看时间已经快要凌晨一点了。 明姝打了个哈欠，去浴室洗了澡，要出来时，不忘在浴室的镜子前查看自己的脖子。 明姝的皮肤又白又细腻，这也就导致，一些稍微用力的亲吻，都会在上面留下痕迹。 明姝抚摸着锁骨上微微泛红的吻痕，不可避免地想起跟裴渡的耳鬓厮磨。 或许是浴室的水蒸气过多，明姝觉得觉得身体有些燥热。 不过念及明日要上班，她把一些不合时宜的内容从脑海里赶走，又过了一边压缩包，就沉沉睡了过去。 睡前发生的事情太多，梦境充斥着光怪陆离的画面。 出现最多的还是裴渡，迷迭香萦绕在鼻尖，带着她游走于灯红酒绿的场所。 到了最后，她置身于一辆轿车，似乎在跟谁通电话，分神之际，耳畔响起巨大的汽笛声。 视线一转，一辆越野车就直直冲她撞了过来。 明姝猛然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她颓然地捂着头坐在床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回忆那个梦境。 可不论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她在跟谁通电话，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导致她分神。 闹钟恰好在这个时候响起，明姝揉了揉脸，决定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 明姝下楼的时候，裴渡已经在用早餐了。 昨晚他摆了裴良一道，逼得裴良当众表态，他也得拿出实打实的成绩来，才能堵着那群人的嘴。 听到明姝下楼的动静，抬头看到的却是明姝略带苍白的脸色。 裴渡放下咖啡，面色沉郁：“还是不舒服？” 明姝坐到餐桌旁，苦着脸道：“我做噩梦梦到被撞来着，闹钟前几分钟被吓醒的。” 裴渡道：“应该是车祸后遗症，我让家庭医生给你开些药。” 明姝咬了一口面包，摇摇头：“还没到要吃药的程度，我自己调节一下就好。” 是药三分毒，裴渡也没强求。 明姝道：“就是短期内不想再开车了。这边好打车吗？我让静姐给我销了假，一会儿要去上班。” 裴渡看着明姝苍白的脸色：“你昨晚不是还不舒服吗？没人逼你去上班。” 明姝又拿出可怜兮兮的表情：“没办法，我得赶紧干活赚口粮啊，不然被老公扫地出门，我连饭都吃不起了。” 第25章 裴渡骚里骚气 知道明姝在装可怜，裴渡勾了勾唇：“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中用。” 明姝恰好在喝咖啡，一下子就被呛到了，捂着嘴咳了几声。 裴渡今天穿着很修身的西装，惯常不爱扣衬衫的前两颗扣子，衬衫褶皱匀称地扎在裤子里，勾勒出他紧绷精壮的腰身。 裴渡的眼神其实很好看，清明中带着几分凌厉，当下嗪着冷笑，这让他看着有几分痞气。 明姝想到昨晚被打断的好事，此时萌生一股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怨念。 她在心里偷偷骂裴渡骚里骚气，一大早就开始勾引人，但又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想再要一次机会，这回她肯定把手机静音。 裴渡哪里想得到明姝表面一本正经吃饭，实际上在骂他骚，简单吃完早饭，他还说送明姝去上班了。 开车前往蓝海台办公大楼的路上，明姝还在温习江书礼给她的压缩包文档。 裴渡在路上接了个电话，声音熟悉，正是昨天大闹晚宴的老林。 那么一闹，裴渡就给他官复原职了。 明姝诧异道：“所以一开始你辞退他，就是为了坑爹？” 裴渡“啧”了一声：“什么叫坑爹？” 明姝耸耸肩：“你继续说。” 裴渡道：“他的确是站我爸派来看管我的。我把他辞退后，我爸没保他，然后我就把他给策反了。” 明姝点头：“那昨天也是你让他闹的？” 裴渡笑了笑：“老林毕竟是跟过我爷爷走南闯北的人，见过大风大浪，也担得起事。” 明姝道：“明白了。” 明姝虽然不知道裴氏的权利争斗，但也看得出来裴渡野心勃勃，他要的可不只是裴氏，更要带着裴氏在商场杀出个名堂。 车子停到了距蓝海大楼二百米的地方，明姝拿着包从车上下来。 江书礼远远看到明姝，热情地朝她打招呼。 明姝闻声看去，江书礼笑容满面地朝她大跨步走了过来。 江书礼今天要上镜，所以穿得十分正式，板正的海蓝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是典型的东方式长相，眉目温润，鼻骨英挺，笑起来天然就透着一股亲和力。 昨天江书礼给明姝发的压缩包里，放在第一位的就是他自己的照片，所以明姝一下子就把他认了出来。 “书礼，早上好。” “呵，早上好。”裴渡双腿交叠，坐在车里复述这句话，语调莫名透着阴阳怪气。 明姝回头瞪了裴渡一眼，越过裴渡直接对许知朗道：“你们快走吧。” 江书礼走近之后，才注意到明姝身边的车是保时捷。 出于男人之间的直觉，江书礼顿时意识到车内人的身份，转头看过去时，车窗已经关到了一半。 江书礼看到了一双冷傲矜贵的眼睛，带着莫名又锋利的敌意，似乎要把他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心思看穿。 待车窗关闭，隔绝了江书礼想要窥探的念头，他才把视线转到明姝身上：“你还好吗？除了失忆还有什么别的后遗症？” 明姝道：“其他地方没事，一会儿进去，你多帮我打掩护哈。” 保时捷还是没有开走，江书礼有种直觉，车里的男人正审视着他和明姝的一举一动，这让江书礼如芒在背。 随即，某些只有少年时才会出现的胜负欲上来，江书礼故意表现出并不越界的亲昵，对明姝道：“你放心，我今天除了上播，都会在你身边，帮你留意身边人。” 明姝连连道谢，跟他一起往大楼的方向走。 裴渡在车里眼神不善地看着并肩行走的两个人，冷嗤一声：“上不得台面！” 许知朗没听清，下意识问了声：“裴总，您说什么？” 裴渡道：“无论是心智，长相，还是穿着打扮，都上不得台面。” 许知朗撇撇嘴，心想男人吃起醋来，真是莫名其妙。 江书礼再不济，也是蓝海台数一数二的新闻主播，有不少女性观众都是冲着他那张脸看的新闻，怎么就上不了台面了？ 裴渡一直目送明姝进了大楼，才让许知朗开车离开。 明姝跟江书礼一起进去，一路上跟不少同事打了招呼，在江书礼的提示和打圆场下，没有露出丁点儿破绽。 同事们都知道，明姝跟江书礼是同学，又是同一批进的蓝海台，对他们同进同出也是见怪不怪了。 明姝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翻看着之前的文稿，虽然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但熟悉感还是让她很快就上手了。 稿子看到一半，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走了过来：“师父，您回来了。” 明姝看了看她的脸，当即认了出来，这是她带的徒弟徐丹莹，跟了她两年多了，在她请假期间，就是她顶替的自己。 徐丹莹虽然年轻，但天赋很好，对新闻的敏感度也够高，明姝很看好她，对她也是倾囊相授。 明姝笑了笑：“丹莹，我不在的时候，台里有发生什么重要的事吗？” 徐丹莹迟疑了一下，而后摇摇头：“没有。” 明姝总觉得她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可在问起来的时候，徐丹莹又吞吞吐吐的，不肯说个明白。 一个女同事路过，看到她们师徒二人，意味不明来了一句：“有人后院起火喽。” 后院起火？ 明姝有些不明所以，刚才开口那人，名叫伍英华，她主持的“遇见人生”节目，跟明姝主持的“知道”栏目，都主打民生。 “遇见人生”更偏重于人物采访的传记性质，“知道”侧重挖掘民生现象的深度逻辑。 两个栏目在台里是对家，收视率差不多，但在拿奖上，伍英华好几次都败在了明姝手里。 江书礼暗中跟她通了气儿，这次她请长假，伍英华想要往“知道”里面塞自己人，趁机把明姝挤下去。 好在徐丹莹跟在明姝身后学习了那么久，关键时候抗住了事，主持这些天收视率没有被伍英华打下来，也让伍英华的如意算盘落空。 她幸灾乐祸地说明姝后院起火，明姝本来没在意的，徐丹莹脸色却是一白。 明姝何其敏锐，当即察觉到哪里不对，不等她细问，新闻部就召集大家开会。 第26章 青出于蓝胜于蓝 开会内容乏善可陈，左不过是周总结，和各小组的收视数据报告之类。 只是会议到了尾声，新闻部主任忽而看向明姝，意味不明问道：“明姝，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明姝没有防备，但反应很快：“我已经没事了，主任，随时可以回归。” 主任姓周，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着在职场浸润多年的精明和圆滑。 “不着急回归，你一下子休息了二十天，‘知道’有几个选题，你都没有参与，先跟一下进度，养精蓄锐吧。” 明姝咂磨着这句话，风霜刀剑，俱在其中。 她着急忙慌来上班，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位置被人顶了。 这也不难接受，蓝海台作为国内首屈一指的电视台，每个节目都很出名。 主播的位置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所有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面钻。 隔壁文娱部就有个女主持，怀孕到四个月显怀，无论是家人还是领导，都劝她停职回家养胎，但她为了保住位置，瞒着所有人把孩子打了，只坐了一个星期月子，照样回来跟着嘉宾又蹦又跳。 相比之下，明姝一个车祸就耽误了二十天，被其他人取代，一点儿都不意外。 只是取代她的人到底是谁呢？ 明姝在会议室看了一圈，伍英华一副看笑话的神情，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她一手带出来的好徒弟徐丹莹，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明姝的眼睛。 答案不言而喻。 让明姝没想到的是，明姝自己都认了，打算日后另找机会，东山再起，闻人静却站出来反对。 她先是问道：“主任想让谁主持‘知道’。” 周主任看向徐丹莹，说了两个数据：“最近‘知道’的收视率很不错，看来观众需要新面孔。” 闻人静道：“‘知道’近几期的选题，除了实时新闻外，是明姝整个团队筹备已久，台里也提前做足了预热的，徐丹莹只是摘桃人。” 言下之意，这几期内容，无论是谁主持，都不会差。 周主任摇了摇头：“徐丹莹很不错的，观众接受度良好。有她师父当初的风范，我们要多给新人机会，说不定以后青出于蓝胜于蓝。” 闻人静道：“徐丹莹不错，但她毕竟年轻，经验少，台风不是很稳。” 新闻部主任和副主任公开打擂，其他人就是有心，也都插不上话。 周主任先让众人散了，留下闻人静单独谈话。 明姝出去后，伍英华就双臂抱胸过来挑事：“青出于蓝胜于蓝呦，徐丹莹，加油，我很看好你。” 徐丹莹一直低着头，小声道：“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 明姝看着她唯唯诺诺的漂亮脸蛋，觉得有些乏味。 职场里的勾心斗角向来不少，背刺这种事，明姝感到晦气，但不会过多内耗：“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你加油吧。” 她甚至拍了拍徐丹莹的肩膀，自嘲道：“青出于蓝胜于蓝。” 徐丹莹站在那里，不敢追上来。 江书礼跟着明姝到了休息室，他脸色比明姝还要难看：“我想了一圈，都没想到会是徐丹莹。” 谁来蓝海台不是苦哈哈熬资历？ 这是个遍地天才的地方，他和明姝在校园里便崭露头角，到了蓝海台，照样是从给前辈买咖啡递报纸的实习生做起。 正因此，明姝格外惜才，看到徐丹莹这个好苗子，一开始就手把手带着，没让她做过小妹端茶递水的无意义工作。 明姝透过休息室的百叶窗，看外面的徐丹莹：“没什么想不到的，有露脸的机会，谁不是拼了命地想抓住。” 如果明姝没有出车祸，徐丹莹想当‘知道’的主播，至少还得五六年，还是在轮岗的情况下。 这么大的利益驱使，徐丹莹的背刺也就很理所当然了。 江书礼皱着眉头：“那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明姝道：“该跟进的选题继续跟进，虽说少了出镜机会，但我多拍跑外景，观众就不会忘记我，要是遇见好的选题，再立个功，回来也不是难事。” 江书礼眉眼颇为沉郁。 明姝道：“你好好主持‘知道’，别因为我，影响自己发挥。” 在此之前，明姝一直是跟江书礼共同主持‘知道’的，俊男美女，再加上青梅竹马的友谊，不少观众还给他俩组CP，不过明姝曾经公开澄清过，二人只是朋友关系。 江书礼虽替明姝感到心寒，但他是个正派的人，不会把不相干的情绪带到工作中。 只是江书礼不会，其他人不代表不会。 明姝从休息室出来后，她的小组队员一大半都过来安慰她，表忠心，明立场，把徐丹莹贬为“背叛者”。 徐丹莹身边的人不多，这会儿朝明姝看过来，都带着几分心虚。 明姝没有给徐丹莹难堪，只是告诫他们无论谁在荧幕前，背后的伙伴都要全力以赴，不要拉低‘知道’的档次，给对家可乘之机。 散了后，团队里的实习生小绿悄咪咪找上明姝，给明姝看了她手机里拍的照片。 那是小绿的自拍，只是放大了才发现，作为背景的一个商场旋转门里，有两道亲密的身影。 明姝认出其中一道身影是徐丹莹，另一道太模糊了，她看不出来。 小绿说，另一道身影是蓝海台台长。 小绿低声道：“明姝姐，你想拿回位置，有这个照片就够了，我发给你。” 明姝没要，也告诫小赵不要发出去。 “你还年轻，不懂职场里的弯弯绕绕。这点儿黑料不仅扳不倒她，只会让你拍屁股走人。” 照片太容易造假，就算是真的，也很容易就会被倒打一耙，说成假的。 更何况，照片的另一个人物，还是位高权重的蓝海台台长。 把照片拿出去，无异于以卵击石。 但明姝还是肯定了小绿：“你很有做狗仔的潜力，以后跟着我混吧。” 小绿嘿嘿一笑：“姐你还真说对了，我跑新闻前，还真做过狗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