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马甲后强撩暗卫gb》 1 第 1 章 深夜,阴云蔽月。 寒风卷过庭院,令守门的侍卫莫名打了个冷颤。 刑房内昏暗逼仄,纵然已经匆匆清洗过,可依旧难掩经年血污,腐朽难闻的气味令人作呕。 烛火昏暗摇曳,陶锦站在狭小刑房中央,静静看着眼前这幕。 男人被绑在十字刑架上,赤裸的上身覆盖脏污血痕,头无力低垂着,散乱的黑发遮住神情,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彰显这人还活着。 只是似乎消瘦许多,陶锦盯着那人沾染血污的胸膛,那些新伤旧疤,还有心脏处的蝴蝶烙印,刚欲抬步,身侧便响起一道温润声响。 “殿下,此人脏污,还是先清洗干净为好。” 陶锦微微偏头,方才说话的蓝衫男子眉目恭顺,见她未说话,便抬了抬手。身旁的侍卫心领神会,立刻将角落里的水桶拎过来。 一桶混着粗盐的冷水泼下去,剧烈痛感瞬间激醒刑架上的男人。 陶锦眯了眯眼睛。 没有想象痛苦地喊叫声,只有一声难忍地闷哼,男人肌肉因疼痛紧绷,小臂上浮现青筋,整个人都在小幅度发颤。 伤口撒盐,无论何时都是一种酷刑。 她以前做过比这更过分的事。 人虽醒了,可仍低垂着头,被盐水打湿的发胡乱黏在脸上,彻底挡住男人面容。 陶锦目光停留一瞬,接着往下扫去,血色混着盐水一起滑落,顺着腹肌沟壑,污水汇聚在刑架底部的矮槽里,半点没染湿她华贵裙角。 很性感的一幕,她指尖轻轻摩挲,眸底情绪晦暗。 陶锦一直都知道,他很能忍。 暗卫的基本,就是超乎想象的忍耐力,也是她曾经最喜欢的一点。 “大胆罪奴,殿下在此,还不抬头行礼!” 泼水的侍卫说完这句,转身拿起浸在盐水桶中的马鞭狠抽下去,皮开肉绽,新鲜血色滚落,可男人却毫无动静,甚至闷哼也无,如同死了一般。 不会真死了吧,她才刚见到人呢。 在第二鞭落下前,陶锦抬手,蓝衫男子心领神会,掌心被垫上软帕,这才将鞭子交给她。 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咽下,只安静站在陶锦身后,幽幽盯着刑架上的男人。 陶锦停在那道隔绝的矮槽前,轻轻抬手,用鞭子拨开对方的湿发。 他脖颈被粗粝草绳绑在刑架上,只要敢升起反抗的心思,随时可以将人绞杀。 为了防止咬舌自尽,男人口中被勒了几圈布条,一直缠到脑后牢牢系紧,连唇都合不上,只能无力微启。 这是押送犯人时管用的手段。怪不得说不了话,盯着脏污布条上晕开的血色,陶锦缓缓抬眸,对上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眼睛 。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当真正对视时,她还是怔了一瞬,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太过陌生。 男人死死盯着她,眼中布满血丝,熟悉的黑眸中没有她见惯的隐忍爱意,只有深不见底的恨意,冰冷刺骨。 像绝境中的孤狼,一旦松开枷锁,对方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咬断她喉咙,哪怕付出生命,也要鱼死网破。 可惜。 他现在被遏住四肢,拔了尖牙,只能做个笼中困兽,任人宰割,徒增几分脆弱可怜。 人在失去威胁,任人摆布的情况下,任何挣扎恨意都只会成为取悦上位者的笑料。 譬如现在,陶锦缓缓勾起唇角。 好久不见,她的前男友。 “怀七。”她轻声呢喃。 看着前男友这幅凄惨的模样,陶锦除了最初的恍惚外,更多是被刺激出的兴奋与激动。 都说了,战损酷哥,她超爱。 也爱超。 好可怜啊,她好喜欢。 要不是这么多人围着,陶锦可能会直接在刑房搞一下怀七,谁懂,她真的很想念这位前男友。 见长公主迟迟未动,蓝衫男子忍不住走到身旁,低声劝道:“殿下,此人心思歹毒,一路上都在耍阴招,殿下若想教训,还是交给刑房的人好。” 心思歹毒,陶锦没忍住轻笑出声,惹得身旁人不由蹙眉。 她要是没记错,怀七武功已经被废,这种情况下都能被说心思歹毒,该说她的前男友实力过人,还是公主近卫都是一群废物。 想起自己临死前看到过的场景,陶锦眯了眯眸子道:“把人洗干净送到本宫房里。” 话语落地,蓝衫男子眸中闪过惊诧,很快又敛起情绪应是。 陶锦笑笑,慢悠悠开口,“还有,本宫有说过,莫要对他动私刑吧。” 周遭人心中一凛,纷纷低下头去,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毕竟谁也没想到长公主竟真的会来刑房,方才动刑的侍卫更是直接跪在地上,瑟瑟不已。 蓝衫男子摆了摆手,很快有人将人押走,陶锦瞥了眼墙上那些刑具,还有那位气息虚弱的前男友。 这种剧情她好喜欢,可惜上辈子怀七对她忠心耿耿,如何都甘之如饴,根本没机会尝试强/迫。 好不容易有次机会,反正都是她的人,陪她玩玩又如何。 陶锦心情愉悦回了寝宫,慢悠悠等待她的''礼物''。 * 这是她第二次重生。 十几年前,陶锦穿到这个王朝,成了一个尚在襁褓的奶娃娃。 她懵了良久,又花了几年才认清,她穿成一本书里的边缘人物。 一位身娇体弱,但是自幼锦衣玉食供养着的郡主,碍于打娘胎带来的病,她会死在十七岁那年的冬日。 除了有个早死的命,陶锦对这个咸鱼剧本十分满意,毕竟人生不能十全十美。 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美滋滋享受这些年就好。 京中乱套她睡觉,京中着火她听曲儿,京中换主前......她想谈恋爱了。 陶锦扫过府上这群平均身高一八五,一个个窄腰长腿有腹肌的酷哥暗卫们,终于忍不住了。 生活枯燥无味,忠犬造福人类。 陶锦上辈子就是重度忠犬控,抱着不谈白不谈心态,面对现有的良好资源,自然开启攻略模式。 她敲了敲桌面,看着身前出现的几个黑衣帅哥,满意地笑了笑。 有种ktv点男模的错觉,但是暗卫们可比模子哥身材好多了,都是实打实练出的腹肌和武功,一打十绰绰有余。 攻略暗卫很简单,和攻略一只看家护院的犬畜差不多,给两块肉尾巴便摇的欢快。 话虽说的难听,可事实就是这样,从陶锦选了他们开始,生死便都只为她一人,这就是暗卫的命。 但基于从前看过的小说,陶锦还是在他们受伤时随口关心几句,伤势凶险便叫便叫药房送金疮药,必要时掉两滴眼泪,非要看酷哥上药。 看着一个个身材好的酷哥羞红耳根,她便分外心动。奈何她这具身体还未及笄,只能过过眼瘾。 暗卫命贱如草履,动辄打杀是常事,很难碰上她这么大方温柔的主子。 见他们望向自己的目光带上那份不会变的忠诚时,陶锦也结束了这场没什么成就感的攻略游戏。 忠心的暗卫,男人最好的医美。 挑选时也是按照她的审美选的,光是看着都赏心悦目,谁会不喜欢呢。 反正陶锦挺喜欢的。 好不容易等到及笄,正逢春日,青州风景秀美,郊外还有一处前朝行宫,是难得的避暑赏景圣地。 古代没什么乐子,游山玩水勉强算一项,只是看着府外的一溜马车与侍卫队,陶锦忍不住开口,“不过出游两月而已,何须带这么多人。” 贴身侍女小云一边收拾衣物,一边摇头认真道:“小姐,这哪里多,如今的世道乱,王爷是担心小姐。” 世道虽乱,但对于读过全文的陶锦来说,青州是难得的僻静地,天高皇帝远,文中战火不会烧到这里。 也就是说,她可以尽情摆烂到死。 想想都爽。 陶锦回想着为数不多的原书记忆,只听身后诶呀一声,转头便看见小云手中捧着一卷书,臊的满面羞红。 “小、小姐,奴没有看清。”见主子瞧来,小云连忙合上书,说话都磕巴了。 陶锦扫过书名,心中了然,只是本春/宫而已,还不是很刺激那种。 “看见也无事,把那几本都带上吧。”她随口道。 躺平的日子也有些枯燥,陶锦这两年看遍了青州的春宫与风月册,古代的奇/淫/巧具并不逊色现代,甚至别有一番古韵新意,只是她还没机会试验一下。 * 翌日清晨,陶锦懒洋洋推开门,发现小云正和一个男人交谈。 见主子过来,小云立刻小跑回来:“小姐,萧侍卫说路途遥远,要走五六日呢。” 听到这话,陶锦目光扫到马车旁的萧束身上。他年岁大概三十左右,据说少时是府上最厉害的暗卫,后来由暗转明,如今府上的暗卫几乎都是他训出来的,包括她那几个。 此次出游,便由萧束护送。 前两年陶锦挑暗卫时,萧束对她只看身材长相的选法一言难尽,表情复杂地看了她好几眼,最终什么都没说,沉默着把人给送了过来。 其实萧束长得也不错,容貌俊朗,气质冷硬,算是她喜欢的那款,更是她爹身前器重的红人。 老王爷前两日还想让萧束随行行宫,贴身保护,陶锦连忙拒绝,她要是忍不住把萧束搞了,她爹怕会气死。 最重要的是,她记得原文里曾有几句关于萧束与主角的描写,虽然很短,可仍算是一个过渡人物。 要想安心苟到死,就不要试图与原文任何人物扯上关系。陶锦深谙这个道理,她这十几年里从未去试图改变过剧情。 收回思绪,陶锦钻进马车里,靠在软垫上吃着茶点,看着闲书,累了便要小云给她读,日子悠哉不已。 一路走走停停,郡主体弱,萧束并不敢将速度提快,等来到行宫时,已经七日过后。 天色已近傍晚,落日熔金,陶锦撩开帘子,入目是大片残阳血色,远山被渡上层金光,瞧上去极为惊艳。 住在深宅王府太久,少见这种壮丽景色,就连小云也忍不住感慨。 “小姐,这里景色好好看。” 晚风轻柔拂过,陶锦惬意眯起眼,霞光晃在面上,她正抬手遮在额前欣赏着,耳畔却忽而响起一声马儿嘶鸣,余光中也出现一道模糊人影。 谁敢策马靠近郡主身旁,小云刚欲呵斥,便见那人利落从马上翻身跃下,将缰绳栓起,逆着霞光径直便朝这边走来。 一身熟悉的黑色劲装,身姿英挺,却并非是她暗卫中的一员,随着人影走近,陶锦也终于看清对方长相。 男人生的冷峻,鼻梁高挺,薄唇紧抿,墨发被高束在脑后,窄瘦腰身系着革带,宽肩长腿,走起来很是好看。 霞光正好,也为男人添了一层滤镜,一位气质冷冽的酷哥。 陶锦扫过对方的眉眼,心中有一瞬间怀疑,她的心声是不是能被这个世界听见。她想要谈恋爱,开局就送来个天菜暗卫。 这男人长得百分百符合她的审美。 萧束看着自家郡主眸中毫不遮掩的兴趣,适时出声道:“小姐,属下需赶回府上述职,此后便由怀七负责小姐的安全。” “属下怀七,见过小姐。”刚走过来的男人单膝跪在她身前。 声音低沉磁性,还算好听。 “怀七。”陶锦默念了遍,唇角勾起抹笑意,“起来吧。” “谢小姐。” 怀七站起身,习惯性看向地面,神情冷淡,与其他暗卫并无什么区别。 陶锦扫过他衣襟上绣的暗纹,觉得和以前见过的有些区别,便出声问,“你也是府上暗卫?” 这种长相的酷哥来说,陶锦见过绝不会忘,她之前不仅没见过对方,连名字都没听过。 “回小姐,属下是外府暗卫,并不在府内任职。”男人的声音一板一眼,不带丝毫情绪。 萧束适时出声解释,暗卫分内外两队,内府的暗卫负责保护主子们的安全,譬如陶锦身旁那几个。 而外府的暗卫,则是负责处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 外府暗卫,一把锋利的刃。 也是主人最贴心的狗。 简而言之,怀七干的都是见不得人的脏活。 陶锦心间一动,心中兴致更浓。 2 第 2 章 驻守行宫的人得知郡主要来,早早便派人来山下迎。 听闻郡主生的貌美动人,偏偏病骨支离,是名副其实的病美人,谁瞧见都会生出一股怜惜欲。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陶锦瞥向那个偷瞧自己好几次的侍童,那少年脸色一红,飞快移开目光,低下头不敢再瞧她。 等再回眸,方才那侍童早不知去了何处,她身后三步外站着怀七。黑衣男人冷冽沉默,无声隔绝那些侍童窥探的视线,却在她瞧去时垂下眼眸,似在等她吩咐。 倒是很有眼力见啊。 陶锦勾唇笑笑。 小云没注意身后发生的一切,还以为是这行宫的好景色讨得小姐欢心,心间也跟着欣喜。她家小姐的病情好不容易有起色,大夫曾言心情舒畅,对病情也有好处。 随着最后一缕霞光消散,天际逐渐昏暗,朦胧月色笼罩山间。 庭院早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格局摆设也是按照陶锦喜欢的风格布置的,下人将院灯点燃挂起,微风穿林而过,带起一阵沙沙声。 虽是夏季,可山中傍晚仍有些寒冷,小云将外衫熟练披在自家小姐肩上,“小姐,时辰不早了,还是先用晚膳吧。” 陶锦点头,奔波一日,倒真是有些饿了。 只是用膳前,她看着小云端来的漆黑汤药,还是不免叹了口气,随后一口喝下。 这个剧本只有这点不好,隔三差五就要喝这苦死人的药,害了风寒更是卧床起不来。 陶锦从前看小说时只觉得身娇体弱是个形容词,没什么感觉,如今切实体会过,只觉得这真不是什么好词,咸鱼生活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简单用过晚膳,陶锦打算出去透透气,谁料刚出院门便碰见一人,正与巡守的侍卫交谈。 见她过来,萧束示意侍卫离开,自己转身走过来。 “小姐。”他低声问安。 “你还没走?”陶锦惊讶开口,几个时辰未见,她以为对方早已回去了。 “小姐刚至行宫,等一切安排妥当,属下才能放心回府。” 世道动乱,不少州府已有起兵之势,虽青州还算僻静,可郡主的安危是头等大事,万万不可出现差池。 陶锦点点头,瞥了眼他身后,随口道:“怀七呢。” 听闻此话,萧束默了一瞬才回答,怀七去探查行宫地形了。 这是暗卫的职责之一,在最短的时间熟悉周遭一切景物地形,危难时期,暗卫也被当做活地图用。 陶锦听罢挑了挑眉,这种事不应该是她到行宫前就做好的吗,怀七有些不称职啊,还是说外府暗卫就喜欢临时干活。 夜风寒凉,吹散陶锦思绪,她看着身前的萧束,忽而弯唇笑了笑,“我知晓了。天色不早了,萧侍卫,你早些休息,莫忘了将药给我。” 听闻此话,萧束神情微动,他早在两年前就发觉郡主对暗卫很感兴趣,挑的暗卫与伴读也是容貌好的,甚至偶尔会含笑看向他。 “是,属下会准备好的。”收回思绪,萧束应道。 望着郡主离开的背影,萧束眉头蹙起,最后沉默转身离开,朝着暗卫休息的偏院走去。 郡主到底年少,未见过世事,喜欢颜色好的少年也能理解,可是暗卫不行。 暗卫甚至算不得人,尤其还是外府那种货色。 外府暗卫与内府不同,萧束并不经常接触他们,但这帮人身上常年沾染血腥,杀气很重,每一个都是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修罗。 郡主体弱多病,本不该让暗卫这种煞气重的人近身才对,可是现在看来,郡主似乎对怀七也很感兴趣。 而且,萧束最初安排驻守行宫的外府暗卫并非怀七。 很可惜,那人死在上一场任务里,怀七抹了他的痕迹,接手了他的后续任务,第一件就是赶来行宫保护郡主的安危。 萧束寻到怀七时,男人正在偏房休整,他未刻意收敛气息,在迈进庭院时,那间房门已经打开。 “萧统领。”怀七开口。 外府的级别划分同内府不同,自成一派,而萧束身份特殊,怀七唤他声统领,但级别却不一定比他低。 萧束扫过怀七衣襟上的六道暗纹,没多废话,只是交代一些必要。最后,他看想怀七年轻的脸庞,语气暗藏警告。 “小姐年幼,待人亲善,你记清自己身份,莫敢痴心妄想。完成任务便立刻回外府。” 撇下这句话,萧束转身离开,独留怀七站在原地,黑眸冷淡,面上无甚表情,脑中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 痴心妄想什么。 怀七不理解萧束的话。于他而言,郡主只是这次任务的保护对象,其他的都不是他能考虑的。 对于那个死去的暗卫,两人都未曾提起,因为实在没必要。 死亡对于暗卫来说太常见,死一个,很快会有另一个补上。他也一样。 怀七未深想那句话的含义,他合拢门窗,褪下衣衫,处理自己身上的旧伤。 * 后半夜下了场急雨,陶锦醒来时,骤雨初歇,天色正好,空气中是山野清新的气息,檐下雨琏还在淌着积雨。 少女依在屋内软椅上,手中握着白瓷小瓶,指尖不自觉轻敲着,目光落在身前跪着的人影上。 依旧一身黑衣,跪姿标准笔挺,但因为垂着头,她不能看清对方的表情。 但猜也能猜到,他大概率是没有表情的。 傻子才信单靠言语关怀就能让一个人一辈子忠心于你,控制一个人最有效的方法,永远都是威胁。陶锦不了解外府暗卫的运行机制,但是她身边这几个暗卫,解药都是握在她手里的。 把柄只有捏在自己手里,才能让人放心。萧束将药留下后,她便叫了怀七过来。 指尖摩挲着瓶身,陶锦轻声开口,“你过来。” 男人肩身一动,似是想起身,但又想起什么,最后只是膝行两步来到她身前。 主子没有命令起身,那自然是要跪着过去的,虽然以前没做过,但怀七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陶锦握了握手中瓷瓶,递过去,“吃了它。” “是。”男人应的很快。 怀七抬手欲接,又在即将触到瓶身时停下,改成摊开掌心等待。瓶身太小,他怕自己会误触碰郡主的手。 郡主与暗卫,云泥之别,这不是剁几根手指能解决的事。 陶锦看出他的意思,唇角弯了弯,顺势松手,由瓷瓶掉在他掌心。 下一瞬,男人毫不犹豫的将塞子拔掉,倒出那粒药丸一口吞下,动作丝滑到连陶锦都有些惊讶。 吞下药后,男人启唇一瞬,见郡主没有特意吩咐,又将嘴闭上。 陶锦还惊诧于怀七吃药的速度,毕竟是要命的东西,以前她喂那几个暗卫时,也没见吃这么快的。 “不问问是什么药吗?”她出声询问。 男人喉结一滚,低声平淡道:“小姐所赐,毒药良药都是一样的。” 过分诚实的回答,陶锦又问,“若我刚才喂你的是剧毒呢,死也不怕吗?” 话刚出口,陶锦便有些后悔,这个问题太没水平了,暗卫最不怕的或许就是死。 果然,男人声音响起,平静似在叙述别人的事,“那便是属下做错了事,小姐赐死也是应该。” 听见此话,陶锦挑了挑眉,其实她刚才喂对方的药和剧毒也没什么区别,只是生效时有个时间差和解药。 “半个月找我要一次解药。”她道。 怀七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从刚进屋看见瓷瓶那瞬间,他就已猜到这是什么药。 只是怀七没想到,郡主会亲自给他,这种事一般应是别的仆从来做。按照规矩,服下药后会有人检查他的口舌有无藏药,但郡主应是不懂,便忽略这一步骤。 陶锦安静看着怀七,男人始终保持垂眸观地的姿态,睫羽遮挡对方眼眸,叫人看不清情绪,昨日只是匆匆一瞥,说起来她还未仔细看过他的长相。 “抬头看我。”她简短开口。 静默一瞬,怀七低声道:“……属下冒犯。” 说罢,男人抬眸迎上陶锦视线。 两人离的算近,即使平日见惯了暗卫,对视那瞬间,陶锦还是心间一跳。 男人容貌淡颜,眸如点墨,很漂亮,只是其中半分情绪也无。 平静犹如潭水,好似死物一般,生不出一丝波澜。 死味很重的暗卫。陶锦在心里默默点评了句,但偏偏这张脸足够出彩。 这样的一张脸,很容易让人生出一股掌控与摧毁欲。想看看这张脸被崩溃时的模样,是不是还能保持这种沉默平淡,还是另一番景象。 陶锦视线描过他的眉眼鼻梁,最后落在唇下一颗殷红小痣上,这样鲜明的颜色似乎不该属于暗卫,倒为这张脸平添一分艳色。 想啃。 她马上都要死了,让她啃啃怎么了! 心动不如行动,陶锦抬手,指尖即将触上对方下颚时,却被怀七不留痕迹错开。 “小姐。”男人压低的声音跟着响起。 陶锦指尖停在半空,视线落在他面上,“不能碰吗。” 虽是询问,可半点疑问的语气也无。陶锦没等对方回答,指腹径直压在那处红痣上,食指勾着男人瘦削下颚,将他的脸掰向自己。 不能说是掰,因为这次怀七很配合,是顺着她的力道主动转过来的,屏住呼吸,垂下眼眸看向地面。 很恭顺的姿态,但似乎又有些违和。 不似男人冷漠的神情,指腹下的温度是热的。 “你生的很好看。”陶锦说着终于松开手,诚恳道,“周遭动乱,我不放心,这段时间你做我的贴身暗卫吧。” “是。”男人喉结一滚,垂眸低声应。 端着茶点进来的小云恰好听见最后一句,她将盘子轻轻放下,看着怀七离开的背影,不解开口。 “不过一介暗卫,小姐何必在乎他们的美丑。” 陶锦捏起茶点随口道:“人皆爱美,放在身边的人自然越养眼越好,大夫不也说过,多看美好的人事有助于延年益寿。” 小云刚想说大夫可没说过这话,她家小姐惯会虎人,转眼便见小姐含笑看向自己,杏眸水润含笑。 “你也好看。”陶锦道。 小云顿时脸颊一红,不再纠结此事,小声嘟囔道:“小姐惯会说笑奴婢。” * 暗卫之间也有等级存在,怀七的级别显然高于她的那些暗卫们。空阔庭院里,男人手中晃过一个手势,几个暗卫无声出现。 陶锦依在长椅上,看着眼前这几人。 不得不说,怀七的身段与长相都很优越,同样的黑衣,穿在他身上就衬得冷肃又禁欲,很是吸睛。 对比之下,剩下几个都不入眼了。 攻略游戏出现了新人物。 许是她目光太直白,男人顿了顿,余光微微偏这边,陶锦唇角噙笑,并未敛起这种凝视。 男人嘛,站在那里不就是给人看的。 何况这人是王府暗卫。 待安排完暗卫轮守,陶锦忽而好奇开口,“你武功是不是比他们都高?” 怀七道:“回小姐,暗卫职责不同,无法比较。” 他说的是实话,外府暗卫学的都是杀招,出手必致命,而内府暗卫的职责则是保护主子,哪怕献祭自己。 一攻一守,自然无法比较。 陶锦点点头,忽而想起一个关键问题没问,“你今年多大?” 眼前人似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默了一瞬才道:“属下今年二十。” 听到这个回答,陶锦颇为惊讶,怀七比她想象中年轻许多,原以为他年纪至少也得奔三,只是长得年轻而已。结果竟真才二十岁,放到现代还是个青春男大呢。 可惜怀七身上找不出半分青春气息,陶锦甚至没在他身上看见过任何情绪,包括夸他好看时。以前她夸暗卫长得俊俏时,那几个人多少会有些惊愕或不解。 “好年轻。”她叹了句。 怀七睫毛一颤,没有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其实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暗卫多大,就像没人会在意一把刀的年岁,大家只会在乎它好不好用。 生了锈,钝了或断了,就扔掉换一把新的就好了,没人会费力将锈刀磨利,泛出原本银寒光泽。 况且这个年纪对于暗卫来说并不算年轻,他不动声色看了眼软榻上的少女,想起方才郡主的言论,又垂眸敛起思绪。 暗卫最擅隐匿,怀七的小动作未被发现。 3 第 3 章 行宫建在山上,风景秀美别致,一颗颗巨大的乌桕树屹立林间,斑斓似画。随着清风穿过,带起一阵惊鸟。 舟车劳顿,陶锦咸鱼躺了几日,终于起身打算四处逛逛。 走到一处林间,小云指向不远处的稍矮的一片果林,语气带些兴奋,“小姐,有果子呢。” 陶锦顺着望过去,果然每个树上都挂满果子,她眼中来了兴致,奈何走过去才发现,最矮的树枝都比她要高一大截。 小云尝试无果后,便在地上寻着树枝,希望能把果子打下来。 陶锦望着果树,“怀七。” 她念的很轻,尾音落地的瞬间黑衣身影一闪而过,不消片刻,男人从树上轻盈落地。金色暖阳透过枝叶,斑驳洒在男人身上,映出轮廓分明的脸庞,纤密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翳,很有艺术感。 看着怀七怀里红彤彤的果子,陶锦弯了弯眼眸,暗卫,不就是这么用的吗。 小云洗好果子,陶锦尝了口,发觉还挺甜的,便顺手扔给怀七两个。 “给你尝尝。” “谢小姐赏。”男人抬手接住,垂目谢恩。 天色正好,陶锦在石亭赏景啃着果子,微风吹起她鬓边发丝,她抬手拨开,却见身旁男人忽而抬眸,神情一瞬变得凌厉。 陶锦转头看去,只看见一片逃跑的衣角。 偷窥那人被揪出来时,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只见怀七一撒手,那小童便腿软地跌坐在地,又飞快爬起来跪下,声音都在发抖。 “郡主,求郡主饶了小的吧,小的只是路过,见到郡主也在摘果子,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私窥郡主,此事可大可大,郡主不高兴将他赶走事小,若是自家主子恼火他惹了郡主,怕是小命都不保。思至此,那小童又开始求饶,声泪齐下。 石凳没有靠背,陶锦只好将胳膊杵在石桌上,指节撑着脸颊,侧头看着身前的小童哭的情真意切。 那架势不像他偷看了她,倒像是她将对方如何了。 哭声嘈杂,夹着小云的训斥声,吵的陶锦耳膜疼。 “罢了,让他走吧。”陶锦忽而开口,小云和地上的小童同时看向她,一个是惊讶,另一个则是惊喜。 “小姐……” 小云不解,但是主子已经开了口,她也只好放对方离开。 “你听着,我家郡主心善,暂且饶你这次,若有下次,定要挖了你眼睛!”小云愤愤开口,那小童听了这话,忙不迭磕头离开,嘴里念着郡主心善。 怀七让开把守的位置,盯着小童仓惶离开的背影,落在对方腰间时,眉头微蹙一瞬。 回去的路上,小云还在不解,“小姐为何轻易放过他,若那小童传出去,岂不是都觉得咱们好欺负了。” 到了院里,陶锦缩在太师椅上,随手抽出砚台下压的书,这才出声,“你没见他身上挂着令牌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小云愣在原地,她还真的未注意此事,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普通小厮,可是小姐话中意思显然是她误会了。 “小姐,你的意思是,那小童是行宫中某位的侍从?” “猜测而已。”陶锦诚实道,一般的侍从可不会佩戴这些。 行宫占了大半个山头,林林总总共三十六间,院落之间隔得也远,平时基本不会互相遇到,行宫内也不止住了陶锦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 “是岐南将军府的人。” 磁性男声忽而响起,陶锦停下翻书的举动,抬头看向站在阴影处的男人,她都不知对方是何时靠近的。 “你怎么知道?” “回小姐,属下曾在任务中见过。”怀七答。 “这都记得。”陶锦有些惊讶,那令牌图腾很小,她都没看画的什么,怀七却能认出来。 岐南,将军世家,不仅祖上战功累累,年轻一代又出了个少将军。 陶锦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本小说主角团之一就是岐南府的少将军,书中曾介绍过他的背景,标准美强人设。 故事马上大结局了,那位少将军此刻必不可能在行宫,应该是岐南家别的公子。 等等,怀七既然认识图腾,也应知道行宫住的这位是谁,陶锦索性直接开口问。 果不其然,怀七道:“是岐南府的五公子梁栎,年岁十八,三月前才来行宫修养。” “这些消息你都从哪打听的。”陶锦偏头看向怀七,“你不像暗卫,倒有点像情报贩子。” 听出郡主调侃的语气,怀七表情没有半点波澜,依旧垂眸看向地面,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回小姐,外府确实有情报贩子。” 外府暗卫内部有自己的情报网,打听行宫的消息也很简单,在怀七接到保护郡主这个任务时,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将行宫的消息调查清楚。 梁栎。陶锦默念了遍,她不记得这个人是谁,想来不是个重要角色。 陶锦将书盖在自己脸上,只觉得有些头疼,她不想和任何人扯上关系,只想躺平摆烂,奈何天不遂人愿。 那日下午,拐过一处亭廊时,只见一道颀长的白衣身影早在等候。 陶锦停下脚步,刚欲转身,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见过郡主。” 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陶锦停住脚步,那人款款行礼,姿态优雅温和,起身时,恰到好处的微风吹起男人鬓角发丝。 见她停步,男人半垂眼眸,开始自报家门,“在下岐南梁栎,不曾想在这里巧遇郡主。” 梁栎委实生了一副好容貌,只是面色有些苍白,透着一股破碎感,最重要的是。 他每个动作都有精心设计过诶! 陶锦扫过男人额角鼻尖的细汗,笑吟吟道:“不巧,梁公子在这等很久了吧。” 梁栎怔了一瞬,随即露出抹抱歉的笑,没有半点被拆穿的心虚,“郡主聪慧,在下是特来赔罪。” “什么赔罪?”陶锦顺着道。 “在下管教小厮不利,冲撞郡主,他回来后还将此事私瞒下。我也是昨日才得知,已经教训过一顿。” 说罢,他身后侍从捧着盒子上前两步,梁栎抬手打开盒子,露出那颗捆着红绳的野山参。 陶锦自幼以这些滋补之物调养身子,看成色便知是上品,并非是能轻易寻到的。 梁栎接过盒子,亲手奉上,语气带着真切歉意,“郡主莫怪,在下不知郡主喜好什么,只好以此薄礼奉上,还望郡主笑纳。” 送礼这么光明正大吗。 陶锦唇角微勾,“心意领了,礼物便不必了,我也未怪罪你那小厮。”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点烦。 “天好热,走了。”扔下这句,陶锦转身离开。 梁栎微怔,立刻快步跟上,“郡主可是要去花苑赏花?此处我熟悉些,若郡主不嫌,我知道一个赏景的好去处。” 陶锦停下脚步,侧头看向梁栎,认真道:“我嫌。梁公子,我更喜欢一个人赏景。” 说罢,她没理会梁栎那副失落的表情,抬步离开此处。 梁栎的示好太刻意,面容下不知藏着什么心思,陶锦上辈子便不爱社交,更不爱揣测别人的心思。 最重要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扮演一个真正的古代郡主,手握咸鱼躺平十八年剧本,如今剩下不到三年,更不能浪费时间在没用的人身上。 梁栎驻足原地,看着少女的背影离去,他身旁跟着的侍从见人走远,终于忍不住开口,“公子,她不过一介郡主,未免太不懂礼节。” 梁栎神情依旧,声音却不同之前温和,“皇家之地,你再敢非议郡主,可知是何下场。” 不知想起什么,那小厮脸白了几分,立刻噤声不敢再言。 陶锦独身去了花苑,好在梁栎那人没在跟过来,今日若是收了他的礼,来日还不知要用什么去还。陶锦一开始就没打算与任何人深交,安安静静活过这几年就挺好。 只是......她觉得好像少点什么。 望着眼前绚烂的奇花异草,还有其中振翅闪烁的蝴蝶,陶锦出声唤。 “怀七。” “属下在。” 熟悉的声音响起,陶锦的视线从眼前的牡丹移到男人面上,心情重新恢复。 好好好,帅哥与美景,都是好看的。 4 第 4 章 怀七本以为小姐唤他有事,可是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小姐吩咐,这花苑附近也没有可疑之人。 沉默了会,怀七主动开口,“小姐可是有事吩咐属下?” “安静陪我待一会儿。”陶锦看向怀七,又忽然改了主意,“或者,你抓个蝴蝶给我看看。” 抓蝴蝶?怀七愣了一瞬,还应了是。 可是转身瞧见花丛里那些色彩不一的蝴蝶后,又再次陷入沉默,小姐未告诉他要抓哪只。 “随你喜欢便好。”似乎读懂怀七的心思,少女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陶锦坐在小亭的围座上,侧着身子看向花丛,她本做好了欣赏帅哥扑蝴蝶的准备,可实际上,她甚至没看清怀七何时出的手,便见他朝亭边走来。 这么快,她还未来得及欣赏呢。 “小姐。” 男人低声开口,两手虚叠合拢,然后小心翼翼送到陶锦身前,抬了抬掌心。 陶锦垂目,看向那只被困住男人掌心的蓝翼闪蝶,它还在轻轻震动翅膀,妄图逃出囚笼,奈何只是徒劳。 扑扇一阵后,它似乎是累了,合拢翅膀,安静栖在怀七掌心。 骨节分明又修长的一双手,虎口是经年握刀摩出的厚茧,手背上有几处极淡的细长伤疤,不算特别美观,也不白皙细嫩,却很有力量感。 “松手吧。”陶锦轻声开口。 怀七听话将手掌移走,下一瞬,陶锦微微探出身子,伸出手,将手指搭在他掌心,引诱那只尚未飞走的蝴蝶落在她手中。 指尖相触那瞬,怀七眸底闪过惊诧,他扫了眼郡主,又习惯性垂眸敛起神情,掌心未敢移动半分。 郡主似乎未意识到不妥之处,她满心满眼都是那只蝴蝶,连花匠路过也未曾理会。 很成功,或许是她衣上有熏香,那只蝴蝶乖乖爬到她掌心,轻轻震动了两下翅膀,却并未飞走。 蝴蝶自怀七手中离开后,陶锦注意到,他掌心有道很深的疤,从食指末端贯穿到手腕处,看起来应是陈年旧伤。 看起来像是刀伤,怀七难道空手接过白刃,陶锦心中刚闪过这个想法,便见怀七收回手掌,动作快的有些过分。 “它很好看。”陶锦举着蝴蝶,暖阳下,蝶翼闪烁梦幻,它轻轻震动翅膀,重新飞向花丛里。 陶锦收回视线,看向怀七,“你比它好看。” 她语气一如既往,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多出格。 怀七单膝跪下,声音一如既往听不出情绪,“属下容貌普通,小姐谬赞。” 陶锦没再言语,目光瞥向不远处等候的花匠,后者弯腰跑过来询问,“郡主可要选些花移到院子里?” 她目前住的院子确实没什么花草,小云还问过几次可要移栽些,但次次都被她拒绝。 “不了。“陶锦摇摇头,“你这里的名花异草太娇贵,不好养活,还招蚊子,院里有些野草就够了。” 反正都是绿色,野草生命力很顽强,阴暗处都能挣扎生存,也无需专人伺候。 陶锦不动声色瞥向怀七。 “是。”花匠暗戳戳退下,心中却在嘀咕着,哪有不喜欢名贵花草的,反而喜欢野草杂草的高门贵女,这位郡主的脾气真是奇怪。 花匠刚走到门口,便有一个小厮跑来,“陈叔,我家公子要得那株君子兰呢?这都几天了,你可是给忘记了?” 花匠立刻露出谄媚的笑,“记着呢记着呢,我这就给梁公子送过去。” 小厮哼了一声,正打算虽花匠去取,余光瞥见院内的两个人影,他眼珠一转,拉着花匠匆匆离开。 * 日暮落去,随着最后一缕霞光消散,夜幕降临,繁星闪烁点缀。 “小姐,该歇下了。”小云忍不住提醒。 陶锦放下毛笔,起身抻了个懒腰,小云见此立刻过来替她家小姐揉着肩颈,视线落在那张画上时却怔了一瞬。 “小姐画的是?”小云愣愣道。 “看不出吗。”陶锦看向那副画。 水墨画上是个黑衣背影,伸出手,指间上落着一只蝴蝶,也是唯一的色彩,陶锦还贴心在蝶翅上洒了点金粉。 小云动了动唇,眼睛瞪得老大,正是因为看得出,所以才震惊,好半晌才喃道 “小姐为何要画一个暗卫?” “自然是因为养眼。”陶锦随口道。 人闲着就要找些事做,她自幼身子弱,别的技艺学着累,学琴又嫌手疼,便随府内师父学了几年丹青。画技不能说是出神入化,只能说是初具人形。 陶锦向来宽于待己,画画嘛,陶养情操的事,自己画爽了就够了。 今天看见怀七举着蝴蝶时,忽然就想记录下来,奈何这个世界别说相机,写实派的画家都没有几个,她便自己随便画画过瘾。 月色下,怀七独身守在门外,听见屋内那句话,眸中情绪令人难以看透。 郡主喜欢颜色好的暗卫。 这是怀七后知后觉的,自他担任郡主的贴身暗卫后,原来那几个暗卫皆被换到外院轮守。 大多数皆无异议,只有一人冷笑,目光扫过他的脸,面上神情不善。 怀七记得他,按照原本的轮守,那日应是他驻守内院。 他看向那人,声音冷漠,“这是小姐的安排。” 那人嗤笑,“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怀七神情一冷,袖中滑下匕首,他从不与内府的人打交道,但同为暗卫,最忌讳内部起纷争。 见气氛不对,立刻有人出声打圆场,说小姐心善,待下人也好,贴身暗卫会得到许多赏赐。 话罢,那人扫过怀七的脸,又补充一句,“你初来便能讨小姐欢心,肯定能得到更多赏赐。” 语气平静,可谁都听出来言外之意。 怀七看向对方,那人垂眸不语,也没有将话挑明。 最后,呛声的暗卫受了责罚,二十鞭,怀七动的手。 这种惩罚对暗卫来说只算家常便饭,修养两日便好,刑罚完毕后,那暗卫阴郁扫了他一眼,一言未发地离开。 银白月色铺在石板路上,怀七足尖一点,无声落在院内古树上,浓密枝叶隐蔽身影,他看向敞开的窗。 窗侧座椅空着,晚风卷进屋内,将书案上摊开的书卷吹动几页,恰好将那也宣纸卷出窗外,孤零零落在窗沿下,不消片刻,小云便跑来将窗扇合拢。 怀七还是将那页宣纸捡起,看着郡主笔下勾勒的他,脑中不合时宜地想起这些日子种种,还有那暗卫所言。 暗卫大多样貌平凡,伪装起来也不惹眼,可偏偏郡主身旁这几个暗卫皆姿容尚可。 郡主喜欢他的脸,所以才被留作贴身暗卫。 还有今日郡主接蝴蝶时,与他相触的指尖。高门贵女在乎名声,绝不会在人前与他这种下人接触,无论是赏赐还是接物,都应由婢女经手。 那才是正常的。 这位郡主,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怀七将宣纸收起,独身守在月色下。 * 翌日,陶锦看着小云递来的请帖,一瞬间不知该说什么。 是她昨日拒绝的还不够明显吗,那梁栎怎么还上赶着邀她一起去花灯会。 “小姐。”小云往门口的方向瞧了瞧,“那小厮还等着回话,要不要奴婢去打发了他。” “你想怎么打发?” 她看向小云,身前的丫头压低声音,一脸认真,“就说小姐身子抱恙,这几日不便出游。” 陶锦一听就笑了,这是她从小到大管用的借口,以往在王府时,每遇到这种情况她便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反正她自小体弱,也不怕别人不信。可时间久了,也再没人再邀她出游,小云对此总是叹息发愁,小姐身为郡主,怎能没几个手帕之交,可是陶锦却乐得清闲。 人生苦短,要花在自己感兴趣的事上,即使别人觉得那是在浪费时间。 虽然打发了梁栎,但是陶锦却对这个花灯会很感兴趣。 拜托,那可是花灯会啊!每部小说和影视剧都百分百必备场景,按照经验,男女主只要出现在花灯会,很大概率会触发一见倾心,表白等高潮剧情,这种鬼热闹她一定要凑一下的。 毕竟看一次少一次。 “小姐是想去花灯会?”小云惊讶。 “当然,咱们自己去。” 小云虽没说,可陶锦能看出来她也很激动,甚至花灯会那日,一大早便把她从被窝里挖出来,换上提前备好的衣裙,然后按在梳妆镜前开始打扮。 陶锦按住小云欲给自己描花钿的手,顶着对方失落的眼神,只浅浅描了眉眼,抿了唇纸,让自己看上去有气色一点。 她是去看男女主热闹的,可不是自己去当女主的,不用太招摇。 小云惋惜地放下胭脂,可看着镜中打扮好的郡主,眸中还是浮现些惊艳,她家小姐生的这么美,便是不施粉黛也漂亮。 “走吧。”陶锦站起身,披上外衫走出庭院。 院外早有侍卫备好马车,可是当陶锦踩着小凳上车时,才发觉和车夫坐在一处的身影很是眼熟。 “怀七?”陶锦惊讶停下钻进马车的动作,“你还会驾马车?” “是。”怀七伸手替郡主拨开车帷,“小姐放心,属下驾车技术尚可。” 陶锦被他这句话逗笑,“那自然是放心的。” 直到郡主钻进马车,怀七才松开手,正打算下车再检查一遍时,刚合拢的帘子忽而被撩开,郡主看向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我簪子掉了。” 簪子掉了。 怀七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郡主说的是什么,他跃下马车,低声道。 “属下这就去寻。” 听闻郡主簪子掉了,周围侍卫也跟着找起来,陶锦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上,没让她失望,最终还是怀七在庭院内先寻到。 应是簪的不紧,出门没几步便掉了,只是......陶锦盯着眼前这只有些磕碰的蝴蝶金簪,蹙了蹙眉,忽然开口。 “赏你了。” 怀七愕然抬头,又飞快垂下头去,双手捧着金簪,“此物贵重,还请小姐收回。” 小云探头瞧了一眼,见金簪有损后便知自家小姐不会要了,她家小姐向来大方,这只金簪不知能抵这暗卫几月的月例了。 “一只簪子有什么贵重的,你不觉得它很像那天你抓的蝴蝶吗。” 陶锦拿起簪子,指腹捻动,嵌在蝶身的宝石在流光溢彩,轻轻松手,金簪再次摔落在地,她转身回了马车内。 “爱要不要。” 一瞬间,周围人看怀七的神情都微妙起来,有羡慕更有嫉妒,不少人心中暗暗悔恨,为何自己方才不寻仔细点,如今得到赏赐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眼红的不少,甚至许多人觉得怀七不知好歹,但却没一个敢出声,毕竟是郡主的赏赐。 默了几瞬,怀七俯身将簪子拿起,指腹仔细擦过簪上灰尘,小心收起。 5 第 5 章 在检查无误后,怀七打了个手势,侍卫前去开道,马车缓缓驶向山下。 青州远离京城,民风淳朴开放,京中每年都有的花灯会也是这两年才流行起来的,今年有官府牵头,办的尤其盛大。 马车幽幽驶到边城时,日头已近黄昏,青州无宵禁,不少周边村落的男女老少都排队等待入城,许多人抻着脖子往城里瞅,都想看看花灯会是个什么热闹场景。 一行人畅通无阻进入城内,小云扶着陶锦走下马车,举目望见高挂的花灯长街时,不由发出感慨。 街上热闹非凡,人头涌动,景色纵然是华美的,可惜陶锦上辈子在影视剧中见过更繁华的,这个场景对她来说还真没什么吸引力。 陶锦看向小云,自幼陪她在深宅长大的小丫头已然被眼前景色震撼,于是她转身看向怀七。 男人站在她身后三步,依旧是那双古井无波的黑眸,迎上她的视线时才微微闪动,似在询问她有何吩咐。 “你此前曾逛过花灯会吗?”她好奇问了句。 “属下不曾。” 意料之中的答案,陶锦逛了一会,发觉人实在多,再往里走怕是要被挤得双脚离地还能站稳,便当机立断走向一条偏街。 这条街不似主街繁华,但沿街都是摊贩,远远便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叫卖声。 这个王朝的集市很有意思,像大型街边卖场,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都能买到,陶锦大手一挥,身后随从手中皆拎着大包小包。 购物欲被满足后,陶锦也有些乏了,她本意是为了凑热闹,但这会儿才忽然意识到,不是有花灯会的地方就有主角,而是有主角的地方才有花灯会,她若是想凑热闹怕是要赶去京城。 那可万万使不得。 据说夜里要放烟火,陶锦还未亲眼见过古代的烟花,她早早派人订了最佳的观景包间,刚踏入楼内便有小二引路。 一楼有个大戏台,此刻正有几位身着纱衣的伶人抚琴吟唱,调子还挺好听,陶锦侧头多瞧了几眼,离她最近的一位男伶抬眸看向她,眼波流转,暗藏春意。 陶锦扫过几眼收回视线,没注意身后怀七微变的神情。好不容易走到屋内,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灌下一大口温茶,这才算恢复了点生命值。 小云替她按揉着肩膀,目光却总看向窗外,陶锦心下了然,开口道:“我们带的钱还剩多少?” 小云从怀里拿出剩的银钱,数清后才道:“还有许多呢,小姐还要买什么?” “不买什么,你去挑些自己喜欢的吧,叫两个侍卫陪你一起,亥时之前回来便好。” 小云瞬间了然陶锦的含义,抱着钱袋激动行礼,“谢小姐赏赐。” 这次出来没带多少人,陶锦拿出银钱给每个人都发了赏银。 陶锦对自己的人一向很大方,她上辈子打过工,饱受资本摧残,自然知道打工人的刚需,这辈子穿成资产阶级,本着活到十七就死的心态,银子如流水一样花。 反正王府家大业大,养她一院人绰绰有余,使劲花也花不完。 小云一向喜欢热闹,这会左右无事,也不打算让小云一直陪着她。 007也得适当休假。 赏银发到最后,只剩怀七一个。 陶锦瞥了他一眼,男人垂眸道:“谢小姐赏赐。” 这次倒是没有推脱,只是看起来也没有很开心,和那几个藏不住笑的侍卫形成鲜明对比。 “你可是对赏赐不满意?”陶锦幽幽开口。 怀七一僵,立刻单膝跪于她足前:“属下不敢。” 见身前男人终于有些慌乱,陶锦勾起唇角,打算再逗逗他,谁料她刚欲开口门便被叩响,小二的脑袋适时钻进来,笑的一脸谄媚。 “小姐可要点人听曲?” “好哇。” “小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你也想听?这可不行。”陶锦惊讶看向怀七,抬手唤小二过来,没给男人开口的机会。 别的茶楼点的是曲,而这里点的却是人,小二拿出一排小像,摊开放在陶锦身前挨个介绍,最后笑呵呵道。 “小姐,这四位公子皆琴技高超,定不会叫小姐失望的。” “那就这四个吧。”陶锦道。 “小姐眼光真是好,我这就叫他们准备着。” 小二喜笑颜开的离开,怀七看向气定神闲的郡主,表情难得有些复杂,开口时语气比以往严肃几分。 “小姐,茶楼的伶人有问题,衣上的香也并非普通熏香。” 普通人或许闻不出来,可他自从迈入茶楼便察觉不对,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熏香,而是勾栏里常用的催情香。 此话直白,郡主尚才及笄,正在怀七犹豫如何解释时,便见身前的少女笑了笑,眼眸跟着弯起。 “怀七,这哪里茶楼,这是青楼。” 只是包装的很高雅罢了,一些人自诩风雅人士,觉得去那些勾栏之地掉身价,这间茶楼便应运盖了起来,养着一批男伶女伶,点人也叫听曲儿。 陶锦偏了偏头,眸直直望着他,“你真没看出来吗?” 小云走了,剩下的侍卫都守在外面,屋内只剩她和怀七两个,她说话很肆无忌惮。 但很显然,怀七被她的直白惊到,唇动了几次都没说出话。 陶锦盯着怀七那张帅脸看,只觉得他这种表情还挺好玩。但是很快,男人收起外露的表情,又恢复沉默寡言的样子。 怪不得,一楼那些艺伶皆穿着单薄,他确认没认出此处竟是青楼。 怀七压下心底惊愕,但身为暗卫,只需要执行命令便好。至于郡主为何看起来如此熟稔,又为何要点男伶,皆不是他有资格过问的。 不消多时,那四位男伶便被领进来,一个个风姿绰约,一看便是被调/教好的。 四人朝陶锦行过礼,便跪坐在地上开始才艺表演,三人抚乐,一人轻声吟唱,几人的纱衣皆穿的松散,其中一个更已滑落一半,白肌若隐若现,偶尔望向陶锦的眸中风情万种,极为勾人。 她勾了勾手指,那男人摆着臀慢慢俯爬过来,依在她在脚侧继续唱着小调。 怀七站在陶锦身后,面色沉沉,袖中暗器无声滑落,但凡这个男伶敢有任何对小姐不敬的心思...... 窗外一阵喧哗,陶锦抬眸望去,恰巧看见烟花绽放的瞬间,然后化作点点星火坠落,绚烂短暂。 闲来无事,勾栏听曲。这才是她该享受的日子。 待看过烟火,陶锦瞥了怀七一眼,男人与她对视一瞬,又习惯性垂目。 欢呼声消退,跪依在脚旁的男人指尖勾住她衣角,试探性柔声开口,“小姐要我们谁留下。” 见金主未恼,他抬起下巴,得寸进尺垫在陶锦腿上,声音更轻几分,“还是我们都留下陪小姐?” 陶锦垂眸看向他,平心而论,这男人生的很漂亮,姿态是恰到好处的卑微,烛火映衬下,带着一股勾人的破碎感。 可惜她不是手握救赎剧本的女主,这种文弱易推的白斩鸭她也不喜欢,她就喜欢那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好身材酷哥,搞起来带劲,譬如她身后那位。 可话到嘴边,陶锦忽然改口,“他们出去,你留下。” 待另外三人抱琴离开后,陶锦又道:“你也出去,莫让人进来。” “可是小姐、”话到一半,怀七便看见郡主瞥了他一眼。 意识到自己失言,怀七只得噤声离开,他深深瞧了一眼那个男伶,眸底一片寒意。 怀七前脚刚走,后脚艺伶便眯了眯眸子,下颚垫在陶锦腿上委屈道:“小姐的侍卫可真凶。” “是吗,他就那样。”陶锦笑笑,她没看见怀七的表情,但也能猜到是警告。 刚走到门口的怀七脚步一顿,抬手替小姐合拢房门。 屋内,氛围暧昧纠缠,男伶缠住陶锦的指,她被人引着走到屏风后,不由挑了挑眉。 真是好大一张床。 来到男人的工位旁,陶锦看着床头的红绳与锁链,眼底浮现兴致,待打开床侧的柜子后,才忍不住叹了声。 道具真全啊,不愧是干这行的。 陶锦拿起一个瞧了瞧,身前男人反应很快,他见陶锦感兴趣的都是那方面的,不由想起接过的几位癖好特殊的女客,心中大约有了猜想。 “小姐若是喜欢在上,如何对我都好。” 陶锦对捡破烂没兴趣,看着手中的东西,想的是如果用在怀七身上,那得多过瘾。 匕首顺着衣袖滑落,静静躺在掌心,他阖上眼眸,用听觉判断郡主在屋内何处,而后倏尔睁开眼,看向楼梯处。 “梁公子,你这是何意?”小云哒哒踩着楼梯,见梁栎步子急快,不由喊道,“梁公子,你且等等,我先去告诉我家小姐一声。” 说话间,梁栎已经来到房门前,抬手便欲叩门。 奈何下一瞬便被拦下,梁栎面上一冷,看向阻拦他的侍卫。 “郡主有令,不见外客。”怀七看向梁栎,声音冷漠。 “放肆!”梁栎还未言语,他身边的小厮已经开口,“你可知我家公子是何人。” 小云也被这阵仗弄的一愣,怀七抬起的臂未放,黑眸冷冷看向梁栎,又重复了一遍。 梁栎目光落在怀七面上,语气严肃,“你可知你家郡主来的是何地方?” “我自然知道。”门被拉开的同时,陶锦的声音响起,看见外面的阵仗,不由感叹了句,“真热闹啊。” 都快把这走廊堵死了。 门口被怀七挡住,陶锦抬手拍了拍男人腰身,示意他让开。到不是她故意揩油,而是怀七身量很高,目测也有185以上,拍起来真的很顺手。 怀七腰身一僵,听话的让开。 “不知梁公子急着寻我有何事?”陶锦说着拿出帕子擦了擦手,她身后那男人本想出来,瞧见门口人多,又躲了回去。 梁栎本神情一松,但看见屋内衣衫松散的男伶后,表情瞬间五彩缤纷,声音都有些发颤。 “郡主,你怎会来这种地方?” 好奇怪的问话,陶锦心底划过一丝膈应,“怎么?你能来,我便不能来?” “我、”梁栎卡壳一瞬,“我没有来过这里,我是看郡主的婢女往此处赶,以为郡主是误入此处,这才着急赶来。” 梁栎说的急切,连‘在下’都没称呼,并且说着说着,脸上竟然泛起诡异红晕。他皮肤本就白,这脸红便显得很突兀。 “梁公子还是管好自己吧。” 陶锦盯了一会儿,扔下这句话便打算离开,奈何楼梯口被梁栎挡住。 “劳烦让让。” “.......抱歉,是在下勿扰郡主雅兴。” 身前之人移开,不知为何,陶锦竟在这句话里听出一丝落寞。 6 第 6 章 春雨总是来的突然,刚走到一楼,惊雷乍响,天际淅淅沥沥落下小雨。 怀七为她撑起油纸伞,陶锦钻进马车,身上一滴雨都未染。 “这么好的天,怎么忽然下起雨。”小云将小帘遮紧,嘴里还嘟囔着。 这雨来得急,还有愈下愈大的趋势,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幸而花灯会也差不多结束,街上游人和商贩皆冒雨往家赶去。 另一侧。 在目送陶锦离开后,梁栎扫过一眼,身旁小厮立刻会意,带着人进屋将那男伶按在地上。 门被合拢,那男子跪在地上,神情惊惧,他刚才是躲在屋里听了全程,便主动开口。 “大人!小的与那位小姐什么都没有。” 梁栎看着身前求饶的男人,眸中闪过厌恶,可面上却温声开口,“我不会为难你,我只想知道,刚才那位小姐单独留你做了什么?” 眼前的白衣男子与方才那位小姐显然都不是他能得罪起的人,男伶人吞咽一口,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开口。 梁栎微微一笑,放下茶盏,“你最好想清楚,是要实话实话,还是我帮你回忆。” * 马车内,小云在得知那地方不是正经茶楼后,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半晌才忍不住问。 “小姐为何要去那种地方?” “为何不能,花钱不就是为了找乐子。” 小云唇动了动,觉得小姐这句话很合理,但是还是不对,她挠了挠头又开口。 “可是小姐,那种地方不干净。”小云觉得寻到了重点,说话也认真起来,“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小姐下次若还是想听曲儿,大可叫他们上山去,还省得小姐折腾一趟。” 陶锦哽了一瞬,小云这丫头还真是为她考虑,叫人上山还只是为了听曲儿,她可没这种雅兴。 “我若不止是叫他们来唱曲儿呢?”她逗了句。 小云愣了半天,回想起小姐钟爱的那些本子,脸都吓白了,“小姐莫吓奴婢,那些人哪里能配得上小姐,就算小姐想寻乐子,那、那他们也不配。” “放心,不会是他们。”陶锦笑笑。 她没有捡破烂的喜好,养狗,自然要挑个干净的慢慢开发。 见自家小姐神情不似作假,小云才终于放下心来,觉得小姐可能只是与她开玩笑。 雨仍未有变小的趋势,马车慢悠悠行驶到半山腰,忽而停了下来。 “怎么了?” 陶锦撩开帘子往外看去,只瞧见雨幕里几个模糊的影子。 遇到刺客了? 这种剧情也会发生在她身上吗? 陶锦眨了眨眸子,等怀七解释后才知晓,不是什么刺客,雨中人影是梁栎等人,他马车坏在半山腰,正在修理。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陶锦正欲放下帘子,却见梁栎身边的小厮忽而窜过来,跪在她的马车前。 “求郡主捎我家公子一程吧。”小厮的声音穿透雨幕,“郡主,马车怕是一时半会修不好,雨这么大,可否请郡主看在岐南的面子上,让我家公子先上山去。” 陶锦的手停住,她望向雨中持伞的梁栎,那人面色苍白,看起来已经被斜雨打透。 “可否劳烦郡主,载我一程。”梁栎说罢垂下眼眸,似乎也很是无奈。 陶锦本想一走了之,但忽而又改了主意。 人家都搬出岐南的名头了,陶锦虽不怎么与外界来往,可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年,古代达官贵族之间的人情往来比现代更甚,郡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再者她也好奇,梁栎三番五次偶遇她,到底是何目的。 “上来吧。”她让开位置。 梁栎道谢后上马车,擦身而过那瞬,怀七忽而嗅到一股极淡的血腥气,他偏过头,视线落在那抹被雨水晕开血色的衣角。 雨还未停,马车缓缓驶动,路过侧翻的马车时,怀七抬手调整了一下斗笠。 梁栎的人都在忙着修理马车,无人注意怀七细小的动作,更无人发觉,一枚银针穿透雨幕。 下一瞬,梁栎马车上的车帷被风雨吹开一角。 虽只有一瞬,足够怀七看清。 躺在梁栎马车里的是个人,准确来说是个刚死不久的人,血迹还未凝固,才被梁栎不小心沾染在衣角。 马车内,梁栎知身上有雨水,自觉坐在最边上。 “多谢郡主搭救。”男人说罢以拳抵唇咳嗽几声,又强撑着勾起一抹笑。 破碎感拉满啊。陶锦盯着梁栎,心中不合时宜的想起前世那句名言。 勾引的三种套路,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 “我知郡主厌烦在下,今夜之事确实是意外,今后我也不会再叨扰郡主。” “梁公子言重了,厌烦到不至于。”陶锦对梁栎笑笑,“我只是讨厌别有用心的接近。” 此话一出,梁栎失语片刻,半晌后才开口,“郡主当真不记得我了?” “什么意思?”陶锦疑惑。 看着梁栎落寞的神情,某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手握剧本的穿书女主,她不会欠过梁栎什么情债吧。 怎么可能,她招惹过的只有几个暗卫啊。 “我们之前认识?”她盯着梁栎,似要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 “八年前,我与郡主曾在王府见过,那时郡主夸我好看,还送了我一串朱砂。”梁栎说着解下腰间行囊,拿出那串手链。 “这……” 八年前的事她早忘了,但梁栎说的这事还真有可能是她干的,陶锦看着那串暗淡的朱砂,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这种东西她送出去的可多了,王府的狗脖子上可能都套着一个。 “无事,左右是幼时玩笑,郡主不记得也正常的。”梁栎顿了顿,安静看向她,“只是我对郡主,绝非别有用心。” 说话间,马车停下。 车身被叩响,怀七的声音传来,“小姐,梁公子的院落到了。” 梁栎握着朱砂,离开前又谢过陶锦,随后孤身一人持伞走入雨幕,看起来寂寥无比。 屋内,怀七开口,“小姐,梁栎有问题。” 陶锦看过去,在听完怀七讲述后,她瞬间收起方才的想法,神情变得一言难尽,沉默捋清楚后暗骂了一声。 好啊,被梁栎算计了。 哪里是马车坏了需要搭载,分明是被他算计做了场戏,果然,病弱公子的人设都是白切黑。 “小姐放心,属下会查清此事。”怀七低声道,神情凝重。 事关郡主安危,乃是头等大事,他已派出暗卫前去查探,只希望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权利交替是靠鲜血润饰的,大结局前的乱世,各地皆有谋反,陶锦深知这无可避免,只能少与梁栎接触。 但是她很好奇一件事,“雨那么大,你怎么闻到的血腥味。” 她和梁栎同坐马车那么久也没闻到,怀七的嗅觉未免也太好了。 怀七道:“闻的多了,便能察觉。” 陶锦哦了声,偏头看向怀七,薄唇轻吐出两个字。 “小狗。” 她觉得,怀七才应该是那只被雨淋湿的狗狗才对,连嗅觉都符合,好想摸摸他的头。 怀七指尖一僵。 狗,也对,暗卫就是一群为主子卖命的狗。 他不知道郡主为何忽然骂他,可是不满意他今日作为,男人不动声色压□□内逐渐攀升的寒意,心间大概已然知晓。 今日这药,郡主怕是不会给他了。 痛苦最使人长记性。 以往每次换一种药,主子总会在发作的两三个时辰后才赐解药,他要他们记住这种痛,这辈子不想体会第二次,才不会有人生出侥幸心理。 因刚才催动内力的缘故,毒性发作比以往要快,他就快压不住了。 陶锦见怀七还未退下,便问,“还有别的事?” 心知希望不大,可怀七还是想试一次,他咽下喉间熟悉的血锈味,无声跪于陶锦足前。 “小姐,半月之期已到。”他竭力克制平静,将头伏在地上,“求小姐赐药。” 陶锦快忘了这回事,如今听见怀七的话才猛然想起来,竟然已经半个月了。 “好快。”她呢喃一声,起身朝卧房走去,“跟我来。” “是。”怀七从地上起身,袖间再度滑出一枚银针,刺向掌心某处穴位。 保持清醒的手段。 陶锦拿出解药,转身才发觉不对,怀七面色苍白,额角覆着一层细汗,几缕黑发黏在脸颊旁,呼吸都有些重。 她没过多犹豫,抬手将药瓶递给对方,萧束和她说过,能压制外府暗卫的毒都非寻常,不吃解药真的会活活疼死。 “多谢小姐。”怀七声音沙哑,抬起的指尖微微发颤,虽然他极力隐藏,可是陶锦还是看出来了。 “很疼吗?”很突兀的,她问了一句。 怀七本已将药瓶打开,听见这句,握着解药的手又垂下去,昏黄烛火摇曳,疼痛逐渐蔓延四肢百骸,似钝刀割肉,无数虫蚁啃食血肉,连呼吸都牵扯肺腑作痛。 他哑声说,“小姐,属下至多还能挺一个时辰。” 陶锦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怀七的意思,她抓起男人的手将解药扣出来,怀七不敢反抗,任由郡主将解药收回,眸色黯淡。 下一瞬,陶锦将解药塞进怀七嘴里。 男人的唇很软,也很凉。食指一按,小巧的黑色药丸便被推进唇中。 陶锦指尖轻搓,“这次不是故意,我若是想看你受罚,会提前告诉你的。回去休息吧。” 男人垂眼,敛起眸底的惊愕与不解,“多谢小姐。” 萧束告诉过她,对于办事不力的暗卫,可以适当拖延给解药的时辰,彼时陶锦没怎么在意,如今看着怀七的模样,心跳忽而有些快。 是因为激动。 陶锦一直都知道,自己的XP很奇怪,她喜欢忠犬,喜欢一些不容反抗的施与,更喜欢绝对的上位者。 怀七方才那种模样,明知生命在流逝,可仍听话的放下解药时,忽然便戳中了陶锦某个XP。 他应该会是一个很合格的男朋友。 7 第 7 章 怀七离开时,派出的人已经回来。 “如何?” 身前暗卫摇头,手中呈上一物,“只寻到这个,其余痕迹都被清理干净。” 怀七接过,指腹擦去上面的泥土,发现那是一串铜钱链。 雨夜最适合杀人,嘲杂急雨不仅会掩盖声响,还会清洗所有痕迹,可一具尸体却没那么好处理。 唯一的可能,就是被从后山扔了下去,断崖陡峭,很难下去探查。 今夜不宜打草惊蛇,怀七收起铜钱链,新增了一队侍卫巡守庭院,又派了几个暗卫去小姐院里当值。 做完这一切,怀七才回到暗卫歇息的偏房,他盘腿催动解药发作,直到毒性终于被压制,男人才终于松了口气。吐出那口一直压在喉中的鲜血,他不甚在意的用手擦过,而后忽然想起什么。 夜色静谧,他从怀里拿那只金簪,用干净帕子包好,沉默着放进包裹里。 金簪贵重,又是郡主赏赐之物,他只能小心收好。 此时怀七尚不知晓,这只金簪会被郡主用在他身上何处。 屋内未燃烛火,他只借着月色用冷水洗了个澡,又匆匆赶回院内。 * 自花灯会回来后,不过几日时光,行宫上下皆知郡主待人和善,赏赐更是大方,婢女侍卫都有份。 她赏了怀七金簪一事自然也传开,众人神情各异,说什么的都有,最离谱的是不知哪起的谣言,说她无论去哪都要带着一个黑衣侍卫,举止远超寻常主仆,甚至有传言那侍卫以色事主。 黑衣侍卫,那不就是怀七吗。 消息传到陶锦耳中时,她没忍住乐出声。 以色事主,如今虽是谣言,她倒是不介意成真,就是不知道怀七如何想。 赏赐与关怀下,怀七半分没有被攻略成功的迹象,他依旧寡言冷淡,那双漂亮黑眸里半点别的情绪都无。 陶锦并不着急,攻略难度高,啃起来才更香。 就算攻略失败,也可以命令对方侍寝,没有一个暗卫能拒绝主人的话。 自雨夜一别,也未再见过梁栎,不知他缩在院内做什么。 至于尸体一事,会有别的外府暗卫前来调查,怀七的职责仍是保护郡主安全,一切又恢复之前的风平浪静。 “小姐,该喝药了。”小云端着药进来。 陶锦微笑的唇僵了僵,每次小云说这话,她就有种‘大郎该喝药了’的错觉,偏偏还逃不掉。 她曾经觉得自己有纸片人buff加持,不喝药也能活到十八,结果偷偷用药浇花一周后,她躺在床上虚弱不堪,又自己爬起来把药喝下。 从此以后,再难喝的药她也能捏着鼻子灌下去。 收起空碗,小云又开始絮絮叨叨,陶锦知道这丫头爱操心,便一耳进一耳出,津津有味地看着手中书卷。 古代版强/制爱文学,还贴心附带图册,看起来酸爽狗血。 小云瞥到图上画面,脸颊立马红透,支支吾吾小声开口,“小姐还是少看这些册子,未来姑爷说不定都没小姐看的多。” “放心,你不会有未来姑爷的。”陶锦随口安慰。 谁料小云瞪大双眼,连忙道:“小姐万万不可胡说,来年小姐定能嫁个如意郎君,就算不是谁家世子,也该是位小侯爷,如此才配得上小姐。” 陶锦压着书册的手一松,“什么世子小侯爷?” 见自家小姐盯着自己,小云一副说漏嘴的表情,“小姐,奴婢也只是听说的。” 见自家小姐敛起笑意,拧眉看向自己,小云咬了咬唇,将一切说出。 “是上次奴婢去领月例时,恰巧碰见了王妃身侧的姑姑,说是王妃在为小姐相看亲事,要寻个八字相合的姑爷,借喜事一冲,小姐的病情说不定就好了。” 陶锦垂死病中惊坐起,好家伙,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成亲了。 “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 小云见自家小姐表情凝重,立马屏息跪在地上,“是姑姑特意交代先不要将此事告诉小姐,王妃怕小姐忧思过重,反而加重病情,只叫小姐先来行宫散心修养。” 这不是小云的错,陶锦令她起来,却没了心思再读那本狗血文。 嫁人是不可能嫁的,她是打算躺平当咸鱼,但绝不会当某个男人的妻子。 要不跑路吧,陶锦站起身认真思索了一下,又迅速放弃这个想法,大概率还没走到山下她就会心疾发作死在半路,不行不行。 小云看着自家小姐站起又坐下,犹豫着开口,“小姐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事。”陶锦摇头。 今日天色不好,阴沉沉的,一副风雨欲来的前兆。 风穿过庭院,将窗棂上的书卷胡乱吹翻,随后趴一声掉在窗沿下,紧接着,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下,携风卷进屋里。 小云呀了声,没空管那本册子,连忙跑过去关窗,小姐身子不好,万万吹不得风雨。 窗扇被合拢,周遭雨打叶声顿时小了许多,陶锦收回视线,稍有起伏的内心又恢复平静。 无事,就算真定下亲事,大不了拖一拖,她死后就万事皆空。 身后传来动静,陶锦回眸看,发觉怀七不知何时进来,手中拿的正是刚才被吹落的书卷。 小云拿帕子擦干雨痕,可惜末尾几页还是被雨水模糊,字迹看不真切。 陶锦忍不住叹了口气,小云以为小姐是忧心亲事,神情不免染上心疼,更怨自己方才说错了话,可怜她家小姐什么都好,可偏偏这病折磨人。 小云暗自伤神,殊不知陶锦只是在惋惜那本册子还没看完,不知道大结局是什么,如今是看不成了。 见小姐一直盯着册子,怀七忽而开口,“小姐可需属下去买本新的?” 陶锦微顿,将书递过去,“可别买差了。” 怀七跟着郡主身边已有段时日,早知郡主爱看闲书,但刚刚看清书卷上龙飞凤舞的书名时,还是愣了一瞬。 《和亲质子—霸道公主狠狠宠》 “早点回来哦。”望着窗外昏黄暮色,陶锦笑眯眯道。 在怀七离开后,陶锦闲来无事,便拿来本日历开始倒数,在惊觉还剩两年零七个月后,她啪的一声合上日历,觉得需要把某些事情提上日程。 是夜,雨还未停。 小云剪了烛芯,见郡主已经歇下,便轻手轻脚离开。 陶锦躺在床上,脑中回想着那本狗血文的结局,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怎么会是be啊,天杀的!她要把作者抓起来重新写一版结局,怎么人都跑到了古代也能被创飞! “怀七。”她坐起身,轻声唤。 暗卫的听力极好,烛火摇曳一瞬,一袭黑衣窄腰长腿的男人似鬼魅一般出现,背对陶锦跪下。 “小姐,属下在。” 昏暗烛火摇曳,将低垂的幔帐映的朦胧半透,陶锦抬手拨开,盯着男人幽幽背影开口。 “你可听过行宫最近的传言?” 这是郡主初次在夜里召他,怀七本以为有要事,正凝神等待吩咐,谁料忽然听见这么一句。 行宫最近确实有很多传言,但怀七不敢说,默了几瞬才回,“小姐指的是?” “自然是你我之间的传言。” 陶锦笑了笑,寂静夜里,她的声色显得格外灵动,“我听说,行宫有许多人说你以色事我。” 她懒得再温水煮青蛙了,她要直接生啃。 空气陷入静默,陶锦看见怀七背影僵硬一瞬,她眯了眯眸子,盘算着是哄一哄他,还是直接召他侍寝。 “属下知晓了。” 不知为何,再开口时,男人声音艰涩沙哑,伴着窗外模糊雨声,显得格外诱人。 陶锦一愣,心想怀七这么上道吗,她还什么都没说,这男人就猜到了? 他若是猜到了,她也不必再浪费口舌,陶锦心情颇好。 “既然知晓了,那就过来吧。” 虽然道具不全,但是可以慢慢来,她的xp有些特殊,也不知道怀七能不能一下子接受。 闻言,男人迟迟没有动作,隔了几瞬才开口,“小姐是想亲自动手?” “自然是我动手。” 陶锦理所当然道,但是看着跪在地上的男人,忽而意识到什么,她和怀七理解的好像不是一个意思。 “你过来。”她出声道。 “……是。” 怀七喉结滚动,他敛起所有情绪,转身膝行到陶锦身前,眸子只敢看向地面。 郡主已经入寝,他若是看见些不该看的,有一万双眼睛也不够挖。 陶锦静静等着,没等到怀七投怀送抱,只等到男人从腰间革带里抽出一把匕首,双手奉于她身前。 “请小姐,赐死。”他低声道。 8 第 8 章 陶锦猜到怀七或许是想离开,却没想到他是打算以死谢罪,也算是一种彻底离开的方式。 目光扫过怀七的脸,陶锦想看看他会不会在赴死前生出些别的情绪,奈何仔仔细细看过,她发现男人神情淡漠如常,仿佛要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好嘛,将冷脸酷哥人设贯彻到底。 在上位人眼中,暗卫的命最不值钱,他们甚至不如一个物件、一只小宠,一句话便能轻易决定他们的生死。 草席一卷,和死了个牲畜无异。 或许还不如牲畜。 名声对一位尚未出阁的郡主来说何其重要,和他这种卑贱的暗卫沾染上,就如同华贵绸缎上爬了蛆虫,令人作呕恶心。 消灭流言最好的办法,就是其中一人消失,这也是上位者眼中最简单有效的处理方式。 陶锦心中知晓这个道理,却还是觉得有些新奇,还是第一次有暗卫在她身前求死。 她只是想睡他而已。 看着奉在身前的匕首,陶锦伸手探去,匕首不过手掌长,瞧着轻巧,拿起那瞬才发觉有些重量,她上下打量几眼,抬手将鞘身拔下。 与古朴老旧的刀鞘不同,刀身薄如蝉翼,夜色中寒光森然,看起来轻易便能将人割喉,它也确实收割过许多人命。 怀七双膝跪地,安静等待,但迟迟没等到身前之人动手。他蓦然意识到,郡主自幼娇养在王府,莫说杀人,便是杀鸡怕是都未见过。 男人动了动唇,终于开口,“还容小姐让属下自裁,属下谢罪前会处理好此事,定不会让小姐清誉受损。” 陶锦坐在床边,一边摆弄着匕首一边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其实她不用问也知道,暗卫处理人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杀了对方。毕竟只有死人不会传谣,外府暗卫这种事做的多了,杀人对他们来说和切菜没什么区别。 在怀七开口前,她微微俯身,匕首尖端贴在男人下颚上,逼他顺着力道抬头。 “杀了他们吗?”陶锦声音很轻。 怀七被迫抬起下颚,视线却未敢看向陶锦,只是低声说,“小姐放心,属下会做的很干净。” “那你猜,谣言的尽头会不会是梁栎。”匕首顺着下颚一点点往下滑,最后轻轻抵在男人喉结处,停下不动。 “你要把他一起杀了吗?” 大家都挺忙的,没几个人会闲的造她的谣,除非那个人另有所图,她在行宫唯一接触过的人就是梁栎,除了他,陶锦不觉得谁还有这个胆子。 果然,怀七陷入沉默。 陶锦微伏下身子,目光紧盯着他喉结,心中想的是,他居然能忍住不吞口水诶,而且始终保持一个姿势。 见怀七沉默,陶锦开始研究起别的,她视线落在男人的眼眸上,发现他睫毛比寻常男子要浓密些,所以眼睛瞧着才好看。 可惜平日大家看见他,就算直视他的眼睛,感受到的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沉寂死意。 白瞎这么好看的眼睛 “如果小姐想,属下会将他一并处理干净。” 匕首还抵在男人喉间,陶锦低估了它的锋利,在怀七开口说话的瞬间,皮肉贴近刀刃,瞬间便割出一条极浅的血线。 陶锦瞪大双眸,忙不迭将匕首拿开,伤口处已溢出几滴细小血珠,幸而没有造成更深的伤口。 怀七继续道:“小姐大可放心,属下定不会让此事同王府扯上关系。” 不愧是外府的暗卫啊,这话都敢说,就算让他明日去刺杀皇上,他怕也只会点头应是,然后孤身赴死。 扯远了,回到初衷。 陶锦扯来帕子替他擦血,隔着一方软帕,她感受到男人喉结滑动了瞬,随后,很小幅度的往后躲了一下。 她停下动作,逼他看向自己。 “怀七,我并非要你死。” 陶锦轻扼住男人脖颈,看着他眸底闪烁的微光,俯身靠近,“而是要让谣言成真,以色事我,你可愿意?” 话语落地,陶锦安静观察着他的反应。 空气像是凝滞,屋内只能听见她的呼吸声,然后她满意地看见,那双从来寡淡的黑眸,终于掀起滔天波澜。 在意识到郡主说什么后,怀七心间惊涛骇浪,他猛然垂头,染血的帕子掉在地上,“小姐厚爱,属下不敢。” 陶锦手中落空,看着伏在身前的男人,忽而问道:“你可有喜欢的人。” 她话题转的实在快,怀七停顿几瞬才回,“属下并无喜欢的人。” 身为暗卫,情爱一事,从来与他无关。 陶锦满意地点点头,目光落在怀七被革带紧束的劲瘦腰身,一点点往上扫去。 天气回暖,暗卫衣衫薄且裹的紧,本意是为了方便行动,如今却便宜了她。 在扫到男人胸前时,陶锦顿了一秒,之前没在意过,如今离得这般近,隔着层衣服都能隐约看见胸肌,身材绝对很好。 男妈妈,她更喜欢了。 “你还干净吗?”她问道。 怀七思绪一滞,面上闪过茫然,似是没理解何意。 陶锦好心解释,“有别人用过你吗?前面后面都算。” 陶锦很在意这个,她才不要捡破烂烂黄瓜,她喜欢暗卫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干净。暗卫自训练起便管教严格,从不允许去烟花巷柳之地,据说有时为了保持心境清明,还会被喂戒断欲念的药。 也不知道怀七有没有被喂过。 在理解到郡主所言是何后,怀七唇瓣翕动,耳尖竟然有些泛红。 “回小姐……无人、用过属下。”‘用过’两个字被咬的很轻,似是耻于说出口。 还好是处/男。 “那就没什么不敢的,别紧张,我给你三天时间,你来决定。” 陶锦朝他笑笑,语调散漫,“是白白送死,还是用自己侍奉我。” 这从来都不是选择题。 陶锦知道自己更像在威逼利诱,但是谁在意,她爽了就好。 男人离开后,陶锦心情颇好的入睡。 彻夜无眠之人换成了怀七。 月色如许,一只蜻蜓落在庭中积水上,又很快飞走,水洼涟漪般波动,映照出银白色的波纹。 怀七依旧坐在那颗古树上,月光透过斑驳树影,影影绰绰映在男人无甚表情的脸上。 他活了二十年,却从未像今天一样觉得不真切,在离开郡主的卧房时,他还觉得恍惚如梦。 以色事主和送死,是人都会轻易做出的选择。 何况那是郡主。 这几日里,陶锦日子依旧悠哉乐哉,吃吃喝喝睡睡,兴致来了便踏青赏景,对于那些流言也不甚在意,还安抚愤愤不平的小云。 直到第三日的上午,小云一脸欲言又止地来到她身边。 “怎么了?”她看向小云,发现这丫头脸色有些白。 细问过后才知道,昨夜发生一件骇人听闻的事,一夜间,行宫十三人丢了舌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七人都是梁栎院里的人。 陶锦握着书的手一紧。 “小姐,她们都说这十三人是乱嚼舌根,得罪了阴灵,这才丢了舌头。” 一股凉风吹过,吓得小云一激灵,几乎快哭出来,“小姐,明日便是十五了,你说这行宫是不是真有脏东西啊,咱们要不要去山下寺庙避两日。” 前朝覆灭时,据说许多皇亲国戚皆藏身此处,行宫曾血流成河,自此行宫捕风捉影的鬼故事便多了起来,最出名的当属每月十五都会有冤魂索命一说,但这些故事仅限于说书人口中。 “不用避。”陶锦放下话本,心中大概已经知晓缘由,目光瞥了眼房梁上,她意有所指。 “我命硬,能克。” 不仅能克,还能超。 丢了舌头这些人,自然是最初那批刻意捏造她流言之人。只是陶锦没想到,怀七下手这么快,未经她点头便私自动手。 小狗不太听话啊。 早上出事后,每个人皆人心惶惶,各种恐怖流言四起,据说梁栎还请了法师上山,陶锦听见这个消息时,只觉得好笑又离谱。 梁栎不可能不知真相,请法师不过是顺应流言做点表面功夫,陶锦懒得关注。因为今天,小狗要给出答案了。 * 浴池内水汽氤氲,陶锦靠在池旁软床上看狗血文,小云轻手轻脚走进来,将洗好的水果放在床侧。 见屋里闷热,便将窗稍微打开些,让室内透些凉意。 “小姐,屋里闷热,还是早点回去歇下吧。” 陶锦抬头,目光越过小云,顺着那扇敞开的窗,看向高悬在树梢上的圆月。 今夜月色很亮,朦胧的雾半遮半掩,透着一股诡异的美感。 小云顺着自家小姐的视线回身瞧,还没看明白什么,小姐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 “今夜可是十五,你晚上早些休息,听见奇怪的声音也切记不要起身哦。” 小云愣住,想起白日各种流言,后背顿时冒出一股凉意,语气都快带上哭腔。 “小姐,你莫吓奴婢。” “我怎会吓你,你快些回去休息,我这就睡下了。”陶锦一脸正色,“而且我曾在书上看见,亥时若是还不入睡,怨灵便会被吸引过来。” 三言两语,小云这小丫头似乎当了真,面上掩不住惧怕之意,待将小云哄走后,陶锦望着窗外皎皎月色,指尖曲起,发出哒哒两声。 窗内翻进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她忍不住弯了弯眼眸。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 “属下、从命。”男人朝她跪下,声音响在空寂浴池里,答案是意料之中。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没得选,暗卫的命都在主子手里,何况只是一副不值钱的躯体。 能被郡主看上,他应该感恩戴德才对,怀七垂下眼,心间翻涌的情绪被强压下。 他什么都不该想,他也什么都不配想,郡主叫他如何,他就该如何。 “这才乖。”对于听话的小狗,陶锦从不吝啬夸赞。 她心情颇好的站起身,赤足走到怀七身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真的好像小狗狗。虽然这只小狗还不会对她摇尾巴,但是没关系,她会好好养的。 “但有些事我需提前告诉你。” 她俯身到怀七耳畔,半湿的发擦过男人脸颊,看着对方颈间泛起的鸡皮疙瘩,陶锦认真道,“我喜欢的方式有些不一样,你需要做承受方。” 郡主挨的很近,近到他可以嗅到郡主身上淡淡的香气,甚至还能感受到郡主说话时的温热吐息。 他屏住呼吸,浑身忍不住僵硬,更不敢多看一眼。 直到听见最后那句话。 什么意思。 下颚被捏起,怀七的眸底倒映着郡主的容颜,乌发雪肤的少女对他勾起唇角,清脆吐出一句话。 “就是,我要*你。” 怀七终于理解那句话的含义。 “你还有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你可愿意?”陶锦注视着他,安静等待回答。 男人垂目,磁性低沉的声音微微颤抖,“属下、愿意。” “好乖。” 陶锦俯身,在怀七唇角亲了一口。 然后满意地看见怀七僵住身躯,绯色飞速蔓延,从脖颈至耳垂。让她搞到个这么纯情的暗卫,赚翻了好吧。 陶锦指了指一旁的浴桶。 这一夜过得尤其漫长。 其实许多道具都不全,连膏脂都不是专业的,但是理想型就跪在身前,勾人的黑眸望向她,隐忍中又藏着初次的茫然无措时。 谁能忍得住呢。 反正陶锦没忍住,愣是把人先验货了。 平心而论,怀七的身材比她想象中还要好,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肌肉线条紧致流畅,臀/翘腿长腰还瘦。 简而言之,腹肌大奈男妈妈。 只是身上有许多旧疤,有几道看着就凶险万分,无法想象他当时经历了什么。 见郡主专心盯着他身上伤疤,怀七额角鼻尖布满细汗,眉宇难受拧紧,可还是哑声道歉。 “抱歉,属下身体丑陋。” “不丑。”陶锦凑过去,深深望向他眸底,“我很喜欢。” 不是编瞎话哄他,而是真的很喜欢。 甚至想再添些。 9 第 9 章 小云临走时忘了添油灯,寂静夜里,烛火挣扎跳跃最后几下,终于还是熄灭。 屋内陷入黑暗,月色也彻底被云层遮挡,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 感受到陶锦停下,怀七忍着开口,“属下去续油灯。” 怀七刚坐起身子,便被郡主按住腹肌,想起自己骗小云的瞎话,陶锦吞了口口水,拍了拍男人道。 “就这样吧,今夜陪我睡。” “……是。”男人哑声应。 床铺被怀七收拾干净,陶锦今天终于过足了手瘾,男人身上满是被她掐啃出来的痕迹。 初次体验,她很满意。 或是因为疲累,陶锦很快入眠,虽已快入夏,但山上向来气温低,她半梦半醒间揽住怀七劲瘦腰身,贴着唯一的热源又睡过去。 暗卫五感敏锐,怀七听着逐渐均匀的呼吸,他微微侧头,看向伏在自己怀里的郡主,少女睡的正香,眉间舒展,轻浅呼吸打在他胸前。 郡主穿的单薄,再往下,他不敢看。 某处还传来异感,他指尖僵住,因郡主伏在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乖乖听我的话,我会对你很好的。” 这是今夜,郡主伏在他耳畔呢喃过的一句话。 郡主喜欢颜色好的暗卫,原来是喜欢这种事吗。在今夜之前,他只知晓小倌会被男客这么对待,原来男女之间,也可以如此。 所以,郡主身边那些暗卫,以前也被如此过吗。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惊觉自己在肆意猜测主子想法,怀七眉头蹙起,立刻将这些想法压在心底。 是与不是,都不是他配知晓的。 怀七一夜未眠,怕微小动作打扰郡主休息,始终保持这个姿势到天色微亮,直到屋外传来脚步声。 男人眸中警觉,下意识用未被郡主压住的手去摸匕首,而后又蓦然顿住。 他的匕首和衣裳都在地上扔着呢。 脚步声愈来愈近,可郡主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怀七的心跳忽而有些快,郡主同暗卫厮混在一起,此事若是被撞见,那才是真的完蛋了。 思至此,怀七无声起身。 陶锦难得睡这么熟,甚至久违的做了个梦,怀里人形抱枕离开时,她起床气跟着拉满。 “干什么。”她睁开眼,语气不耐。 怀七一愣,心知惹了郡主不快,可是那人离门口不到十步,他唇动了动,低声解释。 “小姐,有人来了。” 沉默三秒,陶锦开口,“滚吧。” 得到应允的那一刻,怀七翻身下地,陶锦明显看出他身影僵了一瞬,她笑笑,看着男人捞起衣服利落离开。 只是步伐有些踉跄。 落荒而逃的小狗。 小云端着水轻手轻脚绕过屏风,见平日尚在睡着的郡主竟已经起身,不由惊讶。 “小姐今日怎起这么早?” 小云靠近,见陶锦面色不佳,劝道:“昨天可是没休息好,日头还早,小姐再休息一会儿吧。” 陶锦也是这么打算的,她躺下翻了个身,躺在怀七刚睡过的位置,发觉那处还是温热的。 但没有他本人热乎。 待又补了一觉清醒过来后,陶锦才开始回想昨夜种。 暗卫有三好,忠诚忍耐易推倒。这三点,昨夜她切身体会了一遍,还是忍不住感叹。 忠犬暗卫,真的香迷糊了。 肌肉很好捏,戳的很好玩,难受紧绷的样子也很好看。 而且暗卫似乎有什么恒温系统,她昨夜睡得异常安稳,就像抱着一块人形自热抱枕。 总结就是,睡着很舒服。 用过午膳后,陶锦正靠在软榻上休息,面前忽而落下一个黑衣身影。 “小姐。” 睁开眼才发现身前不是怀七,而是她曾经的内府暗卫,他手中捧着的,正是前些日子发现的那串铜钱链。 雨夜那具尸体尚未被发现,但是据探子来报,梁栎的一位兄长在青州边境遇了马匪,目前下落不明,时间恰好是花灯会的前几日。 那位岐南公子擅经商,且信奉一些学说,据说经常佩戴红绳串成的铜钱链。线索一串,那具尸体八九不离十便是梁栎失踪的兄长。 陶锦接过铜钱链,心底些许震撼,她想过梁栎或许是报复仇家,但从未想过他杀的竟是自己亲兄长。 “小姐,岐南已派人来青州搜查,还有一波人已往行宫赶来,应是为了此事。” “知道了。” 岐南的陶锦握着铜钱链,她不知道岐南的水有多深,但是…… 她忽而抬头,“怀七呢?” 身前男人顿了顿,回道:“小姐,今日怀七休沐。” 暗卫十日一休沐,这是历来的规矩,怀七也没和她汇报也正常,只是恰好赶在今日,不由让陶锦挑了挑眉。 “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收起那串铜钱链,也没了困意,她未让小云跟随,自己朝着暗卫休息的偏院走过去。 本以为是昨天给怀七的刺激太过,他如今在休息,可到了才发觉屋内空无一人。 人去哪了,不会受不了跑路了吧。 陶锦心底敲响警钟,有些生气。 来都来了,陶锦仔细打量过狭小房间,简陋的同无人居住差不多,她看向屋内唯一的柜子,很没道德感的打开。 很失望,怀七不是那种有青春伤痛故事的暗卫,也没有不为人知的往事,柜子里除了一套换洗衣物外,什么都没有。 * 直到太阳落山,怀七的身影才出现,在听闻郡主白日寻过自己后,他眸底泛起几分复杂。 白日替他轮守的暗卫拦下他,“就算是休沐,暗卫也不允许私自下山,你干什么去了。” 见怀七不语,那人继续道:“别忘了,你现在是郡主的人,事事当以郡主为先。” “此事我自当会向郡主解释。” 怀七声音冷淡,他抬步欲走,路过那暗卫身旁时,只听他道。 “别以为得了小姐青眼便能处处压我们一头,你早晚都得滚回外府。” 怀七脚步微顿,一言未发回到屋里,他走的比平时要慢一些,沉默跪于郡主身前。 “小姐。”他声音平淡。 一天不见的小狗跑了回来,陶锦轻嗤一声,神情似笑非笑,“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厌恶昨夜的事,忍不住跑路了。” 怀七脸色一白,“属下岂敢。” 她放下茶盏,慢悠悠开口,“说说吧,干嘛去了。” 怀七自早上被骂滚后,便下山去寻了外府接头之人,处理完一些外府杂事后,才领了药回山上。 “领药?”陶锦重复,“领什么药?” “属下身上不止一种毒,每种皆需按时领药。”怀七垂目,声音平静,“属下罪在私自下山,回来之前已在刑堂领过罚,小姐若不满意,可继续处罚属下。” 怀七知暗卫无令不可下山,所以是领过罚才回来的,明知故犯的操作令陶锦懵了一会儿。 见郡主未言,视线却一直落在他胸膛上,怀七默了默,开始脱衣裳。 这个操作令陶锦瞪大眼眸,昨天他还没这么主动,脱个衣服墨迹了一炷香的时间,虽然她看的很过瘾就是了。 怎么今天下趟山忽然开窍了,难不成去南风馆学习过吗,很快,陶锦没心思想这些。 男人将革带平铺在地上,拿出里面的暗器,最后将自己的匕首奉上,待郡主接过后,他开始解最后一层里衫。 他喉结微滚,将衣衫放在一旁,将自己展现。 看着眼前的景象,陶锦忍不住轻嘶了声。 男人赤裸的上半身纵横鞭痕,许多淤血泛紫,彻底掩盖住她留下的痕迹,也不知那刑鞭是什么材质,许多伤痕已渗出血滴。 陶锦指尖微搓,完全被眼前景色吸引,甚至还在想,这种好事怎么不留给她动手。 “属下未带刑鞭,劳烦小姐先用匕首或是透骨针。” 思绪被男人的声音扯回,她看了身旁匕首,想起它的锋利程度,还是作罢。 “什么透骨针?”她道。 小指长的银针被呈上,她拿起来看了看,发觉是同平日见过的绣针不同,尾端是三菱锥,怪不得叫透骨针。 类似针灸,针扎在不同穴位,自然有不同效果。 “此处可使属下身体失去力量,行动不便。” “此处可暂封五感,但超过一个时辰人可能会废。” ………… 陶锦看着怀七一点点介绍,最后到腰身某处穴位,他顿了一下,而后继续道。 “此处会使人疼痛,可用来惩罚属下。” 陶锦目光移过去,透骨针埋入体内,怀七面上肉眼可见的失去血色,他呼吸加重,身躯紧绷。 应该是很痛。 陶锦移开手,指腹一点点抚过男人身上伤口,感受着手下肌肤微颤,随后将手中血色擦在他的脸颊与鼻梁上。 这不活脱脱一个战损酷哥。 血痕和小麦色肌肉真的很衬。 陶锦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待欣赏够了,她足尖踢了踢男人腹肌。 “好了,拿出来。” “谢小姐。”他声音已有些发颤。 怀七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他未告诉小姐,此处穴位扎久了,人会废的,幸而小姐宽容。 陶锦起身拿出瓶金疮药,在意识到药是给自己的后,怀七神情有些惊慌。 “小姐,属下用普通的止血粉就好。” 金疮药珍贵,怎能用在他身上。 陶锦不由分说,将药粉撒在他背上。她没有帮忙的意思,比起帮人包扎,她更擅长制造伤口。 “多谢小姐。”怀七拿着药,语气复杂。 见怀七处理完伤口,陶锦出声道,“怀七,别在外府做事了,我将你要过来,以后你只需要安心当我的暗卫。” 下一瞬,怀七蓦地抬头,黑色眼眸里闪过不可置信。 陶锦歪了歪头,眉眼带笑,“怎么,不相信吗。我昨天不是说过,只要你乖乖的,我会待你很好的。” 这一夜,陶锦又留了怀七。 初次开发不全,需循序渐进。 10 第 10 章 翌日睁眼时,身旁是小云在伺候,怀七不知何时走的,但这次终于学聪明了,没敢再吵醒她。 谈恋爱嘛,陶锦一向是很大方的,她这段时间常让怀七跟在自己身边,赏赐也一次没落下过。 白日他是自己身边的忠犬暗卫,夜里他还需肩负暖床的任务。一个人打两份工,多给点也是应该的。 用过早膳后,陶锦单独带着怀七下了山,未让小云跟着。 那丫头本还有些委屈,后来盯着怀七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两次的体验感很好,她需要升级一下装备,再次回到那个茶楼时,怀七表情尚有些不解,直到他俩被小厮引着去了后院那栋三层小楼。 迈进屋内,看清铺子内琳琅满目的商品时,怀七终于陷入沉默。 以往只在书中读过的东西展现在眼前,陶锦兴致勃勃,拿起一样便问怀七喜不喜欢。 “给你挑的,自然要看你喜不喜欢。” 陶锦摆弄着莫约两指宽的锁x玉环,笑吟吟看向他,向来冷面的暗卫瞥开视线,耳尖却发烫泛红。 “属下,不太懂这些。”似是不好意思,怀七声音压的很低。 他甚至不懂小姐手中这个东西是用在何处的。 诶呀诶呀,这句话听着可太对味了,陶锦望着怀七,眸子笑的弯弯。 礼貌询问过怀七过,她便把人晾在一边,专心挑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偶尔会回眸打量着怀七,似在思考这东西他能不能受得了。 怀七每到这时就避开视线,不敢多看。 若非拿的太多会被发觉异样,陶锦真的很想把店里东西都包下来,回去一个个慢慢试。 大好时光,不用来干些喜欢的事可惜了。 回去的路上,陶锦忽而想起上次怀七说的,他休沐时还要下山处理外府事宜,不由询问。 “你在外府的地位很高吗?” 怀七解释,外府暗卫的划分靠衣裳上的翎纹,九、六、三、一,级别由高至低。 九道暗纹的只有一人,陶锦点点头,心中暗想,那怀七地位还挺高,多少也算个小领导,把他要过来可能还挺费劲。思来想去,陶锦寻来笔墨,给萧束去了一封信。 后话暂且不提,自从有了道具后,搞起来果然很顺手。 饺子要吃烫烫的,男人要玩壮壮的。 只能说真的香,就是她体力太差,有时候手动多了也嫌累。 每到这个时候,陶锦就异常想念现代,她的电动玩具,她的赛博牛/子! 怀七听不懂她说的话,泛着潮红的脸不解看向她,黑眸隐隐慌乱,还以为是他做错了什么。 陶锦解释后,怀七只听懂了一点。 小姐累了。 他沉默着接过小姐手中之物,自己动作。 真上道。陶锦笑眯眯凑近他怀里,亲了他脸颊一口。 当陶锦将解药抛给怀七时,男人看起来还有些不解,距离上次吃药尚未满半月,这是什么药。 “外府解药,永久性的。”陶锦下颚微抬,好心解释,“吃了它以后,你便能安心待在我身边了。” 怀七愕然抬目。 小姐喜欢玩弄他的身体,偶尔也愿意说些好听的,只是他从不敢当真。 “小姐为何如此?”他忍不住问。 “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陶锦毫无心理负担地说出这句话。 她确实喜欢怀七,长得帅,身材好,忍耐力强,喘的也很好听,目测可开放程度也挺深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玩具,她各方面都挺满意的,待他自然不会差。 果然,没有暗卫能受得了直球攻击,她看着怀七默了许久,然后对她伏下头颅道谢。 再抬眸时,男人眼底情绪翻涌,望向陶锦的视线中,逐渐掺杂了自己都未发觉的东西。 陶锦无所谓怀七对她的感情,情感与软肋不是暗卫该有的东西,她只要他绝对忠诚。 但直到这刻,怀七似乎才真正效忠于她,生死不论。 上位者只要稍加施与爱怜,下位者便会剖心奉上,至死不渝。 很可怜,又很可爱。 是夜,陶锦俯下身,吻在他濡湿的睫羽上,手中力道却并未减退。 她眯起眼,欣赏着怀七的表现。 * 转眼便是两个月,这段时间过得实在滋润,陶锦都快忘记梁栎这个人,以至于岐南来人拜访的时候,她还反应了几秒是谁。 但是,岐南来人拜访她干什么。 怀七在旁低声道:“梁栎兄长的尸体被发现了,在百里外的马匪窝点,岐南已联合朝廷将马匪剿灭。” 陶锦听罢一愣,谁都知晓,那夜大雨滂沱,梁栎不可能连夜将尸体运到百里外,而且天气已经回温,尸体用不了一周就会腐败。 小云从院里回来,急匆匆道:“小姐,岐南的人来了,可要放他们进来。” 想起那串铜钱链,陶锦还是点头同意。 一行人从院外走进,为首之人很年轻,据说自幼在军营长大,是岐南嫡系一脉,如今也是四品中郎将,剿灭马匪的领头者便是他。 “末将梁砚,见过郡主。”那人作揖行礼,声音洪亮。 待寒暄后,陶锦才注意到,梁砚身后跟的竟是梁栎,依旧一身白衣,与之前不同的是,他额上带系着白色发带,一瞧便是在守丧。 像一身缟素的鳏夫,陶锦莫名想到这个形容。 见郡主望向自己,梁栎垂下眉眼,勉强挤出笑意,“见过郡主。” 梁砚回头看了一眼,“郡主见谅,阿栎他也才知噩耗,毕竟是亲兄长,他也很是伤心。” 陶锦神情微妙,幽幽道:“我听说了,节哀顺变。” “谢郡主宽慰。”梁栎声音疲惫沙哑,似是一夜未眠。 若非那串铜钱链还在她那,陶锦可能会认为梁栎是在真心难过,他演技真的很好。 陶锦目光移向梁砚,直言道:“不知梁砚将军此番前来为何?” 梁砚也不是爱说废话的人,他直言道:“本无意叨扰郡主,但末将自青州过来,一路发现许多流民,荆王府已在施粥,可僧多肉少,已有不少流民往这边赶来。末将是想提醒郡主,近些时日不要下山。” 荆王府便是她家,青州地近边界,流民是从边关而来。 当今圣上昏庸,佞臣当道,导致粮库亏空,民不聊生,这也是原书男主,圣上的侄子要取而代之的原因。 陶锦回想了下剧情,朝他笑笑,“多谢将军提醒,我会注意的。” 紧接着,便见梁砚脸色一红,一个大男人竟然说话卡壳起了,“不、郡主不必谢我,这是末将的职责。” 他说罢挠了挠脑袋,眼眸紧紧盯着陶锦,“皆说郡主貌若天仙,如今一见,果真是生的比仙女还美几分。” 话语落地,在场几人神情具是微妙一变,小云瞪着梁砚,这种话当着郡主的面说,确有调戏不敬的嫌疑。 气氛忽变,梁砚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刚欲说些什么找补,忽而感受到一股杀意,他久经沙场,几乎是瞬间便锁定一人。 是郡主身后站着的一个侍卫,漆黑眼眸安静注视着他,冰冷似一件器物,仿佛他再敢多言一句,便会毫不犹豫杀了他。 梁砚暗暗心惊,竟是才注意到院里还有这样一号人物,能在他身前隐匿气息,本事应是不小。 “郡主勿怪,兄长自幼长在军营,说话过于直爽,他只是钦慕郡主。”梁栎的声音缓缓响起,将氛围扯回来,然后对着陶锦歉意笑笑。 “若有冒犯之处,我替兄长道歉。”梁栎躬身鞠礼,态度很是诚恳。 看着梁栎九十度鞠躬,陶锦这才慢悠悠开口,“无事。” 梁栎松了口气,对梁砚笑道:“郡主向来仁善,花灯会那夜,我马车坏在半路,还是郡主载了我一程。” “是吗?”梁砚显然不知道这回事。 “是啊。”陶锦接道,语气微妙,“说起来也是巧,好好的路,偏生你的马车坏了,还恰好让我遇见。” “这或许就是缘分吧,毕竟我与郡主自幼相识。”梁栎笑笑,目光看向她,又不动声色扫过她身后某人。 陶锦一咽,这人说话真是挺自恋,若是缘分也是孽缘。 皆知郡主体弱喜静,这几个人也没多打扰,寒暄过后便都离开。 梁栎走的最慢,他离开前驻足在门口,再度重复了一遍,“郡主,近日莫要下山,带着那暗卫也不行。” 陶锦眯眼,“我为何要听你的。” 梁栎静静伫立原地,温和无害的眸看向她,“我不会害郡主的。” 陶锦轻嗤一声,回身从怀七腰带中摸出那串铜钱链,“你连你亲哥哥都害,说这话是不是太没有可信度。” 她是自己上手摸的,并未注意到梁栎在瞧见她的动作时,霎时沉下眸色,又在她看来时敛起神情。 “我若将这手链送去梁砚眼前,你说他会做何反应?” 陶锦本以为会看见梁栎错愕,至少也会惊讶,可他目光落在铜钱链上时,神情丝毫未变,似是早就知晓。 “不会的。”梁栎笃定。 “若郡主想蹚这趟浑水,花灯会那日,郡主便会拿着此物来威胁我。” 陶锦上辈子就不喜欢和聪明人说话,太费脑细胞,很显然,梁栎就是那种她最不喜欢打交道的人。 洞察太多,太会揣测人心。 她将铜钱手链扔过去,梁栎垂目看着,继续道:“何况郡主怎知,我这位兄长,真的不知实情呢。” 听见这话,陶锦神情一变。 11 第 11 章 离开前,梁栎还是俯身拾起手链,朝着陶锦低声告退。 “只是玩笑话,郡主莫当真。” 回到屋内,怀七开口,“小姐,属下会去查明情况。” 男人磁性的声音略带沙哑,听起来独有一番风味,陶锦抬手唤他过来,然后把他当成人形抱枕靠进去。 手中在他胸膛乱摸,又忍不住捏了两下,解压捏捏玩具。 怀七知晓郡主很喜欢这些,但是白日这样还是头一次,他僵住身子不敢乱动,耳尖飞速泛起绯色。 陶锦一边捏一边回想着方才梁栎的话,不可否认,他有一点说的很对。 那就是她不想蹚这趟浑水,她甚至不想同这个世界扯上太多联系,只想安稳度过最后这两年,再玩玩小狗。 其他的都与她无关,但总是事与愿违。 “郡主,有人来了。”怀七耳尖一动,低声提醒。 陶锦恋恋不舍地松手,看着他熟稔消失在房梁之上,叹了口气,怎么都活两辈子了,谈个恋爱还像遮遮掩掩的小学生。 小云端着餐食进来,挨个摆出来,“今日奴婢叫厨房换了菜色,小姐尝尝可合口味?” 许是苦夏的缘由,陶锦近日胃口很差,总是吃几口便恹恹放下筷子,眼瞧刚养好一些的气色又不见,小云急得不行,总叫厨房做些滋补药膳。 陶锦看着眼前的药膳,沉默良久,她知晓小云是为了她好,夏日每种膳食也是大夫规定的。但是菜色太健康了,她尝了一口,寡淡的难以下咽,喂狗都不吃。 人要是一辈子都吃这玩意,那就真完蛋了。 偏生小云还在旁边一脸期待,“小姐,可还合胃口?” 陶锦硬咽下去,“挺好。” 小云终于松了口气,劝她多吃些,“这几日酷暑,小姐消瘦那么多,奴婢瞧着都心疼。” 陶锦勉强吃了几口,又在打发小云取糕点时唤怀七下来,把菜推到他身前。 还是喂狗吧。 “吃了。”她意简言赅。 她撑着脸颊观察着,怀七吃东西很快,嚼两口便喉结一滚咽下去,而且没有一点声音。 这么难吃的菜,他竟然也能面无表情的咽下去,并且遵从她令吃的干干净净,看来这只小狗不挑食啊。 陶锦唇角噙着笑意,看着怀七将碗筷放好,可惜他不是真的狗,也不会舔盘子。 “小姐。”怀七低声提醒。 陶锦收起念头,摆了摆手让他离开,小云端着糕点进来,瞧见小姐将药膳都吃了,面上更是欣喜。 * 白天吃不到好的,夜里总该吃些好的补回来。 熟悉的浴池旁,蒸腾水雾缭绕,陶锦点了点怀七的胸膛,伸手推了一把。她当然推不动一个成年男人,完全是怀七会意,自己顺力倒下去的。 很聪明的小狗。 扑通一声,溅起的水花打湿陶锦的衣衫,她不甚在意地蹲下,看向水中人影。 几个呼吸后,男人才从水中浮起,伏在池边低咳几声,水下胸膛起伏,他抬眸仰视陶锦。 湿发乱糟糟黏在脸颊旁,水滴顺着男人眉骨鼻梁滑过,濡湿的睫毛轻颤,分明面无表情,可就是有股说不出的诱惑。 和白日像是两个人。 陶锦抬手,指腹擦过他脸颊,心想男朋友果然还是要找帅的,光是看着就赏心悦目,玩点什么岂不是更刺激。 “小姐。”怀七轻声喃,湿漉漉的黑眸看向她,似乎在等待她的下一步指令。 她顺手揉了揉他的发,“洗干净再出来。” “是。” 这几个月里,陶锦已经熟悉怀七的身体,知晓他的极限与忍耐力,也知道他爽和痛时的不同表现,这次她要试一下新的首饰。 陶锦坐在铺了软裘的石床上,兀自研究着手中银针,等怀七过来时才将一旁的首饰盒打开,里面琳琅摆了七八对,类似耳环耳钉一样的饰品。 “挑一个你喜欢的。”她瞥向怀七胸口。 怀七看向首饰盒,他已经知晓这是戴在何处的,但他不知道自己该喜欢哪个。 求助的视线看向郡主,对方只是笑眯眯看向他,等待他自己做抉择。怀七只好再度看向盒子内,珍珠与玉石皆有,甚至还有响动的铃铛,他指尖动了动。 当陶锦看清怀七最后的选择时,她很难不觉得这男人是故意的,好看的首饰那么多,他偏选了最平平无奇的一对。 两个银制的一字珠钉,孤零零躺在男人的掌心。 怀七见陶锦眯了眯眼,未有笑意,不由紧张道:“属下可是选错了?” 他只是出于暗卫本能,选了对身体影响最小的一个,宝石与珍珠太大,铃铛的响动无法隐匿。 只有这个小钉,看起来最人畜无害。 “这种事哪有对错。” 陶锦接过小钉,让怀七跪在石床上,她红绳将男人双手反缚身后,然后挨过去,在对方耳测威胁道,“但既然是你选的,带上以后便一辈子都不能取下来了,你可愿意?” 她手上掐了一下,怀七用鼻音很轻的哼了声,良久后才像以往一样垂眸,眼底压着太多情绪。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同他说一辈子这个词。 “属下愿意。” 陶锦还算满意他的反应,银针穿透,男人声都没吭。 她抚去渗出的血,俯身轻咬了一下,“痛吗?” 怀七怔怔望着胸口处的郡主,直到问第二遍才反应过来。 陶锦还奇怪怀七怎么不回答,抬眸的瞬间,看见男人眼底尚未来得及遮掩的情愫时,她才了然一笑。 她抬手贴上男人胸膛,心跳果然很快。 “属下不痛。”怀七匆忙补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怀七对她的感情有些变化,她一直知道的。 或许最开始,怀七确实不情愿,只是身为暗卫身不由己,但是现在,他看向自己的眼中,确实多了些什么。 一夜夜的缠绵,还有她那些脱口而出的情话,就算是圣人也不可能不动心。 没什么特别的成就感,这就和收养的流浪狗一定会喜欢上主人一样,是必然选项。 怀七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银色正合衬,既不突兀也不内敛,仿佛天生该长在那一样。 陶锦满意点头,一如既往吃的很好。 * 林间,怀七抽回匕首,冷眼看着身前之人倒下,死不瞑目。 身旁受伤的同僚靠在树旁,将口中鲜血吐出,见怀七垂目擦拭匕首,还有闲心笑着打趣,“怀哥,你当真得了郡主青眼?听说郡主待你很好。” 怀七停下动作,那少年继续说,“郡主她人是不是很好?我听别人说郡主喜欢俊俏的,我要是有你那张脸就好了。” 怀七收起匕首,看了天色,“该走了。” 少年笑笑,也不恼怀七不理会他,轻声道:“你走吧,我走不出去了。” 怀七停下脚步,回头看去,少年抬眸望着天色,不知何时,胸口早已被鲜血浸透,那是一处贯胸而过的剑伤。 他蹲在少年身旁查看,默了几瞬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来。 少年眸色忽而一亮,“这么好的药,是郡主给你的?” “是。”怀七将药倒出,却被少年阻止。 满是泥污鲜血的手强撑着推开那药,他忽而瞧见怀七脖颈上的暧昧红痕,刚欲笑着打趣,口中却不受控地涌出鲜血。 “别救我了,就算回去、就算……” 少年的声音变得很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呢喃咽下,怀七看着他,猜到他想说什么。 任务未完成,还需旁人出手搭救,就算回去,他也活不成了。 今日清晨,怀七奉郡主之命下山买糕点,顺道探查流民一事真假,但刚入城便看见外府暗号,他顺着寻过来,便发生了刚才的事。 “怀哥,你说人有来生吗?” 思绪被扯回,怀七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好在少年也不需他回答,他只是想与人说说话而已。 “要是真的有来生,我不想再替主人卖命了。” 葱郁林间蔽日,可是少年眼里却有亮晶晶的东西流淌,他捂着胸口的伤,声音颤抖虚弱,“下辈子,我想有自己的名字,我也想娶妻生子,有个、” 少年忽而瞪大眼眸,呼吸急促起来,却还是挣扎着将最后一句话说完。 “想……有个家。” 黑亮的眼眸望向天际,再没了气息。 怀七见过很多这种时刻,他默然替少年合上眼眸,系下他腰间刻着姓名的令牌,然后转身离开。 他将令牌送回外府据点,外府的人看了眼名字,对怀七道:“他还有二十两赏银未领。” 按照规定,谁将令牌带回来,这钱便可以归谁,若是不拿的话,便会留给下一个系上令牌的人。 “用这钱帮他办场法事吧。”怀七道。 这乱世,和尚都找不到几个,还办法事,对接之人嗤笑一声,嘴上虽这么说,却还是记下诉求。 离开屋子前,怀七听见一声,“把牌子送回去,再挑个孩子。” 暗卫的名字是固定的,人却不是。领到的牌子刻着什么字,他以后便叫什么,剩下的全看自己的造化。 他是十四岁那年成为怀七的,带着斑驳血锈的牌子被放在掌心,怀七自此成为他的代称。 许多糕点铺皆关了门,怀七跑遍半个城才买齐郡主爱吃的口味,一路上确实遇见许多流民,他穿梭其中,心间有股说不上来的古怪。 很快,怀七发觉古怪的地方在哪。 这些流民里,每一波皆有一个年轻男子领头,这些领头者显然相互认识,碰面时会暗自打招呼,他们奔波于城内几个施粥处,似乎在寻找什么。 怀七戴上面具,敛起气息跟着其中一人,那人很是警惕,饶了半日才回到胡同深处里,门口还有流民把守,看样子里面不只一人。 他将糕点放在怀里,足尖轻点,悄无声息落在檐上,幸而暗卫的听力很好。 这帮人找不是别人,正是梁砚,屋内酒碗摔裂,他们的行动就在今夜。 * 行宫内。 明月当窗,夜色如画。夜风穿过树梢枝头,顺着敞开的雕花木窗悄悄钻进屋内,陶锦放下毛笔,抵唇咳嗽了几下。 小云忙拿来外衫为她披上,又将窗户合拢,“小姐,可是冻着了?” 正是夏末,山上虽有些凉,可也不至于冻着,陶锦摇摇头道没事。 “小姐,还是早些休息吧。”小云忍不住道。 “也好。”时间确实不早了。 可真等躺在床上,陶锦又忽而没了睡意,怎么翻滚都不对,手脚也是凉的。 床上少了个暖宝宝,她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小云拿来两个暖炉,但是这种东西哪有活生生的人抱起来舒服,这都一整日了,怀七怎还不回来,不会死外面了吧。 左右也睡不着,陶锦索性起身,未让小云跟随,独身披了外衫走出院子,脑中还忍不住想,若怀七真死在外面,她是先假装伤心几日,还是直接找下一个男朋友。 月影细碎,碎银般闪烁在地上,陶锦踩着树影,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一抬头却吓了她一跳。 靠!哪来的聂小倩! 12 第 12 章 月光洒在湖面上,清辉如许,走近了才发现,湖畔那抹白影不是鬼,而是梁栎,幽魂一样望着她。 陶锦平复心跳,开口道:“梁公子雅兴,怎么喜欢半夜赏湖景。” “陶冶情操,郡主不也正有此雅兴。” “我失眠。”陶锦道,她可没这个闲心与情操。 梁栎安静片刻,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一个香囊,“此物安神助眠,郡主若不嫌的话、” 话未说完,陶锦简洁打断,“我嫌弃。” 梁栎手中一顿,苦笑道:“郡主对我,当真提防的很。” 这话不对,她不止提防他,而是平等的提防每一个人。 梁栎将香囊重新系好,目光扫过她身后,“郡主今日怎么未带那暗卫出来?” 陶锦挑了挑眉,奇道:“你很在意他?” “我非在意他,而是……”话说一半,梁栎忽而面色一变,与陶锦一起看向某处。 有人走过来,听脚步声还不止一个。 这湖边是什么NPC刷新点吗? 陶锦刚欲看一眼是谁,猝不及防的,她手腕被梁栎牢牢握住,整个人被强行拉到古树后,借着半人高的杂草掩护,来人并未发现他们。 只是古树并不算宽,只能勉强遮掩一人身影,梁栎将陶锦抵在树上,两人面对面相靠。 微凉掌心捂住她的唇,男人俯身在她耳畔轻声道:“委屈郡主,先莫出声。” 梁栎再病弱也是个成年男性,他几乎能将陶锦罩进怀里,被他桎梏住,陶锦一时间竟真的未挣扎开。 我靠,这是哪门子古早剧情!早知道带小云出来了! 陶锦心里暗骂,杏眸瞪向他,月色下,梁栎摇了摇头,温和的眸看向她,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倏然,梁栎低哼一声看向陶锦,唇色白了几分,他忍不住松开手,掌心是被咬出的血色。 陶锦轻呸了一口,梁栎发什么颠,她还没捂过别人呢,梁栎怎么有胆子捂她嘴,太不爽了。 “将军,山下流民越来越多,眼瞧着快闹起来了,怎么办才好。” 焦急声音传来,陶锦与梁栎同时屏息,对视了一瞬,仔细听着动静。 “干我何事!都死了才好!”梁砚似乎是喝大了,声音嘟嘟囔囔,连脚步声也不稳,“老子绞匪有功,说好的赏金至今没下来不说,一个两个都来指责我!” 是梁砚?他还没下山? 梁砚似是绊了一下,他身边人连忙扶着,劝道:“将军少喝点吧,兄弟们还在山下等你呢。” 枯树枝被压断的声音响起,梁砚就坐在古树后面,声音清楚传到陶锦耳中。 “叫他们都等着!都说老皇帝马上崩了,明日老子便带人去京城建功立业,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谁爱待谁待。” “嘘!”梁砚手下吓了一跳,“将军,此话可不敢乱讲,今日探子来报,说山下那批流民是一路随咱们来青州的。属下感觉事情有异,可需派人查一下?” “有什么异。”梁砚嗤笑一声,“都他奶奶的是想跟老子混口饭吃,你没看山下已经多了十几个施粥处?” “可是?”那属下还有话想说。 咔嚓— 随着声音响起,那两人忽而没了动静,陶锦看向梁栎脚下踩断枯树枝,想着,这哥们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给老子滚出来!” 梁砚喊着,站起身往树后走来。 她正想看梁栎怎么收场,谁料下一刻,他松开桎梏她的手,转而搂住她腰身,他俯身,一股幽冷香气袭来的同时,男人温热体温贴近。 在梁栎的吻落下前,陶锦下意识抬起手。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梁栎撇过头去,揽住她腰间的手也松开。 刚走到树后,看见这幕的梁砚也震惊不已。 “郡主?!”梁砚揉了揉眼睛,酒似乎清醒不少。 “兄长。”梁栎转过身,脸上通红的巴掌印明晃晃挂着。 陶锦甩了甩手,倏尔,她抬眸看向某处。 事情很好看透,梁砚沉下面色,“这是怎么回事?梁栎!你胆敢轻薄郡主!” 梁栎眼神闪烁,慌张开口解释,“兄长听我解释,是我心悦郡主,一时冲动才……” 果真如此,梁砚懒得听完梁栎的话,上前一脚狠狠踹在他腹上,梁栎不防,后退两步撞到身后古树上,闷哼一声跌坐在地。 忽如其来的变故是她没想到的,看着飘落在梁栎身上的树叶,陶锦轻嘶一声,这人下脚也太狠了。 “郡主可受了惊吓?”梁砚走到陶锦身边,见她摇头才松了口气,又怒斥起蜷在地上的梁栎。 “你怎么有脸做这种事,岐南生出你这种废物真是家门不幸!” 有点人身攻击了哈,陶锦心底默默想。她看着梁栎强撑着站起身子,发丝松散,脸色疼的惨白,唇角渗出血丝,“今夜之事,是我之过。兄长、求兄长莫告诉旁人。” 他说罢咳嗽几声,捂着肚子弯下腰去。 “那得看郡主怎么说!” 梁砚真是喝大了,转身朝着陶锦走来,那股令人作呕的酒气靠近,陶锦忍不住蹙眉,一阵清风拂过,吹散恶心的酒气。 “梁将军,就在这说吧。”熟悉的黑色身影出现,男人语气冷硬,手中还拎着几盒糕点。 陶锦看着怀七,忍不住想。 好家伙,他的自动刷新点也是湖边。 梁砚停下脚步,看着近在身前的银白匕首,最后三分酒气终于清醒。 他回身瞪了梁栎一眼,停在怀七身前,继续刚才的话,“郡主勿怪,我这庶弟自幼便爱沾花惹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家中怕他闹出事,才把他送到行宫,没想到又惹出这种祸端。” “我这就把他带走,不让他碍郡主的眼。” 梁砚抬手让下属将梁栎带走,那下属还有些犹豫,“将军,可是老夫人说完,梁栎少爷......” “带走!”梁砚大喝一声。 下属瑟缩一瞬,去扶梁栎起身,嘴里还小声嘀咕,“少爷勿怪。” 梁栎摇摇头,踉跄着站起身子,目光落在陶锦身上又移开。 “不好了!” “将军!不好了!” 就在此时,远处喊声由远及近,来人带着火把,一路奔向梁砚。 今夜还真是场大戏啊,陶锦感觉自己在体验一场沉浸式剧本杀,就是站的有些累,她扯了一下怀七胳膊,侧头下颚微抬。 怀七了然郡主是何意,默默收起匕首站在郡主身后。 陶锦很自然地靠在怀七怀里,还有闲心拆开糕点,边吃边看眼前这场闹剧,她看的津津有味,殊不知身后男人目光落在她被泛红的手腕上,眸底杀意一闪而过。 梁栎佝偻着身子,目光与怀七对视时,唇角勾起一抹笑,似挑衅。 陶锦未注意到这隐形修罗场,她正专心听梁砚和手下交谈,那俩人急匆匆赶来,说是山下粮食不够分,有一部分流民暴乱,要寻朝廷的人给他们一个交代。 今夜官府的人皆去拉赈灾粮,余下的人镇不住流民,恰好梁砚在此,官府便来求梁砚帮忙。 听上去很合情合理。 梁砚看着盖着官府红印的书信,眉头紧拧着,“叫上兄弟们,一起下山去。” “是!”两人领命离开。 见梁砚欲走,扶着梁栎的那人不由问,“将军,那梁栎少爷呢?” “还管他作甚!”梁砚没好气的骂。 梁栎被放下,侍卫追上梁砚的身影,从陶锦的角度看去,他刚才分明和那侍卫说了句什么,对方还小幅度点头。 小动作都不背人,真当她是背景板啊。 “小姐。”男人声音自头顶响起,陶锦嗯了声,转身顺手将未吃完的点心塞进他嘴里,又擦了擦手。 该轮到她算账了。 怀七咽下口中糕点,黑眸凝着梁栎,似看向一个死人。 月色下,梁栎狼狈跪在地上,锋刃匕首抵在他喉间,只要陶锦一句,匕首随时可以收割他性命。 陶锦蹲在梁栎面前,撩开他发丝轻声问,“轻薄郡主,你可知该当何罪?” 梁栎仰着头,脸颊上还顶着她扇巴掌印,他看向陶锦,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自顾自说。 “郡主,清晨之前自后山离开,行宫不安全了。” 陶锦沉思片刻,“刚才的事是你安排的?” 梁栎轻笑,“郡主未免太瞧得起我了。” “小姐,山下余粮充足,流民暴乱是受人指使,他们目的是梁砚。”开口说话之人是怀七。 陶锦派他下山就是打听这件事,她盘坐在地上,捏块糕点看向怀七,示意他继续说。 “青州边境有一伙马匪,时常从关外劫富济贫,但并不滥杀无辜,周边大半村民都受过马匪恩惠,官府也默许他们存在。两月前,梁砚率兵绞了马匪老窝,一百三十六人,无一活口。” “马匪被灭后,周边村民没了庇护,粮食短缺,又有人借机煽风点火,他们便对梁砚起了杀心,一路跟他到行宫脚下,欲杀梁砚复仇。” 怀七平静叙述完,陶锦在脑中捋了一下,这不就连上了。 “你消息打听的很快呀。”她夸道。 梁砚绞匪是为了替兄长复仇,可眼前三人都知,他那兄长是梁栎所杀。 这一招借刀杀人,堪称天衣无缝。 乱世之中,有脑子的人才能搅动风云。 只是还有一点陶锦不解,尸体是怎么一夜之间运到马匪窝里的。 梁栎笑笑,轻声道:“没有运,尸体就在后山,郡主想去看看吗?” 话语落地,梁栎疼嘶一声,额角霎时冒出冷汗,强撑着颤声道:“郡主,你的暗卫乱动私刑,不管管吗?” 他生的精致俊秀,那双含着水雾的双眸望向陶锦时,总是有种朦胧破碎感,惹人怜爱。 美丽无害的外表下,藏着剧毒的獠牙。 陶锦没看见怀七干了什么,她目光投过去,只见黑衣男人垂目,默默松开手。 合着刚才真偷偷下了黑手。 她当然不会怪自己的小狗,而是道:“既然尸体还在后山,梁砚就没对你安排的假尸体生疑?” “他?”梁栎嘲道,“我这位兄长才不在乎谁杀了谁,他只要个正当的灭匪由头,好建功立业。” ‘建功立业’四个字他说的很轻,眼底闪烁着陶锦看不懂复杂情绪。 “郡主既已知晓一切,是打算杀了我吗?”梁栎轻声问。 “为何要杀你?”陶锦被他问住,“虽然你刚才胡乱发癫,但我与你也没有血海深仇。” 梁栎仍跪在地上,似在自言自语,“是啊......杀人还需要仇怨。” 看着疑似在黑化状态的梁栎,陶锦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有嫌弃,也有不解,不会让她惹到神经病了吧。 13 第 13 章 沉默间,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吵闹动静,三人同时抬眸看过去,发觉竟是微弱火光。 走水了! 伴随着宫人呼喊,越来越多人慌张跑出院子,欲去查看何处起了火。 “郡主,再不走真的来不及了。”梁栎提醒。 陶锦心中骇然,“你打算烧了行宫?!” 此处可是山上,正是夏末季节,夜风一起,莫说行宫,怕是整座山头都会烧个干净。她在一分钟前只觉得梁栎是个黑化角色,现在只觉得他是个神经疯批。 眼瞧着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怀七看向远方火舌,忽而掐住梁栎咽喉,语气冷冷。 “密道钥匙。” 梁栎被迫仰起头,本苍白的脸色憋至通红,他挣扎看向陶锦,眼中水雾弥漫,看起来就快被掐死了。 “怀七!”她喊了声。 男人霎时松开手,梁栎跌在地上,掌心捂着脖颈不断咳嗽。 怀七回到她身后,语气压低,“属下并未用力。”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陶锦莫名觉得怀七这句话带着些委屈,很像那种心眼子玩不过别人的笨蛋土狗。 但是火势在前,她也没心情想太多。 “什么密道钥匙?”她问。 梁栎呼吸尚有些不稳,他抬手将发冠上的圆顶木簪取下,陶锦接过,指尖拧开圆盖,发现里面藏了个小巧的钥匙。 后山陡峭路窄,稍有不慎便会跌下山崖,行宫这么多人,全从后山离开不现实。行宫内恰好有一条密道,直达山脚村落。 既然事情是梁栎策划的,他绝对会给自己留后路。 梁栎从地上爬起来,原本银白飘逸的衣衫,此刻也染上污泥,一头乌发也松散披在肩头,好不狼狈。 梁栎唤住她,“郡主,在下并无颠症,方才种种皆因心悦郡主,情难自禁。” 这是告白的时候吗,陶锦复杂地瞥了他一眼,转身便离开。 小云她们还在院子里呢! 怀七拦下陶锦,抬指放入口中,吹出一声类似悠长鸟鸣的口哨声。 不消多时,那几个暗卫从远方出现,身后跟着她院里的人,一个都没少,陶锦松了口气。 汪汪立功大队。 “小姐!”小云扑上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她,“奴婢还以为找不见小姐了,吓死奴婢了。” 陶锦拍了拍小云,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顺便把密道钥匙塞她手里。 “小姐,这是?”小云不解道。 “密道钥匙。”陶锦意简言赅,指了个暗卫先带小云去开门,剩下的人疏导交通,引导大家安全从密道离开。 “那小姐你呢?不与我们一道走吗?”小云追问。 “我断后。”陶锦随口一扯,她摆摆手,便有人拉着小云离开。 待分配完工作,陶锦一转头,发现身边还有个人。 怀七瞳中倒映她的身影,又在对视那瞬睫羽一颤,抬眸看向远方,眼底盛着火光月色。 “属下断后,小姐与他们一道走吧。”他低声劝。 “等等吧,这会儿人太多了。”陶锦看向不远处,大家都在朝一个方向涌,密道定是不好走的。 快乐老家要被烧了,大家都在夜奔逃命。 小云离开的匆忙,定是没有收拾行囊,陶锦打算回去瞧一眼有没有重要东西落下,路过湖畔时,梁栎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待看过一圈后,陶锦看向怀七,“你没有东西要拿吗?” 怀七的包裹很轻,里面不过一些碎银,一块令牌,还有一只被帕子包住的蝴蝶金簪。 说实话,她都快忘了这个簪子了,想不到怀七还留着,如今还要拿走。 “小姐所赐,不能损在火海。”男人声音一板一眼又认真。 当烧焦的黑色碎屑随风吹进院落时,陶锦与怀七终于进入密道,她俩来的最迟,前面那批人一个个跑的飞快,昏暗逼仄的密道内只剩二人。 怀七摸出火折子,将密道内还能用的长明灯点燃,借着忽明忽暗的烛火,陶锦视线忽而定格在男人面上。 指腹抚过那几滴凝固血痕,她疑道:“你受伤了?” 怀七这才意识到小姐指的是什么,他没有受伤,那是白日杀人时不小心迸溅到脸上的血,本想回来后收拾干净再去见郡主,谁料突生变故,他也未来得及清理。 陶锦听他说完,顿了片刻,“又去外府执行任务,我不是说了,以后你只做我的贴身暗卫。” 男人没有狡辩,只是跪下道歉,“属下知错。” 见他如此,陶锦起了逗弄的心思,勾起男人下颚,指腹按住他柔软的唇,佯装不悦道:“上次的账我还没同你算呢。” 听见这话,怀七脑中飞快略过近日种种,却实在没想起小姐指的是什么,他又惹了小姐不悦吗。 “小姐指的是?”怀七忍不住开口。 陶锦指尖还压着他的唇,男人开口时,湿/热口壁不可避免擦过,她索性又往内探了探。 怀七不解她的举动,但习惯性张开嘴巴,半分不抗拒。 指压在男人舌上,她道:“想起来了吗。” 那十三个一夜没了舌头的人,她当初没问过,怀七也未主动与她说。 已经是第二次,小狗又背着她偷摸做事,该给些教训了。 指甲缓慢划过柔软的舌,男人似想说什么,却又无法开口,很显然他也想起来了。 陶锦收回作弄的手,想听听他要怎么解释。 怀七终于能闭上嘴,喉结滚动,声音莫名低哑,“他们收了梁栎的钱,搬弄郡主是非,死了也不足惜。” 何况只是少条舌头。 陶锦轻笑,揪住怀七的殷红舌尖,扯了扯,见男人被迫伸出舌头,她忽而将人往自己身前一拽,怀七始料不及,只得狼狈呜咽一声,膝行跟随她的脚步。 抬起头时,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凝着她,依旧平静似湖水。 不得不说,暗卫确实擅长隐匿,陶锦除了在床上时见过几次他外泄情绪,大部分时候,他都像个没有情感的冰冷物件,陶锦甚至梦见过他是匕首成精。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男人合不上的唇,还有唇角流淌的晶莹,陶锦只想给他套个毛绒狼耳、电动尾巴,最好还有一个带牵引绳的项圈。 她收紧锁链,男人只能跟随她的牵引爬行。 真的好涩情。 看起来还有点无辜。 轻浅呼吸打在她指上,见陶锦迟迟未动,怀七眼底升起丝困惑,主动询问。 “小姐想割掉属下舌头吗?” 他说的含糊不清,可陶锦还是听懂了,她目光扫向男人腰间,不过两息,那把匕首便到她手上。 她扔掉刀鞘,寒刃冰冷贴在舌上时,怀七视线都未移一瞬。 陶锦眯起眼睛,作势欲割,“真不怕我手滑吗。” 怀七没有回答,可是神情明晃晃的告诉她。 他不怕。就算真的割掉舌头,他也不会有丝毫怨言。 因为,他是她的暗卫。 其实哑巴也挺香的,发不出声音,就算欺负狠了,也只能听见模糊不清的呜咽声。 陶锦在脑中勾勒一下这个画面,然后缓缓放下匕首,玩物哑巴是很香,但她不打算让怀七当真哑巴,毕竟这个男人武力值还挺强的,声音也好听,发不出声音可惜了。 就在陶锦将匕首放回去时,忽而在怀七舌下摸到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她看着手中的药丸,诧异开口。 怀七默然半晌,吐出两字。 “毒药。” “外府暗卫有令,出任务时,口中皆要含着毒药。” 她沉默片刻,摊开掌心,“其余的药呢。” 怀七沉默着从衣襟内拿出小瓶毒药,陶锦毫不犹豫丢掉,见指上还有小狗口水,又抬手在男人衣衫上擦了几下,这才抬步离开。 “走。” 怀七回目看了一眼,转身跟上小姐步伐。 密道幽深且狭窄,愈往里愈阴冷黑暗,因她们是最后进来的,还在门口耽误那么久,走这么久竟一个人都未瞧见。 有种进鬼屋的错觉,幽闭恐惧症者的噩梦。 太冷了,陶锦拉住怀七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热度后,立刻同他十指相扣。似是真的很冷,她用力握着男人的手,唇忍不住抿起,步伐也慢下许多。 怀七脚步顿了一瞬,视线忍不住落在郡主面上。幸而密道昏暗,长明灯已无法点燃,郡主未注意到他不敬的视线。 怀七脱下外衫,声音响在幽静甬道内,“小姐,恕属下冒犯。” 陶锦刚想问冒犯什么,下一刻,身上被批上外衫,她被怀七打横抱起。 男人温热气息靠近,掌心稳稳护着她腰侧,只感觉一股暖意游走全身。 这暖宝宝还挺智能的。 “睡都睡过了,抱一下算什么冒犯。”陶锦边说边将手顺着男人衣襟探进去,咬住他的脖颈道,“这才叫冒犯。” 那胸钉也不知有没有掉,她要检查一下。 揪揪扯扯,很快,男人气息开始有些不稳。 见怀七从脖颈红到耳根,陶锦过足了手瘾,这才好心放过他。 这条密道很长,似乎永无尽头,怀七就这么抱小郡主着走了很久,待终于来到最后的分叉路时,少女早靠在他胸前睡着了。 怀七缓慢停下脚步,垂眸一点点勾勒着小郡主的眉眼,眼底藏着他自己都未发觉的贪恋。 暗卫向来短命,外府暗卫尤其,说不定某日就会损在任务里,为了不透露主家消息,暗卫出任务时都会在舌下藏药,任务失败立刻咬药自尽。 保护郡主这个任务最初并不属于他,而是另一个人。但很不幸,他死在郡主抵达行宫的三日前。 只因一丝松懈被活捉,好在及时咬破了藏在舌底的毒药,才免除一场凌虐逼供。 所以,他得郡主青睐,其实是捡了别人的漏。 最初,怀七不明白为何郡主要那样对他,甚至以为那是一种羞辱,看着他清洗自己,用那处并不属于此途的甬道承/欢,并且是郡主亲自开拓。 他的人生如这密道一般昏暗幽长,寂静无声。 寄身暗夜,握刀前行,等待随时来临的死亡。 直到那日,少女明亮眼眸看向他,口中说出那句''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时,他灰败幽暗的人生,才有一束暖阳照进来。 所以,哪怕只是上位者的年少戏弄,他心甘情愿。 这样安静的时刻,未来再不会有了,看着怀里之人,怀七抬步,走向那处未有标记的出口。 14 第 14 章 夏日蝉鸣不绝,陶锦正恍惚寻思今日怎么睡的腰酸背痛时,她手中乱摸几下,睫羽清颤,她缓缓睁大双眸,发觉自己还在怀七怀里。 夜幕低垂,满天星光,不知何时,她们已经走出密道。 “小姐。”男人轻声唤。 陶锦从怀七怀里下来,一边揉着肩颈一边打量四周,“怎么不叫我?” “小姐睡得熟,属下不忍打扰。” 便这么抱着她走了一路吗,陶锦扫过男人腰身臂膀,心道暗卫确实是有力气。 可扫了一圈未见到人,她不由疑惑,“小云她们人呢?” 这很明显是某处村落外围,可四周却静悄悄的,除了偶尔几声犬吠再无别的动静,行宫出来那些人都去哪了。 怀七垂目,低声答:“密道分五路,他们应在别的出口,属下已点燃烟花,其他人很快便会寻来。” 陶锦凝了怀七许久,幽幽收回视线,“既然如此,那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大半夜的,也不能一直站在外面喂蚊子。 此处偏僻,大部分青壮年听闻行宫起火,便都跑去前山帮忙,这会儿留在村里的大多都是妇女稚童。 怀七敲了几户,才寻到一处愿意让她俩借宿的人家,那户的女主人乐呵呵收起银两,手脚麻利的将偏房收拾出来,又抱来新的被褥铺上。 “姑娘,婶子家地方小,委屈你夫妻俩挤一挤,别嫌弃。” 偏房只有一个土床,小虽小点,但如今这情况能有个落脚地方就不错了。 但这句话的重点显然不是这个,陶锦看向因那声''夫妻俩''而停步的怀七,笑呵呵开口。 “不委屈不委屈,婶子,屋里哪处能洗漱?” 婶子指了指院角一人高的大水缸,陶锦刚欲抬步,却一把被拦住,“姑娘,你可抬不动,叫你男人给你打水去,他有胳膊有腿儿的,你可别惯着他。” 婶子还是个热心肠,说话时甚至瞪了怀七一眼,这男人怎么这般没眼力见,哪有让水灵灵的小媳妇干活的,一瞧就是个不会疼人的闷葫芦,和她家那个一样。 陶锦憋着笑,看着怀七从自己身前走过,听着婶子指挥去给她打水,一路缄默无言。 不怪婶子认错,夜黑风高,她身上还披着怀七的外衫,等候时还牵过男人的手,这种行为在古代来说足够亲密,任谁看都是夫妻俩。 男人拎着水桶回来时,陶锦指挥道:“去柴房烧一下,我要用热水。” “是。”怀七低声应。 回过身,婶子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陶锦也回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训犬之道,她懂得。 见怀七进了后屋,婶子这才扯了扯她的衣角,低声问,“姑娘,你俩可是从行宫出来的?” 见陶锦点头,婶子立追刻问,“山上火势大不大,你们离开时可瞧见七八个运货的汉子?” 陶锦离开时火势尚未烧到行宫,具体她也不大知晓,她从密道离开,更没看见什么运货的汉子,便诚实摇头。 婶子听完叹了口气,覆盖年岁的面容上透着焦急担忧,陶锦见此便多问了两句。 原来婶子的男人是在山脚下靠运送货物谋生的,原本干的好好的,可这几日不知为何,流民忽而多了起来,还皆聚集在行宫脚下。 婶子怕流民抢货,便劝他这几日莫要做工,可她男人说什么也不听,少做一日工便少结一日钱,他若不做工,怎么养活家中老小。 万万没想到担忧成了真,昨日男人的货遭了抢,不仅工钱没结回来,人回来时鞋都丢了一只。 见自家男人这样,她也跟着心疼,谁料刚吃了晚饭,便有人急哄哄地招呼她家男人走,说是半山腰走水了,货物都遭了烧。 人一走便是一夜,到现在也未回来,婶子也跟着提心吊胆到现在未睡。 听说陶锦是从行宫下来的,便想打听打听,货物没了倒是好说,人可千万不要有事。 陶锦不知该说什么,只得出言安慰几句。 婶子背身偷偷擦干泪,态度又变得热情起来,“姑娘,不叨扰你了,你瞧你家那口子都把水给你烧好了,快去休息吧。” 陶锦回头,发现怀七正站着门框旁,手中还拎着木桶,半截衣袖挽起,露出小臂的肌肉线条,见她转身瞧着,男人停下动作,习惯性等待吩咐。 夜风吹过男人衣摆,这样的怀七,莫名有种人夫味。 见小姐一直盯着自己,怀七动了动唇,主动解释,“水烧好了,小姐可先洗漱,属下再接些水去。” 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再过一会天就要亮了,陶锦的确累得不行,便点头进屋洗漱休息。 夏季外衫宽松,洗漱时总不方便,她将衣衫脱下扔在一旁,怀七端水进来时,先是愣了一瞬,随后立刻反身将门关严。 小姐穿着太过清凉,他垂目不敢多看。 奔走一晚上,陶锦身上有些出汗,可惜这里环境比不得行宫,连浴桶也没有,只能用帕子擦拭身上。 热水被填满,陶锦将帕子浸湿,解开胸衣后才发现,怀七背对着她,也不知道面壁多久了。 看着男人的背影,陶锦勾起唇角,这段时间里,每次召怀七侍寝,每次男人都偏头避开视线,只默默承受,根本不敢多看,仿佛看她一眼都是亵渎。 让他跪趴时,两人视线没有交集,他反而会轻松一些。 小狗要一点点按照自己的癖好养,陶锦未刻意纠正过,只觉得他眼神躲避的样子很有意思。 “怀七。”她唤。 “属下在。” NPC式的固定答案,陶锦将帕子丢进水里,“给我擦背。” “……是。” 男人脚步声很轻,若非他刻意,陶锦是察觉不到他靠近的。 怀七拧干帕子,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郡主背上,少女肌如白瓷,怀七不受控的发烫,他屏住呼吸,将心中杂念屏退,只专心给小姐擦背。 他手劲大,只敢试探着擦拭,唯恐惹小姐不快。 等了一会儿,陶锦忍不住问,“你还想擦多久?” 怀七立刻停下动作认罪,陶锦没理会他,擦干身子后自顾自躺在床上。方才不觉,此刻放松下来才觉浑身酸痛,她举手拉伸着肌肉,又锤了锤自己的肩颈。 男人的气息凑近,声音响起,“属下学过推拿之术,若小姐不嫌,属下可为小姐放松筋骨。” “好哇。”陶锦立刻应。 怀七本想着若小姐不理他,要如何认罪道歉,现下见小姐未恼,不知为何,心尖竟松了口气。 其实他未学过专业的推拿之术,但他精通人体骨骼穴位,断骨脱臼时能为自己诊治,也知晓哪些穴位能令人舒适放松。 男人温热的掌抚上她肩头,隔着一方帕子按捏着,还真别说,怀七力道掌握的正好,去做技师的话一定很多人点他。 享受着怀七的按摩,陶锦舒服地眯起眼,很快便睡了过去。 见小姐呼吸逐渐平稳,怀七才缓缓松开手,匕首无声扫过凌空,几只蚊虫尸体落在地面,他转头又和一双豆大的荧荧绿眼对上。 怀七捉住耗子,面无表情地丢出去。 这里条件实在艰苦,郡主千金之躯怕是受不了,思至此,怀七出门,将暗卫之间用来联系的烟火再度点燃。 陶锦醒来时,屋内只有她自己一个,望着周遭景致,恍惚几瞬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不是穿进种田文了,是昨天与怀七借宿了一家农户。 他人呢? 陶锦坐起来,左右环顾,她外衫呢? 缓了一会儿走出屋子,她抬眸看向远方,火势并没有烧到后山,天际灰蒙蒙一片,空气中泛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味。 今日或许会下雨。 绕过篱笆院,她抬步往房后走去,拐过柴屋时,望着眼前那幕,不由停下脚步开始欣赏。 男人赤裸着上身,宽肩窄腰,肌肉结实流畅,他应是刚洗过澡,随着胸膛起伏,身上还有水珠滚落,沿着腹肌沟壑缓缓往下流。 而他身旁的竹架上,烟紫锦衫正随风轻轻飘动,正是她早起没寻到那件。 怀七取下衣衫替她穿上,他身上沾着冰冷水汽,靠近时,陶锦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怀七肌肉瞬间绷紧,又刻意放松下来,好让小姐玩的开心。 嗅着衣衫上的皂荚香气,陶锦看向怀七,男人出声解释,“属下见小姐外衣上沾了土,便擅自做主清洗。” 怀七说话时语气带着丝不自觉的紧张,他知小姐喜净,衣衫脏了是不会穿的,可污泥擦不净,只得水洗。 可怀七低估了一件事,纱衣浸水几乎薄而透明,他未接触过这般华贵的纱料,洗衣时轻柔又紧张,生怕将郡主的衣衫损毁。 小狗眼中还挺有活儿,陶锦奖励性地拍了拍男人腰身,怀七继续说,“厨房煮了粥,小姐可先回屋里,等粥煮好属下便送过去。” 看着怀七边穿衣服边往厨房走的背影,陶锦不由叹了句。 “还真是人夫啊。” 如果这个世界是游戏,那怀七一定是看板郎。 不仅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半夜热脸给她洗衣服,还会做饭按摩,白天兢兢业业,晚上闷哼轻喘,这是什么二十四孝好男友啊。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长得帅。 听见小姐感叹时,怀七脚步顿了一下。 ‘人夫’ 他不懂具体,但是大概能猜到,可他不是任何人的夫君,此生也不会有这种可能。 垂下眼睫,他回到厨房内。 今日早些时候,怀七正为郡主洗衣衫时,房屋的婶子出门瞧见,还夸他是个好男人,终于学会疼媳妇儿了,还给媳妇儿洗衣服,可比她男人贴心多了。 怀七默了良久,黑眸沉沉看向婶子,道:“我并非小姐夫君,只是普通侍卫。” 那婶子一听便愣住,不知该如何接话。 “烦劳莫将见过我二人之事说出去,否则……”怀七停住话语,只是安静的盯着婶子,眸底情绪幽深晦涩。 很多时候,威胁比银两更管用。 被盯住那瞬间,婶子汗毛倒竖,竟冒出一种被人拿刀架脖子上的错觉,仿佛只要摇一下头,小命便会不保。 那是人面对危险的第六感,她几乎瞬间冒出冷汗,心跳加速。 “好、好……婶子知道了……” 敛起周身情绪,怀七从兜里摸出银两,问道:“厨房可有粮食煮粥?” 婶子心跳还怦怦作响,她接过封口费,又改口,“有、还有些米面,你随意用,随意用就好。” 很快便会有人来接应,届时大家便会知晓郡主行踪,他不能让这户的女主人乱嚼舌根,传到别有用心之人耳中。 15 第 15 章 鸡鸣之时,这座村落才陆续有青壮年回来,一个个皆灰头土脸,好不狼狈,女人和小孩纷纷跑出来迎,村中犬畜也吠叫起来。 屋里的婶子听见动静,忙跑出去找自家男人,抻长脖子东张西望,终于在队伍末尾看见熟悉身影。婶子扑上去,嘴里哭骂几句,见男人身上受了伤,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咋样?” 粗麻布衣的大叔叹了口气,摇头道:“火势控制住了,可货全烧没了,官爷叫我们回来休息,人手不够再去帮忙。” 听见家中赖以生存的货物损毁,婶子唇颤了半天,最后只喃喃说,“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气氛压抑沉默,大叔被自家媳妇儿扶着一瘸一拐回到家,却见院里坐了位陌生的年轻女子,朱唇皓齿,双眸明亮清澈,好似仙子一般,瞧着非富即贵。 女子身后站的男人沉默肃杀,手中抱着短刃,双眸扫过两人,又无声落在身前女子身上,俨然一副守护姿态。 “这是?”男人停在家门口,看向自家女人。 婶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在自家男人耳边嘀咕几句。 在听见身前这位小姐给的借宿费后,不由瞪大双眼,眼中浮上泪花,本以为家中生计塌了,损失也追不回来,想不到还能遇见出手这么阔绰的贵人。 大叔的胳臂小腿皆有烧伤,可是处理方式却潦草又不卫生,那药瓶瞧着有些年头了,上面挂满油污,婶子小心翼翼地刮着里面残存的药膏。 陶锦回身瞧了怀七一眼。 男人会意,将随身带的药粉送过去。 婶子受宠若惊,连连道谢,陶锦只是摆摆手,随意打听道:“大叔,你可知谁那么缺德放火烧山?” 伤口撒上药粉,大叔疼的呲牙,“我在火场外围,具体也不太清楚,有说是流民闹事放火,也有人说是官爷驱赶的时候不小心燃柴火垛,就是可怜烧死好多人。” 想起昨夜火场里的凄厉喊叫,大叔垂下头,再也没心情开口。 婶子替她男人抹完药,悄悄抹了把眼泪,与陶锦笑了笑,将人扶到屋内休息去了。 信鸽降落降落,怀七将密信取下,看见落款人时指尖顿了一瞬,转身对小姐道:“府上已经来人,今夜便可接小姐回府,小云她们会一起跟过来。” 王府速度倒是很快,陶锦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 村里入夜早,家家户户都吹了灯早早睡去,寂静深夜,什么有趣的娱乐活动也没有。 但陶锦很会给自己找乐子。 人生苦短,活一日少一日,她头上血条已经岌岌可危,此时不干更待何时。 土床上,怀七跪姿笔挺,双眼早被小姐的发带蒙住,双手也被反缚在身后,同脚踝绑在一起,用的是暗卫绑人时专用的缚绳。 绳子很细,却足够牢固,不需要专业手法,捆住一个成年男性绰绰有余。 男人咬紧牙关,绷紧肌肉,胸膛有汗水滑落,似在极力忍耐什么。 陶锦从身后环住他,将身体重量压在他身上,目光往下瞧,咬了口男人耳垂,手上拨了拨,又在怀七颤抖时悄声开口。 “嘘,这房子不隔音的,婶子她俩还未睡呢。” 怀七屏住呼吸,陶锦知道他很难受,也很疼,能忍到现在全凭暗卫强大的自制力。可是她就喜欢看这个,手上撩拨着蝴蝶簪,陶锦眼底生气笑意,又在他耳侧呢喃威胁。 “怀七,你也不想被人听见吧?” 谁懂这句话,她爽死了。 怀七闷哼,也不知是在回应,还是单纯有些受不了。 欣赏着这幕,陶锦唇角压不住笑意,凑过去在男人脸颊亲了一口。她好喜欢,她的恶劣XP真的被怀七满足的很彻底。 烛火摇曳,与胸膛上那两抹银色交辉,怀七忽而偏过头,强忍着哑声开口。 “小姐,来人了。” 陶锦抬眉,心想暗卫实力这么强吗,这种时候还能分心观察屋外动静,还是她太手下留情了。 若说方才是演的,那这次可是货真价实的,她转头看向门口,木门并未上锁,也就是说,谁都能一把推开门,瞧见怀七这幅模样。 刺激。 陶锦隐约听见院外动静,却半分没有放开桎梏的意思,只俯身低声道:“怀七,害怕被撞见吗?” 男人喉结滚动,没有回答。 “你知道暗卫和郡主厮混在一起的后果吗?”陶锦按住他的喉结,自顾自回答,“在死之前,肯定会被折磨到生不如死,说不定还会将你阉了,再挖了你的眼睛,断了手脚。” 陶锦编的正起劲,院中栅栏被推动,怀七的声音再度响起,很轻很轻。 “属下……不怕。” 若是小姐的意思,他从不畏惧。 是不怕被撞见还是不怕被折磨,陶锦没细想,听着愈来愈近的动静,她快速替怀七解开束缚,扯下发带,又抬手拔下那只蝴蝶金簪。 怀七低哼一声,腰腹忍不住弓起。 陶锦尚未玩腻,这会儿正是上头的时候,还没打算让怀七送死。 脚步声停在房门前,陶锦从卧上坐起身,她衣衫整洁如新,看着翻身下榻匆忙整理的怀七,只觉得这个画面莫名有些搞笑。 被玩的是他,被罚的是他,像被捉奸的也是他。 房门被叩响那瞬,怀七才将腰带系好,银针从袖中滑落,毫不犹豫刺向掌心穴位,痛感霎时压下未消欲念。 怀七指尖微颤,唇色都白了几分,可他神情太过沉静,连陶锦都未发觉得有异。 “郡主。” 说话之人并非怀七,而是门外那位。 陶锦拉开门,月色下,萧束的身影站在门外。她愣了一下,没想到还是萧束接她回府。 “郡主一切可好?”萧束询问,目光却瞥向她身后。 屋内床铺杂乱,怀七站在陶锦身后,似乎一切都很正常,除了衣领有些松散。萧束眯起眼,暗卫规范严苛,更不允许在主子身边时更换衣衫。 “一切都好。”陶锦自然道,农家乐玩小狗,确实挺好的。 萧束敛起视线,让开身子,“郡主先上马车吧。” 站在门口说话确实不方便,陶锦跨出门槛,手中无意识转动那根末尾挂着一丝血色的金簪。她也并未注意到,萧束盯着这支簪子看了很久,然后转头看向屋内另一个人。 怀七迎上萧束的视线,神色一如既往地淡漠。 可擦身而过时,纵使怀七刻意遮掩过,萧束还是敏感察觉什么,比如腕上勒出的深深红痕,还有衣襟交叠处若隐若现的痕迹,种种蛛丝马迹都暗示着怀七的不对劲。 碍于郡主在场,萧束并未开口,只是深深看了怀七一眼。 院外停着马车,站在院外的小云第一时间跑过来,眼睛还红肿着,“这俩日委屈小姐了。” 几人动静虽小,可还是惊动主家,婶子与大叔探头探脑的瞧,可马车旁的带刀侍卫又太凶,她们不敢靠近。 陶锦瞧见,朝他俩含笑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那间小屋。在人家家中胡闹毕竟不好,她给婶子留了一笔清洁费,权当补偿。 马车内,小云拉着她来回的看,最后不知道从哪得出结论,非哭着说她瘦了,都怪自己没寻回去,才让小姐走错了路,在这种偏僻地方待了两日,人都憔悴了。 “走错路?”陶锦捕捉到关键词,“我还想问你们为何走那么远,我下山后一个行宫的人也未看见。” 小云止住哽咽,将这两天的事说清楚,当天晚上,众人行到分叉路时也陷入犹豫,皆是初次走这个密道,出去也不知会面对什么,便默契顺着一条道离开,出去也好有个照应。 担忧小姐分不清路,小云特意让暗卫留了标记,按理说怀七不应带小姐走错路的。 等了一夜也未等到小姐,小云还以为山上出了事,吓得要顺着密道返回去,正当她准备回去时,萧束赶了过来。 行宫失火一事连夜传到王府,萧束恰巧在此处办事,奉命接小姐回府。 陶锦沉默一会,理清因果后勾了勾唇角,用帕子将金簪上的血丝擦干净,这次是她手重了。但也试过了,怀七没被喂过戒欲之药,玩时还挺行的。 关于行宫走错路,怀七很明显是故意的。 小狗想与主人独处,有点心机又何妨,她并不怪罪。 小云盯着她手中,奇怪道:“小姐,这金簪不是你赏怀七侍卫那只吗?怎么又拿回来了?” 陶锦手中一顿,想到这簪子刚放进何处,怕小云忽然勤快要替她收起来,便喊了声怀七,把金簪和帕子一起丢了出去。 两物被男人稳稳接住,陶锦收回视线,与小云闲聊补觉去了。 行宫之旅被迫结束,马车缓缓驶过山脚时,陶锦忍不住拉开帘子,山火尚未熄灭,但好在已经得到控制,山脚下人来人往。 梁砚死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陶锦并不意外,她望着山脚下把守的士兵,身旁十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还有那些跪在地上哭喊的未亡人,忽而想起月色下的那抹白影。 梁栎,一切的始作俑者。 为了杀个将军,赔了十几条人命,在他眼中或许是桩很值的买卖。 来时恰逢春日,走时已是萧瑟初秋。 客栈后院,萧束走到正栓缰绳的怀七身旁,开口道:“没你的事了,今夜你便回外府复命。” 怀七系缰绳的手未停,待绑好后才看向萧束,声音淡淡,“萧统领,我只听小姐命令。” 说罢,他欲转头离开,身前闪着寒意的剑却逼他驻足。 萧束持剑而立,语气严肃,“怀七,认清身份,你的主子是王爷,而非小姐。” 他目光盯着怀七,不放过他面上一丝表情,又道:“可记得我四个月前同你说的话。” 怀七当然记得,当时萧束语重心长。 ‘小姐年幼,待人亲善,你记清自己身份,莫要痴心妄想。’ 彼时不知何意,如今没人比他更深刻理解。 16 第 16 章 萧束扔去一个包裹,怀七稳稳接住。里面是一道密令,还有一瓶解药,用于解郡主喂他的毒。 怀七其实从未吃过外府解药,当初送来的,不过是能延缓毒发时间的药。怀七与萧束心知肚明,不过是用来哄郡主的戏罢了,只有小郡主本人不知情。 男人握紧药瓶,坚硬瓶身硌的掌心隐隐作痛,只听萧束继续道。 “主子有令,即刻动身赴京,你蓄意勾引小姐一事我不追查,但你若再不走,它便是你的下场。” 萧束剑身轻晃,一朵飘摇落下的树叶滞空一瞬,随后断成两节,坠落在地。 蓄意勾引的下场。 怀七垂目望着那片断叶,鸦黑睫羽遮住他眸中情绪,他一直都清楚,他生来便是外府的一把刀,他的主子是王爷,而非小姐。 行宫这几个月,已是一场美梦。走与不走,他从来都没有选择权。 怀七终是让步,“容我同小姐说一声。” “我说了,你即刻动身,无需再见小姐。”萧束目光盯着怀七,“其余的,等你有命活着回来再说吧。还是说,你要抗令。” 说到最后,萧束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怀七沉默吞下解药,将腰间的令牌摘下后,抬步踏离庭院。密令催促,时间紧迫,他今夜便要动身探路。 只是离开前,怀七还是忍不住驻足,抬眸望向某处楼阁。 不辞而别,小姐会对他作何看法,会恨他吗? 意识自己在想什么后,怀七心间陡然一惊,又强逼自己收起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恨的情感太浓烈,而他不过是小姐消遣的玩物,玩物跑了,大概会恼上几天,再寻下一个玩物逗弄。 萧束的声音再度响起,“小姐还有许多暗卫,少你一个不会如何,莫将自己看得太重。” 怀七收回视线。 小姐还有许多暗卫,他不该、也不配心生痴念。 望着怀七的背影逐渐模糊,萧束才收回视线,神情也有些复杂。他看得出来,怀七已然动情,可是此次任务艰险,怀七必须去。 * 陶锦刚刚沐浴过,这会儿正坐在镜前,小云替她擦拭着头发。 “可惜那些画本没有带出来。”望着镜中自己,陶锦语气略带惋惜。 小云拿起梳篦,口中安慰道:“等咱回了府上,奴婢再去给小姐买就是了。” 可好多都是孤本呢,不知能不能再买到,她还挑了几本想让怀七当睡前故事读给她听,最好再演一下,可惜了。 “怀七。”她出声唤。 沉默半晌,这还是初次,熟悉的身影没有出现,陶锦蹙起眉,心中寻思这人怎么跑外面便不听话了,跑哪去了。 她起身拉开房门,见萧束守在门口。 “小姐。”萧束避开目光,低声问安。 陶锦左右瞧过,未看见人,索性直接问,“怀七呢?” 空气寂静,萧束低声述:“回小姐,怀七已回外府复命,属下会将小姐护送回府上。” “回外府复命?”听见这个回答,陶锦眉头缓缓蹙起,她不是说过将怀七要到身边吗,还回外府干什么。 “是。”萧束答的平静,“怀七身为外府暗卫,完成任务自然要回去。” 完成任务? 陶锦眯了眯眸子,语气不悦,“他什么时候走的?” “一个时辰前。” 一言不吭便离开,听起来可不像是怀七的作风,至少在一起这几个月,他一直很听话。 陶锦看向萧束,直接问,“你让他走的?” 萧束停顿几瞬,神情略带复杂,“小姐,属下只是提醒他回去复命,且外府还有事项等他处理。” 陶锦凝着萧束,似要从他表情上看出些端倪,但对方神情自若,半分没有说谎的样子。 事业心这么重,听说外府有事便马不停蹄回去处理? 陶锦轻嗤一声,不管是萧束说了什么,还是怀七有什么苦衷,他一言未发便离开的举动着实令她不爽。 不听话的狗。 见郡主面色不虞,萧束默默退下。 生气是不可避免的,就连小云也瞧出来,她日日在小姐身边伺候,知道小姐待见怀七,如今人走了肯定不开心。 小云将餐食摆好,小心翼翼开口劝,“小姐,就算怀七侍卫不在了,不是还有好几个暗卫听小姐差遣吗。” 陶锦一滞,想起被自己冷落了几个月的暗卫们,心觉有理,可当她唤来一个暗卫,在看见对方的脸时,便忍不住同怀七做对比。 同一类型的菜系吃过上等精品后,便不由自主嫌弃起别的平替来,何况她还没吃腻,也不需清粥小菜来缓解。 小云见小姐兴致不高,心间暗暗叹了口气。她其实能察觉到,小姐待怀七很好,甚至隐隐有些超过主仆关系,但是再深的,她不敢想。 马车一路慢慢驶回王府,陶锦偶尔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发觉街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流民,原本热闹的集市也变得荒芜,放眼望去都没什么人气。 小云看着这幅景象愣愣出神,陶锦猜到她在想什么。 这样的荒凉景象,十几年前也出现过一次,小云就是那时候被一小袋面卖进王府的,那时年幼的郡主需要一个贴身伺候的侍女兼玩伴,小云又恰巧与郡主同龄,便被婆子领去内院。 林林总总十几个孩子,小云以为这种好事轮不到自己的,但谁料小郡主抬手一指,选中了站在最后一排的她,她的人生轨迹被郡主改变。 陶锦拿起一个糕点递给她,小云忙收起思绪,道谢接过,“能跟在小姐身边,是小云一生之幸。” 这句话她说过很多遍,次次真心。 陶锦拍拍小云的肩膀,没有说什么。 到王府时已是深夜,府前点了一排红灯笼,特意迎她回家。 陶锦走下马车,下意识看向怀七,身子都扭过去一半才想起来,她身后跟的是萧束。 她那新交的忠犬男朋友跑路了。 冷笑一声,陶锦扭身回了卧房,小云不知就里,左右瞧了瞧,连忙跟上小姐的步子。 重回王府,陶锦本想重新回到吃吃喝喝睡睡的咸鱼人生,可惜翌日一大早,她的美梦便被打碎。 “小姐,醒醒。该去请安了,王爷与王妃在前院等着小姐呢。”小云语气轻急,试图把陶锦从被窝里挖出来。 听见这话,陶锦瞬间睁眼,遭了,把这封建糟粕给忘了。 简单洗漱过后,陶锦匆匆往前厅赶,在瞧见主位上端坐的那对中年男女后停下脚步,扯出一抹笑,按照以往的习惯请安。 “女儿见过父王,母妃。” “锦儿,快过来吧。”温柔女声响起,座位上貌美妇人眉眼温柔带笑,看着女儿走到自己身边,让她落座。 荆王虽没说什么,但目光也是关心幼女的。 平心而论,陶锦这一世的父母堪称言情小说的标配,荆王威严英俊,荆王妃端庄貌美,俩人从少年夫妻相守至今。 她是王府最年幼的女儿,又是娘胎里带着病出生,自幼便非长寿之相,二人心有亏欠,对她更是宠爱的紧,要什么便给什么。 但荆王与王妃繁忙,还经常游山玩水,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陶锦与她二人也并不算亲近。 许是知道早亡的结局,拿着早读过的人生剧本,她对谁都没太在意。人一旦有了牵绊念想,就会拼命想活下去。 但她不想。 荆王妃拉过她的手,仔仔细细看过陶锦的脸,眉宇微蹙,“锦儿,信上不是说这段时日身体有好转吗,面色怎瞧着还这么差。” 陶锦轻声答,“只是昨夜未休息好。” 王妃嗔怪地看了荆王一眼,似在责恼他为何大早上便叫女儿过来,都未休息好,王爷轻咳一声,只说。 “用膳吧。” 来都来了,定是要一起用个早膳的,席上闲谈几句,言辞间都是父母对孩子的关心。 最后荆王妃语重心长开口,言这段日子时势动荡,叫她安心待在王府,莫要再出门,省得再发生行宫失火一类的危险事。 陶锦一一应下,早膳用到末尾,王妃看她的目光掺杂几分复杂,单独拉着她的手回了卧房。 看着桌上铺开的几张画像,陶锦毫不意外,万恶的乱点鸳鸯谱剧情要开始了。 王妃犹豫片刻,温声开口:“锦儿,你已及笄,也是时候该择良人了,这些都是品行端正的男子,瞧瞧可有相中的?” 画像角落写着这些男子的年岁与出身,和个人简介差不多,陶锦一一看过去,发觉这些都是各个州府的世族子弟。 很显然,每个世家都是深思熟虑后挑选的,特意避开那些与京中牵扯太深的,大多都是中立派,她嫁过去便能安稳度日。 陶锦收回视线,挽起王妃的手软声道:“嫁人乃是一辈子的事,怎能匆匆定夺,何况女儿还想陪母妃两年。” 王妃看着女儿,叹了口气,“并未要你现在定夺,只是先瞧瞧有没有合眼缘的,若是有,可与他先相处一二。” 世上能与陶锦相配的人许多,可八字相合又年岁相仿的少之又少,这些人已是筛了两遍才勉强选出来的。 但婚姻并非儿戏,见女儿实在兴致不大,荆王妃也派人收起画像,琢磨着再换一批。 * 待从前院回来时,陶锦栽回床上又补了一个回笼觉。 这次能应付过去,可是下次呢,不会天天要面对相亲的烦恼吧。 她的担忧并未持续多久,京中发生一场蓄谋已久的动乱,与青州牵扯颇深,荆王连夜赶去,据说带走许多外府暗卫,恐怕是大事。 陶锦听见消息时,抬眸看向雕花木窗外的霞光天色,凝思几瞬,又垂眸翻了一页书。 “小姐是在担心怀七侍卫吗?”小云忍不住询问。 陶锦指尖倏尔一顿,久久不语,随后转头看向小云,道:“若你收养的流浪狗跑去战场前线,你会担心吗?” 小云被这云里雾里的比喻搞的一愣,眨了眨眸子,傻兮兮道:“它为什么要跑去前线。” “身不由己。”陶锦道。 流浪狗怎么会身不由己,但小云还是认真思考,“既是身不由己,那肯定会担心的,战场那么危险,它若是死了怎么办。” “死了就死了。”陶锦顿了一息,又问,“可若它没死在战场,又跑回来呢。” 小云试探着答:“那就继续养着?” 陶锦看着少女懵懂的模样,脑中不自觉回想起那个沉默肃杀的黑衣身影,她似笑非笑,幽幽开口,“不。要先收拾一顿,再找个链子拴起来,从流浪狗变成家养狗,省得再乱跑。” 17 第 17 章 所幸萧束还在府上,陶锦将人唤来,直言询问入京的暗卫里是否有怀七。 萧束未曾瞒她,在得知怀七早在离开当夜便动身赴京时,陶锦难得沉默良久,合着早就孤身入敌营了,算算时间,他应早已到京城了。 “小姐,此行凶险,怀七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闻言,陶锦微顿,并未回话。 前探暗卫出发前都是摘了令牌的,怕的就是他们死在京城角落,不好寻尸身。前路未卜,他们早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 萧束拿出那块刻着怀七二字的令牌,陶锦看了半晌,抬手接过来,还没来得及生出伤感情绪,便听身前男人道:“小姐若是喜欢外府的暗卫,我可将怀七的下一任带来。” 陶锦瞬时抬头,什么意思,这玩意还有下一任? 待听完解释后,陶锦独自消化半天,好家伙,外府暗卫流动性竟然这么大,连个名字都要搞传承制。 每个外府暗卫的培养重点都不一样,怀七一职的特点便是擅用匕首短刀,擅隐匿。 听闻此,陶锦握着令牌,“带来看看。” 萧束领命退下,两日后,陶锦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寡言沉默的黑衣少年,眨了眨眸子,短暂的心动一瞬。她的确是个颜控,眼前的少年长相也不赖,就是看着没有怀七高,也没有怀七身材匀称。 最重要的,这孩子尚才十六,陶锦晃动一瞬的心又瞬间沉下。 陶锦不喜欢少年,她只喜欢年上,喜欢那类拥有力量感,看着就难以征服的成年男性。 她享受那种慢慢驯/服的过程,看着对方一点点清醒又痛苦沦陷,她会愉悦的眯起眼欣赏,再缓缓扼住手中锁链,只在必要时给他一些喘息的机会。 怀七是她看着最顺眼的一个,用起来也很满意。 陶锦从少年身上移开目光,不甚在意地笑笑,“留下吧。” 至少聊胜于无,留在身边也能打发时间养养眼。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若他活着回来,带人来见我。” 萧束领命,却并未第一时间离开,她转过头,发现萧束瞧她的目光极为复杂。陶锦挑眉,问他可有别的事。 “小姐有许多暗卫,为何执着于怀七。” “执着?”陶锦没想到,萧束竟是这么想的。 并非是执着,人一旦得到个有趣的高敏/感玩具,便会对玩具心生喜爱,还没等她玩腻,玩具便丢了,总是想找回来的。 “自然是因为觉得有趣。”陶锦诚恳回答,至于乐趣在哪,当然只有她知晓。 萧束表情一言难尽,在他离开后,陶锦将怀七的牌子丢进盒子里,自从知晓这牌子是传承制的后,她便没了观赏的心情。 那个被留下的少年缄默无言,只在陶锦问他姓名时开口道。 “回小姐,属下并无姓名。”声音清脆,略带稚气。 陶锦颇为惊诧,她原以为这些人会有个代号,比如编号89757什么的,这还真是一片空白啊。 她不太会起名,又觉得直接管人叫怀七不太礼貌,像某种白月光替身文学,便暂时没理会这个少年。 其实她不知道怀七会不会活着回来,毕竟他俩谁也不是主角,没有所谓的不死光环与金手指。 这种纠结也没持续几日,荆王妃唤她过去,比上次多一倍的画像铺在桌面上,这次不容分说,陶锦必须与这些人先见一面。 京中几股势力对抗,谁都知晓皇位马上要易主了,新帝上位必要立威,而荆王府从始至终都是老皇帝的人,谁也不知新帝是否会拿荆王府开刀。 王妃忽然焦急的态度,隐隐透着一种托孤的感觉,毕竟府内只剩陶锦一个未婚配的,若新帝怪罪,祸不牵扯已嫁之女。 其实不会的,陶锦读过大结局,那是一个海晏河清的太平盛世,荆王府依旧存于青州,只府上病死一个郡主而已,但她的话无人会信。 陶锦不得不听从荆王妃安排,去见那些画像上的少爷们,只能说不管古代还是现代,只有相亲时才会发现,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奇形怪状的脏东西。 他们是给画师塞了多少钱,才能画成十级美颜后的样子。 陶锦的日程被安排的满满当当,每天都要被拎到外面转一圈,眼睛受点工伤,晚上回家累的倒头就睡,根本没时间和暗卫谈情说爱。 脏东西看久了,她现在看王府的狗都觉得眉清目秀。 可她的狗好像死了。 荆王妃瞧她见一个拒绝一个,也跟着焦急上火。 无言夜里,陶锦躺在锦被上,头一次如此想念怀七,怀念他那张看不厌的俊脸,还有手感很好的胸肌捏捏。 * 荆王归来那日,青州大雪,凛冽寒风从雪野呼啸穿过,新雪落下,将长长的马蹄印记覆盖。 四野寂静,杀意骤起,细绳破雪绷紧,随着马匹摔倒时的悲鸣,四支袖剑自后方竹林破空袭来。 在察觉到危险那瞬间,处于队伍最末尾的黑衣男人拉紧缰绳,马儿高高扬起前身,他回身,面上覆着黑铁面具,掌中透骨针无声飞向凌空。 四只袖箭摔落雪地,破空声再度出现,直直朝着他心口袭来,男人足尖踩着马背借力,堪堪躲过。那只袖箭径直穿透马儿脖颈,血色喷涌在雪地上,马儿哀鸣倒地,再没了生息。 落地瞬间,男人低声道:“保护王爷先撤。” 身后同伴点头,毫不恋战地离开,形成一个包围圈,保护着荆王撤退。 他独身站在雪原,阖眸屏吸,判断着这刺客的位置。 没有一个外府暗卫不是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杀手被他逼现。匕首刺透血肉的声音被寒风遮盖,在结束最后一人生命时,那人也拼死将最后一只袖箭刺入他腹中,狠狠扭动。 雪地里,安静躺着四具尸体。 怀七收回匕首,也终于支撑不住,无力捂着伤口跪在雪原上,口中咳出鲜血。 腹上温热的血不断流淌,怀七的呼吸轻而急促,雪花落在鸦黑睫羽上,他颤了颤,看向掌心血色,感受着自己的体力与生命急速流逝。 能替主子赴死,是身为暗卫的最好归宿。 怀七自幼便将这条规训记在心底,死在这里是他最好的结局,风雪会掩盖他的尸体,来年春日,腐败尸身会滋养大地,留下一具无名枯骨。 皆说暗卫罪孽深重,死后亦不得入轮回,只能徘徊忘川,被所杀冤魂十八层地狱,受万般苦楚煎熬。 他不怕下地狱,他只是,想再见小姐一面。 鲜血蔓延在雪色里,怀七强撑着匕首站起来,寒风灌入肺里,每呼吸一次,他便克制不住咳出更多鲜血。 风雪模糊归途,他摘掉面具,颤着手从怀中拿出那支蝴蝶金簪紧握住,尖锐尾端一遍遍戳破掌心,鲜血淋漓,他靠痛意保持最后的清醒,踉跄走向王府。 远方燃起烟火,血色拖成一道长线,低贱的暗卫痴心妄想。 * 关边入冬比京中要早许多,且陶锦有个老毛病,一入冬便特别畏寒,恨不得一日十二个时辰都蜷在被窝里。 屋里已经烧起地龙,正常人会觉闷热的温度,可陶锦依裹着厚厚的毯子,小脸上没什么血色。 她望向窗外枯枝,那处的雪已堆叠半指厚。 两日前,荆王归府,据说一路遇险数次,幸而有惊无险,平安归来。 荆王妃听的心惊肉跳,这两日都陪在荆王身边,陶锦也终于不用再被拎去相亲,借机狠狠睡了两日。 午膳前夕,院里来了丫鬟,说是王妃寻她。 不会又要给她相亲吧?陶锦已有条件反射,她收起思绪,磨蹭半晌才出门。 一路踩雪,刚行至门口,陶锦便听屋里传来交谈声,见她来了,王妃温声唤着幼女。 “锦儿,快过来。” 言语含笑,心情似是很好,陶锦正疑荆王妃在和谁交谈,前脚刚迈进屋内,后脚那温润声音便响起。 “在下岐南梁栎,见过郡主。” 听着熟悉的台词,陶锦驻足,转身看向屋内那抹月白人影。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家中见到梁栎,离开行宫时,甚至以为此生不会再见了。 “你怎在这里?” “锦儿,不可无礼。”王妃轻斥一句,低声提醒,“他便是你父亲提过那位公子。” 陶锦这才想起来,荆王在京中危难遇险,幸得一位公子相助,才化险为夷。且这人十分年轻,智多近妖,京中有人拉拢,他却急流勇退,未入棋局。 只言年关将近,想回岐南老家与家人团圆,待来年再回京中效力。 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胆识,此人定非池中物,恰巧岐南与青州同路,荆王便邀他同路。 行至关口,两行人刚分离,荆王便在路上遇袭,梁栎听闻后连忙掉头,赶来青州探望荆王。 脑中思绪被扯回,陶锦看着梁栎,只觉得有些陌生,倒不是长相变化,而是举手投足间那种难以言说的气质。 “幸而王爷无事,晚辈也能放心回岐南。”梁栎温声道。 “是啊。”王妃叹道,“幸而此番有惊无险,王爷这两日还同我提起你,若那日你若是未路过,他怕是....” 见荆王妃止住话,梁栎摇了摇头,“非我之功,是王爷福泽深厚,才总能化险为夷。” 见陶锦在旁安静听着,王妃拉着女儿道,“想来你二人应是熟稔,不仅共在行宫待过几月,幼时居然还有朱砂之约,也算是青梅竹马。” 陶锦听的瞪大双眼,谁同他有朱砂之约了,这种程度的青梅竹马纯属登月碰瓷吧。 梁栎笑容依旧温和,那双湖水般的眼眸落在她身上,微怔一瞬,“郡主面色怎如此差?” 王妃笑意僵了一瞬,叹息开口,“锦儿自幼便身体不好,老毛病了。” “在行宫时,郡主瞧着还没这般憔悴。” “我一到冬日便如此。”陶锦看向梁栎,笑着歪了歪头,“梁公子,你有什么头绪吗?” 似未听出陶锦话中之意,梁栎对王妃道:“恰巧晚辈马车内有些滋补之物,我这就让小厮取来。” “不必。” 这句是荆王妃所说,王府并不缺这些,甚至一些京中难寻的补品都曾进过陶锦口中,奈何就是没有起色。 也正因如此,荆王妃才会相信冲喜一说。 荆王妃重新挂上笑意,拍了拍陶锦的手,“锦儿,我去看看你父亲,你陪梁公子在这府里转转。” 荆王妃离开后,陶锦唇角弧度消失,她看向梁栎腕上那串褪色的朱砂串,道:“你为何还带着它?” 朱砂之约,说的便是她幼时送梁栎的这个手串。 梁栎跟着垂眸看向手腕,“在京中时,夜间总是惊醒,可每每将朱砂带在腕上,总能好眠一夜,想来应是托郡主的福。” 托她的福,陶锦可没忘了梁栎的战绩,唇角勾起一丝讥诮,“因为杀了太多人,所以午夜梦回才良心不安吗。” 此话一出口,屋内如死般寂静,小云倒吸了口气,惶恐地看向自家小姐与梁栎。 梁栎唇角的弧度未变,“如此说也对,生在乱世,身如浮萍。郡主生来安乐无忧,怎会懂身不由己。” 说罢,他看向陶锦,自嘲般扯起唇角,“郡主,我也只是想活下去。” 今日他不动手,明日死的便是他。 陶锦又道:“你又怎知我父王遇袭一事?” 岐南与青州的分叉路并不算近,梁栎怎会那么快收到信赶过去。 “我见到了王府用来联络的烟火,赶过去时,路上见到几个暗卫的尸体,便猜到事情不对。” 梁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陶锦,少女神情如常,只在听见暗卫尸体时,眉心微不可查地拧紧一瞬。 他状似疑惑,“郡主,怎未见你那暗卫。” 以往在行宫时,她身后总是站着那个人的。 怀七并未随荆王归府。 陶锦冷笑一声,“或许他就在你见过的那几具尸体里面。” 梁栎闭上嘴,“在下失言,郡主勿怪。” “没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个死了,换一个就好了。 陶锦看向窗外梅树,屋外不知何时又飘起雪,冷风卷进屋里,她克制不住开始轻咳。 少女病弱单薄,咳嗽时更是惹人怜惜,小云见状忙替小姐轻抚着背,梁栎站在一侧,瞧见这幕,他敛容收回抬起的手,未做声。 待陶锦好些,他才看向窗外轻声开口,“郡主还记得吗?” 陶锦瞥他一眼,听梁栎自顾自继续,“幼时我随父拜访王府,就在那颗梅树下,郡主将朱砂给了我。” 梁栎兀自垂眼,似在怀念什么,“……还夸我,似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她小时候夸人这么恶心吗,陶锦哽住,实在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梁栎显然也不需她回答,二人静静站在窗前赏雪,难得祥和又寂静,不消多时,有侍女请她俩去前厅用膳,陶锦借身体不适婉拒。 离开前,梁栎忽而说了一句。 “郡主,等我。” 陶锦只觉得梁栎莫名其妙。 席上,荆王妃惋惜女儿体弱,梁栎关心几句,又言他年初也是因身体有疾才去行宫修养,不曾想遇到郡主,也算是缘分。 “可惜那场大火将行宫毁去一半,我兄长也为了制止流民葬身火海。”他微微低头,语气哀默。 荆王妃安慰几句,不经意问起他的生辰八字,梁栎顺从回答,荆王面色如常,荆王妃眸底却闪过惊愕,暗暗心惊。 不知是不是巧合,竟与陶锦的八字正相合。 梁栎佯装不解,“晚辈不懂命理学说,可有什么问题吗?” 荆王妃笑说无事,又道,“你年岁也正好,家中可有给你定好亲事?” 梁栎摇头,“母亲去的早,晚辈并未有许下的亲事。” 雪一直未停,且有愈下愈大之势,梁栎担忧明日车马不便,便在晚膳后借口离开王府,往家中赶路。 他走后,荆王妃独自琢磨着生辰一事,只觉得此事太过巧合,莫非是梁栎早打听到冲喜八字一事,才故意报了个假生辰。 夜里,王府派出几个暗探去岐南打听,收到的消息都是梁栎并未撒谎。 好似一桩天定姻缘。 陶锦并不知晓这些事,她仍站在窗前赏雪,身后站着那黑衣少年。 她淡声开口,“以后你就叫阿柒吧。” “谢郡主赐名。”少年跪地谢恩。 萧束没来寻她,怀七也不曾出现,对于她那英年早逝的暗卫男友,陶锦只是觉得惋惜,那可是最符合她审美的一个,现在变白月光了。 但这种惋惜没超过五日。 月明如昼,银辉遍地,楼阁覆盖霜雪,房梁上的少年无声落地,低声开口,“郡主,怀七回来了。” 陶锦放下茶盏,死去的男友诈尸了。 18 第 18 章 怀七没想到,自己还有命见到郡主。 掌心被金簪戳到血肉迷糊,怀七凭着最后一丝毅力,终于走到外府领地,他倒在茫茫雪野里,目光望向苍茫天际,霜雪覆逐渐盖住男人眉眼。 僵硬无知觉的手伸到衣襟里,怀七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点燃最后那支烟火的,他望着那轮银白皎月,点点星火落下。 天上月与雪中泥。 他想,或许他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如此也好,若死后人有魂魄,他宁愿化身恶灵,再杀一遍那些人,以魂灵之姿守在小姐身旁。 希望小姐不要恼他。 幸而那日是荆王归府,外府派出了许多暗探去沿路追查杀手行踪,有同僚看见了烟火,救了怀七一命。 怀七整整躺了五日,能起身爬起来时,他第一时间寻到萧束,妄图再见小姐一面。话还没说,萧束已然猜到他要说什么。 寂静夜里,萧束打量着怀七,男人面色苍白失血,眸色却坚定。实话实说,萧束没想到他会活着回来,同行十七人,怀七是唯三活着的,剩下两个重伤疗养,怕是再无法提剑了。 怀七很有天赋,同辈之中,他的武学技艺皆是最强。 若他命硬些,完全能熬到衣襟绣上九道翎纹那天。若是运气再好些,几年以后,他只需负责训练暗卫,不必再出任务。 但是……情之一字,与暗卫而言,乃是大忌。染上它,离死就不远了。 若对方是普通女子,露水情缘风流几夜,若是瞒的好,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可怀七千不该万不该喜欢上郡主。 萧束年少时曾伪装身份进入敌家执行任务,他见证过一场爱恨情仇,也亲眼目睹过这种人是什么下场,血色铺满青石,侍卫被活活打死在那家小姐身前,死状凄惨无比。 收回视线,萧束将别人的命运压在心底,眸中再度恢复平静,他答应怀七带他去见小姐。只是踏入王府前,萧束冷声提醒。 “小姐身旁已有新任外府暗卫。” 见怀七愣住,萧束继续补充,“恰巧就是你的继任,‘怀七’的令牌也在他身上。” 说罢,萧束拿出令牌,把守的侍卫让开身子。 * 卧房内幽静温暖,因郡主畏寒的缘故,窗扇被完全合拢,挂了厚帐挡风,也使得屋内光影变得昏暗,叫人看不真切。 “属下怀七,见过小姐。” 幔帐外,男人的身影跪在地上,声音沙哑虚弱,还掺杂不易察觉的紧张。 可惜无人理会他。 耳畔碳火燃烧的噼啪碎响不绝,朦胧帐纱后,少女身影依偎在软榻上,久久未曾理会,只将怀七一个人晾在原地,似是没听见般。 怀七垂目看向地面,不顾身上未愈合的伤,他肩身打开,双膝与肩并齐,双手下意识放在腰后,跪姿笔挺,是暗卫受罚时的标准姿势。 也是小姐最喜欢的。 空气依旧寂静,时间一点点流逝,怀七面色苍白失血,额角鼻尖有汗滚落。若是仔细看,便能发觉男人腹上的黑衣隐隐湿透,不是汗,是挣裂伤口处透出的血。 即便如此,怀七仍安静跪着,一动不动。 看完最后一页书,陶锦看向身侧空荡的果盘,屈指在桌面轻叩两下。 哒哒— 听见熟悉的声音,怀七心间一跳,他下意识抬眸,可是有人比他更快一步,黑衣少年翩然落下,端起果盘离开房间。 路过怀七身旁时,看也未看他一眼。 怀七压下心底情绪,他抬眸看向幔帐,小姐一次都未偏过头。 陶锦享受着新果盘,又寻了本新书开始看,可惜这本实在无聊,咬文嚼字好似夫子讲课,她没看几页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书卷无声坠在铺了软裘的地面的上,黑衣少年替她拾起,安静放在榻旁。 陶锦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睁眼时,一切亦如睡前场景,包括外面跪着的那个男人。 她伸了个懒腰,瞥了阿柒一眼,黑衣少年会意,立刻上前替她揉捏肩颈,就如同之前的怀七。 “什么时辰了?”她问。 “回小姐,已是申时三刻。”少年回答。 陶锦微惊,出声道,“退下吧。” “是。” 待阿柒离开,陶锦似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一个人,她缓缓起身,慢悠悠行到那人身前。 陶锦习惯赤足,床榻周围便都铺了软毯,她站在边缘处,看着跪在坚硬地面上的男人。 算算时辰,怀七少说也跪了足有两个时辰,陶锦俯身,指尖勾起男人下颚,他乖顺地抬起头来。 时隔几月再度看见这张天菜帅脸,她不争气的又心动了一下。 没什么血色的唇,微微颤抖的睫羽,黑瞳望向她时,很像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 惨兮兮的,看的陶锦恶劣心思作祟。 “怀七。”她轻声开口,“我之前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谁给你的胆子不辞而别。” 男人唇瓣翕动,干巴巴吐出一句,“小姐恕罪,属下知错。” 很好,还是熟悉的语调,陶锦压了几月的恼意燃起,她扬手甩了怀七一耳光。 男人的头偏过去,呼吸屏住,眸底竟燃起一抹光亮。 她挑眉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五日前。” “为何不早点滚过来见我。” 怀七默了默,未言他昏迷高烧,只道:“外府暗卫,无令不可入府。” 陶锦抬起的手落下,指腹抚过男人泛红脸颊,为王府卖命,却连王府大门都不能进入,只有在黑暗角落独自承受生死,真是可怜的暗犬。 正这么想着,只觉得男人靠近了些,似乎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很轻,和错觉差不多。 她又扇了怀七一巴掌,没太用力,只想看看男人会不会再贴上来。 果然,男人又主动靠近,语气藏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小姐若想出气,可去刑房责罚属下。” 只要小姐还愿意刑罚,就代表着还有用,就不会被抛弃。哪怕今日死在刑房,他也甘愿。 还挺会找地方。 “也好。”陶锦瞥向他,语调泛冷。 一声不吭跑出去几个月,是教训一顿该长长记性。 * 刑房内。 “小姐。”怀七出声唤。 陶锦未理,她坐在专门为她准备的椅子上,上下扫过男人。 指尖轻敲两下,隐在阴影中的少年走出来,她幽幽道,“阿柒,你来行刑。” 陶锦注意到,怀七在她唤出那句''阿柒''时,显然呆愣几瞬,面上浮现一抹似伤心,又似无措的表情。 很新鲜,之前从未见过。 陶锦饶有兴致地观察着。 阿柒听令走到怀七身旁,正要将房梁上垂下的绳索将他捆住时,郡主的声音再度响起。 “衣服不脱吗?” 暗卫因过受刑,除非不可饶恕的重罪,否则是有权选择是否脱衣,行刑之人手上有准,并不会因衣衫厚度影响刑罚力度。 但既然郡主开口了,那衣服必然是要脱的。 怀七扫了眼屋内的第三人,面上似有纠结,最后恭顺垂下眼,哑声应是。 陶锦手肘撑着脸,准备欣赏着帅哥脱衣的美好画面,岂料很快,她唇角笑意僵住。 并不是因为怀七腹上已被鲜血浸透的纱布,而是再往上,那两处夺目的银色小钉。 竟然还没摘? 这都几个月了,陶锦睁大双眸,阿柒在看清是后也很震惊,这种东西显然有些超出他的认知,暗卫为什么会带这种东西。 “你怎么还戴着?” 陶锦眉头拧紧,她语气并不算好,怀七听小姐如此问,喉结一滚,垂下眼睫。 “是小姐说...”是小姐说戴上便一辈子不能摘的。 他话语顿住,并未将后半句说出来。 旁边的阿柒眨了眨眼,意识到什么后猛地低下头,心底惊涛骇浪。 怀七没说完的后半句,陶锦后知后觉想起来,她当初只是玩笑话而已,谁知道他竟真这么做,出任务时也没摘。 又傻又乖的,和酷哥人设反差很大。 很好,陶锦的不满消了一些。 “小姐,属下可要继续?”阿柒的声音不适时宜地响起,带着些试探。 陶锦本意只想单纯罚一下不听话的男朋友,但如今身前一个戴胸/钉的男人,身边还站着个准备拿鞭子的少年,怎么看怎么像一种不可言说的普类。 好怪,不能写。 “你出去。”短暂冷静过后,她对阿柒道。 阿柒听话退出刑房,逼仄房间里只剩陶锦和怀七两人。 她看了看怀七,又看向暗色墙面上刑罚的工具,略过那些太过血腥的,看向那几排鞭子。 就在犹豫时,男人的声音响起。 “小姐可选二排末尾那个。” 陶锦顿住,冷冷瞥向怀七,便听男人继续解释,“鞭身轻,伤痕重,小姐无需太费力。” 到底是睡过很多次的关系,怀七还挺了解她,陶锦扯了扯唇角,将他推荐的软鞭拿下来。 扫过怀七腹前的伤,陶锦好心开口,“背过去。” 二十七鞭,并非她心软了,而是她真的累了,这也是种体力活。 而且最关键是,男人的闷哼声真的很涩,她怕抽着抽着控制不住变味。 19 第 19 章 陶锦坐在阶上高位,抬起的脚恰好能踢到怀七胸肌。 “说说吧,为何当初不辞而别。” 太顺脚了,她没忍住踩了踩,还不错。 男人默默受着,低声开口,“回小姐,当日外府急令在身,属下不得不离开。” “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陶锦眯起眼,翘起腿,足尖挑起男人下颚,“怀七,我讨厌问一句答一句,你最好一次性说明白,听懂了吗。” 含着威胁的语调起了作用,怀七开口,将当日之事复述了一遍。 合着是萧束作的妖,陶锦默然半晌。但这件事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怀七的归属权,他的直属领导是荆王,而非是她的人。 见陶锦沉默,怀七再度开口,眼底闪烁着祈求之色。 “属下知错过深重,不求小姐原谅,只求小姐让属下随侍身侧。” 说到最后,他声音逐渐变得很小。 听见这句,陶锦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声音冷淡,“怎么,又不死心塌地待在外府了?当初跑路的不是你吗。怀七,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心脏似乎被无形的手攥住,心底一股说不清的苦楚酸涩蔓延,怀七张了张唇,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他还是初次感受到这种情绪,很奇怪,心尖都在颤抖。 小姐说的对,是他先一言不发离开,此刻竟还奢望留下来。 “属下,对不起……”他声音微颤,却迟迟没有说第二句。 见身前男人垂下头颅,没有狡辩,陶锦便知话说重了,她刚欲开口,男人又继续道。 “从前种种皆是属下之罪,若能待在小姐身边,属下愿日日受刑罚折磨,即便今夜赴死,属下亦心甘情愿。” 男人沉沉黑眸似漫长无垠的夜,眸底藏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他语气很轻,却从未如此坚定,像孤注一掷。 怀七知道,若是这次没可能,那他以后再不会有机会见到小姐了。 这话听着像情话,陶锦抬眉,目光顺着他脸颊往下扫去。 “过来。”她道。 怀七很听话的靠近,他腹上伤口不知第几次挣裂,陶锦伸手按住,透出的鲜血蹭满指腹。 男人一声没吭,甚至主动贴近。 陶锦伸手,认真将血色涂在男人胸口,写了几个x字,又沿着喉结缓缓往上,涂在她最满意的那张脸颊上,眸底漾开一抹满意之色。 血色战损酷哥,她超爱这个。 男人唇有些干燥起皮,指腹压在男人唇上,缓缓晕开最后一抹血色。 怀七贪恋地凑近,他试探性将唇贴在陶锦掌心,然后缓缓探出舌尖,将她手上残余血痕舔舐干净,又紧张抬眸看向她,眸光颤动。 “小姐……” 语气隐隐不安,又似在期待什么。 陶锦摸了摸他的头,唇角轻慢勾起笑意,“看你表现。” “属下,绝不辜负小姐期待。” * 对一位受宠的郡主来说,别说是要个暗卫,就是看上谁家贵公子,荆王妃说不定都会给她将人绑过来相亲。 她也并非第一次讨要暗卫,荆王妃虽有些不解女儿的行为,可还是帮她从荆王那里将人要来,多几个暗卫在身边保护也好。 暗卫并无身契,怀七在外府被除了名,从今往后,他便彻底是郡主的人了。 若小姐厌弃了他,除了死亡,别无二选。 陶锦将真正的解药丢在男人身上,看着男人咽下去,又揪着他舌头玩了半晌。 “谢小姐赏。”怀七口齿不清道。 陶锦俯身,揪住男人的发,“你该换个称呼。” 怀七贴近她腿侧,很是上道,“谢主人赏。” 听着这句称呼时,陶锦承认,她呼吸停了几瞬,心跳不争气地加快。 完全是她理想中的样子。 她做这些事时并未避着阿柒,可阿柒的世界观显然已经崩塌,他连看都不太敢看怀七,并且在陶锦瞥来时主动跪地保证。 “小姐,属下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的。” 怀七观察着阿柒,心底忽而意识到什么,眼底闪过光亮。 小姐似乎,并未让阿柒侍过寝。 那日夜里,怀七鬼魅般出现,无声跪于陶锦床前。 陶锦依在榻上,明知故问,“你来做什么?” “属下,前来暖床。” 陶锦没忍住勾起唇角,暖床是什么正经工作吗,他说的这么光明正大,还一本正经。 她放下本子,幽幽道:“可我今日未召你侍寝。” 怀七跪在地上,眸底闪过一抹无措,他知道自己该讨小姐欢心,可却不知具体要如何做。 “是属下、属下想要侍寝。”寡言的暗卫磕磕绊绊开口。 让一个暗卫学勾栏样式确实有些难为人,所幸陶锦就喜欢这种听话的,她将刚看过那本书撇过去,砸在男人怀里。 “最后一页,给我演一遍。” 一个被强取豪夺的故事,但怀七演技太差了,他看着那句 ‘男人奋力挣扎,眼尾因愤怒噙泪,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对方。’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演。 他从不会违抗小姐对他做的任何事。 陶锦轻啧一声,见他实在无措,这才换了一个忠犬剧本。 剧情合理多了,她甚至看见怀七偷偷松了口气。 男人发尾微湿,身上是清爽的皂荚香气,演了一半才发现,他是给自己做好准备过来的。 陶锦狠狠咬了一口,看见深红才满意,“你倒是准备的充足。” 怀七未言语,口中含物,他也无法言语,只得用眼神表达忠心。 屋外凛凛寒冬,屋内温暖如春,陶锦缩在男人温热的怀里,不禁再度感叹,有个人形暖宝宝加肌肉靠枕确实很好。 * 这个冬日很漫长,除夕那日,陶锦是缩在自己卧房过的。 原因无他,只因陶锦在年前害了一场严重风寒,每日病恹恹的,大夫换了几个也不见起色,眼瞧着人憔悴许多。 荆王妃看望时女儿,看见陶锦病态苍白的小脸,心疼的紧。 枕下放了她从寺庙求来的符,女人的手轻轻抚过陶锦额前,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但是陶锦烧的迷糊,并未听清,只是敷衍地应了几声。 说来也巧,那符纸拿来两日后,陶锦的病情终于有了起色。 小云谢天谢地,说开春一定要与小姐去庙里拜拜,祈求无灾无病。 陶锦并不觉得与符纸有关,她每年冬日都会病这么一遭,并且逐年加深,熬过深冬才算好起来。 今年她病了整整两月才好,陶锦知道,她的生命已经在倒数了。 陶锦唤来怀七,看着男人眼下透出的乌青,知他这些时日几乎夜夜守在她身侧,她抬手揉揉他的发,可是这次怀七却未如以往般贴过来。 她停住动作,眸子盯着他,怀七避开视线,垂目看向地面。 夜里,红烛滴落,陶锦逼问。 男人强撑隐忍着,直到结束,他才跪在地上,声音夹杂一丝颤抖。 他说他身上杀孽太重,而小姐本就体弱,他怕将自己身上煞气染给她。 听罢,陶锦低笑,“怀七,与你无关。” 她的命运是被剧情推着走的,亦是她自己的选择,一个未在剧情中出现过的暗卫,是影响不到她的。 轮不到怀七自责。 * 人生的最后一年多,陶锦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 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春日,陶锦才走出院落,便得到一个惊天爆炸消息,唇角的笑也凝住。 她的婚事定下了,婚期就在来年春日。 而结婚对象,正是京中新贵,梁栎。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字相合,这次容不得她胡闹反抗,她连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陶锦站在原地,脑中想起年前梁栎说的那句‘等我’,合着说的是等他娶她。 人在无语的情况下真的会笑出声,有种穿上寿衣入土为安前,愣是被人从棺材里揪出来,塞进轿子一路吹吹打打入洞房的无力感。 太离谱了。 红白喜事啊。 * 梁栎来的那日,陶锦屏退下人,单独与他见面。 “见过郡、唔......” 梁栎话未说完,陶锦下颚微抬,怀七身影无声落下,将梁栎踹跪在陶锦身前。 身后小厮听见动静,本想进屋看看,却被另一个暗卫拦住去路。 梁栎也未反抗,他眉眼间满是担忧,“郡主的病可好些了?” 陶锦懒得同他寒暄,她走过去,匕首抵在男人喉间,声音冷冷,“两个选择,是你主动退婚,还是我逼你去。” 梁栎哑然半晌,“郡主当真厌恶这门亲事?” 这话听起来就像在问,我把毒药都给你准备好了,你为什么不喝,是因为厌恶它的味道吗? 这很难评。 “郡主迟早要成亲的不是吗。”梁栎看向陶锦,掌心缓缓攥紧,“荆王妃此前相看那么多世家公子,可他们样貌才情皆不如我,郡主何故不选我。” 前一句倒是事实,梁栎不止有样貌才情,他的手段也值得一提。 “成亲?”陶锦嗤笑,“你为何认定我迟早都会成亲,就因我是女子吗?” “还有,这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八字,你买通那么多人,不就是为了傍上荆王府这颗大树。梁栎你脑子清醒点吧,别打着喜欢我的旗号铺自己的路。” 梁栎无言良久,轻轻摇头,似很是受伤,“我从未买通过人造假,亦是真心悦你,想娶你为妻。” 他眸底闪烁,语气复杂,“郡主,除我之外,也不会有第二人能接受未来妻子同一个低贱暗卫私通。” 陶锦顿住,身后怀七更是沉下面色。 20 第 20 章 陶锦不意外梁栎知道这些,行宫时她确实不曾收敛,但是那又如何。 “你在威胁我?” 陶锦眉头轻拧,她从身后拿出一个药瓶,令怀七掰开梁栎下颚,不容分说地灌了进去。 梁栎呛咳半晌,眸子看向陶锦,不明白自己被喂了什么。 “毒。”陶锦好心解释道,“一年为期,要么你退亲我将解药给你,要么你毒发身亡,我也不用嫁了。” 说到最后,看着梁栎不可置信的神情,陶锦嘴角噙起一抹弧度。 她给的时间足够长,梁栎最好能想明白。 听闻是何后,梁栎伏在地上干呕,可惜药早已融在胃里,他什么都吐不出来。 “郡主......”他抬头,眼眶竟有些泛红。 “我累了,梁公子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陶锦起身路过,衣角擦过梁栎撑在地上的手,毫无留恋的离开。早说过,她讨厌别有用心,无论是当初的刻意接近,还是他一手安排的这门亲事。 怀七跟在陶锦身后,目光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人。 * 陶锦不知梁栎怎么想的,那日之后,他竟在王府旁购了一间宅院,自此安置在那里,经常来王府递拜贴。 荆王与荆王妃并不知俩人恩怨,只觉得梁栎是与自家女儿培养感情,自然没有阻拦。 但大多时候,梁栎是进不去陶锦院落的。 白衣身影站在月洞门前,望着院内假山流水,一站便是一整日,自己演着苦情戏。 陶锦懒得搭理他,因为她刚发现一个新的小玩意。 一种古代的烙印刺青法。 在询问怀七后,陶锦发现这种方法上手简单易操作,便有些蠢蠢欲动。 但这种刺青一般都是用来惩罚奴隶的,陶锦看着刑房里刻着奴印的烙铁,有些嫌弃地扔了回去。 太老套了。 怀七默默看着陶锦的动作,出声询问,“主人想要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 陶锦转头瞥向男人,目光一点点扫过他的眉眼,下颚的红痣,胸膛与腰腹,脑中忍不住想起那支蝴蝶金簪的玩法,忽而便有了灵感。 她令刑房重新打了两个烙铁,皆只有半掌大小。上面应她的要求,覆盖一层细密尖锐的小刺。 这也是她在古书上看见的,烙印之前,往刺上淋天然色料,可使烙印留色,也算是一种古法刺青。 东西制好那日,她打开长盒,露出两炳烙铁,看着上面栩栩如生的图案,心情甚好地点了点头。 陶锦下颚微抬,“坐那,我给你留个标记。” “是。”怀七从不会拒绝她。 虽然不是ABO世界,无法靠咬腺体给人打上标记,但这不是还有别的方法。 打上标记,便代表着这个东西有主了,也是她的专属所有物。 自从怀七回来后,他变得更加乖顺听话,可以说是予取予求,他不怕疼,忍耐性绝对强大,就算坏了也无所谓。 当然,陶锦有分寸,她对这个男朋友还算满意,暂时没有玩坏的打算。 怀七没有丝毫反抗的情绪,他坐在木椅上,双手反缚在椅背,双腿被分开绑在凳腿上,眼前也被黑色发带蒙住,胸下也被缠了一圈麻绳。 很危险的姿势,任人宰割。 陶锦赏玩了一会,见人气息逐渐不稳,这才好心停手,匕首割破了他的衣裤,露出她想要打上标记的地方。 怀七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很多,要寻一块完美无瑕的肌肤还挺难。刀尖抵着肌肉,她满意地比量几下。 全新的烙铁被淋上墨汁,随后放进炭盆里,碳火烤的很快,隔一臂远仍能感受到那滚烫温度。 灼热逼近胸口,陶锦忽而停住,“不怕我给你留个很丑的疤吗?” 怀七动也未动,胸膛顺着呼吸起伏,小麦色的肌肤已被热气烫红,他平静道:“属下性命都是主人的,何况这幅躯体,主人想如何都可以。” 怪会说话的。 陶锦勾起唇角,严苛按照教科书的步骤操作,一点也未手下留情。烙铁移开后,便立刻往血肉模糊的伤口厚涂药膏,确保不会感染与破坏烙纹美观性。 她才不要很丑的烙印小狗。 药膏不止痛,两次凌虐烙刑,绕是一个暗卫也有些承受艰难。男人咬紧牙关,可口中仍泄出痛哼,肌肉绷紧,脖颈与小腹青筋暴起,汗水几乎覆盖了整个胸膛,汗津津的,鬓角碎发也打湿黏在脸侧。 总的来说,很有凌辱过的感觉。 陶锦忍不住勾起男人下颚,在那颗她很喜欢的殷红小痣上落下一吻,又觉得不够,俯身亲了一口他的唇。 这是她第一次吻怀七,见男人愣愣僵住,陶锦扼住他滚动的喉结,抬手扯下他的发带。 “很漂亮的。” 无论是烙印,还是刚才那一幕。 怀七轻笑,黑眸含着水雾,汗水顺着鼻梁滚落,“谢主人赏赐,属下很喜欢。” 陶锦眨了眨眼,总觉得有些眼花。 怀七绝大多数是没有表情的,包括在床上,她只能从男人眸中判断情绪。 但是刚才,他居然笑了一下,很浅的笑意,消失的也很快。 她奇道,“再笑一下。” 怀七默了几瞬,顺从地扯起嘴角,与方才不同,笑容有些小心翼翼。没有冷脸看着顺眼,像是被强迫陪笑。 陶锦没嫌弃,她抬膝压在怀七大腿上,揪着男人的发垂头与他接吻,直到男人的唇被她咬破,血色晕开淡色的唇。 怀七心跳很快,吻技青涩又紧张。 他没有舍得阖眸,余生回想起,好像他一生的苦难,都可以被这个吻化解。 陶锦退开时,看着怀七唇侧的细缕鲜血,还有眸底未来得及藏起的隐忍爱意,微微勾唇。 药膏涂了整整半月,结痂才消退。 两处烙印,一处心口,一处腿根。 心口是枚绯色蝴蝶振翅的图案,拳头大小,陶锦将手贴上去,感受着男人蓬勃有力的心跳,透过振翅欲飞的蝴蝶,传到她的掌心。 而腿根那处烙纹,则是墨色的''犬''字。 陶锦指腹摩挲,安静欣赏自己的作品。 她的小狗。从此以后,他的心脏只为她跳动,躯体也只为她打开。 * 春去秋来,梁栎依拖着不肯将婚约解除,陶锦有些疑惑,有这些时间,比起一个无权无势的荆王府,他应能在京中抱一颗更大的树做靠山。 但她将想法说出时,梁栎面上总带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似是悲伤,也似在后悔。 小云端来糕点,看着檐下落雨,忍不住道:“小姐,梁公子还在外面站着呢。” 陶锦放下手中软璎珞,看向雨幕里那个模糊的身影。不管梁栎是否真心,他的表面功夫做的很足,至少她院里的人都觉得梁栎对她情根深种。 她垂眸,将最后一块蓝玉衔接好,这才放进盒里。 “走吧。”她起身道。 怀七拿起盒子,熟稔的替小姐撑起伞。 细雨缠绵,与梁栎擦肩而时,男人轻唤,“阿锦。” 因初次听这称呼,陶锦驻足在原地,奇怪地看向梁栎,他脑子被淋坏了? “我总在想,若我当初没有刻意设计那场重逢,你会不会再给我一次机会,与我重新相识一场。” 隔着朦胧细雨,陶锦看不清梁栎的神情,却能听出他语气中的悔意与疲惫。 重来几次也不可能,她不喜欢白切黑,她最近也听闻梁栎一些事迹,他未来一看就是做权臣的料。 “不会。你为何偏偏执着于我?这么缠着我得不到解药的。”陶锦忍不住问,眼瞧着离毒发时间只剩半年了。 梁栎自嘲一笑,“若没有你,我早该在九年前便死了。” 陶锦停下脚步,听他讲故事。 一个不算常见的故事,岐南是百年世族,族斗严重,如今的家主风流成性,膝下孩子多到数不清。主母手段狠厉,又默许后宅争斗,于是许多孩子都活不到上私塾的年纪。 梁栎的母亲只是一个婢女,与家主风流一夜,生下他后没几年便离世,无人护着,他本该早早死了的。 梁栎望着她,眸中藏了太多情愫,“但因这串朱砂,家中误以为郡主喜我,这才留我长大。” 岐南饶他一命,却没想到养出一条阴暗的蛇,淬毒獠牙刺向那些曾欺辱过他的兄长们,他发誓要将那些人都杀了。 那条褪色的朱砂,陶锦不经意的赠送,却是他幼年的保命符。 无数夜里,幼小的梁栎抱着朱砂入睡,他想,他喜欢郡主,他长大要手握权势,要保护郡主。 真是一个救赎文的好开头,陶锦感叹着,又轻啧一声。 “你怎么恩将仇报,我幼年救你一命,你没谢我也就算了,现在还逼我嫁你,你不会觉得娶我是报恩的手段吧。” “我未曾想逼迫郡主,只是……” 梁栎执伞转身,深深看向陶锦身旁的黑衣身影,眸底晦涩翻涌,“莫非郡主当真爱上一个奴才,甚至宁愿违抗父母之命,也不愿嫁给我。” 陶锦脚步顿了一下,觉得有些可笑。 爱? 不可能的,她从未爱过怀七,哪怕片刻都无。浓烈感情充满不确定性,真心瞬息万变,她不要真心,只要这个人对自己绝对忠诚。 喜欢吗? 她确实喜欢怀七,可这种喜欢很廉价,像喜欢街边的小猫小狗一样,它们蹭过来,她伸出手揉揉温软的毛茸茸,她对怀七也是这种喜欢。 她只是在最后时光找了个男朋友做消遣而已。 陶锦转身,与梁栎隔雨相望,深吸了一口气道:“与其责怪他人,不如多反思自己。你梁栎在我眼里连个奴才都比不上,是不是该找找自己的原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长相一般,身材一般,过两年老了更无姿色,谁敢要你。” 果然,用这种语气说教人就是爽。 很显眼,梁栎也被她的发言说懵,瞪着一双无辜眼眸,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 陶锦转身离开,雨过天晴,天际难得出现彩虹。 她将怀七压在楼阁上,男人赤裸上身,膀子上挂着三道金臂钏,那条她亲手打的软璎珞被挂在劲瘦有力的腰间,汗水顺着腹肌沟壑滑落,银钉也被她换成了红宝石,与蝴蝶烙痕正相衬。 太像异域肌肉舞男了。 陶锦对自己的作品越看越满意,这身材长相,放到夜店高低也是个头牌。 结束后,怀七习惯性将器物收起,伺候着小姐洗浴。 洗到一半,他披上衣衫,出去将小云端来的水果接过来,剥开喂给小姐吃。 自某次小云起夜,撞见怀七从陶锦房里离开,脖颈上挂着暧昧红痕,便魂不守舍了整日,看起来都快哭了。 陶锦懒得再瞒她,将关系挑破后强行让小云保密闭嘴,那丫头虽然不理解,但对她却是忠心的。 帕子擦过身躯,陶锦看着跪下给自己穿鞋的男人,道:“怎么了?” 怀七动作未停,只是低声问了一句,“主人觉得,男子几岁算老。” “问这个做什么?”陶锦觉得莫名。 怀七轻放下她的脚,“无事,属下只是忽然想到。” 陶锦没理会,直到入睡前,她才反应过来怀七的问题是何意思,合着是下午的话给他造成年龄焦虑了。 梁栎尚才十九,甚至比怀七还小两岁,只是他的手段很容易叫人忽视他的年纪。 怀七在担心自己年纪大了。 她缩在怀七怀里转了个身,掐了一把男人肌肉,“你还年轻,别担心,反正我也看不见你老了的样子。” 她也活不到那时候。 怀七一夜未眠,看着躺在自己胸前酣睡的小姐,脑中一遍遍响起那句话。 他在想什么呢,难道还想一辈子陪在小姐身边吗。小姐现在待他好,无非是还未玩腻他的身体。 怀七垂眸,色衰而爱驰,不出几年,他就会被厌弃。 陶锦可不知怀七的复杂心理,她依旧吃吃喝喝,闲时抱着怀七啃啃,偶尔给他打扮一下,换种普类玩法,她对自己的养老生活很是满意。 只是某次白日宣淫时,房门忽而被敲响。 “郡主可否见我一面。”梁栎的声音响起。 怀七身子僵住,陶锦也转头看向门外,恶劣心思忍不住升起,指甲缓缓刮过头端,怀七忍不住轻颤闷哼。 敲门声骤然停下,待结束后,陶锦打开门,发觉梁栎竟还站在门口。 “墙角这么好听吗。”她问。 梁栎惨白着脸,一言未发地转身离开。 21 第 21 章 又一年雪落,陶锦抵唇轻咳,病容憔悴。 婚期将近,嫁衣已经绣好,知幼女不懂礼仪,荆王妃特意给她安排了几个教习嬷嬷,专程教导她各种婚事事宜,包括房事细节。 陶锦当然不可能学,教她炒人她都懒得学,何况教她如何被人炒。离谱。 她叫怀七将人赶出去,然后按照那几本教习春宫,又把怀七翻来覆去炒了几顿,大火加调料。 很好,男人依旧结实耐用,就是她有些力不从心了。 她的病情愈发严重,小脸上是病态的苍白,甚至喝药时也会被呛咳到。 除夕那日,梁栎又来了府上拜喜,王府对这位未来的新姑爷很是客气,上下皆一副喜气洋洋的景象。 除了陶锦院里。 檐下悬挂一圈红灯笼,房门前贴着春联,上面狂放不羁的字体显然出自陶锦之手,本该是喜气的节日,可是院内皆愁容满面,无一人敢大声说话。 郡主向来仁善,见她病的如此严重,一个个皆心中难过。 梁栎驻足在月洞门前,差遣人进去通报。 小云轻手轻脚进来,瞧见小姐憔悴的模样,心间忍不住心疼。 “小姐,梁公子来了。”她低声开口。 来退婚了? 陶锦勉强打起精神,“叫他进来吧。” 抚去肩上落雪,梁栎抬步进屋,看着软塌上那抹倩影,步子刚刚迈出一步,黑衣男人无声落下,匕首拦住他的去路。 梁栎未理会怀七,目光执拗看向陶锦,“让他离开,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同你说,你回答我,我便答应之前的事。” “就这一次,最后一次。”见陶锦神情狐疑,他抿唇补充,语气艰难,“我梁栎起誓,这次以后,此生再不打扰郡主。若有违背,不得好死。” 还搞这出。 陶锦也有点好奇,他不惜以性命起誓也要单独说的话到底是什么,她撑起身,发现怀七已将匕首贴在梁栎颈侧。 “怀七。”她轻唤。 “……是。” 怀七收起匕首,将空间留给屋内两人,只是离开前,含着威胁的目光看向梁栎。 “他走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梁栎抬步走到床前,陶锦不喜被人俯视,她指了指床侧,让他坐下说话。 男人默默坐下,他神情看起来很奇怪,有纠结,也有复杂,似乎接下来的话题很难以启齿。 陶锦耐心等着,梁栎轻吸一口气,睫羽微微轻颤,那双温柔的眼眸凝着她,指尖不自觉按住她被角,小心翼翼地说。 “……若我婚后不阻拦你同他的关系,也愿意让你那般、那般对我,你可愿嫁给我。” 听完他磕磕绊绊的话,陶锦心间了然,心中了然,合着是上次听墙角被她的XP冲击到,回去思索后忍不住投诚来了。 能做到如此让步,对于梁栎这种人来说,已是超出她的想象。 惊讶,但并不感动。 “梁栎。”她轻声唤,见身前男人眼中浮现一丝光芒,忍不住叹一声,“和这些没有关系,我不喜你,无论你如何做我都不会与你成亲。何况你消息那么灵通,应该能打听到我沉疴宿疾,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她话说的足够委婉,梁栎垂下眼,眼中似有水色闪烁。 “在下知道了。”他声音有些哑,似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想做的事……”他苦笑,“郡主可知我想做什么事?” 怎么还考上她了,反正别是娶她就行,陶锦随口胡扯,“比如做个权臣?” 陶锦觉得梁栎的人设就很权臣,他在京中周旋那么久,不就是在为自己入仕途铺路吗。 良久,梁栎敛起眼底苦涩,“多谢郡主,我知道了。” 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陶锦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给梁栎做未来职业规划师,谈点人生建议。 离开前,似要记住她的模样一般,梁栎深深看相她,再俯身拜别,不曾回头。 陶锦从未告诉过怀七她为何不想成亲,她觉得没有必要,她的决定无需向旁人解释。 好在怀七也很懂分寸,从未曾逾越过主仆那条红线,只是默默陪着她身边,做她消遣的玩具。 在婚期前十日,合府上下开始清点嫁妆时,出乎所有人意料,梁栎忽而提出退婚,只说同郡主无缘,无福消受这门亲事。 荆王勃然大怒,婚姻大事,岂容梁栎这个毛头小子戏耍,当即拍案怒起,提剑便要劈了梁栎。 梁栎未躲,生生受了这一剑。 那日王府极为混乱,据说梁栎很惨,白衣生生被染成血衣,若非有人阻拦,他怕是真的无法活着离开王府。 梁栎尚根基不稳,此刻提出退婚,撕破脸皮,无异是同荆王势力彻底割席。 从此以后,他在京中的路怕是举步维艰,处处都要遭荆王打压。 陶锦令怀七去送解药,回来时还顺口问了句梁栎的伤势。 “伤势不重,不会有生命危险。”男人的声音响起,虽然还是平日的语气,可陶锦就是听出一点不对味。 她招了招手,看着怀七恭顺跪过来,抬手掐住男人脸颊,“你给他补了一刀?” 他垂眸,“主人无令,属下不敢。” 怀七对梁栎有杀心,陶锦一直都知晓,她松开手,顺着男人衣襟滑进去,熟稔的摸索着。 “那就做些你敢的。” * 梁栎退亲以后,荆王妃日日以泪掩面,怕女儿听见消息遭不住,还是陶锦主动去寻的荆王妃。 陶锦抬手握住荆王妃的手,“女儿想多陪陪你和爹爹,过两年再嫁也不迟。” 荆王妃红了眼眶,抱着女儿久久无言。 冬雪消融,万物生长。 那日天色不怎么好,陶锦站在窗前,忽而道:“还有七个月。” 怀七不解询问,“主人指什么?” 望着眼前春日盎然的景象,陶锦轻声开口:“距离青州第一场雪落,还有七个月。” “主人喜欢冬日?” “还行吧。”她道。 青州的冬天很冷,但是雪景也很美,鸟雀落在积雪枝头,叽叽喳喳的声音总会吵醒她。 每到这时,小云就会跑出去赶走鸟雀,怀七来了以后,她再未被这种声音吵醒过。 怀七望着陶锦,一字一句,“属下,不喜冬日。” 对于怀七的不问自答,她未给回应,望着王府终年不变的春景,没有转头。 陶锦的病情是在初秋忽而加重的,整日昏昏沉沉发着低烧,清醒的时间极少,把脉的大夫换了一波又一波,离开时皆忍不住摇头叹息。 她体质本就差,病后更瘦弱几分,真快成纸片人了。 只有入夜时,怀七才会无声出现,褪去衣衫,火热躯体小心翼翼环住她,陶锦才觉得暖和一点,也能好好睡一会儿。 送来的汤药越来越多,就快当成水喝了,后来小云每次端来,陶锦便看向怀七。 “倒了,或者你喝了。” 怀七以前很听话的,但是这次没有,他端起药跪在床头,轻声哄劝着,“药不苦,主人喝了好不好。” 喝药也没用了,陶锦掰着手指头算也知道,她活不过两月了。 怀七舀起勺子,将药汁送到她唇边,眼底藏着恳求,可是倏然间,整碗汤药被陶锦泼在他面上,瓷碗跟着摔落,碎了满地。 小云听见动静忙跑进屋,看见这种景象也是吓了一跳,颤颤看向自家小姐。 “滚。”她道。 怀七垂目,睫毛微颤,汤药顺着下颚滴落,他沉默拾起瓷碗残片起身离开。 没喝药的后果就是半夜又起了烧,她难受地皱起脸,正在翻来覆去时,一个带着凉意的吻落下,学着她的样子,小心撬开她唇齿。 陶锦被吻的迷迷糊糊,口中被灌下汤药,脑中想的是反了天了,狗爬到主人头上来了,还学这种古早喂药剧情,这不是蹬鼻子上脸吗。 可她有心无力,一口口药汁被渡进口中,最后是糖水,甜味冲淡口中苦涩,她也沉沉睡下。 待烧退后,陶锦叫来怀七欲算账,还未开口便咳嗽起来,看见掌心淡淡血色时,她忍不住瞪大眼睛。 妈呀,咳血了。 怀七看起来比她还紧张,他不知道从来绑了几个大夫来,但都无济于事,王府寻的大夫都救不了她,更何况是这些人。 “对不起。”又一次喂下陶锦药,怀七声音艰涩而沙哑,“等主人好后,如何惩罚属下都好。” 怀七从未真正哭过,就算以往在床上时眼中湿润,也是生理性的忍不住。但是今日,她是看着怀七眼中一点点蓄起湿润水色的。 陶锦抬手,揉了揉男人的头,像一个宽容的好主人,“怀七,我时日无多,惩罚不了你了。” 怀七摇头,有泪顺着脸颊滚下,他颤着手解开衣衫,拉着陶锦的手贴在自己胸膛上。那绯红的蝴蝶烙印,小姐已经很久没触碰了。 看得见,但啃不动。陶锦一下子共情了某些方面不行的人,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表演给我看吧。”她提议道。 怀七尽职尽责,仿佛冥冥中意识到什么,他将那些用过的、没用过的都挨个装饰在自己身上,以供小姐赏玩。 小腹青筋凸起,他似感受不到痛一般,对自己下手很重,最后已经见了血,他不在意,只俯身轻吻着小姐的手背。 看起来有种惨烈的性感。 * 时间转瞬即逝,冬日来临前,陶锦病情忽而好转,竟然能起身四处走动。 院中人人皆知,这怕是回光返照。 她看着双眼红肿的小云,掐了把这丫头的脸蛋,将那份身契递给对方,还有一叠银票,这些足够小云下辈子无忧生活。 “王府的工作不好干,我走以后,你可以躺平了。” 小云握着身契的手轻颤,看着郡主乏力憔悴的模样,她哭着摇头,泣不成声,“不要,小姐要好好的,奴婢不要离开王府,要一辈子跟着小姐……” 陶锦捂住小云的嘴,她被这丫头的哭声吵的头疼,待处理完小云,她看向怀七,脑中开始琢磨。 其实内心还是舍不得的,她还没玩够呢,有许多玩法因她体力不支,根本没有尝试的可能,可惜了。 她轻叹一声,男人忽而跪在她身前,神情决绝,“碧落黄泉,属下愿随主人一道。” “不行!”她吓了一跳,利落拒绝。 她死就死了,本身就是自己选择的人生,没必要再搭上一条命,她讨厌这种宿命纠缠。 怀七倏尔抬头,看起来无措又悲伤,似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拒绝,小姐不要他了吗。 她叹了口气,把人唤到身边,语重心长道:“怀七,我要你为我守灵一辈子,不可殉葬、不可离开青州、不许再有第二个主人,否则的话.......” 思索几瞬,冰冷指尖触在男人下颚的红痣上,她轻声继续,“否则就算有来生,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喉中似插了一把尖刀,连呼吸都很痛苦,怀七沉默了很久,唇瓣翕动,他声音嘶哑而苦涩。 “属下……遵命。” 尖刀顺着喉咙吞下,剖开心脏,埋在深处 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毕竟和怀七在一起那么久,陶锦得给这个在异世满足她XP的男老婆一点安慰。 她写了一封信交给萧束,以免她死后怀七还会被外府召回干活,或是拉去给她陪葬。 处理完后事,陶锦才松了口气。 青州初雪落下那日,她靠在怀七怀里,轻喃了一句有点冷,她无声阖上双眸,垂下手臂。 窗外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空气中弥漫着哀伤,小云伏在床边,哭声哀戚。 她走的安详,怀七紧紧抱着她,下颚埋在她颈边,却再也捂不热她的身子。 陶锦看着这幕,久违地感到一丝悲伤,后知后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她开了上帝视角。 22 第 22 章 人仙劫后,天地会降下天灵之气帮助渡劫者恢复肉身,精炼元神,不过这股天灵之气很少,几个呼吸就被北冥雷吸干。 “没撵,听说大人回来,自己吓跑了。”管家一边见礼一边笑道。 其余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也有人嘲笑吴为无知到了极点,没见过世面。 次日一早,齐典正在和各位坛主、副坛主商讨百毒神教送来鬼面面具一事的对策,就见齐阳推开议事厅的门,走了进来。 皇上已经处置了贾珉,就说明皇上对贾珉已经厌恶了。至于贾贵妃,后宫不许干政,现在也不敢出头说什么。 “恐怕,会穿透大陆,达到另一个世界吧。”神王心中默默想到。 他们在帝国的边疆已经执勤了十多年,从刚刚成年开始,一直到了中年。 龙殊特在开场第十六秒钟先入一球,这粒进球正是来自于肇俊哲的反抢与郑智的直传,比起两名老将的默契配合,中国队长的奔袭破门反而显得有些过于简单。 圣雄太利亚身体在空中上下浮动了几下,吴为估计相当于莫洛斯的点头。 通幽派宗门位于九黎森林的南方,距离滕家村足有千里之远,虽然地处边陲,可名气不弱,尤其是掌门欧阳烈心更是鬼仙中有数的高手,配合通幽派自古相传的仙器伏魔棒,更是有挑战人仙的资格。 “呵呵,不错,我无心害人,倒让别人以为我好欺负!白成修,你也见到了!”楚雨曼冷哼道。 也不知这猴王修出神仙法相没有,若是修出神仙法相,便是此境巅峰了。 蓝云芳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都为之动容,在凛冽的冬夜寒风里,在晕黄的灯光下,她那张挂着瘤子的脸异常的坚毅,让人不自觉的就被她目光中的坚定所吸引,忽略了她脸上的那个瘤子。 老者说完,直接出手,霎时间,空间扭曲,璀璨神光从他手中激射而出,偌大的一个掌印在空中成型,下一刻,对着杨峥就拍了下去。 而她并不知道,她暗中调查楚雨曼的同时,也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呃,”云芳差点哭出来,原本还只是商量遇到家境特别困难的病患呢,她也准备咬着牙答应下来,回家好好的和爹商量下估计能行的通,毕竟是治病救人的事情,蓝家可以全当做是行善积德了。 如今的萧峰还是只能炼制七品丹药,等到突破到元婴后期,或许可以尝试炼制八品丹药。 只不过是从足球界的逗逼变成富豪界的逗逼,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终于靠拢到一起后,气势已被叶易安所夺的两人终于安心了不少,一边紧盯叶易安,一边急召本为以防万一而埋伏在渔梁渡附近的同伙。 那些缴获的杂物和货物,还有那些金银器皿,黄炎找商铺给卖了,又获得一些金币。古勒吉斯想把马匹也卖一些,却被黄炎制止。 “我干你老母!”国字脸大吼一声,红着眼睛照着张治的脸就是一拳。 那李局长却以为我是在维护他儿子,更是感恩戴德,就差点给我跪下了,即使这样,我也没有给他们父子好脸色。 如果是政治暗杀,他觉得到倒没什么奇怪的,反正这事民国挺流行的,你不去做,反而被认为是落伍了。 徐象谦摇头摆手道。心想军校生毕业一般是授予少尉军衔,自己没想过要当将军,当初南下就是奔着南方革命去的。南方的革命气象要比北方好得多。事实证明当初的选择还算不错。 我冷哼一声,仍旧没有说话,无论如何,这个画妖是不能交出去的,要是交了,我们以后也就没法在奇门之中行走了,人要脸树要皮,有时候尊严比性命重要的多。 皇后娘娘免了她的礼,让内侍端了锦杌服侍她坐下,她这才朝着十一娘笑了笑——目光一闪,就有了往日的狡黠。 可惜,这么多年了依然勉强到了二线歌手,因为没有好歌,一直不温不火的。 法华莲还在迟疑,叶易安已经擎出了裂天斩鬼刀,关于禁忌者的一问实在太重要,以至于心神激荡之下手都随之微微震颤。 说话中这名老者毫不掩饰的威压对着杨毅云压迫过来,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笼罩在杨毅云身上。 虽然她非常懒得管闲事,可是却有着做人的底线。如果有人光天化日之下□□良民,冷寐影做不到冷眼旁观。 还有些人狂热,直接就断言,二人的肉身绝对已经到了祖器强度。 可是现在看来,传自于冷寐影的烤肉厨艺却是完全可以让莫情吃得连礼仪都望掉呢。 23 第 23 章 刘奇愤怒的向后望去,可哪能看得出是谁在说话?只能恨恨的瞪了看台上所有学生一眼,结果却引来看台上的一片嘘声。 费恒两指一用力,手中集能器坚固的外壳立即开裂,怪了!这里面的结构不就是自己刚刚看到的吗?费恒记得电路板上有一个元件的铜制引脚有瑕疵,缺了大约三分之一,现在一看,果然是这样。 “你很开心么?!”仇魂突然怒视着刀狂,他将心中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刀狂的身上。 由此可以推算而出,这雾双,绝对是有着什么无法或者不敢使用虚力的原因。 跋锋寒一直以来,都是依靠着科技,科技的效果,当然是实力越强了越好,可惜他的手下,成军的时间太短了,现在的层次,多是比较低的,这下子功德加身,哪怕只有一丁点,也足以让他的手下,平添一两个层次了。 没见过混沌通道,隐隐的在心中,有些向往,可跋锋寒还是能够稳定住自己,扬克尔也说过了,这些大的混沌通道,都是在圣人的力量之下建造的,偶尔有些短的,也是强大的混沌魔神建造的,跟他的距离差的也太远了。 这短短时间内,坐火箭一般的进阶速度,固然有一定的偶然因素,但其中也包含着陈释的种种决断与努力,绝非单纯的运气使然。 按住上官仁的方法,准时两种选择,一种阉了那家伙,一种一巴掌拍死他。住别人家却要杀别人的孩子,也不妥。 此刻,在东南西北,曾经熟悉的几双眼睛也一起凝望冉冉升起的红日,默默念叨着自己今天的目标。 目前新总部公司的三栋大楼,除了办公大楼之外,剩下两栋目前人员还是空的。 林凡由于肖薇这个大肚婆的原因,要推迟几天。也就没有陪同严枫一起坐飞机到球队。 “姥爷在家,住四合院,像他们那一代的老人喜欢住宽敞明亮的屋子,不喜欢蜗居在高楼大厦当中。”段明湛简单介绍了一下家庭成员。 格拉纳达队瞬间就变得自信了起来,而且还股子气势也在不断上扬中。 因此,面对张天师那喷火的目光,萧玉现在表现的风轻云淡,用根本就是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也不做其他的解释,只是淡淡的扫视全场,然后,看着那几个被张天师打飞的人露出了笑容。 她感觉,有李夏在的时候还好,如果李夏不在跟前,田夫人对她的态度就会有微妙的转变。 每一个进入了蓝光笼罩在的鬼物身上都暴起了一阵火花,就像是电路损坏了一样。 皇家马德里队和巴塞罗那队这一次成了一对难兄难弟。曾几何时,这两队不管是联赛里,还是国王杯或是欧冠上都争得你死我活的。两家俱乐部的当家球星也都在各项奖项上争得面红耳赤的,现在嘛,同是天涯沦落人。 严枫环视四周,除了后卫们,其它的队友们都被对手死死看防着。巴塞罗那队形成了一个密码的防守圈,除了坎里面的桑德尔,其它人想跑出位置都难。哪是跑进去了,最后也会被迫把球踢出来。 再者这些传人,在药王谷中属于凤毛麟角,自视甚高,就算他们没有被长老们拢络去,要他们来教蓝忘,他的资质不佳,这些人就算应了,也未必会老实教他医术。 夜辰不用仔细寻找,望向森林树木摇动的方向,就可以找到那只僵尸的身影。 淮刃打算偷窥……呸!拍照,他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到一个新的地方如果没事干,那就拍点照片。 位面解析度与实力均明显增长了一大截,对于进入魔法之城的收获,周鸣感到非常满意。 “贱男,自己铐上!”王筱珺呲目欲裂地瞪视着甘凉,伸手把手铐拿了出来。 不过我的动手能力很差,我完全没有概念,如果我有钉子,那就方便了,直接钉上去就好了。 绑好后,就可以回到大树的另外一边,用力拉缆绳,我还缺一个滚轮,不然应该可以更轻松。不过现在,至少也能拉动,虽然有些慢。 石棺上面雕刻着奇怪的图腾纹络,长度有两米左右,高度一米,宽度也一米。 强大的不可思议的枪法,仿佛算准了一切,一眼就可以看穿他们刀法上蕴含的无尽变化,让他们的刀法看上去异常的笨拙,如同刚刚学会使刀的幼童一般。 而不论那种野人,只要有超过三位数的野人进犯格兰领,单凭格兰领区区十余名骑士的抵御力量,是不可能挡住这种强大冲击的。 说话的是个三十岁出头的黄种人,身高差不多一米八,身材算不上特别魁梧雄壮,但看上去身材比较结实,平常应该有练过。 这种能量,绝对不是正常生物能掌控的,如果人类掌控了,以人类的个性,不是变成残忍的掠食者就是自取灭亡。 陈杨十分无奈,要是有点血腥味也好,他是想一击必杀,但没想过这头牛死得太果断了,连挣扎一下都没有,一声惨叫都没发出。 “这……”张燕愣了一下,本以为赵云被打的节节败退,迫于无奈来找他求援,想不到,赵云早有妙计。 24 第 24 章 暗神毒狂由毒虫所组成的身体的确超出了陈凡所意料之外的事情,可是这对于陈凡来说根本就是不值得一提,只要愿意,陈凡相信无敌之气可以将眼前的暗神毒狂连同他身上的毒虫全部碾压成碎片。 这具尸体在一现身后,突然融入尸祖的身上,就像是在尸祖身上覆盖住了一般,一只锋利的血爪抓破了层层空间,并且骤然提升了一半速度,像是一道血芒激射而来,蕴含恐怖的杀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天蓬元帅猪八戒或许也知晓这份关于西游世界的秘密,也未尝不可知。 白天很短,夜晚照样很短,无论何时何地,哪怕是再黑暗恶劣的天气,都会有一丝光线照射下来。 余家村出海打鱼就再也不怕不会满载而归,甚至会出现了海难的现象,一想到这里,余村长皱起的眉头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若是再早重生几个月就好了,那个时候,就可以救我爹了,不过,现在他老人家,都已经投胎转世了,就不打扰他老人家了。”此时,凡尘在心里面想道。 李言目露沉思,微微转头瞥了一眼施梦梦,发现施梦梦正对着他笑。 魔尊没有废话,一脚凌空踩下,虚空深层震荡,空间都是受到影响。 要制取一块好墨,不仅要求制墨的各项工序必须实行到位,还对原材料的品质也有着严格的要求。 “呵呵,我欢迎你二叔,来找我报仇,这样,才好送你们全家,一起在下面去团聚。”凡尘大笑道。 无一例外,十人通通给出了1分的评价,林珺的最终得分是10分,创历史新低。要不是无法给出0分,那林珺妥妥的0分总评。 “颜漠,这也许是我的错觉,但是,你不要再和那个叫如歌的天狗接触了。”祸斗突然用很严肃的语气冒出这么一句话。 勇者号修整了一天后,再度起航,这一次航向东北方向,最终的目的地是萨罗帝国北部的北海,一个位于星球北极圈附近的海军基地。 而且,时间流逝到现在,师未残还没有追上来,这一点极不正常。 这鱼没有细刺,果儿拿除了有毒的地方,就开始切片,她发现鱼肉是橙色的,散发着香橙的气息,很诱人,让她忍不住想咬一口尝尝,但是果儿不敢生吃。 他褐色的头发在火光中、在夜风里温柔而又痴心,缓慢地随悲惘的风飞扬。 “……回头你跟两个喜欢裸睡还鼾声震天的大汉挤一被窝你就明白了。”张宝不提还好,一提这事陈东顿时怨气冲天的说道。 慕容隐则是在零歌岛岛主那里,得到了可以制作人偶皮肤的鲛皮,并且得知华邦沙漠有能让人复活的秘技。 我侧头一偏,接着一挥袖,无数的枫叶漫天飞舞,飘飘扬扬,四面八方的向道长打过去。 木空山见尔露汁这么一说,就任由村民们拉着他加入了跳舞的大圆圈中。 “那不就结了,举贤不避亲,你若是没能力,我自不会交由你。”宝春说。 打量着修为只有后天初期的瘦弱少年,李木心中的戒备放松了不少,这不过是一个修为低下的少年,明显对他造不成什么伤害。 李浩然被带到一个客房中,盘膝坐在床上开始修炼恢复消耗掉的灵气,虽然回天汤能恢复灵气,但对于全身都能存储灵气的李浩然来说还是不够的。 青岩道人没有回话,手中光芒流转,传送阵法化作一道光芒没入地上的法阵之中。 兵士回报诸葛亮。诸葛亮正在城楼上,思量道:“这人怎么会到这里来?”便命人开了城门,兵士把祢衡带到了城楼第三层。诸葛亮赐坐,命人送来茶水。 只要她还一直都爱着,那么,是分开,还是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是不会变,一辈子都不会变。 因为他们比门外那些普通士子和低品级的官员们知道更多的内情,这样的场景,让他们纷纷想起来李沐在乾清宫内,指着天启皇帝说的那一句话。 “哼,单方面喜欢?你敢说你一点都没对韩俊宇动过心,动过情吗?一点都没有吗?”程逸奔目光灼灼,咄咄逼人的凝视着她。 坐在侯如意身旁的监院,一看气氛如此僵硬,立马呵呵笑着,拽了拽侯如意的衣摆,示意对方坐下。 顾北辰从墓园直接回了半山别墅,路上,还买了一束粉蓝色的满天星。 弘治18年就要来了,李栋并不清楚弘治皇帝是今年的几月份死的。李栋的时间不够用了,李栋和李栋的孩子们并没有准备好,李栋们还不能称之为部队,李栋们还都是没见过血的雏。李栋需要和时间赛跑。 就在第三次腐蚀果实施放之后,李斯已经取出了刚刚没有用完的魂晶进行补充,他本可以用内力进行补充,但为了保持最佳状态,他还是用到了魂晶。 可就是那些毒虫还有毒是最麻烦的东西,现在在猛然有了这些东西之后,无疑是对于兄弟们来讲是雪中送炭,一个个不仅都高兴起来。 这些灵力波动,既包括第二层入口传送点发出的波动,也有大量暗兽和人类修士相斗发出的灵力波动,成份极其复杂。 轰隆隆!彭!一声轰鸣,金灵猫的身影一顿,前蹄微微一颤,随即巨大的身体竟然被反震的向后刀飞而去,足足倒飞了有数千米后金灵猫这才堪堪强忍住受到大力反震的身体。 25 第 25 章 “你要跟他一起死?他对你真的已经重要到这个地步了么?”皇上问道,皇上的心一阵一阵的生疼。 只不过在被抄家灭门的时候,被自己的母亲送出了宁家,送到一户亲戚家里了。 裴长歌有可能并不是永安侯夫人所出的孩子,那么自然也就成了他们夫妻之间关系破裂的最大原因,那么永安侯夫人自然是不喜这对双生子的。因此,即便是听到了裴长歌死了的消息,她当然也还是无动于衷的。 花木直接赶着马车去了豆豉厂,李家兄弟心里的感觉越来越不好。 那些正在布置喜堂的奴才,一个个压低了脑袋,恨不得直接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才好。 原来的会长,原来的老大,变成了一个打工仔,虽然他们的薪水很高,但是处处受到上头节制,很不爽。吞天的这家财团还算不错,放了很大的权利给他,但是桃园结义那些公会就比较悲催了,公会老大的处境比吞天差远了。 何氏点头应了,转身又要从作坊拿一些食材给乔明瑾,也被周宴卿推了,他每次来都自带着吃食,倒不用跟作坊的人抢食。 至于出兵,刘备自然想过,这乃是他的声誉达到最高点,成为汉室第一忠臣的最佳机会。 之后我就又问了黑脸和尚其他的问题,比如关于青蛙的事,但他摇摇头,说民间关于青蛙的传说倒不是很多,你可以去南半岛找找,兴许有年纪大的老人,能给你讲的更详细些。 挡在门口的人自动的让开,祝老板一进来便看见跪在地上的花钟氏,还有有点心虚的祝意。 大汉被秋水的一脚踹的有些莫名其妙,挣扎着起来,还准备抗议说什么,突然眼前一花,脸上传来一阵凉凉的感觉,有热乎乎的液体顺着脸蛋脖子流了下来。 只见刑楚似乎没有感觉到一样,那天地威压落在他的身上,顷刻间便消失了,好像从未出现过,使得御天神帝瞳孔狠狠一缩,心中瞬间感觉到不妥。 李三虎的双脚已经离地,他瞪大了眼睛,有点恐惧地看着华月,窒息的感觉步步逼近,让他不由心生恐慌。 天中子真人缓缓抬手指向西北方向的那片树林,眼中透出一丝无奈与沧桑:“我本有意上青天……”话未尽,却突然再无丝毫声息。 莫默瞬间起身,目如电光一般,扫射在三个傀儡身上,随即又一阵失望的表情划过脸颊。 青冰荷苦涩的爬起身,面对苍生强者,他实在是没有任何办法,这可是两阶的差距。 邬雪霏很自然的以为碰自己肩膀的应该是喻晓方,立刻晃了晃身子,无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自己还在观察着车窗外的情况,万一错过了什么又该怎么办? “中王堂的首领,其元素正是十二本源之首,法则,他的实力,就算其他四个传说势力首领加起来,都胜不了他。”青风铃说道。 “我知道你是土之精元。但是这能说明什么呢。”刘爽很是纳闷。怎么感觉怪怪的。是不是又有什么是是他不知道的。 “呀咧呀咧,你是不是后悔没带紫玥来了?让你逞能,嘻嘻,嘻嘻。”魅逝轻笑道,当时他去和紫玥告别的时候,后者明确说可以和他一起去,然而被他拒绝了,反而拜托紫玥照看学院。 轻轻的摩擦着这一张脸,想要把她一点一点都通通的记在脑海里。 这也是皇帝留着刘麒的原因,利用过后也不曾起杀心。不然以刘麒的本事、资质,就像前四位皇子一样,早被皇帝除去。 “已经查到了一些眉目,不过,线索并不多……”欧阳少宸淡淡说着,漆黑的眼瞳幽深似潭。 这一天,周信正在跟斯普雷德还有达特以及其他人讨论着下一步究竟要做什么的时候,突然传来了通讯请求。打开舰内通讯,周信发现雷恩医生出现在屏幕之中。 以前,他不怎么喜欢慕容雪,极少与她接触,也不怎么和她说话,他没见识过她的聪明,也从不在意她聪不聪明。 此时,锦云楼之内,楼明月一袭素色青衫缓步走出雅间,眉目依旧柔和如水,不见丝毫的其他异常。 叶苍天大呼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显得十分惬意,这些天来都是修炼,此刻好好休息了一晚,太舒服了。 “天辰,来我隐宗,会给你足够的修炼资源。”常啸天开口说道,虽说叶苍天这等妖孽没有抢到,但是这天辰的表现也不差,其实力和天赋也是属于上等,所以必须将其抢到。 26 第 26 章 然而她却刚刚相反,本就不曾期待过,因而面对这一幕时,自然就谈不上失望。 而听到一切的苍云,也没再次开口,宛若老僧入定一般闭着双目。 暗金甲虫一一落在圣甲虫的甲壳上,圣甲虫没有急于吞噬它们,反而是静静的观看着。 也就在洛宁被炁带走的一秒钟后,一个由无数具尸体组成的脚掌,落在了他刚刚所在的地方。 选秀大典还要一个多月才会开始,届时沈芸入宫选秀还要接受好几关的宫中老嬷嬷设下的考验,少说也要历经两三个月才能落下定局,她的亲事倒不是一时半会儿就需要考虑的事。 随后,一家大型超市的门被十多个黑西装壮汉砸开,各种品牌卫生巾尽数被拿走。 虽然洛宁听完白云天的话暗暗的点了点头,但是借着火光看着白云天拿着树枝拨动篝火的样子,他越看越觉得好像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啧啧啧!不过如此嘛,看来都只是花瓶而已。”伪娘阴阳怪气的说道,同时命令铁壁猿朝兰皓走去,想要结束战斗。 “是你?云初!”来人正是云初,但是刘刚却完全没发现他什么时候到的。 李欣茹知道自己这么做肯定是不对的,所以也不知道该去解释什么,就只能苦笑了一下,收了原本板着脸的表情。 凌霄子避过巴山虎的钢爪,反手急刺巴山石面门,左脚也向巴山虎咽喉踢去。 杨青抓住上官云,喝道:“莫非还由得你么?你也吃饱喝足了,我们这就上路。”他不由二人分说,拉住二人就往外走,牧民们只疑他们早已约好一道上路,都出来相送。 岳飞不意有他,道声保重也不加阻拦,钟相和杨幺见主将都未拦阻,也只好不开口。 待得李知尘飞远了后,声音才渐息下来。李知尘不敢大意,手上捏指,仍控制着长剑再飞得一段距离这才停下来。 直杀了两三柱香的时间,金军损伤不下万人,其余人马终于逃得性命。再看岳飞所率的八百宋军,个个有如血人一般,就连座骑也是如此,他们就似地狱中的吃人鬼差,看着甚是吓人。 岩浆瀑布直击而下,砸在杨煌头顶上,随后继续往下飞泻,眨眼间就把杨煌给吞没了。 正想着,程诺推门而入,一进门似乎就感觉到事情不对头,看着摊落在茶几上的报纸瞬间便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下意识就要往外溜。 “要来了。”花木兰话音刚落,只听轰,轰轰,连续数声过后,巨大的雷电再一次轰下,那恐怖的威势骇人至极,即便众人早有心里准备,也不免为之心惊肉跳。 仇万千趁机拔剑出鞘,他刷地一剑刺向林傲雪左肩,解千里也是一剑斜斩过来,两人联手夹击林傲雪,眼看便要将她伤于剑下。 三人一起将枪口对准了斯捷奇金,可斯捷奇金却没有一丝惧色,难道这家伙刀枪不入?唐风心里发憷,就连身经百战的韩江和马卡罗夫也不知斯捷奇金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没错,这名外国男子就是黎氏父子重金请来的顶级雇佣兵--杰克。 慕正倪一直策马狂奔,一路与唐长瑜打打停停,不知不觉中,已经渐渐逼近黄昏,双方已经战到了岁古城后的大山的半山腰。 崔昱躺在床上,听着屋外的虫鸣声,脑海里想的全是八卦村的事情。对于八卦村,崔昱总感觉这里有点神秘。 “是的,有一个条件,条件就是你要在协会里现场写一幅字。”王老爷子倒也没想到崔昱一下子就猜到了条件。 饶是真气浑厚,修行高深,但在此之前的岩洞中已经是费了不少心神,一回来又不遗余力地为景澈护法,他也是要撑不住了。 “到底不是主宰一方的主官。”方翼虽然高兴地,却没有志得意满,“想要再住上升,没有在州县任父母官的经历只怕有些难。关键的时候,你可要助我一臂之力!”把徐嗣谕当在朋友没有和他客气。 这边景利听了士兵的回报,甚是怀疑,可是没有证据,又军情紧急无暇深究,只能不了了之。 让沈冰喝了一碗符水后,叫她再睡一会儿,我们都去吃早饭,待会儿把饭给她带上来在房间吃。 清风拂过,孙悟空和伍长老出现在一个特殊的空间。这处空间不大,但是灵气十分浓郁,几乎要浓缩成液态。 咒没念完,“砰”地一声,她也给打飞了。我一捂眼,都不敢看了,因为她落在了墙头上,不知道摔成了啥样。 “不过我们用鬼军队也只是吓唬吓唬红日国的那些士兵们,而不是真都要屠杀红日国士兵。”我笑着解释道。 优美的旋律,清澈的嗓音,让观众深深的沉浸其中,在他们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浩瀚的星空,而他们则生长在这样的天空下。 不远处看戏的十安道长听到这话,直接把青锈扔了过去,王濂也没阻拦,任凭江煜握住剑柄,对着他袭来。 27 第 27 章 这天晚上之后,陆东庭开始了早出晚归,孕期她又习惯了早睡晚起,睡得也沉,两人一周之内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苏家,说是个?豪门,比起其他人,也就一般,在这?个?圈子里,真的不是显赫到让人甘于俯首的那种?。 无论对剧本有怎样的猜测, 现阶段, 晏殊颜能做的都是不单独跟郦川真人相处, 奈何习蓉的理解跟她有误, 背着人还给她灌输讨好郦川真人的必要性, 说的意见其实很中肯,如果郦川真人不会虐待人的话。 出现的云临,额头的汗水,都来不及擦拭,显然知道,若是不安抚好狐灵等人,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而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最危险的,最累的,最苦的活儿都是奴隶承担的,他们的价值甚至还比不上一头牛。萧漠的眼中,这些人若是想要摆脱奴籍就只能努力工作,做出贡献来,萧漠会让他们成为平民的。至于说公民,就看这些奴隶的表现了。 事情没有如他所想,别人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说话声,战团依旧在继续,几十个呼吸过后,直到马匪都死光了,契丹士兵们才都转过身来看向二十步外的孤零零的一匹马。 村长这才没硬把钱塞回去,谢了紫霞后,又亲自去跟如花和习墨桓道了谢,这才领着村里的人回去。 床上,伴随着身边体温的远离,渐渐冷下来的被子里,沈嘉妮也就慢慢睁开了眼。 “先生,床我已经铺好……我再去看看吧。”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的张婶刚从房间出来,扭头又往里走去了。 气喘吁吁地奔上山,她迅速看一眼左右,刚过清明,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墓地里除了墓碑之外,便只有几只寻食的鸟儿。 秦楚无奈,再三跟医生确认了童乐乐没有事之后,让陈潭办了出院手续。 辛炎只觉眼前一花,已经身处异地。当他四下张望,顿时嘴巴就合不拢。 苏暖秉着品种多样的原则,留住了不少的回头客,然后这些客人又带来了其它的客人。 梦云翔的声音让陶晶莹回了神,当看到自己搂着梦云翔脖子的时候,眼神里有一瞬间的慌张,但是梦云翔没有发现。 夔牛的声音传来,天笑尘呆愣的点了点头,一门心思都在这大好河山之上。 汪儒平看到李博教授已经离去,凝视了李博教授单薄的背影一阵子,叹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距离寂乾和辛炎大战中心的不过百里之外的地方,却有两人在旁若无人地观战。 这些人都是修炼界顶尖高手,每一个都是灵榜排名前五十的超级强者,这么多人一齐合力攻击,那威势简直毁天灭地,令整个天地都为之失色。 “那倒不用,既然你不后悔,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晴姐微微一笑,保持风度。 这三个吃货早已化形,幻化形貌对它们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在赤妖这个腹黑老妖的调教下,它们的形貌幻化之术更是大有长进,有时就连辛炎也难辨真假。 孟越嘉还是知好歹的,她知道司空轩琅只对她有超乎常人的容忍和耐心,所以她变得很乖,虽与司空轩琅保持着距离,但不忸怩,与司空轩琅正常的交流,默默地听他讲故事。 就在夏侯雪缠着顾盼歌的时候,夏侯允儿倒是没说什么,向在座的几位长辈行礼后,就坐在了最末。 把那几个士兵打发走后,皮萨罗带着阿尔马格罗进到了屋里,这时,印加公主已经把酒菜备好,摆在了桌上。于是,三人坐在桌前,开始喝酒吃菜。 “咳,本官是在审你,而不是与你谈天,请端正你的态度。”林唯民说道。 说着,他打了个呵欠,十分困倦地说,“好了,你也该回去睡觉了。我也困乏了,早点睡觉,明天一早还要分金子呢。”说着,便起身送阿尔马格罗出了门,吹灭了油灯,便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大家马上停止了说话,赶忙匍匐跪趴在地上,静静地等着给大王施礼。 只不过这些大佬都很安静的没有交流,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反倒是身后哪些游兵散勇,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两军再度拼杀,疲惫不堪、士气低落的印加人根本就不是基多士兵的对手,刚一交手,就被杀得大败。三万多人在凶残强悍的基多士兵熟练而有力的斧劈刀砍之下,发出着尖厉绝望的惨叫声,象割韭菜一般一片片地倒下。 莎缇莱萨对于引导系统没有太过多疑,对她而言,这就是上天的恩赐,给了她变强的可能,甚至挽救过她的生命。她对引导系统充满了感激,所以发现有人和她一样的时候,便顿时产生了好感,这是一种遇到同道中人的喜悦。 郑鹏海说出此请,一时竟忘了自己与叶家有婚约,他立刻做出保障。 王平安看到一个喊着冷的少年,给他盖了一条被子。给喊热的老人家敷上了一条冷毛巾。 “兵大爷,我们什么也不知道,你去别家问问吧。”房里传出惊恐的声音。 众将不约而同地放下酒碗,挺直腰杆,齐刷刷地看向主位,侧耳倾听。 28 第 28 章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结束,闭着眼睛的两人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 阳光咖啡馆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确实市里最好的咖啡馆,要想成为这里的会员,不是你能拿得起多少钱,而是你本身拥有的价值。 万胜堆上,箭石如雨,不时有大块石头夹在箭雨中落下,不时有一个又一个士兵发出惨叫,不过鼓声不停,前进的死士也不停。 华剑锋五十岁的时候才生下华天雄,现在已经是七十多了,虽然他老当益壮,但是作为儿子,又怎么忍心让自己的老父亲做这种低声下气的事情? 想起刚刚的粉臂,鲜于熊儿不禁干咽了一口口水。旋即想到,如果让吴元庆当上了节度使,那么自己只怕就再也享受不到这样的销魂滋味了。 “婉怡宝贝,我先不和你说了,他给我联系了。”然后,犹如一阵旋风一般,白慕心挂断了电话。 房间虽然算不上什么豪华,却也非常宽敞,恐怕这就是所谓的上等房了。东方天招了招手,示意萨科齐他们坐下,服务员离开的时候将房门给关上了。 那一刻,顾江洲甚至觉得,为了以后能够天天听到秦婉怡口中那个由衷的“完美”,他愿意每天都像是公鸡中的战斗机,将所有秦婉怡需要的,都双手奉到他的手上。 “这样也好!只是委屈了婉怡宝贝了!”顾江洲有些不安的看向秦婉怡,生怕她生气似的。 看着薛夕委屈可怜的样子,秦墨寒有些心软,想着上次在商场她确实受了委屈,于是答应下来。 沈童颜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了一眼,看到了楼下祁北洺张扬耀眼的跑车。 大唐矿产丰富,以至于衍生出比邻国高出一个水准的兵器,因此常会售卖原石给周边国家换取需要物资补贴家用,但是成品铁器大唐是从不对外销售,至少官方如此。 往日不论叔侄二人如何争夺,帝夜冥都是懒得多看他一眼,今日……却不同。 这把嗜血剑剑身通体泛着诡异的红芒,仿佛被鲜血晕染过似的,妖冶得很。 好在爷爷解答了我心中的一个疑问,那就是我想见鬼的方法问题。 于是我们仨在朱雪琴的病房里找到她母亲,对其进行了一番洗脑忽悠。 潘安尴尬一笑,转身下山去了,人至半山腰,回头看着峰顶,摇了摇喃喃道。 好了,完成,还是骷髅好,换一根就行,人类换骨头太麻烦了,安格在心里暗到。 简单的一番巡视后,顾锦枝更加放心,餐馆现在面面俱到,非常让人省心。 就算那巨汉身上穿的赤甲乃是意见神甲。也依然无法抵挡住黑芒的锋利程度。 给卢晓雪这部功法,陆辰是不得已的,毕竟那种思想作祟,让陆辰有些放心不下卢晓雪,但是陆辰又担心,修炼了功法的卢晓雪,会因为卢银浪之后会发生的一些事情,而憎恨上自己。 “我们暗影一族,相信的是自己,而且我们也都清楚,我们修炼,完全靠的是自己的潜力。自己潜力有多大,那么自己的修为就能提升多高,一切的结果,指向的都是自己,所以我们只相信自己。 这件事也是纳美事后告诉方皓天,他也没当成什么大事,却没想到何峰超牛的黑客技术……又跟自己扯上关系,不,是跟纳美扯上关系。 日头在山的另一边,雨后的天晴的纯粹而干净,白云朵朵染着夕阳之红光。清新的空气让他们舒服的躺在石头上许久许久都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弹。 “江爷爷,我先得回趟桃源村,您看明天行不,等我们的合伙人来了,再好好喝一场,不醉不罢休。”方皓天恳求说道。 “谢谢藤木爷爷。”崔秀英向两位老人鞠了一躬,声音很宁静,和以前调皮相比,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有了这丝丝缕缕的金光之后,陈长生也不急于以佛力吞食金光。而是取出一片灵识叶子,以金光将其包裹起来。如一颗金灿灿的弹丸般撞击在金光之上。 贾亮要在这里长驻,娶雪狼的妹子阿依,可以拢络人心,所以这桩婚事理所当然。 说话间,她抬起头来,向着上方的无尽虚空望去,再次自言起来。 “人呢?”古芳释放出意念,瞬间就把方圆亿万里搜索了一遍,但是没有发现高飞的踪迹。 毕竟,想要得到被封锁在其中的消息,不亲自前往的话,是很难办到的。 事实证明,运气特别好的人确实是会受到周边的人一些排斥,或者说是羡慕嫉妒恨吧,自己运气差,就见不得别人运气好,这种心理是普遍存在的,想改变也改变不了。 他们眼下的敌人就是五少爷和酒吧的老板以及乞丐,可是乞丐被抓住了,酒吧老板也奄奄一息,那么……是五少爷吗? 几人互相挤眉弄眼地来了个眼神交流,顿时左右包抄,向着烈焰的方向扑过去,从袖中摸出三把利器,嗖嗖冲着烈焰齐齐射去。 唐柯的气势突然很足,让张绍苧不知觉得顿了一下,不过这样更是增加了张绍苧的气焰。 烈火山庄本就十分广阔,前后相加,占着烈火丛林深处一大片地域。 29 第 29 章 要知道这个世界也是有头七这么一说的,当因为他死掉的怨灵下地狱之后查明原因才会降下罪业。 齐香自从那一场厄难后,已经在这家医院躺了足足半个月,其间茶不思饭不想,终日靠点滴度日。每天就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窗外飘零的枯叶,一看一整天。 噹~清脆的打击声陡然响起,些许的冰渣从自己脸庞划过,同时卡卡西也是松开了脚底上附着的查克拉,让自己往下掉去,调整着自己的身体,使自己能够双脚落地。 “那么精神系魔法师岂不是无敌了吗?”安德里不禁问道,眼中充斥着好奇,连餐桌上的美食都无法继续吸引他。 “也许会,不过,他们距离我们很远。想要到上面,也许需要很强的实力才行。”刘懿道。 看着archer那有些奇怪的脸色,晓杰顿时有些戒备,甚至连正宗都投影了出来握在了手上。 毕竟大家都认为冥山老祖是在这里打了人的,他就算是再没怎么解释也都是没有用的,他只能忍着。 “真的,好!”隗康勇以为章总只会答应自己一个,没想到他居然把两个都给了自己。 千山雪接到电话,说是那些尸体法医那边发现了一些线索,所以她和艾丽要去看看。 毕竟这个收视率不对外公布,但是卫视台内的职员还是知道的,所以在有心人徐立想了解的情况下,还是第一时间拿到了收视率的资料。 幻影疯了似地在马场上飞跑,四贞只能紧紧贴在马背上,才不至于被颠簸下去。 已经到了这般田地,那她为什么还要可怜的活着,看人脸色的活着? 她只是有些担心,建宁等会睁开眼睛,看到她自个的这个模样会生气。 “可是我介意!”陈默菡打断他的话,自床头柜上拿过汤碗,仰起脖子,一口气将里面的汤水全部喝了下去,由于太急促,她剧烈咳嗽了起来。 洛塔就站在它们面前树木的阴影中,只可惜这些冰蜘蛛根本无法察觉到他。 李亦杰无精打采的下了太行山,自忖有负厚望,不愿回宫复命,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跟随济度进了一家酒馆买醉。 我的目光刚刚接触到他的目光,破天荒的,这个男人第一次怂兮兮的把目光转到了其他地方。 洛塔大脑都处于混乱状态了,浑身咕噜咕噜的冒着汗珠,浑身僵硬,仿佛中了定身咒。 韩狼等人顿时都取出一株驱邪花,散发阴灵的气息,更加有利于避免阴灵。 其实我并不是故意要吓唬孩子的,但所谓不下猛药,不治顽疾,有时候适当的恐吓,让孩子知难而退,我觉得是有必要的。 囚车内的人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一般,依旧大笑着,笑声哑然而止,随即囚车发出阵阵的轰鸣声,却是囚车内的人疯狂的拍打着囚车,看似破旧的囚车却稳若泰山,似乎没有因为里面的拍打而崩碎! 回到房中的孟起躺在了床上,放松了神经,他缓缓闭上眼睛,打算在脑海中将来永恒之后的事情推演一遍。 那人左手提着一个手提箱,右手抓着一柄滴着血的匕首,虎视眈眈地盯着雷辰。 他想起当初获得的鉴别灵眼,终究只是一门低级法术,虽然号称能够看清世间万物,但是也有自己的极限。 在欧阳台长的办公室里,张若风与欧阳南滨同仇敌忾,对于这个莫须有的指控都非常生气。 穿甲武器,可谓是所有修行者和异能者的克星,哪怕是强如金丹强者,也不敢肉身抗子弹,除非实力达到元婴级别的强者,到那时候,就又是一番天地。 林厅长拿出一只牛皮纸袋,打开来,从里面抽出几张纸来,缓缓举到了薛夫人的面前。 本来怀着一颗好心情去面试,就算没被录取也证明了自己的设计水平,雷辰心里还很高兴。但是没想到去了后居然遇到这么个傻逼,不拿正眼看人就算了,还一个劲的损他,说他只适合开复印店!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自从了解到了所有的情况之后,修罗门众人的胆子就越来越大,到后来只是在海岛上留了几十个弟子,所有人都在玉龙九子的带领下,到了这南方的山中。 所以,他听说事情原委后,并没有多少意外,而且也没有当回事。 纵然是现在楚风眠一人不杀,这些圣子也不会放过楚风眠,更何况几个月后,那执法堂的法理古帝就会出关,倒时候楚风眠面对的可是一位真正九劫古帝的追杀。 算了,等待吧,巫天不急,毕竟自己即便在此收获“九一位格”,现在巫天也未必有足够的紫薇帝气,毕竟这人皇之气是需要时间来积累储存的,此时的巫天人皇紫气未必就足够炼化更多的“九一帝格”。 慢慢的,二千军士一个不漏,全都站到了林柒的身后,一时间几乎所有的战意与勇气,全部都汇聚于林柒一人之身。 想起那段经历,林柒既自豪,又充满感慨,虽然差点死去,但他却没有任何怨言,甚至充满着感激。 但是如果用徐云飘做筹码的话,恐怕他们永远也不会再相见了!皇后被囚,不论这中间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回去之后的命运却是可想而知的。 她认为许牧在吹牛逼,对许牧的话嗤之以鼻,但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该死的!冲出去!”看着即将被旋风裹挟进去,苏冥眼神阴沉,直接将手里的同伴投掷向颜凯,马赫全开,连自己的法力也鼓动了起来,疯狂地朝着外面冲去。 左飞咽了口唾沫,直到体内的药力消失,左飞骇然发现,虽然这丹药对他帮助不大,但是,竟然撼动了他突破到金仙的天堑大门。 30 第 30 章 总之,这次见家长让苏欣很开心,与慕辰父母相处都特别舒服自在,虽然慕父话少,但是看向苏欣的眼神也是认可的。 这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点了,在田地里干活儿的村民也都回来了,村子里走动的人不少。 柳三千想起自己老是看的一档叫“1818白银眼”的节目,里面尽是些上了美容院套的受害者,那些受害者总是在享受了美容院的服务后,被要求付清天价款项。 欧阳乾玉话落,楼梯口处出现四道身影,为首一人英姿犹存,正是薛不凡,真名布凡?提尔。 黑气与佛光,泾渭分明,互相倾轧,只是两者势均力敌,因而一直胶着。 特别嘲笑林为民是个傻子,自己有出息的孩子不养,养大房和三房几个好吃懒做的孩子。 而原本就剩下10%耐久的城门,也在莫晓的命令之下打开,并且冲出来了无数玩家,和城池外的玩家,厮杀在了一起。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整个地球那原本热热闹闹的气氛,也在困意之下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但段染自认为他放在十万年的时间长河中,都是最为璀璨耀眼的存在。 在这股威压下,只见火麟驹眼中浮现的不屑之色,猛然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敬畏,同时在威压下,本来在重力碾压下的身躯开始瑟瑟发抖。 “我渴了,去给我买一瓶水过来吧。”柳千梦一脸不悦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因此她并不知道聂家之前发生的事儿,只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崔薇,以为这回孙氏必定不会放过她。 “什么?!”黄巾军众人骤然听到秦阳的死讯,都不禁一怔,随即面上尽皆浮现出强烈的愤怒。 河水中泛起的抗杀之力,让轮回境强者都只能望而却步,在河上方飞行一里,就会全身道力狂减,像是中了毒一样难受。以此推算,就算是真正的人中至尊,也不可能飞跃此河去。 “是,我是当真了。而且,我就是对你有意思。怎么着吧?”李萧凡二话不说,一把抱起柳千梦,就粗鲁的朝她红唇吻了过去。 萧玄只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与赤面仙一起手挽手向远处飞去。留下林岛主在原地全身的火光一层层的由内向外翻滚着,似有所思。 样式普通的棕红色防盗门,静静地立在眼前,仿佛随时都会有人从里扭开把手,招呼他进去。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学了那老头儿的武功,自然也要该付出代价才是。便是用这条命偿还无所谓,这全天下,他谁的恩情都不想欠,也不想与人有什么瓜葛,除了姐姐之外! “你看我敢不敢杀你!”廖雄从身旁一人手中夺过把枪,指着楚怀南说道。 “喵~”十三闻言抬头看着左登峰的木箱,之前左登峰离开一般会留下木箱,它看到木箱就知道左登峰一定会回来。 赵乾坤也只是教训教训他,这一路仰仗着他带路,老赵便也放他一马,只要这家伙以后别再胡作非为,就留他一条狗命。 黄珍妮吃完,她又递上西洋参片,让她含在舌根下头,她浅笑嫣然,举手投足都透着优雅。 “那你是答应了吗?明天和师傅一起吃饭,魔尊应该也会去,到时候……”他想到龚旭和魔尊两人是朋友,因为他的关系,龚旭在身份上无端矮了白夜陵一截,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诶?怎么跑了?”赵乾坤有些尴尬的举着拳头,就见“海尔罗”突然弹回,重新落回地面,让他的期待落了空。 “倾城,别哭了!听我,你别拿别饶错误来惩罚自己,懂吗?”欧阳简抓着她的肩膀,低声呢喃。 “我的力量尽情给你使用,所以不要担心,顺从自己内心大闹一番吧。”修罗神魂说道,虽然依旧冷冰冰,但是却让林凡心中升起一股温暖。 看着呼声越来越大,林凡咬咬牙暗自给自己打气,随着他的心态转变,笑容都是自然的一些。 等到下午军训结束,萧晨回男生宿舍先洗一个澡,换回原来的衣服,准备去饭堂吃完午饭,然后在大学附近,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房子租下来住。 很明显,夹在亚美尼亚和帕提亚中间,时刻都有危险。何况从弗拉斯帕出发,两天的急行军就到达帕提亚首都阿萨基亚。那里有重兵把守,同时他们也可以随时由防转攻。 乔老夫人虽然不满,却也没有训斥,因为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大概是吸收到了足够的浩瀚之力,所有紫褐光芒,闪电般的倒掠而回。 他明显的察觉到现在的丫头似乎比以前敏感了,他不能把她的情况完整、真实的告诉她,要是让丫头知道这一切的话,她绝对会受不了的。 他差点吓破了但,如果不是关键时刻他灵机一动爬上了树,此时早已沦为了暴熊的食物。 还有就是公公婆婆,也要伺候好,否则,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你算是抬不起头来了。 雷光掠至,直接化成了一拳,凶悍的力量轰然一声爆出来,轰击在了陈东的灵力屏障之上。 鬼魂的等级不高,只有三四十级,基本上一击必死,但是数量惊人,越来越多,源源不断的从地面上钻出来,如同突然涌起的黑色巨浪,打地众人措手不及。 顾北辰暗暗沉叹了下,现在就已经连她感冒都放心不下了,他仿佛最近神经太过敏感了。 在这辆豪华无比的布加迪威龙之上,白杀双手抱怀,看着外面的景色,不由得轻笑道。 洛北二人认得出来,这些是黑龙驹,传闻,体内拥有着一丝丝的龙气。 楚孤令嘴角边上,浮掠出一抹森然的弧度,这样的攻势之下,无论洛北如何的手段,那都不可能抵挡的下来,他必死无疑,这个可恶的家伙,终于要死了。 沈星魂心念一动,心想既然事已至此,还不如搅乱这里面的事情,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沈星魂已然出手。 31 第 31 章 美艳的外表,以及那双充满了攻击力美丽的眼眸,那份气定神闲的姿态。 来到何晶晶家后的老虎仿佛就是主人一般,东边巡视一下,西边溜达一圈,丝毫不管何晓晓是如何讽刺太子殿下的。 虔诚的模样,竟然是控制不住的全身发抖,十四岁的年龄,承受了凌天城多少少年的白眼嘲讽,如此机缘放在凡间足以引起腥风血雨,尸骨连天。 沈恩然长话短说,报了自己是沈星熙的家属,就把这枚药片放在了医生手上。 安初默。确实如此,她被叶崇谦照顾的太紧密,几乎没有什么私自行动的机会。廖宏远能知道这么多八卦,不就是因为这家伙成天到晚的在外面游荡。 那身着一袭白色镶金长袍的男子,身姿挺拔俊秀,容貌自是惊为天人,负手而立,竟有种仙家绝尘之感。 韩苏没有说话,手却在身侧攥成了一个拳头,眼神恶狠狠地盯着沈恩然挽着陆庭深的手。 叶诚不由得更加惊叹起来,这个内丹所能带来的功效,更加让他瞠目结舌,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每天走起路来,趾高气昂的,再看现在的她,这么卑躬屈膝的样子,苦苦哀求着她,她竟然吃惊得愣住了。 走出山洞,她向四处张望,接着又展开神识查看,始终没有看见蒙面青年的踪影,过了好一会儿,只好摇摇头,独自离去。 虽说都是没有功名的百姓,其实都是百姓中“有头有脸”之人:大多是城中殷实商户,也有一些“年高有德”的耄耋老人。 外家武术家的底子,在加上民兵训练营高强度的,一往无前的狂猛训练,这些精挑细选的民兵积攒的底子迅速的被挖掘出来。 眼见着又一次无功而返,刘焉倒也不急,按部就班转移到了下一道城门,不过这一次或许是太过流于套路,被对方提前察觉,险些吃了大亏,好在及时退走。 只见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盖拉多敞篷跑车,从自己的车旁呼啸而过,带起林荫道上飘落的叶子在空中飞旋着。 德雷斯罗萨的清晨依然热情如火,鸟语花香,无忧无虑的民众们照常过着日子,唯一有所变化的便是,烧烧果实决斗赛成为重要话题。 即便是以罗宾的通天智慧,能理解格林随意展现的空气凝字,有多少重技巧,具体原理是啥,也完全做不来。 张玉婷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脚踢到了沈鹤的那个位置,有些不好意思,调皮的向方勇做了个鬼脸。方勇看到张玉婷的这个样子,不由得一阵恶寒。 再联想到当年她在杭州的时候凤凰山庄被围攻,几乎酿成大祸。其中虽有郝元从中煽动,但是搞得一系列蚕桑改良和缫丝厂亦是原因之一。 “伊瑟拉┉┉你对我的恨意是源于我参与了巨龙战争,还是源于杀害了你的妹妹?”稍微冷静了一下后亚林开口质问道。 李相赫便就很少打Rank了,平时的训练更多的是和其他俱乐部之间的训练赛。 窝囊的主人格不见了,一切分裂出来的副面人格,都有一个明显的特征,厌世。 叶甜的粉丝们原本还在担忧,但在看到叶铭和星光发的几条消息之后,瞬间就如同打了鸡血一般。 格蕾丝闷闷不乐,轻声说:“我不喜欢那个公主。她一来,就指挥你的那两个华裔朋友,做这做那,将家里收拾的根本不像是家。 猿飞日斩的目的是,不管他在不在任,他必须是木叶第一绝对领导。 结果,那些人伸着手老半天,好像都没法抓到宁云夕衣服或是头发半寸。宁云宝看着看着有些讶异起来。 身后的朱厚照抢在阿飞之前,笑嘻嘻地拿起桌上的酒壶,在另一只空杯里斟了一杯酒奉给师父,全然没有一点大明储君的架子。 原本那些正在工作的役夫见到秦兵把辛苦推过来,装满了矿石的车推到旁边时,还忍不住抱怨。 他们现在也并不确定这些灵族是不会说话,还是他们不想说话,依赖到这里就想要战斗。 “我要是不给你说,回去之后,你会不会针对我。”叶甜这句话本就是为了节目效果。 一整笑闹之后,最后卓翔宇还是决定在上上的时候过来,大家要是需要询问的话,可以尽情的询问他。 现在王朗还没有着实为王司徒,所以诸葛先生大概也骂不出来那鬼畜视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七道闪电过后,闵梓冠身上的骨头被击断数十根,闵梓冠基本已失去抵抗力。 阮绵绵到现在总算是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鹰风烈的脑子真的还是很好用的。 等到进了寝宫,将门关紧后,司溯风面上便沉入墨色,湛蓝色的眸子带着几分迷雾,让人看不清他心底想的是什么。 丽萨此时早就混乱了,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她就和石化了似的,一动不动,王东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初吻没了,她被一个男人亲了。 可是眼前的大势又不能如此为之,只得暗暗记在心中,有机会一定还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一只飞鸟会突然之间的掉下来呢?”忘君看向了魏得权,此时一同随行的鬼奴舛、孟涂氏、梅福气也看向了他。 他救了自己,又害了自己,到底算是恩人,还是仇人呢?这个问题她一时也分不清楚。 谁承想已经被王东抓住外国人突然以一种极为变’态的方法,身体一缩,从王东的裆部钻了过去。 在都察院,这种事情他看得多了,而这个时候就是最好趁胜追击的时刻。 随着林飞的实力境界越来越高,林飞所拥有的寿命几乎是无穷无尽的。 噗的一声,一丛绿油油的火苗忽然点亮了庙堂,借着火苗的绿光,一张苍老的脸映现出来,缓缓的向我这边挪着步。 32 第 32 章 粉红的脖颈,棱角分明的锁骨,最致命的还是那道沟壑,让常歌行失去了最后的理智,畅游其中可是他一直以来的欲念。 冯艳觉得儿子不露面,挺不好意思的,便提议晚上一起回家吃,叫上慕擎宇,可孙莉想到自己晚上还有事,便拒绝了。 一头狰狞的恐龙,张着大嘴,对着金字塔的顶部的李商三人嘶吼着,显得暴虐无比,但是让人的感到诡异的是,这个恐龙无论怎么吼,就是不往前走一步,仿佛在害怕什么东西一样。 “听说你们安宁州的虎骨酒远近闻名,今日我王赢,还真想尝尝。”见到梅长开对自己的话深信不疑,王赢也总算微微出了一口气。 余下的多一半人仍是单膝跪倒,微微抬起头,瞟向萧平仲,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全凭萧平仲马首是瞻。 第二天天刚刚亮,沈知秋刚刚起床收拾好在准备早餐,就被迎来了寇静。 其实说多了的理由,解释到最后,他们都明白,还是不够爱,不够爱她而又自私,才会造成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钟医生,你看看是不是带把儿的。”金博一脸骇然,依旧贼心不死,怂恿钟医生探探雷。 他一改之前的决绝之意,语声霸道至极,因为此刻,他有蛮王作为后盾,季无双绝不敢拿他怎么样。 火焰席卷在了李商三人的身上,让还没有回到空间之中的三人瞬间冲击了出去。 一瞬间,杨逸想了很多,如果自己没有积分,自己的姐姐绝对会再次陷入危险,如果自己没有积分,自己也将陷入被动,后果很有可能是和姐姐双双惨死!而这些情况,本来都是可以不发生的。 人们朝金圣哲涌过来,望着他,呼唤他的名字,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而卡姆和巴斯就是在一次远途的狩猎历练中因为遭遇了强盗团而被劫掠走了,因为是幼年的兽人,会被一些喜欢新奇的富贵人士作为宠物和奴隶来豢养,所以不久之后便被强盗团卖给了专做人口贩卖生意的奴隶商人。 在姬雅和万里争雄的帮助下,丁潇潇消灭了为祸家乡的贼寇,如今在乌龙沟定居,除了日常干干农活,就是担负起了适龄儿童的基础教育,不是教他们认字,就是带着他们练武。 祝悟能说道:“要真是这样的话,那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可是你手里这个你知道该怎么用吗?你说这是乐器,看着怎么这么不像”。 坤哥走过来,在叶晨脸上挥了下手,然后将手摊开放在叶晨面前,就见那团子又恢复了圆滚滚的样子,叶晨也恢复了原貌。 不过还好被其他的帝级妖兽拦住,没有过去将李道然一巴掌拍死。 此时,恒一正苦恼不已,魔猿得到他的化真丹后就闭关,他没有选择,只能等魔猿出关。 “你太放肆了,报上你的军籍和名字,回头我倒要问问是什么人物养出这么刁的士兵!”被劈头盖脸一顿数落,刚刚的侍卫气就不打一处来,直接询问对方的军阶和姓名,准备过后给他点教训。 火凤儿是朱雀一族的长老,朱雀一族作为四大神兽之一的强大种族,肯定十分的出名。 别说三国战纪、西游记释厄传了,就是与惩罚者、圆桌武士之类的主角相比都不如。 所以就冲这,一大早的,店铺里就没断过客人,也难怪来娣看到苏云萝会激动。 轩辕云龙,轩辕凤已经回归,他们下了马随从给他们服务,拿着手帕擦手擦脸的时候,眼神是看着他们这一对眼神在对决的公子。 进入男性衣服专卖店后,洛倾辞亲自帮路诚挑选了几件衣服,然后让他试。 虽然他知道,这村不好惹,但他可是个自大,喜欢滥用职权之人。 或者是皇上身边的探子……,13皇子身边有一个大傻个,咱们得告诉皇上去。 虽然到现在,还不太清楚师父的真实实力,古昊却也知道,以师父现在的灵魂状态,肯定是无法强行撕裂空间的。 王军要去模拟者管理局上班了,之前是因为王香香要进行模拟者考核,所以王军特意请了两天假。 这只赫拉克罗斯来到左仓身前不远的位置,便主动的停了下来,大角两侧的触角微微的晃动,似乎想要表达什么。 在滴血认主后,王香香瞬间就察觉到戴在自己手上的戒指与自己之间建立起了一种联系。 这个声音响起的瞬间,在场所有的人类都齐齐陷入了石化状态,而后,现场陷入了诡异的寂静,所有人脸上有的只是难以置信之色,火焚更是从空中一头栽倒了下来。 33 第 33 章 二人同时身体一震,黑影人体表上的黑气减少了不少,倒退一步。而许天体表上的金光也黯淡了不少。 毕竟洪荒世界虽然各种千奇百怪的景象事物很多,但是在这由花朵构成的世界面前,依旧避免不了心生惊艳之感。 在于皓的血液滴到透明圆球上之后,圆球迅速将其吸收,此时透明圆球隐隐的带着一点红色。 “这是什么能力?”波罗斯缓过神来,敬佩地看着赵皓。此刻在他眼中赵皓成为了无所不能的神,他能够神的手下工作,是多么荣幸的一件事情。 那名男子向着已经半个身子进屋的叶勍再次鞠了一躬,之后赶在叶勍后面进了仙尊镇。 而在老者的另外一边则是柔轻水,他们三人身后则站着将近三十名身穿黑袍的天元宗弟子。 爆破的黑洞将内部的能量全部吐了出来,狂暴的能量全部喷出,不过金光巨手犹如囚笼,将能量完全罩在其中。 “咳,不知前辈所说血光之灾,到底是什么?”纳兰肃嘴角微抽地看着周一仙,轻咳一声,随后道。 不过这些妖兽身体之中蕴含着强大能量的精血,被越来越多的天辰镜给吸收掉之后,天辰镜之中也散发出越来越大的光芒,许多攻击甚至都轰不到无名的身上,全部都被天辰镜散发出来的血色光幕给挡了下来。 众山匪一片嗡然。林觉手一扬,手中布袋划了道弧线落在众人脚边在地毯上滚动了几下,布包散落,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展露在众人眼前。 “即使你采用了糊名,也只是减少了作弊的多少,世家根本问题依然还是解决不了。”李羽直接泼了一盆冷水。 秦琼的话音刚落,只见李秀宁和李二从酒窖里搬了几箱白酒就上来了。 而且李羽那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别钢铁厂没有抢过来,又给自己弄的下不来台。 贞渝:就像核武器。一时头脑发热,按下待发按钮,一切就到尽头。 “旭儿,此事也不用假手他人了,多一人知道此事,便多一番纷扰。这件事,朕交给你去办。”郭冲沉声道。 李昂低头看看手腕,果然,自己和莎伦手臂上的面茨姆祝福也泛出了幽蓝的光芒。 说完,白云也是心中一动,想起之前在胡杨林中所见的那个男尸,基本上可以断定是阿坦巴耶夫的人无疑,只是没想到这伙人竟然有如此神通,竟然深入到了这里,要知道那时候尸参还并未死去。 瑾瑜:你不知道很正常,高二课本还未上。这是名词性从句,此处句中作主语,所以叫主语从句。 林沐沨与天下第一帅男第一时间将目光投射到界面之上,当他们看见上面的数值时,俩人的面色,皆是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抹震惊。 脑袋之上,一个圆形的金色光环悠悠地悬浮,一股高贵且不容亵渎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这天,天气有些阴沉,看样子这天怕是要下雪了。虽然已经是立春,但是寒气逼人的样子可丝毫没有让位春天的意思。 男人,果然还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何况是他现在还吃了药,果然已经开始背叛自己的心。 不过,贝吉尔此时发挥出的半步元婴的实力却是带着黄源的力量能力,在那碰撞的瞬间,还是占据了一些上风,比杀二少退了一步。 黄源身形一闪,瞬间的出现在鹰羽的元婴之前,一把将那元婴抓住。 然而当林飞和所有人都以为铲除了老王爷势力,和抓获了老王爷时,地宫之内死亡海,一副漂浮水面的棺材,猛然棺材盖打开,翻落水中。 这大大地提高了这条龙的逻辑智力,当白河对智脑的同化进度完成到大概百分之十的时候,他成功轻松施展出第一个五环法术,比预料之中的进度提前了好几年,这让白河非常欢欣。 “你们不说话是吧?那好,现在就由我来跟你们算算账,你们之中有许多人,是参与过十几年前,围攻林云霄和段梦雨的血战。”林飞目光凌厉,扫过广场上众位武功世家家主。 然而这并不是错觉,因为此刻,正有一缕又一缕无形无质的东西从宋明庭眉心钻出,缓缓的飘向冰魄人偶。 东川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了别人的命令,这段时间也是老实了下来。 也包括交换机,曾经的一台交换机价格都是两万欧起步,国产化后,变成了一千。很多国外厂商直接倒闭。 他们会被带到上官家,秘密关押起来,想逃基本上没有任何希望。 谢勉带着他们来到了尽头,想不到里面的装饰更美,通出来的一口能够看见外面的风景宜人的景色??,实在是太美了。 李三娘眨眨双眼,心里有数,并不着急,只微微一笑,等待乐纡说出自己的心声。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体型这样大的灭魂器。??他们甚至会怀疑,这是灭魂器吗? 这座城市,占地面积广阔,城中大道之上,出了入眼的人流涌动、车马行龙、川流不息之外,便是随便一个路边几株树木,也具有相当久远的数千年古韵气息。 这一老一少就这样静静的站着,直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高个子的闻威扛着一具尸体走了过来,身后几人跟在他身后,表情凝重。 这时,刘首领依旧是吓成一团,缩在床上,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只是举着枪对着这门口,生怕门被打开,因为紧张,额头的汗珠清晰可见,甚至都有点反光了。 “抱歉,我在赶时间。”泷泽道歉一声就匆匆离开了,只余留一脸思索的英。 而千里鬼魅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最后被九大凡灵境强者围攻,不过他还是凭借这这虚空十三步硬生生的消耗着,最后还是由于灵气不足,才陨落的。 龙坤没有答话,而是掏出了手机,这时张可婷却将自己的手机递到了龙坤的面前,龙坤看一眼之后,拿起她的手机,按照纸条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34 第 34 章 “别,别,我毕竟是个老师,你这样让我的学生看见了……”栾夕燃说不下去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攻我二极宗之山门?”阳明沉声一喝,声若炸雷,远远传了出去,如水波纹般荡漾不止的碧蓝天空,为之一滞,但片刻之后,便又愈加剧烈的荡漾起来,那此起彼伏的沉闷的敲击之声,愈加密集。 柳凡随即释然,要说顾涵浩为了凌澜影响到了工作,改变了他那一向冷静沉着的作风,这样的事发生得还少吗?现在这两人终于修成正果,也该为他们高兴才是。 岳仲尧似乎舒了一口气。急着回道:昨天下午就到了。身上脏也不敢上门,在客栈住了一晚。 而白黎轩,凭借着出‘色’的外表以及过人的实力,极为自信的说了一句:我等你。 一路过去,整个莱州诸县一天也就走过,道路虽未大修,但坑洼处都填补夯实过,行走起来十分便捷,比起在山东境外行路时,感觉是天上地下一般。 浮山的水师有十一艘船,最大的两艘就是六百料,一艘是俘获自来犯的海盗,一艘是通过郑家购买所得。 风杨在城墙上踏踏脚,不禁无语,这东西也太脆了点吧,这是和强盗吗打战用的吗? 所以,叶飞毫不犹豫的给了雇佣三个追随者一个月所需要的费用,然后带着三人一起离开了追随者大厅。 汪希自从跟唐莫凡好上了,心里便时时想着唐莫凡的身体,就象新婚的新娘子那般,总有燃烧不尽的荷尔蒙。 “说不定在那里。”王鹏飞改变方向,向着那个散发神秘能量的地方赶去。 “别怪我啦,钱还能及得上我们的感情吗?”蒋欣桐搂住了龙玥玥的脖子,娇媚无比的看着龙玥玥。 但是在宇宙中,要想生存,这样的杀戮也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即使不忍心,也要去做。 “鹰眼兽皇”长大了嘴巴低头,怀中那年代古老的二胡,崩断了一根长弦。 但其实现在也一样吧,虽然我身后背的都是票子,而且还是美金,但花不出去还是大问题,甚至用的还是之前家里人给的钱,也是够尴尬的。 “我们是心甘情愿,你要是和他相处几天,也能明白他的良苦用心。”谭子晋大声辩解。 这里虽然不是新云城最高的地方,但是好在能够俯瞰新云城的面貌,因此倒也是一个好地方。而且这里没有人,因此他们可以谈论自己所喜欢的东西。 “所以你的意思是……”秦沧在一旁适时的引着话题让他继续说下去。 夏天之所以不高兴,那是因为是否招泰诺人加入海军序列,他还没决定呢,好家伙,这明天就开始准备着招兵买马了。 方子杰大惊失色,用着宛如在看鬼一般的眼神打量着聂无道,各种疑惑悉数涌入脑海。 她们不知道于浩然在离开大姜学宫后究竟经历了什么,竟然性情大变,变得理智并且克制。 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了,脸色更是黑得跟锅底似的,因为谢琮醒了,她明显感觉到了他身上那紧绷的变化,还有那渐渐升腾起来的温度,她立即把手上的手机往床头柜一丢。 可祖母的病已然延请了数位名医,都是药石无效,这些名医都向父亲推荐了法空神医。 不过,布朗看着奥特广场的台下。那些红色巨人,蓝色巨人在感谢它拯救了光之国。 一旦发生这种事那就糟糕了,阴兵执念深重、杀气浓重,它们一旦来到人世间,那一定会造成大灾难。 “掌力可以再重一些,林施主。”法空笑容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让林飞扬大恼。 如果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状态,有这种反应,根本不足为奇。但是面对这突发状况,居然有如此大的反应,着实不错。 如今知道了它无害,则可以定下心来细细研究,一定能让自己对天地的认知更上一层楼,从而让修为也更上一层楼。 对于阿修罗一族所表现的如此差劲,冥河老祖心里也是发了狠,等这件事情一过去,他一定要狠狠地艹练这些人,让他们脱胎换骨,不再给自己丢脸。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而这样的结果自然再一次让远在木制城墙上观战的徐荣目瞪口呆。 “为什么?”吕公弼大为惊讶。这不是吃饱撑的么,好端端地要把自己弄下野。 “亲,您知道吗?我是您的助手,您要是不存在了,我也就不存在了。”梦露说道。 一直以来,林天生都在偷偷地调查这件事情,只是,赵家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就在他以为赵家有可能是被某个神秘的势力给办了的时候。 虽然5战4负的日子很难熬,不过现在克利夫兰骑士队也熬了过来,他们相信他们可以重新打回属于他们自己的优势来。 之所以袁方比荀蕤要镇定。便是因为他真一次是真的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那十三名谪仙宗高手的神识放出,刚和简易的神识一接触,却像是撞上了一堵墙般,狠狠地被反击了。 毕竟,如果没有他的支持,不论是弥散于战场上的迷雾。还是那些扰乱心灵的策略都会消失,重新取得联系和上下级组织关系的土偶们将会立刻重新编组成为一个完整的兵团。 余璞看着汪尤,便笑了一下,从戒指内取出一整套的绿箭卫服,这一套包括绿布拼凑卫衣,腕指半箭手套,一支绿箭支,放在了汪尤的前面。 凌晨到来,余璞见狼人谷里的大众精神好了许多,就让九人带头,身体好些的带碰上弱伤的,还有担架,向着右侧的山崖道登级而上。 35 第 35 章 “抗旨不遵”。宁嫔轻笑道:“淳嫔妹妹哪敢违抗圣旨,只是那两个嬷嬷手脚不利落,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谁也担待不起,淳嫔妹妹已上奏太后,太后已着手为淳嫔物‘色’新的嬷嬷了。”这摆明了就是不相信佟妃。 张德海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答道:“回娘娘的话,奴才是在尚未入宫之时失足落下山崖,无意之中在一个山洞内寻得的剑谱。”他答的轻松,太后却一脸的感概,好像回忆起什么事一样,微叹了口气。 送礼就要送到人心上,顾朗谢恩谢的感动而真诚。御赐的宅子,不住就是不敬。他和袁鹿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自己的家了。 不等封魔发难,火彤动了动手腕,微微扬起下巴,轻蔑的看向封魔,抬手一指,冲他勾了勾手指。 离尘盯着那两部分法器咬咬牙,沉默着接过,他这种漠视主人的行为自然是极不礼貌的,不过见于他此时的心情,夕言大方地不与他计较,放他出了冥水楼。 在这里,无时无刻无事无物不让你感觉到,皇权的至高无上,就想无形的大山,死死的压制住每一个在其中的人,一旦触碰其威严,除了死,没有别的路可走。 苦主是兵马大元帅家的儿媳,但事主又是太子的舅舅,哪个他都惹不起。而事情要认真理论起来,两个丫头可是被官府提出来的,但发还的时候,又没有还给张蜻蜓,刑部衙门可得负上一定责任。 六人尽皆脱去棉衣,赤luo上身,就在这高台之上,领受了各自的杖责。然后一同被贬入伙头军,全军最苦最累的地方,干活去了。 同一时间,金陵城内的一幢宅子里。同样是一间幽静的卧室,杜悯喝完了一碗‘药’汁,用手帕在嘴角印了印。 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到了眼下这个时刻,陆明只能凭借本能的反应赌下自己的生死。 她赶紧草草给她清洗,然后处理伤口,伤药,把人和老虎送进空间,急忙往外赶去。 见皇兄没有说话,宜宣公主说道:“皇兄,其实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安远最近头痛频繁,可能是……”魇蛊活跃了。 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渐渐消失,楚苍焱只感觉身上有用不完的力量。 而此时简曼躺在床上,眼泪迷蒙住了她的双眼,她不知道才不过一天而已怎么这个世界好像都变了,变得令她陌生了? 当初莫以天警告过她,选择隐婚就不要因为别人异样的眼光而介怀,这点她做的不错。 前两天父亲还特意问了他这事儿了,话语间隐隐有恢复以前状态的意思,还是被他给劝住了,想到顾子安的为人,不问一下总觉得有点儿不放心。 “不用掐了,它……的确是凤翎。”楚钰的眼神一闪,心里微微一沉。原本以为是偶然,可此时看到凤翎变身,他心里却更加的紧张了几分。 “王妃,老奴……”姜云沫刚想上前,顿时停了下来。她尴尬一笑,拿起公筷,把那几道曲悠爱吃的菜,全部都夹到了碗里。 除了那条带红色的围巾她不喜欢,其他的林晓沫表示很喜欢也很适合穿。 “嘿嘿,解同志别整得跟葛朗台一样,一个问题一个问题接着回答好了,记不起来,我再来问,你再回答好了。”我挨着教官坐了下来,jian笑着道。 韩霄染走近一步,乔伊伊的脸正好对着韩霄染的胸口能够清晰的听见韩霄染均匀的心跳声。 巨大的龟嘴一张,大量的蓝色液体喷涌而出,在接触到空气之后,化作一朵朵深蓝色的水母漂浮于空中。 王二麻子眉毛一挑,他张开双手,纳诸多神气与一身,瞬间将自己的境界向上推高了一重。九曲玄煞阵已破,刘雨生最大的依仗没了,这个时候不去收拾他,难道留着过年? 梅映雪所过之处带出一片雪白,寒冷的气息不断在伞面下方堆叠。那只血气所化的大手瞬间多出了一层雪白,直接被冻在了原地。 “今日过年,武王妃不必客气。”韩夜倾又挤出了惯用的职业假笑。 “算了,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的,你也……你也不用过于自责。”许阳跟活吞了苍蝇似的反过来安慰了刘雨生一句。 也不知道这银针上是否擦了毒,这沐家的下人,包括暗卫,都倒下来了,生死不明。 如果刚才他还存有一丝侥幸心理的话,那么现在看到程青的态度,则是彻底的心灰意冷,他感觉到自己即将大祸临头了。 说罢,过了片刻,他们重新走在了街市上,安素一直歪着头看着陈楚仙,一直想听他的解释和解疑。 36 第 36 章 终于收到了一天50万的技术指导费白条,咱也很干脆地刷卡付款,出来时恰好一部奥迪车停在大『门』口。 莫子语的手紧紧的拽成拳头,只要一想到沐云欣在那个男人的身下受尽折辱,他就觉得心里头压了千斤重的石头。 如今这个资讯发达的社会里,有时一个鼠标点击就能改变别人的人生轨迹,尤其类似事情。 王平只有无奈的看着野猫和太岁去对付母蜘蛛,他想变强的愿望也越来越迫切了,如果没有他,可能野猫和太岁的部分细胞组织早就跑掉了,根本不需要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和一只长度超过十米的巨大蜘蛛拼死搏斗。 张翔既没回国,也没度假,每天呆在叶家公寓哪也不去,吃了就睡觉,睡醒了接着吃,体重不知不觉增加了三公斤,让拉齐奥俱乐部体能教练好一阵担心。 每日面对乡亲们怪异的目光,心里不坦然也不行,总不能窝在家里当宅男吧。 天已经放亮,虽说风雪依然没有停顿。不过视线终于可以拓展到六七十米以上。再远一些,如果是稍微大一点地物体。多少也可以看到影子。 负责人现在恨不得抽那个销售员一耳光。让她狗眼看人低。这下子把人得罪了吧。 林诗琴看着现场十几位联合国的官员脸上所表现出的神色,知道仁爱医院在这个时刻开始必定会成为全世界最著名的医院,等这场手术结束之后,这里将会聚集着来自各国的病人。 至于壮年期的黑龙通常会长到二十米以上,那可是比岩浆毁灭者还要庞大的巨型生物了。 伴随着这特殊的物质出现在心灵之中,他的心灵似乎发生了改变,变得更加强大而神秘。 “是,祖母,璃儿谨遵祖母教诲。”顾倾璃嘴上说着示弱的话,但是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紧扣掌心的指甲却是泄露了她的心思。 护卫说完就带着丫鬟离开,百里慕颜摇着扇子,哼,这种等级的护卫还带出来,南洛庭身边是没人了吗?身上带着南陵侯府的腰牌还不愿意说自己的身份,他当他是瞎了? 美队史蒂夫为人相对厚道,所以没有拖巴朗,而巴基就不同了,在李无道的有意设计下,他此时可是绝对冰冷无情的死士杀手冬兵,绝对的服从命令。 “咳!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手铐在我身上戴的好好的,怎么就跑到你们手腕上去了!”姬吉大幸灾乐祸的道。 城中受害者远不止田家一户,其他大户也都遭到了黄忠的祸害。因此几家在商议之后决定,让田纮来向麴义求助,帮他们报仇雪恨。 两人相携入门,桓秋容起身行礼,孔夫人亦是慈爱的拍拍她的手,三人重新坐了下来。 他们这边超过七成的士卒,都穿着简陋布甲,甚至大多都是些竹片木板之类的硬件,护住胸口,就算完事儿。 进了二门,再往前去,经过种满木棉的庭院,王靖之止住了脚步,众人往前冲了过去,他则独立在花下。 不过,翼人族天生就是一副完美的皮囊,这也难怪丫鬟的相貌都如此美丽,那两名丫鬟姿色虽然秀美,但比起旁边的娜娜来,还是不能相提比论。 “哈哈哈!我尧慕尘虽不是贤身贵体,却也是爹生娘养的孩子,岂会成为尔等的血食!”在大笑中,尧慕尘手里狂舞黑炉,向最里面的紫海冲去。 “龙昆,你说明天要不要去看看二哥家丽裳,壁柜里还有几贷豆奶粉和两瓶橘子罐头。”红梅把头放在龙昆的胸膛上,一只手摸着他的肚皮,画着圈儿。 尧慕尘的身体再次被巨大的风暴撞了出去,嘴里连连喷出鲜血,脸色青白,面目狰狞,眸色阴黑。 “躲开,我看看”田志勇匆忙赶来。这次作战医疗院起到作用了。 大傻呵呵一笑说到:“呵呵!我还不知道这玩意叫战斧,好我就扔了。”说完大傻大声一叫“嘿!”,只见战斧“呼!”飞向了大树,这一会不但大傻命中了大树,还直接把这棵细点的大树给砍成了两节。 稍顷洞中传出一声"哎呦"痛呼并没有因暴雨声淹没在洞口,如此刻有人在洞外路过,闻听起来着实感惊心动魄。 “你说的我都明白,也都懂。我也想了一下,我们当哥哥和嫂子也做的有些不对。”龙昆觉得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这件事情也把他搞得怪造业的。 至于沈涵雅,除了吃惊之外,同时心中暗道,自己以后还是离这个叶神医远点吧,可别也被抓去当他的医生老婆了。 总的来说,无极军此时的财政其实是有些入不敷出的,毕竟秉持主公的决定,无极军对于该花钱的地方可是一点都不吝啬。 咔嚓!头盔扣合,周子休直接往上一跳,化成一道流星冲出了展览场。 第二天一早,李宏宇像往常一样没事儿般就起了床,在柔儿伺候下洗漱穿衣,精神很饱满根本就看不出他昨晚喝醉了。 可就是这般强大的阵势,竟是普一接触便陷入了全面的下风之中。 点头应诺一声,军师郭嘉转头走了出去,因为他心里清楚,只有攻下洛阳城,这一次的出兵才能算取得圆满。 “我怎么配合你们呀?都说了,那是一个危险的东西,要丢出地球去才可以,否则一旦被引爆的话,我们整个大陆都会遭殃的。”姬然很着急的说道。 没办法,他现在只能进行短距离的移动,还不能做到父亲那样,随意穿梭和在敌人身上留下术式。 刘大海今天把酒楼作为给李宏宇接风洗尘的场所也是无奈之举,他的宅院在当晚的混战中损毁严重,被烧了近一半的地方,故而不得不把这个在混战中保存完好的酒楼当成接风宴的地点。 37 第 37 章 扶若一把将屋子里的遮光帘拉了开,久违的阳光在卧室的地板上撒落了一地,照在她冰凉的脚趾头上,暖洋洋的。 乘着鹤启言还没回来的时候,赶紧收拾一下鸡飞狗跳的厨房,不然让鹤启言看见就太狼狈了。 我每次去剧组面试的时候导演都觉得挺好的,结果没过几天就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角色有更合适的人选了。 安部贤一此时面色苍白,想要和闲宫三四郎对着干,却没有那个勇气。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摩拳擦掌,准备痛击对手的拳击手,谁知道等来的对手,却是穿着钢铁战衣的托尼·斯塔克。除了躺下乖乖被碾压,没有其他选择。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陈逸也陡然间想明白了好多东西,他玩过英雄联盟,自己的账号里也有薇恩这个英雄,也购买过一个她的皮肤,叫做屠龙勇士VN,好像是腾讯打折的时候买的,只花了几块钱。 一股难闻的臭味马上从绿毛虫的触角上散发了出来,一下子把大木博士给熏倒在了地上。 周游裹着那么厚的衣服,活动起来有些不便,不过总比等会被冻着强多了。 许羡酝酿了一肚子话要跟扶若说,但一上车,就见扶若闭上双眼,恹恹地撇开了脑袋。 却发现这里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那个负责报名的会长忙的瞻前顾后。 忙活了一晚上,为了健康着想,他没有熬夜,十二点前准时上床睡觉。 脸上带着期待的明染神情迅速落寞的下去,虽然不明显,但是在场的除了薛冰之外的人都看了出来。 一左一右,两队士兵,先后抵达,对自以为能抗衡他们的年轻人猿们,展开一场毫无悬念的大屠杀。 一个时辰后,徐御医施针完毕,噶卢岱瞧着苏佳氏已经睡着了,她给苏佳氏盖好了被子,赶紧随着徐御医一起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韩萌的声音传来,让李巍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二楼韩萌正在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我靠,我不是让你见着了银发的阿姨在说吗?你一天除了吃跟睡,还能记点什么事!银发阿姨跟你母亲大人,才能把你的臭粑粑暴揍一顿,下次别搞错了!”莫甘娜一脸黑线的传授经验道。 若宁一咬牙,直接就消失在了空间涟漪中,看的灵溪是一愣一愣的,她们看来不可战胜的人,人家一个字就可以让她滚蛋了。 老者看着齐万道离开,苍老深邃的灰色双眼之中竟然有些别样的神采,破天荒的微微一笑。 临近午饭时分,任务的布告挂在了那面对着阳光的土墙上,晚饭前,一位消瘦青年,找上门来。 此时的他,头上多出了13根黑发,分外稀疏,却像一藤藤希望之花,让人看了心生光明。 墨无痕根本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命令已下,他的任务便算是结束。 “我们怎么没有接到通知?”梅琳很纳闷,她们都有和本族联系的手段,为什么毫无动静呢? 举天石上来自日本的冒险者连败四场已经是被逼悬崖边缘,华夏距离胜利仅剩一步之遥。没有人愿意带着失败回到自己的回国,所以日本冒险者准备祭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是皇帝亲自颁发的命令吗?”乔五轻飘飘地回了一句。那人脸色一滞,怒道:“难道你打算违抗皇子殿下的命令吗?!”“难道我没有违背过皇帝的命令吗?”乔五冷笑着反问道。 李震爸爸突然就泪如雨下,其实这并不是偶然,早在他得知自己的腿废了之后,就趁着李震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准备就此了结自己的生命,以免给李震带来负担,却被敏感的李震察觉。 古辰他的实力,如今已经被彻底的封印了下去了,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在自己这里,自己还需要有什么好担心的? 陈伟乘机走到了窗户边上,朝着外面看去,原来是过路车,程正海根本就没有回来。 天韵老人这里,他们在如今的这个时候他们的心中也都是充满了焦急的。 陈伟当时信以为真,现在听到刘维娜这么说,他才意识到,当初那个学生会的主席说的可能是真相。 安语开始很不习惯这种极尽奢华的办公室,但是习惯了以后,感觉还是挺舒服的。 这个时候可是整个看台上的人都看向这里,孤王跟苏城城主坐在一起。默默看着。 “这房子你们住进了之后有进行过装修么?”emily以为房子是刚刚租出去了,没想到已经租出去4年了,即使是有什么线索估计也被破坏没了。 她的表情如此丰富,如果细心的人看到,肯定会发现她的异常的,然而,那些人正为最近发生的事争论不休,哪里有空去理她?倒任得她去胡思乱想了。 Emily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让叶凤奇带大家吃饭,然后回酒店休息,精神状态不好,什么也想不出来。 “呵呵……你不用感激我,守护龙脉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姒老说道。 清心离杨然最近,可是他出手也根本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迟道的利爪刺向杨然心脏的那一瞬间,清心脑部电流瞬间流过,加持在了迟道的脑部神经上。 超强的灵魂感知力,让正在研究缩地成寸的萧清峰,隔得老远就听到了萧遥那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铿锵有力的一番话,把萧鼎天噎的说不出话来,脸上的微笑瞬间凝固,脸色也在这一刹那变成了猪肝,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眼眸里更是蹦出了几颗愤怒的火星子。 22-30 第22章 第 22 章 在意识到自己灵魂出体后, 陶锦新奇的飘来飘去,可院内乱成一锅粥,无人能看见她。 “怀七。” 她飘到男人身前, 抬手戳了戳,意料之内, 她如空气般穿透男人身体,说话对方也听不见。 可惜。她惋叹,还以为她俩能心有?灵犀来场人鬼情未了呢。 郡主已逝,院子里哀哀一片, 她百无聊赖飘到墙头, 看着小厮哭喊通报。 接下来的事?有?些出乎陶锦意料, 怀七似悲哀过度,疯魔一般, 任凭小云如何哭劝, 他牢牢抱着她不肯松手, 似乎还想温暖她已僵硬青白的尸体。 荆王妃得知女儿噩耗赶来时, 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身旁侍卫上?前围住怀七,逼他离开,可是怀七置若罔闻,直到一个侍卫将?剑尖对准他,男人才抬起?头。 很难形容那是一种?什么表情,绝望与痛苦交织, 濡湿的睫羽轻颤, 陶锦凑过去观察着,原来他刚才颤抖是在哭啊。 怀七终于轻放下她的尸身, 似对待什么世间?珍宝,然后起?身看向身前一圈侍卫, 不过片刻,侍卫倒地,那把剑落在他手中。 男人执剑固守,一时间?,郡主府内竟无一人能近她尸身。 陶锦飘在墙角啧啧称奇,这剧情发展和她预想不符,她以为怀七会悲伤地躲起?来。 萧束带人赶来,看着院中狼藉,神情亦惊愕不已,他抬剑指向怀七,“让开。” 怀七缓缓抬头,压下浓烈悲伤后,黑瞳死一般沉寂。 啧,陶锦飘过去,抬手虚空拍了拍男人的脸。不是吧,好像真疯了。 见怀七无动于衷,萧束面色阴沉,他一挥手,数个暗卫无声落下,将?怀七紧紧包围。 见情况不对,陶锦紧急从圈里飘出来,接下来的画面很是血腥,她看的忍不住皱起?脸。 萧束喊了几次,令怀七弃剑束手,可是怀七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只想结束这场无意义?的缠斗,再陪小姐一会儿。 哪怕只是多待一瞬,多看一眼。 曾经?的同僚兵戎相见,眼见怀七愈发疯癫,剑身已断,可他仍下手狠厉,萧束提剑逼近,低声喊道?:“怀七!清醒些!小姐已经?死了!” 听见‘死’字的瞬间?,怀七有?一瞬分神,就在刚刚,小姐死在了他怀里,可是他不愿相信。事?情就发生在刹那间?,萧束看向男人身后的阿柒,后者会意钳制住怀七。 长剑避开要害贯腹而过,陶锦倒吸一口?凉气,她看着怀七口?中呕出鲜血,终于支撑不住跪在地上?,可还是欲撑着断剑站起?来。 怀七神智已经?不清醒了。 “怀七,别逼我动手。” 血顺着男人下颚流到脖颈,他唇瓣颤颤,只轻声道?:“小姐……小姐她有?些冷。” 这是陶锦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见怀七执迷不悟,荆王妃含泪怒视这边。 萧束眉头紧蹙,下一瞬,手中长剑一挥,毫不留情挑断对方手筋。 怀七终于失去反抗的能力,右手与断剑一同摔在地上?,血色不断涌出,可他仍不死心,糊满鲜血的手颤颤扒在地上?,竟还欲往陶锦的方向爬去。 萧束摆手,很快有?人将?怀七的脑袋按到地上?,男人唇瓣颤颤,却说不出任何话,只拼命挣扎看向某处。 可惜他什么都看不到了,郡主的尸体已被带走。 陶锦蹲在怀七身前,伸出手虚空摸了摸他的脑袋,看向他身下的一滩鲜血,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饶是她也觉得这幕太过惨烈,白白挨了两剑,多疼啊。怎么她死了,她这忠犬也跟着疯了。 “先压去刑房。”萧束低声。 怀七如死狗般被人拽去刑房,身后拖出一条长长血痕,又薄雪遮盖住,变成淡粉色。 郡主亡故,府内的红灯笼被撤下,到处挂满了白帆白绸,气氛庄重?又沉闷。 亵渎郡主尸身,怀七论罪当诛,可是执行时,萧束抬手屏退旁人,神情复杂地看向怀七。 男人紧阖着眸子,身上?血色脏污,气息虚弱。 他走过去,将?那封信放在怀七身前,“你可知,是小姐保了你一命。” 会有?死囚替他赴死。 望着炭盆中被烧毁的信,怀七拼命压抑着呼吸,却无法遮掩痛苦的痕迹,似一把深埋已久的利刃,忽然刺破他的魂灵,痛不欲生。 * 气氛肃穆,陶锦飘在自己的灵堂上,看着下面前来吊唁的人,有?点想笑,又笑不太出来。 直到灵堂外传来嘈杂声,她顺着动静飘出去,惊讶发现竟是梁栎来了,男人依旧是一身缟素打扮,正安静与荆王对峙。 梁栎低声道?:“我只是想送郡主最后一程。” 荆王自然不会答应梁栎的请求,先是退了婚,又在郡主走后说这种?话,王府上?下没一个给梁栎好脸色,甚至有人已经骂出声。 最终,梁栎被扔出王府,白衣擦破了洞,好不狼狈。陶锦在他身边飘了一圈,幽幽回到昏暗刑堂内。 怀七被吊在刑架上?,身上?惨不忍睹,他紧紧阖着眼眸,任陶锦如何唤也不睁眼,气的她虚空扇了男人好几巴掌。 说实话,陶锦有?些怕他再也睁不开眼,死在这里真是白瞎她写的那封信。 * 她头七那日,老?天似是为了衬托哀情,又是个大雪日。 萧束从刑房离开,不知是否故意,他竟未落锁。 陶锦坐在桌上?,看着怀七挣脱刑架,拖着残躯,靠那柄断剑离开。 男人站在漫天风雪中,无数纸钱飞扬,他怔怔伸手,纸钱飘荡一圈,被凛冽寒风刮走。 他抓不住纸钱,也无力阻止小姐离开。 月色铺满大地,雪落在男人眉睫上?,很快凝成寒霜,他凭纸钱指引,一路艰难。 后半夜寒风呼啸,灌进鼻腔肺腑,呼吸都刺痛,男人摔跪在地上?,挣扎几次也没有?爬起?来,雪色中晕开淡淡血色,是他撕裂的伤口?。 寒意会让人忽略疼痛,可是怀七的右手止不住颤抖,血色顺着伤口?处蜿蜒,凝结在指尖又滴落。 陶锦在他身边看着这幕,心知怀七这只手大概率是废了,可惜这身武功了。 怀七用左手握着断剑,就这么一步一步,硬生生爬到她的坟前,痴痴望着。 “主人。” 男人颤抖的声音被寒风吞噬,陶锦贴在他唇边,听清他哽咽的声音,却没分清他脸上?划过的是血还是泪,亦或是都有?。 “属下会一直陪着你的。” 很狼狈,也很凄惨。 陶锦飘在怀七身边,望着男人来时路,心中缄默无言。 她有?好几次以为怀七会死在这个雪夜里,但他没有?,他的生命力和意志力都强的可怕。 本以为死后就会万事?皆空的,谁料变成了阿飘,没有?黑白无常来接她,投不了胎,也回不去原来的世界,甚至寻不到一个阿飘好友。 不会因为她是异世之魂,死后才被这个世界所不容吧,不要这么排外哇。 陶锦叹息,早知道?让怀七与她一起?死了,而不是现在这样,男人趴在她坟前,她只能无聊地围着他转圈。 摸也摸不到,托梦也不行。 雪落满男人肩头,几乎将?人埋住,清晨时,小云带着祭品前来祭祀,她一身白衣,带着麻布抹额,看见这幕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人堆了雪人。 原来是怀七侍卫,不过几日,便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小云将?篮子里的馒头递过去,劝道?:“怀七侍卫,吃一口?吧,小姐若是还在,也不忍见你这么磋磨自己的。” 男人只在听见‘小姐’时,眸光闪动一瞬,而后再无反应,除了还有?呼吸,其他与死了无异。 小云叹了口?气,只得将?馒头放在怀七身边,兀自将?祭品摆好,她无言陪着小姐,直到天色暗下,才擦干眼泪转身离开。 陶锦欣慰又难过,好在小云是个听话的,也无需她担忧。 她又飘到怀七身旁,幸好鬼不会饿,也感受不到寒冷,当陶锦看着男人晕在坟前时,甚至有?些激动。 死了也好,和她一起?当阿飘,这么活着实在太惨了。 可怀七求生欲实在强,他又在夜间?醒来,啃完那又冷又硬的馒头,抓了几口?雪塞进口?中,男人缓缓起?身,愣是拖着残躯去山下买了许多食物。 如此几日,许是终于接受她死亡的事?实,怀七的生活开始变得规律,他不再每日痴痴跪在坟前,而是搭了一间?狭小的茅草屋,认真为她守墓。 很奇怪,茅草屋是用来抵御风寒的,可每次风雪夜,怀七都会守在孤坟旁,似在为她遮风挡雨。 风雪模糊他的面容,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开口?说几句话,可惜声音很轻,被凛冽寒风吹散,她一次都没听清过。 三?七那日,怀七起?身下山,陶锦连忙跟上?。 路是她未曾来过的,可是怀七却显得熟稔,当陶锦看清路途尽头那座寺庙时,她忽而僵在原地,瞪大双眸看向怀七。 怀七不会是看破红尘要出家了吧?! 不要哇!她不喜欢秃头哇! 她连忙摆手警告,可惜怀七看不见也听不见,男人走到寺门前,却并未踏入其中。 他站了一会儿,门内走出一个老?和尚,眉眼慈祥,鬓角斑白,看见怀七时有?些意外,却并不陌生。 “施主所求可如愿?”老?和尚询问。 “……不曾。” 这是怀七这几日来初次开口?,声音沙哑难听,带着掩不住的浓重?疲倦。 陶锦飘在两人中间?,正想说这种?状态的怀七看起?来也很好啃,却忽而意识到不对劲。怀七怎么会认识和尚,言语间?听起?来还很熟。 听闻噩耗,老?和尚手持佛珠,念了一声佛号。 “那施主此来为何?” 怀七扯了扯唇,“我想求一盏长明灯。” 长明灯,据说能为亡者引路,不会迷失在幽暗地府。 老?和尚叹了一声,转身让怀七跟上?,两人止步于佛堂门口?,老?和尚唤来小和尚,让他拿贴记下逝者的生辰八字。 长明灯是买给她的。 怀七将?身上?全部银两都拿出,他要买最好的那盏,老?和尚摇摇头,只收下规定的银两。 “凡尘诸事?自有?因果,长明灯也无好坏之分,施主为她点燃长明灯,她来世会记得施主。” 来世吗,怀七垂下眼眸,声音极浅,“若真有?来世,我不想她记得我。” 陶锦本飘在长明灯旁研究,听见这句蓦然转头,怎么回事?,小狗居然不想和她有?来世,太伤主人的心了。 好了,现在是前男友了。 怀七没说原因,老?和尚也只阿弥陀佛一声,没有?多问。 长明灯被点燃,生辰八字也被金笔添上?,可是陶锦身边并无任何变化。 怀七记住的生辰八字是青州郡主的,并非她这个魂灵的,陶锦不爱过生日,也没同怀七讲过她的事?。 这盏长明灯,注定无人能等到。 傻子。 看着怀七憔悴又期待的面容,陶锦忍不住说了句。 怀七静静注视着那盏长明灯,很久很久,陶锦待的无趣,在寺庙飘了两圈,又看见方才那位老?和尚,正与小和尚讲话。 “师父,我日日跟着你身边,怎未见过方才那位施主?”小和尚问。 老?和尚手持佛珠,缓缓开口?,“这半年里,那位施主每日夜里都会跪在殿外祈求,风雨无阻,你平日睡得早,自然未见过。” 小和尚不解,“夜里求佛?所求是何?” “为心上?人求再无疾病,哪怕以命换命。” 闻此,陶锦心头一震。 她不知这些,怀七从未与她说过。 小和尚啊了声,又问,“真是痴情人,师父,他既如此诚心,为何佛祖未应他愿。” “因果循环,凡尘万事?皆有?定数。”老?和尚停下脚步,又念声一声佛号。 见两个和尚走远,陶锦又慢悠悠飘回去,看着怀七,心底似有?什么融化。 可怜的鳏夫小狗。 直寺庙关门,怀七才不得不离开,就在即将?飘出寺庙门的瞬间?,她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吸力,紧接着便失去意识。 * 混混沌沌,她似在一处白色空间?内睡了很久,直到一个清脆声音唤醒她。 “这本书都大结局了,怎么还有?穿越者,你是哪个位面来的。” 陶锦睁开眼,看着身前模糊的身影,第一反应是闹鬼了。 哦不对,她才是鬼。 “你是谁?”陶锦警惕。 “我?”身影笑了笑,“我是这个世界的监管者,负责这本书安全运行到大结局,你也可以叫我系统。” 陶锦顿住,她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还有?系统这种?东西?,怎么没给她绑定一个咸鱼系统。 在了解完陶锦的处境后,系统与她具陷入沉默。 “照你这么说,你原来的身体已经?死了,若不寻个新壳子,你永世都会被困住这片混沌之地,直到世界坍塌,下个轮回开始,你才能有?机会转生。” 那岂不是很孤独。 陶锦立刻道?:“那我能不能找个刚死之人附身。” “不可。这虽是书中世界,可万物有?灵,你不能抢占别人的身躯,我也不能随意决定人的生死。” 难不成真要永世困在这里,陶锦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系统道?。 “罢了,是我职责疏漏,未发现你已经?穿进来这么多年,那个壳子给你用吧。” 系统一挥手,朦胧白雾里显现一个女子华贵身影,陶锦盯着那女子的脸,惊觉竟与她穿越前的面容有?几分相像。 而且冥冥中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这具躯体才该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归宿。 “她天生体内无魂,此前是我附身她走的剧情。”系统看了看陶锦,又回身瞧了瞧,“你俩长得还挺像,应能适应的很好。且她位高权重?,比郡主自由多了。” “她是谁?”陶锦问。 “当朝长公主,荣锦。” 陶锦心中莫名一跳,就在被系统拉入世界前,她忽而出声,“等等!” “怎么?” “我死了多久?” 白雾里的世界和现实世界流速不同,系统说她已经?死了三?年,男女主都已禅位游山玩水去了,现在书中是繁华的太平盛世。 “能不能让我托个梦。”思?考过后,陶锦冷静开口?,“我真的很想和我前男友试一下人鬼。” 系统失语一瞬,在陶锦额头轻点,声音逐渐悠远,“去吧,过了今夜,你就该魂魄归体了。” 人鬼情未了诶,这辈子只能体验一次,陶锦很是激动。 * 再睁眼,幽静林间?,陶锦又看见那抹黑衣身影。 她喜欢山清水秀的清净地方,死后也葬在山上?,此刻正是盛夏晚夜,山林郁葱,偶尔有?叽喳鸟叫响起?。 高大古树旁,一个男人身影坐在地上?,他垂着眉眼,正借月色雕刻手中之物,只是偶尔会抬眸看向身前孤坟,怔愣许久。 三?年过去,怀七看起?来憔悴许多,陶锦飘到男人身边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终于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脸还是帅的,只是眼下有?圈淡淡的乌青,似是很久没休息好了。 陶锦观察完怀七的脸,才注意他在做什么,男人右手腕与虎口?处缠绑着束带,手中握着一节树木,左手持小刀,正认真雕刻。 哟,木雕。 陶锦挑眉惊奇,她可不记得怀七以前有?这种?技能,应是这三?年新学习的,但看来看去也没看明白怀七在刻什么,索性放弃。 怀七记得叮嘱,她坟头被打算的很干净,一点杂草也没有?,墓前还摆放着几束鲜花,瞧着很新鲜,应是男人新采的。 还挺有?情调,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陶锦绕过那些糕点祭品,看着那几本被石头压住的册子,缓慢眨眼。 怀七居然还记得她喜欢看的狗血文,还买了这么多新的放在坟头祭奠,陶锦心头一热,抬手去拨石头。 自然是碰不到,但拖系统的福,她可以小幅度操控一些外力。 微风吹过野草,月色映照下,一排影子诡怪摇曳。怀七停下动作?,只见坟前书卷被风卷开两页。 他起?身,将?书页抚平,又用石子压上?。 小姐所喜,怎能被风肆意吹乱。 可就在他转身时,又一阵风吹过,石子咕噜噜滚落,书页又被翻到第二?页,故事?刚开始的地方。 怀七蓦地顿住,一股凉意袭上?脖颈,他心脏狠狠一跳,整个人僵住。 “主人?”他轻唤试探。 陶锦控制凉风的指尖松开,怀七的语气不可置信,甚至藏着浓郁的期待,听起?来很想自己啊。 这么期待撞鬼吗。 怀七连呼吸都不敢,可逐渐的,周遭一切归于平静,仿佛刚才只是他的臆想。 他沉默地走过去,再一次将?书卷用石子压住,然后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眸底微光闪烁,似在期待着什么发生。 “主人,是你回来了吗?”他声音压的很轻,似乎怕吵醒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微风吹起?男人鬓边碎发,那石子微微晃动,再未从书上?滚落,一切如初。 良久,怀七垂目,自嘲地扯起?唇角。 他如今已是一介废人,小姐恐怕早已厌他,所以这三?年里,才一次都未来看过他。 陶锦还不想这么快让怀七发现自己,那就没意思?了。她坐在自己的坟头上?盯着男人,看着他的神情从小心期盼到黯淡无光,最后藏起?眼底化不开的苦涩,从怀里掏出帕子,擦去石碑上?的灰尘。 也不知他一日要擦几遍,陶锦感觉这块墓碑都快被擦抛光了。 待擦拭干净,怀七俯身在墓碑上?落在一吻,虔诚又卑微。 陶锦轻啧,这位前男友似乎比她想象中更爱自己。 直到丑时,怀七才起?身离开,三?年过去,他竟还住在茅屋里,屋子加固许多,只是设施依旧简陋。一张硬板床、一个桌子、一个衣柜。 狗窝都比这豪华,陶锦忍不住腹诽。 桌上?还有?一盏香炉,看起?来用过许多次,怀七什么时候有?燃香的习惯了,陶锦只是思?索一瞬,并未深纠。 男人从柜里拿了换洗衣物,走到屋后那条溪流旁,借着冷清月色开始洗漱。 依旧是一身快审美疲劳的黑衣,随着腰带解开,男人的腹肌若隐若现,转身的刹那间?,有?什么东西?晃了陶锦一下。 她心想不是吧,等怀七褪下衣衫后,看着他胸膛那两抹银色,忍不住闭上?眼睛装瞎。 当初就不该说让他戴一辈子这种?话,这都几年了,她早都看腻了,这男人也不知道?换一个。这东西?质量未免太好了,都戴不坏的吗。 后半夜天色不好,一轮弯月挂在漆黑夜幕,几颗孤星偶尔闪动,幽光冷寂,似给山林间?披上?一层黏腻细纱,显得惨白而诡异。 在岸边将?衣服洗净后,怀七抬步走进水中,溪水清澈,恰巧到腰间?的位置,水流包裹住男人劲瘦腰身,他用浸湿的巾帕擦着身子。 陶锦飘到石头上?,安静欣赏这幅帅哥沐浴图。 这身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想啃。 恶劣心思?起?,陶锦指尖悄悄操控着水流,自男人小腿盘旋而上?。 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很快,她看见水中男人往后退了一步,周围漾开涟漪,怀七胸膛起?伏着,表情有?些怪异。 她没忍住轻笑一声。 今夜实在古怪,怀七眉头紧紧蹙起?,这条溪水向来平缓,就算偶有?漩涡,也不会是那种?感觉,最开始,他以为是溪中鱼儿游嬉,不小心蹭到他腿侧。 可是很快,他发觉不对,那股溪流速度很快,并且紧紧缠着他的脚踝蜿蜒。 再低头时,那股莫名漩涡已消失不见,水面清透平静,一条鱼儿也没有?,岸上?也平静如常,什么也没有?,仿佛又是他的臆想。 陶锦没继续,毕竟用水哪有?实体香。 乌云逐渐遮住月影,山林中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莫名有?种?不祥征兆。怀七匆匆洗过澡上?岸,就在他准备离去时,林间?忽而响起?仓鸮凄鸣,无数惊鸟起?飞,与低沉夜风缠在一起?,似野鬼哀怨哭嚎,令人毛骨悚然。 怀七骤然僵在原地,肌肤不受控的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心跳也克制不住加快。 因为就在刚刚,他听见耳畔响起?一声女人哀怨的叹息声,并且后背骤然传来湿腻凉意。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伏到他的背上?,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若说前两次感受皆模糊,可这次,他是真的听见了。 夜色似墨般浓稠,怀七转过身,凄白月色下,溪面空空荡荡,周遭只有?他一个活物。 他冷着脸将?衣服穿好,左手握着小刀往回折返。今夜实在不对劲,他要回到小姐身旁守着。 浓雾弥漫,接天古柏好似狰狞鬼爪,今夜的一切都不同寻常。 陶锦本想给怀七布些障眼法,将?男人困在鬼打墙内玩,可还没等她研究明白,怀七已快步穿过林间?浓雾,回到孤坟前。 他方向感准的可怕。 险些忘了,暗卫还有?活地图的别称。 陶锦惋惜,她靠在怀七身边,和他一起?看着自己的孤坟,场景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可是等着等着,她发现一件事?,怀七似乎不打算睡了。这可不行,她只有?今夜能入他梦中。 陶锦思?索几瞬,她贴近,抬手覆在男人眼前。 “怀七。”她循循诱导,“乖乖睡吧,睡着了来见我。” 鬼遮眼,有?催眠效果。 这招是她上?辈子看恐怖片时候学的,怕效果不够强,陶锦整个人挂在怀七身上?与他咬耳朵。 眼前景色逐渐模糊,似蒙上?浓厚雾色,刀也割不开,冰冷触感顺着腰身不断攀升,逐渐席卷全身。似坠入冰冷湖水,怀七只觉得喉咙被扼住,愈来愈紧,接近窒息,还有?那股忽远忽近的幽怨声音。 “主人”怀七费力出声。 陶锦一喜,就在她以为怀七即将?入梦时,小刀划下,鲜红的血顺着掌心流淌,男人神情瞬间?清醒。怕染血的手玷污,他只敢用右手轻触石碑。 “属下在,别怕。”怀七轻声安慰。 陶锦默然良久,懒得再哄,她抬手捂住男人口?鼻,林间?树木无风摆动,慢慢的,怀七依在墓碑旁,双眸无力合上?。 这才乖嘛。 看着睡着的小狗,陶锦满意地眯起?双眸。 陶锦初次托梦,试了几次才成功,待看清怀七梦里的景象,她顿在原地。 室内幽静一片,金色暖阳透过小轩窗洒下,红木桌上?的香炉白烟袅袅,软烟幔帐后,两个人的身影若隐若现,一副温暖又静谧的模样。 这个场景,正是她在王府的卧房,怀七竟然在梦里将?它复刻出来。 陶锦一边瞧一边抬步走去,脚步声惊到帐后两人,只见跪着的男人站起?身,撩开幔帐朝她走来。 “你是何人?”男人衣衫半散,胸膛上?透着红/痕,一张俊脸冷的可怕。 陶锦没瞧怀七,而是看向帐后自己的身影,好家伙,怀七竟然已经?梦见她了吗,还是这样的场景。 梦中的‘她’眉眼含笑,目光落在怀七身上?,手中持着软鞭,似正在思?索下一道?添在哪。 好吧,这确实在一起?那两年里常发生一幕,但当自己变成看客目睹,怎么看怎么奇怪,这三?年里他该不会一直做这种?梦吧。 陶锦轻轻抬手,床上?的‘她’便烟消云散,软鞭落在她手上?,本身就是怀七靠回忆捏造的假象,破坏起?来异常容易,况且她才是今晚这场梦的实际操控者。 见郡主化为云烟消散,怀七瞳孔骤缩,眸底骇然。 “你将?主人带去了何处!” 男人握着匕首,就在他靠近前夕,陶锦轻轻打了个响指,只见男人面色一面,右手腕忍不住颤抖,匕首竟就这么掉在地上?。 怀七垂目,怔愣看向地上?匕首,似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陶锦浅笑,她只是将?怀七被挑断手筋的痛感唤出,潜意识里,梦中他可能不记得这段记忆,但是刻骨痛意绝对令人无法忘却。 她移到怀七身后,抬脚踹向他后膝,梦境加持作?用下,怀七闪躲不及,他被迫扑通跪在地上?,听着女子幽幽开口?。 “不乖哦,小狗怎么能对着假的主人发/晴。” 陶锦捏起?他下颚,软鞭毫不犹豫的扇过男人,看见脸颊红痕后才满意勾唇,“还认不出吗,我才是你的主人。” 虽然是梦里,还是令她有?些不爽。 怀七跪在地上?,身上?似压了千斤重?,如何挣扎也站不起?来,身前之人的口?吻与小姐一模一样,可她绝非是小姐,不知是哪来的妖物幻化,面容与声线都不一样。 “妖物。”他挣扎着开口?。 一句话令陶锦沉默,她的灵魂是穿越前原本的长相,与青州郡主的样貌虽毫不相似,可也不至于是妖物吧。 陶锦抬手扯下一旁幔帐,重?叠几层后系在怀七的双眼上?,口?中还轻声道?。 “小瞎子。” 连她都认不出来。 梦中分明没有?任何束缚,但是怀七就是无法起?身,他像丧失所有?的力气,只能瘫软着身子躺在地上?,任由这妖物对他上?下其手。 好鲜嫩的暗卫,陶锦已经?很久没啃了,她正玩着,看着挣扎无果的男人,忽而计上?心来。 周遭场景逐渐坍塌又融合,无声变换为行宫浴池内的场景,连水雾的特效都很真实。 行宫那一段时间?,她总是爱在浴池。 “怀七。” 她拍拍怀七唤醒对方,阴凉指尖擦过男人脸颊,然后解开眼前蒙纱。 男人身上?出了层薄汗,只觉得一会凉一会热,忽而眼前遮挡被扯去,他看见小姐欺身,含笑眼眸弯弯看着他。 原来是小姐,这里是行宫。 怀七松了口?气,他不再挣扎,口?中轻喃着主人,黑眸紧紧追随着小姐的一举一动,很是配合。 可是很快,怀七发现不对,浴室的水雾逐渐浓稠,白雾弥漫在他与小姐中间?,叫人看不真切。他抓着身下软裘欲借力起?身,可是手脚似被无形之物桎梏。 “不许戴了,我看腻了。”指尖点在男人胸膛,空灵的声音环绕浴室,却并非是小姐的声音。 刹那间?,怀七如遭雷击,他瞪大双眸看向身前笑盈盈的女人,果然还是那妖物。 他猛然转过头,只见小姐站在浴池边上?,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被如此。 ‘小姐’自然也是陶锦捏造的,她觉得很好玩。 “主人、不……”他摇头,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 周遭景物忽而不受控地坍塌,陶锦撑起?身子,心知是梦主内心崩溃才导致如此,她又一次蒙上?怀七的眼,强使?梦境停留。 “我在呢。”她哄道?。 好消息,怀七清醒了一些,反应与现实更贴近了。 坏消息,他意识到自己处于梦魇,正拼尽全力挣扎醒来。 影影绰绰,怀七看不清对方容颜,只觉得一会儿是小姐,一会儿是那妖物,他一遍遍的呢喃着,眉头痛苦紧蹙,似有?泪水濡湿睫毛。 看起?来很崩溃很痛苦,陶锦好喜欢,她就爱看这种?。 她俯身轻吻男人,手中动作?。 男人绷紧,瞪大双眸骤然清醒,他翻身滚下床铺,但因梦境的坍塌,怀七接触的不是坚硬地面,而是直接摔到了浴池内。 水花四溅,滚烫的水瞬间?包裹住男人,他无法呼吸,只能拼尽全力往上?游,可是浴池似乎变成了无尽汪洋,游了许久也靠不到岸,氧气一点点耗尽。 陶锦看着水中漂浮的身影,心知梦持续不下去了,他要醒了。 好在刚才啃的很尽兴。 水面映出一个女子身影,是小姐,怀七瞪大双眸,拼尽全力朝小姐游去,长久的窒息使?他的脑子变得昏沉,他已经?忘记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想本能想靠近小姐。 女子冰凉的手贴在他腰间?,带着他往上?游去,有?声音响在他脑内。 “你该醒了,我也要走了。” 可惜啊,只有?一场梦的时间?,陶锦真有?点没玩够。这种?能毫不费力便能桎梏一个成年人的感觉太爽了。 两人浮出水面,陶锦正打算离开,腰身忽而被扣住,她身子被紧紧抱住,男人的头埋在她颈旁,声音隐忍而痛苦。 “别走。” 陶锦推了一下,没有?推动,看着将?她牢牢圈住的男人,口?中轻啧一声。知晓小狗粘人,但是这种?被掌控的感觉实在令人厌烦。 怀七痛苦闷哼,右手再次陷入那种?剧痛麻痹的感觉,水流将?他双手束在背后。他一直在摇头,那双含着无尽痛苦的黑眸中有?泪浮现,与水滴纠缠滚落。 “属下求你,求主人别走好不好别抛下我……” 他不断哭着乞求,看起?来好可怜啊。 在梦境彻底结束前,陶锦忽而勾唇,她指腹擦过男人的泪,往岸边指了指,那是她捏出的郡主幻影,正冷冷凝着怀七。 “告诉我,你在求谁?” 很显然,这个心理阴影留的很大,怀七在看清幻像的瞬间?,呼吸停止。 一瞬间?,万籁寂静,梦境彻底坍塌。 陶锦从梦境中抽离,她站在林中,抬眸看向朦胧天际。 天快亮了。 男人尚未清醒,他仍靠在墓碑旁昏睡,陶锦走过去才发现,怀七在小幅度的哽咽,濡湿的睫毛轻颤,口?中还在苦苦哀求。 别抛弃他,他会听话的。 陶锦伸手准备虚空摸摸怀七的头,结果惊讶发觉,她竟能触到男人实体。 愣了几秒,陶锦伸手扒开男人衣服,打算将?银钉摘下来,她看不顺眼很久了。可是手刚探入男人衣襟内,就摸到了一个尖锐细物,她顿了顿,摸出来才看清是何物。 一支蝴蝶金簪。 上?面镶嵌的红宝石看着崭新洁净,一瞧便知它主人平日有?多爱护。 记忆被扯回很久以前,她这几年赏过怀七很多新鲜玩意,用在他身上?的也有?很多,可都没见他随身带过。 唯独这支金簪。 说起?来也算是她赏给怀七的第一个物件,陶锦猜他应是把它当成定情信物了。 “会再见的。” 把金簪放在一旁,她摘掉银钉,破坏到不可再戴的程度扔进草丛里,目光继续往下扫。 怀七现在看起?来糟透了,一个可怜的、自以为被林间?精怪强迫的守丧鳏夫。 * 第一缕天光乍破,她意识被迫抽离。 可惜看不见怀七清醒后的样子了,她还挺好奇的,男人醒来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崩溃。 再度回到那片模糊白色空间?内,系统竟然还未走,看起?来还在等她。 “玩的如何?” 陶锦诚实道?:“没过瘾。” 系统:“你该回去了,再过一会儿几年又过去了。” 这里的时间?流速这么快吗,陶锦惊讶,在同系统告别后,她走向那片水镜之中,转身对系统挥了挥手。 “祝你好运。”系统模糊卡顿的声音留在空间?内。 困倦袭来,她被迫阖上?双眸下坠。 第23章 第 23 章 清晨日光洒落林间, 伴随着叽叽喳喳的鸟雀声,躺在地上的男人睫羽轻颤,指尖微微弯曲, 终于醒来。 浑身沉重乏累,太阳穴隐隐作痛, 似害了风寒一般,怀七撑坐起身子,待看清自己胸前松散的衣衫时,霎时僵愣住身子, 脑中不受控的想起昨夜种种。 湿黏的触感, 如死人般冰冷的体温, 记不清的模糊容颜……他昨夜被山精鬼怪迷了眼?,竟然在小姐坟前做了一场逼真?的春/梦。 甚至怀七屏住呼吸, 目光往脐下三寸扫去, 梦中精怪化作小姐的样子与他云雨, 他竟真?的起了反应, 还泄了身。 怀七很?快又发现,他胸前的银钉不见了。那是小姐留给他为数不多的遗物,更是小姐亲手为他佩戴的,怎么会…… 男人如坠冰窟,他唇瓣无声颤抖,却不敢回头看向墓碑。 怀七整整找了一日, 他俯身跪在地上一点点摸过, 双手被荆棘割破,手背上数不清的细小伤口, 终于找到那两枚掩埋在泥土里的银钉。 已经被外?力破坏,无法修复了。 怀七紧紧握着银钉, 周身杀意暴起,心间恨不得将这只?精怪碎尸万段,可是山下的村民告诉怀七,山上从未有过精怪的传闻。 甚至僧人也告诉他,那座山上从无冤魂鬼怪,他或许只?是做了噩梦。 若真?的是梦,那银钉为何会断。 难道真?是他做了噩梦,梦中自己将银钉损毁吗…… 怀七泡在冰凉溪水中,他将身子一遍遍洗过,神情已有些恍惚,可是每当想起梦中真?实?的感受,便从心底升起一股恶心。 长明灯依旧燃着,寺庙的僧人曾说,灯火熄灭,就代表魂魄的主人投入轮回,今生的尘缘彻底了结。 陶锦的长明灯燃了三年。 像每次那样,怀七驻足在佛堂前,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微弱摇曳的火苗上,从天明到日落。 金色残阳铺满半个天幕,祈福的游人三三两两离开?,寺庙也到了关?门的时辰。 怀七望着长明灯,唇瓣翕动,最终没有都没有说,小姐的魂魄尚在人间,他没有脸,更是耻于回想那夜的事。 他什么都不敢对小姐说,他甚至不敢回想,那夜梦中的小姐是臆想,还是真?的回来看他,却看见他被精怪玩弄的一幕。 “施主,请回吧。”小师傅双手合十,准备将殿门合拢。 就在怀七转身的瞬间,小师傅诶了一声,缓缓停下关?门的手。 台上,烛芯飘散一缕白色烟雾,陶锦的长明灯灭了。 一刹那,周遭静默无声,怀七几步闯进堂内,看着那盏熄灭的长明灯,瞳仁骤缩,不敢相信地摇头。 “怎么会”他声音沙哑,难以置信。 好好燃了三年,为何偏偏在今日忽然熄灭,苦涩似凝成?实?体,男人只?觉得浑身血液逐渐凉透,空茫笼罩,他的心随着这盏长明灯一起灭了。 小姐,果真?还是看见了。 小和尚走到男人身旁,望着那盏熄灭的长明灯轻叹一声,捻着佛珠念了声佛号。 “前缘已了,施主请回吧。” 轮回转世,她们今生不会再有因果纠缠了。 * 路上细雨缠绵,怀七抱着那盏熄灭的长明灯,游魂一般走在街上。 小姐生前总嫌他寡言少语,缄默木讷,他也不想的,可是很?多时候他听不懂小姐口中词汇,只?要反应慢几瞬,便会被小姐嫌弃。 没人教过一个暗卫要如何在床上讨主人欢心,好在小姐也不需他真?的回答,每次这种时候,小姐都会堵住他的嘴,在他身上寻到满意的乐趣,一次比一次超过。 他那时候想,这样也好,至少小姐还算满意他的身体,不会因他性?格无趣而厌恶。 就算死在小姐的掌控下,他亦心甘情愿。 这样美好的日子仅仅只?有一年半,小姐病情加重的猝不及防,那是怀七初次感受到,什么是害怕。 他害怕小姐病情加重,更害怕小姐离他而去。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开?始求神拜佛。 怀七跪在寺庙前,他祈求诸天神佛在上,纵使他骨化形销,死后坠无间地狱,受万年折磨也好,惟愿小姐平安顺遂。 可惜他罪孽太重,如他的人生一般,总是求不得如愿。 可是今日,小姐的长明灯灭了,她不会再原谅他了。 细雨打湿眼?眶,分?不清是泪还是雨,长明灯被他小心翼翼护在怀里,不让雨水打湿一点。掌心握着小姐留给他的金簪,血色沿着手掌边缘滴落,他似感受不到疼痛。 路人撑伞的游人三三两两,有年轻男女处在一柄油纸伞下,看着青石板路上失魂落魄的男人,纷纷避开?,不愿与他靠近。 回到山上后,细雨终于结束,一日中只有这段时刻有雨,偏偏被他赶上。 长明灯无法再被点燃,怀七试了很?多次,最终颤着手放弃,转而将那盏香炉点燃在墓碑前。 生犀,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他燃了整整三年,可是从未见过小姐的魂魄。 怀七跪在墓碑前,望着那丝缕青白烟,一夜未曾合眼?。 这个夜里,他想多很?多次要不要追随小姐而去,幽冥路漫漫,幸运的话,他也许会走过一段小姐走过的忘川路。 可是每一次,当怀七动手前,他耳畔总会想起小姐的命令,他怎能?不遵小姐的命令。 日光映在男人面上,又是新的一日。 这一夜,什么都未发生。 怀七收起匕首,他终于克制不住将脸埋进掌心,肩身小幅度的颤抖。 * 陶锦醒过来时,入目是几重烟色幔帐,她眨了眨眸子,起身拨开?帐纱。空荡的宫殿寂静奢华,她望着那扇偌大的镂空雕花白玉云屏,恍惚间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还真?重生了啊。 短暂平复心情后,她赤足走到铜镜前,镜中女子姿容昳丽,墨发随意披在肩后,唇色不点而红,凤眸微眯,一张艳丽到具有攻击性?的长相。 陶锦心底震撼,这张脸和她现代前生不说是一模一样,至少也有七分?相似。 九九成?,稀罕物,这个壳子简直像为她量身定做的萝卜坑一样。 “殿下醒了。”惊讶的声音响起。 陶锦看向云屏后端着银盆的男子,心想好老?套的开?头啊,她难道睡了很?久吗,刚欲开?口,脑中忽而刺痛,原主的记忆刹那间浮现脑海。 她忍不住轻嘶一声,被迫消化着潮水般涌现的记忆。 那男子见状立刻放下银盆,快步将她扶到塌上休息,担忧道:“殿下稍等,奴这就寻太医来。” 宫殿内只?剩她一人,陶锦捋着脑内记忆。 本朝长公主荣锦,时年二?十四,自幼性?格乖张,本是先?帝之女,自几年前京城换主后,她因有从龙之功,仍高?居长公主之位。 两年前,天下太平,海晏河清,原书男女主不愿再困在帝后的位置上,禅位后双双归隐田园。 如今的小皇帝是从宗亲里选出的,年岁尚才?十七,自幼饱读国史、性?格温和、勤政爱民,可谓是不可多得的贤君。 前朝的佞臣早被连根拔除,如今的朝臣都是原书主角选出的栋梁贤才?,若无意外?可终生辅佐小皇帝,维持这得来不易的盛世。 所以,如今朝堂之上,唯一不稳定的因素,就是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长公主。 原因无他,只?因那所谓的‘从龙之功’是一杯毒酒亲手送走了先?帝,也就是她的父皇,并以此为挟邀功,从原书主角那里要来西北二?十万兵权,且在小皇帝上位前,将西北几个将领换成?她的人。 小皇帝察觉到,可他羽翼未满,又忌惮长公主的势力,只?得表面敬重她这位皇姐,暗中却一直与幕僚谋策,如何将她手中兵权收回。 世人皆知,长公主心狠手辣,是个不能?碰的蛇蝎美人,唯一的乐趣便是豢养男宠,若能?讨得长公主欢心,莫说金银珠宝,全家跟着飞升也是有可能?的。 当然,若是惹了长公主不悦,掉脑袋的也不是没有。 小皇帝借此契机,陆陆续续往公主府送了许多美男,暗中监视长公主的一举一动。 走马灯似的场景一幕幕略过,陶锦竟看见了未来。长公主在纵情声色后,终究没逃脱红尘咒语,竟然付出真?心,爱上了一个冷清琴师,为博蓝颜一笑,甘心将手中兵权交给皇帝。 是的,这个冷清琴师是皇帝安插的探子,也是幕僚耗尽心血,在民间寻到长得最像长公主早亡白月光的一个。 恶俗又烂尾,还强行降智,陶锦忍不住嫌弃吐槽。 故事的最后,是小皇帝收回所有兵权,长公主与琴师离开?京城,结为市井寻常夫妻,后因仇家追杀,死在农家溪水旁。 这便是系统为长公主安排的结局,她体内无魂,只?会懵懂遵守程序一步步走下去,迎来灭亡的结局。 但是如今,陶锦成?为了她,自然不会再接受这个剧本。 太狗血了,什么冷清琴师与白月光前夫,这种人设剧情十年前就不流行了。 正思索着,门外?传来响动,陶锦抬眸望去,是太医来了,身边还跟着个蓝衫男子,此刻正快步走到她身旁,蹲身询问着她可有哪里不适,眉宇间浮现的焦急不似作假。 许少良。 陶锦默念了一句他名字,他也曾是长公主数位面首中的一位,但因其审时度势,惯会察言观色,所以升职了。 许少良现在主管府内大小杂事,更像是管家的身份,但是记忆中并没有他的结局,也不知道是不是小皇帝的人。 太医检查过后,俯身行礼道:“殿下身体无碍,只?是大病初愈有些气虚,臣为殿下开?些滋补之药。” 两月前,长公主害了一场风寒,她自幼习过武,身体本算健康,这次却不知为何迟迟不好,连小皇帝都派人慰问了好几次。 这应该是系统抽离的后遗症,直到陶锦到来,长公主的风寒也好了起来。 听闻殿下身体无恙,许少良也松了口气,连忙令宫人去安排晚膳,长公主已经连续几日胃口不佳,今日终于好些。 长公主吃穿用度向来奢华,桌上摆着一盘盘珍馐佳肴,许少良将袖子挽起,露出半截小臂为陶锦持筷布菜,温声道:“太医言殿下尚不能?食辛辣之物,先?委屈殿下腹中清淡几日。” 很?巧,这些菜色竟然很?合陶锦胃口,以往当青州郡主时,她三天两头便生病,再好吃的菜色也不能?多食,汤药当水喝,药膳是主食。 久违吃到这些菜色,陶锦竟萌生出一种活着真?好的感觉。 待用过膳食,许少良端来一盏葡萄渴水,类似古代的浓缩果汁,陶锦在青州时也喜欢喝,可惜青州偏僻严寒,新鲜的蔬果不多,能?留给一个郡主的少之又少。 陶锦放下小盏,许少良顺势端来银盆与帕子,盆里呈着温水净手。 这显然不再是一个咸鱼躺平剧本,但是既来之,则安之。陶锦心态向来很?好,她已经重生为长公主了,活一日赚一日,又不会死,大不了死,死了也赚。 时辰已晚,陶锦由宫人服侍入浴,待躺到雕花软床上时,才?终于长出一口气,她舒适地眯起眼?睛,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难得好眠,醒时宫殿寂静无声,厚重纱帐遮住窗棂,屋内昏沉一片,分?不清是何时辰。 她撑起身,抬手去拨床侧垂下的绳链,银铃清脆作响,候在门口的宫人听见,这才?敢进入殿内伺候。 殿下喜静,若无铃声召唤,谁也不可入内。 帐纱被拢起,暖洋映进室内,陶锦坐于铜镜前,任由宫人为自己洗漱打扮,墨发被雕金花冠挽起,她感受着这具没有疾病缠身的躯体,久违的感到轻松。 陶锦起身出门,打算逛逛公主府,毕竟记忆中强加的与自己亲眼?所见,感受全然不一样,目光扫过周遭景致,她忍不住感叹,真?是富贵迷人。 峻宇雕墙,亭台错落,薄澈透明的绡纱绣帘随风飘动,屋顶上覆着琉璃瓦,檐上还刻着沥粉贴金装饰。 简而言之,府邸奢靡华丽,不愧是皇家之地,与青州像两个世界。 望着走来的身影,陶锦缓缓停住步子。 许少良躬身行礼:“见过殿下。” “何事?”她道。 “圣上听闻殿下病情好转,特派人送来贺礼,邀殿下前去宫内一聚。” 陶锦微顿,“不去。” 许少良授意离开?,将陶锦的话润色后回给内廷的人。 这一点也不偏离人设,当今皇帝和长公主半点也不姐弟情深,甚至每次宫宴,长公主要么不出席,要么姗姗来迟。 没办法,手握西北二?十万兵权,朝中一半武将都是她的人,确实?有与皇帝分?庭抗礼的资本,狂妄一些也无人能?奈何。 穿过亭台水榭,她望着满池随风微摆的荷花,耳畔忽而响起一阵悠扬笛声,还算动听。 一曲终了,吹笛之人来到她身后。 “见过殿下。”男人拘谨道。 陶锦回身看向他,面前之人容貌不算太出众,但胜在乖巧懂事,平日和小宠一样安静又不惹人注意,也是为数不多在府内待了两年的面首。 长公主的男宠流动性?很?强,基本半年便换一批,并非每个人都能?得到殿下召见,大部分?都是作为美丽废物供人观赏。 见殿下未有理会他的意思,那男人也识趣的未再开?口,行礼后便默默站在一侧,待陶锦离开?才?敢出来。 这样的男人陶锦一路上碰见好几个,她在脑中回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合着是逛到男宠们居住的院落了。 似乎是有收集癖,这院里的男宠风情各异,什么类型的都能?碰见,搞的有点像南风馆。 在看见那个穿着纱衣跳舞的男人时,陶锦确信,这就是私人南风馆。 “殿下。”娇嗔的声音传来。 陶锦瞥过去,只?着红纱的男人行礼,双眼?弯弯看向她。 “殿下许久不来,奴学了新的舞,不知殿下可有时间瞧一眼?。” 试问谁能?拒绝一个姿容还不错的舞男硬要给你表演一下呢,陶锦停下脚步,落座台间,欣赏了一下这场成?人专场擦边秀。 挺好看的,衣服甚至越跳越少,就快跑到她身上跳了,可惜她不喜欢这种白肌舞男,更不喜欢被别?人用过的。婉拒了男人侍寝的暗示,她起身离开?,却在余光瞥见一抹黑色身影时愣住。 黑衣身影转过身,面容陌生,并非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吓死了,她还以为怀七也被长公主抓来做面首了。 第24章 第 24 章 黑衣男人走来请安, 可是俯身时却带着股不情愿的傲感,陶锦上下打量他几眼,轻啧一声, 她在记忆中?搜寻一圈,并?未有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 应该是新入府的男宠, 怎么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装给谁看呢。 “见?过殿下。” 在男人出声时,陶锦衣摆擦过地面,毫不留情转身离开, 长相一般不说, 她讨厌这种自?视甚高的男人。 亏他背影有几分像怀七。 公主府邸宽阔, 一日是逛不完的,回去的路上, 陶锦仍脚步轻盈, 头脑清醒, 身体没有半分疲惫感, 这种感觉她已经十几年未体验过了,就仿佛回到自?己真正?的身体一样,她甚是满意。 是夜。 池中?布满花瓣,隔着两?层绡帘,悠扬琴声传来,似清泉涌动, 流水涓涓淌过碎石, 很?是令人心旷神怡。 陶锦靠在池内,指尖捻过绯色花瓣, 抬眸慵懒看向纱帐后?的朦胧身影,身后?伺候的宫人瞧见?, 低声询问道。 “殿下,今夜可要招人侍寝?” 陶锦顿了一瞬,花瓣滑落水上,她摇了摇头,尚不知谁是小皇帝的人,何况今日见?的这几个都?姿色一般,她也不是什么都?吃的,更不喜别人玩过的男人。 得把?怀七弄过来。 陶锦算了算时间,惊觉‘她’在世人眼中?已去世五年之久,距离那场荒唐且香的人鬼情未了也过去足有两?年。 她的弹指一挥间,却是怀七实打实的五年。 也不知这位前男友如?何了,过得苦不苦,有没有乖乖继续为她守丧。 虽然这么想,但陶锦很?确定,就凭怀七这种一根筋的暗卫小狗脑袋,她若是没有重生,他后?半辈子肯定都?是与她的孤坟作陪,现在说不定正?在给她擦坟头呢。 鳏夫和孤坟,想到那个孤寂可怜的场景,陶锦就有些想笑。 还有些蠢蠢欲动。 谁家谈恋爱谈到一半还能?换个身份啊,死了五年的主人忽然转生,这种福气?只?有怀七有了,天下独一份。 他偷着乐吧。 帐后?的乐师抱琴告退,陶锦从水池中?走出,穿着寝衣坐在铜镜前,慢悠悠开口,“叫许少良来。” 宫人领命离开,不消片刻,寂静宫殿脚步声轻响,许少良驻足她身后?。 “殿下有何吩咐?” * 从殿下处离开后?,许少良停下脚步,神情有些古怪与复杂。 随行之人见?他如?此,不由?忧虑道:“许大人,殿下深夜召见?,可有要事?” 许少良指尖微动,摇头浅笑,“无事。近日可有青州来客拜访?” “上月是有。” 长公主夜间很?少召人,许少良匆匆赶到,他本以为殿下有要事吩咐,但却没想到殿下是令他寻一个名?为‘怀七’之人,甚至地址也很?详细,就在青州边界的一处山头。 “他若是不配合,强行绑来就是,不必管他意愿,但不可动私刑。”这是陶锦的原话。 许少良沉思片刻,唤来一队近卫将此事暗中?吩咐下去,今夜便出发青州,且特意交代要秘密行事。 他从未听过‘怀七’的名?号,但既然是殿下亲点,必然有殿下的道理,他只?需替殿下办事。 青州与京城相隔千里?,就算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至少月余,所以任务吩咐下去后?,陶锦再度陷入躺平的状态。 生活悠哉恣意,除了刚醒那日小皇帝派人来慰问过一次后?,宫中?再未来人。余下的时间里?,陶锦要决密探呈上的情报,应付一些幕僚的问话,再商议一些无关痛痒的事。 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其他的事,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就像是考试提前见?过答案,她对这几项工作也算得心应手。 夜深人静时,陶锦细细将记忆捋了一遍。她与小皇帝处于一种很?微妙的持平状态,只?要国家保持繁荣,关外稳定无乱,那两?者?便能?保持相安无事,但凡天秤倾斜一厘,一方都?会瞬间将另一方吞噬。 要么她死,要么他亡。 头好疼,陶锦捂住脸叹了口气?,忽而有些怀念她的咸鱼剧本了。 叹息只?是一闪而过,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在系统留给她的记忆里?,那个改变她命运的琴师是三个月后?被送进来的,她是两?年后?爱上对方决定厮守终身的。 所以这两?年里?,暂时还是相安无事的。 去掉这些外因?,陶锦很?快适应了长公主这个身份,无他缘由?,只?因?这种无事便逍遥的生活方式真的很?爽,她最擅长躺平摆烂了,尤其这还是奢华版躺平。 蒸笼般的夏日,空气闷得叫人透不过气,宫人端来荔枝酥山冰饮,银盘中?特意放了一层冰块,瞧着便觉得凉快。 “奴喂殿下吧。”柔软男声响起。 陶锦正?握着书卷看的津津有味,转头唇侧便送来冒着凉气?的甜点,以前小云也经常这般喂她,陶锦下意识含入银勺,才看清身前跪着伺候的男人。 打扮素雅,眉眼清秀内敛,正是前两天在面首院里?碰上的那个吹笛小宠。 见?她打量,小宠未敢抬眸,只?是又舀了一勺轻轻送来,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陶锦收回视线,继续翻动书页,当然,她也没拒绝小宠的喂食,待吃完冰饮,他又跑去给她捏腿,只?是力道有些小,她未理会,兀自?看着书卷。 这种恣意又潇洒的生活过得实在舒心,京中?的狗血强制文比青州好看多了,直到怀七被带入府内,陶锦才惊觉时间竟已过去一个月。 * 是夜。 七八个黑衣人策马护着一辆马车疾行,到城门口时,为首之人无声展示公主府令牌,守城的侍卫立刻吓清醒,抬手将队伍放行。 守城侍卫目送一队人马离开,只?是看见?那辆马车时,心间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可他们无权截搜公主府的人,直到看不清车影,才感觉到怪异的点在哪。 那或许都?不能?被称为马车,因?为它实在狭小,不仅窗扇被封住,甚至车门处都?被巨大木板钉死。 比起说是马车,不如?说是一间移动牢房,也不知关着什么危险人物。 一路夜行,直到回到公主府内,一行人对视一眼,为首之人率先下马将车窗撬开,见?人还在后?才松了口气?,又忍不住低骂一句。 本以为是个轻松活,谁曾想舟车劳顿不说,这活比在公主府时还要难办。 一个月前,他们领命赶赴青州来到那座孤山,几人分头寻找,果真在半山腰处看见?一个男人,还有一座孤坟。 一身粗布黑衣,墨发被发带束在脑后?,正?坐在墓碑前低头刻木雕,场景有些萧寂,但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普通,不像是他们猜测的隐士侠客。 侍卫长可没心情欣赏这孤寂一幕,他诶了一声,喊道:“兄台,你可叫怀七?” 话语落地,只?见?男人缓缓放下手中?之物,抬目,一双黑瞳冷冷盯着他,“你是何人?” 似久不说话,他声音有些粗粝沙哑。 听见?这个回答,侍卫长便知自?己没寻错,“那就对了,我等奉主上之令,带你回府,请吧。” 他说罢往前走了几步,可不知为何,身前男人盯着他脚底神情骤变,眼底竟有杀意浮现。 侍卫长一愣,跟着低头看去,才发现是自?己踩到了一本书,他移开脚步,正?欲道歉,却在看清上面书名?时忍不住嗤笑出声。 “一个大男人,竟还看这种情情爱爱的书,叫什么,将军被我强取豪夺后?他” 话语顿住那瞬,银针无声破空,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直奔眉心袭来。侍卫长心底惊骇,下意识用手中?书卷去挡,奈何还是躲避不急,银针擦过他脸颊,堪堪留下一道血痕。 “放下书,滚。”怀七起身冷漠道。 侍卫长骂了一声,将书狠狠摔到地上,提剑指向怀七,“老子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其他几人听见?声音赶来,正?看见?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心知两?人起了争执,纷纷抽出佩剑将怀七包围。此处地方不大,包围时有人不可避免的靠近墓碑,并?且一脚踢开坟前摆放的贡品。 还没等那人寻好位置,便见?怀七面色阴沉可怖,抽出匕首直奔他来。 怀七不知这群人是何人,但在小姐的书卷被毁的那瞬间,他面色便冷的可怕。 动手只?是一瞬间的事,在怀七出手的第一招,他们便惊觉,此人绝非寻常武夫,而是死侍杀手一类的人。只?有这种人,出手便直逼对方命门,动作狠厉无度。 众人心底一惊,纷纷打起十二分警觉应对,最初踢倒贡品的侍卫更是直接滚在草丛里?,但是几招过后?,他们又发现不对。 身前男人似乎只?是个空架子,他只?用左手持刃,虽说招式矫捷狠毒,可内力微弱到几乎感受不到,扫过怀七缠着绷带、始终不动的右手,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点头。 攻他右手。 怀七花了五年令自?己熟悉左手,他虽武功已废,可毕竟训练了二十几年,一招一式皆随心而起,一时间竟处于上风。 可那也是很?短暂的事,几人一起牵绊住他,蕴含内力的剑身拍在被挑断的筋脉上,怀七右手瞬间疼痛麻痹,克制不住的发颤,身形也僵住一刹。 一步疏,步步输。 公主府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在发觉怀七的弱点后?,几人配合分明,招招攻他弱势。 对付一个右手残疾、又没有内力的人,简直像戏弄一只?小狗一般轻易,亏他们一开始还被怀七的招式唬住,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像五年前的场景一样,怀七被几炳剑架住脖颈,被强逼着跪下,匕首也被抢走。 侍卫长呸了一口,不屑道:“亏兄弟们全上来招呼你,还以为多大本事呢,不还是纸糊的废物。” 想起被偷袭的银针之仇,侍卫长擦了一下脸颊,随后?走上前踩住男人右手,狠狠碾了几下。 看着怀七面色惨白如?纸,额角鼻尖流下冷汗,他才嗤笑一声移开脚,看着男人不断颤栗的右手,心间才算舒服。 殿下虽交代不能?动私刑,可怀七的右手显然是旧伤,怎么算也算不到他头上。况且殿下还有交代,说若是不配合强绑回来也行,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否则怎会不顾这人意愿。 侍卫长在心间判定后?,也没了顾虑,上前狠狠踢了怀七小腹一脚,男人疼的弓起身子,呼吸都?被拉长。 “绑起来带走。”侍卫长下令。 “别带我走!” 就在几人听令动手时,男人忽而开口,声音低哑发颤。他不能?再离开小姐了,怀七看向侍卫长,缓缓扣紧地面土壤。 “我不能?离开这里?。你主上是何人,为何要寻我。” “现在态度好了?晚了。”侍卫长阴阳怪气?,“我可不是在和你商量,主上有令,务必第一时间带你回去。至于我家主上是谁,你现在还不配知道。” 侍卫长没再多言,准备将怀七绑下山,可没想到这人实在卑劣狡猾,竟不知何时在袖中?藏了刀片,绑他的兄弟险些被割喉。 一个废物而已,怎么敢几次三番骑到他们兄弟头上撒野,在狠狠教训一顿后?,几人将男人身上所有暗器扔掉,最后?捆住手脚,蒙住头,像牲畜一样五花大绑带了回来。 可他实在低估了怀七的手段,这一路上他就没安分过,路途遥远,最后?逼得他不得不用药,令怀七一直保持半昏迷的状态,一天喂一顿水粮,保证人不被饿死就行。 侍卫长初始还担心男人绝食,若是带个死人回去,殿下定会降罪,每次都?是强行将食物塞进男人嘴里?,可是他们后?来慢慢发觉,每次喂粮时,男人都?很?配合。 他不打算自?杀。 拆开投食处的小木板,两?个已经馊了的馒头被扔进去,躺在里?面的男人除了还有呼吸,其余同死人无异,侍卫长看了几眼,又将木板钉死。 他会爬起来吃干净的。 又想活下去,又这么不配合,侍卫长简直不能?理解,京城可比青州那偏僻土沟不知好了多少,而且还是长公主钦点,要知道,这种待遇可是独一份儿。 怪就怪怀七实在蠢笨,不是他们不想给这人好待遇,甚至路途暗示了好几次,可实在是松开手脚这男人就会跑。 府邸内,刑房前,几人将怀七从马车上弄下来,男人双手双脚被捆了三重,脸上被蒙着层麻袋,一身黑衣早被磨的破破烂烂,甚至许多地方已经露出肌肤,皮肉被磨破,脏污不堪,比乞丐还狼狈,简直惨不忍睹。 侍卫长凑上去,对来人谄媚道:“许大人,怀七人带到了。” 许少良隔老远便蹙起眉,看向侍卫长,语气?不善,“怎弄成这样,殿下不是说要活的吗。” 侍卫长一听,连忙将麻袋粗鲁扯掉,面露苦色,“许大人,他还活着,还活着。你听我解释,不是兄弟们故意想虐待他,是他实在狡猾,一路坑害兄弟们数次,甚至伤了我。” 说着,他还给许少良展示面上那点淡的几乎看不出的伤,但好在有其他侍卫作证,许少良面上的疑虑才消失一些。 他提着灯笼靠近,灯色昏暗,许少良直直对上一双死物般的黑眸,没有任何情绪,却无端令人心惊。 灯笼晃动,他敛起内心惊骇,对身旁人道,“既然不配合,那先送到刑房去,教教规矩,万万不能?有伤了殿下的机会。” “是。” 在许少良离开后?,侍卫长转身,慢悠悠蹲在怀七身前,“你可知我们是奉谁命将你带回来。” 怀七口中?缠着布条,一直勒到脑后?,他口不能?言,视线缓缓落在侍卫长身上,眸底情绪闪动。 他想知道是谁,是谁将他从小姐身边带走。 如?今已回府内,不怕再出现意外,侍卫长抬拳行礼,口中?高声道:“是奉长公主殿下之命。” 没给怀七思考的机会,很?快有人将他带进刑房。 ‘教导规矩。’ * “殿下,怀七已到府上。”幽雅殿内,许少良轻声开口。 陶锦停下动作,“他人呢?” “回殿下,怀七不太听话,几次行刺殿下近卫,如?今已关在刑房内。” 听见?这话,陶锦挑了挑眉,她知道怀七不可能?被乖乖带回来,但是刚进府就被关在刑房,他本事不减当年啊。 压下心底那丝迫不及待,陶锦起身慢声道:“带本宫去见?他。” 五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可是当陶锦真正?看见?怀七那瞬,她就知道。 她初心没变,还是很?想搞他。 不似之前的小打小闹,这次是百分百纯战损风味酷哥,欣赏着前男友凄惨可怜的模样,她甚至已经激动到心跳加快。 都?说了,她xp很?怪。 越濒死,她越爱。 第25章 第 25 章 从刑房出来后, 许少良神情便有些古怪,跟着殿下身后行了几步,他?忍不?住问。 “殿下今夜是想此人侍寝?” 陶锦停步, 侧目瞥向,“本宫说的还不?够清楚吗。” 感受到殿下语气中的寒意, 许少良立刻垂头屏息,“殿下恕罪,只是此人冥顽危险,我担心此人会伤到殿下, 若是要侍寝的话, 不?妨先送到月苑调/教几日, 待懂了规矩再给殿下侍寝也不?迟。” 月苑,也就是长公主男宠们居住的院落, 里面有专门的侍人教导, 从头到尾, 很是详细。 教导侍寝的规矩, 陶锦唇角勾起抹耐人寻味的笑意,眸底闪过?期待。这种事情怎么能轮到别人上手?,要知道她等待今日已经?很久了,简直是跃跃欲试。 “不?必。他?若不?老?实,便喂些软骨散,绑结实了再送来。” 她今夜会亲自教导怀七, 什么是侍寝的规矩, 只希望他?能受得住。 望着长公主拂袖离去的背影,许少良沉思片刻, 还是按照殿下吩咐照做。 待重新回到刑房,看?着刑架上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 许少良面上实在有几分嫌弃,如此脏污又不?懂规矩,怎配上殿下的床榻。 他?抬手?,很快有人将怀七从刑架上放下,男人无力跪在地上,又被拖走,按照殿下方才的吩咐准备给怀七沐浴。 “洗干净些。”许少良特意吩咐。 “是。”专门伺候月苑公子的侍人应。 木桶里被灌满凉水,桶里还有不?小心洒进?去的粗盐,但是无人在意,他?们只负责将人洗干净。 怀七脑后的布条被拆开,有血色顺着嘴角流下。 甚至没给他?一瞬喘息的机会,怀七被强行掰开嘴,过?量的软骨散被喂进?口中,又灌了水强逼他?咽进?去。 怀七被水呛到,咳嗽不?止,他?知被灌了药,下意识想摧吐出来,却再度被勒住唇齿。 他?们没有喂第?二?遍药,对于怀七呛吐出那些也不?在意,因?为刚才那些软骨散的量足够一个?武功高强的成年?人浑身无力躺上三天。 许少良看?着怀七被拖走,心中对这人极为嫌弃,这种不?知哪来的山野村夫,若敢在床榻之?上误伤殿下,他?冷冷抿唇,眸底闪过?寒意。 冰凉的水从头浇下,只是在看?见怀七身上的烙纹时,几个?侍人对视一眼,下手?时更是没有好态度,极为粗鲁,一点?尊严也没给他?留。 分明是个?被玩过?的男人,这种姿色经?历还能上殿下的床榻,真是天降的福气。 木桶中的水逐渐变的浑浊血污,换了三次水,怀七才终于被洗刷干净,负责的侍人从屋内走出禀告,许少良这才回身,看?向已经?被套上纱衣的男人。 他?走过?去,下颚微抬,侍人熟练地抬起怀七的头,拨开他?半湿的发,将男人的脸商品一样左右展示。 怀七如今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他?根本无力抵抗侍人的摆弄,那双黑眸也半阖着,睫羽偶尔颤抖,看?起来在极力保持清醒。 许少良打量过?后摆了摆手?,“蒙上眼,绑结实些再送到殿下寝殿。” 虽长相尚可,可年?岁瞧着可不?小,皮肤也不?水嫩白皙。 殿下一向喜欢少年?人的,怎么忽然相中一个?年?纪大的莽夫,许少良心间疑惑,可面上却并无表现。一时兴起的话,为何会特意从青州绑这人回来,他?难道往后要给殿下物色一些年?纪大的? 收起思绪,许少良将怀七的名字登记在月苑男宠册上。 * 寝殿内,彩金绘凤的木梁上镶嵌的明月珠,幽暗深夜里,正安静散发着光芒。 夜风渐起,穿过?殿内,吹起那层朦胧的烟色幔帐,影影绰绰间,帐后透出一个?躺在床上的模糊身影。 宫人将窗扇轻轻合拢,行到床榻旁时,宫人眼观鼻鼻观心的将红烛点?燃,半分也不?敢抬眼偷看?塌上人影。 那是今夜要给殿下侍寝之?人。 人是在一炷香前?送来的,不?似之?前?那些公子们自行走来,这男人也不?知犯了什么错,是被绑住手?脚由两个?小太监送来的。 时辰已晚,宫人不?敢多停留,在将烛火点?燃后便匆匆离去,门扇被牢牢合拢,空荡殿内只剩男人一个?。 陶锦迈出浴池,披起衣衫。 “殿下,您吩咐的东西备好了。”宫人端来银盘,里面呈着各种小物件。 陶锦唇角轻弯,“放在榻旁,你?们退下吧。” “是。”宫人领命而去。 屏退近侍后,陶锦赤足走向寝殿,心情极为愉悦。 她准备来拆她的礼物了。 慢悠悠走到寝殿内,陶锦抬手?拨开幔帐,看?向躺在她床榻上的男人,即使早做好心理准备,可呼吸还是停顿一瞬,险些没认出来。 她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怀七。 男人身上只着一层白色纱衣,他?显然被清洗过?,发梢还是半湿的,眼睛嘴巴都被白布蒙住,陶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慢慢向下目移。 特质红绳束缚住男人的手?脚,很结实,他?没有丝毫挣脱的可能,纱衣单薄,一切都若隐若现。 和她想象中的场景差不?多。陶锦轻啧一声,心想的是,早知道给怀七身上绑个?蝴蝶结了。 这样拆起来还有点?仪式感。 抬手?撩下幔帐,光线一瞬变得昏暗,靠近才发觉纱衣上竟透着点?点?血色,她还嗅到一股药味。 陶锦一点?点?看?过?去,这应是怀七在刑房时受的伤,因?短时间内无法愈合,那些人便给他?涂了止血药膏,但很显然是无用功。 白纱透血色,这个?画面的冲击力真的很强,很美。 这位即将被强取豪夺的鳏夫,看?起来也很涩。 陶锦承认,她就是很喜欢这种强/抢民男的戏码,反正都是自己的人,陪她玩玩又如何。 感受到有人靠近,男人努力偏过?头,似在寻找来人,方向虽对了,可惜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有小麦色的胸膛不?断起伏,强烈表达着自己的抗拒。 软骨散药性挥发,怀七今夜会像砧板上的鱼一样,任她宰割,连指尖都无力反抗。 女人轻笑,染着绯色蔻丹的指甲轻轻点?在他?喉间,在那瞬间,她明显感受到对方僵住。怀七想挣扎逃离,可现实连翻身都做不?到,他?被喂了太多药,早丧失了所有行动能力。 “躲什么。”她轻声开口。 微凉指尖缓缓上移,最终停在男人眼上,微微一勾,那蒙眼的束带便被扯下。 男人看?向她,黑色眼瞳里带着毫不?遮掩的冰冷恨意,这种感觉远比在刑房时感受来的直观。 压着加速的心跳,陶锦抬指覆上男人的眼眸,浓密睫羽扫过?她指腹,令人心痒痒的,她再抬手?时,怀七眸中恨意愈发浓烈。 她的小狗,真是好久不?见呢。 陶锦俯身靠近,曾经?无数日夜里,怀七甘伏在她身下时,这双眼中也是这般倒映着她的身影。 彼时的情绪也浓烈,是夏夜为她扑的流萤,是雪日为她堆的雪人,是一次次打开身躯认她作弄,眼瞳倒映的是甘心为她剖奉心脏的隐忍爱意与至死不?渝的忠诚。 而?非现在,是要将她拆骨剥皮的森冷恨意,像一只被猎户绑起来,皮毛带着血,对她呲牙威胁的孤狼。 怀七应该恨透了她。也是,谁能对一个?莫名其妙把你?从家里掠走的绑架犯有好脸色呢。 指甲掐起怀七下颚,女人声线慵懒散漫,“怀七是吧,本宫瞧上你?许久了,哭一个?给本宫瞧瞧。” 怀七还是瞪着她。 “哦,险些忘了,你?说不?了话。” 陶锦语调很慢,似是才发觉一般,她唇角上扬,从床侧摸来一把小巧剪刀,刀刃紧紧挨着男人唇角,将那层勒进?口舌的布带剪断。 都快蒙成覆面系了,如今终于能看?清了。 她目光一点?点?勾勒着男人眉眼,几年?未见,分明还是一样的面容,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太一样。 是哪里变了呢……陶锦暂时没察觉出来,她没为难自己思考这个?问题,视线落在男人凄惨的唇上。 布条剪掉后,怀七的嘴半启着,薄唇上覆盖干涸结痂的血色,有些粗糙起皮,唇两侧是被勒出的红印子,一直延到脖颈,唇角都破了。 看?着很可怜。 她抬手?,指尖即将触到男人唇上的那刹,男人蓦地偏头,嘶哑的嗓音响起。 “滚。” 怀七说的很费力,语气虚弱,但是厌恶的情绪谁都能听出。 心中刚升起那丝怜爱的情绪荡然无存。 陶锦唇角翘起。啧啧,带劲。 不?枉她相隔千里也要将这位前?男友搞回来,如今还有力气骂人,看?起来生命体征完好,她完全不?担心了。 “滚?”陶锦轻声,凤眸微眯,眸光幽深看?向对方,“你?可知你?在同谁说话?” 银色剪刀转了一圈,尖端抵在男人颈旁,她幽幽开口,“信不?信本宫现在就杀了你?。” 男人眼神锐利如刀,说话的声音很虚弱,可还是颤抖着一字一句道:“劳心费力将我从青州绑来,应不?止是要杀了我吧。” 还有几分聪明劲。 陶锦唇角上弯,下一瞬便僵住。 “长公主殿下。”怀七语气虽轻,却带着浓重的讥讽之?意说出这个?称呼,眸中晦暗情绪愈发浓烈。 “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何如此。” 时至现在,怀七也不?能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余生只想为小姐守灵,世间万物皆与他?无关,甚至已经?很久没有下山了。 直到那日,他?被那些人强行绑下山,像对待穷凶极恶之?辈一样被关进?囚笼,一路像犬畜狼狈难堪。 怀七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主子是谁,当外府暗卫那些年?他?杀过?太多人了,或许是某个?仇家要寻他?报仇。 直到听见那声‘长公主殿下’,怀七才陷入迷惘。 他?一个?早在世人眼中死去的暗卫,怎会忽然同长公主扯上关系,何况他?从未见过?对方。 怀七对京城的记忆,只有随荆王赴京的那几个?月,他?在京城走过?很多地方,解决了很多人,可从未接触过?长公主的势力。 这一切都令怀七难以理解。 “你?说得对,本宫确实不?舍得杀你?。”陶锦慢悠悠开口,“虽是素不?相识,可本宫对你?感兴趣很久了。” 见男人面上浮现疑惑,陶锦用剪刀戳了戳他?脸颊,唇角翘起,“本宫今日心情甚好,告诉你?也无妨。” 思绪几瞬,她开始编故事。 “几个?月前?,本宫见了位青州故友,闲谈间从她口中听说了你?的故事。本宫便想见见,一位能把青州郡主迷住多年?,甚至不?惜为此退婚的暗卫,到底长了副什么祸害人的妖孽模样。” 她添油加醋的说完,凝视的目光缓缓扫过?,陶锦轻啧一声,语气有些嫌弃,“如今一看?,长相尚可,身材一般呐。” 怀七清瘦憔悴许多,陶锦一眼能瞧出来,看?来她死以后这男人明显偷懒了啊,缺少锻炼,她捏捏玩具都缩水了。 但是挺符合他?鳏夫人设的。 要是她死了五年?,再见怀七,他?还是当初那个?俊朗肃杀的模样,她肯定会怀疑这男人爱她是装的。 “可惜本宫那堂妹红颜薄命,无福消受你?,不?知用着如何,本宫勉强试试。” 她扯开怀七衣带,男人瞳孔骤缩,眼底升起杀意,“别碰我!” 啧啧,贞洁烈夫。 孤狼垂死前?的挣扎。 若非药性实在浓烈,陶锦毫不?怀疑,怀七挣脱的一瞬间就会把她杀了。 她一手?掐住怀七下颚,一手?按在他?胸膛上,双眸凝着他?,“本宫就是碰了,你?能如何。” 这种台词说着就是爽,看?看?小狗气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狠狠揉了一把。 爽。 幔帐落下,怀七眸中恨意浓烈的几乎要淌出来。 “滚、滚开…”声音嘶哑难听。 女人轻嗤,俯身在他?耳侧呢喃,“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本宫就喜欢你?这种硬骨头,你?越是贞/洁不?屈,本宫越是兴奋。” 陶锦可没打算循序渐进?,和怀七慢慢调情哄着他?来,她没那个?耐心。 要知道,强取豪夺剧情的精髓,就是第?一个?字。 为了掩盖她的xp,她特意装作惊讶,“你?难不?成还是个?天/阉。” 怀七恶心透她了,怎么可能有反应。 “莫非”陶锦扫过?,“你?以前?是用别处伺候我那堂妹的,想不?到青州竟也有这种癖好,罢了,如此也好。” 她蹙眉,语气似极为嫌弃。 这样剧情合理多了,陶锦觉得自己的话术和演技简直是天衣无缝,真是不?枉费她这些年?看?过?的狗血小说啊。 演起来异常带感。 指尖勾到银盘上的物件,陶锦准备开吃自助餐。 第26章 第 26 章 红烛摇曳燃了?整夜。 鳏夫/忠犬/暗卫/强取豪夺 四个属性?叠在一起, 试问有谁能抵抗呢,陶锦反正是不能。她前世看见打这几个标签的文都要点进去,无论跳转几个链接都要把这口饭狠狠吃了?, 才能心满意?足睡去。 而如今,香喷喷的饭正躺在她身前, 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男人的体温有些烫,脸颊透出些不自然?的绯/色,陶锦只以?为是软骨散下多的缘故,她并未在意?, 美滋滋的啃着。 和?她化作鬼魂感?觉不同, 若说那次怀七是迷惘中带着悲伤的, 那这次就?是清醒中夹杂无尽恨意?。 前两年入梦,怀七在看见郡主?的幻象时, 乖顺的简直不像话, 就?像只好久不见主?人的小狗, 尾巴都快摇成螺旋桨了?, 只有偶尔清醒发现‘她’是个山野精怪时才会反抗。 而这次,怀七全程清醒,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如何失去清/白的。男人紧咬着牙关,双目赤红,痛苦与恨意?如潮水般翻涌扭曲,偏偏指尖都动不得, 只能费力断断续续骂了?很多, 试图阻止这场事发生。 可惜这怎么能阻止长公?主?的决心呢,陶锦一则嫌吵, 二则也怕怀七一个想不开咬舌自尽,便用帕子严严实实堵住他的嘴。 最终, 怀七绝望地闭上眼,有水痕顺着男人眼角滚落,他无力阻止。 男人的眼泪,女人的兴奋剂。 陶锦丝毫没有留情,谁懂啊,配上这身守灵一样?的白纱衣,鳏夫啃起来太香了?。 事后,她盘坐在塌上,沉浸式欣赏着自己的作品。 距离怀七被送进来已经过去一个时辰,若是以?往,她定是早就?困倦乏累,趴在男人怀里睡着了?,如今竟还能神采奕奕,甚至觉得还能再玩几场。 果然?,健康的体魄是第一要素。 看着怀七起伏的胸膛,还有凄惨可怜的模样?,陶锦还是决定先饶过他,扯下男人口中湿漉漉的帕子,没有更?过分的行为。 毕竟她也担心,若是这一夜激进过度,怀七的心理阴影怕是这辈子都不能消了?。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像前世一样?,陶锦躺下休息,习惯性?的将手搭在男人胸前,很快,她发现有什么不对。 情事已过,怀七身体怎还这么烫。 陶锦心中一凛,撑起身子将床头的夜明珠拿出几颗。原本为了?营造氛围,她特意?将帐内光线遮的很暗,高端餐厅,不都讲究一个灯线昏暗吗,但是现在,冷光之下,怀七面色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刑房的人还给?他喂春/药了?? 没看出来啊,陶锦扫过某处,心间?还在疑惑,然?后抬手摸了?摸怀七的脸颊,顿住片刻,在意?识到什么后,她掌心缓缓往上移去。 男人的额头滚烫,已经不知烧多久了?。 怪不得后半程根本毫无反应,嘶哑的骂声也没了?,合着是早就?烧晕过去了?,她还以?为体温高是软骨散的作用呢。 陶锦抬手拉动细绳,银铃声骤然?响起。 宫人端着温水进来,还以?为是殿下要擦身,隔着纱帐,女子的声音响起。 “叫太医来。” “是。”宫人连忙离开。 在等?待途中,陶锦见他实在可怜,难得心软一瞬,她将锦被扯到怀七窄瘦腰间?遮挡,又欲将他缚在身后的双手解开,可是一模才发现不对。 怀七的右手腕高高肿起,以?一种不正常的弧度扭曲着,若仔细看,腕间?还斜覆一道深深疤痕,是当年手筋被挑断时留下的。 陶锦解开绳子,指腹轻轻摸过,她以?前只在武侠小说里读过这种情况,现实看见时,又是另一种震撼。 得多疼啊,怀七当初为什么非抱着她的尸身不放手,若他在她死后立刻藏起来,不叫外人撞见那不堪一幕,也不用遭受这无妄之灾。 傻兮兮的小狗。 太医来的很快,陶锦压下思绪,看着太医同她请安,然?后小心询问。 “殿下可有哪里不适?” 无论是太医还是宫人,都自动忽略了?那个躺在她床上不知死活的男人,哪怕问题更?大的明显是他,不知为何,陶锦忽然?有点想笑。 生为暗卫,当真?是蝼蚁贱命。 陶锦声音冷淡,慢声道:“本宫身体无恙,给?他瞧瞧。” 太医与宫人俱是一惊,大半夜唤太医,竟是为了?一个男宠,殿下何时变得如此心善了?,太医心中嘀咕,面上分毫不敢表现出来。 待过去后才发觉,非是殿下心善,这场景着实惨烈。 殿下她属实玩的太过了。 先不说男人身上的青/紫掐痕,太医李还扫过那几处斑驳结痂的伤口,抬指在男人额头测过体温,又小心翼翼的端起他右手查看。 刻意忽略那道磨破皮肉的勒痕,李还愈看愈是眉头紧锁,此人的手筋在多年前已被挑断,可是却断的不算彻底。 这肿胀则是受外力影响,不是自己将手反杵在地上,就?是被人故意?折磨至此,有些轻微骨裂。又因手腕被长时间束缚,血液不通,才导致如此,不算严重。 李还轻轻放下右手,抬指搭在男人左手腕上,眉头没有一刻是松开的。 陶锦不动声色观察着太医的神情,她眯眼往身后靠,伶俐的宫人立刻拿来软枕垫在她身后。 “如何,不会死在本宫榻上吧。”她幽幽开口。 李还收回手,连忙低头道:“殿下放心,这位公?子只是伤口有些炎症,并不严重,臣开几贴退热药服下便好。至于手腕之伤,则需敷药疗养。” 听着太医对怀七称呼公?子,陶锦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真?想看看怀七本人听见会如何,当了?一辈子见不得人的暗卫,如今也是被叫上公?子了?。 扫了?眼怀七,陶锦道:“也好,他便交给?你诊治了?。” “微臣遵命。”李还领旨。 褪热之药很快熬好,宫人端着瓷碗进来,见床上的男人还紧紧阖眸不省人事,李还与宫人看向陶锦,无声询问着。 陶锦道:“就?在这喂。” 得到命令几人才敢动,陶锦慢悠悠起身,坐在一旁的榻椅上,欣赏着怀七被灌药的全过程。 她可没忘记上辈子男人灌她药的时候,轻搂着她的腰身,一口又一口,苦死了?,她有时甚至怀疑怀七只是趁机在啃她嘴。 怀七被扶起来时半睁开眼眸,只是眉宇紧紧拧起,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口中骂着别碰他一类的话,声音沙哑的不像话,一看就?被狠狠蹂躏过。 李还听见,回身小心看向殿下,女人神情如常,眉眼间?甚至带着几分兴致,才令宫人按住怀七。 没费太多力,太医院有独特的灌药技巧,固定住病人下颚,捏开嘴巴,压住唇舌,半碗汤药就?这么灌了?进去。 松开手时,怀七呛的忍不住咳嗽,被摆弄半晌,他神情终于清醒些许,咳出泪的黑眸穿过宫人,死盯着陶锦。 女人只着雪青色寝衣,墨发半散,脑后斜挽一只白玉簪,姿态慵懒,那双勾人凤眸与他对视时,唇角缓缓噙起一抹玩味笑意?。 似上位者?在看什么不听话的宠物,并不恼怒,甚至还有丝包容的情绪。 陶锦可太喜欢怀七这种表情了?,厌恶、屈辱、痛苦、不甘、恨……无数负面词汇交织在他眸中,汇聚成扭曲燃烧的熊熊烈火,恨不得将她剥皮拆筋。 但是现实是,他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在绝对的权势与实力面前,任何挣扎都显得那么徒劳好笑。 就?因怀七这种浓烈的情绪,陶锦才想再过分一点,这样?在得知真?相那刻,事情看起来才会有趣一点。 前世她与怀七堪称平平淡淡,最后那一年甚至很少玩怀七,思虑多些都会觉得累。思至此,陶锦垂眸看向自己这幅身躯,莞尔一笑。 日子还很长呢。 这不就?是她上辈子让小狗演过,但他却演不出的强制i剧本吗,这不就?玩上了?。 男人畸形扭曲的手腕被贴上膏药,熏人的草药味弥漫在空气内,有些难闻,按照规矩,侍寝完的公?子是可自行回月苑的,但怀七身份显然?有些特殊,宫人犹豫着询问,是否要把怀七压回刑房。 这般模样?再扔回刑房的话,这烧怕是再也退不了?了?,陶锦没打算让怀七住在月苑,她感?觉有些奇怪,就?好像把前男友送去青楼一样?。 她亦没打算让怀七留宿,他现在恨她恨得牙痒痒,万一夜里一个没想开,拉着她一起送死怎么办。 她是重生,但不想被前男友重开啊,到时候情/趣变命案可就?不好了?。 最终,她让人把怀七放在院中一间?小房里,离她的寝殿很近,类似一间?单人宿舍,和?怀七以?前住的地方很像。 暗卫嘛,给?个地就?能活。 不给?地其实也能活。 软骨散的药效依旧没消,怀七被宫人裹上被子抬走,感?觉很像刚侍寝完的妃子被抬走。 寝殿只剩她一人。 怀七与发烧,陶锦总觉得像两个世界的词汇,中间?是没有链接点的。 在她印象里,怀七从未生过病,就?算淋一夜雨,受几十道鞭刑责罚,在皑皑雪地里跪一个时辰,哪怕受了?刀伤,他第二日仍能神情如常的出现在她身侧。 他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怎么玩都不会坏的冷酷NPC。 直到这瞬间?,陶锦才恍惚发觉,怀七原来也没有那么强大,他只是个会发烧受伤的普通人,他也会痛,会难过,只是从来忍耐的很好。 别说,想起方才怀七眼中湿润瞪向她那幕,还挺带感?的。孤狼露出獠牙,发出威胁低吼,却被覆上止咬器,上位者?心安理得的侵/犯着。 还想超。 时辰不早了?,床褥被宫人换过一套,她躺在冰凉舒适的锦被上,脑中乱七八糟的想着,终于沉睡过去。 昨夜折腾的很晚,醒时已近午时。 待梳洗用过午膳,处理过今日事端,陶锦看向窗外耀眼日光,终于问道:“怀七如何了??” 宫人愣了?几瞬才意?识到,怀七就?是昨夜侍寝的公?子,立刻道:“回殿下,怀七公?子的烧已经退了?,李太医正在为他诊治。” 她起身,施施然?走向那间?小房。 毕竟是她造成的,总要探望一下的。 但她低估了?房间?的狭窄度,勉强能容纳三四人的房间?,她一过来,立刻便显得逼仄狭窄。李还行礼,躬身领着自己的药童退出,把位置让给?长公?主?殿下。 陶锦进入房间?,眸中略带嫌弃,这狗窝属实有点小。 男人坐在床上,脸色不似昨夜潮红,瞧着有些病态憔悴,只是看她的神情依旧。 陶锦勾唇,“本宫昨夜不是和?你说过,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抬手掐过男人下颚,却被狠狠甩开,陶锦浑不在意?笑笑,看来软骨散的力道在逐渐消失。 “还是说,你是想让本宫在这里宠幸你,才故意?如此作态。” 果然?,没人能拒绝这种古早霸总台词,怀七僵住肩身,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似乎想不懂人为什么还能说出这种离奇的话,他身上还穿着昨日的纱衣,配上这个表情,有股莫名的脆弱感?。 陶锦憋着笑,目光缓缓落在被子下,似在回味什么。 除了?胸前那个蝴蝶烙印,她前世还在怀七腿内侧留了?个侮辱性?的称呼,每次搞他时,她总是喜欢戳着那块叫他小狗。 初时,怀七每次被唤小狗,神情总有一茫然?,似是不明白为何她每次都很满意?,却还是唤这种贱称。 后来,男人脸颊贴在她掌边,身上汗津津的,眼中是忠诚与迷恋,那时他说的是。 “属下,甘为主?人裙下之犬。” 但是昨夜,陶锦装作第一次看见那处烙痕,很是惊讶又残忍的念出来,笑声轻快。 “犬?本宫还以?为你主?仆二人突破世俗偏见,鸳鸯情深呢,原来她只是把你当一条取乐的狗啊。” 按住男人无力的长腿,陶锦说了?很多羞辱的话,怀七一声没吭,他只是紧紧阖着眼,除了?微微发抖的身子,他看起来同死人无异,只是浑身滚烫。 躺尸的暗卫,也很好啃。 敛起脑内思绪,陶锦轻啧两声,她再度掐住怀七的下颚,这次力气用的很大,男人无法轻易甩开。 陶锦不急不慢开口,“本宫很奇怪,你既这么想为本宫的堂妹守身如玉,为何不以?死明志,早点下去陪她。” 她承认,披着马甲对前任说这种话委实过分,但架不住说出来真?的很爽。 陶锦仔细观察着怀七的表情,男人只在她说‘郡主?’两字时,眸光轻微闪动一瞬,接着便是之前的表情。 “不还是一介贪生怕死之辈。” 她甩开手,怀七偏过头,瘦削的下颚上是被她掐出的红印。 破碎感?拉满。 “是。”他道。 陶锦一愣,还承认了?? 男人嗓音低哑,“……草民?不过一介贪生怕死之辈,还请长公?主?殿下高抬贵手。” 草民?两字是宫侍教他的自称,尊卑有别,为了?让他学?会这两个词,今早费了?颇多手段教导。 哟,还学?会迂回战术了?。 “若本宫偏不呢。”陶锦端详着他的模样?,目光看向他赤裸的胸膛,“你虽有些不识趣,可用起来还算不错,生的也勉强合本宫心意?。” 就?在她话语落地的瞬间?,怀七抬手,陶锦甚至没看清他干了?什么,便见男人那张无暇俊脸上出现一道长长血痕,血滴瞬间?溢出。 陶锦的随侍皆是会武功的,在事情发生的瞬间?便将男人按住,唯恐他伤了?殿下。 被两人强按在床上,怀七还是抬目看着她,平静开口,“如此,可还合心意?。” 随侍将怀七手中暗器夺走,走到长公?主?身旁,低声道,“殿下,是针。” 李还站在门外听见这句,心下骤然?一惊,立刻放下药箱清点,发觉果然?丢了?一枚针灸所用毫针后,心底更?是凉了?半截。 他与药童一起诊治,竟一个都没注意?到怀七是何时偷走毫针的。 陶锦看着那枚银针,几乎被气笑,她真?是没想到怀七有种成这样?,杀不了?她,竟改用毁容来威胁她。 “来人。”她冷冷道。 李还领着药童进来,哐当一下就?跪在殿下身旁,若今日殿下因针受伤,他怕是没命活着出去了?。 陶锦将针还给?他,只道:“他脸上的伤会留疤吗?” 她很在意?啊,她最喜欢的就?是怀七那张脸了?,毁容了?还怎么玩。 李还惴惴不安起身查看,发觉只是一道破口,并不严重,敷几次药便能恢复如初,一点疤也不会留。 如实禀告后,陶锦下颚微抬,令他去诊治。 玩威胁是吧。 涂着绯色蔻丹的指轻轻拨弄着手上玉镯,女人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胁迫,“听好了?,今日起,你若是再敢往自己身上添一道伤,本宫便派人挖了?你主?子的坟,鞭一次尸。” 听到最后,怀七掌心死死攥拳,瞳孔因愤怒颤动,“你敢……” 看着怀七愤怒的神情,陶锦心底蔓延一股诡异的爽感?。 用死掉的自己威胁旧情人,没有比这个操作还狠的。 “你猜本宫敢不敢,要不要现在试试。”陶锦勾唇,笑意?莫测。 那可是她的坟,她说挖就?挖。 窄小屋内寂静无声,谁都知道,长公?主?能说,必然?是能做出来的。 见怀七没有说话,陶锦就?知道威胁起效了?,太简单了?,两句话让小狗乖乖听话。 “关在这,等?治好了?再送来。” 留下这句,陶锦转身离开,心情甚好,连带着看那几个往她身前晃的男宠都和?颜悦色起来。 为了?防止怀七再有自毁倾向,他房内所有尖锐物品全被撤走,门口时刻有人监视动静,每隔半个时辰便要开门看看。 许少良寻到她,将手中木盒呈上,“殿下,这是此前在怀七身上搜出的东西。” 陶锦打开木盒,目光落在那支蝴蝶金簪上,良久,她移开视线,看向余下那几样?。 他的旧日匕首,一把银制小刀,几枚透骨针,还有几个木雕艺术品。 陶锦顺手拿起最近的那个,很明显是个少女小人,罗裙衣角雕刻的逼真?,虽称不上栩栩如生,也算是精美工艺品,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脸。 木雕在掌心转了?一圈,她百分百确认,怀七雕刻的是自己。 剩下的木雕摆件各异,有木簪、蝴蝶、砚台小书等?等?,无一例外,皆是与她有关之物。 五年时间?,就?靠这些木雕来打发时间?吗,陶锦甚至都能想象到,男人一身黑衣孤零零坐在坟前,从天明到日落,唯一陪伴就?是手中的木雕。 刻过几百个,才能把东西刻的这么像呢。 第27章 第 27 章 怀七被关了整整九日, 一间没有窗、逼仄又闷热的房间,关上门,昏暗的分不清白天?黑夜。 每日傍晚都会有太监送来浴桶, 逼他清洗身子,以供殿下随时召寝。 怀七不愿, 可?是一个被下了软骨散的废人怎么配有意愿可?言。他发丝被揪住,头被强行按在?水中,在?濒死?的边缘抬起,给两口喘息的机会又再按下, 不断重复几次, 再硬的性子也软了。 最?后一次, 怀七被从水中揪起,他紧紧阖着眼, 无声喘息, 胸膛剧烈起伏着, 又被人丢在?地?上。 他狼狈闷哼一声, 浑身都是痛的。 领头的太监冷笑,“怀七公子,咱家劝你一句,少做无谓的挣扎,你这种人能?被殿下瞧上,是你祖坟冒青烟的荣幸。” 月苑也曾有不听话的公子, 都是这么调/教出来的, 这已经算是最?温和的方?式了,若真要上些特殊手段, 怀七是受不住的。 陶锦听说后,轻啧一声, 后悔自己怎么没在?现场。 湿漉漉又倔强的狗狗,就这么错过了。 怀七脸颊伤口彻底恢复那日,他再度被送进陶锦寝殿内。 是夜。 因特意交代过,今日不用给他喂太多软骨散,也不必将人绑起来,所以陶锦回到寝殿时,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男人仍是一身白纱衣,身上的伤应已结痂,不再透着斑驳血色,此刻他正站在?桌前看着桌上之物,一动不动。 陶锦停下脚步,看着怀七略显清瘦的背影,他身影僵了一瞬,很明?显是察觉到她过来,但却不愿转身。 还是不听话啊,她眉宇轻蹙。 身旁宫人见?此,立刻上前冷声教训,“放肆,见?到殿下为何不跪。” 怀七这才转过身,面色依旧不佳,但对比之前好了很多,一张脸面无表情,冷冷的凝着她。 见?此情形,宫人看向陶锦,后者颔首,下一瞬,宫人反扣怀七的手腕,利落踹向他后膝。 噗通一声,男人狼狈跪在?她身前,膝盖与玉石地?砖相撞,陶锦眯了眯眼,心?想他膝盖肯定会青的。 从前只有怀七踹人的份,可?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被磋磨的这么狼狈,失去?武功的暗卫,当真是连牲畜都不如?啊。 身躯被禁锢住,按照规矩,怀七应该说‘草民见?过殿下’,但是男人倔得很,他偏偏就是一言不发。 女人轻笑,“你是在?同?本宫置气吗?” 额头被按在?冰凉玉石上,怀七缓慢眨眼,似才回过神来。 “草民不敢。”他说说的很慢,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陶锦轻嗤,“本宫看你胆子大的很,给你一把刀,怕是连行刺一事都能?做出来。” 默了良久,男人又道:“草民不敢。” 依旧是这句回答。 怀七眼底情绪翻涌,握紧拳头微微颤抖,他恨不得立刻杀了身前这位长公主,可?是他不能?,他想活着回去?,再认罪自刎于小?姐坟前。 是他辜负了小?姐的期望。 陶锦瞥了眼宫人,后者会意松开桎梏,她慢悠悠道:“你若是不懂侍寝的规矩,本宫可?以寻人教你。譬如?现在?,你应跪在?床侧等本宫临幸,而非站在?这里思旧主,懂吗?” 怀七显然不懂,陶锦抬手,宫人便递上来一个脖颈锁链,纯金打造,又担心?金子软缠了铁丝,绝对牢固到无法挣脱,这可?是她特意为怀七打造的。 葱白指尖解开锁扣,陶锦蹲下身子,就在?她即将将锁套到怀七脖子上时,男人忽而挣扎欲躲,在?他说‘不’的那瞬间,陶锦抬手扇了他一巴掌,冷声道。 “还没认清现实吗,长公主府邸,岂有你拒绝的权利。” 怀七撇过头去?,脑袋被宫人禁锢住,无法再反抗一点。 陶锦如?愿将锁链戴在?他脖颈上,宫人也松手,这东西打造的很巧妙,皮带两段的衔接处穿上金链,在?喉结处形成一个三角区,又在?三角的尾端接上金链。 如?此她一扯,锁链便会收紧,带来窒息感。上辈子就想给他戴这种装饰了,如?今才实现,果然很适合啊。 “不是喜欢给人当犬吗,今日起,你便做本宫的犬。” 陶锦收紧锁链,看着它?一点点紧束,男人的喉结费力滚动,最?终处于窒息的状态。 她默了一瞬,真犟啊,这么扯都不走。 陶锦一瞬间幻视上辈子在?各种短视频平台见?过的那种当街耍赖的大型犬,任凭主人如?何扯也岿然不动,安安稳稳的躺在?地?上耍赖。 那种大型犬之所以如此,皆是被主人宠溺出的,知道就算自己不走,主人也会哄着它?,或是抱起它?离开。 但很可?惜,怀七不是,他和这种甜宠剧情染不上半点关系。 若非要扯上,他应该是那类主人去世后,死?死?守在?主人墓前的狼犬,任凭风吹雨淋也执着守灵,见?到生人会发出威胁,就算强行套上项锁也扯不动。 在?他心?间,能?支配他的只有长眠地?下那一位,初此以外,世上再无任何人事物能打动他的心?。 很煽情,陶锦礼貌性感慨后,狠狠扯了一下。 她这具身体自幼习武,手劲比寻常女子要大许多,而怀七每隔三日便会被喂一次软骨散,确保他一直处于失力的状态。 仿佛上一辈子的人设反过来了。 怀七闷哼一声,踉跄伏爬在?地?上,被发带束起的发因刚才的动作有些散乱,他撑起身子,还没来得及跪起,便被强行扯走。 陶锦牵着锁链,缓步停在?怀七刚刚伫立的桌前,他上面放的是从他身上搜出的木雕,她挑挑拣拣,拿起一个小?桃木剑。 这是前世被她挂在?床头当摆件的。 那时她缠绵病榻,小?云三天?两头便去?寺庙为她祈福,回来时总拿些据说高僧开过光的物件,什么符纸手串都有,陶锦嫌弃那些丑,一堆小?零件中,只相中了那个系着红绳的小?桃木剑。 这把小?剑挂在?她床头一年,想不到怀七还记得,并且复刻的还挺像。 桃木剑不过她半掌长,两指宽,头尖尖,剑身扁圆,很是可?爱。 也很合适。 “喜欢这个是吧。”陶锦捏着剑柄,手中收紧,逼的怀七不得不抬头看。 “今夜本宫便用它?幸你,如?何。” 怀七瞳孔放大,心?跳停了一瞬,“不行!” 怀七挣扎着,想伸手将它?拿回来。这是他唯一送过小?姐的东西,哪怕小?姐从不知晓。 暗卫低贱,真心?更不值钱,小?姐自幼富贵娇养,怎么会看上一个暗卫的礼物呢,怀七怕那些凡物会惹小?姐嗤笑,所以他足足跪了百夜,才从寺庙求来这柄桃木剑。 挂于床头,可?挡一切魑魅鬼怪,小?姐也能?安眠好梦。 这是他为小?姐求来的,更是小?姐的遗物,怎能?落在?旁人手中,用作这种事。 就在?怀七妄图爬起时,陶锦踹了他肩身一脚,他正处于失力的状态,这么一下自然站不起来,手堪堪撑住地?面才没有趴下。 他还想再爬起来,陶锦轻啧一声,踩住怀七不安分的左手,看了看手心?的小?木雕。居然还想抢,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她脚下未敢真正使力,怀七右手已经废了,左手不能?再废了。 “不行……”怀七摇头,他仿佛感受不到疼一样,哪怕手背被磨破,也执拗的要将手抽出来。 真的很不听话,看着伏在?地?上的狼狈身影,陶锦不得不加重力道,听着他喃喃说着不行,声音到最?后竟然有丝颤抖。 陶锦安静看着,似是知道无可?避免的结局,怀七终于不再挣扎,他仰起头,眸中有水色闪动,声音艰涩。 “……除了这个都可?以,将东西还给我。” 这下轮到陶锦惊诧,她看了一眼掌心?的小?桃木剑,真的不明?白,不过一个木雕而已,他反应为何这么激烈,还能?为了这个妥协? 而且,这男人上次还恨不得她死?,这次怎么就求上她了,这东西这么重要吗,她怎么不觉得。 还除了这个都可?以。 逆反心?理作祟,陶锦偏偏就要这个,她倒要看看,这东西哪里特殊了。 她看着男人的眼瞳,道:“本宫,偏不。” 不容怀七挣扎反抗,陶锦再次强/制性的,用那把桃木小?剑临幸了男人。 怀七的反应比初次还激烈,陶锦险些没按住对方?,她无法,只能?将男人捆在?床头,固定住四肢,蒙了眼,又用东西堵住他的嘴。 忽然体会到给大型犬洗澡的感觉了,忙活一通,陶锦累的不行,泄愤一般咬在?男人胸前。 感受着他的不愿与抗拒,中途怕他发烧,她还特意摸了摸他的额头。 很好,没再发烧,他甚至还有力气偏头躲开。 陶锦能?感受出来,怀七生理性厌恶着她的每个碰触,他肌肉绷的很紧,因恶心?颤栗,小?腹青筋明?显凸起,最?后见?了血。 她扯下怀七眼罩时,男人失焦的黑眸望向天?花板,过了许久,睫羽轻颤,他才转头看向陶锦。 目光是平静恨意,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确实如?此,那种滔天?翻涌的恨似乎独自被他消化,眼眶微红,眸中死?寂一片。 好像被抽干了生气。 说实话,现在?的怀七特别像一个被玩/坏的破布娃娃,从神态到身上的伤,都很像,她好喜欢玩。 陶锦扯下男人口中之物,拍了拍他脸颊,“去?洗洗。” 正是炎炎夏日,一动便一身汗,更何况是这种事,不洗干净她睡不着的。 怀七当然不愿理她,她是硬扯着男人去?的,那柄沾了血丝的小?剑动作间被碰到地?上,怀七僵住身子,不顾颈上窒息,他狼狈的抓起小?桃木剑,牢牢攥在?掌心?。 陶锦不明?白那小?剑有什么好的,她真人就在?怀七面前,居然还对这种东西睹物思人,可?怜又可?笑。 真是很期待掉马那日啊。 浴池离卧房很近,穿过两扇屏风再拐个弯就到了,陶锦推开门扇,感受着屋内的氤氲水汽,惬意地?眯起眼。 公主府向来奢华,浴房内玉石为底,莲花雕刻,汤池建造在?房间正中央,比寻常官员家的卧房还大。 此处浴池是从温泉水引流,终年活水,不必清洗。且旁侧还有个不规则的天?然玉床,铺上软裘,很适合在?上面做些什么。 陶锦很喜欢这个构造,简直是行宫那间浴池的改造升级款。 矮桌旁摆着璎珞花瓶,里面是几支插花,鎏金兽首香炉安放在?银盏上,丝缕白烟缭绕,焚香幽雅怡人,有助眠安神的功效。 陶锦褪下衣衫,赤足走进浴池内,然后回身靠在?池旁,抬眸看向那个背对她站着的男人。 这都不看一眼,真守男德啊。 “你去?那里洗。” 扯了一把金链,陶锦好心?抬手,指了指另一侧的小?台子,那有处小?浴池,足够他一人清洗。 怀七自然会去?,他从里到外一点点洗干净,皂荚打了七八次,甚至身上肌肤已经被搓红,还是一遍遍洗着。 但他知道,洗不干净的,他已经很脏了。 动作逐渐停住,怀七缓缓眨眼,只觉得有些看不清眼前之景。他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会经历这种事,从在?青州为主人守灵,到被绑到长公主的榻上承/欢,犹如?那些话本子一样离奇可?笑。 可?是无人在?意过他的感受,他像一件器物一样被对待,被使用。 若是小?姐看见?……怀七握着桃木剑,水中倒影模糊男人面容,有水滴滴落池面,漾起圈圈涟漪。 陶锦从浴池内走出时,怀七还泡在?水里望着桃木剑出神。 “该出来了吧。”她道。 他本就被下过药,这都多久了,再泡下去?该虚脱在?池子里了,她可?抱不动一个一米八五的成年男人。 怀七起身,余光瞥见?女子身影走过来,立刻别开视线,多看一秒都觉得反胃恶心?。 他想将桃木小?剑收起,可?惜他身上未着寸缕,连藏的地?方?也没有。 陶锦看出他的意图,视线扫过,慢声戏谑道:“这么稀罕,不如?继续含着。” 嘲弄意味拉满,怀七抿着唇,脸上还有极淡的巴掌印,握着木雕的指节用力到泛白,屈辱感蔓延心?底。 “来替本宫擦发。”陶锦施施然坐在?铜镜前。 怀七当然没动,她不甚在?意的笑笑,回身道:“本宫就没见?过你这么犟的男人,早就被玩/过了,被谁睡不是睡,学乖一点,少受点苦,不好吗。” 掌心?扯过金链,怀七跌跪在?她身前,扯动某处伤口,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见?怀七不动,陶锦也不恼,只慢悠悠将铜镜前的妆奁打开,拿出一物,“你大可?以如?此,本宫有的是时间同?你耗。” 女子指尖轻捻那支蝴蝶金簪,看向镜中怀七骤变的神情,双眸微眯,唇角翘起弧度。 “让本宫猜猜,你胸口的蝴蝶烙印,是不是同?这支金簪有关。” 男人紧盯着她手中之物,好像生怕她再用簪子做什么,污染了他与小?姐的回忆。 “将它?还我。”他声音已然十分无力。 就硬要啊,还真是不懂变通。 陶锦内心?腹诽,面上却嗤道:“那得看本宫的心?情,说不定哪日本宫心?情不好,就将它?折断丢进湖里。” 见?怀七神情实在?难过,她翘起腿,忍不住给他一些暗示,“当然,你若乖一些,说不定等哪日本宫玩腻了,厌弃了你,就会放你回青州。” 怀七再傻也听懂了,他沉默良久,然后抬步,拿起架上的帕子走到她身后。 这么轻易就信了,陶锦内心?惊讶,面上却不显,只支起下颚慵懒等着,手中无意识捻动金簪。 怀七不是信了,只是不想金簪再被损辱。 滴水发丝被男人用帕子擦拭,陶锦轻嗤,“早如?此,何必多吃那些苦呢。” 陶锦看向铜镜,目光落在?男人面上,脑中不由想起上一世。 那时她病情已深,每次沐浴后,都是怀七替她擦身挽发,力道轻柔无比,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瓷娃娃。男人终年握刀的手笨拙穿过她发丝,小?心?翼翼为她将发挽起,细致到每一丝,堪称劳模男妈妈。 但陶锦也只让怀七挽过那一次,无他缘由,实在?太丑了,他不适合干这种细致活。 怀七很好,挑不出一点毛病来,他纵容接受着她所有行为,哪怕一次比一次过分,他会记住她所有小?习惯,逐渐替代小?云的位置。 她偶尔癸水腹痛时喜欢咬人,男人的胸口每次都被她咬的血淋淋,他毫无怨言,只跪在?身旁,将她冰凉的脚放在?自己温热腹肌上,妄图温暖一些。 他听小?云说女子癸水时揉小?肚子会好受一些,便与小?云学习了手法,男人覆着硬茧的掌隔着软衫贴在?她小?腹时,她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紧张。 诸如?此类的小?事,简直数不胜数。 若是可?以,怀七会毫不犹豫,甘心?为她承受一切疾病痛苦。 正回想着,指腹无意识抚过蝴蝶簪面,却用力过度,不小?心?将上面的红玉碰掉,身后停顿一下,陶锦未理会,拿起那块玉石瞧着。 这簪子被她赏给怀七足有七八年了,能?撑到现在?才掉,已是不易。 正思索着,她忽而轻嘶一声,回身瞪向对方?。 男人垂着眉眼,帕子上还有两根她的发丝,声音冷淡,“草民手笨。” 故意的。他在?扯她头发报复她。 陶锦扫过他手腕,九天?过去?,他腕上虽还覆着一圈红痕,右手的伤因太医的诊断好了很多,肿胀也消了。 心?下有了思量,她冷笑一声,“手笨多练练便好了,天?亮之前,数清这里每朵的花瓣数量,若数错一朵,或是弄掉一片花瓣,你便去?殿外跪一个时辰。” 怀七看向她指的地?方?,待看清那些花草后,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 第28章 第 28 章 陶锦就是故意的, 那花瓶里可不止有木兰这?种花瓣分明的花,还有几支山茶与木绣球,花团锦簇, 花瓣密密重叠。 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差事。 说罢,陶锦起?身离开, 独留怀七一人在浴池内。 寝殿内,她唤来贴身侍女,将手中金簪交给?对方,“寻人镶嵌好, 再做一个一模一样的。” 怎么说也是怀七自认的定情之?物, 当鳏夫那几年说不定就靠这?个怀念她, 她上来就将簪饰破坏,内心难得?生出点愧疚。 侍女正欲退下, 陶锦又忽而询问, “屋外巡守多久一换岗。” 听完回答, 陶锦目光扫向浴池的方向, 叫人看不透眸中情绪,那处房门紧闭,怀七独自在里面。 “今夜加一队巡守,”顿了?顿,陶锦特意嘱咐,“房顶也派人去守着。” 说完这?些, 她才熄烛入睡。 * 翌日清晨, 宫人急匆匆前来禀告,事情如陶锦所料, 怀七不可能乖乖待在浴池数花瓣的。 他跑路了?。 璎珞花瓶被无声?打碎,碎瓷充做利刃, 浴池纱帐被割破做绳,花瓣铺了?满地,他不知如何消了?软骨散的药效,从房檐上悄声?离开。 若非昨夜陶锦安排人在房顶守株待兔,怕是真的会让他逃走,可即便?早有防备,怀七还是在打斗中伤了?两个侍卫。 陶锦坐于高位,看着那个被五花大绑押到身前的男人,眸子?微微瞪大。 他身上穿的还是她昨夜落在浴池的衣服。宽松,却并不合男人的身,说来也怪她,怀七来了?公主府这?么久,身上除了?那件白纱衣,再没有别的衣服,她也没叫人准备过。 她摆手,有人拿来一件男子?衣衫给?怀七披上,好歹留些体面。 只是陶锦很好奇一件事,就是怀七身上的软骨散是如何消的,浴室内可什么药都没有,他做了?什么。 狼藉被收拾好,李还被宫人引到浴室细细查看,最终将目标锁定在那几株兰草上,他拾起?兰草在鼻尖嗅了?嗅,又尝了?一口,确定后才去禀告殿下。 软骨散这?种药物并不稀罕,与此相生相克之?物也有许多,兰草叶内便?含一种毒素,服下可暂时?消除软骨散的影响,令人短暂恢复体力精神。 这?种旁门左道的解毒之?法甚至未记录在医术里,完全是野路子?,因?为兰草若是不小心服用过量,也是会致命的,此间的度要把握的极为精准。 陶锦听的惊讶,前世今生,她还是初次知晓怀七竟这?么精通药理。 这?和?生病了?在外面自己寻药啃草的小狗有什么区别,一模一样啊。 指腹掐起?男人下颚,陶锦真心夸赞,“你本事不小啊,倒是本宫小瞧你了?。” 怀七撇过头,双眸闭上,并未理会。 这?是他唯一一次机会,怀七知道,若是此次无法逃离,引起?长公主警觉,之?后定是更不好逃离。 可是他想不通,为何浴室屋顶也会有侍卫把守,看见?他时?面上没有意外,似乎早就知晓他会屋顶逃走。 那瞬间,怀七便?明了?,原来长公主早知晓他的意图。他自认为隐蔽的种种,早被上位者看穿,只等着他自己跳进网里。 像狸猫戏弄着猎物,并不着急用利爪穿破猎物胸膛,只喜欢看他奄奄一息挣扎,给?他一丝希望,又狠狠打碎。 苦涩蔓延心底,怀七知道,他似乎出不去了?。 “喜欢跑是吧。”陶锦唇角微勾,指尖轻敲两下,“来人,给?他双脚戴上镣铐。” 怀七身子?僵了?一瞬。 很快有人将东西?拿来,并非是那种常见?的铜制沉重镣铐,而是精致的银环镣铐,看起?来与男人脖颈上的锁链很像。 圆环上还镶着铃铛,比起?实?用性,羞辱的意味更大,此后他每走一步,铃铛便?响一下。 陶锦俯身,指腹擦过他脸颊,意味深长,“本宫看你往后还怎么跑。” 莫说跑了?,这?个长度,连大步走都费劲。 * 花瓣洒了?满地,怀七没有完成她的交代,自然要罚跪。 烈日灼热,烤的青石地面都是烫的,宫人都避在阴影处歇息,殿前刺目暖阳下,只跪着一个男人。 眉眼垂向地面,垂下的黑发挡住半张脸,看不清是何神情。 有人从怀七身旁路过,看清他狼狈的模样时?,无声?倒吸一口气,什么都没敢说,只匆匆走到殿内请安。 “竹云见过殿下。”温雅男声响起?。 他便?是那吹笛小宠,名字中也带个‘云’字,是那群男宠中陶锦唯一还算顺眼之人,偶尔她在殿内,竹云就会顶替近侍一职伺候她,和?个吉祥物一样。 陶锦轻嗯一声,余光瞥向殿外,怀七一动未动。 她在令男人罚跪前,贴心补充了?一句。 “你若是想明白了?,往后安安分分做本宫的男宠,便?不必再跪着。但你若再敢生出逃走的念头,本宫保证,你那主子?在地下也不会过得?安宁。” 怀七置若罔闻,一跪便?是两个时?辰,直到太阳消失,天色阴沉,冷风吹进庭院,将幔帐吹起?。 天际阴云密布,一副风雨欲来的场景。 竹云起?身将窗扇合拢,见?殿下神情若有所思,他顺着视线看过去,心间明了?,却不敢多言,只是提心吊胆伺候着殿下。 月苑这?两日关于这?个男人的传闻有许多,竹云知晓那是殿下新的男宠,据说性情刚烈,被殿下折磨的很惨。 如今一看,岂止是惨。 不消片刻,豆大雨滴滴噼里啪啦砸下来,雨势湍急,陶锦倏尔放下毛笔,墨色溅在宣纸上,将竹云吓的一抖。 “殿下……”他不安开口。 “叫他进来。” 怀七的身体素质没有以前好,这?么大的雨,别再给?浇发烧了?。 她可不想刚重生就把前男友玩死了?,得?不偿失啊。 “是,奴这?就去。”竹云撑起?油纸伞,快步走向殿外身影。 大雨滂沱,男人跪在硬石上,雨水模糊他的面容,无人看见?处,他垂在衣襟旁的右手轻颤。 怀七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为何成了?废人一个,痛意顺着经脉蔓延,连攥拳这?个寻常动作都无法做到。 自从手筋被挑断,又在雪里跪了?几日后,怀七身体便?落下一个毛病,只要感到寒冷,手腕处便?会隐隐作痛。这?种痛意最初并不明显,只会令人觉得?手有些麻,待反应过来时?痛意已?透骨髓,钻心刺骨。 可是没有小姐在他怀里离开的那瞬间痛。那是余生每想起?一次,便?用锋利刀片把心活生生剖开一次的痛。 青州雨季短,很少下这?种暴雨,小姐很喜欢在雨天时?靠在他怀里,杏眸望着雨幕,一看便?是半日,偶尔还会站在窗前抬指接雨。 每次小姐看雨时?,他都在悄悄看着小姐,他那时?想,时?间再久一点就好了?, ‘我要你为我守一辈子?灵,不可离开青州,不许再有第二?个主人……’ 少女音容宛在,放不下,忘不掉,渗入他的每寸肌肤与呼吸。 可是,他食言了?。 “主人……” 怀七抬起?头,唇瓣轻颤,无言呢喃。 雨幕中出现一个模糊身影,撑着油纸伞行?到他身旁,“怀七公子?,殿下唤你进去。” 是那女人的男宠,怀七收回视线,没有动作。 竹云见?怀七不理睬他,目光看向殿内,压低声?音,“你若是不进去,我便?回去告诉殿下你抗令,殿下的手段你是清楚的。” 手段…… 提到此事,怀七便?恨得?牙痒,这?府邸的一切都令人作呕。 竹云好心将伞分他一些,心里暗道传闻果然是真,这?男人若是性情温和?一些,怕也不必跪在这?里了?。 正在竹云思索要不要将人强行?拉起?时?,身后传来声?响,他回身,发觉是殿下正站在檐下,隔着如织雨幕,冷冷看向二?人。 “殿下。”竹云连忙行?礼。 陶锦未多言,只把玩着手中之?物,掀起?眼皮道:“若还想要,便?滚进来。” 她声?音不大,却足够传到怀七耳中,果然,男人在看清金簪的瞬间,身影晃动一瞬。 怀七欲起?身,可双腿早已?跪的无知觉,以往罚跪时?可以靠内力运转调解,罚完跪亦能同寻常一样,但是如今,他早同一个废人没什么两样。 脚链轻响,男人刚迈出一步,又支撑不住摔跪在地上,闷哼出声?,若非掌心堪堪撑在积水地面,他整个人怕是要趴在水中。 竹云欲伸手扶一把,他向来与人为善,不愿结仇,可是手伸过去,怀七对他视而不见?。 他讪讪收回手,回到殿下身旁。 陶锦站在檐下,看着怀七踉跄从雨中走来,银链上的铃铛作响,夹杂着泠泠雨声?,显得?那么狼狈难堪,又惹人怜爱。 银铃声?近在咫尺,男人终于走到她身前,苍白面容上满是雨水,她抬手,指尖欲触碰男人的眼,却被偏头躲过。 陶锦已?经见?怪不怪,她拉住金链,指腹强行?贴在男人眼睫上,感受着细密睫羽颤抖,她抚去水滴,一点点往下,沿着高挺的鼻梁,到那紧抿的淡色薄唇。 再往下,她划过男人喉结,发现他脖颈处已?被她勒出一圈红痕,惨兮兮的。 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她又想起?这?句话,很适合怀七现在的状态,虽然他不是主动勾引她,而是被迫不得?已?。 “殿下,雨凉。”竹云轻言,贴心递上一方帕子?。 陶锦将指尖雨水擦干,转身回殿,只道:“明日随本宫去游湖,你若是表现的好,这?支金簪就还给?你。” 幸亏怀七还有些在意的物件能让她威逼利诱,若是他真的一个念想也没有,在她强迫对方的第一日就破罐子?破摔,那才真是无趣。 怀七被关回房间,有宫人送来许多套衣衫,“殿下有令,你需一天换一套,再去与殿下请安。” 桌上铺开的衣衫华而不实?,什么颜色都有,唯独没有黑色。 那宫人将衣裳按颜色做工分好,塞满那本就不大的衣柜,又拿出其中一套放在怀七身前,嘱咐道:“怀七公子?,这?套是殿下交代你明日穿的。” 那是一套白青色袍衫便?服,绣着银线滚边暗纹,玄色绦带束腰,配一方银色发冠,还有一块墨玉佩做饰,是陶锦亲自挑选的。 上辈子?怀七从始至终都是一套黑色窄袖劲装,没有机会穿新鲜衣服,就算偶尔被她打扮,也是寸缕无遮时?添些什么珠宝上去。 说起?来,陶锦还挺期待怀七穿寻常公子?服饰的,或许会给?她带来些新鲜感。 最后,宫人拿出一罐消肿止痛的药膏,“殿下赏赐,您早些涂上歇息吧。” 这?等金贵的药,殿下竟也舍得?给?一个男宠用,宫人只敢在内心腹诽,面上如常。 宫人离开后,怀七拿起?药膏,麻木地涂在自己膝上。 这?药很有效,痛意逐渐消失,他看向合拢的门扇,独坐整夜。 翌日有小厮早早推开房门,说是伺候,实?则是监视怀七梳洗,身为男宠,伺候殿下时?自然要打扮一番。 见?怀七迟迟不动,小厮不耐催道:“公子?快些吧,殿下就要醒了?,你得?去跟前伺候呢。” 想到还在她手中的金簪,怀七垂下眼,起?身穿身。 那是小姐留给?他最后的东西?,所以,再不愿,他也要拿回来。 衣衫料子?很软,是怀七从未接触过的,只是他自幼只用发带束发,从未用过发冠,此刻手中拿着那物,一时?间没有动作。 他不会用发冠束发。 等在外的小厮忽而急匆匆跑进来,焦急催促,“你快些,殿下已?经醒了?,马上便?要出来了?。” 小厮说完,见?怀七还拿着发冠不动,心中猜到他是不会,上前一把夺来,忍不住低语,“真是山沟里来的土包子?,连发冠都不会戴。” 若非时?间紧迫,他是万万不想与这?男宠有瓜葛的,从殿下对他的态度便?能瞧出,不是个玩过新鲜劲就会被扔掉的东西?,年纪又大,还不会献媚。 可偏偏轮到他伺候这?位公子?,往后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那小厮心底本就有怨气,更不会好好给?怀七挽发。 发丝被扯掉几根,门外忽而传来通报,小厮心间一慌,拉着怀七便?往地上跪。 “奴才见?过殿下。”小厮惶惶开口。 未挽好的银冠散落发侧,男人发丝散乱,冷着眉眼,不愿看她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近侍开口,语气指责。 长公主已?到,这?人竟还未打扮好,岂有让殿下等一个男宠的道理。 小厮抖如筛糠,急忙道:“殿下,奴才早早便?来伺候了?,可是怀七公子?不会挽冠,也不告诉奴才,奴才等了?半天才发现。” 言语间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都是怀七的责任。 陶锦未恼,唇角似笑非笑,“现在给?他挽上。” “是。”那小厮连忙起?身,可是他太慌张,手抖的不行?,别说将发冠挽好,慌乱之?下又连着扯掉怀七几根发丝。 陶锦眉头轻蹙,身旁近侍注意到,狠狠瞪了?小厮一眼,走到怀七身后三?两下将发冠挽好。 不知为何,陶锦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怀七,竟幻视一种良家男子?被迫委身山匪,被强取豪夺后家中逼着他嫁人,大婚那日,就这?么冷着脸,任由旁人替他挽冠化妆。 好想看他面无表情地垂泪。 怀七起?身后,她才有机会看清男人全貌,眼底流露几分满意之?色。 她审美?还不错,怀七又是天生衣架子?身材,浅色也很衬他。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与从前那种肃杀冷寂感不同,如今的怀七身材清瘦不少,穿着这?套浅色宽松衣衫,显得?腰身更窄,整个人透着一种疏离冷漠的气质,还有被强取豪夺以后的不情愿。 陶锦收起?视线走向马车,她伸手,是竹云扶她上的马车,又躬身忙前忙后伺候。 不知怀七得?知真相后会作何感想,陶锦启唇,含住竹云喂来的糕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怀七。 尊卑有度,身为侍人,竹云与怀七并不被允许同坐,而是在马车内设了?软垫,可以坐在上面休息。 “殿下。”竹云端来点心,又伸手替陶锦捏着腿,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 竹云跪在长公主身边,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忽然得?宠,这?俩日常伴殿下身边,他余光偷偷瞥向自上了?马车便?沉默不语的怀七,藏起?心间思绪。 唯有少问多做,谨言慎行?,才是在公主府的长存之?道。他深谙于此,不该问的事从不打探。 陶锦指尖点住竹云的手,后者会意停下,她翘起?腿,危险地眯起?眼眸,慢悠悠开口。 “你就是这?么伺候你前主子?的吗,什么都不做,和?块石头一样杵在那里。” 怀七的呼吸很静,听闻此话,他视线越过矮桌上敞开的首饰盒,看向陶锦。 更准确的说,是看向她发上那支蝴蝶金簪。 就在一刻钟前,陶锦将这?支金簪拿出,当着怀七的面簪到自己发上,看着他怒视自己,气得?眼尾泛红时?才勾唇一笑,淡言只要好好伺候,簪子?便?还是他的。 “草民的主子?,此生唯有一人。”怀七喉结滚动,终于开口,可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冷意。 合着是在反驳她‘前主子?’那句,这?种说一句话便?被怀七怼一句的感觉太诡异了?,陶锦忍不住轻笑,心底更觉得?有意思。 享受的就是这?种铮铮不屈的感觉。 女人往前俯身,发间流苏轻晃,“本宫想纠正你许久了?,在本宫面前,你该自称奴,而非草民。” 怀七抿唇,一言未发。 于他心里,他此生只会是一人的奴,而那个人,还在青州地下长眠,身旁无人伺候。 “怀七,你前主子?没教过你吗,人要学会审时?度势吗。” 她确实?没教过她,她只警告过他要守身如玉,听着自己瞎掰胡扯,陶锦用尽毕生演技才没笑出来。 感受着诡异的氛围,竹云大气都不敢喘,只垂目跪坐在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既然不会说话,那往后也不必开口说话了?。” 轻飘飘扔下这?句话,陶锦从身后拿出一个物件,对竹云道,“给?他戴上。” 那是一款古代改良款的口饰,外观有些像止咬器,是三?条黑色皮带所制,大约两指粗,呈X交叠形状,最后一条勒在男人瘦削下颚上,有流苏银链做装饰。 将脑后纽扣调到最紧时?,他只能含着珍珠,无法张开一丝嘴缝。 第29章 第 29 章 陶锦上辈子就想这么做了, 可?惜青州没有能工巧匠,南风馆也没有卖的。前些日子她忽然想起来这事,特?意寻月苑的木匠, 为怀七量身打造了这款止咬器。 竹云捧着那精致的首饰,看着殿下将怀七拽过去, 抬手掐住男人下颚,强逼怀七张嘴含住珍珠。他则负责辅助将那东西固定好,正在竹云犹豫要固定到何种?程度时,殿下的声音传来。 “勒紧。” “是。”竹云立刻应, 丝毫不敢手松, 将那纽扣系到最紧。 怀七只得短促闷哼一声, 除此?以外,他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胸膛起伏着, 传来微弱呼吸声。 若无?殿下允许, 怀七甚至不可?进食饮水。 熬鹰, 她最擅长了。 陶锦收回手,心中想的是习过武就是好,换做上辈子,她可?强掐不开?怀七的嘴巴。 指尖还留存一丝口?水,她抬手涂在男人喉结上,看着对方因气愤而微微泛红的眼尾, 心情甚好, 还夸了句。 “这多好看。” 竹云瞧见这幕,立刻拿来打湿的帕子, 一点点将殿下的手擦净。 马车终于停下,随侍轻声提醒, 已经?到湖泊旁。 湖上停泊三五艘雕梁画栋的船舫,最奢靡大气的那个,自然属于长公主的画舫,足有三层高,内设亭台客卧,偶尔也会用此?画舫宴请幕僚。 陶锦踏上画舫时,舫内宫人皆驻足行?礼,可?是她们瞧见殿下手中所牵时,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眸中皆惊诧,却又不敢多言,只匆匆忙碌着手中事物,偶尔用余光偷偷瞥一眼。 陶锦自然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她垂眸看向手中金链,还有金链所系之人,无?声勾唇。 她今天给怀七打扮的有些太过分了,分明身着正经?公子服饰,脖颈却又拴着锢链、铃铛镣铐、还有面?上这个特?殊的首饰。任谁看一看都知他不是什么正经?侍奴,充其量算是一只‘宠物’而已。 随着走动,银铃声一直响起,时刻提醒着怀七卑贱的身份。 她牵着怀七一路走上三层,湖风拂面?,视野骤然开?阔起来。陶锦还是初次在这个朝代游湖,她眯起眼走到栏旁,惬意又安静的欣赏着眼前景色。 浮光跃金,水面?漾开?层层涟漪,不远处还有孤舟飘荡,是一白发?老人与鸬鹚垂钓,远方青山叠翠,清风吹乱她鬓角发?丝,一副令人心旷神怡的山画水。 她看着一会儿,倏尔转头看向身后,男人的视线从她发?上移开?,他下半张脸被覆盖,唯有一双冰冷黑瞳与她对视。 陶锦向来喜欢赏景,上辈子也是她看景,怀七看她,只是她每次转头时,男人都是垂眸敛起隐晦爱意,极少与她相视,更别提恨不得她立刻去死的阴冷眼神。 好挑衅、好不听话、好涩。 熬鹰的过程,就是打断脊梁重?塑人格的过程,关进囚笼,拔掉羽翼爪牙,困于绝境中,再一点点碾碎他的尊严与傲气,被驯服掌控。你伸出手,它只会瑟缩恐惧,任你抚弄,不敢再反抗一点。 这是对付普通人手段,并不适用于怀七。 因为上面?的大部?分手段,他在少年时期被训成暗卫时便经?历过。 陶锦没问过怀七,但是她问过阿柒与萧束,熬暗卫可?比熬鹰恐怖多了,他是真的踏着猩红血色与同僚尸体,一步步从地狱中爬出来的。 可?惜啊,陶锦瞥了眼男人的右手,再无?所不摧的修罗暗卫,失去武功后,也会沦为阶下囚。 看够了湖景,宫人端来茶点,身后挂起流苏帐,有乐者抱琴席坐,指尖轻勾素弦,清亮琴声徐徐响起,与湖水声交映,一起都恰到好处。 听到琴声的那刻,陶锦目光投向流苏帐,她可?还记得那段关于未来的记忆,‘她’会不可?控的爱上那个琴师替身,所以每次看见乐师,她都想多瞧几眼。 记忆中的人脸都是模糊的,唯有见到当?事人时才会逐渐清晰,陶锦也很好奇,能令长公主甘心放弃权势之人,到底生了个什么谪仙模样。 竹云跪在软榻旁,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沏花茶,手背试过茶温,他端起茶盏送到陶锦手边。 “殿下,用茶。” 沏茶的讲究有许多,竹云能被允做随身近侍,这些功课自然都是专人辅导过的,陶锦接过饮了一口?,茶香回甘,她不会品茶,但也觉得很好喝。 放下茶盏,陶锦看向被侍卫按跪在一侧的男人,即便被按着,他背脊仍是挺直的,不肯屈服一点,姿态很好。 陶锦向来喜欢他的跪姿。 讲真的,怀七这些天跪的实在太多了,昨日还淋着暴雨跪了两个多时辰,也不知回去有没有涂药,她是想玩,但还不想把他的腿玩废。 视线落在身前的软垫上,陶锦慢声开?口?,“跪过来。” 银铃轻响,怀七被押到软垫上,侧身对着陶锦,不肯多看她一眼。 竹云拿起小扇轻扇,陶锦安静享受着,目光偶尔落在怀七身上,眸地流露几分欣赏,她发?现怀七真的很适合戴这种?饰品。 不同于以往的装饰,这种?带着禁锢含义的饰品,总能为他添几分难以征服的野性与涩气。 指尖轻敲桌面?,“侍茶不会吗。” 竹云动作?顿了半瞬,刚想去触茶盏,手伸出去一半才意识到殿下不是在同他讲话。他若无?其事收回手,余光瞄向怀七,那个男人仿佛听不见般,没有一点动作?。 嘴被堵上,耳朵也聋了吗。 陶锦指腹摩挲,眉头轻蹙,正在思考如何开?口?时,竹云的声音轻响。 “殿下,怀七许是未曾学过侍茶,沏出的味道怕也不好,不若还是奴沏好茶,由他侍奉可?好。” 陶锦看过去,小宠一样的男人温顺垂下眼,语气藏着隐隐不安,似是真想要化解这个场面?,给怀七一个台阶。 “也好。”她应。 得到应允后,竹云悄悄松了口?气,他将新?水烧煮,熟稔重?新?沏茶,滚烫沸水倒进茶盏时,还飘散丝缕白色热气。 竹云将茶盏推到怀七身前,示意他热气消散后再与殿下奉茶。 可?惜竹云不知怀七的来历,一个处于阶级之外最底层的暗卫,莫说奉茶,他连茶水都没喝过几次,又怎会懂奉茶的种?种?规矩。 陶锦也知道,她就是在刻意为难他。 竹云刚用眼神示意完,下一瞬便见怀七伸手拿起茶盏,他惶惶瞪大双眸,已经?来不及阻止。 茶水滚烫尚不能入口?,此?刻奉给殿下,那不是正等着被罚吗,这人怎么回事。 竹云惴惴不安,又不敢出声制止,眼眸看向陶锦,藏着无?辜与慌张,这不是他本意啊。 捧着茶盏,怀七抬手奉在陶锦身前,他恨意入骨,可?是却不能发?作?。那是小姐遗物,旁人怎配簪戴,哪怕今日赴死,他也要将金簪拿回来。 陶锦默然看着男人手中的茶,一时间有些失语,她都不知道怀七脑子是怎么想的,杀不了她,所以打算烫死她吗。 还有,这么烫的茶盏,他是怎么端了这么久的。 时间静默流过,唯有悠扬琴声不绝,竹云心中颤如打鼓,生怕殿下恼怒,将他二人全丢河里喂鱼。 暗卫的手本该很稳,行?于黑夜,刀过封喉,没有分毫差池。 可?是现在,怀七的右手却在抖,虽然幅度很小,但确实是在发?抖,若非是平静茶面?上漾开?几圈涟漪,陶锦也不会察觉到。 陶锦心底没由来感到唏嘘,曾经?能单手稳稳抱起她的男人,如今却端不稳一盏茶水。 “喝了。”她忽而出声,语气淡然。 听着这句,竹云率先惊讶瞧来,怀七黑眸抬起,却不曾动。 他口?中戴着止咬器,根本无?法张口?,跟莫提喝茶了。身前女人是什么意思,怀七不知晓,看着她唇角令人生厌的弧度,他就知道绝非不是什么好意。 灼热温度不断从指尖传来,从初时的要融掉皮肤的烫,到现在逐渐习惯。暗卫的本能就是能忍。 那东西是竹云帮忙戴的,他以为殿下是真的要赏怀七茶水喝,纠结一番后,他膝行?到怀七身旁准备帮他,这东西很难一个人解开?的。 “本宫有说过让他用嘴喝吗?” 此?言轻飘飘落下,如原地炸响惊雷,竹云瑟缩停下手,还未反应过来是何意思。只见怀七攥紧茶盏,从反应来看他显得并不意外,只是眼神中升起浓郁讥讽。 竟然这么快适应了她的习惯吗,还以为又能看见他气的眼眶湿红的场景呢,陶锦心间腹诽,面?上却始终含笑。 这样也不错,敢嘲讽她,小狗勇气可?嘉。 随手拿起桌上一根雕花银色细棍,陶锦戳了戳怀七的胸膛,“该脱哪,还不知道吗?” 那细棍足有一臂长,应是某个拆解的装饰品,戳起来正好顺手,陶锦很是喜欢。 冰冷尖端拍了拍男人脸颊,与止咬器侧面?的金属相撞,发?出清脆响声。 她笑笑,顺着脖颈喉结,缓缓滑到衣襟交界处,将那里戳出一个肉眼可?见的红印时,最后凭着记忆,精准点在男人心口?处。 “小蝴蝶?”她稍稍俯身,青丝滑落肩头,细棍又移到男人腿根,轻点某处烙痕,“还是小狗?” “它们也该渴了吧,你说是不是。” 陶锦的语气不自觉含笑,她原本还怕自己?没控制住人设,不会让怀七瞧出些端倪吧,结果想更近一步时,只见怀七蓦地避开?身子,茶水溅在地上,他怒目灼灼。 看起来对别人喊他‘小狗’的应激反应很大,这么生气吗。 陶锦嗤笑一声,浑不在意的起身走到栏旁,时辰已近落日,湖面?似铺开?熔金,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看不清深浅。 丢下去的话,应再也寻不回来了。 收回视线,陶锦抽出发?上金簪,侧目凝着怀七。 他还跪在原地,看起来倔强的很。 “三、”她缓声倒数,手腕搭在栏杆上,蝴蝶金簪危悬于湖面?之上,只需轻轻松开?指尖,便再也回不来了。 怀七身影僵住,在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后,他终于惊慌失措,挣脱开?欲拦住他的竹云,银铃乍响,男人朝着她身旁跑来。 欲救下那支金簪。 看着明显慌了神的怀七,陶锦轻叹,还是不听话啊。 红唇轻启,“晚了。” 没有二和一的倒数,她轻飘飘松手,金簪坠入湖面?,一点涟漪都没惊起,就那么沉了下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陶锦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身后扑通一声,湖面?溅起巨大水花。 怀七跳湖了。 就在她松开?手的刹那,怀七毫不犹豫越过栏杆,坠身湖里,追着金簪而去。 偌大声响吸引船上众人,还有对面?一艘画舫,一层与二层的宫人纷纷跑到看着栏杆边上看,跳入湖中的男人没有挣扎在水面?之上,仿佛沉底了。 竹云看的心惊肉跳,看看消失在湖水下的男人,又看看殿下紧抿不悦的唇,低头不敢言语。 事发?突然,守在外的侍卫立刻赶过来,犹豫着询问是否需要营救,船上的人都知跳下去的是位男宠,就是不知是那人自动跳的,还是殿下将人扔下去的。 “救人。”陶锦深吸一口?气,补充道,“立刻救。” 怀七脚上戴着镣铐,就算水性再好也会被影响,最重?要的是他口?中还含着珍珠,根本无?法储氧,说不定真的会出人命。 一个簪子而已,至于这么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吗,明知道根本捞不回来。 陶锦紧握着栏杆,指尖因用力泛白,柳眉拧紧,心底忽而涌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有些麻麻的。 她上辈子就知道怀七会为她赴死,可?是知道和亲眼目睹是两?回事,男人的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犹豫,仿佛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留恋。 陶锦也知道,怀七之所以会强忍着被她折磨,全然是因为她临死前下的命令,她不许他自裁,也不许他离开?青州,所以怀七才苦苦撑着,没有自杀。 他还在幻想,想能有一天逃开?她身边,回到青州为她守灵。 其实在那两?次情事里,陶锦能感受到,怀七是想死的,没有别的复杂情绪,他就是单纯的想死,和想她。 于是陶锦刻意提起‘青州郡主’这个马甲刺激怀七,看着他一次次挣扎在痛苦与绝望的边缘,在清醒与屈辱中撕扯魂灵,又无?力敞开?身体,任她粗鲁玩弄。 为了显得手生,陶锦刻意放重?了力道,在一起两?年多,上过那么多次床,她当?然知道怀七的每个敏感点,但是这两?次她没有触碰任何,只是单纯在折磨他。 敛起心间复杂思绪,陶锦看向湖面?,已有七八个通水性的侍卫跳下去营救,离她最近的一艘画舫也朝这个方向驶来,桥头站着个青年,似也是想帮忙救人。 果真,他褪掉外袍,一头扎进水里,船上的人惊呼,跟着跳下去好几个。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只是人在担忧时会不自觉将时间拉长,觉得每分每秒都很难熬。 陶锦盯着湖面?,终于,有那锦袍男子的帮忙,怀七被七手八脚捞上来,只是紧紧阖着双眸,面?色惨白无?比,无?端让她幻视自己?死的那天。 她心尖一颤,立马转身行?到一楼,竹云赶去将那止咬器解开?,男人吐出一大口?水,见有希望,经?验丰富的船夫连忙开?始抢救。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怀七睫翼轻颤,咳嗽着睁开?眼。 “殿下,人还活着。”有人赶来报喜,可?陶锦却笑不出来。 怀七虽醒了,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看向掌心,在发?觉空无?一物后,呆滞一瞬,竟然还想跳湖。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急切与恍惚,众人看向湖底,水中到底有什么,能让他豁出性命也要如此?。 “滚开?!松开?我!”男人呛了水,声音嘶哑的厉害,说完这句又开?始咳嗽。 侍卫按住怀七,目光看向殿下。 “先押下去。”陶锦下令。 她神情愠怒,但看见对面?画舫时,又尽量恢复如常。 毕竟套着长公主的壳子,她不能在外人面?前崩了人设,按照那些狗血文的经?验来说,她若表现的对一个男宠那么在意,绝对会给怀七召来杀身之祸。 两?搜画舫挨得极近,步子跨大些便能直接迈过去,那锦袍男子在救完人后便被自家随侍拉上船,此?刻浑身湿透,正有侍女替他披上衣袍,瞧见陶锦走来,立刻挥退侍人。 “微臣见过长公主殿下。”他作?揖行?礼,声音温和,年轻的面?容上透着一股书卷气。 陶锦盯着他,脑中搜罗了一会儿才想起此?人是谁。右相府的二公子郑宁,如今在礼部?任职。 右相乃是小皇帝的势力,与长公主一脉向来不对付,更无?来往,如今碰上,实属是意外。 “免礼。”她淡声道。 郑宁这才抬眸,目光扫过长公主身后,方才救上来的男人被牢牢摁住,有人拉来屏风遮住这狼狈一幕。 明日京中怕是又有传闻,长公主殿下在画舫上亵玩男宠,手段残忍至逼人跳湖。 郑宁的画舫极小,瞧着什么也没带,陶锦瞥过,竹云很有眼力见的拿来一方巾帕,递与对方。 “多谢殿下。”郑宁抬手接过,似有些意外。 “不必,本宫还未谢你帮本宫救人。” 郑宁用帕子擦干脸,连连摇头,“人命关天,微臣恰好通水性,便想着下去帮忙,幸好殿下的人无?事。” 他说的诚恳,清亮眸中没有半分算计,眼瞧着周围船舫越来越多,有不少人站在船头瞧热闹,郑宁心知不该多言,便俯身道。 “殿下,人既然无?事,微臣便先告退了。” 两?人的身份特?殊,若是再说下去,明日朝堂之上指不定会有什么传言。 陶锦亦注意到,她颔首,转身回了画舫内。 她急着见怀七。 第30章 第 30 章 房内, 她那可怜的前男友正被人按在地上,见她走进来,双眼恨恨瞪着她, 眸底呈着无尽怒色。 “放开我!”男人声音粗涩,他显然挣扎了?很久, 湿发散乱,连衣襟都被挣至松垮,露出大片肌肉。 “放你再去送死吗。”陶锦语气?不悦,冷眸微眯, “不就一个簪子, 本宫再赏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赏我?”怀七忽而不再挣扎, 他死死盯着陶锦,目光狠毒, 似要在她面上剜个洞下来。 那是小姐留给他最后的东西了?, 竟被扔进湖底, 他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眼底透出水雾,可惜无人发觉。 “你配吗。”怀七咬着牙,一字一句吐出这句话。 他恨不得用万把利刃穿透身前女人,哪怕千刀万剐,也无法平息内心怒火。男人不曾眨眼,却有泪生生顺着眼眶流下。 此话落地, 空中气?氛瞬间凝结, 有侍卫反应过来,立刻将他按在地上怒斥, “大胆!你竟敢与殿下不敬!” 陶锦唇角弧度抿平,她审视着怀七, 总觉得这男人精神?状态不太好,已经恨意蒙蔽神?智。 似乎离疯不远了?。 她走到怀七身前,指尖捏起?男人的下颚,“你胆子不小啊。”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真是不想活了?,难道不想回青州见她了?吗。 “滚!”怀七狠狠甩开她的手,眼眶通红一片,“你也配碰我!” 陶锦猝不及防,掌心还僵在半空,她忽而嗤了?一声,抬手扇了?怀七一巴掌,极其用力,震得她掌心都在发麻。 男人偏过头,脸颊瞬间红肿起?来,睫羽轻颤,却没有转过头再骂人。 陶锦悄悄甩了?甩手,身旁的竹云和侍卫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引火上身,恨不得自己都是聋的。 “绑起?来。”她下令道。 侍卫这次干活很是麻利,不再管怀七的挣扎,几下便将人绑好。陶锦挥手屏退,众人领命离开,只是竹云还有些?不放心。 “殿下,让奴陪着您吧。” 陶锦停顿一瞬,没理会竹云的自荐,将人一起?赶了?出去。这种事不能有第三人在,她怕她演技不好,容易笑场。 船舱房门被关紧,陶锦幽幽回身,看着被紧绑在椅子上的男人。似曾相识的一幕,她给怀七留那两个烙印时就是在椅子上,可惜今非昔比。 如今的怀七浑身湿漉狼狈,犹如困兽一般苦苦挣扎,手腕处甚至被磨出血,脖颈也勒出一圈红痕。 陶锦抓起?男人脑后湿发,逼他看向自己,语气?极轻,“不想活了?是吗,竟敢对?本宫不敬。” 与怀七视线对?上那瞬间,陶锦心间一跳,那是一种很凄然的神?情?,那双好看的眼眸中被红血丝填满,似一头歇斯底里的野兽。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怀七终于开口,说的内容她却不喜欢听?。 “本宫可舍不得。” 陶锦拍了?拍男人红肿的脸颊,慢声继续,“记好了?,你怀七生是本宫的人,死亦是本宫的鬼。” 怀七死盯着她,口中忽而咳出一口血水,陶锦心间惊愕,还没想明白是不是她扇的,便见男人扯开唇角。 “放屁。” 陶锦彻底愣住,她看着触目惊心的红顺着男人唇角流淌,而他似无知无觉,还在挑衅道:“今日你不杀我,有朝一日我定杀了?你为它陪葬!” 他指的是那支金簪。 杀了?她,为金簪陪葬。 真是疯了?,小狗什?么时候说话这么粗俗了?,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该问候她祖宗十八辈了?,看来散养真的不行。 血水蜿蜒而下,极淡的血色洇在胸肌上,又顺着起?伏的胸膛消失在衣襟内。 陶锦知道怀七在激怒她,此刻她若一刀了?结了?他,说不定正合他心意。 她当?年是让怀七不许自杀,但是没说他不许被别?人杀,小狗这是在钻空子? 没事,她有绝招。 陶锦非但不生气?,唇角甚至扬一抹弧度,出声唤来门外侍卫。 她凝着怀七,一字一句说给他听?,“现在派人启程青州,将那山上的孤坟挖了?。” 侍卫一愣,又立刻应是。 “不!”他终于崩溃,“不,你敢动小姐一下!我杀了?你!” 男人瞪大双眸,瞳孔疯狂闪烁微光,他不断挣扎,最后随着椅子一起?狼狈侧摔在地,又试图扭动着往她的方向涌来。 怀七又吐了?一口血,心底恨意蔓延,凝结成泪顺着眼角滑落,他全然管不了?别?的,只是本能的挣扎着想杀了?眼前的女人。 她怎么能、怎么敢动小姐。 从威胁到哀求,怀七说了?很多?很多?,身着华服的女人只是居高临下,冷漠地看着他,同在看一只畜生没什?么区别?。 这还是陶锦第一次听怀七连着说这么多?话,情?绪这么激动,直到声音嘶哑失语。 从忠犬变孤狼,很野性的一幕,陶锦很喜欢。她安静听?他骂完,然后踹了?凳腿一脚,看着怀七仰面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 她抬脚,踩在男人心口的位置。 “求我。”她慢声开口。 “京城至青州快马加鞭不过十余日,本宫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想好。” 怀七唇瓣颤抖,有血色顺着唇角滑落,他怔怔看着陶锦,却早已说不出一句话。 陶锦要的当?然不是简单的‘求你’两字,她要彻底碾碎怀七,灵魂被撕碎重构,要他绝望,要他臣服,要他割裂又痛苦。 没什?么特殊原因,只是她喜欢而已。 折腾一遭,等陶锦离开房间时,夜色低垂,点?点?繁星闪烁,银辉洒在水面上,形成一片璀璨银海,画舫上悬挂的红灯笼正随风轻摇。 风景甚美。 “殿下。”竹云靠近,声音不安。 陶锦开口,“叫太医来。” 竹云余光偷偷瞄向屋里,只见屋内狼藉一片,怀七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身下是一滩水迹,不知死活。 他心下一惊,连忙叫随侍的太医过来,李还很快赶来,诊断怀七到底因何吐血。 怀七被松开手,陶锦这才发现他掌心也被扣出了?血,甚至是右手。 人在极致痛苦的时候,对?痛觉是没有感受的。 怕怀七再挣扎,索性一针下去,他短暂陷入昏厥状态,李还仔细诊断过才松了?口气?。 “回殿下,怀七公?子并无大碍,只是心绪郁结,气?血不通而已。” 简单地说,怀七是被她气?吐血的。 陶锦哑然,她竟不知小狗还有这么大的气?性。 药童匆忙去煎药,可这终究只是治标之策,怀七情?绪紧绷在失控边缘,状态也并不乐观。 屏风后,屏退外人,陶锦开口问,“他右手筋脉还有恢复的可能吗?” 李还惊愕,恭敬道:“殿下,按说手筋被挑断是有续接恢复的可能,只是” 见他停顿,陶锦直言,“但说无妨,不必有顾虑,本宫不怪罪你。” 李还这才敢继续,“只是怀七公?子的手筋被挑断应有些?年头,受伤时未曾好好处理过,并且这几年还曾受过其他外伤。若是要治疗,臣只能尽最大努力,不敢保证。” 这种事,谁都不敢拍胸脯保证。 陶锦听?出来了?,她默了?一会,只道:“先给他开些?滋补身体?的药,慢慢养。” 五年风餐露宿,肌肉都薄了?,小狗确实该好好养养身体?,至少恢复到他之前的水平。 月色投入湖中,一盘盘珍馐被端上来,舞者随乐起?舞,衣衫半裸的乐师跪坐在陶锦足旁,歌声婉转勾人。 竹云站在另一侧,正小心侍奉陶锦用餐。 接过酒盏,陶锦浅尝几口,发现入口并不辛辣,甚至有些?甜,她便多?喝了?一些?。 竹云拿着第二?壶酒,边斟边劝,“殿下,梨花酿虽甜,后劲却很大,殿下还是少饮为好。” 陶锦上辈子一口酒也未碰过,如今一时没控制住,饮了?一壶半才堪堪停住,只忽然说。 “把他带过来。” 众人心知肚明,很快有人将那个惹了?殿下不悦的男宠押到她身前。怀七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只是面色仍旧苍白不佳。 陶锦侧过身,足尖踢了?踢男人的胸膛,“喝过酒吗?” 上辈子她没有机会喝酒,更没让怀七饮过酒,她还真的挺好奇,暗卫私下里会不会借酒消愁。 意料之内,男人缄默无言。 陶锦扯了?一把金链,银铃急促响起?,她将细长?酒壶嘴抵在怀七唇边。 “张嘴。” 男人偏过头,薄唇紧抿,陶锦不怒反笑,足尖顺着胸膛往下滑,踩住,轻轻碾动。他立刻想躬身躲避,可碍于金链桎梏,只能任人玩/弄。 “还是说,你想本宫在这里将你扒光,给大家表演一下。” 怀七眸光轻颤。 有侍卫站在怀七身旁,只要长?公?主一声令下。 最终如陶锦所愿,怀七启唇那瞬,她便掐住男人脸颊,半壶梨花酿灌进去,他喉结被迫来回滚动,酒壶很快见底。 “再来一壶。”她道。 竹云很快将酒奉上,壶嘴再次塞进男人唇中,一点?点?抬高。 陶锦似是醉意上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然后倏尔抬高手。 酒壶盖子砸到怀七脸上,几乎是同时,清澈透明酒体?倾泻,洒了?男人一脸,也呛的他不断咳嗽。 怀七紧紧闭着眼,鸦黑睫羽濡湿轻颤,酒水顺着脸颊淌下,沿着喉结锁骨,一路流淌到蜜色胸膛处。 因喝的太急,男人脸上肉眼可见的泛起?红晕,很浅,但是配上他脸颊未消的巴掌印。 这个场景简直难以言喻。 “乖狗。”陶锦真心夸张。 她持筷往地上丢了?一块肉,然后偏头看着怀七,不言而喻。 她要他伏在地上将这块肉吃了?。 赤裸裸的羞辱。 歌舞依旧,只有怀七与地上的肉僵持,陶锦抬指揉了?揉太阳穴。竹云见此立刻凑上来替殿下按揉,陶锦往后依去,靠在竹云怀里。 竹云明显僵愣一瞬,陶锦没理会,只是唤来侍卫,足尖踩着怀七的肩身。 “飞鸽传令下去,叫他们快些?,看看那棺材里有什?么稀奇的陪葬品,拿回来给本宫赏玩一番。” 她的陪葬品还真挺丰盛的,什?么金银玉器都有,她当?阿飘的时候还在想,怀七应顺手摸两件卖了?,银两也足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不至于在山上过得拮据可怜。 但她也只是想想,怀七这辈子都不可能掀她棺材板,更不可能让别?人掀。 她好整以暇,看着怀七一点?点?垂下头颅,伏在地上,因双手被绑起?,他只能用脸靠近那块肉,用嘴衔住,然后抬起?头,黑眸看向她。 肉块很小,可是胃里拼命涌上恶心感,怀七将肉一点?点?嚼烂,味如嚼蜡,他吞了?几次才终于咽下。 烛火映照,男人眼中似有微光闪烁,而后逐渐归于麻木沉寂,再没有一丝光亮。 哀莫大于心死,陶锦忽而想到这句话。 怀七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他妥协了?。 熬鹰嘛。只要它垂下头颅一次,那就代表今后你可以对?它为所欲为。虽然是通过威胁达成的,但谁在意过程呢,只要结果令她满意便好。 侍卫站在陶锦身边,一时不知该不该传令,好在殿下的声音很快又响起?。 “飞鸽传令,叫他们不必太急,当?本宫给他们休假了?。”她说着站起?身,却一时有些?步履不稳,竹云连忙扶住她。 怀七猛然抬头,似质疑她为何出尔反尔。 陶锦不甚在意的勾唇,月色下,她美的摄入心魄。 熏香衣摆擦过怀七脸颊,她转身离去。 只要他服软一下她就撤令?她可从来没答应过。 利刃只有悬在男人头上,要掉未掉,他才不敢放松警惕,更不敢想什?么自杀之类的,只会全心全意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时辰已晚,她今夜要宿在船上。 这酒真是有些?上头,早知道少喝点?了?,陶锦脚步虚浮,最后是被竹云半搀着回船舱的。 “殿下,小心。” 竹云小心翼翼将殿下扶到床上,有侍女端来温水,他浸湿巾帕替殿下擦脸净手。 “小云。” 竹云动作停顿,靠近过来,“殿下有何吩咐?” “没事。”陶锦阖眸,只是看着伺候她的竹云,恍惚间想起?小云。 上辈子她卧床不起?时,也是小云忙前忙后照看她,替她擦身换衣,每次怀七想帮忙,便会被小云嫌弃手脚笨,男人也只能局促收回手。 那时候小云一直觉得怀七配不上她,但是陶锦也没法解释,她只是养个玩物消遣,谁会与玩物产生真正的感情?呢,更遑论配不配得上。 也不知那丫头过得如何,是听?她的话开了?铺子,还是顺应世俗嫁为人妇当?娘亲了?,还挺想她的,不如一起?绑过来吧。 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陶锦并不打算干扰小云的生活,她在心底将怀七看做私有物,知道男人余生皆为她而活,所以怎么折腾他都可以。 但其他人不行,不管是小云还是荆王妃,在她们眼中,青州郡主早已亡故多?年,她们也许好不容易走出悲伤,淡忘关于她的往事,没必要再去打扰的。 “殿下,奴守着您。”竹云的声音极轻,陶锦阖上双眸,沉沉入眠。 屋外。 酒宴已撤,月色冷清,只有三五个宫人打扫着最后的狼藉。 对?于那个跪在甲板上的男人,几人很有默契的避开,权当?眼瞎看不见这人。 怀七习惯了?被漠视,在他前二?十年的暗卫生涯中,他都隐匿在无人发觉的阴暗角落,直到遇见小姐。 她允他随侍身侧,给他解药,夸他生的好看,允他展露身体?,又掌控他的身体?, 甲板很快被清扫干净,最后一名宫人离开时,没忍住多?瞧了?怀七一眼。 瞧着真是可怜。 就这么被锁在桌旁,挣不开逃不脱,就绑在身后的双手也无人给他解开。 寂静夜里,湖面偶尔有鲤鱼跃起?的水声,扑通一声,又很快恢复宁静。 怀七走到栏杆边缘,脖颈处的金链绷紧,这是极限了?,他无法再靠近湖面一毫,也再无可能将金簪寻回。 怀七安静站在黑暗里,湖上夜风拂面,衣袂翻飞,他眼眸始终望向湖面,被压在心底的记忆翻涌。 心脏似被一只手缓缓攥紧,疼的他喘不上气?,直到变成一滩红色血泥,再不会跳动。 “小姐” 怀七无声开口,有冰凉液体?顺着脸颊流下,他说着对?不起?,一遍又一遍,直到哽咽。 是他没有遵小姐的命,不仅离开了?青州,还把小姐的赏赐弄丢。 一切都是他的错。 跳进水中的瞬间,怀七不曾想过自己能不能活,只是想寻回金簪。水下的暗流涌动,他伸出手,金簪就在他眼前被水流挟走。 怀七那时想的是,要是死在湖里就好了?。 他好想小姐。 若是小姐看见现在的他,定会恼他的,忽而,怀七僵住身躯他怎么忘了?,早在两年前那场诡异的梦里,小姐就已经对?他失望透顶了?。 小姐魂灵唯一一次来看他时,他就被迫背叛了?小姐。 他什?么都没留住。 人在经历巨大的情?绪拉扯时,是很容易崩溃的,怀七能撑到现在,一则,是他的精神?世界足够强大,二?则,就是因为小姐临死前的命令。 酒意未对?怀七产生任何影响,身为暗卫,他会通过训练免疫一切会令头脑不清醒的东西,自然也包括酒。 腹中逐渐产生绞痛感,他已经整整两日未进食了?,空荡胃里只被灌下一壶半的梨花酿,还有那一块肉。 想到这,怀七便泛起?一阵恶心,可他胃中什?么都没有,自然也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干呕。 酒在胃中灼烧,痉挛抽搐,似将五脏六腑都搅和在一起?,怀七以拳抵腹,缓缓蜷起?身子,脸色极差。 他太久没有睡觉了?,男人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伴随着船身微荡,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怀七已经很久未做梦了?,两年前那场梦魇后,他便再也无法进入深眠,总是刚睡着便惊醒,唯有看见小姐的墓碑时才会感到一丝心安。他偶尔也会恍惚,害怕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所以这些?年里,为了?保持清醒,他手臂上很多?细小伤疤。 但是今夜,他竟久违的梦见了?小姐。 少女坐在依在贵妃榻上,眉眼娴静,正握着书卷看的起?劲。 怀七站在树后,他潜意识知晓这只是梦境,怕上前一步便会打破这美好的梦境,于是连呼吸都不敢,只藏在角落里,贪恋地看着这一幕。 “怀七。”少女放下书,看向他的方向。 再度听?见小姐唤他,怀七心脏骤缩,他刚欲下意识应答,却见身边走出一人,正是他自己。 或者说,是几年前的自己。 “属下在。”他走到小姐身边,熟稔的将葡萄剥皮,喂到小姐嘴里。 梦中,两人都未发现有第三人的存在。 怀七像个闯入者,站在梦境的边缘,偷窥着自己曾经的幸福。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陶锦这一觉睡得极为舒坦, 起身时恍了几瞬才想起昨夜,她未回?府邸,而是宿在画舫内。 只是怎么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殿下醒了。”竹云端水走?来伺候她洗漱, 陶锦思绪被打断,便暂时没想。 直到走?出?船舱, 看见甲板上蜷缩的身影时,她停住脚步,这才想起来是什?么事。 她昨夜忘了交代怀七的去处,他不会就这么在甲板上躺了一夜吧。 陶锦快步走?过去, 掰过男人的脸, 见他还有呼吸后才松了口气, 但是很快,她也发现男人脸色极差, 唇色苍白, 掌心覆在小?腹上, 额角还有虚汗。 她顿住, 心间的第一想法是。 怀七怀孕了? 陶锦快被自己荒谬的想法气笑?,压下不切实际的念头,她令人将?怀七扶回?房内,又唤来太医诊治。 还好只是胃疼,陶锦默了默,令人给怀七灌药。 怀七还躺在床上, 陶锦目光细细扫过他的轮廓, 发现怀七比刚见面时瘦了些,但他骨相极好, 即便折腾的这么憔悴,瞧着也是好看的。 不愧是她挑的小?狗。 对比以前, 这种模样只会激发人的施/虐欲。一个肌肉忠犬暗卫硬生生折磨成这种惨状,心底那簇名为良心的火苗燃起一瞬,陶锦暂时决定?对怀七好一些。 她亦不想让怀七身体留下不可逆转的毛病,那样会不禁玩的,还是要健健康康的。 怀七自进入公主?府后便没好好吃过饭,饥一顿饱一顿最是伤胃,有宫人端来清粥小?菜,陶锦坐在床侧,指尖下意?识敲了两下小?桌。 “把粥吃了。” 还得盯着小?狗吃饭,哎,主?人不好做啊。 她一心哀叹,未曾注意?在她指尖敲了两下后,怀七僵硬一瞬的肩身。 以前,陶锦也很爱叩指唤怀七,不多不少,正好两下。 见怀七无动于衷,陶锦侧目,“这也需本宫找人灌你?” 不会这么犟吧,还玩绝食,正在陶锦思考要不要真?的找人灌他时,怀七伸手端过碗。那粥分明还冒着热气,吹几下才好入口,他却像感受不到烫一样,同喝水似的几口喝下去。 怀七甚至都没有嚼,更没有用勺子。 陶锦看的哑然,是她考虑多了,怀七的胃口还是很大的,吃饭速度比前几年还要快。 放下粥,男人开始吃那两碟小?菜,只有吃饱饭才能保存足够的体力,这是怀七自幼刻在骨子里?的教训。 幼时训练敏捷度,林林总总一百多个孩子,外?府食堂却只给一半的饭食,馒头还是分散藏在各个角落的。 能抢到就吃,抢不到只能饿肚子,若能从他人口中抢来食物,也算是自己的本事。当时为了吃上一口沾着沙土的馒头,同伴每天都在动手,撕扯互殴,最后鼻青脸肿,馒头早被别人捡了漏。 吃都不饱饭,自然没有足够的体力训练,饿的连刀都握不稳,又何谈打赢对面的人。 但弱肉强食,这就是暗卫的生存规则。 怀七也饿过肚子,很多顿,他那时才十?三岁,身体正在抽芽期,块头没有别的孩子壮,即便很快能寻到食物,也会被其他人围上来,饿狼般盯着他寻来的食物。 想要吃饱活着,就得动手打败身前人,他深谙此理。十?三岁的怀七还没有名字,却是这批人中出?了名的下手狠厉,打起来更是疯的不要命,颇有光脚的不怕穿的鞋架势。 可是架不住对方人多,即便他赢了,馒头也早被瓜分没了,他只能饿着肚子独自包扎伤口。 凭着下手狠毒,那些人私下叫他疯狗。 狗,和疯狗一样护食撕咬,是那些人嘲骂他的贱称。 训练场不会制止这种行为,像在养蛊一样,他们会记下每个孩子的习惯秉性,能拉帮结派也算一种本事。 吃不饱饭,夜里?饿的翻来覆去睡不着,生长痛蔓延在每个骨缝,每到这个时候,怀七就会偷偷起身溜出?去,河里?的鱼早被捞干净,随便什?么野草树皮也好,只要能果腹,他什?么都能吃,真?的像个疯狗一样。 后来,那一圈人里?,只有他活了下来。 一个合格的暗卫身上不应该存在疯劲与野性这种不稳定?因素,凭着强悍的实力进入外?府后,怀七又被强行磨去所有棱角。首次服药时,为了让他们记住这种痛苦,解药延迟一整日才发下,那也是他初次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在一次次非人的逆境训练中成长,怀七终于蜕变成一个优秀的暗卫,他变得足够强大且镇定?,生死看多了以后,人便没有那么多话想说了,他逐渐缄默冷肃,身边再没人敢叫他疯狗,比他年幼的也会叫他一声怀哥。 直到遇见小?姐。 身上被打下‘犬’的烙印,那瞬他想的是,他在这世上终于有归处了。 他终其所有,也只是想守在小?姐身边而已,奈何天总不遂人愿。 小?姐还在时,尝将味道寡淡的药膳赏给他吃,怀七懂药理,他能吃出?里?面有很多滋补之?物,他想劝小?姐吃下去,这种东西给他吃实在浪费。 可是每次与小?姐那双带着期待的弯弯杏眸对视时,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怀七后悔了,若是当时多劝小?姐吃些药膳,他是否还能多陪小?姐几日时光。 直到小?姐走?后,他才知道,原来生不如死的痛,不用吃药也可以。 陶锦不知道怀七在想什么,她眨了眨眸子,看着怀七左手持筷,几下将?小?菜拨到口中,喉结一滚便咽下去。 她唤来近侍,又叫人端来一份一模一样的。 很快,怀七又沉默吃完。 他整整吃了四碗,不是没有胃口吃第五碗,是陶锦没令人给他端,一下子吃太多胃也会受不了的。 她扫过桌上碗碟,忍不住问,“本宫有饿过你吗?” 小?狗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啊,几碗白粥都吃的这么干净,但是问完这句陶锦就想起来,她昨日好像确实没赏过怀七吃食。 除了那块肉。 没办法,思维固化了,她还停留在怀七当她暗卫的时候,那时候男人每次都会自己觅食,偶尔还给她带糕点。 李还端来药与绷带,陶锦有些想笑?,上辈子她当药罐子,现在怀七成了药罐子,瞧着可怜见的,巴掌印还没消呢。 怀七右手被贴上膏药,重新用绷带缠起,陶锦这才知晓,这绷带的作用是借力,若是无它缠着,怀七的右手持筷都难。 怪不得,上次给他托梦时怀七右手便是这样,她彼时还以为是为了方便刻木雕。 见殿下一直盯着怀七的脸,药童会意?拿出?消肿的药膏,唤了声怀七公子便帮他涂上。 怀七只是坐在那里?,没有答应,也没有反抗。 “这多乖。”陶锦忽而出?声。 李还与药童匆匆离开,不敢听见太多。陶锦笑?笑?,身子往前伏去,扯开怀七的衣领,指腹缓慢又极重抚上男人心口处那只蝴蝶。 喜欢蝴蝶,这不是还有一个呢。 “怀七,从今往后,唯有本宫能掌控你的生死。” 男人阖上双眸,隔着温热胸膛,陶锦感受着那颗心脏的跳动,他没有说话,却也没有躲,像个丢了魂的木偶。 陶锦还是不满意?,指甲划过蝴蝶中央,在男人小?麦色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淡红,似将?这只蝴蝶拦腰斩断。 看着自己的作品,陶锦这才勾唇:“别当哑巴,不然本宫将?你心口这只蝴蝶也剜出?来喂鱼。” 虽是恐吓,但在怀七眼中,这肯定?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我、” 喑哑声音刚出?口,怀七便感受到按着自己胸口的那只手力道更重,未合拢的门扇内投进阳光,他抬眸,看向那双充满着促狭玩味,又藏着期待的眼眸。 阳光恰好洒在怀七面上,睫羽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印象,叫陶锦看不透他的神情。 抵在他心口的指腹力道愈重,女人不徐不慢开口,“本宫提醒过你的。” 那句话那么难说吗。 良久,怀七终于低声开口。 “奴,知道了。” 他看起来终于认命,不再做无谓的挣扎,就像忽而被抽干所有生气,变成一口沙漠中废弃的枯井,荒寂而干涩,心脏被黄沙掩盖,不再跳动。 看吧,终于学乖了。 陶锦眼底漾开真?切笑?意?,起身离开前,她掐了一把小?狗胸膛,这样看起来才值得人怜爱嘛。 “以后安心当本宫男宠,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就在她走?后,怀七呆愣愣坐在床上,莫大的痛苦一瞬间席卷而来,将?他拉入漩涡深处,怀七知道自己错了,他不该对别人称奴的。 可是,那是小?姐的坟墓啊。 他站在两面绞刀中间,每动分毫,血肉模糊,没有一条活路为他而留。 * 画舫行到桥头,回?府的路上,仍是怀七竹云与她共乘一辆马车,男宠这种物种生来就是伺候人的,竹云将?这门功课学的很好,只是偶尔空暇时偷偷瞥一眼怀七,示意?他做些什?么。 后者缓慢而僵硬的拿起茶盏,送到陶锦身前。 怀七终于学聪明些,这次茶水没有上次烫,陶锦悠闲等着,等他低声说出?那句殿下用茶时,她才接过这杯茶。 然后,抬手泼在了男人面上。 怀七看起来像丢了魂一样,整个人都是不清醒的。 竹云在旁瑟缩一下,而怀七垂着眼一动未动,茶水滑过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颊,滴到毯子上。 为了降低存在感,竹云忙扯了巾帕俯身擦拭,这软毯珍贵,染上茶水定?是洗不干净的。 陶锦眯起眼,“本宫不需两人做同一件事。” 怀七在这一比一复刻竹云的动作呢。 男人没反应,半晌之?后,他抬眼与陶锦对视,被打湿的睫毛一颤,又有茶水沿着眼角滑落。 很涩气,他这张脸上真?的很适合沾点什?么水痕。 怀七终于开口,“殿下需要奴做什?么。” 与主?子对视讲话,这是个很僭越的行为,怀七当了那么多年的暗卫,怎么可能不知晓自己的言行多越界,他只是还藏着一点反骨。 陶锦唇角弯起,很是大度的包容了小?狗这个行为,作为唯一一个全知视角,看着也挺有意?思的。 “过来。”思索片刻,她道。 这次不需要她拉金链,怀七僵硬的膝行到她身前,陶锦从随身妆奁中拿出?个紫釉宝珠扭盖盒,轻轻一拧,半个巴掌大的小?盒便被打开,一股淡淡的胭脂香气溢在马车内。 葱白指尖轻轻沾上软白膏脂,在那一瞬间,她看见怀七瞳孔颤抖一瞬,想起那两次情事,挣扎与屈辱的情绪掀起,又被他强行压下。 陶锦唇角噙笑?,膏脂并未用在怀七想象的地?方,而是被她点在男人脸上。 五年风餐露宿,还有年岁增长,终究在男人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很浅,但陶锦还是忍不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发现怀七肤色比之?前黑了点。 小?狗本就不白,自然要更注意?保养。 膏脂被挖完一小?块,陶锦涂的很仔细,连脖颈都照顾到。 最后,看着男人被迫做了保湿面膜的脸,她心满意?足的将?胭脂盒丢在男人身前。 “此物赏你,以后早晚各涂一遍。” 应该很快能白回?来,虽然黑皮小?狗也很好啃。 叮嘱后,陶锦将?视线移到竹云身上,她早就发现,这男人每日来见她都是精心打扮后的,衣上清淡的熏香,用心修过的眉,脸上极淡的胭脂,这才是男宠的基本素养嘛。 这就是家养精致宠物和流浪狗的对比。 怀七捡起盒子,脑中却不受控的想到,以前小?姐在时也总是爱将?东西丢在地?上,或是扔在他怀里?,再笑?眯眯说一句赏你了。 那时,每次拾起东西,他都是如获珍宝的。 “记住了没。”女人微微不耐的声音自上方响起。 怀七用力握着盒子,声音压的极低,“奴,记住了。” 最后的路程,陶锦没再折腾怀七,一路慢悠悠回?到公主?府。 许少良早候在门口迎接,他扶着殿下走?下马车,视线落在殿下身后的怀七身上时,顿住一瞬,又极快收回?视线温声开口。 “殿下,舟车劳顿,先?回?府上歇下吧。” 陶锦未注意?到这些,颔首迈入府内,可还未等休息,院外?便来了通报,说是相府二公子求见,有东西要还。 她愣了几瞬才想起是谁,那不是帮她救了怀七的郑宁吗,还什?么东西。 陶锦令侍卫放人进来,她行到前堂时,只见郑宁早候在其中,身后随行的侍卫捧着一方木盒。 “微臣见过殿下。”没初见那般狼狈,郑宁俯身,气韵高洁。 陶锦未同他客套,开门见山道:“你要还本宫何物?” 郑宁也未多废话,他侧身打开木盒,只温声道:“那巾帕已被微臣用过,不好还与殿下,还请殿下收下这方新的。” 陶锦真?是没想到,这种随手一给的事也要着急还回?来,是生怕与长公主?党派有什?么牵扯吗。 “若这么算,还是你替本宫救人的功劳更大,本宫还未来得及酬谢你。” 既然郑宁算的这么清,陶锦也不想平白欠他一个恩情,还是两清了好,省的以后有人拿此说事。 听见她的话,郑宁也不意?外?,他视线扫过一圈,然后落在前堂一株君子兰上,许是未照顾好,枝叶不算繁茂。 “殿下不如把它赏赐给微臣。” 陶锦跟着看过去,“花草怎能与人命相提并论。” “殿下,花草虽不及人贵,可它亦有生命,一命还一命,如此正好相抵。” 陶锦摸不透郑宁的逻辑,但若是一盆花草便能两清,自然最好。 她终是颔首同意?,郑宁露出?笑?意?,“微臣谢过殿下。” 那盆君子兰被郑宁抱走?,巾帕被留下,有专人检查过盒子与巾帕,并未发觉药粉与异样,可终究是外?来之?物,还是被扔到库房落灰去了。 郑宁只耽误了一刻钟的时辰,待陶锦从前堂离开时,便发觉怀七人不见了。 前脚刚答应过会听话,后脚怎么又跑了。 陶锦唇角轻抿,刚欲发作,竹云立刻走?上来,轻声道:“殿下,怀七公子是被许大人带走?了。” 许少良?他带走?怀七做什?么。 陶锦抬步往后院去,她没想到怀七是被带到了月苑内,那间专门惩/戒不听话的男宠的房间。 许少良在今晨便得知怀七在船上的事迹,真?是反了天,一个男宠竟敢跳船威胁殿下,若是不加以严惩,那府里?的男宠岂不是都没有规矩了。 男宠的惩戒方式与奴隶不同,所以月苑便单独开辟一间小?院,里?面仅有一个房间,墙上的东西令每个男宠看了都会觉得双腿发软。 宫里?调人的手段总是很多。 陶锦赶到时,两个小?太监正左右架着怀七,欲把人压在身后刑架上,许少良则将?那条金链锁在墙上。 场景看起来像在制服一条恶犬。 随着门扇吱呀一声,屋内几个人俱是一顿,逆着光,陶锦踏入屋内。 “殿下怎来了。”许少良率先?反应过来,行到陶锦身边。 陶锦四周扫了眼,只淡声道:“这是做什?么?” 许少良凝固一瞬,他就猜到殿下是为了这个男宠而来,此人也真?是好手段,能让殿下对他兴致浓厚至此。 那计划还如何进行。 垂眸敛起神情,许少良回?道:“怀七随侍失责,按理应罚。” 陶锦看向怀七,男人还被压跪在地?上,黑眸紧紧盯着陶锦,眸底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慌。 他怕长公主?忽而变卦,她还未收回?命令,那些人还在赶往青州。 陶锦细细扫过墙面,心中暗叹东西真?全啊,这哪里?是刑室,这分明是玩/具室,比南风馆花样还要多。 “要如何罚?” 陶锦问的认真?,她真?有些好奇这里?处罚男宠的手段,这些道具看起来就不简单。 徐少良微顿一瞬,没有第一时间答,而是轻声问,“殿下近日可需怀七侍寝?” 还与这有关吗,陶锦收回?视线看向对方,只听他继续解释,“按照规定?,应受拶刑一炷香,笞刑五十?,再缚锁三月。” 前两项陶锦都知道,但听到最后一项时,她顿了一瞬,缚锁,和她想的锁是一个东西吗。 许少良瞧出?她意?图,回?身摆手,立刻有小?太监献上一个小?盒。 许少良打开盒子,里?面是笼精致银锁,只是形状有些怪。 陶锦默然半晌,心间感叹,还真?和她想的是一个东西啊,贞/操锁,这东西青州都没有卖的,还是京中齐全啊。 “殿下?”许少良轻声试探,“是否需要给怀七公子缚锁?” 扫了眼地?上的男人,他赤着上半身,小?麦色的肌肉绷紧,漆黑眼眸一眨不眨看向她。 “缚吧。” 反正她也用不上,正好小?狗也没体验过。 把小?锁还回?去,陶锦扫了眼地?上男人,补充了句,“拶刑免了。” 本就废了一只手,若再受一遍拶刑,两只爪子都废了,那可真?成了残疾小?狗。 “是。”许少良低声应,按着怀七的两人开始动手。 殿下没有离开的意?思,很明显是要观刑,许少良搬来屋内唯一的椅子,垫上软垫后女人才坐下。 陶锦翘起腿,以手支颐,悠哉悠哉的准备观赏。 第32章 第 32 章 记得上辈子她也观刑过, 那时候的场景还挺有意思的,目光扫过怀七空荡的胸前?,忽而?又有点想装饰他?了。 两?个小太监显然是熟手, 很快便上了锁,随着微弱的咔嚓声, 银色小钥匙被呈上,陶锦抬手接过,指腹摩挲着冰凉金属。 唯有这把钥匙能给怀七解开锁,若是钥匙丢了的话陶锦勾唇, 随手把玩着, 对手中钥匙并没有很珍视。 拶刑被免, 怀七被按趴在长椅上,只是在行?刑前?, 许少良冷声开口。 “殿下仁慈, 免你拶刑之苦, 你竟不知?感恩吗。” 陶锦唇角弧度愈深, 许少良可真会挑时候说这种话,被打?之前?还要谢她,真是想气死小狗啊。 虽这么?想,可她没出声反驳,而?是等着怀七出声。 为了防止挣扎,怀七肩身腰腹与?腿都被绑在长椅上, 此刻有些费力地抬起头, 凌乱鬓角遮住男人的神情,声音却很清晰的响起。 “……奴, 谢过殿下。” 除了声音有些颤抖,什么?情绪都没有, 淡漠冰冷。 有那么?一瞬间?,陶锦幻视上辈子刚到她身边时的男人,也是这么?冷冰冰的,仿佛什么?都掀不起波澜。 不同的是,前?世他?是发?自内心的疏离,现在是疯狂压抑后的结果。 见殿下眉眼弯弯,许少良这才抬手,得令的太监拿起浸过水的小竹条。 三十几下后,陶锦轻啧一声,许少良立刻看过来,目光询问着殿下的意思。行?刑之人手中停下,不确定的看向长公主,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 殿下是心疼这位男宠了? 陶锦将钥匙随手放在一旁,起身上前?,她伸手,身前?的小太监将竹条呈上,惶惶等待着殿下的吩咐。 因为浸过水,所以?不用费力便能带来疼痛。 她将竹条弯曲,抬起怀七下颚,幽幽道:“都出去,剩下的本宫亲自罚。” 许少良沉默几瞬,遵令带人离开,殿下怎么?玩,玩多?久都不是他?能插手的,他?只能安静侯在门?口。 一直等在门?口的竹云与?许少良猝不及防相面?,竹云连忙退开半步,唤了声许大人,许少良冷冷扫过他?,一言未发?。 为了防止男宠的叫喊声太凄厉,这间?屋子的隔音特意做了加固,如今两?人站在门?外,若不凑近听,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屋内。 微湿的竹条缓缓滑过男人脸颊,很轻,似调/情一般带着痒意。 因为方才的刑法,怀七脸色煞白,额角鼻尖都出了冷汗,陶锦细细观察着,才几十下而?已?,小狗怎么?就狼狈成这样了。 这放在以?前?,都是不算什么?的。 也对,以?前?怀七有内力,多?少都能护着自身。 目光扫过他?右手,陶锦忽而?问了句,“后悔吗?” 怀七显然没理解,他?眉宇拧紧,又被陶锦抬指按住,强行?绽平。 “倔强只会给自己带来苦头,你说你要是早乖乖听话,如今也不至于?受这种苦,是不是。” 她语气很轻,似乎在于?男人商议,然后抬手,用竹片拍了两?下男人脸颊。比她想象中留痕重,怀七脸上很快浮现痕迹。 怀七不后悔,她知?道的。 他?从来没有乖乖听话过,只是被威胁着,被迫顺从。 陶锦在怀七身上试了几下,又很快失去兴趣,她本意又不是罚他?。 细细逛着屋子,她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一个小木拍,在现代时她看过一些东西?,上面?可以?刻一些花纹,会绽放在肌肤上。 “不后悔。”正想着,男人的声音响起。 陶锦回身看去,心想他?反射弧有点长啊,这时候才回答。 见长公主走到身前?,怀七垂下眼睫,只道:“奴从未后悔。” 他?只后悔一件事,就是那日?在湖中,为何没有同小姐那支金簪一起溺亡。 陶锦笑笑,解开固在墙上的金链与?怀七身上的枷锁,指向另一个刑架。 造型奇特,能令人跪趴在上面?。 “过去。”她简单道。 银铃声轻响,陶锦赐给怀七涂脸的膏脂少了大半,他?浑身出了层薄汗,肌肉绷紧,极力克制着恶心与?反抗。 还是挺乖的,至少不用再捆住手脚,只是不吭声而?已?。 陶锦玩够了,正准备起身离开时,衣角忽而?被扯住。 她顿住回身,朦胧日?光透过镂花窗棂,影影绰绰映在男人面?上,他?一副被欺辱过的模样,呼吸很轻,望向她的眼底难得有情绪闪烁。 是不安与?期望。 陶锦知道他在想什么,很可惜,她不打?算如他?愿。 视线落在被扯住的衣角上,陶锦眯起眼。 怀七未松手,只执拗道:“请殿下收回成命,奴往后会听话的。” 每次自称‘奴’时,怀七总会刻意放轻声音,似乎声音小了,小姐便不会知?晓一样,掩耳盗铃。 “松手。”她只说。 锦缎垂下,男人仍保持着方才的姿势,正忐忑不安等待着。 “今日?起,你日?日?到本宫身前?侍奉。” 看着怀七逐渐失去光亮的眼眸,她忍不住道:“怀七,人要得宠,需得先学会主动争宠。” 唉,她还得教小狗这个道理,难啊。 他?若是和其他?男宠一样,天天到她身前?摇尾献媚,不管是真心假意,她都会头脑一热叫那些人回来,说不定还会给青州郡主的坟墓重新装修升级一下。 但是怀七不会,他?身上打?着她的烙印,虽说现在是流浪狗,以?前?好歹也是认过主的,他?装不出来。 陶锦推开门?,发?觉门?口人还不少,都在等着她。 许少良走到陶锦身边,余光瞥见屋里的怀七,身上披着衣服,可地上散落的东西?,一看就知?经历过什么?。 眼底微不可查地闪过晦涩,许少良抬手将陶锦散乱的衣摆整理好,低声道:“殿下,陈将军他?们已?经在等了。” 这是长公主的日?常职责,前?段时日?西?北有蛮夷作乱,平定后便有将领回京述职,不是对小皇帝述职,而?是对她述职。 西?北安定,朝中局势也安定,待安抚完那几个将领又论功赏赐后,几位将领谢过恩,准备打?道回府。 许少良替长公主将人送到后门?,只见马车后面?拴着七八个年轻男奴,皆穿着粗布麻衣,神情瑟瑟,面?容姣好。 他?看着这一幕,面?上丝毫不显意外,其中一位姓陈的将领笑呵呵将麻绳牵过来,语气分外客套。 “许大人,您看这批姿色如何,可有能入眼的。” 许少良走到那几个男人身前?,挨个打?量着,直到看清最后一人面?孔时,眸底划过惊诧,陈将领看清此幕,凑上去压低声音开口。 “像吧,我当时看见也惊了,花了些手段才将人要过来的。” 许少良压下心底情绪,闻言冷冷瞥了那将领一眼,后者?也知?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轻咳一声,假装无事发?生。 除了那个男子外,许少良细细看过,心间?皆有些不满,最后还是行?到那人身前?, 见许少良如此,陈将领将剩下的人赶回马车内,离开前?又道:“许大人,若是殿下能看上,莫忘了帮我等美言几句。” “自然。”许少良笑笑。 目送几位将领离开后,许少良唇角弧度消失,他?凝着身前?之人,什么?都没说,只将人带回府上。 边关总有姿色上佳的男子,或是身世凄苦,或是从蛮夷逃难过来,身入奴籍,没有活命的手段,便会被有心人特意收集起来。 通过层层筛选,那些姿色上佳的会被他?们带回京城做人情进献,多?数情况下,长公主是瞧不上这些男子的,许少良也不会挑选他?们。 但总要拉来公主府先逛一圈,选不上也不要紧,长公主一脉还有其他?身居要职的女官女将,这些奴隶总是不够分的。 可是就在这次回京述职前?,漫天黄沙里,陈将领一眼看见这个被锁在笼子里的男奴,他?身上带着镣铐枷锁,怀抱一把胡琴,躺在草笼里不知?死活。 这是边关很常见的景象,他?本没想理会,可是却在看见对方的容貌时愣住。 世人皆知?长公主喜好豢养男宠,却不知?长公主年少时也曾爱过一位清风朗月的公子,两?人也曾花前?月下,是当之无愧的白月光。 那位公子才情惊人,清正廉洁,只是性情执拗,在前?朝昏庸的朝臣中显得格格不入,也正因此,他?被先帝赐予车裂之刑,长公主没能保下他?。 这个男奴的长相与?那早亡的白月光有八分相似,若是再刻意装扮过,简直不敢想。 未多?想,陈将领将这男奴买下带回京城,果然被许大人选中。 许少良将人带进外院,无人之处,他?转身审视着身前?之人,少年神情平静,还有些茫然。 “叫什么?,年岁几何,是如何来到京中的。”许少良盘问犯人一般,挨个问过一遍。 少年名叫阿杳,年十八,生在西?北边境,他?娘亲是一位胡人舞姬,生下他?后便将他?托付给一个戏台班子,阿杳自幼学习乐器,随戏班游走于?蛮夷与?西?北边境。 直到蛮夷作乱,戏班子走散,他?被记入奴籍贩卖,又被陈将领带回京城。 许少良听完他?的回答,凝着他?久久未语,似在思量他?话中真实性。 阿杳看起来确实在边关长大,他?官话说的很慢,似有些不太熟悉,并且瞳孔带些灰碧色,垂下的长发?微卷,有些乱糟糟的。 许少良寻来一个面?具戴在阿杳脸上,警告般开口,“今日?起你就住在这里,会有人教导你规矩,有人在时,不可摘掉脸上面?具,可听懂了?” 阿杳带着面?具,茫然的点头。 许少良寻人看住阿杳,他?转身匆匆离去,看起来有些焦急。 * 月苑内。 陶锦一行?人早已?离开,待怀七穿上衣服起身时,时辰已?近傍晚,忽略那些疼痛与?不适,男人迈出院子,按照来时的方向走去。 暗卫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在许少良带他?去月苑的路上,怀七已?经大概摸个透彻。南侧的烟筒升着袅袅白烟,有烟火气,是府内的厨房,另一侧的院落来往都是穿着相同的婢女,应是下人们的住所。 就在离开月苑前?,那处假山小亭旁,怀七碰见其他?几位男宠,几人打?量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有鄙夷,有好奇,更多?则是带着敌意的打?探。 月苑早有流言蜚语,说殿下近日?新得一位男宠,不到一月的时间?宠幸了许多?次,甚至特许此人不用住在月苑,而?是与?殿下同住一院。 如此殊荣,从未有过先例。 他?们也很好奇,此人到底有何种手段,能把殿下的心勾的这般紧,要知?道,除了竹云偶尔能去殿下身旁伺候,他?们几位可都许久未见殿下了。 今日?得知?殿下来月苑时,几个心怀各异的男人凑上去,殿下却未理他?们,径直朝着那间?刑室走去。 如今瞧见怀七真人,自然恨不得将他?盯出个洞来,也没瞧出有什么?特殊,他?们如何也想不明白怀七是靠什么?获宠的。 “就如此?”靠在假山旁的男人率先出声,毫不掩饰嫌弃之意。 身旁有位少年笑眯眯道:“秋哥,你可莫小瞧人家,说不定他?是身怀异功,能在榻上将殿下伺候的极好,才这般得宠。” 能进月苑的,身段与?长相自然都是极好的,剩下的便各凭本事了。 一番引人遐想的暧昧话语,还有那几人一起扫过**的视线,怀七步履顿住一瞬,敛起眸中神情,他?似和没听见一般转身离开。 见怀七是个挑不起火气的,有人觉得无趣,更多?则是不屑。 殿下薄情,谅他?能得几日?宠,最后不都得回到月苑吗。 未曾理会身后嗤笑声,怀七凭着记忆一路回到长公主殿内,暗卫的本能令他?感受到这一路都有人悄声跟在他?身后,监视着他?。 若是他?敢走错一条路,或者?升起跑路的心思,那不出两?瞬便会有人将他?按在地上。 “殿下,怀七公子回来了。”寝殿内,竹云轻声道。 这么?快,陶锦扬眉,令人将怀七放进来。 银铃声在寂静寝殿内响起,怀七慢步走进来,他?步履比平日?要慢许多?,陶锦静静观察着,把玩着手中小物件,心间?还在怀念方才的滋味。 那个房间?的东西?,以?后应该在寝殿备上些。 男人走着,可在看清长公主手中之物后,步子停顿,眼眸瞪大一瞬。 那是他?的东西?。 怀七眸底情绪翻涌,最终只得强行?压下情绪,行?到长公主身旁。 “见过殿下。”他?低声开口。 陶锦眼中含笑,从怀七进门?再到她身边,她可是全程看着这男人的情绪变化,虽然微弱,但他?有瞬间?显然没压抑住,露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怀七怎么?回事,前?些年在她身旁时,情绪分明隐匿的很好来着。 那是总板着一张冷冰冰的脸,除了在床上时,极少有情绪流露。 或许是她死亡对男人的打?击太大,又或许是这段时日?被她折磨的,小狗这两?日?总不自觉的流露一些挣扎痛苦的情绪,一边忍不住怜爱,一边又想让他?更痛些,看他?外泄出更多?更真实的情绪。 叫她完全舍不得停止这场游戏呢。 把玩着手中那小小的木雕少女,陶锦慢悠悠开口,“来本宫这做什么?。” 怀七盯着木雕,呼吸屏住良久,终于?唇动了动,把长公主想听的说出来。 “奴,来侍奉殿下。” 嗓音依旧磁性,疲惫使怀七的声音夹杂一丝沙哑,还有极力压制的不情愿,听起来真好听。 陶锦眼底聚起笑意,面?上却神情冷淡,指腹缓缓抚摸过木雕少女无面?的脸,她夸道:“你木雕手艺甚好,可是自幼学习的?” “不是。”怀七低声回,视线始终跟随着那木雕。 陶锦拉长声音哦了声,“学了几年?” 默了一瞬,他?道:“五年。” 小姐已?经走了五年。 一千多?个日?夜,度日?如年,他?就是凭此生生挨过的。 怀七的话和陶锦想的一样,在她离开后男人才开始刻木思人,看来没说谎,但他?还真是多?余的话真是一个字都不愿说啊,唇角弯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陶锦叫竹云替她拿画笔来。 染料与?毛笔很快被呈上,陶锦拿起一支,看着怀七瞪大双眸的模样,心间?憋笑,嘴上却道。 “这小木雕倒是有意思,可惜没有脸,本宫替你补一个。” “不可、”怀七下意识抗拒。 那可是他?雕刻的小姐,连他?都不敢染指,眼前?的女人怎配为小姐绘画。 陶锦手执画笔,偏过头,眉眼似笑非笑,“你说什么?,本宫未听清。” 她给小狗一次改口的机会。 怀七目光怔怔看向她手中的木雕少女,好一会,才认命般垂下头颅,陶锦看不清男人面?上神情,但总归不会快乐就是了。 轻笑一声,似在嘲笑男人的无能为力,陶锦执笔,脑中仅仅思索一瞬便下笔。 反正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事,依仗上辈子学过那几年丹青,她落笔极稳,简单勾勒几笔便有了轮廓。 还行?,比她想象中可爱,似乎画成了q版小人,虎头虎脑的,就是和她的模样完全扯不上关系,无论是郡主,还是长公主。 怀七全程都是垂着头的,陶锦能感受到他?紧绷的情绪。 他?可能已?经站在崩溃的边缘,金簪没了,亲手雕刻纪念小姐的物品也被她作画毁去,怀七真的快一无所有了。 一个人的习惯总是很难更改的,怀七用了二十二年的右手,一朝废弃,初时连用左手吃饭都笨拙,又谈何使用刀器。 陶锦并不知?晓,怀七刻坏过多?少小刀,又在自己掌心留下过多?少伤口,才终于?雕刻出一个他?心中与?小姐有几分相似的木雕。 小姐的一颦一笑怀七都记在心里,可他?从不敢雕刻木雕容颜,他?害怕无法还原,更害怕亵渎小姐。 “如何。” 陶锦拿着小人,离她更近的竹云看见,不由道:“殿下画工极好,瞧着极为有趣。” “本宫也觉如此。”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怀七,陶锦未唤他?过来,而?是抬手将小木雕扔在地上,看它咕噜噜滚到男人脚下,刚画了脸的正面?恰好仰面?躺着,与?他?大眼瞪小眼。 “怀七,你觉得呢。”她笑盈盈道。 第33章 第 33 章 男人沉默捡起木雕, 指腹轻抚过磕坏的裙角,看着那?张可笑的画脸时,早已痛到麻木烂泥的心, 还是被人撵过几脚。 怀七知道,他该应和长公主说些好听的话, 可是唇瓣翕动半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眶酸涩,也流不出一滴泪。 就在此时,陶锦再度开口, “怎么?, 心疼你这小人了??” “没有。”怀七费力开口, “奴亦觉得,殿下?画工甚好。” 他低头看向地面, 甚至不知自己是如何将话说出口的。 每说一个字, 他心底的痛与恨便多一分。 “既然你也觉如此, 便摆在桌案上吧。” 她将小木人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此后怀七每次进入寝殿,都会?第一眼看见它。 陶锦没打算轻易放过对方,她夜里又留了?怀七,依在榻上看男人沐浴。 怀七长腿跨出浴桶,木偶般擦干发与身子,伴随着镣铐上的银铃响动, 他行到榻下?跪下?, 安静等?待接下?来的事。 他得令长公主满意,如此, 她才会?放过小姐。 “奴来侍奉殿下?。”他低声开口,语气?无波澜。 陶锦今夜不是要玩他, 而是有件别的事。 她将打开早备好的盒子,拿出那?节大概手掌大小的红木原料递给怀七,见怀面上迷惘不解,她俯在男人耳侧,温热的气?息吐在他耳上,见他抑制不住的泛起鸡皮疙瘩,才好心情的开口。 “刻一个你自己的。”陶锦说着,指尖轻点在那?冰凉的银色小锁上。 在意识到陶锦说的是何意思后,怀七瞳孔一颤,蓦地僵住身子,他欲往后退,从小锁蔓延到腰腹做装饰的银链却被女人勾住。 不仅有实?用性,还很?美观。 陶锦指腹轻摁,话语更加过分,“你那?左右也废了?,不如本宫帮你圆满一下?。” 她觉得此法可行,反正每次都用那?些东西,何不试试用怀七自己的倒模。 作为一个生/理结构正常的男人,他资本还是很?足的。 就是怀七看起来不太能?接受,这种事对他来说还是太超前了?,他僵在原地和卡机似的,半晌也未点头同?意。 陶锦才没管他愿不愿意,她打算先睡了?。 今日发生太多事了?,从早上到现在都没闲过,要知道她今日做的事足够郡主时期一年的KPI了?。 “替本宫按按身子。”她道。 不情愿的小狗就是这点不好,虽然啃起来香,但?是以前主动做的事现在绝无可能?,只得靠她命令,说一下?做一下?,还慢吞吞的。 “是……”几瞬后男人才应。 男人宽大的掌抚上她肩头,一样是按摩,总感觉和以前不同?。不仅不解乏,怎么?还总往她脖颈处按。 怀七上辈子告诉过她,脖颈处有很?多命脉死穴来着,那?时他将透骨针交到她掌心,一点点引着教她那?些穴位在哪里。 陶锦脑中惊觉,幽幽开口,“别有不该有的想法,你若敢对本宫下?手,本宫保证,你和你那?主子的尸体都会?被扒光挂在城头上,供行人赏鉴。” 男人掌心微顿,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继续着。 陶锦很?快升起睡意,只是临睡前,她还是将怀七锁在玉屏旁,留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又好心扔给他一床软毯。 地上怪冷的。 怀七就这么?静静站在殿内,隔着几重幔帐,女子的呼吸逐渐均匀平缓,他这才移开视线,金链不过一臂长,他的移动范围被限制在玉屏附近,无法再远一步,更不可能?靠近长公主。 玉屏沉重,单靠他是无法悄无声息移走的,至于解开颈上锁链更无可能?,这细丝不知是什么?材质,比他在外府时接触的绳子更结实?。 良久,床上女子翻身,梦中模糊呓语,怀七掀起眼皮,听清长公主那?句。 “……你再这样,我?便不要你了?。” 唇角扯起讥讽笑意,他多希望被抛弃,离开这个囚笼般的公主府邸,回到小姐身旁。 正思索着,女子又模糊低语,“还不如小云听话呢。” 听见熟悉的名字,怀七有一瞬恍惚怔愣,很?快他便意识到,长公主嘴里的小云,指的是竹云。 她那?受宠的、走那?都要带上的男宠,竹云。 一夜无眠,怀七独站到天明,直到一阵银铃作响,立刻有宫人推门?进来伺候。 幔帐被挂起,床上女子转头与他对视,面露惊诧,“你醒这么?早?” 很?快,看着怀七眼下?淡淡乌青,陶锦意识到,他不是醒得早,而是根本没睡。 可惜陶锦没时间和他调笑,她今日有正事要办,还需出府密见几位幕僚。 她不打算带上怀七,京中鱼龙混杂,他若离开府邸,逃跑的几率更大。 离开前,陶锦特意叮嘱过,看好怀七,莫叫人有逃跑的可能?。 李还照例来为怀七诊治,那?日殿下?所言是有为怀七续接筋脉的意思,他得先将怀七的情况细细记好,省得哪日殿下?忽发善心,他也能?有准备。 只是当李还看见怀七的模样时,脚步顿住一下?,继而装作什么?都未发生的样子,心中暗叹,这是昨夜被磋磨成什么?样,今日眼神都无光了?,要不给他开点壮/阳滋补之物吧。 “你身体可还受得住?”诊脉前,李还问了?句。 只是怀七似乎未听懂他的意思,他视线扫过,未曾言语。 待诊脉时,李还面上神情愈发凝重,怀七的脾肾无问题,可怎么?吃了?几日药,身体仍不见好转。 李还语气?严肃,“你几日未睡过一场好觉了??” 怀七指尖微动,他也记不得了?,自从被绑下?山后,他便几乎没怎么?睡过,只是偶尔撑不住时会?小憩,又忽而惊醒,试图反抗。 进入公主府,被强迫行过那?事后,他怎么?能?睡着呢,他害怕梦见到小姐,更无颜面对小姐。 说起来,他这段时日唯一入眠颇久的一次,便是画舫那?夜,甚至梦见了?小姐。思至此,男人垂下?眼睫,他总是习惯性藏匿起所有情绪,好叫外人无法看透。 李还收回手,重重叹了?一口气?,他给怀七开的药中是有安眠作用的,但?看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不够用的。 无论什么?体魄强健的人,不睡觉都受不了?,怀七如今的情况比他想的严重。 疾病好治,心病难医,怀七肝气?郁结,情志不遂,这般下?去,迟早会?自毁于此的。 李还不敢私自用药,也未将情况告诉眼前男人,只暗暗记下?情况,等?殿下?回来后禀告,再做定夺。 话题被扯回手筋一事上,李还细细盘问了?很?多。 当初怀七手筋被挑断时,他一心悲伤小姐离开的事,无心理会?身上的伤,等?反应过来后也寻过医师,当时医师叹息摇头,说他的手筋再无恢复的可能?。 筋脉已断,一身武功更是白瞎。 将情况拼凑后,李还也觉得可惜,在公主府这么?多年,他见过许多武功高强之人,他们的脉搏甚至没有怀七一个筋脉损毁之人跳动有力,若是眼前之人能?续上筋脉,实?力定不容小觑。 “可惜啊,你当初若是寻个靠谱的大夫就好了?,也不至于耽误这么?多年,但?现在也不晚。”李还喃喃自语着收起药箱。 怀七捕捉到关键词,眸色都凌厉几分,“不晚?你的意思是我?的筋脉有恢复的可能??” “啊?”李还没想到自言自语被听清,他忙找补道:“不晚的意思是,我?有办法令你右手不再无力,阴雨霉季时也无需受疼痛折磨,加以锻炼的话,往后也能?提重物。” 听清这话,怀七眼底升起一瞬的光又黯淡。 若他的筋脉能?续,就算武功只恢复七八成,他也有把握能?逃离公主府,不必被困在此处。 李还见此,还是忍不住提醒,“怀七公子,我?能?否为你诊治,这得看殿下?的意愿。” 若是长公主下?令不许,怀七便是活活疼死也无人敢理会?。诚如陶锦所言,怀七的生死,全然掌握在她手中。 他若是想活下?去、想恢复筋脉、想她撤令青州,就要放下?全部姿态,卑微的像个狗一样从她裙下?讨恩宠。 李还言尽于此,再多的他也不好说,只撰写好病案,等?待殿下?回来再谈其?他。 正值午时,有小厮端来餐食,公主府对男宠的待遇还是不错的,至少每日餐食还算丰盛,饭后还有甜点可用。 小厮冷哼一声,将餐盒放下?后便转身离开,“一会?你自己把饭盒送回月苑去。” 这小厮本就瞧不上怀七,又听闻他游湖惹恼了?殿下?,昨日还被拉到月苑惩罚,更觉得怀七永无出头之日,对他的态度愈发不耐烦起来。 怀七并未理会?小厮,除了?小姐以外,他对于旁人的情绪话语向来是不在意的,男人左手持筷,安静且迅速的吃着饭菜。 无论何时,保存体力都是首要的。 饭后,想起那?小厮的话,怀七提起饭盒去了?月苑。 怀七走的不快,一路都在暗中观察公主府的一草一木,直到进入月苑,正好迎面碰见一个侍从,看见他时眼前骤然一亮。 “怀七公子,正好你来了?,我?刚要去寻你呢。” 寻他做什么?,她又要寻什么?由头惩治他吗,怀七看着身前人,并未接话。 侍从接过他手中餐盒,急匆匆指向某处,“你快去吧,再晚夫子便要罚人了?。” 夫子?罚人? 后面的词怀七很?熟悉,只是夫子是何意思,那?侍从似也才想起怀七刚入府没几日,便给他解释道。 “是月苑专门?的夫子,每月都会?来讲一次课。” “什么?课?”怀七眉宇轻蹙。 “自然是房中术。” 侍从也很?奇怪,他上下?打量怀七几眼,男宠不学房中术学什么?,总不能?是治国策,他们唯一的作用便是供殿下?取乐。 怀七步伐一顿,转身便欲离开,侍从急忙拦在他身前:“诶,怀七公子,若是无故缺席课程,夫子会?禀告许大人的,被罚事小,若叫殿下?知晓可就遭了?。你昨日刚从那?屋子出来,难道还想再进去一次吗。” 沉默半晌,怀七抬步,朝着侍从所言的方向走去,那?小厮也松了?口气?。 未时已过一刻,房间内林林总总坐了?十?几个男子,怀七是来的最晚的那?个,坐在首位的妇人与十?几双眼眸一起看向他。 无他,怀七实?在扎眼,在一众男宠里唯他格格不入,每日冷着一张脸,也不住在月苑。 而且,众人扫过他脖颈的金链,脚腕的银环,最后隐晦扫过他脐下?,有人遮袖窃窃私语。 他们可都听说了?,昨日怀七因侍奉不当,不仅挨了?笞刑,还被缚了?困锁,惹的殿下?如此厌恶之人,往后在府邸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没有座位,便站着吧。”夫子的声音响起,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 怀七独身站在房间角落,听着十?分不适的内容,从未感觉如此度日如月。 并且他与寻常不同?,他被用的是那?不耻之地。 * 傍晚时分,陶锦才回到府上。 她轻叹一口气?,感觉被拉去上了?一天班,虽然身体不累,但?是精神急需一些抚慰。 可等?她回到寝殿,却未看见本该跪在榻前等?待的男人,只看见她准备好的‘礼物’。 有宫侍解释,说是怀七与一位男宠起了?争执,失手将人推进湖内,现在两?人都被留在月苑,各罚二十?下?。 陶锦听的惊讶,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怀七和男宠起争执?还把人推进湖,这是什么?宅斗剧本。 谁那?么?不长脑子去挑衅怀七。 待听过原委后,陶锦令人将怀七带回来,原是今日下?午,课程结束后,有位名唤周秋的男宠在水榭旁拦下?怀七,对他冷嘲热讽一番,可怀七却毫无反应,只冷冷凝着那?人,似在看什么?死物。 周秋不知怀七的来历,只觉得他神情莫名令人胆寒,可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他又不想失了?面子,抬手便欲扯怀七脖颈金链。 紧接着,周秋便摔进湖里。 其?实?没人看见是怀七动的手,但?彼时周秋身旁只有他一人,不是怀七推的还能?是谁呢。周秋挑衅有错,但?怀七动手也有错,便未问缘由,一并罚了?。 怀七从月苑回来时,已是月上枝头,院内蝉鸣声作响。 陶锦眸中揶揄,语气?却故作严肃,“听说你今日将本宫的男宠推湖里了?,怀七,你就是这么?争宠的吗。” “没有。”出乎意料的,怀七出声解释,“我?未推他,只是躲了?一下?。” 这次居然长了?嘴,还以为会?继续一声不吭呢。 她指尖缠着金链,只道:“你俩各执一词,叫本宫如何信你。” 怀七又陷入沉默,陶锦笑笑未语,牵着他回到寝殿内。 待看清屋里那?座巨大的金笼时,怀七彻底僵住身躯,止步不前。 陶锦走到他身后,掌心揽住男人腰间,语气?轻幽,“喜欢吗,本宫给你准备的礼物。” 这是陶锦思索几日才命人打造的,这样怀七夜里侍寝后也不必回房,可以直接宿在这里,她也不必担心怀七威胁到她的生命。 单人宿舍,但?囚笼版。别人是金屋藏娇,她是金笼囚犬。 “我?、”顿了?一瞬,怀七改口,语气?低哑,“……奴住进去,殿下?可否收回成命。” 陶锦笑意未变,“本宫收不收回成命,你都得住进去。” 这可不是有商有量的交易。 陶锦今夜很?放纵,她总喜欢勾着他腰间锁链,怀七腰腹平摊且肌理分明,带腰链总是好看的,她上辈子也经常这么?装饰他。 事情最后,陶锦将金链解开,唯留了?脖颈那?一圈皮带与细链,比起之前羞/辱的作用,现在更像是一个装饰品。 嗯……缺个刻着名字的牌子,这样就是狗牌了?。 从来只有她扯怀七的份,别人怎配扯她给小狗打造的金链呢,而且怀七现在已经很?听话了?,指腹压着男人的锁骨,陶锦轻啧一声,扭过他下?颚。 “你是不是瘦了?。” 面对长公主莫名的疑问,怀七一言未发,接着又被迫贴过去。 “本宫上次的提议如何,比量过那?节红木了?吗,你若是觉得材质大小不合适,本宫也可以为你寻更好的。” 陶锦挨得很?近,近到怀七可以嗅到她发丝香气?,只要伸手便可将身前人揽进怀里,可男人下?意识偏过头,不愿与她有多一丝的接触,哪怕只是嗅到她身上气?息。 “没有刻刀。”他低声回答,声音冷淡。 长公主给了?他红木,却没有给他雕刻用的小刀。 陶锦当然不敢随便给他刀,她可没忘记这男人的本职,从小跟冷兵器一起长大的暗卫,若随便将刀给他,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事端。 “别急呀。”陶锦给他指了?指金笼,“你住进去,本宫便将刻刀给你。” 顿了?顿,她又补充,“本宫可是很?满意你这具躯体,不希望在它身上看见一道新伤,懂吗?” 陶锦语气?温柔入耳,却又藏着不容拒绝的威胁,指尖抚过,像一种无言警示。 不需要千万种手段,只要怀七还爱前世的她,陶锦便能?肆无忌惮。 果不其?然,男人默然应是,只是在起身离开时,又被陶锦阻止。 “本宫允你走了?吗。” 于是他真的停下?,垂目看向地面,安静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陶锦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异样感,他有些过分听话了?,就好像丧失了?所有力气?与手段,不再试图挣扎反抗,只做一个听从指令的木偶。 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扫过怀七空荡胸膛,她心里有了?念头。 她观察着,道:“你前主子是不是给你戴过小钉。” ‘前主子’三个字像一个开关,只有提到她的前马甲时才能?触动怀七的情绪,他睫翼颤动,说的却是。 “没有。” 陶锦作乱的手一顿,小狗怎么?还撒谎呢。 “是吗,可为何本宫瞧着却有道小疤,不像是你说的样子。”她偏过头,看着怀七的脸色一点点变白,呼吸也沉重起来。 其?实?她也没看出有疤,她只是在信口胡说而已,但?是怀七好像信了?。 “其?实?不止那?里可以戴饰品的,你前主子可有告诉过你,这里、这里、甚至此处,都是可以的。” 陶锦的指尖一点点抚过,从男人的脐,到锁骨,再到唇角,然后按了?按。 第34章 第 34 章 绯色蔻丹比男人唇色要艳许多, 怀七未像前世一样乖乖张嘴任她?作?弄,紧抿着唇,陶锦也未恼, 只是笑意愈发幽深。 “再撒谎,本宫便在你舌尖穿上钉链, 牵着你走。” 怀七呼吸平静,这些言语似乎已?威胁不到他,又?或者说,他早就?不在意自?己这幅身躯了。 幔帐轻轻落下, 他住进那间足有两人高的金笼里, 细栏的间隔只有一章大小。平心而论?, 里面真的很华丽,有软毯被褥, 奢靡又?一览无余。 陶锦披着纱衣, 将那把小刀隔着细栏递给怀七, 指腹轻轻抚过男人脸颊, 她?道:“莫让本宫失望。” 做完这些,她?才回到榻上休息。 一觉到天明,每次玩完小狗,她?总是睡得香熟。 可怜怀七坐在金笼里,无人看透的内里早已?摇摇欲坠,唯有那座孤坟是唯一的清净地。 红/痕自?脖颈一路延伸, 他望着掌心刀刃, 面上一片空茫死寂。 刀刃很薄,亦很锋利, 他无需多费力便能了解自?己。 怀七不怕死后被扒光挂在城楼,受万人折辱, 哪怕被鞭尸也无所谓,可是小姐不能被他牵连。 那么好的小姐,她?走那年尚不满十八,握着刀柄,怀七的手轻颤。 无尽思念蔓延在深夜,酸涩如浪潮席卷,直到眼眶泛红,怀七握着刀刃,隔着重重幔帐望向床上的女人。 杀意从未如此浓郁。 她?怎配让他雕刻,还是那种东西。 独坐一夜,内心万般苦痛,又?被怀七强行压下去。 那节红木昨夜是什么样,今晨还是什么样,怀七被放出来时,已?经做好被长公主责难的准备,但却未看见女人的身影。 有宫侍拿来一套新衣裳,低眉敛目,“怀七公子,殿下交代,您今日该穿这套。” 一套浅云白?色锦服,发冠仍是银色,却换个一套配饰,长公主似乎很喜欢看他穿浅色。 暗卫只有黑衣,在来到公主府之?前,怀七从未穿过其他色系的衣裳,小姐也曾说过,他穿黑色最好看。 所以守灵那几年,怀七永远都是一身黑衣。 可是如今,他若是不穿这些,只能赤裸着身子。 宫侍又?道:“殿下有言,您只需在寝殿等着殿下便好。” 怀七已?经几日未合眼了,他望着身前的宫侍,几瞬后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于是,怀七站在空荡的寝殿内,眼眸看向北方,从天明到日落。 那宫侍也不曾离开,他受殿下之?命,从早到晚盯着怀七的一举一动。 * 秋日狩猎,皇家历来的传统。 每年长公主与小皇帝皆会参与,朝野党派分明,总会暗中使些不痛不痒的绊子,氛围一年比一年剑拔弩张。 今年的秋狩就?在两月之?后,陶锦势必是要出席的,就?连西北回京述职的那几位将领也被邀留在京中,参加此次狩猎。 陶锦回想?了一下系统的模糊的记忆,这次秋狩似乎只是一次寻常围猎,并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便交给手下人去准备。 反正时间还有两月,很是充裕,她?在回寝殿的路上遇见了李还,男人俯身行礼,她?便顺口问了句怀七状态如何。 李还不敢隐瞒,将怀七病案呈上,又?将他的患失眠之?症一事说出。 陶锦拿着病案,沉默良久,终于下颚微抬,令他立刻去煎药。 暗卫本就?觉少眠浅,上辈子她?每次在怀七怀里醒来时,男人眸中都清醒无比,似乎根本没睡。每次询问,怀七总是自?己无需休息,只要小姐休息好就?好。 那时候年轻,身体?素质也好,怀七每日看着都神采奕奕。当时的陶锦从没想?过和怀七有以后,也未管过他的身体?,只要能供她?玩乐就?好了。 但现在的情?况,她?显然还能活几十年了,怀七的身体?看起来一团糟啊。 这五年时间,他过得并不好。 “先将他身体?调理?好。”陶锦道。 李还刚应下,便又?听殿下开口,“他筋脉若能续上,武功是否也能恢复如初?” 柔弱可欺的小狗很好吃,但若抉择一下,她?还是更喜欢以前那个武功高强的暗卫。 超起来带劲。 “这……”李还不敢保证,只掂量着道,“回殿下,若是后续恢复的好,武功是有可能恢复的。” 陶锦默了会儿?,只令李还放心医治,一切药品皆可随他取用?,多金贵都可以,只要先把怀七的身子养回来。 李还领命退下,心底暗暗吃惊,殿下从未对男宠这般上过心思,这位怀七公子怕是入了殿下的心。 * 陶锦回到寝殿时,怀七还站在窗棂旁,一身素色,腰身紧实?,身姿挺拔,瞧着莫名有几分哀意。 果然啊,要想?俏,一身孝。 还是这个色更像鳏夫。 听到身后脚步,男人回眸看向她?,那股哀意消散无存,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淡。 陶锦浑不在意,怀七瞧的方向明显是青州的方位,于是她?笑笑道:“怎么,又?在思念你那长眠地下的前主子。” 身后,香炉被悄无声息燃起,寝殿内氤氲开一股极其淡的草药气息,那是李还专门为怀七调配的助眠熏香。 陶锦走到怀七身旁,男人缄默未语,他还是无法撒谎,说自?己不想?小姐。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小姐。 陶锦拿出一个小盒,当着怀七的面取出那枚长方形的银牌,口中道:“本宫有时真的很好奇,她?到底如何驯养的你,才将你养的如此忠心耿耿。” 怀七的身量比她?高许多,陶锦抬手扯住他脖颈项链,看着男人被迫俯身,这才慢条斯理?的将银牌系在项链末端。 摩挲着牌子两面的刻字,陶锦似想?到什么很有意思的事,唇角笑意更甚。 “这可是本宫专门为你打造的狗牌,喜欢吗。” 狗牌,也称身份确认牌,陶锦原本还不确定怀七戴这种饰品是否好看,如今一瞧,终于放下心。 显得更野了。 银牌正面刻‘怀七’,反面刻‘暗犬’,反正都是他的代称。 小狗就?是要戴狗牌。 只是听见狗牌二字,怀七神情?微变一瞬,陶锦似浑然不觉,扯着他项链继续道。 “再忠心又?如何,你这只暗犬,不还是被本宫受用?了。” 她?离怀七很近,近到温热呼吸吐在男人脸颊上,鼻尖挨着鼻尖,她?甚至能看清怀七唇上纹理?。 好久没亲小狗了。 就?在她?靠近时,男人蓦地偏过头?,堪堪避开这个吻。 陶锦可没如他所愿,她?冷笑一声,掰过男人下颚便吻了上去,男人唇温有些凉,但她?大度的原谅了小狗。 一个极为抗拒的吻,纵使陶锦死死扯着怀七的链子,他还是往后挣脱,宁愿窒息也不愿被亲。 陶锦只得又?腾出手按住怀七的后颈,威胁性的掐住他喉间,怀七也终于不再挣扎。 宫人无声合拢门扇,待分开时,怀七的唇色如愿变得殷红水润,唇角甚至残存着她?的口上胭脂绯色。 怀七垂着眼睫,习惯性藏起一切情?绪,安静且麻木的做她?的玩物。 陶锦指腹重重擦过怀七唇角,将那抹艳色晕开后,她?这才满意。 “伺候本宫沐浴。” 指尖勾着银牌,陶锦转身朝浴室走去。 怀七手背狠擦过自?己的唇,鼻息尽是长公主身上的胭脂香气,他心跳抑制不住加快,是因为愤怒。 打碎的璎珞花瓶被重新换好,兰花静静摆在其中,怀七没再看一下。 无需用?软骨散控制他了,他早被套上无形枷锁,跑不掉了。 水汽氤氲,指尖捻着花瓣,陶锦忽而想?起一件事。 “你可有每日涂玉脂?”她?转头?问。 “……有。”怀七依旧别开视线,不看身前春色一眼。 这么有男德,玩心忽起,陶锦转过身,故意道:“想?看便看,本宫不会将你眼珠子挖出来的。” 怀七自?然不会看,他只看向地面雕刻的莲花瓣,热气熏腾,只觉得脑中混沌一片,异常困倦,男人手指下意识想?寻透骨针保持清醒,可寻到一半才愣愣想?起来。 这不是以前,他身上什么都没有。 耳畔传来女人浅笑,脖颈的窒息感传来,他被强行拉入水池中,温热的水瞬间裹挟身体?,灌入鼻腔肺腑。无端令怀七想?起两年前那个荒诞的梦。 梦里,也是这般场景,小姐与他见了最后一面。 怀七浮出水面靠在另一侧,低声咳嗽着,随后抬手撩起打湿的发,水滴顺着脸颊下颚滚落。 陶锦依在旁看着他。 很帅。 但她?难得大发善心饶过小狗,她?看得出怀七十分疲累,他呼吸都比平日浅,反应慢吞吞的,应是助眠熏香起了作?用?。 “抱本宫回去。”擦干身子,赤足站在地面,陶锦习惯性对怀七道。 纵是夏日,夜间难免有点凉意,陶锦不愿自?己行这几步路,以前在王府时,怀七也总是公主抱她?回去。 现在她?可是真公主了。 可是怀七拒绝了她?。 “奴右手已?废,怕是抱不动殿下。”男人声音冷淡,带着掩不住的倦意。 陶锦愣住一瞬,下意识看向怀七右手,她?总是会忘记这回事,还将小狗当成以前无所不能的二十四孝好男友。 他右手已?废。 唇角抿起,她?兀自?回了寝殿。 有宫人端来汤药,送到怀七身前,“怀七公子,这是今日的药。” 怀七每日都需饮药,他若是不配合,便有宫人与药童按住他灌下去,无论?如何,药是必须到他肚子里的。 可是今日这药,喝起来的味道和以往不同,放下瓷碗,怀七不动声色看向那盏香炉,眸底似闪过几抹情?绪,又?归于寂静。 从熏香点燃那刻他就?嗅了出来,里面放了许多安眠助神的药草,和小姐上辈子喜好的味道很像,小姐体?弱,安神的香常年点着。 “过来。”陶锦出声。 思绪被打断,怀七走到榻旁。 他今日尤其累,强撑的困倦在接触到床榻时再撑不住,他被女人按在床上,眼眸已?然有些睁不开。 是方才的汤药起了作?用?。 “睡吧,小狗。” 双眼被女人掌心覆盖,在昏睡前,怀七听见这句。 陶锦坐在榻上,听着怀七的呼吸逐渐平稳绵长,终于放下心,汤药与熏香一起,足够让他安安稳稳睡个好觉了。 可是即便下了药,怀七睡得也不安稳,他眉宇紧蹙着,似是还想?挣扎起身,口中甚至还在呓语什么。 陶锦凑近去听,并不意外地听见那几声小姐,如今这世上,能扰动怀七情?绪的也唯她?而已?。 趴在怀七腹肌上,略带凉意的指腹抚过对方眉头?,她?哄诱低语,“好好睡觉,我在呢。” 可怜的小狗,她?都有些心疼了。 指尖勾勒着男人帅气的面容轮廓,最终落在他纤密的睫羽上不断拨弄,她?上辈子也经常这么干。 玩了一会,她?从枕下抽出一卷话本子,把怀七的胸/肌当靠垫,就?这么翻看起来。 只是看着看着,腰身忽而一紧,话本子被挤到两人中间。 陶锦不由垂眼,发现原本平躺熟睡的男人忽而侧身将她?搂在怀里,掌心紧紧贴在她?后腰,却还记得小姐的习惯,并不敢用?力将她?禁锢住。 怀七在她?允许的范围内紧紧靠着她?,口中不断喃喃。 这是陶锦上辈子睡觉时很爱的姿势,靠在小狗怀里,暖乎乎的,只是这都多少年了,怀七怎么还有肌肉记忆呢。 陶锦想?,或许是她?刚才的举动还有翻书声刺激了怀七,让他想?到了以前。 怀七真是睡迷糊了,忘了现在是在谁的榻上,若他醒后想?起来,会不会恨透自?己。 这可是误把敌人当主人了。 “主人,属下好想?你” 陶锦正想?着,脑袋顶忽而传来男人的声音,也不知梦见了什么,听起来那么难过,还有一丝哽咽。 “嗯嗯,我也想?你。”她?将话本子塞回去,顺势搂住男人腰身,窝在他怀里敷衍几句,脑中却在琢磨着给怀七配个什么胸饰。 银色早看腻了,金色也一般,还是珍珠玉石一类的吧。 一觉睡到大天亮。 陶锦睁眼时,寝殿内寂静一片,唯有怀七的呼吸声。 许是药效太强,又?或许是怀七这段时日实?在太累,紧绷的弦被强制按住,男人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她?起身都未吵醒对方。 等怀七睁眼时,朦胧残阳穿过窗棂,为寝殿洒下一片金色光芒,那些七零八碎的梦境片段闪烁抽离。 他昨夜又?梦见了小姐,小姐站在河对岸,梦里他卑微诉说着想?念,小姐笑眼弯弯听着,忽而又?靠在他怀里也说想?他。 小姐,也想?他吗。 “醒了便起来。”陶锦适时开口,打碎怀七的梦。 怀七仅呆滞一瞬便,神色便瞬间清明,眸中情?绪尽数收敛,他坐起身,黑眸看向不远处笑吟吟的女人。 这世上再无小姐,昨夜与他睡在一起的,是这位长公主。 站在书案前的陶锦放下手中笔,一旁伺候的竹云也放下墨块,余光偷偷往床上瞧了一眼,幔帐后的男人明显赤着上身。 这是昨夜侍寝到何种地步,才被允在殿下的榻上睡一整日。 竹云内心腹诽,面上分毫不敢显,只恭顺替殿下将砚台收起,柔声询问是否要传膳食。 “也好。”陶锦颔首。 见怀七下床走来,她?特?意将书信宣纸收起,放在抽屉内。 人的模样可以更改,但是字迹不能,怀七以前伺候过她?笔墨,就?凭他的记忆力,肯定是记得她?字体?的。 她?还不想?那么快掉马。 倔强又?不情?愿的小狗,一生只能啃这几次诶。 “睡得如何?”她?凝着怀七,想?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昨夜之?事。 怀七仍是一言未发。疲累消散,只是睡得太久,身体?有些沉重。 盯了一会怀七神情?,陶锦笑笑,瞧也能瞧出来,定然是不记得昨夜搂着她?睡了一夜的事。 陶锦这次没忘记给小狗喂饭,膳食未让怀七与竹云侍奉,两人在外殿小桌用?膳。 席间,竹云看着怀七,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是左撇子吗?” 怀七持筷的手一顿,未曾理?会他,依旧眉眼冷淡的吃饭。 竹云本以为与怀七共侍几次,俩人也算相熟,结果此人竟还这么傲气,他当时未言,后来放下碗筷忍不住劝道。 “月苑人人皆知你是殿下新宠,周秋也因你离府,可你若想?在公主府长存,就?不该如此树敌。” 闻言,怀七终于有些反应,“周秋是谁?” 长公主的男宠太多,除了竹云外,他懒得再记那些人名。 竹云微微瞪大眼,一时分不清怀七的话是真是假,“就?是上次与你起争执那个。” 怀七记起来了,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男人,他只是闪身躲过,那人便一头?栽进湖里,可被捞上来时非说是他推的。 那是活了二十几年的暗卫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宅斗,他解释了一次,可是空口无凭,月苑的人并不信他。 “因我离府是何意?”怀七又?问。 “你与他发生争执的第?二日,他便被遣送出府,不是因你是因何。”竹云语气疑惑,他还以为是怀七吹了枕边风。 在外人眼中,长公主正是宠爱新宠的时候,把周秋送出府,自?然也打消有些人的小心思。 她?的小狗,自?然只有她?能欺负。 怀七无言收起碗筷,竹云这才看清对方右手腕上那道深深疤痕,他闭上嘴,没再多问这伤疤的来历。 * 时间一晃便是一个多月,这段时日,陶锦每隔三五日便会召怀七侍寝,然后让他宿在那座金笼里。 白?日她?有事,多是不见怀七的。 减少接触,才能慢点掉马。 每日夜里,红木与刻刀都会放在男人手上,可结果始终如初,怀七刻不出那种东西。后来陶锦威胁他,他若是刻不出,便叫木匠帮他刻。 威胁起了作?用?,刻刀终于下去第?一刀,却只是削掉棱角,距离它的实?际作?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陶锦未逼的太紧,反正还有金银玉木的势她?皆有,也皆在小狗身上试过。 陶锦也未给怀七开过缚锁,她?研究过,那锁对正常生活并无影响,只是有欲念时会被压制住。 重生后,怀七从未对她?有过欲念,就?快成了性冷淡。 逃不开,走不掉。 怀七始终缄默无言,目光永远看向青州的方向,似一只折断羽翼的鹰隼,被囚在小小金笼里,还渴望着曾经遨游天地的自?由。 李还日日送来汤药,在睡眠充足后,怀七脸色明显好了许多,至少不像之?前瞧着憔悴,只是右手腕的伤治疗效果一直不尽人意。 陶锦也知这种事急不得,都需一步步慢慢来。 今日,陶锦回到寝殿,看着那个跪在床榻旁的身影,却并未如往常般逗弄取乐。 半月以后便是秋狩,她?今日刚见过几个将领商议要事,还有秋狩时要带多少侍卫等等。 看过西北来的密信,陶锦将宣纸放在红烛之?上,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 西北蛮夷连连试探,前些时日还有流寇作?乱,边境百姓不堪其扰,虽都事态不大,可是这种小事多了,便很容易出乱子。为了安抚百姓与将士,她?命人送去一批粮草物资,还有随商队一趟的上百车棉衣。 边境苦寒,每年都会受寒灾影响,这些多余的棉衣物资可分给城内妇女小孩,多一份过冬的保障。 秋狩后需赶紧让在京述职的将领回去了。 脑中刚思绪完,转身便与怀七视线相对,陶锦对他笑笑,拿出今日刚呈到她?手中的玉盒。 里面是两枚胸饰,红玉与银饰的构造。 和田红玉难寻,还是特?意命工匠按她?的想?法打造的,拖了这么久,今日才终于拿到最终成品。 不似之?前简约的银钉,这俩的形状一个是弯月流苏,一个则是蝴蝶银饰,很小,却雕刻的极为精美,银白?月色下,点点光芒流转闪烁,奢靡又?艳美。 她?比量了一下,心觉很是满意。 小麦色肌肤与红玉银饰,有股妖冶异域美。 “自?己戴,还是本宫帮你。” 怀七无言接过首饰,亦如第?一次,银针穿过,男人面无表情?,只是指尖有些颤抖。 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属于小姐的标记被别人无情?烙印,他无时无刻不活在背叛的苦痛中。 陶锦替他用?药轻擦,慢声道:“这可是本宫特?意寻人为你打造的,你若是敢将这两个弄丢了,本宫定要你好看。” 怀七垂目,“奴知道了。” 配着新鲜首饰,陶锦自?然玩了一次,怀七亦如每次,他只是当自?己死了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有偶尔会泄出几声闷哼。 陶锦曾威胁他自?己玩过,但与前世不同,没有那种爱意与性感,他看起来像在给自?己上刑,虽说画面是涩的,可就?是有点不对味。 浴池内,当陶锦欲转身离开时,怀七忽而跪地开口。 “殿下可否撤回成命。” 每次侍寝后,怀七都会问一句这话。 他似乎真的不懂要如何讨上位者欢心,总是在最餍足的时候提出这种煞风景的话,若非当事人就?是陶锦自?己,她?真的迟早把小狗毒哑。 可是今日,看着男人的身影,陶锦忽而想?换一种玩法。 第35章 第 35 章 “好哇。” 陶锦轻飘飘开口, 看着怀七刹那间僵住身子,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这是自游湖回来后,男人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 “你、”怀七咽下不敬的称呼, 那双黑眸里微光闪烁,声音有些发颤, “……殿下所言可是真?的?” 近三个月的威胁,每次他说完这句话,身前人要么毫无反应,要么讥讽他几句。怀七本以?为这次也不会有结果?的, 以?至于听见女人的话, 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自然。”陶锦微抿下唇, 指尖敲着桌面,慢条斯理开口, “本宫答应撤令, 你呢, 是否应该给本宫一些回馈。” 亏本的买卖她?可不做, 总要从小狗身上讨回些什么。 怀七唇瓣动了动,一字一句都小心?翼翼,“殿下,想要奴做什么。” 他只有这条命了,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了。 陶锦看向铜镜里的男人,语气?拖长, “本宫要你起誓, 今生今世你永远效忠于我,只做本宫一人的暗犬。” 她?每多说一个字, 怀七的拳便?握紧一分,最后眸底令人看不透的情绪一闪而过, 陶锦单手支颐,身子侧过去,视线落在怀七锁骨上的狗牌。 陶锦也不急,就这么慢悠悠的等着,甚至拿了盒玉脂给自己涂面,指腹擦过脸颊时,她?看着铜镜里的男人喉结滚动,终于启唇。 “奴起誓,此生,绝不背离公主府。”他涩然开口,嗓音像蒙了层灰尘。 怀七完全在偷换概念啊,她?要他效忠于她?一人,怀七却说绝不背离公主府。 陶锦没再将男人逼到?那种绝境里,这句话对他来说足够难受一阵了,唇角漾起浅浅弧度,让怀七替她?擦发,她?则拉开妆奁最下一层。 “记得涂玉脂,若是用没了便?自己从妆奁里取。” 怀七站在陶锦身后,站着女人拉开小屉,他余光扫过一眼,只是一眼,神?情便?滞住,掌心?定格在半空。 小屉里,正?安安静静躺着一支金簪,怀七目不转睛的盯着熟悉的簪身,连呼吸都静止。 陶锦从铜镜看着这幕,面上丝毫不意外,指尖摸出?那支蝴蝶金簪,她?语调轻缓,“本宫当时不是说过,不就是一个簪子,再赏你一个一模一样的不就好了。” 岂止是一模一样啊,这就是当年她?赏赐怀七的那根蝴蝶金簪。当初游湖时金簪尚在修理,她?扔的是工匠造出?的仿品。 何况那金簪插过小狗许多次,已经脏了,她?才不会簪在自己发上,只有小狗会把它看的如性命般重?要。 毕竟也给她?带来很多精神?上的快乐,又?是怀七的精神?寄托,陶锦没舍得扔。 若是当时仔细瞧,那支仿品金簪与原版还是有些不同,可惜当年怀七被恨意蒙了双眼,簪子又?从头到?尾没到?过他手中,他下意识认为长公主扔的是小姐赏赐他那支。 陶锦捻动簪身,悠悠道:“如何,是不是一模一样。” 怀七僵硬着接过,将近八年的陪伴,他太熟悉这支金簪,连蝶翼上刻了几道纹都记得清清楚楚。 确实一模一样,除了那颗红玉的位置偏了些。 指腹抚过簪身,有那么一瞬,怀七疑惑停顿,黑眸望着那微小的凹陷。眨了眨眼。 正?常的簪身不会有弯曲,这处凹陷还是当年小姐赏赐他时,将簪子扔在地上磕碰出?的,从一开始就有,很浅很浅,是常人绝不会注意的程度。 若是仿品,何须做到?如此细致。 心?底惊涛骇浪,怀七似乎意识到?什么,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莫感动,簪子本宫赏你了。” 陶锦拉着怀七拿簪子那只手,不容抵抗的压到?他胸前,目光来回扫过,她?笑眯眯道:“很像呢。” 也不知是在说那簪面与蝴蝶烙痕,还是说簪上红玉与怀七身上新戴的胸饰,亦或是两者皆有。 陶锦离开浴室,独留怀七一人怔愣在原地,看着那支金簪久久未语。 这是小姐赐他的那支金簪,他不会认错的。可是为什么,那簪子不是已经被扔到?湖中了吗。 待怀七出?去时,陶锦正?靠在榻旁,手中持着书卷,眉宇轻蹙,神?情端凝。 书卷的名字很正?经,不是某些补注传记便?是国策演论。 但如果?怀七走过去看一眼,就会发现里面的书页内容很熟悉,正?是他家小姐生前爱看的狗血文。 没办法,古代取乐的方式就那么几种,她?已看够了乐师舞男,床榻之上也有怀七供她?玩乐,剩下唯一的爱好便是看点狗血小说。 为了不那么快掉马,她?看书的频率很低,书名还是精心?包装过的。 怀七厌她?,自然不会关心?她?看什么书,所以?到?现在为止,他一点都未发觉端倪,半点没有掉马的风险。 但凡怀七对她的好奇多一些,便?早应发觉不对劲。 看见男人走出?来,陶锦扫过他掌心紧握的金簪,缓缓放下书卷。 “今日本宫允你宿在榻上。” 天气?转凉,被窝里有只热乎乎的小狗是很好的,她?很喜欢躺在怀七胸肌上,很好捏,也很好枕。 怀七被陶锦扯到?榻上,每次都是这样,他对于上她?床榻这个行为极为抵抗,仿佛上面有针扎他一样。 等他知道身前每日凌/辱自己的女人便?是日思夜想的小姐时,也不知他还会不会这么抗拒,还是与以?前一样变着法的往她?床上钻,主动说要来暖床。 想到?那时的场景,陶锦便?觉很是过瘾。 书卷被塞进枕下,掌心?下意识精准定位,揉捏几下,怀七僵着身子未动,可是陶锦还是觉得不满意。 揪起红玉,她?轻啧一声道:“明日起,本宫给你解了镣铐,你随侍卫去操练操练。” 怀七压抑着,薄唇紧抿,双眸扫过身上女人,不知道这位长公主又?想用什么法子折磨他。 这两个月里,怀七除了要跪候侍寝,还要去月苑学?习所谓房中术,还有一些其他课程,譬如陶冶情操的琴棋书画。 怀七从来也未接触过这些,他每次都在站在最后,生生挨过那两个时辰,好在夫子也并未为难他。 这是陶锦暗中下令过的,怀七连琴弦有几根都不知道,更遑论给她?抚琴,她?想起暗卫弹琴的画面便?觉得诡异。 女人掌心?落在怀七胸前,语气?略带遗憾,“本宫记得你可是暗卫,虽废了武功,可也不能荒废度日,至少将这里练壮些。” 说罢,她?又?捏捏。 陶锦向来不会亏待自己,她?就是喜欢怀七以?前的身材,一八五大乃酷哥暗卫诶,身体好些自然要练回来。 怀七只在听见解开镣铐时指尖微动一瞬,很快又?归于平静,瞧不出?神?情。 长公主似乎看出?他隐秘的心?思,掌心?缓缓抚过,最终停在他脖颈上。 微微施压,带来一阵窒息感。 “怀七,你最好乖些,本宫近日很忙,可不想分出?心?思在你身上。” “……是。” 感受着喉结在掌下滚动,陶锦这才松开手。 怀七的失眠之症好了许多,傍晚也无需吃药,可他天生觉浅,夜里睁开眼,周遭寂静漆黑一片,唯有怀里的女人呼吸绵长,脸颊枕着他手臂,掌心?揽着他腰身。 温热的肌肤贴在他身上,这幅亲昵姿态,令他心?间嫌恶作呕。 除了小姐外,他不能接受任何人的触碰,每次被强行使用完,他便?恨不得拿刀刃削掉肉,每寸被她?触过的皮肤都是脏的。 被锁在金笼里的每一夜,怀七都有这个想法。 刀刃触碰肌肤,点点血珠渗出?时,脑中又?抑制不住的想起长公主的威胁,他若再敢自毁一寸,便?令小姐尸骨永无归处。 她?说得出?,也做得到?。 血迹被怀七擦干,所幸微弱的伤口愈合的极快,她?未曾发觉不对。 怀七收回掌臂,熟睡中的女子未醒,柳眉轻拧,又?转身继续睡去,背身对着他。 一副不设防的模样。 夜色里,怀七坐起身,掌心?紧握着那支金簪,眸底情绪疯狂翻涌,痛苦不断切割着仅存的理智,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杀了长公主再自裁谢罪。 这个念头从未消亡,只是被强压在心?底,而今又?翻涌四起。 今夜是个很好的时机,他未被锁在笼子里,也未服用软骨散,金簪可以?充做武器。他虽失去武功,可是男人的力气?绝对比一位矜贵的公主大的多,她?或许都来不及反抗,一切都会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结束。 他逃不出?公主府,可也不想与长公主死?在一处。 怀七望向窗棂旁边,那是这间寝殿内最靠近青州的地方,他想离小姐近些,哪怕只是几步路。 是他废物,才让自己落得如此处境,甚至牵连小姐。死?后坠入无间地狱,连向小姐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怀七看向床上熟睡的女人,幽暗眸底惊天骇浪。 黑夜里,陶锦无声睁开眼,眸中清明一片,半分没有惺忪之色。 从怀七将掌臂抽回时她?便?醒了,只是懒得睁眼,本以?为男人只是不想挨着她?睡觉而已,谁料等了半晌,等来的不是怀七清浅的呼吸声,而是坐起身子。 寂静夜里,明明没有丝毫杀意,却更令人觉得胆颤心?惊。 本以?为经过两个多月的驯养,怀七不会再有这种心?思了,合着是忍辱负重?,一直在等待今天吗。 他不会真?的要动手吧。 陶锦无言阖眸,指尖悄悄摸向枕下,当初为了防止怀七在寝殿内寻到?武器,她?将所有尖锐物品全部撤走。 这下好了,她?唯一的武器,只有枕下这本书。 金簪对书卷,还真?是一场朴素的打斗。 也不知她?如今的能不能打赢一个暗卫,陶锦认真?思索一下,得出?的可能性为零。 两人的体型差摆在那里,她?这具身体虽习过武,但她?从来没与人打过架,轮杀人的经验,怀七甩她?八百条街。 无声吞咽口水,陶锦指尖按住书卷,感受着身后的响动。 没有任何动静。 幽静夜里,只有她?自己的心?跳怦怦作响。 怀七仍静静凝着她?,陶锦想象了一下,她?甚至能猜出?怀七是什么表情。定然是痛苦中掺杂无尽恨意的,内心?天人交战。 杀了她?,小姐的尸骨被辱。 不杀她?,他万般恨意难消。 久久,身后终于传来动静。 陶锦心?跳几乎跳到?嗓子眼,幔帐被轻掀起,怀七下床走远,银铃声被刻意控制放轻。 要逃走吗,公主府防卫严密,他逃不掉的。 待动静逐渐消失,陶锦才无声转过身,看向窗棂旁的男人背影。 终究是放弃了,还是无法挣脱枷锁,怀七不怕杀害长公主,只担心?她?。 真?是个忠心?耿耿的暗卫啊。 今夜无星无月,窗外夜幕低垂,除了院里隐约烛火,什么都看不见。 怀七不愿与长公主共处,哪怕一瞬。 陶锦坐起身子,赤足走过去。 听到?到?身后未遮掩的脚步声,怀七并未转身,握着金簪的手攥的更紧,那女人幽魂一般揽住他腰身,指尖沿着肌肉攀爬,放肆摩挲。 感受着掌下肌肉紧绷,笑意在陶锦眼中流转,又?生生压下去,刻意冷声开口,“大半夜还有如此闲情逸致,看来是休息好了。今夜无月,你在赏什么景。” 男人依旧缄默,可是陶锦未打算放过他,指尖揉捏着,她?语气?不耐,“说话。” 怀七极力压抑着躲开的冲动,只说,“无月,亦有景可赏。” 听见这个回答,陶锦笑出?声,“天上无月,本宫眼前倒是有轮红月可赏。” 怀七似乎没理解,陶锦用实际行动证明。 这个身高差真?的正?好,她?只需微微低头,便?可将那轮红月含住。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环住怀七,一边如此,一边去寻他手里那支金簪。 那可是怀七欲谋害她?的凶器,她?还是不放心?,万一怀七忽然想不开,抬手往她?脖颈一戳。什么掉马不掉马,这辈子又?该重?开了。 奈何怀七不肯撒手,他死?握着金簪,如何都不肯让她?拿走。 “松手。”陶锦狠狠咬了一下。 怀七身躯绷紧,和聋了一样,颇有陶锦咬掉也不松手的意思。 “是我的。”他低声道,声音中掺杂一丝哑意。 陶锦怔了几瞬,轻嗤一声,她?可不稀罕这支金簪,小狗叼回窝里藏在身下宝贝物件她?又?瞧不上。 “是你的又?如何,本宫既然可赏你,便?可收回。” 好在怀七是右手握的金簪,指腹落在绷带上,她?寻到?那处伤口,按下去。 怀七唯一的弱点就是右手的筋脉断裂处,果?然,剧烈的疼痛使男人瞬间生出?冷汗,却没有松手的架势。 这么倔强吗,陶锦抬起眼,在深夜里与怀七对视。 痛意自手腕蔓延到?掌臂,逐渐变得麻木,身前女人勾了勾唇。 小姐的金簪怎能再被外人拿走。动作快于思想,怀七下意识抬手阻止。 陶锦轻嘶一声,缓缓垂目,男人左手正?攥着她?手腕,指腹扣在命门?上,力道大的她?手腕生疼。 她?抬眼,眸光幽深,“疯了吗。” 这是游湖归来怀七首次敢反抗她?,刚答应完撤令便?敢对她?动手,怀七胆子愈发大了。 听见这句,怀七才恍然清醒过来,他骤然松开左手,掌心?金簪顺势被抽走。下一瞬,清晰的巴掌声响在深夜,冰凉尖端抵在他喉间。 “刚给你两日好脸色,你便?如此作态,可是嫌本宫对你太好了。” 方才怀七似是奔着掐碎她?腕骨去的,她?手腕都被掐出?一圈红痕 “奴不敢。” 怀七声音很轻,金簪戳着他喉间,有愈发用力的架势。 若能被金簪贯喉而死?,也是一个很好的方式,就好像死?在小姐手下。 他没有躲开,甚至更贴近一些。 怀七似乎很想死?在这支金簪下。 陶锦意识到?这点后,她?默然良久,顺着锁骨往下移去,最后停在蝴蝶烙痕上。 金簪用力划过皮肤,留下的一道道红痕组合成?一个字。 犬。 她?在提醒怀七,别忘了他现在是谁的狗,没有她?的允许,他甚至没有自毁的权利。 陶锦握着金簪回去补觉,独留怀七一人站在窗前,欣赏无边夜景。 红月被她?咬的红肿破皮,陶锦也未理会,谁让小狗今日不听话。 翌日睁眼,男人跪在床侧。 见她?醒来,怀七低声道:“奴来侍奉殿下。” “大早上你想如何侍奉。”她?不耐道。 怀七不是真?心?侍奉她?,他只是在试探,试探长公主是否察觉到?他昨夜心?思,是否会因此再度撤令。 陶锦对此心?知肚明,她?嗤笑一声,扯开怀七衣襟,见果?然是破了。她?将另一侧弄到?一样的效果?,怀七一言未发承受着。 陶锦看的十?分顺眼,她?未忘了昨夜所言,早膳后果?真?给怀七解开镣铐,让他和侍卫一起操练去。 她?问过李还,只要不用右手,这种适当锻炼有助于恢复。 犬类嘛,不能圈养在笼里,总要放出?去跑跑。 时隔两月,脚腕上的镣铐被解开,再没有一步一响的银铃声,怀七怔怔站在原地,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即便?没有镣铐怀七也跑不了,他早被一只无形的细绳拴住脖颈。 * 公主府内有专门?的校场,听闻殿下将一个男宠扔来训练,领头的侍卫长李令没忍住嗤笑出?声。 让一个弱不禁风只会花前月下的男宠来和侍卫一起训练,听起来就令人匪夷所思。 莫非是这男宠惹了殿下不快,这才想出?此招惩罚他,李令为此还特意去寻许少良旁敲侧击的打听,他该对这男宠是何态度,是随便?训练几下做做样子,还是真?的操练。 许少良听闻,只皮笑肉不笑道:“你自己看着办。” 李令疑惑不已,就在他离开前,许少良又?补充一句,“他可是你的老熟人,近来多惹殿下生厌。” 李令还没听懂,他只负责府邸外部巡查,连月苑都没进过,怎么可能认识殿下这位新欢。但他听懂了后一句暗示,此人多惹殿下生厌,那不就说明是想教训一下吗。 得了准信,李令心?间也有了底气?,直到?他看见那个一身玄色衣袍,气?质冷肃的男人时,李令才懂那句老熟人是何意。 几个月前,正?是他带队将怀七从青州绑到?公主府,一路上对怀七折磨不少。 他自将人送到?刑房后便?离开,回府后未再听闻后续,谁承想此人竟成?了殿下的男宠。 这是失宠了啊。 李令盯着怀七颈上的金链与小牌,率先嘲谑开口,“还是你有手段啊,才几日不见,竟爬到?殿下床上去了。” 怀七面无表情,一双黑眸冷冷扫过李令,犹如在青州山上一般。 李令瞧他这个眼神?就心?间来气?,装什么高傲,武功再厉害又?如何,如今不还是个废物,还是他的手下败将。 心?间有了底气?,李令说话也肆无忌惮,“怎么,男宠做不下去,准备来当侍卫了,但你得知道,近侍队可不是什么废物都要。” 他说着走到?怀七身旁,就在最后一句落下的瞬间,掌心?握拳狠狠朝对方腰胯袭去。 本以?为怀七会始料不及,可男人闪身很快。 心?下有了思量,李令扫过男人**,继续嘲道:“反应挺快啊,还以?为被玩废了呢。” 怀七未被激怒,他目光落在李令面上,语气?冷淡,“既是操练,不该站在这里一直废话吧。” 没想到?怀七还敢出?言不逊,李令冷笑,指着角落里的柴火垛道:“近卫队不养闲人,你去把那堆柴劈了。” 听闻李令的话,周围几个凑热闹靠过来的侍卫纷纷憋笑,那是属于杂役的活,如今指派给一个男宠干,这不是赤裸裸的羞辱吗。 “李哥,人家可是伺候殿下的,你不怕他晚上对殿下吹耳旁风。”有人笑着开口。 “就是,看这小子也没干过粗活,扛得动柴火吗。” 很快有人迎合,他们都是李令手下的人,难得碰见这么新鲜的事,都没忍住多说笑几句。 怀七不似他们生了一身粗壮的腱子肉,他的长相?与身段很容易让人忽视他遮在衣衫下的肌肉,且经过陶锦这段时间的有心?装扮,如今的怀七一眼瞧去,确实很像个伺候人的小白脸。 李令见越说越离谱,也怕事情闹大,厉声呵斥道:“怎么,你们谁没劈过柴,既然来了老子的地盘,那就得听老子指挥!” 操练侍卫,从锻炼力量开始很合理,就是不知怀七劈完这堆柴火,晚上还有没有力气?伺候殿下了。 第36章 第 36 章 听着周围人不怀好意的戏谑, 怀七一言未发,径直走向那堆柴火。 未曾犹豫,男人将衣摆撕下?一段, 在缠着绷带的右手上?又束一道,这样比较好借力, 不会带来太多痛感。 怀七下?意识将所有?对?待都当?做长公?主的授意,包括李令这些?人的嘲弄。 他不知?昨夜长公?主有?没有?察觉他的意图,但那支金簪在今晨被女人还给他,此刻正放在衣襟内, 与肌肤贴在一处。 他不能再弄丢了。 劈柴对?暗卫来说不算什么, 他生的卑贱, 从?小就是干粗活长大的,除了训练以外, 劈柴挑水, 洗衣做饭, 就连衣裳破洞也会自己缝补。 拎起斧子, 试过一两个后,怀七劈柴的动作熟练且速度。 李令将下?属赶走,自己寻了把?椅子坐在阴影处监工。 虽已入秋,可正午的太阳仍旧毒辣,何况是这种力气活,汗水顺着男人下?颚流下?, 不过一上?午, 衣衫便被汗水打湿。 眯了一觉的李令打着哈欠起身,看着那堆被劈完的柴, 只让他再快些?。 他与怀七近身交过手,知?道这人以前也是练家子, 这种力气活对?他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是一时无事,不代表一日无事,一个内力尽失的废物,劈一天柴如何也累瘫了。 原本?的劈柴工是位憨厚老实的大叔,午时还好心的帮怀七端来饭菜,心叹这小伙子也不知?道得罪了谁,被发配到这里做这苦差事,还被侍卫长亲自盯着。 “小兄弟,喝点?水吧。” “多谢。”怀七放下?斧子,撩起衣摆擦过脸上?的汗,将整壶水一饮而?尽。 大叔看了看太阳,又看着怀七捂得严实的衣襟,忍不住劝道:“小兄弟,你要是热了便赤膊干活,这块是校场,不会有?小丫头过来的。” 他见怀七年轻,生的也好,便以为是羞于让府内的侍女们瞧见,可这么捂一天怕是要中暑。 听见这句,怀七的手顿住一瞬,反而?靠在阴凉处的李令嗤笑一声,意味深长地开口。 “叔啊,你就不用担心他了,他身份金贵着呢,一般人可看不了。” 大叔不敢惹李令,嗫喏着没再开口,只是偶尔帮怀七接点?水。 怀七以前在训练时,赤着上?身训练或干活是常有?的事,队伍里都是男人,并不担心什么。 可是现在,他胸前挂着长公?主留下?的吊坠,被咬玩至红/肿破皮,方才干活时磨的生疼,如今只怕更加严重,他怎能在外人面前展示这些?。 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直到日落西?山,那柴火垛的高?度才消减下?去?,大叔连连道谢,那本?是他两日活计,现如今都被怀七干完,他明日也能清闲些?。 放下?斧子时,怀七隐在衣衫下?的右手轻颤,李令这才站起身,扔下?一句便离开。 “明日卯时,准点?来校场。” 长公?主未在寝殿,宫人将怀七打发了回去?。 怀七一滞,心间竟感到轻松,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挑水来冲洗身子。 弯腰劈柴整日,衣衫不断摩擦,那处果然更严重了,连碰一下?都疼,红月与蝴蝶在烛光摇曳中闪烁,他不愿多看一眼。 不同与小姐赏他的小钉,坠链时刻都有?一丝拉扯感,在动作幅度大时异样感更为明显。 这两枚坠链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的身份,一个长公?主一时取乐的玩物。 刻意避开视线,怀七拆下?右手绷带时,掌上?已然勒出红痕,目光落在腕上?伤疤处,他动作逐渐缓慢,然后停下?,就这么安静的瞧着。 庭院落叶沙沙作响,晚风贴着门缝钻进来,吹到怀七身上?。 京中天气开始转凉了,青州怕是又要落雪了。 青州的冬很长,很难挨,怀七最初对?冬日并无感觉,后来他厌恶冬日。 小姐体?弱畏寒,每逢冬日总爱生病。 她甚至就死在青州初雪那日。 怀七此生都不能忘记小姐走前的最后一句,她说她有?些?冷,可当?时屋里地龙烧的正旺,行走的人额角有?汗,小姐还是冷,她一直缩在他怀里,身躯单薄,指尖冰冷。 小姐走在他怀里。 他明明拼命运转内力,可如何也捂不热小姐,只得眼睁睁看着她脸色逐渐青白,身躯僵硬冰冷。 后来萧束祭奠小姐时见过他,也问过一次,当?初为何疯了一样搂住小姐的尸体?不愿松手。 其实没有?别的原因,怀七当?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只是让小姐暖和一些?,再暖和一些?。 黄泉路冷,他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随小姐一路。 还有一月便是小姐忌辰,他却被困在京城,无法回到小姐身旁。 整整五年了,距离长明灯熄灭也有?两年,若世上?真有?轮回,小姐现在是否已经投胎转世。饮下?忘川水,不会记得前世纠葛,那是小姐新的一生。 在寺庙供奉长明灯的那三年,怀七曾听其他香客说过,若是生前善缘多,祭奠之物多,来世便会投胎富贵人家,无灾无忧度过一生。 于是怀七默默将多年攒的银两皆换成供奉祭奠之物,他什么都没给自己留,他只求一件事。 求小姐来世长命百岁,富贵无忧。 陶锦今夜未召怀七侍寝,离秋狩日子愈近,需她处理的事也愈发多起来,不能日日逗弄小狗取乐了。 翌日,天际尚才蒙蒙亮,怀七已候在校场。 此地处于公?主府外围,距离街道不过隔着一道矮墙,怀七目光扫过,脑中已大概有?了公?主府一半的地形图。 怀七今日依旧被安排了杂活,收拾木桩。一连几日,他干的都是力气活,和操练侍卫这事没半点?关系。 看着大早上?仍准时出现的怀七,李令忍不住暗骂了句,几日苦力差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累趴下?,可怀七不仅能爬起来,他干活还比寻常杂役快多了,和没累到似的。 李令吹了哨子,待整个训练场的几十号兄弟围过来,他盯着怀七道:“今日操练,兄弟们给你松松筋骨,开开眼界。” 侍卫操练,除了日常训练方阵外,自然是两两对?擂。 旁侧便是一排武器架,上?面挂着长枪,李令走到他身旁,“别说兄弟们欺负你,武器你先挑。” 怀七并非只会用匕首,暗卫必须精通数种武器,只有?融会贯通每一种,才能在日后对?战时,最快的破解对?方的招式,匕首只是最方便藏匿的一种。 长枪,他许久未用过了。 怀七随手拿起一杆,左手掂量了一下?重量。 还好。 李令随手指向一人,“你,挑个一样的,和他对?练。” 那人得令走出来,下?盘扎实,身材魁梧,周遭人将场地让出,没人再去?干别的,皆都想看看这场对?弈的结果。 他们也很好奇,殿下?这位男宠到底有?几分实力。 不拼内力,只是单纯拼枪法。 * 今日月苑照例开课。 自周秋离开后,便没人再敢找怀七的麻烦,心知?低估了那男人在殿下?心里的位置,还有?人起了结交攀附的心思。 奈何连着几日都未见到人,那男宠的行踪莫测,偶尔在月苑聚在一处时,也都是冷冰冰不理人,话?题从?不参与一句。 他们一边在心底嗤他傲气,一边又忍不住想知?道,怀七到底是靠什么留住殿下?宠爱的。 竹云也有?几日未被召见,猜到自己许是又被厌弃,他只好同从?前一样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对?别人的嘲讽也不曾理会。 “珍惜留在府内的时间吧,听闻许大人又为殿下?物色了一批新人,正养在外院教导规矩呢。”有?人叹息。 他们的入府时间虽不长,却也知?道不得宠爱便要离府的事实,听见那人说的话?,一直闷头做事的竹云动作停滞,又继续。 “新人?不会都是那种冷傲性子的吧,殿下?的口味何时变了。” 几人只是发发牢骚而?已,竹云未曾插话?,直到午膳后,他借口去?医馆看病,给侍卫塞了银两后悄悄离开,朝着前院走去?。 一路快步行走,拐过那条长廊时,竹云心头一沉,想离开已经来不及。 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低声问好,“许大人。” 许少良站在竹云身前,“殿下?不在府内,你做什么去?。” 竹云垂目,“许大人,我并未在寻殿下?,是近来有?些?风寒,想去?医馆抓些?药吃。” 似在判定他话?中真假,许少良审视着竹云,好一会才开口,“医馆在西?侧,你走错方向了。” 竹云啊了一声,似才反应过来一样,左右瞧了瞧,神情一片茫然,“谢谢许大人提醒,我不经常来外院,无意弄混了方向。” “若是无事,我便先离开了。”说罢,竹云轻咳两声,不似作假。 幽幽盯着竹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许少良这才收回视线,转身回到关着阿杳的房间,关紧房门。 “我说的你可记住了?” 阿杳带着面具,眨了眨眼,点?头应是。 许少良从?怀里拿出个本?子,“记下?这些?习惯,你会用得到的。” 从?阿杳的屋子离开后,许少良径直行到医馆。阖府上?下?,无论大小疾病,只要来医馆诊治必须登记在册。 一刻钟前,竹云来过医馆,并且症状记载确实是风寒,许少良看着病案册,良久才放下?。 医馆大夫道:“许大人,可有?其他事?” 许少良思索片刻,要了怀七的病案册,可是大夫却面露难色。 “怎么。”许少良面色冷下?来。 “许大人,不是我不给您,而?是怀七的病案册不在医馆。” “在何处?” 大夫心底叹气,“在殿下?处。” 怀七的病情由李还一人负责,病案册也并未放置在医馆,其中原因无人知?晓,也不配知?晓。 许少良听闻,眼眸晦暗一闪而?过,什么也没说。 今日天气寒凉,竹云从?医馆出来后,手中拎着药包,他未回到月苑,而?是径直穿过一条小路,仍朝着方才撞见许少良的地方跑去?。 许少良将人藏的太深,竹云寻了两圈都未发现什么新男宠,眼瞧着人越来越多,他不欲打草惊蛇,只低头匆匆离开。 竹云行的急,经过校场时瞥见一个熟悉身影,不由停下?脚步,只见那男人一身黑衣窄袖,手持长枪,一个转身便将身前壮汉撂倒。 竟是怀七。 他看了一会儿,暗暗惊于此人身手。怪不得殿下?要将人锁起来,府内侍卫竟然都不敌他。 竹云敛起视线离开,只是今日不知?怎么了,竟在回月苑的路上?迎面撞上?长公?主。 “奴见过殿下?。”竹云急忙跪身行礼。 扫过竹云手中药包,陶锦随口道:“做什么去?。” 竹云如实道来,停了几瞬又开口,语气藏着一丝试探,“殿下?,奴回来时还在校场看见了怀七公?子。” 殿下?不是很宠爱怀七吗,为何会把?人扔到侍卫堆里去?,莫非是失宠了吗,竹云忍不住猜测。 听闻此话?,陶锦扫过身前人,“本?宫正要去?校场。” 半路带上?竹云,陶锦朝着侍卫训练的场地过去?,算算也有?七八日未见过怀七了,也不知?他练的如何。 一路上?,竹云默然跟在殿下?身旁,只是路过外院时,又忍不住抬头瞧去?,殊不知?自认为隐秘的小动作早被殿下?瞧在眼中。 * 汗水顺着脸颊流淌,汇聚在下?颚,又滴在沙地上?,怀七撑着长枪站起身,目光冷肃,神情端凝。 一整日对?擂下?来,已经记不住是第几场,无疑,怀七胜率居高?。只是一群人围一个人操练,怀七难免体?力不支,呼吸也逐渐沉重起来。 就在此时,迎着绚烂残霞,长公?主的身影逐渐出现在校场边缘,身着华服,步摇轻晃。 李令率先发现,面色霎时严肃起来,“卑职见过殿下?。” 乌泱泱的,几十号人一起请安,怀七转过身,隔着人群,长公?主唯独看向他一人。 怀七避开视线,不愿与她对?视, 愈到小姐忌辰,怀七愈是不愿见她一眼,他宁愿日日劈柴挑水,也好过在她身侧一瞬。 瞧见小狗神情,陶锦唇畔浮现笑意,“继续。” 李令立刻明白殿下?的意思,这是让他们继续操练怀七,殿下?亲临,李令摆手让下?属撤离,自己亲自上?阵。 他在怀七手下?吃过的亏,也该找回来了。 李令拿来两柄长剑,扔给怀七一柄,“长枪用一下?午了,该换换样了。” 长枪用左手使?起来不难,可是剑这种东西?就说不准了,何况刀剑无眼。 陶锦落座于阴影处,竹云在旁小心伺候着,她靠在椅背上?看向前方。 沙场之上?,怀七一身黑衣劲装,剑身点?地,秋风拂过那瞬,两人同时动手。 很好,很有?当?年酷哥暗卫的味道。 这应是她第二次见怀七与人动手,第一次是她死那日,那时的怀七杀红了眼,招招狠厉,陶锦飘在最外围,根本?看不清混乱的现场。 如今的怀七,只为她一人表演。 怀七虽左手持剑,可一点?也不显笨拙,没有?太多华丽蹁跹的招式,他出手就是奔着李令命门而?去?,寒光闪动,招招紧逼。 既是操练,双方皆不可使?用内力,点?到为止。 李令本?还收敛着,不想在殿下?面前让她的男宠输的太难看,可是愈于怀七对?照,心底愈发骇然。 近身对?战,纯拼技巧,即便怀七废了一只手,也不是他可以轻敌的。 陶锦忽而?开口,“你可有?话?要对?本?宫说。” 竹云滞住一瞬才发现殿下?是在同自己讲话?,他屏住呼吸垂眸,“奴没有?。” 陶锦凝着竹云,半晌才收回视线,涂着蔻丹的指尖无意识敲着桌面,唇角似笑非笑。 即便竹云掩饰的很好,陶锦依旧发觉他情绪不对?劲。 按照时间线来说,那个毁了长公?主一生的男宠就是这个时候被送到她身旁的,竹云很显然知?道什么,不然他不会如此。 他或许也是小皇帝的人。 陶锦将心思压在心底,面上?只含笑看着身前这幕。 被囚在金笼里的小狗固然脆弱,但眼前执剑的暗卫更令人心动。 很养眼,想啃。 她指尖抵着下?颚,饶有?兴致地观看。 怀七打了整日,李令是初次上?场,在熟悉对?方招式后,他开始步步紧逼。身为侍卫长,在殿下?面前若连一个男宠都打不过,岂不太过丢人。 眼见打斗愈发激烈,陶锦指尖蜷起,身躯下?意识端起。只见银光疾起,剑招倏变,就在那刹那,凛冽西?风吹过,场上?黄沙顷刻将两人身影模糊。 竹云与宫侍忙挡在殿下?身前,未让黄沙沾染殿下?,待风吹过时,场上?胜负已分。 两人执剑互抵在对?方要害,看起来是平手。 陶锦盯着怀七,无言挑眉,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呢。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李令沉着面色看向怀七,咬着牙小声道:“你什么意思!” 怀七未曾理会,奈何刚抬步,寒刃便挡在腿前,李令又压低声音骂道:“你看不起老子吗!” 旁人或许看不出,但方才两人并非平手,而?是怀七让了他一招,提前结束了这场缠斗,这对?于一个武者来说是赤裸裸的羞辱。他宁愿承认技不如人,也不愿被让一招沦为平手。 “你打不过我。”怀七终于出声,语气平淡。 怀七说的是实话?,纯拼近战,哪怕是同时期的外府暗卫,也鲜少有?人能打过他。五年的时候,也足够怀七熟悉左手持刃。 对?决到最后拼的就是意志力,因长公?主在旁观战,李令急着取胜,心态一急,缺点?弱项便容易暴露出来,而?怀七最擅长隐忍等待。论意志力,他不可能比得过怀七的。 李令气恼无比,可殿下?在旁,他也不好发作。 怀七垂眼,其实还有?一个缘由,他不愿回想。 就在方才打斗中,剑身险擦过脸颊,他转身避让那瞬,余光瞥见长公?主的坐姿,竟有?一瞬晃神。 小姐以前,也爱那般坐着。 也就是那刻,怀七没了比试的心情。 如今再看那女人,她依旧端着那副笑吟吟的模样,姿态与小姐没有?半分相似的地方。 怀七觉得自己定然是疯了,他怎么能如此亵渎小姐,紧紧攥着剑柄,极力克制着心间冲动。 李令不知?怀七的复杂想法,直白的话?只让他觉得被踩脸羞辱,他恶狠狠盯着怀七,“你明日且等着老子。” 比试已结束,两人朝着长公?主走来。 陶锦扫过怀七手中长剑,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手心朝上?。 怀七蹙眉未动,身旁宫侍也不明其意,竹云眨了眨眼,立刻会意走过去?。 “怀七公?子,殿下?要你的剑。” 剑被交到陶锦手上?,她掂了掂重量,目光落在怀七身上?,肆无忌惮的打量着。 发丝凌乱,衣摆沾着泥土,脸颊有?汗与黄沙。 脏兮兮的小狗。 陶锦持剑起身,抬手,剑尖戳在怀七心口。 看见这幕,周围人却纷纷惊愕,互相对?视几眼,不明白殿下?是何意思。是不满意这男宠的表现?竟欲杀了他吗。 剑尖锋锐,她只需稍微用力,寒刃便能穿透男人心脏。 怀七未动,黑瞳冷冷凝着她。 很好,她就喜欢这种感觉。 剑尖一路下?滑,最终抵在腰带处,轻轻拨弄着。在意识到长公?主要干什么后,男人神情骤变,预判了小狗反应的陶锦笑笑,启唇道。 “你敢退一步试试。”女人眼尾眉梢皆是笑意,口中话?语却威胁意味拉满。 愣神间,她抬手。 腰带被挑落在地,男人衣襟大敞四开。 第37章 第 37 章 有风拂过, 吹起怀七衣角,霎时露出大片小麦色的肌肤。 不错,线条看起来更结实流畅了呢。 陶锦满意?地弯弯眼眸, 剑尖顺着怀七腰腹一点点上滑,她?刻意?控制着力度, 未让锋刃划破他身躯。 长公主亵玩男宠,自然无人敢看,周遭人群在怀七衣衫敞开的瞬间便垂头看向地面,唯恐看见些不该看的。 可即便如?此, 周围还是有几十号人, 若有人用余光偷瞥, 便能一览无余。 剑尖缓缓移到男人胸前,挑开最后遮羞的衣襟, 陶锦肆无忌惮地拨弄红月吊坠。 玩了一会儿, 似发现什么, 陶锦不满的轻啧一声, 冰凉剑身贴在怀七下颌。 周围宫侍低头也就罢了,怀七怎么也低头,她?都无法看清男人眼中隐忍神?情?呢,乐趣少了一半。 “抬头。”她?下令道。 怀七并未在第一时间抬头,于?是利刃转移到他裤带,大有他再不听?话便挑断裤带的意?思。 陶锦知道, 怀七抗拒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 他每日都将衣襟裹的很紧,若是襟令长些, 怕是要连喉结都要遮挡住。 他将身上每道痕迹都视为耻辱,不愿让外人窥见一点。 此刻, 面对这种赤裸裸的威胁,男人屈辱地抬起头,瞳光颤动。 落日余晖为怀七镀上一层柔和金芒,即便无人敢抬头,他依旧情?绪紧绷,且厌恨。 陶锦无言勾唇,冰凉剑身拍了拍男人脸颊,似乎在夸赞他是条乖狗。 怀七身上汗津津的,冷风吹过时,肌肤不可抑地泛起层鸡皮疙瘩,但红玉小坠却因?汗水贴在身上,未动分?毫。 陶锦揶揄道:“看来你很喜欢它呢。” 很艳的颜色,剑尖拨动时与残阳交晖,光芒璀璨。 本想就地玩一下小狗,但看着怀七脏兮兮的模样,又?同?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里?,顿时失了兴致,扔下长剑转身离开。 身旁宫侍连忙跟上,李令与那群侍卫这才看向怀七,只见男人同?见不得?人的姑娘一般拢起衣衫,沉默捡起地上腰带,这才抬步跟上。 * 时隔几日,陶锦再度留了怀七侍寝。 洗去身上脏污汗水,他与寻常一样跪在榻旁。 陶锦瞧他如?此便想笑,刚才在校场时还有些活力,一回到寝殿便死味浓郁,那股不情?愿快要溢出来了。 掰过男人下颚,陶锦道:“自由的滋味如?何?。” 她?可是连着**日未给怀七脚腕上镣铐了,还允他碰些刀剑练手。 烛火跳跃,怀七眸底带着讥讽,说出的话也带着寒意?,“殿下觉得?,奴有自由吗。” 所谓自由,不过是上位者的一场游戏,予他短暂解除枷锁,换来更多奴役与戏弄而已。 陶锦并不气恼,她?觉得?太医说的有道理,怀七心绪郁结,该适当让他远离自己,寻些别的事做。 看看,如?今在外野了几日,说话都有精神?头了,也敢怼她?了。 指腹揉着小狗的唇,陶锦满眼促狭,“这么说,比起这种自由,你更愿意?戴上镣铐,每日跪在床榻等本宫临幸。” 论曲解本意?,她?很有一套的。 怀七失语一瞬,陶锦顺势继续,“既如?此,你往后不必再去干苦力,也算如?了你的愿。” 她?打算令怀七一同?去秋狩,皇家?猎场就在京郊,可秋狩项目众多,足足要待上五日,若是独留怀七一人在府邸,回来时怕是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 陶锦知晓,怀七逃跑的心思可从未断过,给男人自由这几日,他每日从校场离开的时间都会往后错半刻,大概是在计算侍卫巡查的时间地点一类。 这可是怀七的老本职,若叫他发现纰漏,说不定?真能跑了。 她?点了点床榻,示意?男人上来。 怀七望着她?的手,停顿几瞬才抬膝行来。 当初只用过一次便收起的止咬器被重?新拿出,陶锦亲自调到最紧,看着他轻颤的睫羽,忍不住俯身吻了一下。 很好看啊。 陶锦心间愈发满意?,酷哥配止咬器,瞧着便令人赏心悦目。 怀七左手也有层薄茧,干了几日的活,此刻磨得?有些红肿。陶锦指尖轻轻刮过,带起一阵酥麻痒意?,又?翻出一罐药膏令他自己涂上。 怀七虚握瓷瓶,止咬器遮住他大半面容,只能瞧见他垂下的眼睫,沉默半晌才挖出药膏,却迟迟没有涂。 “涂啊。”陶锦催促,不理解他在犹豫什么。 男人呼吸粗重?,极力压抑着情?绪,才挖出药膏朝后涂去。 陶锦愣住,下意识去拉住他手腕,“你往哪涂?” 她?动作急快,身子往前倾去,一只手去阻止,另一个手欲按怀七肩上。这个动作原本很正常,她?会顺利阻拦怀七的动作,然后靠在他怀里?。 唯一不顺利的是,男人躲开了。他宁愿她?扑空栽在床上,也不愿意?被借力扶一下。 指尖落空那瞬陶锦便察觉他意?图,可她?怎么能给怀七看乐子的机会,电光石火间,她?狠扯一把?男人手腕,栽下去的同时勾住对方脖颈,确保他再躲不开。 她?强压着怀七做肉垫,任由自己跌他怀里?。 “唔” 一声短促闷哼溢出,陶锦撑着男人腹肌起身,本想先教训小狗一下,又?在触到那抹微凸的伤疤时顿住。 一道贯腹而过的伤口,是她?死那日怀七留下来的。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很多,她?几乎快忘了这道伤口。 陶锦抬膝压住对方,指腹摩挲着这道伤疤,时间淡化了疤痕颜色,正观察着,男人抬起的手掌遮住腹部,眉宇紧蹙。 他如?今无法言语,但从神?情?判断,他极为厌恶她?触碰这道疤。 陶锦来了兴致。 他愈是抗拒什么,她?愈想施与什么。 “让本宫猜猜,这道疤怎么来的。”她?扯开怀七的手,强行触到伤疤,“为你那前主子留下的,是不是。” 怀七未答,绷紧的肌肉暴露了他的心思。 陶锦笑着威胁,“有什么可遮掩的,本宫大可以再给你补一刀,让新疤盖住旧疤。” 怀七指上药膏因?她?的举动蹭掉大半,于?是她?又?好心挖了些放在男人掌心,戏谑开口。 “你倒是迫不及待,可惜这药膏是本宫赐你涂手的。” 不是他想象的那种事。 男人眼眶张大,他似乎有些难堪,可最终也只能沉默将药膏涂在掌心。 怀七胸前也有一处刮伤,是因?这几天他一直将那金簪贴身放着,簪面并不平缓,上面还镶嵌了珠宝,做工时难免会刮蹭胸口。 蹭破的地方恰好是那处绯色蝴蝶烙印的下方,与烙痕交叠边缘,看起来很像蝴蝶振翅穿过血肉,从心口飞出的模样。 陶锦指腹按在蝴蝶烙印上,感受着男人的心跳,她?继续着。 她?俯下身,却发现怀七经过几天糙养,好不容易白回一点的肤色又?黑了。一看就是偷懒了,根本没有天天敷玉脂。 最后,怀七紧紧阖眸,被玉脂染湿的睫翼不断颤着。 * 翌日清晨,李还照例来问晨脉。 所幸殿下身体康健,轮到怀七时,神?情?顿时有些为难。 陶锦一夜都不曾给怀七摘去止咬器,他大半面容都被遮挡住,根本无法看清面色如?何?。 李还犹豫着开口,“殿下,这……” “摘下吧。”欣赏了一晚上,陶锦终于?松口。 有宫侍帮怀七将止咬器解开,男人的唇旁和颊侧被勒出三道交叠的深红印子,含了一夜珍珠的口尚不能合拢,唇角有晶莹口涎淌下,怀七喘着气,眼眸只看向地面。 这幅模样简直太糟糕了。 陶锦盯着怀七的脸,眼眸眯了眯。 待洗漱后,怀七的模样才算正常些,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李还奉殿下之令为其?诊治,相比两个月前,怀七的身体状况好了许多,脉象沉稳有力,敷了两月的膏药,他右手也不会时刻疼痛。 只是李还看了怀七一眼,心中叹气。 他心病始终未好。 陶锦下颚微抬,屏退众人,独留了李还一人。 “他情?况如?何?。” 李还不敢隐瞒,全盘托出。 心病。陶锦无声重?复了句,只说自己知道了。 别人的心病她?不知晓,但是怀七的心病最好医,良药就是她?自己。 药到病除,绝对有效。 如?今怀七只要身体养好就行,她?可不想要一只病恹恹的小狗。陶锦一直觉得?,若真的要给怀七安排个狗塑,那狼犬当之无愧。 没有多高贵的出身,从出生起血脉里?就流淌着看家?护院的忠诚,警惕性与战斗力都极其?强悍。对外人呲牙狠厉,对主人只会疯狂摇尾巴,不挑食,不容易生病,偶尔还会嘤嘤撒娇。 当然,怀七肯定?不会撒娇,他只符合前半段的描述。 至于?何?时为怀七治好心病,陶锦目光看向窗外萧瑟秋景,指尖滑过茶盏,脑中不由想到一件事。 她?的忌日要到了啊。 怀七会如?何?怀念她?呢,会说想她?吗。若是在那日欺负他,他会恨的流泪吗,或者做出些别的反应。 要不故意?制造些情?况刺激他一下,要不然傻兮兮的小狗还察觉不到端倪,正思索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殿下。”许少良放轻脚步来到身旁。 李还见此便行礼退下,准备为怀七诊治去。 陶锦敛起思绪,抬目瞧着身前人,她?有几日未见过许少良了,他忙着清点去秋狩的物?资,下人也说经常寻不到他。 “何?事。”她?道。 “物?品已清点好,属下来是想问,殿下今年要带几位公子随侍。” 每年秋狩长公主都会带几位男宠与乐师在身侧,今年也不会例外。 陶锦随口道了几个名字,最后又?慢声补充,“怀七与竹云也记上。” 许少良执笔之手一顿,浅声开口,“殿下不是已将怀七公子遣到侍卫队,如?今再令他作为男宠随侍,怕是会惹来流言,若要他随行,不如?继续放在近卫队。” “怎么。”陶锦睨着许少良,凤眸微挑,“本宫要带谁去,是何?身份,还需你来抉择吗。” 许少良脸色一变,顿时跪下,“属下绝无此意?。” 盯着许少良半晌,陶锦才令他起身离开。 不怕别的男宠惹来流言蜚语,偏偏卡在怀七身上,想起方才许少良的神?情?,陶锦挑了挑眉,只觉得?好笑。 作为近卫跟随,自然没有作为男宠跟随亲近,许少良看起来很急啊,狐狸尾巴藏不住了吗。 从重?生那天起,陶锦就知道她?后院很多男宠都是小皇帝的眼线,她?一开始没有怀疑过许少良,这个男人看起来太过正常,仿佛真是公主府内一个勤勤恳恳的管家?。 但众所周知,在小说世界里?,这种一眼白切白的人设都会策反。 竹云与许少良,想着这两个名字,陶锦打了个指。 两个黑衣身影降落在寝殿,听?完殿下的指令,又?悄无声息离开,仿佛从未出现过。 暗卫这种东西,青州郡主有,没道理长公主没有。 * 偏房内。 李还铺开针袋,为了防止怀七再神?不知鬼不觉偷针,他特意?让药童在旁边盯着,取了特定?的数量后立刻收起。 过了敷药的阶段,可以开始针灸医治了,李还令药童按住怀七右手,口中道:“或许有些疼,莫要躲。” 未等怀七应答,李还便开始施针,酥麻中夹杂着痛意?,并非是以往痛到窒息的折磨,但也并不好受。 是一种新的惩罚吗,怀七看着腕上银针,并不能确定?那位长公主喜怒无常的心思。 他清楚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在日益变好,因?为长公主在辱他时很是嫌弃,她?说她?不喜欢短命鬼,怕他会受不住折腾死在她?榻上,沾染晦气。 可她?带给他的,远比杀他一万次还要痛苦难忍。轻飘飘的几句话,便能拆掉他所有人格与尊严。 李还施完最后一根针,见怀七的面色有些苍白,顺口安慰道:“筋脉不易续,疼痛是正常的,你且忍忍,两刻钟后我来收针。” 听?闻此话,怀七蓦地抬眸,甚至怀疑自己听?错,语气疑惑,“你在为我续筋脉?” “自然。”李还点头。 见他神?情?难以置信,李还奇怪道:“殿下有令,为你医治右手,你不知吗。” 怀七确实不知,他脱口询问,“为何??” 李还愣了一瞬,心道你与殿下床榻上的事,他一个太医怎么知晓,可嘴上还是道:“自是殿下仁善,不忍看你受苦痛折磨。” 听?见这句,怀七没有回答,漆黑眼瞳望着门扇处。 她?若仁善,那世上便没有恶人。 顺着黛色裙角轻晃,陶锦的身影徐徐走出,迎着怀七的视线,她?停在桌案旁,目光落在怀七手腕处时还扯了扯嘴角。 十几根银针分?布着,瞧着便疼。 “殿下,微臣先行告退。”李还收起针袋,临走前又?数了一遍数量,生怕再少一根。 陶锦坐于?怀七对面,声音含笑,“怎么,感动的说不出话了吗。” 得?知怀七筋脉有恢复的可能,她?今日心情?颇好,可这男人神?情?依旧冰冷,看来她?的举动一点没融化他那颗冰封的心啊。 “本宫对你这般好,你连一句谢字都不曾言,真是令人失望。” “为何?为我诊治筋脉。”怀七终于?出声,压抑整夜的嗓音沙哑低沉,他似乎还没清醒,连自称都忘记了。 “自然是本宫心疼你。”陶锦抚着蔻丹,目光始终不离怀七面上,“别不识好歹,你打算拿什么来报答本宫。” 怀七呼吸比平日快了些许,似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开口。 “……奴愿报答殿下,殿下若是满意?,可否放奴离开。” 怀七还未忘记长公主曾言,等她?玩够厌了就会放他回青州,他竟然还在痴心妄想。 陶锦听?的想笑,双眸弯了弯,“那要看你想如?何?令本宫满意?。” 小狗口气还挺大,令她?满意?可不是个简单活。 本以为会听?见什么具体的措施,可怀七只是望着她?,黑瞳倒映着她?的容颜,却无一丝感情?。 “如?何?都可以,只要留奴一条命。” 他说的认真,可陶锦却讽笑。 “话别说的太满,本宫既可以为你诊治筋脉,自然也可以让它再废掉。你就不怕本宫哪日不开心,命人挖了你的双眼,割掉你的舌头,再砍了你的四肢放在坛子里?做成人彘吗。” “可以。”怀七答的毫不犹豫。 陶锦僵住动作,只听?他继续说,“只要殿下肯放奴走。” 只要留他一条命,哪怕残疾瞎哑,他也会爬回青州。 她?不可以。 陶锦转移话题,暗示性道:“五日后便是秋狩,届时你随本宫一同?去,若是表现的好,本宫便考虑考虑。” 到了收针的时辰,李还轻手轻脚进来,看着那十几根银针,陶锦忽而想起当初从怀七身上搜出的那几枚透骨针。 心下一动,她?又?想到一些好玩的。 陶锦未让怀七再去校场,而是留人在殿内伺候,几日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秋狩那日。 秋狩向来规模宏大,公主府外的骑兵侍卫长不见尾,白刃闪光,旌旗蔽日,浩浩荡荡行往郊外猎场。 队伍中央那架奢华马车上,陶锦坐在其?中,跪在身前伺候的人仍是怀七与竹云。 旁的几个男宠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于?他们而言,肯让他们随侍已是荣幸,也不奢望往殿下身前凑,免得?宠幸未讨上,反而被殿下厌弃。 只是当许少良听?见又?是这俩人随侍时,微不可察抿起唇,陶锦余光瞥过,心间仍旧好奇,那冷清琴师何?时能送到她?身前。 剧情?也该往后推了。 马车上,陶锦也后知后觉一件事,她?近来宠幸怀七的次数过多,有些把?男人放在众矢之的。按照原本的剧情?,她?该对每个男宠雨露均沾的。 啧,更需把?怀七放在身边了,要确保男人时刻处于?她?视线范围内,才不会被小皇帝的人杀掉。 轮到她?保护小狗了啊,想起这个身份转换,陶锦便有些恍惚。 第38章 第 38 章 “殿下?。”男人声音扯回?陶锦思绪。 看着?怀七奉来的茶盏, 她犹豫几?瞬才接。 耳濡目染这么久,月苑又?学习过几?次,怀七已经懂得沏茶的基本技巧, 至少不会拿着?滚烫的热茶往她身前奉了。 还?是学乖了。 马车行驶的很慢,怀七垂着?眉眼, 一副恭顺安静的模样,与前段时?日?不屈的模样大相径庭,惹得竹云偷偷瞥了他好几?眼。 这是忽然转了性,还?是被殿下?磨平了棱角, 显然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竹云靠在殿下?腿侧, 为其揉捏放松着?, 怀七跪在一旁,想起?女人的承诺, 还?是违背本心服侍着?她。 目光看向案桌上的糕点盒, 怀七沉默抬手将盒盖打?开, 却在端出糕点时?僵住动作?。 桃花酥与云片糕。 怀七太?熟悉这两样糕点, 两种皆是小姐生前爱吃的,以前在王府时?,小姐便常常遣他出去买。 小姐爱吃城南的糕点铺,可?那家向来生意兴隆,经常排起?长队也?买不到,更不接受预定。 彼时?怀七排在队伍末尾, 不能空手而归, 他只得换了一家糕点铺购买,小姐虽没说什么, 却只吃了半块桃花酥便放下?,再没动过。 怀七将这一切看在眼底, 只觉得是自?己的错,是他未买到小姐喜欢的口味。 半夜三更,他来到那家糕点铺,将熟睡的掌柜的揪去厨房,冰冷匕首抵在男人脖颈上,逼他再做一盒糕点。 掌柜吓得心惊胆颤,全程抖着?手,在怀七的监视下?蒸好糕点,只求饶他一命。 看着?刚出锅的糕点,怀七扔下?银两,迎着?天际第一缕阳光,他将点心带回?王府,充做小姐的早餐。 小姐很爱吃,每样都吃了两块,还?是小云强将糕点端走的,说吃多了会积食。 彼时?小姐弯弯杏眸看向他,指了指糕点,全都赏给他吃了。 怀七吃不出糕点的好坏,入口都是差不多的甜味,实在尝不出区别来,可?在小姐问时?,他还?是说好吃。 小姐赏赐,自?然是好吃的。 威胁一个糕点铺子的掌柜虽令人不齿,但无比好用。怀七每次都将银钱提前付过,让掌柜关店前为他做好糕点,他天光乍破时?来取。 小姐也?尝过别的糕点,但是兜兜转转,还?是最喜欢桃花酥与云片糕。 怎会如此巧。 怀七压下?心间泛起?的情?绪,他下?意识按照小姐生前的习惯,将桃花酥从花瓣处分开,又?将云片糕淋上桂花蜂蜜。 直到端起?小碟瞧见长公主的瞬间,他才意识到。这不是小姐身旁,他手中糕点是要喂给长公主的。 纵有千般不愿,怀七还?是强逼着?自?己,镶玉银叉挑起?糕点,送到女人唇角。 “殿下?。”他压低声音开口。 从头到尾,陶锦都安静观察着?怀七,看着?他恍惚陷入旧日?情?绪,又?看着?他忍辱负重来到她身边,语气是藏不住的苦涩。 她启唇含入糕点,慢嚼细咽,这两样糕点并非她刻意准备,单纯凑巧而已,怀七的反应还?是挺有意思的。 待用清茶漱口后,她颔首,“赏你了。” 竹云也?得了一份,他倒是吃的很快,只有怀七端着?糕点迟迟未动,后来一块一块送入口中,味如嚼蜡。 陶锦明知故问,“不过一个糕点,做何吃的苦大仇深,本宫又?未给你下?毒。” 喉结缓慢滚动,怀七咽下?最后一口,放下?银碟道,“奴不饿。” 和以前一样,他吃不出区别,天下?的糕点味道在他口中味道都差不多。 如今小姐尸身孤零零在青州,坟前久未有人祭拜,怕是生了杂草,而他坐在香车宝马上,吃着?小姐生前最爱的糕点,实在讽刺心痛。 陶锦未饶过他,她俯身将那盒糕点推到怀七身前,指尖敲了敲,“不饿也?都吃掉。”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既然怀念,那就多吃些糕点想她吧。 盒内恰好剩下?七块糕点,怀七一口口嚼着?,只觉得苦不可?言。很苦,即便淋了蜂蜜,也?没有当年小姐赏赐给他的甜。 * 车马行的慢,抵达猎场时?,天色已晚,举目星月高?悬,林间是火把连成的焰道,场景颇为壮观。 接引的将领来迎,低声道:“殿下?,时?辰已晚,先行休息吧。” 陶锦正有此意,她行到临时?搭建的帐内,目光看向远方更盛的火焰,那是小皇帝的帐。她一贯来的迟,小皇帝昨夜便到了,甚至白日?已经举办过秋祭。 深秋露重,何况是在山林,即使帘子厚重,也难得觉得寒凉。 陶锦看向床榻,直言道:“脱衣服上去,替本宫暖床。” 身旁宫侍对长公主的话已见怪不怪,轻手轻脚退出帐子,独留殿下?与怀七公子在帐内,还?贴心备了香膏。 怀七褪去外衫,只留一条遮羞的亵裤,在长公主的注视下?躺在锦被里,同个器具一样,他不被允许有羞耻心。 直到长公主洗漱后坐在榻旁,怀七才敛起?视线欲起?身离开,结果刚站起?身,腰身银链便被勾住,女人掌心往下?,直到落在他臀上。 “本宫允你走了吗。” 既是暖床,自?然要暖一晚上,哪有半路离开的道理。 扯着?腰间耻链,怀七不适地蹙起?眉,似被勒的不舒服,只得重新膝行到榻上,腰腹微微躬起?。 陶锦注意到,目光扫过银锁,想着?要不给他解开好了。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她刚欲起?身,很快又?止住动作?。 她发现一件很要命的事,那就是,她好像把贞/操锁的钥匙弄丢了。 当初在刑室玩完小狗便忘记钥匙一事,这都几?个月了,也?无人将钥匙送到她手上,想来确实是丢了。 目光紧紧凝着?银锁,见男人嫌恶地别过身,陶锦才默默移开视线,心底难得对小狗生出一丝愧疚。 没事,到时?候寻个旁的东西撬开便好了,暗卫应会给自?己开锁的。 心底自?我安慰完,陶锦掀开锦被。 怀七似乎天生比旁人体温高?,摸起?来总是热的,温热的躯体躺在身旁,陶锦如前世一般,自?顾自?寻的寻了个舒服位置窝在他怀里,掌心顺着?腹肌一路摸索到胸膛之上,拨弄玩着?。 感受着?变化,陶锦轻声开口,“你也?真是奇怪,本宫锦衣玉食的养着?你,为何偏执着?回?山沟里呆着?,就算你守灵一生,她在九泉之下?也?不知晓,白用功而已。” 与平日?不同,她语气难得未带着?嘲弄,似乎只是一场普通的对话。 男人胸膛起?伏的程度加深,压抑着?喘/息道:“我与小姐有誓。” 陶锦不甚在意,“一句话而已,随时?可?以毁去,她已经死了,不会知道的。” “既已立誓,便该以命守护。” 他的余生,只为小姐而存。 陶锦垂下?眼睫,掌心仔细感受着?,与他平静的语气不符,他心脏跳的很快。她移到旁侧捏了捏,手下?力道很重,怀七抿唇隐忍,不愿出声。 舟车劳顿,陶锦未做更过分的,只是玩了会儿捏捏玩具便沉沉睡去。 怀七未入眠,眸光落在门帐处。 方才下?马车时?,他匆匆几?眼将附近的地势记在心底,此处唯有长公主所居的一间大帐,周围的帐子住的是随侍,杂役和其他人应住在更远的地方。 人多眼杂的时?候,往往最易制造混乱,逃跑的几?率也?大。 三日?后便是小姐忌辰,恰好是归程前,身为长公主,她应有许多事物要忙。 怀七知道自?己跑不掉,他只是想抽出时?间独身陪小姐一会,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就算被逮到后惩罚再狠也?无谓。 他真的很想陪小姐待一会儿。 怀中女人呼吸轻浅,温热吐息打?在手臂上。 小姐以前也?总爱搂住他腰身睡觉,单薄的身子缩在怀里,怀七只敢虚虚搂着?,目光一遍遍勾勒着?小姐的轮廓,贪婪恋慕,怎么看都看不够。 后来小姐倏而睁眼,打?趣的看向他,原是他看的太?入神,未注意小姐早已醒来。 那时?怀七狼狈别开脸,脖颈与耳根臊的通红,他私窥小姐,小姐却并不恼,反而更凑近他怀里,猫儿一般转了个身继续睡去。 “想看便看,我不罚你。”小姐枕着?他的手臂,掌搭在他腰身上,声音温柔,眸中似有星辰闪烁。 也?是在那个瞬间,怀七听见心间有什么碎裂,爱意的萌芽挣破血肉,随着?每一次心跳疯狂抽芽,无法克制,直到将他吞噬。 他喜欢上了他的主子。 这是死罪,但他甘之如饴。 思绪回?到如今,怀七欲抽开手臂,可?是长公主似意识到,睡梦中也?牢牢桎梏着?他腰身,不放他离开一点。 过分熟悉的姿势,只令人无端生厌,自?从校场那次恍惚后,怀七便陷入一种自?我厌弃的状态。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长公主的身上看到一些小姐曾经的习惯,叩指、睡姿……她怎配与小姐有相同的习惯! 怀七阖上眼眸,疯狂压抑着?心间的情?绪。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长公主是否真的打?算放他离开,她总是眉眼含笑说出那些话,似逗弄着?猎物的猫儿,予他希望,又?让他幻灭。 但他除了相信,别无他法。 * 夜深人静,几?处火光熄灭,许少良从休息的帐内走出,放轻脚步一路行到乐师们休息的帐前。 月色下?,早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候在原地。 “曲目练的如何?”许少良低声问。 阿杳点头,当即便要给许少良展示一下?,后者连忙制止,寂静夜里,他若吵醒旁人该如何。 又?嘱咐一遍事宜,就在许少良离开前,阿杳冷不丁开口,“你为何笃定,殿下?会宠爱我。” 就在阿杳进公主府后,便被看管起?来,许少良偶尔会来看他,让他改掉一些生活习惯,甚至逼他仿照一种字体练字。 他们似乎要将他改变成另一个人。 阿杳抗争过,可?是许少良说,只要按照他说的做,他便会帮自?己寻回?戏班子的家人们。 若是不听,便只有死路一条。 阿杳想活着?,更想寻回?戏班子的人,所以他只能同意。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许少良是让他争宠,他要自?己成为殿下?最喜欢的男宠。 阿杳未见过长公主,可?这段时?日?住在府邸,也?听说不少传闻,那位长公主殿下?美艳且薄情?,她有许多男宠,各个风情?万种。 阿杳不知道,为何许少良笃定他能得宠。 听闻此话,许少良看向阿杳,“旁的事你无需过问,你若想寻回?戏班子,便一步步按照我说的做。” “我已按照你说的做,你如何能保证帮我寻回?家人。”说着?不熟悉的官话,阿杳慢吞吞追问。 他在边疆苦寻许久都未寻到踪迹,许少良人在京城,怎可?能对边境的事了如指掌,阿杳慢半拍的脑子后知后觉,这人可?能只是在框他。 许少良早有准备,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玉佩。 玉佩陈旧磕碰,也?并不值钱,阿杳却在看见它的一瞬间红了眼眶,那是戏班子班主的玉佩,对阿杳来说更是至亲。 许少良转身离开,独留阿杳在月色下?抱着?玉佩啜泣。 * 翌日?清晨,陶锦是被帐外响动吵醒的,她半眯眼眸,抬目便见一双异样清醒的黑眸盯着?她。 “你一夜没睡?”她出声问,嗓音是刚睡醒的慵懒倦意。 怀七别开视线,只说自?己睡过了。腰身得到自?由?的那刻,男人翻身下?地,捡起?衣服便欲穿上。 “等等。”陶锦出声阻止,指尖指向桌上备好的衣裳,“穿那套。” 既马上到了忌日?,也?该全方位怀念一下?。 那是她特意给怀七准备的,熟悉的黑衣窄袖,和当年的暗卫穿着?相差无几?。但衣料显然更好,尺寸也?是按照他现在的身段量身定做,更衬得男人身姿英挺似剑。 看着?熟悉的暗卫风味,陶锦依旧想啃。 生活枯燥乏味,时?刻装扮暗卫。 出去时?,围猎场上传来阵阵欢呼声,陶锦顺着?瞧过去,有女侍解释,今晨有位武将在河畔听见鹿鸣,便率领手下?包抄,一路追到下?游才将这头鹿围猎,得了今日?头彩。 围猎场设了高?台观赏,陶锦行到阶前时?,脚步不由?慢下?来,目光看向那位正与朝臣言谈的小皇帝,荣衡。 她慢步踏上台阶,脑中回?想着?与小皇帝有关的剧情?,无一是些正面词汇,他是原书男女主千挑万选出的,诚然会是一位勤政爱民的仁君。 身着?明黄的少年转过身,瞧见是她过来,甚至抬步来迎。 “皇姐。” 身后大臣俯身行礼,待他们离开后,小皇帝才又?开口,双眸赤诚,“皇姐的身体可?好些了?” 眼眸扫过身前少年,陶锦勾了勾唇,只说自?己好多了。 小皇帝似松了口气,“上次皇姐未来宫宴,朕还?担忧皇姐可?是身子不适,既皇姐无恙,朕便放心了。” 简单寒暄两句,长公主与小皇帝各自?入座,赏今日?围猎。 怀七站在陶锦身后,他穿着?同侍卫无异,可?是手中却并无佩剑,可?见身份非同寻常。 朝野上下?皆知长公主喜好面首,对于她前些时?日?又?得新宠之事也?有耳闻,此刻许多人的目光落在怀七面上,只觉得长公主又?换了口味。 遵照规定,狩猎场内,无论官职大小,猎到之物均可?自?行处置。 方才发现鹿的武将正是长公主的人,那副硕大的鹿角被摘下?,蒙上红布呈到陶锦身前。 鹿角向来有驱邪祈福的寓意,又?是今日?头彩,自?当被用来孝主表忠。 陶锦收了鹿角,指尖轻叩,许少良刚欲开口,便见身旁女侍走到长公主身旁替她嘉奖将领,他面上一愣,硬是生生咽下?话语,步子亦后退半步。 柳棠,那就是方才那女侍令侍卫将鹿角抬下?,她站在陶锦身侧,手始终搭在剑柄上,无声守护着?。 长公主的后宅都快被小皇帝的人渗透成筛子了,连管家许少良都不对劲,陶锦自?然要培养自?己的人。 柳棠便是心腹之一,幼年被长公主的人收养,一心效忠于长公主一脉,两个月便得殿下?之令在暗中做事,秋狩时?才正式露面。 至于后宅那些男宠则要慢慢清理,动作?大了总会惹人注意。 许少良站在原地,望着?殿下?的背影,眼底情?绪复杂。 秋意渐浓,漫山遍野皆是火红一片,有风吹过林间,簌簌枫叶飘落。 陶锦靠在椅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台下?,直到天色渐晚,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十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身影出现,勒马扬起?阵阵沙土,身后带着?一长串战利品。 这些人大多都是世家子弟,承蒙家族荫庇,在官场内混个一官半职。台下?声音热闹,队伍末尾出现两个身影,俩人似是相熟,言谈几?句后,其中一位作?揖行礼,朝着?另一侧离去。 陶锦眯了眯眼,作?揖那人正是郑宁,他父亲是当朝右相,能让他行礼之人又?是谁。 目光跟过去,待看清那人身影时?,陶锦瞪大双眸,搭在扶手的掌心紧握,坐起?身,目光紧紧凝着?那人。 怀七敏感察觉到身前女人的举动,黑眸跟着?瞧过去。 是梁栎。 陶锦万万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对方。 就像是触发NPC才会恢复记忆一样,脑中系统留下?的关于梁栎的记忆逐渐浮现。 梁栎仕途可?谓坦荡,他最初曾为左相门下?弟子,后登新科状元。一年前,因替小皇帝解决水患难题,年纪轻轻便官拜左相,一路顺风顺水,又?明哲保身。 长公主都曾有意招募梁栎,却被他拒绝。 当初她玩笑说让梁栎去当权臣,这男人也?是真争气,竟然能一路升到左相。 官场浮沉五年,男人仍旧一身月白衣裳,端着?温文?尔雅的姿态,独身行于道上,径直朝着?高?台走来。 感受到长公主的情?绪变化,柳棠低声询问,“殿下??” 陶锦敛起?思绪,摇头道无事。 左右梁栎现在不认识她,紧接着?她便意识到不妙。 梁栎认不出她,认得出怀七啊。 思绪间,梁栎已行到台上。 行到长公主身侧时?,他礼节性的问安,结果刚欲开口,在看清长公主身后的男人时?,动作?滞住一瞬,神情?霎变。 陶锦余光瞥向怀七,不意外,男人亦紧蹙着?眉看向梁栎。 好奇怪的修罗场。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纵使他们喜欢的人早已长眠地下?,可?两人之间的目光依旧不善,且彼此都很疑惑。 在郡主离世后,梁栎便未回?过青州,但他知晓怀七未死一事。 本应在青州为郡主守灵之人忽而出现在京城,摇身变成长公主的人,这着?实令梁栎惊讶。 “左相可?有事?”柳棠出声打?破凝固的氛围。 “无事。”梁栎敛起?视线,将惊诧压于心底,面上是一贯的温和笑意,“只是殿下?身边这位侍从,有些像微臣在青州的一位旧识。” 旧识,陶锦忍不住勾起?唇角,“青州旧识,或许就是呢。” 左相曾与青州郡主定下?婚约又?反悔,背信弃义,声名狼藉,此事在京中无人不知,只是碍于种种,无人敢提。 梁栎神情?有一瞬微妙变化,他目光从怀七面上离开,长公主那双勾人凤眸瞧着?他,唇角上扬,耐人寻味。 他并未多言,只是俯身告退。 陶锦这才看向怀七,男人收起?视线,他久在青州,不问世事,也?是今日?才知亦梁栎成了当朝左相。 但那与他何干。 “他便是你前主子曾经那位未婚夫啊。” 陶锦慢悠悠开口,她虽不喜那段姻缘过往,但逗逗小狗还?是挺好玩的。 果然,在听见‘未婚夫’三字时?,怀七立刻冷了神情?。 那种不顾小姐意愿的渣滓,怎配称为小姐的未婚夫,何况婚约早废。 男人低声开口,语气阴冷,“婚约早废,他怎配此称呼。” 陶锦浅笑未言,怀七胆子也?是大,敢在这种场合贬低梁栎,也?不怕被有心之人听到。 但梁栎的出现,说不定能推动这场掉马游戏。 第39章 第 39 章 凉风拂过, 陶锦起?身回了帐内,离开前,梁栎目光还曾落在?怀七身上, 神情若有所思。 帐内,佳肴脍炙摆在?桌案, 在?许少良的安排下,几位舞者与乐师抱琴而入。 中?间?是位面带轻纱的少年,瞳色偏浅,随着指尖轻勾, 音韵颤颤, 冷清琴音荡在?帐内, 令人心旷神怡。 佳酿被斟满,竹云在?旁侍奉, 见长公主已饮了半壶, 口中?不由劝道。 “殿下, 少饮。” 舞者逐渐退下, 琴师指尖勾转,琴音忽而变得如诉如泣,带着股异域音调,听者仿佛置身边塞荒漠,苦寻心上人不得。 咽下盏中?酒,陶锦盯着身前人。 看来剧情里的白月光替身就?是他, 那位令长公主奉上真心, 愿与他隐归田园的琴师。 没?有想象中?惊艳的出场,更没?有惊鸿一瞥的邂逅, 他只被安插成一位普通乐师,那双含着悲伤的眼眸偶尔抬起?, 幽怨情深,无端令人心生怜爱。 竹云亦看向对方,陶锦不动声色观察着,结果发觉两人并非在?对什么暗号,竹云似乎也是初次见这位琴师,充满防备性?的打量。 她挑了挑眉,放下酒盏。 最后一节琴音落下的同时,帘帐被许少良撩起?,一阵冷风袭面,恰巧吹落那琴师半遮的面纱,露出那张精心装扮后的面容,眼眸更是大胆看向陶锦。 很像,足有八分相似。 陶锦在?心底给出评价。 若是喝醉了,光线昏暗,也许真的分不清。 可惜她不是被系统设置好的,她对于面前这位慢半拍拿起?面纱,又匆匆遮面的琴师没?有灵魂一击的宿命感,只有脱离剧情以?外的看热闹心态。 要是给她安排一个和怀七极为相似的替身,她说不定还会恍惚一下。 许少良将手?中?酒盏放下,温声解释:“殿下,这是地下埋了两年的桂花酿,今日才开。” 陶锦未理?,目光仍落在?那少年面上,许少良见此,目光不冷不淡扫过阿杳,挽起?衣袖,专心为殿下斟酒。 “你叫什么。”陶锦终于出声。 演戏嘛,她很会的。人大费周章都送到她身前了,怎么都要配合一下。 “回殿下,奴名唤阿杳。”身前微微伏身,声音很慢,不卑不亢。 “抬头。” 阿杳抬头,浅色眼瞳看向陶锦,又匆匆垂目,只抱着古琴不语,气质还有几分矜贵。 若是忽略他紧张抠琴的指尖,还有刻意端起?的肩身,陶锦真的会认为身前人不是装的。 在?阿杳出声后,帐内空气陷入寂静,陶锦凝着身前少年,唇角弧度逐渐抿平。 在?外人眼中?,她情绪显然有一瞬波动。 怀七难得将目光落在?长公主身上。 许少良似没?察觉一般,端起?酒盏送去?。 她未接酒盏,只冷冷出声,“都下去?。” 许少良见此,只得安静起?身。 乐者抱琴离场,只剩阿杳跪在?原地。就?当?许少良准备开口时,恰巧柳棠撩开帘子唤他,说是后方携带的物品账数有误,核对不上。 这些事项历来都是许少良负责的,若真出了事便是他严重失责,许少良只得起?身离开,迈出帐门?前,余光匆匆瞥过阿杳一眼。 竹云见大家?都走了,只得跟着起?身,望着许少良后端进来那壶桂花酿,他欲言又止。 陶锦瞧过去?,竹云垂下眼帘,只温声又劝了一句少饮酒,继而起?身离开。 帐外天色已晚,怀七跟在?竹云身后,内心生出片刻安宁。终于不必困在?长公主身旁,他要趁夜色寻一样东西?。 可惜就?在?迈出帐子前,厚重帘落下,柳棠持剑守在?门?外。 怀七霎时意识到,那句‘都下去?’不包括他。 陶锦端起?酒盏,指腹慢慢捻动,望着盏中?清澈酒体,她缓声开口。 “酒里有什么。” 竹云的提示足够明显,他都知晓这酒不对劲。 阿杳跪在?原地,总觉事情与预想中?不一样,再听长公主问此话,心间?更是惶恐,强装的镇定不在?,他伏在?地上瑟瑟开口,只说自己不知道。 陶锦抬目看向门?帐旁的男人,含义明显。她问的是怀七。 身为暗卫,怀七自幼识毒,定能?识别出大部分融于酒中?的药。 小狗,还是自家?的用着放心。 怀七伫立原地,变故发生的太突然,长公主气定神闲,她似乎早知今夜要发生什么,将众人支走也是为了此事。 陶锦举着酒盏,目光凝着怀七,安静等着。 与话本子不同,任何药物都很难做到完全无色无味,只能?被浓郁酒气遮掩,饮酒之人心思被外事牵扯时,自然不会发觉酒中?异样。 怀七还是接过那盏酒。 “别同本宫说你闻不出。”她笑吟吟补充了句。 怀七动作滞了滞,将酒放在?鼻下轻嗅。 真的好像小狗啊,陶锦正想着,身前男人忽而蘸指舔了口,随后放下酒盏,面上情绪依旧淡漠。 “助兴之?物。”他平静阐述。 陶锦微微瞪大双眸,不是什么毒药,更非令人神志不清的春药,酒中?只是单纯的助兴药,会令人在?情事中?更加欢愉放松,体验感更上一层楼。 药不伤身,只是价格昂贵,许多王公贵族中?均有使用。 目光落在?瑟缩的阿杳身上,陶锦内心有片刻失语。 原以?为许少良会直接给她下药呢,看来是她想多了,也不知是太过自信阿杳对她的吸引力,还是太过谨慎不敢轻举妄动。 “助兴之?物……”她低声重复了遍,然后看向阿杳直言道:“许少良给你开了什么条件。” 她话来的突然,怀七蓦然看向她,阿杳呆在?原地,反应过来后疯狂摇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求长公主饶过他。 很不禁吓啊。 陶锦起?身到阿杳身前,俯身扯掉对方的外衫,露出那副白皙薄肌的少年躯体。 怀七抿唇看着这幕,只见长公主的手?探到少年腰带处,从里面摸出一个玉佩。 正是许少良给阿杳的那块。 自从下令让暗卫盯着许少良,对方每日的行踪都会记录成册呈到她身前,其中?自然包括他拿玉佩威胁阿杳一事。 许少良做事滴水不露,暗卫并未看见他与旁人接触,那玉佩不知是何时出现在?他手?上的。 阿杳见最重要的东西?被拿走,原本安静忍受的他立刻伸手?去?够,可刚探出身子便狼狈跌在?地上,他欲撑起?身子,下一瞬便惊恐发现,他竟然浑身无力。 陶锦拍了拍阿杳的脸蛋,安慰道:“放心,软骨散而已,不会有事的。” 早在?阿杳被送来前,她便让柳棠给他下了药。 说罢,她回身瞧了怀七一眼,那男人只站在?案边,冷眼看着事情发生,没?有半分插手?的意思。 陶锦笑笑收回视线,拿出一个药瓶,赭色药丸躺在?掌心,她不容分说的掐开阿杳的下颚喂进去?。 有怀七与梁栎的经验,她喂药的举动很是熟练。 看着少年喉结被迫滚动,她淡声道:“现在?有事了。” 遇事不决,可喂毒药,用药撬开一个人的嘴可比其他的管用多了。 “什么?”阿杳不明白,他撑在?地上,无辜双眸看向长公主。 “毒药。”陶锦勾唇浅笑,“十日为期,若不按时吃解药,你会浑身溃烂而亡。” 听见这句,怀七倏尔抬眸,眸光沉了沉。这种控制人的药物,一般都是用来操控暗卫与死士的。 “将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你若乖乖听话,我便告诉你这玉佩是哪来的,不然的话……”陶锦拉长语调,掌心落在?阿杳喉间?扼紧,“你连今夜都活不过。” 阿杳初时看起?来很惊恐,又在?听见玉佩时眸中?染上光亮。 他到底年少,一路从边关到京中?,什么都不了解便被迫卷入棋局。许少良只告诉他要争宠,却从未告诉他这种情况要怎么办。 威胁几句,敲打几下,阿杳便全盘托出,最后眼眸闪烁着希望,小心翼翼的问。 “殿下,您知道玉佩是从何处来的?” 真是天真啊。 陶锦不答反问,“阿杳,你有没?有想过,许少良人在?京中?,为何会有边关戏班子的玉佩。或许从一开始你就?入了局,他拆了你的戏班子,又用此威胁你做事。” 她猜的,但事情应该八九不离十。 要不怎会那么巧被西?北回京述职的将领捡到,能?光明正大进入公主府,从头到尾都未有小皇帝的人插手?,阿杳的身份绝对干净。 阿杳瞪大双眸,花了好一阵才理?解长公主话中?含义。 难道一切都是别人的有意为之?吗,他眸光颤抖,难以?置信。 怪就?怪他生了这张脸,被有心之?人盯上,可怜的孩子。 在?原本的剧情中?,长公主不仅握手?兵权,且母族强盛,她早暗中?下令,若她死于非命,手?下将领便效忠母族,随时可反。 小皇帝不敢取她性?命,只能?迂回战术,攻心为上。 情之?一字最是难解,早亡的白月光是长公主唯一心结,阿杳是一盘精心布置的棋局。 “今日起?,你乖乖听话,本宫会帮你寻回家?人的。” 威逼利诱完,陶锦来到怀七身边,微凉的指腹轻抚男人脸颊,逼他直视自己。 “是不是很开心,不止你一人想要本宫的命。” 她语气很轻,眼眸盯着怀七,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怀七垂目,纤密睫羽遮住眸中?情绪,他不在?意皇家?恩怨,如今能?波动他心绪的,唯有小姐的忌日。 “奴并无此意。”他低声开口。 陶锦轻笑,目光看向案上那盏未动的桂花酿。 助兴之?物,放在?别的地方是否也会助兴,她还没?试过呢。不是说直肠给药药效加倍吗。 她偏了偏头,扯着怀七的项牌回了卧房,像在?扯一只不愿回家?的大型犬。 壶嘴细长,酒体冰凉,尽数被灌进怀七体内。 隔着屏风,被下了软骨散的阿杳还无力躺在?地上,不知何时会忽然消了药效起?身。 怀七紧紧阖眸,耻辱难堪,又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事实证明,这种助兴之?物从别的地方进去?是没?有用的,怀七半点兴致也没?有,只被屈辱恨意逼红眼眶。 当?然,他若忽然有了兴致,她也没?有钥匙解开让他如愿,只能?憋着。 “去?洗一下。”事后,她拍了拍男人腰身,好心开口。 帐内没?有供他用的浴桶,他只能?回侍从住的营帐洗身。 看着怀七的身影踉跄离开,陶锦令人跟上监视,怀七从昨日便有意观察地势,荒郊野岭的,这男人到底要干什么。 左右他也跑不掉,不如将人先放出去?,看看小狗到底藏了什么心思。 酒液在?玩弄中?倾洒,床褥濡湿一片,柳棠听见响动进来,入目是狼藉的床榻与地上衣衫半散的阿杳。 陶锦令柳棠将阿杳搬到床榻之?上,她扯掉阿杳发冠,见他惊恐瑟缩,只觉得有些好笑,抬手?在?他锁骨脖颈掐出几个印子,俨然一副承过欢的模样。 她倒是有些怀七‘初次’的强迫的画面了,一样是下了软骨散,男人满腔怒火,恨意滔天,超起?来很带感。 柳棠低声开口:“殿下,他往医帐的方向去?了。” ‘他’指的自然是怀七,医帐偏远,处于深处,并不是一个绝佳的逃跑路线,他去?那里干什么,方才她也没?把人玩伤啊。 思绪片刻,陶锦开口,“不用阻拦,让他进去?,要拿什么便让他拿。” “是。”柳棠应声离开。 她倒是很好奇,怀七半夜避开人去?医帐干什么,总不能?是被今夜之?事激发灵感,要配毒毒死她吧。 天色微亮时,怀七才回到营帐旁,柳棠抬剑拦住他,冷声开口,“殿下已入寝,莫去?打扰。” 怀七停下脚步,同其他侍卫一样守在?屋外。 晨光熹微,金芒透过树枝缝隙洒在?土地,驱散一夜阴霾,远方山林起?了些许白雾,增添几分幽远之?意。 天气愈发寒凉,落叶上都覆盖一层寒霜,踩过时带起?一阵脆响。 许少良踩过枝叶,带着宫侍停在?帐外,等着殿下醒来进去?侍奉,目光扫过怀七,朝他和善一笑。 怀七未理?,屈起?的指腹轻抚袖口。 他拿到了。 顺利的超乎寻常,似是有人刻意放水。他看向帘帐,眸底情绪令人难懂。 帐内。 陶锦坐在?梳妆台前,身后是跪在?地上的阿杳,他身上软骨散药效已消,只是一夜未眠,惊慌憔悴,像受惊的小动物。 听着帐外响动,陶锦拿起?梳篦,“过来,替本宫梳妆。” 阿杳从地上起?身,提心吊胆地走到长公主身后,颤着手?接过梳篦,小心翼翼为她绾发。 今日清晨,玉佩被陶锦还给阿杳,她只笑道:“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对吗。” 阿杳艰难咽下口水,表明忠心,“奴会效忠殿下的。” 许少良带人进来时,瞧见的便是这幕。 阿杳散着发,眼眶泛红,虽穿着衣衫,可衣襟未遮住的肌肤上留有点点红痕。 帐内显然经历过一场情事,有侍女进入,将脏污的被褥重新?换下,昨夜的狼藉皆被收拾干净。 怀七的视线径直落在?阿杳脖颈上。 在?他走后,长公主还宠幸了这个琴师。 发髻绾好,女人从容起?身,只让阿杳留在?帐内。 怀七站在?阴影处,默然观察着这一切。若他可以?抉择,他情愿长公主日日宠幸旁人,别碰他一根手?指头才好。 腻了他,可否就?此放他回青州。压下心底思绪,男人眸底有微光闪烁。 与昨日流程大差不差,陶锦对于秋狩并不感兴趣,只有自己人猎到猎物时会掀起?眼皮看一眼,然后论功行赏。 秋狩是君臣同乐,小皇帝精通骑射,少年心性?,他亲自纵马去?猎场,武士护卫随行,还有那些世家?子,这么一走,高?台上下顿时变得空荡。 有种开运动会的错觉。 看着台下寥寥无几的人数,陶锦让柳棠随意取册书来。握着改装后的书卷,陶锦读的津津有味,直到读完最后一页,她将书随手?放在?一旁,抬目时恰巧与梁栎视线相对一瞬。 青年笑意温和,避开视线。五年成长,很难再从外表观察到梁栎的情绪,他对谁都是这般模样。 天色稍晚时,小皇帝一众策马归来,身后十几个将士抬着一只獠牙野猪,体型之?大令人骇然,听闻用了火攻之?术,花了整整一下午才将这只野猪逼困。 看着远方的马匹,陶锦忽而问怀七,“你可擅骑射?” 说起?来,郡主时期在?一起?两年多,她只在?初见那日见过怀七策马,黑衣青年翻身下马,迎着晚霞朝她走来,眉眼冷冽,一眼心动。 后来做了她的暗卫,怀七的职责变成在?床上给她解闷,不能?离开她身旁,更没?有策马的机会。 怀七收回视线,低声回,“不擅。” 骗子。陶锦腹诽一句。 野猪被分食,篝火堆里炸开星火,陶锦起?身欲走,袖角却不慎将将案上书册碰落。风一吹,书页乱翻着滚到一位青年脚下,那人刚欲俯身捡书,陶锦蹙眉唤了声。 “怀七。” 那可是她的狗血文,还是插画图解版,怎么能?让外人看见。 至于叫‘怀七’,则是下意识的口癖。 见怀七未在?第一时间?动身,陶锦回身盯着他。 青年动作一顿,未再继续,只是伫立在?一旁,看着长公主身后的男人上前将书捡起?。 陶锦这才发现,那青年也是个老熟人,郑宁。 “见过殿下。”郑宁微微俯身,他认出怀七正是那日坠湖的男宠,眉眼间?有些惊诧,却没?有开口。 怀七未在?意郑宁,正在?他欲将书还回去?时,恰好夜风吹来书页,落在?其中?一章上。 借着火光,怀七看的清清楚楚。 大胆插图之?下,一行字眼极其醒目。 ‘男人极力抗争,却还是被红绳捆住手?腕吊于梁下,只有半只脚堪堪踩住地面,铁链束住他的脚踝膝窝,悬于巧具之?上。她只需拧动机关,眼前人一只腿便可被高?高?吊起?,随意摆弄姿势’ 刹那间?,他如遭雷劈般僵在?原地。 过分熟悉的文字,怀七此生只见过一人喜欢,那便是小姐。 柳棠见怀七对着书愣神,抬手?从他手?中?夺走书,合拢的册上清楚写?着书名,并非什么见不得光的书卷,而是十分正经的论道典籍。 怀七缓慢眨眼,黑眸死死盯着长公主。 不是错觉,他看的很清楚,长公主确实是在?看那种书。 看小姐生前最爱的书卷。 第40章 第 40 章 陶锦可是全程看着怀七的?动作, 此刻见男人看向自?己,她的?视线缓慢从书卷移到在他面上,眯了眯眸子。 “你这是什么?眼神。” 怀七未语, 一双眼紧盯着她。 他的?姿态显然不敬,外?人面前, 一介男宠敢直视长公主已是僭越。郑宁尴尬站在原地,就连不远处梁栎都几次瞧向此处。 陶锦唇角抿起,看了柳棠一眼,后者?会意点头。 下一瞬, 怀七被强行?按跪在她身前。 郑宁彻底愣住, 心知往下不是他该听闻的?, 便俯身先行?告退,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见周遭有人瞧来, 陶锦下令, “带下去。” 怀七被侍卫押走, 怕他忽而出言不敬, 口?中还被塞了布,男人离开时,视线仍是望着她,沉沉黑眸里凝起疑惑与不解。 他不能理解,长公主为何也喜欢看这种书。 笨蛋小狗啊。 陶锦压下笑意,视线越过?篝火望向梁栎, 后者?已经敛起视线, 与同桌人言谈甚欢,仿佛刚才的?视线只是错觉。 她提前离场, 待回去时,屋内狼藉一片, 只见书架打翻在地,怀七被绑住手腕押在帐内,有血色顺着手背滴落,柳棠冷着脸,利刃横在男人颈旁威胁。 看着屋内景象,陶锦忍不住皱眉,“怎么?回事?” 怎么?一会儿没看住,小狗开始拆家了。 柳棠收起剑,只令侍卫看住怀七,她俯到主子身旁耳语几句。 陶锦听得挑起眉,视线忍不住落在地上散落的?书卷上。 就在方才,柳棠押怀七回来时,男人竟趁侍卫不备,挣脱束缚去够书架上的?书册。 他想知道?,长公主这段时日看的?书籍是否都是那?种书。 但?岂能如他所愿,在怀七挣脱的?瞬间,侍卫便持剑拦住男人,怀七如看不见一般,哪怕剑刃划破手背,血色瞬间涌出,他仍执拗奔着书架去。 挣扎打斗中,书架被怀七踹翻,他伸手紧紧抓住其中一本。 可惜还没来得及翻开,柳棠听见响动进来,她甩出手中匕首,径直穿透怀七手中那?本书,牢牢钉在地面。 怀七没猜错,架上的?书大部分都是改过?封面的?,可惜他没机会看见了。 柳棠令人将怀七绑住,持剑横于怀七脖颈前,“真是大胆,竟敢私窥殿下书籍。” 怀七看向地面散落的?书籍,竟还欲挣扎起身,陶锦便是此时进来的?。 听完原委,陶锦令柳棠将匕首取来,她掂量了一下,没有怀七那?把匕首沉,精致小巧,正好够用。 书架被侍从收拾起,陶锦把玩着匕首,慢步行?到怀七身前。 小狗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也不知他脑子能不能转过?弯来,看他拆家的?架势,想必是猜到了什么?。 她抬手扯下怀七口?中巾帕,匕首抵在男人心口?,问道?:“你很?好奇本宫平时都在读何书籍吗?” “是。” 出乎意料的?,怀七答得很?快。 “……你为何会看那?种书?”他声音有些哑,说话时紧紧盯着陶锦,不错过?她面上分毫情绪。 “那?种书?”陶锦一听便忍不住嗤笑,“不就是一个民间话本子,你做何这么?激动,莫非” 她拖长音调,视线暧昧扫过?,“莫非你是想与本宫试试书中内容?如此的?话,未尝不可。” 民间话本子很?多,但?她看书的?口?味独特,绝不是市面上一抓一大把那?种,上一世怀七帮她买书时都要到特定的?铺子,有时还买不到。 但?那?又如何。 指尖暧昧的?沿着衣襟探进,陶锦俯身在他耳畔轻语,“你若是想,本宫大可以为你建造一间屋子,书中有的?,你都会拥有。” 她想这么?干很?久了。 上辈子有心无?力?,如今她身居高位,连金笼都能打,给怀七造一件暗室又算什么?。 书上那?种玩法她心动很?久了。 陶锦愈想愈觉得可行?,温热的?唇顺着男人脸颊亲到唇角,怀七欲别开脸,却又被强行?捏住下颚接吻。 如以前一样,陶锦扯着他颈链桎梏着,可就在她欲更进一步时,忽而轻嘶一声,抬手便推开怀七。 陶锦很?快意识到什么?,她瞪大双眸,手中骤然松力?,可还是迟了一步。 匕首刺破男人衣襟,到底在他心口?划破口?子,不算严重,可血色仍濡湿衣衫。 陶锦看着怀七,抬手擦了下唇角,手上有抹极淡的?血色。 唇角被小狗咬破了。 他胆子真的愈发大了。 但?现在扯平了,她刚才险些亲手将小狗送走,幸而收手得早。 好像被刺伤的人不是自己一样,怀七一点不在意心口?的?伤,如墨眼眸紧紧追随着她的?举动,情绪令人难以看透。 “真是不知好歹。”陶锦骂道?,“本宫看你真是活腻了,不想回青州陪你那?前主子了吗。” “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放我走,不是吗。”男人出声,强压着情绪陈述。 陶锦一愣,心想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怀七心底早隐隐有感,长公主其实从未打算放他离开,她之所以如此说,无?非是想看他被迫臣服,看他不情不愿,却还是要跪在她身侧服侍。 她想看的?,一直都是他的?痛苦挣扎。 直到今日,怀七看见那?卷书籍,他心间压抑许久的?情绪才爆发。 谁能接受在所恨身上看见所爱之人的?身影呢。 怀七不能理解,他甚至觉得怨恨,她难道?派人调查过?小姐生前的?习惯吗,不然为何连书籍爱好都相似。 “是又如何。”陶锦大方承认,“就算本宫永远困住你,折磨取乐你一生,你除了敢嘴上能逞强几句,还能如何。” 陶锦抬目盯着对方,语气缓慢又讥讽,“别的?,你敢做吗。” “废物。”她低语,唇角还有些疼。 怀七唇瓣轻颤,眼眶被气至泛红,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早被踩入泥地的?自?尊又被拉出来凌迟。她说得对,他确实是个废物,除了嘴上逞强几句,他什么?都做不了。 也不敢做。 他愧对内心,更愧对小姐。 陶锦用匕首挑开怀七衣襟,虽然伤口?不深,还是拿了止血粉洒在他心口?。 其实陶锦能感受到,怀七这两日的?情绪很?紧绷,愈到她的?忌日,他愈是煎熬。 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仇人,身上却有许多与小姐相似的?点,他内心应十分痛苦才对。 怀七在她重病时跪过?神佛,又在她死后燃过?长明灯,他因她信鬼神,可借尸还魂一事实在骇人听闻,连话本子中都少见,也不知他能不能想明白。 够呛。 小狗现在变得有些执拗愚笨。 身为暗卫,最忌讳感情用事,任何私人情感都会影响判断。 他们应该保持绝对的?理智与清醒,即使面对所爱或是同僚,只要得到命令,便应利落杀了对方,不可有丝毫犹豫。 清醒无?情且绝对忠心,这是才世上绝佳的?暗卫。 怀七在二十岁以前,是外?府最优秀的?作品。 直到青州郡主亡故,曾经顶尖的?暗卫灵魂也跟着死去,只剩一具行?尸走肉活在世上。 怀七爱她,与她有关的?事,他无?法再?用理性思考,感情占据了大多思维。 陶锦掐住怀七喉间,贴心提醒道?:“本宫这两日不想看见你,你最好识趣一点,别给本宫惹什么?麻烦出来。” 将怀七赶走后,她召了阿杳进来,听闻刚有男宠惹了长公主不快,少年战战兢兢抱琴而入,在陶锦的?视线下席地而坐,开始抚琴奏乐。 在怀七眼里,她是将兴趣转移到阿杳身上才不愿看见他,只有陶锦直到,她是在放水给怀七做准备。 离了她身边,不知他能不能捋清种种。 有密信呈到她手上,陶锦看后便将纸烧掉。 那?是怀七昨夜的?行?踪。 他没从医帐偷毒,而是拿走了一块生的?犀牛角,除此以外?什么?都没碰。 生犀,陶锦不由疑惑,怀七要那?种东西?做什么?。 她起身翻出一本医术杂记,所幸这本书没被她改造过?,翻了几页,竟真被她寻到生犀的?功效。 书卷记载,关于此物的?用途有许多,既可入药,还可制香,两样听起来都不是怀七偷它的?理由。 书卷翻过?一页,还有关于生犀的?异闻传说。陶锦的?视线一行?行?扫过?,神情愈发晦涩,最终,她目光定格在杂记最后一行?小字上。 ‘燃生犀,可通鬼神。犀火相照,可见亡者?。’ 他还想见她,哪怕用这种通灵之法。 意识到这点后,陶锦心情莫名有些沉闷,像被重物压得喘不过?气。 设身处地想一下,怀七的?境遇确实痛苦万分。 从她的?视角看,这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可从怀七的?视角来看,这是一场醒不来的?地狱级噩梦。 陶锦知道?后果,无?论她将怀七折磨的?多惨多苦,只要最后亮明身份,他都会原谅她,说不定还会为曾经反抗与挣扎后悔,主动跪到她身前求她。 没什么?比失而复得更值得庆幸。 但?这一切都基于她的?主观全知视角,怀七现在经受的?痛苦与煎熬也是真实的?,他被威胁,被强迫,被逼着做一切他不愿的?事。 能撑到现在,怀七已经很?厉害了。 所以,这次忌日,他一定比平日更好吃。 怜悯的?情绪一闪而过?,陶锦将杂记放在桌上,准备给怀七来一剂猛药。 不管他能不能猜出来,她都决定在回府后告诉他真相。 阿杳的?琴声颤了一瞬,抬眸与长公主视线相对,又低头抚琴。 往后两日,陶锦再?未宠幸过?怀七,也未将人带在身侧,只让他守在门口?,夜里留的?是阿杳。 少年如履薄冰,抱着胡琴不知所措,猎场人多眼杂,许少良未曾寻过?阿杳,他也不知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 陶锦让他安心待着,没事便抚抚琴,当个吉祥物,夜里又好心给他扔了毯子,不至于冻着。 青州郡主的?忌辰,恰是秋狩结束的?前一天。 昨夜阴雨连绵,淅淅沥沥的?雨声响了整夜,扰得人心烦不已。陶锦睡不着,夜间起了两回,后来索性睁眼到天亮。 清晨时,柳棠带着宫侍进入,陶锦瞥见门外?那?抹黑色衣角,未曾理会他。 真是很?期待今夜。 她刻意制造的?机会,希望怀七不要让她失望。 一场秋雨一场寒,冷风钻进帐内,将人神智吹醒几分。 陶锦披了外?衫,将柳棠拿来的?盒子打开。里面静静摆放着三根透骨针。 指腹抚过?熟悉的?暗器,她回想着怀七曾经教过?她的?,他袒露过?自?己的?所有弱点,她知道?针落在什么?穴位会让怀七丧失行?动力?。 细雨未绝,山间土地湿滑,陶锦今日未去高台,只打算窝在帐内休息。 然后,等?待晚上。 负责监视怀七的?人说他这两日很?安分,没有规划逃跑路线,也没有再?去偷拿什么?东西?,他只是独身伫立林间,偶尔看向长公主的?帐子,神情令人难以看透。 另外?几个男宠得知怀七失了宠,如今连帐子都进不得,纷纷忍不住挖苦几句。 以前在月苑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如今失了宠,不还眼巴巴望着帐子,和他们有什么?两样。 对于那?些人的?话,怀七置若罔闻,掌心紧紧握着那?块生犀,唇角抿平。 天色灰暗一片,林间枝叶繁密,没有丝毫日光,秋雨时有时无?,沉闷的?氛围压的?人透不过?气。 怀七看着宫侍将膳食送进长公主帐内,自?从得了那?琴师后,长公主对他的?兴致便少了许多。 如此,甚好。 怀七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心脏却隐隐作痛,只因今日是小姐忌辰。 侍从用膳需自?己取,怀七去得晚,厨房已经没剩什么?吃食了。 但?他来此也不是为了吃饭。 眼眸扫过?灶台,怀七接过?厨子递来的?馒头,问了句,“可有糕点?” 厨子奇怪的?看着怀七,“你当你是主子吗,还糕点,就剩这俩馒头了,爱吃不吃。” 又不是府上,山中吃穿用度皆从简,下人能吃饱便不错了,这男人竟还想要糕点,握着锅铲的?厨子摇摇头,只觉得不可理喻。 怀七未再?言语,拿着馒头转身,恰巧有小厮端着托盘跑进来,口?中嘟囔着冻死了,边跑边摘掉斗笠,抖落上面雨水。 斗笠遮住视线,那?小厮压根没看见身前有人,直冲冲撞上去,待发现时已闪躲不及,眼见手中托盘倾倒,小厮瞪大双眸,一副惊恐万分的?表情。 那?可是长公主帐内玉盏,若是摔碎了,他怕也不用在此当差了。 就在他心如死灰时,只见身前男人稳稳接住,盘中玉盏微晃两下,连酒水都未洒。 小厮心脏狂跳,连忙扔掉斗笠接过?托盘,口?中不断说着谢谢。 身后厨师也过?来,口?中训斥着粗心大意的?小厮,直到怀七走进雨幕里,俩人谁都未发觉,灶台旁的?火折子少了一个。 沉沉欲坠的?昏暗天幕令人分不清时辰,大多数侍从皆回帐避雨,唯有几队侍卫披着蓑衣巡守。 怀七站在林间,抬目望着远方缥缈雨幕。 不知青州今日是否下雪了。 小姐还冷不冷。 掐着侍卫轮守的?间隙,怀七避开耳目,朝着空寂的?后山走去。那?是青州所处的?方位。 今日天寒,怀七未带蓑衣纸伞,蒙蒙细雨打湿单薄衣衫,冰凉黏在身上,没有内力?护体,他同方才那?小厮没什么?区别,唇色因寒意泛白,就连指尖也有些僵硬。 “站住。”一道?男声音响起。 怀七脚步顿住,让他停留的?不是梁栎的?声音,而是拦在身前的?两个侍卫。 梁栎白衣执伞,面色阴冷,“你可知今日是何日。” “让开。”怀七开口?,语气平静。 他没时间同他耗,犀香要在特定的?时辰点燃。 “她生前那?般喜你,你对得起她吗。” 听到这句,怀七僵硬的?指屈了屈,露出藏于袖下的?米色。 待梁栎看清是何时,话语都凝固几瞬。 “你就用馒头祭她?!”梁栎语气难以置信,神情更加阴沉,“你既背叛了她,又何必惺惺作态。” 怀七终于抬目,神情冰冷,眸底闪过?一丝痛苦,“你觉得我是自?愿留在京城的??” 梁栎听闻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你受、之胁迫?” 怀七未语,已然默认。 梁栎唇动了动,身为皇帝一党,他自?然知道?长公主沉溺男色,前段时日还从青州得了个男宠。 可他万万没想到,那?男宠竟是怀七。 梁栎仍是不信,“殿下身旁大把美男,多少人想爬床不得,你有何特殊到值得胁迫的?。” 怀七想起他初到公主府那?夜,女人伏在他身上,说着可笑的?缘由。她想看看深受青州郡主喜爱的?暗卫究竟是何模样,便叫人将他绑来。 可他没必要同梁栎解释这件事,天际愈发昏暗,时辰快到了。 怀七抬步欲离,这次没人阻止他,可就在他走出几步后,梁栎声音又在身后响起。 “我可助你离开京城。”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怀七脚步停住, 回头望向对方。 梁栎温声继续,“你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诚然,梁栎的?话足够令人心动, 怀七唇瓣动了动,“什么。” 梁栎似笃定他会?同意一般, 不?意外?的?扯了扯唇角,目光不?经意瞥过某处,笑笑,“此处不?便, 我会?再联系你的?。” 说罢, 梁栎越过他离开, 背影消失在雨幕里,不?曾停留。 怀七独身伫立树下, 黑眸看?向梁栎方才看?向的?位置, 又默然收回。 长公主派了暗卫监视他。 怀七从被跟上?那天便发现了, 即便没有武功, 可他仍保留着超出旁人的?感知与敏锐,何况同为暗卫,他甚至能猜到那人现在藏身何处。 至于梁栎的?话被他压在心底,他诚然想离开京城,但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细雨暂歇,冷风将枝叶残雨刮落, 林间簌簌作响, 有枯叶落在怀七肩头。 后山地势料峭,怀七一直走?, 直到一处绝壁旁才停下步伐,抬目看?向青州所处的?远方。 隔着断崖, 他无法?更近一步。 雨中无法?点燃生犀,幸而不?远处便有一处山洞。洞穴很浅,没有野兽草蛇,正适合避雨,只是极其昏暗,还有几块野兽白骨,已经有些风化。 怀七将那些白骨清理,收拾出一块僻静地,这?才从衣襟内取出那块生犀,冻僵的?指尖小?心翼翼拆开帕子,心绪难平。 他浑身早已湿透,唯有生犀被保护的?极好,半点雨水未沾。 传闻,日落之时,阴阳分割。从此刻点燃生犀,直到子时,便可见亡者。 每年小?姐的?忌日,怀七都会?在坟前?点燃生犀,祭拜小?姐。 即便长明灯灭后,他也无法?更改习惯,仍在痴心妄想。 可小?姐一次都没来见他。 他未有香炉,只能用银盏代替。 待将手上?水迹一点点擦干,怀七摸出火折子,将来之不?易的?生犀点燃。 青白烟色飘散,味道熟悉又遥远,只令人眼眶酸涩。怀七跪在地上?,指尖触到袖中馒头时,他缓缓僵住动作,垂下头颅。 ‘你就用馒头祭她?!’ 梁栎难以置信的?语气仍回荡耳畔。 沉默良久,怀七还是将馒头拿出来,遵循规矩摆在犀香前?,孤零零的?。 太过难堪的?一幕,怀七指尖轻颤。小?姐亡故第五年,他在京中祭拜,连份像样?的?贡品都没有。 时间一点点流逝,洞外?雨势愈演愈大,有风携雨吹进山洞,怕犀香被雨水打湿,怀七连忙将它放在角落,背身跪在那里遮挡风雨。 小?姐。 他低声喃。 * 梁栎与怀七的?对话被呈到陶锦手上?,她看?后忍不?住瞪大双眸,怎么时隔五年,梁栎还是把怀七从她身边弄走?。 让怀七离京?想都不?要想。 虽然这?么想,陶锦还是好奇,梁栎想用何种手段助怀七离京。而怀七,似乎也对梁栎的?建议很心动。 思至此,陶锦眯了眯眼眸。 她熄了帐灯,让阿杳老实待着,起身走?入这?场如织雨幕里,避开小?皇帝的?耳目,陶锦朝着后山走?去。 夜里山林更加寒意逼人,陶锦执伞走?了许久才看?见那处山洞,还有一旁几步便能抵达的?悬崖峭壁。 很危险的?一个地方。 怀七难不?成想跳崖? 这?可是小?狗偷偷脱离人群,躲在深山里千挑万选的?地方。 挥手屏退侍卫后,陶锦独身朝着洞旁走?去,夜雨声遮掩了刻意放轻的?脚步,她停在山洞旁,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有任何动静,怀七不?会?睡着了吧,就在她忍不?住腹诽是,鼻尖忽而嗅到一股奇怪的?香气。 生犀。陶锦脑中第一反应。 不?似普通沉香,那是一种很难以言说的?味道,混杂着山林潮湿气息,在这?种昏暗雨夜的?氛围加持下,显得极其诡异。 今天可是她的?忌日啊。 站在原地,冷风携雨吹在身上?,冷的?她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摩挲臂膀。 好冷,雨势似乎一时半会?停不?下来。 陶锦抬脚,决定直接过去,再站一会?就冻麻了。 * 青烟缓缓,怪异香气蔓延在狭小?山洞内,怀七跪在一旁,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 坊间传闻,犀火相照,生者可在人烟稀少的?野湖水面见到往生之人。 怀七信过,他曾燃犀来到河畔旁,那夜青州未曾下雪,可湖面却结了薄冰,天寒地冻,他将那层冰面凿透,冰冷刺骨的?湖水打湿衣衫,他从水中爬出,孤身看?了整夜的?湖影。 什么都没有。 回想这几月的种种,只觉得荒唐难言,怀七喉结滚动,艰涩启唇。 “小?姐……” “属下、知罪。” 唇瓣翕动,怀七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他无颜开口。 就在此刻,身后传来轻微响动,漆黑夜里,怀七神情一瞬冷冽。 极其轻浅,脚步的主人有意放轻步调。 就在怀七转身时,银光撕破夜幕,天地白昼,有一女子身影停在洞口,手执一柄油纸伞,正幽幽望着他。 逆着光,怀七看?不?清那女子面容,可熟悉的?视线却令他恍惚一瞬。 紧接着雷声轰鸣震耳,回荡在山谷内,雨势骤然倾盆,将洞外?景象瞬间吞噬,漆黑一片。 陶锦站在洞门口,借着刚才的?闪电,她将里面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昏暗幽静的?山洞,杂乱的?枯枝白骨,还有男鬼一般湿郁惨白的?怀七,与他身前?的?犀香馒头。要是再挂一幅她的?遗像,这?个场面绝对是鬼片现场。 回魂夜。 只是怀七的?神情没有男鬼阴郁,像一只被侵占领地的?小?狗,当然,这?可能是她的?滤镜太重。 雷声结束后,陶锦有片刻后悔,自?己怎么没带个灯笼出来。 太黑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好似刚才的?闪电将一切光亮尽数吸走?。 听见里面传来响动,陶锦指尖抚过透骨针,慢声开口。 “你真是让本?宫好找啊。” 暴雨掩盖大部分声音,可几月的?相处,怀七早被迫熟悉长公主的?声音。 “怀七。”陶锦抬步进入洞穴,收起油纸伞,明知故问,“偷医帐的?药,大半夜又不?睡觉跑来后山,你想做什么。” “出去。”男人声音响在身前?。 身前?路被挡住,陶锦被迫停下脚步,鼻尖那股香意也愈发浓郁。 很呛。 她抬起头,虽看?不?清男人的?脸,可还是眯起眼,“你说什么?” “出去。”怀七重复一遍,声音更加阴冷。 这?是他祭奠小?姐之地,怎能被外?人侵扰。 有似听见什么好笑的?事,陶锦嗤笑,“趁本?宫还愿意同你好好说话,你最好现在让开,不?然本?宫可不?确定会?些什么。” 俩人僵持着。 “只有今夜。”怀七忽而出声。 陶锦一愣,下意识问,“什么?” “……只有今夜,放过我,好不?好。”说到最后一句,怀七声音竟带上?一丝祈求。 陶锦有些惊讶,如此主动示弱的?小?狗,不?多见啊。 今夜是小?姐忌辰,怀七不?想起任何争执,更不?愿看?见长公主。他只想安静陪小?姐一夜。 怀七说完,山洞内再度陷入沉默,身前?男人安静等待,陶锦能感受到他紧张的?情绪。 好脆弱的?小?狗。 “当然……”她勾唇一笑,就在怀七升起希望时,薄唇轻吐两个字,“不?好。” 扔下这?句,陶锦抬步越过怀七,打算往里走?去,洞口怪冷的?。谁料她刚经过男人身旁,就在下一瞬,怀七攥住她手腕将她按到墙上?,高大的?身躯压过来。 山洞墙壁并?不?平摊,反而碎石乱凸,怀七没收力道,她结结实实撞在墙壁上?,幸而她穿的?厚,否则碎石怕是能刮破衣衫。 可饶是如此,被桎梏在冰冷岩石上?的?感觉也并?不?好受。 山洞漆黑,她无法?判断怀七的?动作,下意识用另一只手去挡,可刚有动作,便被怀七遏制住。 好了,这?下真成壁咚了。 怀七左手攥住她两只手腕,陶锦挣扎了一下,竟然没有挣脱。 这?男人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陶锦瞪大双眸,只觉得有些离谱。 安排的?剧情不?是这?样?的?,她甚至没来得及掏出透骨针呢。 “放开!”她训道。 怀七压低声音,“现在出去,我放开你。” 手腕被紧紧掐住,陶锦忍不?住蹙眉,真是疯狗啊,怎么咬主人。 “好。”压下这?口气,她假意应了。 就在手腕被松开的?瞬间,她抬手扇向怀七,没有清脆的?巴掌声,只有陶锦闷哼一声。 怀七反抗了。 他轻松躲过这?巴掌,带着薄茧的?手扼住女人的?喉结,未太使劲,却也令她无法?挣脱。 喉间一阵轻微窒息感,陶锦难以置信,低声骂道:“真是疯狗。” 陶锦也不?是第一次喊他狗了,可不?知为何,今夜的?怀七反应异常激烈,呼吸沉重,扼住她喉间的?力道也重起来,她两只手都掰不?开。 一股新奇的?失控感逐渐升起。 前?世今生,陶锦还是头一次这?么清楚的?意识到,她和?怀七悬殊的?力量差,偷袭都袭不?过啊。 虽觉得失控,陶锦却并?不?慌,她带来的?侍卫就在山洞外?,只要喊一声,便会?在立刻赶来。 没有生命危险,可感觉上?却很新奇,被自?己曾经的?忠犬暗卫掐着脖子威胁,这?种体验此生也就这?一次了。 也只能有一次。 窒息感逐渐加深,连呼吸都逐渐费劲,陶锦抓住他的?衣襟,费力开口。 “杀了我,你的?小?姐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说话声小?,这?话语却足够惊人,身前?怀七力道一松,愣愣开口,“什么?” “耳朵不?好使吗。”呼吸顺畅些后,陶锦缓和?几下,继续说,“不?是很好奇吗,本?宫为何会?看?你前?主子喜欢的?书籍……其实并?非是本?宫想看?,而是她想看?。” 话语落地,陶锦都佩服自?己胡编乱造的?能力。 耳畔雨声未绝,喉间的?力道小?了许多。 怀七似没听清一般,又问一遍,“你在说什么?” 语气很轻,带着难以置信。 长公主是如何知道小?姐喜欢那些书的?,她话中又是何意。怀七屏住呼吸,心跳却忍不?住加速,与小?姐有关的?事,他向来无法?遏制情绪。 他死死盯着身前?人,怀七夜视能力极好,女人的?视线模糊落在他面上?,似也在观察他的?神情。 “桃花酥与云片糕。” 陶锦说着,掌心落在怀七掐着她脖颈的?手腕上?,另一只手悄悄摸出一枚透骨针,语气循循诱导,“她生前?也很喜欢吃,不?是吗。” 短短几瞬,陶锦脑中便编造好了故事的?前?因后果。 喉间力道骤紧,怀七声音阴沉,“你到底是何意思?” “你以为本?宫不?知晓吗,今日是她的?忌日,你费力去偷生犀,不?就是为了想见她吗。” 陶锦幽幽开口,她却能感受到怀七的?僵硬与凝固,内心煎熬与纠结被轻易戳破,任谁都无法?一时接受。 “本?宫告诉你。”她停顿一瞬,声音轻快,“她其实就在你身边。” 洞外?电闪雷鸣,又一道银光乍亮的?瞬间,她看?见怀七眼中有泪,湿发狼狈黏在发额,神情因痛苦扭曲。 真可怜。 雷声如野兽咆哮,隔着山洞闷闷砸在心上?,陶锦目光看?向洞门口,轻声落下重磅。 “不?信你看?,她来了。” 直插心脏的?一句话。 怀七的?身躯逐渐僵硬,他掌心松开力道,竟真转头朝洞门口看?去。 说时迟那时快,陶锦往前?一步,瞬间搂住怀七腰身,指中透骨针毫不?留情的?扎下去。 怀七说过,这?个穴位可使他短暂陷入失力状态,和?下了软骨散的?状态差不?多。 见男人闷哼一声,步伐踉跄,陶锦这?才才松了口气,她还怕自?己扎错地方呢。 疼痛与失力感瞬间席卷全身,怀七狼狈跪在地上?,掌心撑着地面,竟还执拗的?看?向洞口。 陶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扯了扯唇角。 洞口自?然昏暗一片,什么都没有。 陶锦扯起怀七的?发,逼他看?向自?己,终于轮到自?己的?主场,她说话不?曾客气,浅笑嘲讽,“你在期待什么。” 一句话如冷水当头砸下,怀七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可反抗已然来不?及。 手腕被踩住,女人嫌弃的?声音响在头顶。 “傻死了。” 发带束住怀七手脚,陶锦受不?了这?种漆黑阴冷的?氛围,本?以为进入山洞会?好一些,结果洞内更加阴凉寂寥,一股寒意直逼面门。 她捡了几根干燥树枝聚拢,用怀七的?火折子点燃,温暖火色霎时照亮狭窄山洞,也照出怀七的?狼狈模样?。 “你到底是谁?”男人颤声开口,火色跳跃在他眼眸中。 陶锦没答,视线看?见角落的?生犀。 “犀香没用吧。”陶锦安静陈述,看?向怀七时,唇角漾起笑意,“她一次都没有去见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蹲在怀七身旁,看?着他闪烁的?眼眸,陶锦好心情道:“因本?宫恰通晓些拘魂之术,从一开始,她的?灵魂一直在本?宫身旁。你的?长明灯,她没有收到过。” 她轻飘飘几句话,碾碎怀七苦等的?五年。 欣赏着怀七复杂的?神情变换,陶锦掐住他下颚,继续说,“你再猜猜,本?宫最初言的?那位青州故友是谁。” 她俯身,勾起唇角,一字一句道:“正是你那位主子,五年前?便亡故的?青州郡主。” 男人只是怔怔望着她。 让怀七更痛苦的?,除了被强迫外?,忽而知晓亡故的?小?姐其实一直以灵魂的?姿态看?着这?些事发生,不?是更有意思吗。 “你猜,她现在在同你说什么?”陶锦笑吟吟开口,酝酿着接下来的?话语。 第42章 第 42 章 怀七看着她, 连呼吸都静止。 “她说……”陶锦抬手,指腹抚过男人鬓角碎发?,湿漉漉的, 摸起来有?些凉。 “好脏的小狗。” 确实脏兮兮的,浑身湿透, 衣摆处还?沾着泥土。 淋了这么久的雨,也不知会?不会?感冒,自从陶锦见?过怀七发?烧后,便对他如今的体质不怎么信任。 洞外?雨声仍旧, 身旁树枝烧焦声噼啪作响, 偶尔迸溅火星, 而身前男人陷入一种难以形容的古怪状态。 他唇瓣翕动?,似要说什么, 可又什么都说不出。 很显然, 方才她的一番言论令怀七的世?界观受到极大冲击, 就好像把一个无神论者忽然拉入幽冥地府, 对他说,其实你在地上的行?为我们都能看见?哦。 小狗需要缓缓,她理解。 怀七缓慢眨眼,脑中回荡着方才的话语,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他为小姐燃过长明灯一事,可长公主为何知晓。 半晌, 怀七艰涩开口, 声音颤抖,“你说的……可是?真的?” “你说呢。”陶锦笑眯眯将?问题抛回去。 她又往火堆里加了些干草枯枝, 火势旺盛后,陶锦看向角落里的银盏犀香。 真的很呛, 尤其和烧柴味混在一起,就快令人呼吸困难。 犹豫三秒,陶锦拿起银盏朝洞口走去,躺在地上的怀七看见?她的举动?,拼命挣扎起身,声音藏着慌乱。 “别碰它!”他试图阻止。 陶锦置若罔闻,手伸出去,暴雨很快浇灭燃烧的犀香,银盏里,雨水浸泡生犀,那股浓郁的气味消散许多。 很好,终于能呼吸了。 陶锦刚喘了口气,回身便发?现怀七已挣脱腕上束缚。她神情一惊,连忙摸出第二枚透骨针,视线在男人身上琢磨着,又有?些不太敢下手。 封两?处穴位,不会?封出问题吧。她记得怀七牵着她手初次尝试时,看起来也不好过。 她不要一个废物小狗啊。 “别紧张。”陶锦走到怀七身前坐下,掌心覆在他胸膛上,感受着清晰的心跳,慢声说。 “她说她不喜欢这股味道。” 她确实不喜欢。 此?话落地,男人又陷入片刻失神,黑眸颤动?看向四周,似在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小姐……”他忍不住喃喃,可洞内空空荡荡,鬼神无应。 怀七不知道长公主所言真假,小姐魂灵难道真被拘在她身旁,一直看着这些事发?生。 思?至此?,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脑中嗡鸣作响。 喉结艰难滚动?,怀七颤声祈求,“能否让我再见?小姐一面?” 沉默片刻,陶锦诚恳道:“我做不到。” 她本人就在怀七身前,没办法再分裂了。 贴在怀七胸膛的掌心下移,忽视男人的抗拒,陶锦扯开腰带,三五下将?他上半身扒净。 怀七忽而僵住身躯,口中溢出痛哼,陶锦停住动?作,才发?现是?扯衣裳时带偏了那根透骨针。 她好心将?针扶正,又把湿哒哒的衣服扔到火堆旁烘烤,做完这些,陶锦抬手摸了两?下小狗胸肌,发?觉他身上湿凉冰冷。 怀七姿态很是?狼狈,脸色煞白一片,看起来痛苦不堪,也不知是?知晓所谓真相的心痛,还?是?因透骨针而身痛,亦或是?两?者都有?。 怀七额角生出冷汗,声音沙哑虚弱,“……这五年,小姐一直都在你身旁?” 陶锦一愣,她怎么给自己?挖了个坑,随口道:“并非,大概是?两?年前吧。” 她随口瞎扯,未注意到怀七怔住的神情。 两?年前,长明灯灭,小姐魂魄被拘在京中。 脑中嗡鸣作响,疼痛使怀七的身体小幅度痉挛,再说不出一句话,能撑到现在未昏厥,全凭他强大的忍耐力。 陶锦没注意到,她绕到怀七身后坐下,解开披风盖在他身上,又试图让他靠在自己?腿侧。 两?个人凑一起,还?能暖和些。 手心贴到男人臂膀时,陶锦才察觉不对,掌下肌肤轻颤,体温也冷的吓人。愣神片刻后,她急忙将?透骨针拿出来。 紧绷的身躯瘫软,还?没来得及询问怀七状态如何,便见?丝缕血色自他唇角蔓延。 怀七掌心撑地,似欲起身,可浑身虚弱无力,只能半跪在地上平复,闷声轻咳。 陶锦看了看手中银针,忍不住想,难道是?她扎错位置了? 她记得上次怀七恢复的很快。 “还好吗?”她问了句。 男人抬头时,苍白的唇多了抹艳色,他没回答陶锦,只是自顾自强撑着站起身,他捡起那块犀香,颤着指尖擦干,又试图用火折子点燃。 既然世上有魂魄,那犀火相照,一定能看见?小姐。 怀七神情偏执,可生犀早被雨水浸透,如何都无法点燃,他一遍遍尝试,又一遍遍失败,徒劳而已。 看着怀七执拗的举动?,陶锦无声叹息,“我说了,她不喜欢这个味道。” 怀七手中动?作逐渐停下,半晌才回头看向她,火光跳跃,他唇角微微颤抖,眼中含泪。 看得她好想狠狠欺负一下小狗。 “她就在你面前,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陶锦好心说。 她可没骗人,她确实就坐在怀七身前。 她也很好奇,怀七会?和她说什么呢。说想她吗,还?是?和她道歉。 不知何时风雨已歇,洞内寂静一片,怀七望着周遭,唇瓣动?了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不知道事情是?如何演变成这样?的。 小姐走后第五年,他被长公主掠到京城,百般折辱后,又在小姐忌日这天告诉他,其实小姐的灵魂一直存于世?间。 并且,一直看着他被如此?对待。 甚至,是?小姐告诉了长公主他的存在。 怀七惨然一笑,视线逐渐模糊,有?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或许从一开始,他就该随小姐而去。 “哭什么。”陶锦倏尔出声,“你不是?一直想见?她吗,如今知晓她魂魄尚在,不应该开心吗。” 开心? 怀七笑比哭还?苦涩,他该开心吗,透骨针的遗留还?在蔓延作痛,喉结涌上腥甜,又被他咽下。 “放了小姐。”他出声。 陶锦正琢磨还?能编什么哄诱小狗,听见?这句忽而愣住,“什么?” 怀七看向长公主,“我说,放了小姐的魂魄,入轮回。” 拘魂,听起来便是?妖邪之术。 人死不能复生,魂魄归于黄泉,若将?人的灵魂强拘于世?,与囚禁并无区别。 怀七脑中混混沌沌,唯有?这个念头十分清晰,这还?是?青州那位老和尚曾告诉他的。 “放了她?”陶锦重复一遍,忍不住道,“本宫还?以为你会?把她留在身边,寻找借尸还?魂之法呢,看来你也没那么爱你的主人啊。” 她点到为止,没给怀七反应的时间,继续说,“放她入轮回也可以,你跪过来,亲口承认你背叛了她,这辈子只做本宫的狗。” “如何?”她弯起眼眸,笑眯眯看向怀七。 她很期待怀七是?什么反应。 男人站在原地,唇角血痕干涸,蝴蝶烙痕依旧绯红,陶锦后知后觉发?现,他胸前的红玉吊坠没有?了。 此?前一直将?重心放在透骨针上,脱他衣服时都未发?现。 她笑意未变,却无端透出几分危险。 若小狗将?那红玉坠子弄丢了,她发?誓,她会?用一道细链将?那两?个串起来,这辈子都不用摘掉了。 “好。”他低声应,黑眸看向她,“你现在便放了小姐魂魄。” 陶锦听的挑眉,提醒道:“怀七,你弄清楚,这可不是?一换一的条件,是?你在求本宫。” 最后一句,她声音压的很重。 寂静片刻,怀七默然跪在她身前,喉结滚动?。 “求殿下,放小姐入轮回,我这辈子……”他顿了顿,又艰涩启唇,“只做殿下的狗。” 怀七甚至带上尊称。 陶锦缓慢眨眼,说实话,她没想到怀七会?跪的这么快,她以为男人会?和以往一样?割裂挣扎,痛不欲生,再苦涩认命。 因她编造灵魂的谎言,这种抉择甚至更痛苦一些。 但是?没有?。 怀七的语气甚至称得上平静,他低垂着头,陶锦看不清他神情是?否和语气一样?无波无澜,还?是?在强撑而已。 怀七跪在地上,安静等待长公主的回答。 他烂透了。 ‘好脏的小狗’,这几个字似利刃般割在他心脏上,一笔一划,鲜血淋漓,最后变成一把尖刀翻搅,直到窒息。 小姐觉得他脏,他亦如此?觉得。 他确实……烂透了,也脏透了。 是?他选择背叛,小姐看见?如今的他,怕是?只会?觉得厌恶,他不配去打扰小姐魂灵。 厌恶也好,恨也好,什么都好。 过了最初的激动?,他竟然有?些害怕见?到那一幕。 冻僵的指尖轻颤,怀七无声喘息,酸涩蔓延鼻腔,可是?身旁火光灼烤,他眼中干涩无泪。 平静的外?表下,男人内心早已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好像玩过头了,陶锦想。 小狗看起来已经?心死,甚至开始自暴自弃了,他从头到尾都没和她的所谓‘魂灵’说过一句话。 陶锦抿了抿唇角,只道:“本宫答应你,可超度亡灵需做法事,此?处无法操办,只得回府再言。” “而且……”她说着走到怀七身前,指腹按在其中一处,放肆蹂躏,“本宫有?说过不许将?红玉摘掉吧,你把东西放哪了?” 怀七紧紧阖眸,鸦黑睫羽轻颤,“在袖里。” 陶锦拎起烤干的衣裳抖了抖,果然抖出两?只红玉坠子,她捻在手中,问道:“为何摘掉?” 为何摘掉? 自然是?不想在小姐忌日,身上挂着别人的东西。贞/操锁他也试图摘过,没有?摘掉而已。 “戴上。” 怀七沉默接过红玉坠,他指尖发?抖,戴了几次才戴上,两?处都被扎破,看起来红肿又可怜。 人在情绪超负荷时的崩溃往往是?寂静无声的。 他不会?哭闹发?疯,不会?有?太多外?在表现,怀七情绪本就内敛,更是?习惯性压抑自己?,陶锦知道,不能再给他施压了。 几次崩溃,他真的受不住了。 “乖。”陶锦亲了口小狗唇角,揉了揉他后颈,“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他仍没有?反应,像失智的傀儡。 夜间昏黑,不方便回去,陶锦将?怀七的衣衫铺在地上,拉他一起躺在地上,身上盖着她的披风。 挨着火堆,很温暖。 本来想野啃一下小狗的,但怀七的状态不对,陶锦只能忍痛放弃。 睡山洞,很新鲜的体验,就是?地上实在硌得慌,她拉着怀七的胳膊,大半个身子躺在他身上。 有?小狗做肉垫,睡起来自然舒服很多。 虽说睡觉,可俩人谁都没合眼。 怀七躺在地上,空洞眼眸看向洞顶,眸底一片死寂。 “小姐……”他又唤了声。 身上女人动?了一瞬。 火堆彻底熄灭时,山间天色也朦胧微亮,清脆鸟鸣唤醒林间,陶锦眯起眼从怀七身上起来,拢起披风,除了有?些累,身上没什么不适。 可被迫当了两?个时辰肉垫的怀七看起来就不太好了,甚至可以说很糟,他俯身捡衣服时,后背上是?被硌出的深浅不一的红痕,有?些甚至淤血青紫,瞧着有?些骇人。 陶锦视线移向地面,昨夜昏暗,她未注意怀七躺的位置坑坑洼洼,更何况身上还?压了一个她,肯定很难受。 但他一声没吭,她自然也未发?觉。 “你怎么不说。”陶锦蹙眉开口。 怀七将?衣衫系好,依旧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未瞧她。 晨风拂面,带着林间独有?的清新气息,沁人心脾,只是?有?些寒冷。 下了整夜雨的缘故,土地泥泞湿滑,陶锦走的颇慢,裙角沾染污泥,几次险些打滑,怀七安静跟在她身后,半分没有?扶她的意思?。 她停下来,下颚微抬,怀七沉默着走到前面。 有?怀七开路,陶锦踩着他的脚印前行?,果然没再踩到过湿滑卵石,一路顺畅。 果然,开路这种事还?是?要小狗来。 俩人行?到帐外?时,本以为时辰尚早,大家都未起身,结果竟在外?围看见?郑宁,他怀里还?抱着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好似在给它上药。 看见?陶锦时,男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却还?是?抱着毛茸茸温声开口,视线瞥过她身旁的怀七。 “殿下。” 陶锦的视线看向郑宁怀里,是?只米白小貂,后腿有?伤,血色隔着纱布溢出,看起来很严重。 “这是?你的宠物?”她问。 郑宁微微瞪眼,摇头解释道:“并非是?臣的宠物,不知谁在湖旁放了捕兽夹,它误入其中,断了一条腿,很是?可怜。臣刚帮它上了药,打算放归。可是?周遭杂乱,又怕它再被捉住,被饱餐一顿。” 那小貂似听懂了,吱吱乱叫着,郑宁连忙安抚,他似乎又有?些害怕动?物,不敢靠自己?太近。 瘸腿的小貂在野外?难生存,它若是?被人盯上,不入人口怕也要被做成貂裘,未来一眼可见?。 怪可惜的。 “给本宫吧。”她道。 郑宁眸光一亮,“多谢殿下。” “不必。”陶锦伸出手,余光看向怀七,“本宫恰好缺只宠物。” 毛茸茸的小貂手感异常好,陶锦揉了揉,小貂在她怀里乱拱。 回到帐内,陶锦寻了个笼子将?小貂养起来,喂了水粮后,她准备沐浴。 浴桶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上面漂浮着花瓣,她看向怀七。 “脱了,进去。” 男人偏过身子,没有?动?,陶锦笑了笑,兀自褪下衣衫,迈入浴桶,“在想什么呢。” “别忘了,你昨晚说过什么。”她掌心呈起花瓣,提醒着怀七昨夜的话。 原本正好的水,因两?个人的缘故,从边缘溢出些许,恰好卡在锁骨处。 怀七别开脸,不愿看眼前景色,从昨夜到现在,他没说过一句话,也没阖过一次眼。 陶锦挨过去,温热气息吐在男人脸颊旁,水下的手作乱,看着怀七蹙起眉头,她笑了笑,贴到他耳畔问。 “想解开吗?” 浴桶边缘溅出水花,陶锦又故意道:“还?是?说,你就喜欢被束着。” 第43章 第 43 章 她愈是贴近, 怀七愈是想躲,可是地方?就这般大,能躲到哪里去呢。 陶锦屈膝压在他大腿上?, 支起身子,垂目瞧着对方?, 桶中水因她动作荡出些?许,掌心贴上?男人脸颊,她缓慢且不容抗拒的将他脸颊掰正。 “说话。”她出声道。 怀七垂眸避视,水面清透无阻, 他只能看?向那几朵飘荡的绯色花瓣, 敛起情绪低声开口。 “不想。”短短两字, 可难掩语气疲态。 拘束也?好,至少有锁隔着, 她不会碰触玩弄, 再嗤他废物。 陶锦掌心微顿, 心间生出些?疑惑来, 她是不是给小狗锁出了什么特?殊癖好,不难受吗,怎么还不想解开了。 “也?对……”她视线扫过,戏谑出声,“解开也?没用。” 指尖一点?点?下滑,陶锦扼住怀七喉间, 感受着掌下颈脉跳动, 她又开口,“昨日的账, 本宫还没同你算。” 若非她瞎扯一通转移注意,又用了透骨针, 小狗说不定?真会把她掐晕丢出去,然?后自己一个人蜷在山洞整夜,痴痴望着犀香想念她。 孤寂又可怜。 听闻此话,怀七未言,也?没有反抗,只是闭上?眼,任她掐着。 喉结在她掌下滚动一瞬,陶锦新奇挑眉,用力扼紧,直到怀七脸色憋红,这才松开手。 怀七无声呼吸,身前的女?人似玩腻了,毫无留恋的起身离开,桶中水随她的动作洒了满地,有贴身侍女?进帐,对一旁浴桶中的男人不闻不见,只专心伺候着长?公主。 怀七怎好意思在此时出浴,浴桶内里少了一个人后,水位线恰好卡在男人胸膛处,蝴蝶烙痕溺在水中,倒影随着涟漪微漾。 他往下沉了沉,遮住若隐若现的红玉银坠。 陶锦将怀七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唇角偷偷勾起又抿平,待梳洗好后,她屏退侍女?来到男人身旁,桶中水温已凉,她指尖轻叩浴桶边缘。 “莫害羞了,出来吧。” 她坐在一旁,安静欣赏着帅哥出浴图。 不得不说,怀七身材比极其优越,那双长?腿快与浴桶一边高,结实紧致的麦色肌肉上?流淌着水珠,人鱼线若隐若现,瞧着便?赏心悦目,她以前就爱看?。 只是当她瞧见怀七后背硌痕时,还是轻啧一声,未让他穿上?衣,只说了句,“去床上?等着。” 怀七呼吸窒住一瞬,沉默又艰难的走向床榻。路过梳妆台时,他步伐有片刻停顿,还是未忍住看?向铜镜。 古书有言,水与镜都是阴阳交接处,可如今镜中唯倒映一人面容,没有他日思夜想的小姐。 陶锦从药匣中拿了药膏,见怀七神情便?知他误会了,她也?没解释,兀自坐在怀七身后。指尖挖出大半药膏,一点?点?涂在男人后背伤痕上?,抚过那些?旧疤时,她会刻意停留几瞬。 然?后,指尖顺着背沟一路往下,最后没忍住戳了戳他的腰窝。 没错,怀七有很?涩的腰窝。 正常状态下瞧不太出来,也?不引人注意,只有某种特?定?的姿势下才十分明显,陶锦也?是玩过几次后才发现的。 她戴上?穿戴式时,指腹恰好能按住两处,腰窝和小狗都很?好玩。 陶锦指腹轻柔,男人背脊僵硬,似想离开,可还是极力遏制住。 她眼底升起些?许笑意,凑过去,对男人背上?轻吹一口,然?后看?着他肉眼可见的泛起鸡皮疙瘩。 正在陶锦打算进一步时,身旁忽而响起吱吱叫声,她看?过去,原是那只小貂后腿上?的纱布不知何时弄掉,露出见血肉的骇人伤口,它正缩成?一团舔舐伤处。 可怜又可爱的小东西。 陶锦无奈放弃调戏小狗,又拿来药粉,从笼子里小心抱出长?条小貂,它应处于幼年期,还没有小臂长?,此刻乖乖蜷在怀里,只让她爱心泛滥。 果然?,毛茸茸的东西摸起来就是解压。 药粉洒在伤口上?会疼,小貂挣扎扭动身躯,陶锦无法一边按着它一边给它上?药,只能抬眼看?向站在旁的怀七。 小狗也?不知道来搭把手。 陶锦冷冷开口,“本宫抱着,你给它上?药包扎。” 从小到大,怀七受伤的次数太多?了,论处理伤口,满帐的人唯他手熟。 怀七默然?行到长?公主身前,打湿的帕子擦干伤处的血污,药粉洒上?去的瞬间,小貂的叫声凄惨又可怜,更使劲欲收回腿。 陶锦忙抱着它安抚,“乖乖的,别?动。”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怀七有片刻怔愣,他压下情绪,什么都未表现出来。稳稳握着毛茸茸的小兽脚,几下将伤口处理好后又打了死结,确保它不会再调皮弄掉。 “好了。”他低声道。 陶锦将小貂抱起来看?了看?,又揉了几下才放回笼里,转头瞧身前异样安静的怀七,拉他去补觉。 一夜未眠,她只是有些?乏累,但是怀七看?起来已经?精神恍惚了。 昨夜种种,对他的刺激实在太大。 怀七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床榻旁,他照例被攥着颈链扯上?去。 “老老实实陪本宫补一觉。” 有侍女?点?燃安神香,陶锦没同以往般钻进怀七怀里,而是安静躺在他身旁,盘算着此次围猎结束后,她要如何将真相说出来。 直接说我便?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姐?听起来像鬼上?身。 铺垫一下,等小狗自己发现?陶锦转头看?向身旁男人,又觉得他脑子不是那么聪明。 还有梁栎,想到这个人,陶锦便?心绪复杂。谁曾想当初的随口一句玩笑,直接为长?公主树了个政敌,他年少时候的手段陶锦还历历在目,五年之久,他心思怕是更加阴暗缜密。 他为何要助怀七离开京城,总归不可能是出于好心。 直到身旁人呼吸逐渐沉稳,陶锦才悄悄起身,轻手轻脚离开房间,殊不知在她离开帐子的下一瞬,怀七便?睁开眼,眸底沉寂又清醒。 柳棠见到长?公主出来,俯身在她耳畔低语几句。 陶锦不动声色扫过角落里的阿杳,唇角弧度未变,直到柳棠又道:“殿下,天色不好,咱们可要提前回京?” 今年天色来的怪,钦天监也?不知如何算的,五日秋狩,竟有三日阴雨,秋高气爽没体会到,哀怨秋雨倒是一茬接一茬。 陶锦看?向天幕,虽是白日,可仍不见日光,处于山林里,无端令人心慌。 山体滑坡。 陶锦脑子里忽然?蹦出来这个词,在古代制造一场意外很?容易,但把一场意外嫁祸给天灾,便?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长?公主向来无拘无束,也?不在意小皇帝的颜面,每年秋狩都会提前离场。若是现在收拾启程,午膳后出发,差不多?半夜会到公主府。 “皇帝何时启程?”她问了句。 柳棠一愣,道:“应是明日晨时。” 陶锦点?头,“今晚收拾,明日晨时出发。” 与小皇帝一道,她不信那山体滑坡会恰巧砸在她头上?。 许少良听闻时显然?有些?意外,未多?言什么,只遵令吩咐下去,目光瞥过一个不起眼的小厮,那小厮低垂着头,忙来忙去的,也?不知几时离开了长?公主的地段,朝着小皇帝的方?向跑去。 有将领听闻长?公主抱了只小貂回来,低头看?看?自己昨日刚端回来的一窝野兔,挑了个个头最小的给殿下送去。其他不明所以的将领得知后,还以为是殿下起了养小宠的心思,纷纷跟风送去几只小玩意。 陶锦看?着围在自己脚旁的山猫野兔,甚至还有只小鹿,沉默片刻,立刻让他们将小崽放归山林。那小貂是因受伤她才留下的,这些?野生动物看?起来健健康康的,她也?不打算在家开动物园。 待几位将领离开后,唯独剩陈将领还赖着不走,他憨厚一笑,低声道:“不知殿下可还满意。” 陈将领便?是将阿杳送来之人,一个常年处于边关的大老粗,没什么心眼子,但忠心耿耿。长?公主对手下将领向来不吝啬,这几个月尤其,西北的人无一不念着长?公主的好。 捡到阿杳时,他更觉得是上?天赏赐,到京中的第一件事?便?是把人送到长?公主府内。秋狩这两天陈将领也?悄悄打听过,在听闻阿杳果然?受了青眼后,他便?打算站出来邀功,也?给自己沾沾光。 陶锦眸色深了深,“难为你寻到这么像的,本宫自然?满意。” 他心间一松,刚欲推辞,便?见长?公主将茶盏放下,盏与桌发出清脆响声,神情似笑非笑。 陈将领当即便?觉得不对,他虽是粗人,心思转的却快,更擅长?察言观色,“殿下恕罪,可是阿杳未伺候好?” 他还以为只是阿杳的问题,那孩子来自边关,性格木讷,怕是不能尽心伺候长?公主。 陶锦慢声开口,“你把他带回来前,可查过他的戏班子是在哪走散的?” 陈将领听的冷汗直流,他确实没调查过,边关乱套,谁会在意一个戏班子呢。 但他也?听出长?公主话中深意。 若有心人借他之手将一个有问题的奸细送进公主府,而他还无知无觉,想到这,他便?生出一后背冷汗。 陶锦唇角勾了勾,低声嘱咐几句,陈将领连连应是,她打算派几个心腹与陈将领他们一同启程西北,暗中调查戏班子的事?。 陈将领抱着他那只山猫从议事?帐出来时,恰与远处的许少良相面,两人客气的笑了笑,陈将领揉了揉山猫的头,惋惜道。 “可惜殿下不喜山猫。” 许少良失语一瞬,进入帐内寻殿下去。 * 寝帐内。 长?公主离开后,怀七看?向门口,安静起身。 他身体异常疲惫,思绪也?不甚清醒,可是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对,这种萌芽一旦泛起,犹如墨色滴入清水,瞬间泛起涟漪,无法消退。 喉结无声滚动,怀七走到书架旁,架上?书卷只剩寥寥几本,他拿起来翻开,皆是正常读物,连看?了几本都未发现那种书籍,看?来是被收起来了。 默然?几瞬,他看?向桌案,桌上?小貂瞪着两个黑豆豆眼看?向他,似还记得方?才是谁让它疼了,缩在角落离男人远远的。 怀七移开笼子,露出压在下面的宣纸案本,他记得,长?公主有时会在此处撰写书信。 暗卫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催使他观察每一处细节,拼凑出线索,形成?一道完整的链条。 可是翻开宣纸,上?面空白一片,所有带着长?公主字迹的书纸尽数被收起。 若无异常,为何要被收起。 怀七缓慢眨眼,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蔓延心底,心脏莫名抽疼。 就在此时,帐帘被掀起,有厨帐侍人端着餐盒入内,将每样餐点?摆在桌上?后便?转身离开,全程未瞧过怀七一眼。 有糕点?,仍是桃花酥与云片糕。 柳棠全程站在门旁监视,待侍人离开又撂下帐帘,将怀七关在其中。 视线扫过菜色,最终落在那碟扁豆上?,怀七持筷挑开边缘不起眼的一根,里面无豆,只有一张极小的纸条。 他打开纸条,里面只有七个字。 元辰节,京郊庙会。 而今距离元辰节还有一个多?月,梁栎早早便?将信传到。怀七记忆力很?好,他在行宫时曾将梁栎调查透彻,自然?也?记得他的字迹。 小貂又吱吱叫唤着,怀七视线瞧过去,看?着小兽受伤的后腿,他脑中又想起长?公主那句。 ‘乖乖的,别?动。’ 异样熟悉的话,当年小姐在床笫间,也?曾同他说过许多?次。 * 陶锦不知帐内发生的事?,她回去时天色已晚。 怀七站在笼子旁,见她进屋,一大一小两双黑瞳看?向她,陶锦步伐一顿,觉得此景甚是可爱。 她压下笑意,刚想问怀七何时睡醒的,行到他身旁却发现有些?不对,男人神态掩不住疲惫,眼下挂着淡淡乌青,深渊般的黑眸安静凝着她,丝毫不像休息过的。 “你又没睡?”陶锦虽是询问,语气却是肯定?。 身前的长?公主,无论言行长?相,都与小姐相差甚远。 可是为什么还没到怀七深思,陶锦抬手按到某处,指尖的透骨针毫不留情刺入。 怀七眉头微皱,掌心撑住桌案,陶锦收针搂住男人腰身,趁着未昏厥前让他自己走到床榻上?,推了一把,他便?沉沉阖眸睡去。 这穴位也?是怀七当年教她的,不伤身,只会令人一秒陷入昏睡状态,很?好用。 不睡觉真不是个好习惯,陶锦摇头叹息。 阿杳照例来侍寝,看?见床榻上?躺着的怀七,他乖巧抱琴停在屏风外,没有抚琴,指尖却紧张地抠着琴身,喉间不断小幅度滚动。 屏风倒映着陶锦的剪影,她拿下发钗,掌心撑在床榻旁,慵懒开口,“没什么想说的吗?” 阿杳心尖一颤,今天白日,许少良确实与他说了一件事?。 可是他忍不住看?向屏风,有怀七在,他真的可以说吗。 长?公主似看?透他心思,声音再度响起,“他睡了,你不必纠结。” 阿杳深吸一口气,他跪在地上?,压低的声音轻颤,“许、他说……说怀七若不能为之所用,便?得死。” 说罢,阿杳紧张等待着。 陶锦只是挑眉,“他打算如何利用?” 阿杳摇头,又意识到殿下看?不见,小声说许少良未告诉他具体。 陶锦看?着阿杳的模样,被逗得笑了笑,她实在无法想象原剧情里他是如何哄诱长?公主交出兵权的,这大概就是爱情使人盲目吧,白月光的力量是无敌的。 策反怀七。 这四个字听起来就令人期待,陶锦的指尖落在男人脸颊,心底忍不住想,怀七会同意和许少良联手除掉她吗,毕竟他现在还是很?恨她呢。 他若是真敢同意,她岂不是又有理由玩小狗了。 * 翌日清晨,天色久违放晴,远方?还有虹光云霞。 陶锦坐进马车内,随侍变成?了阿杳与怀七,竹云站在末尾瞧着,神情免不了有几分失落。 许少良路过他身旁,冷声开口,“眼巴巴瞧什么呢,莫得了几日宠,便?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他垂下眼,闷声回到面首的马车上?。 竹云在看?见阿杳时,便?知晓自己再没可能受宠了。 几年前,他也?曾是位官家公子,家族一朝被抄,唯有他被送进公主府保住一条命,他见过当年那位公子,阿杳与他长?相确实相似。 就在半年前,竹云无意听见许少良与人谈话,虽不知对方?是谁,可他听到几个关键词,那就是有人在边关寻到那位公子的替身,计划欲送到公主府内。 为殿下寻面首而已,这本没什么奇怪的,就在竹云打算偷偷离开时,又听见一句令他浑身血液凉透的话。 那人说的是,‘三年内,她必须死。’ 他还是她,竹云不敢细想,匆匆离开是非之地,他越来越觉得许少良可疑,但他人微言轻,更不敢将此事?告诉殿下。 * 马车一路平稳,直至行到山脚,忽而起了颠簸,前方?还有马儿的嘶鸣声。 陶锦的马车虽及时停下,可车身摇晃,她下意识扶住身旁离她最近的阿杳,另一只手按住小貂的笼子,才没让它滚落。 少年紧紧握着她的手,担忧询问,“殿下无事?吧。” 怀七的视线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 她摇头,撩开车帘看?向前方?询问情况。 柳棠策马来到车旁,神情严肃,“殿下,有碎石滚落,马车怕是一时半会过不去。” 偏偏这么巧,碎石拦截在长?公主马车的前一架,陶锦无语片刻,下车查看?情况。 碎石足有一人高,伴随着泥沙与截断的树木,清扫起来怕是要一整日,又不能原路返回,一时间,众人皆陷入愁态。 怀七与阿杳也?下了马车,陶锦行到碎石旁,目光顺着延展,看?向某处林间小路,柳棠也?顺着殿下的方?向瞧过去,心中知晓何意。 车马虽不能走,马儿能走啊。 只是不知这条小路要绕多?久,会不会也?有碎石拦路,是否危险,就在此时,男人的声音响起。 “此处绕行七里,周围无山,三里外有凉亭,策马可行。” 陶锦缓缓转身,看?向说话的怀七。 男人眼瞳倒映她的身影,神情复杂。 “你怎知道?”柳棠询问,他一个青州来的男宠,怎会如此清楚京郊地址。 “我来过。”说话时,怀七视线仍瞧着长?公主。 五年前,在京城的那几个月,他经?常独身往返于这条小路上?,彼时贴身放着的,是那枚小姐赐他的金簪。 第44章 第 44 章 陶锦扬眉, 明知故问,“你几?时?来过京城?” 怀七低声答,视线落在林间小路上。 “殿下, 我先带人去探路。”柳棠翻身上马,带着几?个侍卫先行。 许少良走过来, 语气担忧不已,“殿下,山林湿滑,纵马危险, 说?不定还会碰见野兽, 还是等碎石清扫干净来的安全。” 陶锦弯了弯眸, 道:“既如此,你便留在这等吧, 正好看顾车马。” 许少良哑然, 垂下视线, 没再多言。 但他?的话有些道理, 此刻还未出猎场的范围,从这种林间小道绕路,会有可能会碰见从猎场边缘跑出的野兽,并不绝对安全。 护行侍卫皆佩戴弓箭,陶锦将一把轻便匕首放在腰间香袋内,然后?行到碎石堆旁, 抬目看向山体?, 眸中?情绪晦暗。 碎石只是冲撞了马儿,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小皇帝不会真?这么?无?聊, 只为?了阻拦她晚回京一日吧,或许是因她前些时?日动了几?个小皇帝的人, 他?在警告她。 小皇帝的目标是让她交出兵权,再暗中?杀之,在陶锦心甘情愿交权前,长?公主?这个身份是绝对安全的。 三里之外?,果真?有处凉亭,那男宠竟真?知晓京城地势,他?到底是何身份,柳棠蹙眉,她令剩余的侍卫继续探路,自己独自策马回程。 待回来时?,她目光扫过怀七,低声对陶锦道:“殿下,可行。” 既如此,便没什么?好犹豫的,许少良和阿杳他?们?被留下,策马颠簸,受伤的小貂怕是受不住,陶锦把它交给竹云照看。 抱着笼子?,竹云受宠若惊,说?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它。 一切安排妥当,站在马儿身前时?,陶锦又陷入沉默。 一个大问题,她不会骑马啊。 柳棠与侍卫整装待发,目光集中?在陶锦身上,她硬着头皮翻身上马,握住缰绳时?,还是难免紧张,生怕马儿跑出去。 轻咳一声,她睨向怀七,冷声下令,“上来,你与本宫共骑。” 怀七知晓路径,他?与长?公主?共乘一马也?正常。周遭视线纷纷看向怀七,什么?眼神都有。 男人终于抬步,他?上马的动作很利落,只是两人共骑,距离难免靠近。怀七的腰腹大腿紧紧挨着她,只需往后?一点,便能直接靠在怀里。 陶锦将缰绳递给怀七,瞧见他?右手时?才猛然想起一事,这段时?日没见他?缠手,她都忘记关心怀七右手了。 “你右手可会有影响?”她忍不住声问。 “不会。” 磁性冷漠的声音响在脑后?,陶锦放下心,却见怀七抓起衣摆一角放入口中?,准备撕下来缠手。 虽好了许多,可仍需缠布借力,不然会很疼。 陶锦回头看,刚欲拿出匕首帮他?一下,便听刺啦一声,衣摆已被撕下一条。她默默将匕首塞回去,忍不住想。 犬类牙口是很好哈。 缠好右手,怀七左手扯着布条尾端,用牙咬了个死结,随后?握着缰绳,抬腿一夹马肚,马儿立刻往前走。 柳棠率侍卫跟在长?公主?身后?,一行人的速度并不快,可毕竟是山路,难免有些颠簸。陶锦扶着马鞍,两人衣衫偶尔摩擦,很快又分开,是怀七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还是这么?不情愿啊。 陶锦眼底浮现笑意,索性直接往后?靠,男人的胸膛温暖宽厚,只是很僵硬,像块硬邦邦的石头,都这样了,他?竟还想弓起身子?试图躲避。 陶锦未回头,自然也?未发觉怀七垂目看她,眸底神情难言。 靠在他?怀中?,陶锦解开腰间香袋,拿出那枚崭新的金铃,双层镂花雕刻,瞧起来像精美的工艺品,可用途却没那么?简单。 指尖捻着,她将金铃放在怀七手背上,然后?覆手紧紧盖住。 掌心下,那枚金铃轻轻震动。 陶锦指尖触在怀七僵硬手背上,滑过那些不甚明显的细小伤疤,又暧昧的动了动掌下铃铛,语气虽温柔含笑,威胁的意味极其明显。 她说?的是,“再躲一下,本宫便将它放进去,你一路含着它回府。” 至于放哪,怀七自然知道,要不他?也?不会在看见金铃的瞬间僵住指节。 怀七知道那是什么?,五六年?前,小姐最后?一次带他?去南风馆时?,也?曾相中?这种异域来的铃铛,做工精妙,内里放了特殊的物质,感受到热度便会震动。可是十分不巧,当时?店面?只剩一个,还因放置太久损害,不会动了。 制造此铃的物质难寻,并不时?刻都有货,小姐惋惜不已,与老板定了一盒,若是铃铛到货便第一时?间告诉她。 当时?老板连连应好。 只是很可惜,小姐没等到那盒铃铛。 三年?前,怀七下山买贡品时?路过当年?那家南风馆,发现老板正搬拆店面?。那是小姐曾最喜欢的店,怀七伫立良久,还是上前问了缘由,原来是老板要携妻女归乡,往后?不回青州了。 老板记得怀七,还询问他?这两年怎么没同他家小娘子来店里,那盒铃铛他?可是留了好久呢。 怀七动了动唇,说?不出一句话。 老板见他神情凄哀,隐隐猜到什么?,便再未开口。 可鬼使神差的,怀七买下了那盒铃铛。 银铃雕花古朴,被他?放在小姐的墓碑前。 陶锦不知此事,她若是知晓定会笑出声来,然后?勒令怀七在坟前给她表演一下。 太地狱了,谁家正常人的供品是情/色玩具啊。 马背上,陶锦始终按着怀七的手,或许是威胁起了作用,他?没有再躲,两人紧挨着,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的心跳。 待收起铃铛时?,怀七手背已经被硌出镂花红印。 三里处果然有凉亭,只是年?久失修,有些破旧。众人下马休整,怀七牵着马儿,目光停留在长?公主?的身影上,瞧着她的一举一动。 柳棠暗中?观察着怀七,她总觉得殿下这男宠不对劲,不仅知晓京中?地势,目光还很奇怪。 陶锦听见柳棠的提醒时?,帕子?擦干掌心,勾唇无?声微笑。怀七是不对劲,他?虽表面?看着平静,实则已经精神崩溃几?天了。 他?只要再寻到一处线索,便可穿过迷雾,看见那不可思议的真?相。 补给过后?,众人刚打算启程,便听见草丛里传来响动,竟然是几?只野山鸡,柳棠眼中?一亮,搭箭挽弓,瞄准草丛。 众人都紧张等着,陶锦转身刚欲开口,瞥见他?缠绕的右手时?又咽下话语。 “可以。”男人忽而出声。 “什么??”陶锦侧目,语气疑惑。 怀七喉结滚动,眼眸望着她,“殿下不是想问,我能否射箭吗。” 陶锦有一瞬惊讶,小狗怎么?还学会抢答了,他?难得主?动,她自然颔首同意。 有侍卫给怀七拿来弓箭,男人右手持弓,左手挽箭,可是撑弓时?,陶锦发现他?抿着唇,眉宇也?轻蹙。 肯定是疼的,他?连右手持剑都难,为?何要强撑着射箭呢,单纯要给她表演一下吗,哪来的奇怪胜负欲。 “罢了,你协助本宫吧。” 陶锦拿过弓箭,用力撑开,然后?瞄准山鸡。 怀七站到她身后?,男人气息笼罩着,温热指尖触到她的手,认真?调整方位。 “好了。”他?道。 陶锦与柳棠对视一眼,同时?放箭。 飕的两声,两只羽箭同时?破空,柳棠的箭穿入山鸡翅膀将它钉在地上,而陶锦手中?箭直直穿进它颈中?,一击致命,其他?的山鸡受惊慌忙逃窜, 她挑眉回头,心想小狗有两把刷子?啊。 柳棠走过去将两只装入布袋,“殿下,山鸡鲜美,回去可以让府上炖汤。” 怀七在箭矢射出便后?退拉开距离,眼眸紧紧盯着,他?看着长?公主?指腹下意识摩挲两下弓身,这才将弓还给侍卫。 小姐以前,也?有这个习惯。 刹那间,怀七只觉得呼吸困难,掌心缓缓握拳,眼底情绪纠结翻涌。 陶锦看见小狗奇怪表情,问道:“怎么??” 怀七喉结艰难滚动,只言无?事。 他?从前恨透了长?公主?,不愿接近她,更遑论观察她的习惯,而今再看,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在心底升起。 往后?的道路平坦许多,陶锦依靠在怀七怀里,见他?单手便可控制缰绳,便抓起他?右手放在自己腰身上,命令道。 “搂住本宫。” 好累,骑马比坐马车累多了,她需要借力休息一下。 男人只是虚环着她,并未用力,陶锦提醒了一次也?无?果。她眯起眼,冷嗤一声,不容反抗的将那枚铃铛塞进他?衣内。 金铃挤着红玉银坠,又被她靠着,策马颠簸时?,委实不太好受。陶锦甚至能听见怀七隐忍的闷哼,成效明显,搂住她腰身果然用力许多。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回到公主?府时?已接近傍晚,陶锦率先下马,回头才发现怀七脸色已有些泛白,呼吸轻浅,胸膛起伏的程度也?极弱。 挤压摩擦一路,自然难受。 陶锦未顾忌旁人的视线,扯开怀七衣襟将铃铛拿出来,未曾理会男人的反应,她独身回了寝殿。 五日不曾好好休息,又骑了一日马,沐浴后?躺在床榻上时?才觉浑身酸痛。 陶锦召来怀七,背身趴在床上,疲惫开口,“给本宫按按。” 男人也?已沐浴过,换了一身衣裳,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皂荚气息,熟悉又令人心安,以前她搂着小狗睡觉时?,鼻尖也?是这股清淡气息。 她称之为?,小狗味。 正阖眸享受着按摩,陶锦忽而想起一件事,握住怀七手腕,她扯开他?衣襟看了眼。 比她想的严重许多,红肿不堪,瞧着便是惨遭蹂躏过的,若是发炎便不好了。 “摘下来休息两日吧。”又揉了把,看见怀七疼的僵硬,陶锦才十分好心的开口。 一只红玉坠子?被收到盒子?里,怀七敞着衣襟,继续沉默着为?长?公主?按揉放松。 直到女人沉沉睡去,呼吸平稳,他?停下动作,黑眸注视半晌,而后?无?声起身下榻, 夜色之中?,男人目的明确。 桌案上有长?公主?用过的宣纸。 ‘本宫还以为?你会把她留在身边,寻找借尸还魂之法呢。’ 长?公主?讽刺的话语犹回响耳畔,那时?怀七全心沉浸在小姐忌日的悲伤中?,不曾细想其中?含义。 借尸还魂,太过离奇。 世上,当真?有借尸还魂一说?吗。 怀七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他?肌肉紧绷,指尖抑制不住的颤抖,连呼吸都屏住。 他?脑中?一片混乱,唯有一个念头分外?清晰,人的细微习惯或许会相撞,可是字迹不会,这世上很难有人拥有一模一样的字迹。 借着月色,翻开宣纸那一瞬,怀七的心跳静止。 纸上字迹陌生,并非是小姐的字迹。 他?眸光闪烁,又翻了几?页宣纸书本,全然是陌生的字迹,与小姐未有半分相似。 如同后?脑挨了一闷棍,怀七握住书本,静静站在桌案前,良久,直到眼眶酸涩,他?才缓缓眨眼,艰难放下。 苦涩酸楚攀升心头,怀七看向床榻上熟睡的女人,心底升起的微小希望彻底被碾碎成泥。 她不是小姐。 可世上当真?有这么?巧合的习惯吗,这殿内,又当真?存在小姐的魂灵吗。 怀七悄无?声息行到寝殿门?口,推开门?扇时?,守在门?口的宫侍一惊,如临大敌般拦住怀七,问他?私跑出来要做什么?。 “我想出去透透气。”他?低声开口,嗓音疲惫沙哑。 偌大的寝殿似一方囚笼,那些宣纸字迹化作锁链,穿透他?的四肢百骸,疼的他?难以呼吸。 怀七真?的有些透不过气。 那宫侍看着怀七失神的背影,与同伴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抬步跟上他?,为?了防止怀七忽而跑路,中?途还叫了侍卫一起。 今夜是十六,圆月高悬枝头,月华流转,清辉满地。万物寂静,唯有晚风偶尔吹过庭院,吹起男人的发梢衣袂。 月色之下,怀七的神情竟隐隐流淌几?分脆弱。 “小姐……”他?无?声呢喃。 侍卫与宫侍对视一眼,眸底皆有不解疑惑,大半夜来赏月,这位怀七公子?真?是个奇人。但碍于怀七最近颇为?得宠的缘故,俩人并未为?难他?。 他?独身站了整夜,天色微亮时?才回去,指节已被冻得僵硬。 陶锦醒时?,怀七正跪在榻下,垂着面?容,看不清神色,也?不知几?时?起身的。 不过一夜而已,男人周身刚有些改变的气场又归于沉寂,死味浓郁。 并非是她初见时?那种肃杀死味,而是心死,一个人心死了,精神也?就跟着死了,只剩一具行尸走肉。 陶锦行到桌案前时?,见到宣纸间夹的发丝不见,心间了然。 这是她为?了迷惑小狗特意放的,看来昨夜他?终于去翻了啊。 唇角悄悄勾起,陶锦拿来新的宣纸,其实怀七只要仔细瞧便会发觉,这些宣纸墨迹陈旧,时?长?皆有四五个月以上,奈何昨夜夜色昏暗,他?并未发现这个细节。 机会都给他?了,只能怪小狗不中?用。 下午,被碎石堆困住的人马也?顺利归府。 许少良神态疲惫,额角包着纱布请安,陶锦惊讶询问,原来是他?在指挥搬扫碎石时?,山上又滚落几?块,他?一时?闪躲不及,被砸了脑袋,当即便昏厥过去。 虽许少良说?自己无?事,陶锦还是关切几?句,最后?道:“头伤非小事,还是该好好修养,本宫允你休一月的假,去让李太医给你瞧瞧,莫留下什么?后?遗症。” 许少良受宠若惊,他?知推辞不掉,道谢后?便离去,脚步甚至有些虚浮。陶锦猜他?是轻微脑震荡了,小皇帝可真?是搬石头砸自己人的头。 竹云抱着小笼怯怯站在门?口,待许少良走后?才敢进来,柔声恭顺道:“殿下,奴已经给它喂过食了,只是尚未换药。” 陶锦将小貂从笼子?抱出,视线看向怀七,男人沉默拿来药粉,重复昨日的步骤,很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小貂依旧吱吱叫着,它很是不喜怀七,健康的左爪狂蹬着男人,直到在他?手背划出红痕,又委屈巴巴在陶锦怀里缩成一团,黑豆豆眼警惕盯着怀七。 男人与它对视一眼,毫无?波澜。 看来小狗和小貂品种相斥啊。 抚摸着怀里的毛茸茸,陶锦慢声开口:“你在府上也?有两年?了吧。” 意识到殿下在同自己讲话时?,竹云急忙应:“回殿下,奴在府上已有两年?三月。” 竹云心跳的很快,他?不知殿下为?何忽然问此,莫非终于要将他?赶出府了吗,可是他?不想走。 就在竹云思索如何祈求殿下时?,女人声音再度响起,“向来月苑的事物你也?熟悉,许少良休假这段时?日,他?的活便由你负责吧。” 空气凝固几?瞬,竹云不可置信的抬头,立刻跪身谢恩,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谢殿下信任,奴会尽心尽责的。” 太好了,殿下不是要将他?赶出府。 陶锦调查过竹云,他?确实不是小皇帝的人,但她仍对竹云保持怀疑态度,让他?做事也?是为?了看看对方会不会露出马脚。 竹云离开时?还偷偷看了怀七一眼,心中?想的是,殿下分明宠幸怀七更多,这种好差事为?何不给他?,反而落在自己头上呢。 陶锦看清竹云自以为?隐蔽的眼神,轻笑出声,若是让怀七管理月苑后?宅那场景,她简直想象不到。 比起管家一职,他?更适合被她管教。 待众人退却后?,怀七才出声。 “殿下答应我的法事何时?操办?” 他?居然还没忘记这茬,陶锦手中?动作停顿,神情复杂。 “怀七,你未问过她的意愿便想强送她入轮回,未免太独断专行,若是她不想走呢。”她抬眼,轻飘飘扎着怀七心窝,“你俩到底谁是主?仆。” 三言两语,便给怀七扣上个独断专行的帽子?。 见男人哑然,她便分外?想笑。 怀七唇瓣刚动,陶锦出声打断他?的话,“莫问本宫,本宫也?不是时?时?能看到她,大多时?候只在梦里见到。” 说?罢,她笑眯眯补刀,“她若是真?想你,便会去托梦见你,可本宫瞧你这两日也?不像是梦见她的样子?,她大抵是厌了你吧。” 说?罢,她抱着小貂起身离去,独留怀七一人呆愣站在原地,心底寒凉一片。 陶锦去了议事厅,小皇帝既然找她不痛快,她自然也?不能让他?过得安稳。 陶锦的执行力很强,待与幕僚商议好后?,她歇了一会,又招来几?个铁匠将那狗血文递给他?们?,让其按照上面?的机关一比一复刻。 至于房间,就选在长?公主?寝殿内的地下暗室。几?个工匠暗中?制造,并未有多余的人知晓此事。 这是她给怀七的惊喜。 做完这些,陶锦刻意晾了怀七几?日,再未召过他?侍寝,反而是竹云与阿杳往寝殿来的次数更多。 第四天的晚上,暗探来报,许少良终于去寻了怀七。 许少良极为?警惕,他?特意选在暗探不好接近的宽敞之地,说?话时?遮住口型,仅交谈几?句便擦身错过。 两人神情如常,若非暗探瞧见许少良隐蔽的动作,怕也?会以为?只是普通交谈。 陶锦涂着蔻丹,听闻缓缓放下小刷,只道:“去给本宫寻个会超度的江湖术士来。” 暗探听令离开,不过两个时?辰,那江湖术士便战战兢兢进了公主?府,被交代一番后?,他?连连点头,将自己手中?的黄纸呈给长?公主?。 握着毛笔,陶锦心想,反正是糊弄小狗,到时?候就在小狗身上画个符吧。 她不用从许少良身上下功夫,只要掉马,小狗便会将事情全部告知。 但是听暗探的意思,怀七似乎已经与许少良站在同一条线上了啊。 她眯起眼,想着合适的惩罚方式。 * 偏房内。 怀七看着掌心药粒,脑中?是许少良方才所言。 “我知你是被迫,助我行事,我送你回青州郡主?身旁。” 怀七停住步伐,许少良顺势将药塞到他?掌心。 “服用后?与殿下欢好,你且放心,此药对男子?无?效。” “我凭何信你。”怀七淡声开口。 许少良微微一笑,“我在荆王身边见过你,你可知你是荆王暗探身份一旦曝光,是何下场。” 说?罢,许少良未等怀七反应,径直离开。 怀七在荆王府待了二十几?年?,留下过很多痕迹,若要在他?的身份上做点文章,极为?容易。 只是……服用后?欢好? 以他?的承欢方式,如何也?不能让毒素从他?体?内进入长?公主?体?内。 第45章 第 45 章 怀七知晓, 有些药物特殊,交欢缠绵时,会?随之进入女子体内。 他回想着许少良的话语表情, 许少良说的极为自?然,似乎并不?知晓长公主的特殊癖好, 笃定他与?长公主床榻之上是世人眼中正常那样。 怀七指尖颤动,哪怕是月苑每次教习的房中术,也从未教导过相关,皆是取悦女子的正常春式。 他蓦地意识到一件事。 公主府的男宠中, 莫非只有他一人, 用此承欢? 药物最终被怀七收起, 男人依旧缄默无言,直到隔日月苑开?课, 有小厮催促他去?。 自?从竹云暂时变成管事后, 他便换了套衣衫, 墨发也被羽冠束起, 瞧着倒是有几分管家风范。 见怀七进入月苑,竹云朝他笑笑,他向来不?与?人交恶,何况怀七与?他还算相熟 ,偶尔也能说上一两句话。 “今日是何课程?”出乎意料的,以往对此十分漠视的怀七竟主动询问。 “水墨丹青。”竹云答后, 看着微蹙眉宇的怀七, 询问道:“可?有问题?” 怀七摇头,目光看向早已?落座的阿杳, 他抬步行到少年身旁,后者?浅瞳瞧着他, 神情疑惑。 阿杳不?知怀七要寻自?己做什么?,他还记得那夜。隔着屏风,即便声音压得很低,仍能听见殿下欢愉的笑声与?男人压抑的闷哼声,令他心底极为震撼。 怀七寻阿杳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想知道,长公主床榻上的癖好,是对他一人,还是全部?如此。 初次被小姐拉上床榻那年,怀七也曾困惑不?解,为何小姐喜爱的方式如此违背世俗常理?。那时小姐伏在他身上,说她此生?都无法接受世人眼中正常的方式,然后握住他的,凑到他耳畔轻声开?口。 “你若敢肖想那些,我便废了你。” 怀七身躯颤栗,他从未想过那种大逆不?道的念头,暗卫生?来低贱,能被小姐玩弄取乐已?是赏赐,又怎敢肖想小姐躯体,床榻之上,他甚至不?敢多看那抹雪肤玉肌。 小姐那般好的人,他觉得自?己多瞧几眼,都是一种亵渎。 敛起心底种种,怀七酝酿半晌才开?口,确保声音无第三人听见,“殿下她,可?曾用……旁的器具幸过你。” 那个词,怀七还是说不?出。 可?长公主却总是恶劣的问他,更喜欢哪个,他自?然不?会?回答,所以总会?得到更粗暴的对待。 “幸过?”阿杳把重点?落在这个词上,他见鬼一样瞪大双眼,声音瞬间将周围人的目光吸来。 几双眼睛看向阿杳与?怀七,纷纷幸灾乐祸的瞧着,后宅之中,争风吃醋的桥段屡见不?鲜,但怀七这种跑到人身前问的还是第一个,是恃宠而骄还是单纯没脑子。 怀七也不?曾想阿杳会?有如此大的反应,他一时僵在原地,无法再开?口。 “什么?幸过?”阿杳又重复一遍,他官话说的都慢,更不?懂这种文雅词汇。 重复一遍,只是因为没听懂。 房内有人没忍住噗呲笑出声,阿杳脑子转的起飞,脑中想起殿下敲打过他的,他反应过来,对怀七道:“殿下是睡过我,你要问我什么??” 阿杳说的诚恳,且带着一股天真感,似在旧人面前炫耀的新欢。 竹云都未忍住瞧来,心想这是做什么?呢,又赶紧走过去?,时刻做好劝架的准备。 怀七未再言语,眼底浮现抹自?嘲之色,他觉得自?己此举疯了般愚蠢。 就算被那般对待过,又能说明什么?。 结束这场小插曲,怀七离开?阿杳身侧,如以往般独身处于房间角落,直到新的宣纸被铺开?在桌案上。 台上画师认真讲着丹青绘法,台下怀七垂目瞧着纸张,他抬手?,感受着新宣手?感,心间倏尔升起一股怪异感,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直到画师将一副半年前的题字画卷挂在立轴上,口中讲述着字画要相合,怀七盯着边缘泛黄的宣纸,还有角落里的陈旧墨痕,心间忽而明了是什么?不?对。 怀七执笔,竭力克制着自?己颤抖的手?腕,落墨临摹。 新宣与?放置几月的旧宣,成色与?墨痕有明显区别?,而今回想起,那夜他在长公主桌案所见,几乎全是边缘泛黄的旧纸。 脑中再听不?进去?一句旁的,怀七握着毛笔,似有阳光穿破层层阴霾,洒下一小片光亮,照亮那个不?可?能的真相。 可?每当他脑中浮现不?可?置信的念头,便会?被狠狠掐灭,就好像有人刻意为之,欣赏着他的绝望与?痛苦。 几次三番如此,怀七心底不敢再生出一丝希冀。 会?是吗……他又克制不?住的想。 一个时辰的课程,怀七生?生?挨过,画师离开?后,他立刻拦住竹云。 “怎么?了?”竹云看着怀七,只觉得他今日很是奇怪。 怀七拿出手?中紧握的宣纸,上面未有画迹,唯有几个字。 他开?口,声音极力压抑着,“你可?认得,这是谁的字迹?” 暗卫幼时学过笔墨,这是怀七凭借那夜记忆大概临摹出的,字迹虽不?能说一样,只能算有几分形似,而竹云前些时日刚巧伺过长公主笔墨。 竹云接过,仔细瞧了瞧,摇头道:“不?认得。” “与?殿下的字迹不像吗?”怀七紧紧盯着竹云。 竹云只是一笑,“不?像。” 他虽只伺过两次笔墨,却记得殿下的字迹,不?承于书法大家,风格自?成一派,与?怀七纸上字迹有很大差别?。 脑中忽然有一根弦崩断。 怀七攥着纸张,又屏息提笔,写下一模一样的几个字,他的手?有些颤抖,几次险些晕墨,又被稳稳收住。 字迹风格迥然不?同,是小姐的字迹。 “那这个呢?”怀七说话时,声音压不?住发抖。 在一起两年多,怀七早把小姐的字迹刻于心底。 竹云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他一把夺过怀七手?中宣纸,压低声音,“怀七,你到底是何意?又要做什么?!” 竹云虽未明说,可?反应已?然表明了一切。小姐的字迹,正是他眼中的长公主的字迹。 “无事。” 怀七垂下头,竭力掩盖心间几近崩溃的情绪。 竹云疑惑不?已?,看怀七的目光带上异样,最后还是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怀七一人。 这些时日的种种浮现在脑海,从前不?曾在意的细节,而今回想起只觉得异样清晰。 从一开?始就是小姐。 怀七僵在原地,整个人瞬间被巨大的情绪浪潮席卷,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忽而拿起桌上刻刀划向手?臂,动作狠厉且毫不?犹豫,血色瞬间弥漫,他抬指,自?虐般抠向伤口处。 男人身躯轻颤,鲜血涓涓涌出,很快糊了怀七一手?,又滴落在地上,很快汇聚成一小滩。 负责清扫的小厮吓了一跳,立刻走出房门外?,看怀七的视线同看个疯子无异,这男宠莫不?是因失宠疯了吧。 小厮正想着,却听房间内传来声响,低哑颤抖,似哭又似笑,很是令人心惊。 果真是疯了,小厮暗暗想,决定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疼痛会?使人保持清醒,这不?是他的臆想,是现实。 * 怀七的怪异举动很快被呈到陶锦手?中,她抱着小貂,看着密信无言良久,让李还先去?给怀七医治。 很好猜,怀七应是发现了。 可?是为什么?要自?残呢,得知她还在,他不?是应该开?心吗,为何不?来找她,反而躲在房间用刻刀自?残。 戏弄的次数太多,所以即使真相就在眼前,也不?敢轻信了吗。 怪惨的小狗。 陶锦还挺好奇,若她死不?承认,或是编造一个和长公主一体双魂的谎言,怀七又会?是什么?反应。 都已?经?玩这么?久的强制,再骗骗小狗也无事吧。 但想到怀七忽而自?残的举动,陶锦又陷入犹豫,她有些摸不?清怀七最终承受的底线在哪。但她清楚知道,这几次都是在把他往悬崖边缘推。 精神崩溃以后,他不?会?变成一只精神错乱的小狗吧。 不?要哇。 她虽然喜欢看怀七在痛苦边缘挣扎,但并不?想他留下一些不?可?消除的影响,譬如自?残,这可?是大问题啊。 当情绪积郁,内心再无法承受压力时,往往才会?出现这种倾向。 陶锦并不?想看怀七自?己伤害自?己,他的躯体,只有她能支配。 掌下抚弄着毛茸茸,陶锦看向桌上用砚台压住的黄纸,沉思片刻,她对宫侍道:“寻盒金箔胭脂来。” 择日不?如撞日,她打算今晚就办那场法事。 正当陶锦思索着玩法时,宫侍来报,说是竹云求见。 她收起思绪,召人进来。 “见过殿下。”竹云温声行礼。 “何事?”她道。 竹云抿了抿唇,将今日发生?之事陈述一遍,又把从怀七手?中夺走的宣纸奉上,最后犹豫着开?口,“殿下,怀七他似有不?对。” 望着那张被攥紧又抚平的宣纸,还有其上与?她五分相似的字迹,陶锦啧啧称奇,她还是初次知道,怀七还会?临摹字迹啊。 养了这么?久,小狗竟还有她不?知道的技能点?,这种感觉很是新奇。 “何处不?对,说来听听。” 见竹云一脸犹豫,陶锦抚摸着毛茸茸,慢悠悠补充:“你且大胆说你心中想法,今日所言,本宫皆恕你无罪。” 竹云被此言安抚,可?还是免不?了紧张,他跪地开?口,“殿下,有人言,怀七乃是荆王暗探。” 话语落地,竹云屏住呼吸,惴惴不?安的等待着。 陶锦揉玩小貂的手?顿住,良久才开?口,“此话从何而来?” 竹云吞咽一口,如实道:“是府上那几个祖籍青州的杂役,有两人前些年曾在荆王府做工,前段时日在校场看见怀七,说觉得怀七面熟,名字也熟,后来一口咬定说在荆王身边见到过怀七。” 陶锦将小貂放回笼子里,她想都不?用想,这种流言定是许少良暗中授意传播的,不?管传播者?的话与?身份多漏洞百出,但流言确实是真的。 怀七在荆王府长大,曾效力荆王十余载。 有心之人只要去?青州暗查一番,便能查到‘怀七’这个名字。 陶锦未刻意遮掩过怀七之前的身份,但是男人在公主府几个月,从未有人探查过他的往事,消息偏偏从秋狩后不?胫而走,真是很难不?让她怀疑一个人。 梁栎。 除了她以外?,唯有梁栎知晓怀七的真实身份,当初在行宫时,他便用怀七造过一场流言蜚语。 荆王自?新皇登基后便是中立派,从不?参与?小皇帝与?长公主的纷争,梁栎此举无异将把水搅浑,拉荆王党派被迫入局。 即便荆王否认,可?是怀七从前种种不?可?磨灭,他确实曾为荆王鹰犬,而今又成长公主裙下新宠。 偌大的身份转变,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打的一手?好算盘,等水浑到看不?清真相,局势越乱,小皇帝越好下手?。 事情牵扯到荆王府,陶锦抿唇,有过一世父母恩情,荆王妃又待她极好,她不?会?让荆王府沦为朝堂政斗的牺牲品。 想不?到重活一生?,第一个烦到她的仍是梁栎,孽缘啊。 按耐心间打算,陶锦看向竹云,“本宫知晓了,此事你做的很好,可?想要什么?赏赐?” 竹云诚惶诚恐,摇头拒绝:“这是奴分内事。” 他顿了顿,抬眸,小心翼翼迎上长公主的视线,“奴不?求赏赐,只求能长伴殿下身侧。” 竹云在求一条活路,他曾听见不?该听的事,许少良已?然发觉,公主府尚能保他一命,若是离开?,他怕是第二日便会?死于非命。 陶锦抬眉,“就如此?” “是。” 竹云提心吊胆的等着,直到长公主起身行来,裙角停在他身前,声音才再度响起,“竹云,告诉本宫,谁在威胁你。” 下颚被长公主抬起,竹云被迫抬头,惶惶看向殿下眼眸,有那么?一瞬,他心跳停止跳动。 “你既选本宫做靠山,也该将知晓的一切说出来,否则,你叫本宫如何信你。” 竹云今日举动明显是在投诚,陶锦不?介意顺水推舟一下,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来。 殿内寂静无声,唯有竹云的心跳越来越快,女人指腹摩挲着他的下颚,那双狭长凤眸深邃惑人,唇角微勾,眸底情绪却很冷淡。 望着殿下的眼,竹云唇瓣翕动,终是将那日听闻全部?说出。 听完他的话,殿下神情并不?意外?,甚至勾了勾唇。竹云心间惊愕,他日夜担忧的,原来殿下早就知晓。 竹云攥紧衣袖,又说出了几个人名,这些都是他曾见过与?许少良有往来的。 他想多给殿下提供些情报,证明自?己的价值,既然已?选择攀附一方,自?然要拿出百分百的诚心。 陶锦心底默念过这些名字,有几个确实不?在名单上,看来常居月苑的人观察到的确实比暗探要多一些。 “很好。”指腹轻抚竹云下颚,她夸了一句,“继续盯着,本宫保你性?命无忧。” “是。”竹云起身,离开?寝殿时才惊觉自?己掌心满是冷汗。 寒风吹过,激的竹云一瑟,又无端想起方才殿下凝着他的眼眸,还有指腹抚过肌肤时的痒意。 喉间不?自?觉滚动,竹云压下心底不?可?说的念头,恢复以往的模样。 他如今觉得,除了许少良以外?,月苑内最有问题的,便是怀七。 * 偏房内。 李还得到命令便第一时间赶来,看着怀七右臂上半掌长的豁肉伤口,暗暗心惊。 药粉撒上,怀七似对疼痛无感,动也未动,唯有唇色发白,鼻尖也冒出冷汗。 李还这才意识到,怀七不?是对疼痛无感,只是擅长忍耐疼痛。 “你做什么?划自?己一刀?”他忍不?住询问。 伤口颇深,至少一月才能好透彻,对自?己下手?这么?狠厉,这哪里是正常人做出的事。想到这,李还又赶紧让药童将他的药箱看顾好,莫又被怀七顺手?牵羊。 怀七终于有了反应,他缓慢眨眼,声音嘶哑,却又极为认真,“这世上,可?有借尸还魂之术?” 李还一愣,忍不?住笑出来,“除了戏台子上,我还是头回听见有人问这个。” 可?怀七没跟他一起乐。 李还收起笑容将纱布包好,照例为怀七针灸医治,十二根银针下去?,男人本就有伤的右手?忍不?住发抖。 叹了口气,李还道:“虽不?知你为何问这个,但若世上真有借尸还魂一说,那些失去?亲友挚爱的,岂不?是都想让亡人归来。可?千百年来也未有一例,可?见只是杜撰瞎扯。” 不?是瞎扯。 望着腕上银针,怀七想起那枚刺入体内的透骨针,当时刻骨痛意与?小姐魂灵分散了他的思绪,未注意到那处细节。 人体共三百六十余处穴位,能瞬间令人丧失行动的共有十余处,而当时长公主在山洞里所扎穴位,恰好是他教过小姐的一处。那并非常见穴位,更非交手?时最便利的,只是他当年跪在小姐身前,牵着小姐的手?,最易触碰到的一处。 世上不?会?同时存在那么?多巧合。 李还收针时,天色逐渐黯淡下来。 怀七起身走出房间,径直朝着长公主寝殿走去?。夕阳垂暮,晕成黯淡血色,冷风打着卷吹过肌肤,几个小厮瑟缩拢紧衣衫,只想赶紧回去?缩在被子里取暖。 寝殿前,他被宫侍拦下。 怀七声音干涩沙哑,“烦劳通报,我想见殿下一面。” 他想确认,事情是否真如他所想。 长公主就是小姐。 她没有轮回转世,而是借尸还魂在京中长公主身上。 若是普通男宠,宫侍便随意打发走了,可?是怀七近来得宠,她们也不?好定夺。 宫侍琢磨一番,还是令人进去?通报,那人小跑着离开?,又小跑着回来传令,说的是。 “殿下正忙,不?见外?人。” 不?见外?人。 这四个字似迎头一棍,怀七愣在原地,半晌才僵硬转头,黑眸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他已?然成了外?人。 为什么?。 冷风灌进肺腑,心脏似有爬虫啃食,怀七怔怔看向房门,是因他认出的太晚,小姐厌恶了他吗。 寝殿内,陶锦正忙着调配墨色。 她将那盒金箔胭脂架在烛台上,融化加入艳色,反复几次,终于调配出自?己喜欢的颜色。 毛笔蘸染胭脂,她将那碎金朱红涂在自?己手?背上,满意的眯起眼眸。 她生?的白皙,颜色对比并不?强烈,若是麦色肌肉晕开?这种艳色,那才叫视觉冲击。 想想就香。 就是不?知怀七的反应如何,他已?经?站在悬崖边缘,身后万丈深渊,身前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姐。 收起胭脂笔墨,陶锦将那江湖术士召来,让他在空荡的寝殿内摆了个空祭台。 本就是糊弄小狗,做做样子得了,陶锦可?不?想真把自?己超度走。 几条白帐垂下,效果阴森森的,红烛摇曳,更有鬼片的氛围。 “殿下,草民该如何行事?”那术士谨慎询问。 “一切从简,他若问你什么?,如实答便好。” “是。”术士应声,拿起引魂铃准备着。 陶锦唤来宫侍,“将怀七召来。” 宫侍应声离开?,不?消片刻,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扇旁。 看来是一直未走啊。 陶锦扫过怀七身周,最终停留在他的右臂上,据说是道很深的口子,要许久才能愈合。 她不?喜欢小狗这种自?毁欲,他拿刀做什么?都好,就是万万不?该对向自?己。 “见过殿下。” 男人启唇,声音艰涩不?已?,他未同以往一样垂目,那双黑眸望向她,似蕴藏万语千言。 人在得知真相以后,会?无比渴求证实,在临门一脚时,大多数人又会?陷入犹豫,怕猜想落空。 “来的挺快。”她不?冷不?淡瞥下一句,看向那处祭台,“本宫既答应你,便会?履行诺言。” “今日,本宫便帮你办这场法事,放她离去?,如何?” 说话时,陶锦观察着怀七的反应,男人眼眶有些红,也不?知是方才风吹的,还是因她的话。 “既不?说话,那便开?始了。”她看向那术士,后者?开?始。 空寂寝殿内,突兀的响起摇铃声,十分刺耳。 “殿下。”怀七骤然出声。 陶锦瞧过去?,只见怀七朝她走来,他走的很慢,似乎每步都行在悬崖峭壁,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啧,小狗有问题啊,都猜到她身份了,见她居然不?用跑的,还一脸痛苦犹豫。 “怎么?。”她轻飘飘道,“又反悔了?她给你托梦了?” 时至现在,她仍然无法放弃这个人设,强迫小狗的感觉太爽了。 往后就爽不?到了,趁着怀七没挑明,她还要过过嘴瘾。 第46章 第 46 章 怀七最终停在?她?三?步外, 那是郡主时期她?习惯的安全距离。 “是……我反悔了。”怀七声?音沙哑,眼眸一眨不眨凝着她?。 “为何?”陶锦追问。 怀七唇瓣颤抖,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不知道?小姐为何要骗他,更不知道?……要如何戳破这层窗纸。 小姐会否有不得已的苦衷, 才未将?事实告知他,喉结艰难滚动,怀七启唇又?合,看的陶锦只想笑。 小狗如今的样子很可怜, 眼中流淌的情绪几乎快溢出来, 竟然还不说话。 既然如此, 她?便继续玩玩。 陶锦主动靠近怀七,掌心抬起?他的右手, 衣袖挽起?, 露出臂上被包扎好的伤口。 耳畔是急切的铃铛作?响, 那术士口中不断在?碎碎念, 听不清是什么,但终归是在?超度。 陶锦瞥了祭台一眼,觉得有些吵闹,转头时发现怀七也盯着祭台,眉宇间似有些急切。 他急什么。急着超度她?吗。 “你可还记得本宫所言。”陶锦的声?音将?怀七注意力拉回来,她?目光扫过?那道?伤, 提醒道?, “你若再敢往自己身上添一道?伤,本宫便派人挖了青州郡主的坟, 鞭一次尸。” 说罢,陶锦指腹按住伤处, 刚包扎好的伤口因她?的动作?洇出血色,瞧着极为渗人。 她?继续说,“这么深的伤口,你想让她?尸骨无存吗?” 陶锦语气幽冷,又?带着些嘲弄的意味,而怀七则任她?攥着手臂,乖顺的过?分,哪怕陶锦将?他伤口豁开,他也只会咬牙忍受。 “不……”怀七竭力压着情绪,“我会听话的。” 等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陶锦嗤了声?,“怀七,听话只是男宠最基本的要求,不是你用?来向?我保证的理由。” 没给怀七说话的机会,她?继续道?:“这公主府内哪个?男人不比你听话,唯有你不让人省心,几次三?番违令,本宫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你连最基本都做不好,哪来的脸祈求本宫。” 说完,陶锦爽了,她?身心都很通畅。 只有怀七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随着她?每说一句话,男人眸中痛苦便多?一分。最后,他跪在?她?身前,头颅伏在?地上。 陶锦一愣,垂眸瞧着。 “我知错,求殿下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做的很好。”他说的卑微又?谨慎。 怀七的反应和陶锦预想中不同,她?以为小狗会点破她?身份,再隐忍的哭一场,若是他哭的可怜些,那她?说不定还会揉揉小狗的脑袋,再抱着他哄一哄。 但是现在?,怀七很明?显在?配合她?演戏,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陶锦很想变本加厉一下。 “机会?”她?忍不住轻笑,“本宫给过?你许多?次了,是你自己不珍惜。” 话语落地的瞬间,两?道?铃声?乍响,比方才的动静更加刺耳,嗡的一下炸在?脑仁里。 “嘶……” 陶锦忍不住皱脸,抬手堵住耳朵,只觉得牙酸。简直是噪音啊,刚才忘记告诉术士不用?这么卖力了。 她?刚欲出声?制止,唇都启了,却见术士的手莫名一松,两?个?引魂铃皆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着,中间还夹杂几声?清脆的珠玉落地声?。 陶锦和术士同时愣住,她?立刻看向?怀七。 男人仍跪在?她?身前,一副卑微无害的模样,眼眶甚至有些湿润泛红。 陶锦视线下移,看向?怀七微屈的指尖,随后蹲身伸出手,“拿出来。” 很显然,法?事不可能无缘无故中断,有小狗在?暗中搞破坏。 怀七不敢隐藏,他乖顺抬起?手,掌心是两?颗玉扣。 陶锦指尖捏起?,刚欲问东西是哪来的 ,余光便瞥见怀七腰间革带,一共五枚装饰用?的玉扣,被他扣下来四枚。 不愧是暗卫,东西用?的真顺手啊,没有暗器也要制造暗器。 陶锦几乎被他气笑,“怀七,胆子愈发大了,法?事都敢干扰,不怕遭报应吗。” 很显然,怀七不怕什么因果报应,他眸光落在?她?面上,似在?观察她?有何不适。 怀七在?害怕,世上既存在?借尸还魂一说,他害怕这场法?事对小姐的灵魂有影响。 在?看见小姐不适蹙眉时,怀七想也未想,下意识阻止做法?事那术士,他不愿小姐受到一丝伤害。 玉扣做暗器袭向?术士手腕,不用?内力,他自身的力量便足够。 “我不怕报应,只怕……”他顿住,黑眸闪烁水色,每字都说的艰涩,“我只怕殿下不要我。” 诶呦,脆弱又可怜的小狗。 有那么一瞬,陶锦真的心软过。 “不原谅我也好,只求殿下不要赶走我。”怀七腆着脸,小心翼翼牵起?陶锦衣摆,像害怕被再度抛弃的流浪狗。 弃犬效应。指的是狗狗被抛弃后会更加依赖主人,会变成异常听话,害怕再次被抛弃。 怀七现在?的样子就很像。 失而复得,世上最为珍贵的事物。 怀七极力压抑着情绪与眼眶的酸涩,不愿在?小姐面前狼狈崩溃,他亦不敢戳破,他怕他一戳破,小姐就真的不要他了。 可是人的情绪怎能靠外力压制呢,男人眼眶蓄满水色,未曾眨眼,便从眼角滚落。 酷哥哭泣,很好看,但是比起?这种哭,陶锦更喜欢看他在?床榻上失控崩溃时的生理性眼泪。 她?将?手中两?枚玉扣塞到男人嘴里,叫他含住,自己拆下的暗器,自然要自己保管。 怀七乖乖照做,不知是有意无意,他湿润舌尖舔过?她?手指,然后乖乖收回舌头,听话的含着玉扣。 陶锦指腹滑过?他的唇,看向?他身后。 那位术士正站在?怀七身后,自从被打断做法?后,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见长公主终于看向?自己,他立刻拿来毛笔与黄符。 “殿下,只需写上亡者的生辰八字,此符一烧,仪式便算完成。” 听见‘亡者’二字,怀七情绪有一瞬波动。 符纸上弯弯绕绕画着字符,陶锦接过?,放在?怀七身前地上。 “写吧。” 她?将?毛笔塞进怀七手中,男人不断摇头,眸中祈求。 既已知眼前人是小姐,怀七怎能在?符咒上写下生辰八字。 怀七愈是不愿,陶锦愈是想让他做。忽视男人的抵抗,她?强行掰开他颤抖指尖,塞进毛笔,握着他手来到那道?黄符前。 “怎么,忘了你家小姐的生辰八字吗?” 陶锦压着怀七的手,男人不敢竭力反抗,却也始终不曾落笔。 好倔强的小狗。 按了半晌也没按下去,陶锦换了种方式,“本宫帮你写。” 她?说着便要拿起?符咒,却在?即将?触到时被怀七阻拦。 男人一直在?摇头祈求,姿态卑微到泥土里,全然不复前段时间挣扎着骂她?‘你也配碰我’的贞烈模样。 从贞洁烈夫变成委屈巴巴的小狗,两?种反差都很好吃。 指尖掐着他下颚,陶锦俯身低语,“怀七,本宫讨厌不听话的犬,要么落笔,要么现在?滚出去,你自己选。” 她?很擅长让人在?两?难的境地里抉择,两?边都是悬崖,总要选一个?跳下去。 “你以前不是总惦记着跑吗,这段时间应已将?府上布局摸了个?透彻吧,怎么给你机会反而犹豫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像被抛进深海里,海水冰冷刺骨,逐渐凝固周身血液,小姐的每个?字都化作?尖刀利刃,将?怀七刚因失而复得变得鲜活跳动的心脏一片片削下,直到窒息心死。 “我不跑了。”男人声?音比方才还要哑,苦涩令人揪心,又?因口中含着玉扣,有些模糊不清。 当然,陶锦不会揪心,只会激动。 那江湖术士悄悄离去,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陶锦与怀七两?人。 她?抬手扇了怀七一巴掌,不重,只是为了让他清醒些,“那就写,莫要本宫一直同你耗。” 听出女人语气中的不耐,怀七紧紧握着毛笔,终于落墨。 陶锦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以为怀七的字不说多?行云流水,也该是方方正正的。但她?显然想多?了,符上字迹歪歪扭扭,几乎看不出在?写什么。 “好丑。”虽知怀七是故意如此,她?还是忍不住评价。 怀七笔锋顿住,墨色瞬间洇开小块,陶锦轻啧一声?,逼他继续。 最后一笔,怀七如何都落不下。 小姐是借尸还魂,而此符的作?用?是超度魂灵,叫他如何能下笔。 怀七僵持时,陶锦也未闲着,她?起?身从桌案上拿起?那盒调好色的碎金胭脂,又?选了一支全新?的毛笔,戳在?自己手背上试了试。 柔软度正好,划过?时会带起?痒意。 她?挑选完,怀七仍跪在?黄符旁,神情悲戚,配上他身后的白纱红烛与祭台,场景说不出来的诡异。 真是在?灵堂玩鳏夫。 未亡人尚沉浸在?失去妻子的悲伤中,就要被迫委身恶霸的欺辱戏码,她?好喜欢。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罢了,你先去换身白衣。” 陶锦倏尔出声?,怀七一愣,似没理解般抬眸望向?她?。 她?盯着他,“要我重复第二遍吗。” 怀七立刻摇头,他站起?身子,却不知要去哪里换白衣。 陶锦好心指向?一处柜子,那里面都是她?给怀七新?准备的衣裳,他还一次都未见过?呢。 怀七虽不理解为何要换衣裳,但小姐的命令,他只需执行便好。 此时,怀七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其实长公主的语气与小姐很像,是他愚笨,才迟迟未发觉。 小姐会嫌弃他蠢笨的。 怀七不敢细想,压下心尖酸涩,他打开衣柜,待看清里面的场景时,身躯不由僵住一瞬。 熟悉的红绳、绸缎、挂在?腰间的软璎珞与臂钏,还有几个?未打开的盒子,想想也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怀七褪下衣衫,换上那件素色白布衣,回身时,女人正靠在?床榻上,似笑非笑的瞧着他。 视线瞥过?符纸,陶锦指尖轻敲两?下床榻。 怀七咽下口水,他拿起?符纸,行到床榻前跪下。 烛火映照在?长公主的面容上,这张他曾经恨之入骨的容颜,便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姐。 很割裂,若是普通人碰上这事,怕是会瞬间崩溃,怀七也只是在?强撑而已。 在?他反抗反抗的那些时日,小姐会如何看他……可会觉得他瞎了眼,连自己的主人是谁都认不出。 思至此,怀七便心间绞痛。 陶锦不知怀七心间复杂想法?,她?只觉得鳏夫小狗很好啃。见惯了黑衣肃杀的模样,不加装饰的纯白素衣还是第一回见,白衣并没有弱化暗卫身上那股气质,又?平添几分脆弱。 怪异又?和谐,但好啃。 “上来。”她?道?。 怀七跪上床榻,见他如此听话,陶锦便忍不住想笑,可白衣宽松,再度看见男人小臂那抹血色时,又?笑不出来。 她?扯住怀七颈链,逼他膝行几步到自己身前,“既然这么会用?刻刀,那本宫让你雕的红木势呢?” 说着,陶锦视线往下扫,她?可没忘记红木的事,是怀七一直拖延,死活不愿意雕刻。 她?能理解小狗,毕竟被锁着,连形态都无法?转变,没有参照物,他又?不能靠以往的记忆和手感凭空雕出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这不影响她?嘴上难为对方几句。 “你若是不想雕刻,大可以将?红木还给本宫,不必扭捏作?态,天天拖着这事,今后没人强迫你了。” 最后一句落下,怀七不断摇头,可是口中两?枚玉扣让他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想……想雕刻。”他含糊开口。 陶锦没再理他,而是将?那盒碎金胭脂打开,毛笔在?胭脂膏上滚了一圈,笔尖蘸满殷红绯色。 她?放在?眼前欣赏了一会儿?,然后落在?怀七胸膛上,他颜色不艳,是普通的肉色,只在?被玩透时染上几分朱红。 没急着玩小狗,陶锦敛目落笔,补全怀七迟迟未完成的最后一笔。 陶锦动作?很快,快到怀七都未反应过?来,直到她?拿起?符纸欲放到榻旁烛台上。男人的手比脑子快,温热掌心握着她?手腕,堪堪在?火苗点燃前拦住。 “松手。”望着被桎梏的手腕,陶锦语气骤然冷下来。 怀七的心被揪扯着,他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可眼见小姐神情冷下,他还是松开手腕。 一个?暗卫,怎配阻拦主子。 火苗瞬间点燃黄纸,符纸一点点化为灰烬,屋内风平浪静,一点动静都没有。 怀七一直观察着小姐可有不适。 “知道?为何没有反应吗。”陶锦出声?,转头看向?怀七,对他道?,“因为那不是我的生辰。” 那只是青州郡主的生辰,并非她?这具异世灵魂的生辰。 恍惚间,怀七以为自己听错了话。 不可能的,他不会记错小姐的生辰,可眼前的小姐为何要说,那不是她?的生辰。 怀七屏息凝着身前人,他这一晚上都紧绷着情绪,此刻终于有崩溃的前兆。 陶锦猜也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因为她?的一句话,又?陷入自我怀疑,刚搭建的情绪又?有隐隐崩塌的架势,但她?不打算解释什么。小狗不需要知道?她?的过?往,他只要存在?于她?的余生便好。 “记住,这才是我的生辰。” 陶锦扯开怀七的衣衫,在?男人腹肌上写下自己的生日。 怀七低头看着,高度集中的精神让他忽视笔尖带来的痒意,他凝着女人的落笔习惯,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不会看错,落笔的习惯与字迹显示,眼前人就是小姐。 直到最后一笔勾勒,陶锦抬目,看见怀七的模样便笑了出来。 “好傻。”她?轻喃了句,俯身凑过?去,掌心贴在?男人胸膛上,感受着为她?热烈的心跳,“如今可放心了?” 她?攀在?怀七身上,抬手将?竹云下午给她?的宣纸扯过?,当着怀七的面打开。 “我竟不知,你还会模仿我的字迹。” 怀七再也忍不住,他僵住身躯,万语千言,化作?一声?喑哑哽咽的。 “小姐……” 陶锦弯了弯眼眸,凑过?去亲了一口小狗。 第47章 第 47 章 感受着?怀七僵硬的身躯, 陶锦眨了眨眼,脸颊离开?些许,指尖轻碾着?他的唇瓣, 暗示意味明显。 男人乖顺张嘴,任她探指将那两枚玉扣拿出来。说?话含含糊糊的, 堵嘴还是用别的吧, 怀七终于能吞咽,他喉结缓慢滚动,眼瞳始终望着?身前人, 就好像眨一下眼她便会消失一样。 “小姐, 属下……好想你。”男人声音很轻很轻, 藏着?无尽恋念,似乎说?重了, 眼前美梦便会破碎。 “我知道?。”陶锦将玉扣放在旁, 濡湿的指尖擦过男人脸颊, “怎么不?演了?方才不?还叫我殿下, 叫的那么起劲。” 短暂的温情消散,陶锦又忍不?住对乖顺的小狗升起恶劣的逗弄心思。 她掰过怀七下颚,继续说?,“一口一个殿下,不?知晓得还以?为你真臣服于长公主了呢。” “属下此?生,只臣服小姐。” 怀七说?话时, 脸颊主动挨着?她指尖, 任谁都能看出那抹紧张与小心,他渴望着?她的碰触。 可陶锦却没打?算轻易绕过, 她唇角噙着?温和笑意,吐出的话令怀七的心凉透半截。 “不?是恨到要杀了我吗。”她说?着?扯开?怀七的衣带, 指尖攀挲,“不?是说?我不?配碰你吗。” 一路滑到男人喉结处,她扼住对方,掌下使力,“忌日那夜,是谁掐着?我的脖子,还梏住我手腕的。” 陶锦每说?一句,男人神情便痛苦一分,到最后,掌下身躯轻颤,看起来要哭了。 怀七无可否认,那是他做出的事,万死不?足惜。 他曾用最难听?的话辱骂小姐,更在无数个深夜里起过杀心,甚至有一次,他真的险些动手。 怀七瞳孔颤抖,后觉惊出一身冷汗,眸中水雾逐渐模糊视线,他不?敢相信,若他当夜真的动手了…… “不?会的。”看出怀七所想,陶锦诚实道?:“在你动手杀我前,会有人先杀了你。” 听?闻此?话,怀七竟松了口气。 幸好。 陶锦松开?桎梏的手,怀七视线追随而?去,没了小姐的遏制,只觉得脖颈空空荡荡,他眸中压着?贪恋,祈求小姐哪怕多碰他一瞬也好。 但怀七亦知晓,他早已不?配肖想。 人在大喜大悲时,往往是不?会说?话的,但怀七经历这种时刻实在太多,在情绪压下后,他开?始道?歉。 “未认出小姐,属下罪该万死。”男人哑声开?口,不?为自己解释,只是认罪。 不?言苦衷,是他眼拙在前,还妄图伤害小姐。 “万死不?至于。”陶锦顺口安慰。 她令人将怀七绑过来就是为了吃这口强取豪夺,男人的表现很令她满意,她也确实吃的很爽,若非形势所迫,再加上他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她也不?打?算这么早掉马。 她欺身上前,拍了拍怀七肩身,“挨一万遍就行了。” 怀七眸光闪烁,他顺从躺下,看起来竟然有些激动与紧张。 换做以?往,男人定是一脸屈辱与不?愿,全程闭眼和咬唇不?吭声,权当自己死了,偶尔逼他睁眼时,眸底也是一片恨海。 再看如今,终于知晓真相的小狗惴惴不?安的等待,神情虔诚又期待。身后红烛幽光,白纱曳地,他一身素衣躺在床榻上,活像被献给恶灵的祭品。 陶锦越看越像,乐道?:“你怎不?反抗了?” 怀七没想到会被这种问?题,他怔愣半晌,不?该如何回答。 “小姐是想要属下反抗?”他不?确定的问?。 这几个月里,怀七没有一次是甘愿的,可如今回想一下,长公主、不?……小姐每次见他痛苦挣扎时,唇角皆是带着?笑意的,似乎很是满意他那种反应。 联想到小姐曾最爱看的话本子,怀七瞬间懂了什么,以?前小姐也曾逼他演过。所以?……这几个月里,小姐全然是把他做成?话本里的那些被强迫的男人。 他的反应,真切取悦过小姐。 “随你。”陶锦蘸着?胭脂墨,把问?题抛回去。 她想看看怀七会如何做,是继续陪她演戏,还是就这么愣愣受着?。 怀七躺在榻上,脑内飞速思索着?,他要做何反应才能令小姐满意,如今既已知晓长公主就是小姐,他哪里还会挣扎。 思索间,一股痒意传来,怀七瞧过去,只见小姐持笔落在他腹上,又抬笔凝思,似在思考画什么。 他屏息不?敢妄动,更不?敢说?话,生怕破坏了小姐的兴致,假装反抗一事更被他抛到脑后。 事实证明,小麦色与碎金艳色,确实相衬。 陶锦将红玉银坠拆下来,又换成?一个金色水滴形状的,配上她在怀七身上写的淫词艳句,场景极具冲击感,见过便难忘。 好吃。 怀七乖乖受着?,甚至连眨眼都舍不得。 “这么爱看吗?”陶锦俯身,揶揄道?,“前几日多看我一眼怕不?是心底作呕呢,怎么才一夜而?已,便用这种可怜眼神瞧我。转变的这么快,自己不?觉得割裂吗。” 她故意说?着?伤人的话,指腹轻抚着?小狗的睫毛,心间回想着?这些时日种种。 当你发现,你恨之入骨的人皮下是你亡故爱人的魂灵,她折辱你,强迫你,且以?你的痛苦为乐。有朝一日真相暴露,你会因爱人的复生而?欢喜,还是因她恶劣的行为而?痛苦。 看着?同?一张容颜,心底真的不?会生出一种割裂感吗。 “怀七。”轻喃着?小狗名字,陶锦收起指尖,俯身与他对视,“你心底对我,当真没有一丝怨恨吗。” 他若敢犹豫过三秒,她就 “不?曾。”还没等陶锦想出惩罚方式,男人的声音便响起。 陶锦只好压下思绪,她撑在怀七身上,几乎与他鼻尖对着?鼻尖,“为何?” “小姐尚在人世,属下欣喜还来不?及,怎会怨恨小姐。”怀七说?话时,那双眼瞧起来真同?弃犬一样,无辜又惹人怜。 好吧,陶锦很受用,她唇角上翘,笔尖点在怀七唇上。 “张嘴。”她道?。 怀七不?解,但乖乖照做。 可是张开?嘴,小姐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心间意识到什么,小心翼翼探出舌尖,观察着?小姐的反应。 还好,他没有揣测错小姐的意思。 “这是奖励。”陶锦温声开?口,在男人舌上写下犬字。 舌上传来难耐痒意,怀七痴痴望着?眼前人。 陶锦赏玩够了,才让他合上嘴,可男人的动作却有些犹豫。 她揉了下小狗脸颊,安慰道?:“放心,胭脂无毒。” 脂粉香气融在口腔,小姐的发丝垂在他胸膛上,比毛笔的痒意更令人心神晃动,怀七喉结滚动,声音压着?渴求。 他说?,“即便是砒霜,属下亦甘之如饴。” 方才的犹豫,不?过是他心底不?可说?的痴心妄想。 “你舍得死?”陶锦挑眉,语气认真,“纵使你舍得,我也舍不?得。” 大概是怀七许久未听?她讲情话了,这么简单一句话,就令男人再度眼底泛红,似述着?某些无法?言说?的爱意。 这么好哄啊。 陶锦仔细观察着?,她甚至都没开?始哄,小狗自己便将自己治愈好了。这么省心,梦中情宠啊。 怀七真的很像那种从小没理会过关?怀爱意的守家犬,凭着?幼时的一点温情拥抱,便觉得主人爱自己。所以?哪怕日后受尽折磨,只要叫声它的名字,再揉揉脑袋,不?管有多敷衍,它都会拖着?残破的身躯走?到主人身边,摇尾乞怜。 爱主人,是小狗刻在生命里的本能。 因为从未体会过什么是爱,更从未被哄过,所以?很好攻略,并?且只要攻略下来就自带百分百忠诚度,至死不?渝。 忠犬,真的很好吃啊。 她吻下去,床帷落下。 怀七摸不?准自己该不?该反抗,直到小姐按住他胸膛,说?今日不?用。 予求予取的小狗,很久没吃了,一如既往的香。 只是结束后,陶锦看着?银锁,表情十分复杂,语气更是犹豫,“你真的,不?行了?” 怀七脸色一红,仓惶摇头,是因为今日情绪波动太大,他满心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情绪内,方才也未沉溺进去,只是贪恋的感受着?小姐。 他焦急开?口解释,“属下可以?、” “罢了。”陶锦打?断,“不?用解释。” 只有嘴硬没用。 怀七百口莫辩,他启唇似还想说?,可是碍于小姐的话,只能压下不?言。 他没有废,他可以?给小姐玩的。 陶锦坐在铜镜前,怀七跟在她身后,讨好的接过帕子,如五年前那般为她擦发,手法?温柔又小心。 她拉开?小屉,忽而?想起,便问?了句,“那支金簪呢?” 男人微顿,道?:“在属下的衣衫里。” 那支金簪他向来随身带着?,生怕再被丢弃,小姐令他换白衣时,金簪便与旧衣放在一处了。 “怎不?随身宝贝着?了。”陶锦笑他。 怀七摇头,只说?,“金簪怎抵小姐重要。” 看重金簪,是因为它是小姐赏赐,而?今小姐就在身前,哪能再顾得上金簪。 陶锦顺着?道?:“是啊,金簪哪抵人命重要,你当初为何要跳湖,湖底暗流危险,没想过自己上不?来吗。” 若非营救及时,怀七真有可能永沉湖底,现在想想还是后怕。 见怀七垂目未答,陶锦便知他没想过,纵身跳湖仅是出于本能,那时的怀七,是情愿和金簪一起葬身湖底的。 “属下知错,请小姐责罚。”他低声道?。 早罚过了,那夜的湖上,怀七凄惨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特别涩。 待擦过发后,陶锦将玉脂放在梳妆台上,和以?往一样,她独自起身离去。 “小姐。” 谁料刚迈出一步,她便被男人唤住,陶锦不?解回眸,眼神询问?他做什么。 怀七喉结滚动,黑眸隐隐藏着?期望,“小姐若是累了,属下可以?抱小姐回寝殿。” 陶锦默了默,视线移到他右手,眯起眼,“你不?是说?你手有伤,抱不?动吗。” 怀七彼时厌恨长公主,那只是推辞的借口而?已。 “属下单用左手便能抱。”如今的怀七焦急开?口,欲证明什么。他虽右手有伤,可左手如常,单手托抱起小姐完全没有问?题。 以?前,小姐也经常让他抱的。 陶锦也意识到当初是怀七的借口,好哇,小狗还是有点脑子的。 她上下打?量着?男人,而?后不?留情的转身离开?,只扔下一句,“不?必,你还是先养好身子吧。” 殊不?知她的话又给怀七心上插了一刀。 暗卫靠武功求生,怀七靠身躯得到小姐青眼,她如今的话,只会让怀七觉得他是因右手残废而?被嫌弃。 怀七沉默着?跟上小姐步伐,右手无意识攥拳。 祭台已被宫侍收起,床褥也换了新的。折腾一晚上,陶锦倦懒困顿,召怀七上床后,她照旧躺在男人怀里,打?了个哈欠,好心开?口。 “想问?什么便问?吧。” 她看得出,怀七欲言又止一晚上了,心间怕是许多疑惑,但碍于种种,他不?敢开?口问?。 良久,怀七终于敢问?,“小姐是何时成?为长公主的?” 枕着?小狗胸肌,她懒洋洋道?:“在把你绑来的前一个月。” 软枕僵硬一瞬,男人又问?,声音沙哑紧张,“这五年间,小姐可是一直游荡在人间?” 怀七语气中藏着?一丝试探。 嘶,陶锦眨眼,思索着?该怎么回答。 第48章 第 48 章 她没有游荡人?间, 眼睛一闭一睁便?来到现在,没有时间流逝的实感,五年对?她来说不?过?弹指一瞬。 哦不?对?, 陶锦眨眼。 她中间回来过?一次,和怀七玩了次人?鬼情未了, 梦里小狗的反应分外有趣,彼时的魂灵是陶锦自己,她又在梦中刻意遮挡过?面容,怀七不?记得梦中侵犯过?他的‘妖物’长什么样。 看着小狗的面容, 陶锦心?下一动, 道:“并非。” 怀七愣住, 便?听小姐继续说,“我死后只在人?间留了二十几日, 看见你为我点了长明灯, 在那之后便?失去意识, 再睁眼便?成了长公主。” 说罢, 陶锦指尖轻描着怀七腿侧烙痕,歪头瞧着对?方,“为何问此,我不?在的这?五年,你都做了什么?” 这?个?问题她想?问很久了。 怀七被她压着,声音哑意未消, “属下谨遵小姐命令, 一直守在小姐陵墓旁,不?曾去别处。” 那五年间, 他甚至很少下山。 “这?么听话。”陶锦眯起眼,指尖一点点移到他腰链上, “五年时间,你不?寂寞吗?” 怀七尚小姐为何如此问,他刚欲回答,便?听见一句令他身躯僵住的话。 小姐问的是,“你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 怀七连呼吸都静止,他思绪不?由被扯回三年前那场诡异的梦里,如今隔着银锁,小姐指尖碰触着。 小姐,在怀疑他的忠贞。 “紧张什么。”陶锦轻声问。 “没有。”怀七终是颤声开口,眸底压着万般情绪,可浮在面上的,是痛苦的爱意。 “属下,从未背叛过?小姐。”他艰涩道。 好哇。 小狗还是选择隐瞒那场梦。 陶锦唇角噙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她收起手,翻身道:“本宫累了,睡吧。” 陶锦用了自称,怀七亦意识到什么,他跪在榻上,眸中情绪不?安。 “小姐”他出声,语气卑微又小心?。 陶锦背着身,头也未回,“外人?面前,你该唤我殿下。平日无人?,你可以唤我小姐。床榻之上,你该唤我、” “主人?。”怀七顺势接道,语气藏着抹期待。 陶锦顿住,默许了这?个?称呼。 还挺聪明。 困倦袭来,陶锦未再言语。 怀七跪在原地,怔怔望着小姐的背影,从下午发现字迹到那场法事?逼问,他只觉身处梦中。一股不?真实的感觉袭来,怀七视线落在自己右臂上。 他早已习惯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指腹刚搭在臂上,女人?声音再度响起。 “怀七,你若再敢自伤一次,往后也不?必见我了。” 怀七立刻停下动作,下一瞬,小姐掀开被子,“过?来。” 大型犬小心?翼翼钻进被里,陶锦叹了口气,转身抱住怀七。 感受着男人?在她怀里僵硬的身躯,太好抬手揉了揉小狗脑袋,无声安慰着。 她知?道,对?怀七而言,死而复生本就是超出认知?外的事?件,这?一晚都是她掌控着进程,全然没给男人?半点喘息和思考的时间。 如今玩够了,也该安慰安慰小狗,要真晾他一晚上,也不?知?会在心?底胡思乱想?什么。 怀七紧紧贴着她,陶锦能感受到男人?极力压抑的思念,默然几瞬,她放松身子,“想?抱就抱,允你放肆一夜。” 几乎是话语落地的同时,怀七便?将她环住,掌心?贴在她腰后,却不?敢梏紧。脑袋埋在她肩窝处,隔着衣衫,陶锦能感受到小狗的温热呼吸。 又不?是小型宠,那么大一只,非要埋在她怀里。但一个?好主人?怎么会和宠物计较呢,陶锦决定溺爱一下,她也圈住怀七的腰身。 很纯爱的拥抱姿势。 在她将怀七抱住时,男人?的声音响在耳畔。 “小姐,属下真的好想?你。” 缄默的暗卫似乎只会用这?一句表达思念,陶锦敷衍的揉揉,手却在下一瞬顿住,她感受到怀中身躯轻颤,声音也压着哽咽。 “属下真的以为,此生不?会再见到小姐了,这?五年里,属下有好好听话,不?曾离开青州,不?曾认别人?为主……属下未曾食言。” 似乎在这?时,怀七压了一整日的情绪才流淌。 衣衫被小狗的泪水浸湿,陶锦好脾气的没有推开他,而是默默听着男人?的思念,最后一句,他说的是。 “求小姐,莫不要属下。” 他居然在担心?自己被抛弃。 “我若不?要你,便?不?会让人?将你从青州绑来了。”陶锦虽觉得很热,可还是将小狗抱紧,柔声哄着,“怀七,莫担忧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要你的,一直都要。” 忠犬诶,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何况她是喜欢怀七的。 “小姐,当真会要属下吗?”他竟还不?确定的问。 陶锦捧着小狗的脸,将他从怀里挪开,语气认真,“自然,我何时骗过?你。” 那么帅的一张酷哥脸,此刻却满脸泪痕,眼尾和鼻头都是红的,很想?让人?欺负一下。 此话犹如一颗定心?丸,怀七终于不?再哽咽,可是神情仍带着一股说不?清的悲意。 怀七垂目,可当他看清小姐那处被他眼泪打湿的衣衫时,神情顿时一愣。 “抱歉,是属下之过?。”他说着便?欲起身,拿一套新衣衫。 “罢了。”陶锦指尖熟练地勾住他腰间银链,“明日再换吧。” 两人?躺在床上,怀七似还有话想?说。 沉默良久,男人?问出心?底疑惑,“小姐的生辰,可是属下记错了?” “没有。”陶锦决定坦白,转身看向他,“你记住的是青州郡主的生辰,而非我这?个?魂灵的。” 看着怀七疑惑的神情,陶锦笑笑,“怀七,严格意义上讲,我并非你们这?个?世界的人?,只是一抹异世孤魂,借青州郡主这?个?身份生活了十几载,也正因此,我死后才能借尸还魂,再活一次。” 陶锦每说一句,怀七神情便?凝重一分,眉宇不?自觉蹙起。 “是不?是很像话本子里的内容。” 确实很像,可是怀七相信小姐的话。 “异世……”他低声重复,眸光颤动,“那小姐以后,可还会回到异世?” “回不?去的。”她牵住怀七的手,“你且放心?吧,我会在这?个?世界度过?余生的。” 陶锦知?道怀七在担心?什么,他怕是有朝一日自己又会抛弃他。 掌心?指尖微动,怀七回握住她的手。 折腾一晚上,陶锦难熬睡意,迷迷糊糊睡过?去,醒时已接近中午。 她睁开眼,转身对?上一双漆黑眼眸,眸中情愫满到快溢出来。 恍惚间,陶锦有种回到郡主时期的错觉,那时也是,一睁眼便?能看见怀七守在她床榻前。 时光荏苒,还是小狗陪着她啊。 她起身拉动床畔银铃,有宫侍进入寝殿,按照规矩,怀七该请安离开的。 但如今的男人?很明显不?愿走,他眼巴巴站在宫侍外侧,黑眸小狗一般望着她。 陶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屏退宫侍后,她明知?故问,“为何不?走?” “属下、”怀七刚出声,陶锦便?瞥过?对?方。 男人?垂下视线,改了称呼,“奴只是,想?多陪陪殿下。” 陶锦无声勾唇,视线瞧向窗外,“你可还记得,你前些时日对?本宫是何态度。” 见怀七哑然,陶锦好心?帮他回忆,“你对?本宫向来不?待见,终日板着一张脸,侍寝后更不?愿多留。如今一朝转了性,天?天?跟在本宫身边,你觉得外人?会如何看你。” 这?其中的猫腻,必会被有心?人?捕捉到。 听着小姐的话,怀七唇瓣翕动,说不?出一句话。 以往种种皆似一梦,如今他不?再是小姐的贴身暗卫,而是长公主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一个?男宠。 莫大的身份差异下,他失去时刻陪在小姐身边的资格,他早不?配了。 “奴,知?晓了。”压住心?间苦意,怀七低声道。 “既知?晓了,便?先下去吧,本宫有需要会传你的。”陶锦淡声开口。 离开前,怀七抿了抿唇角,“殿下,许少良不?可留。” 说到这?个?,陶锦也问,“那日他给了你什么?” 怀七一五一十说出那日发生的事?,还有药的作用。 陶锦听罢失语,她真没想?到许少良会让怀七给自己下药,还是通过?欢好的方式。 这?成功率堪称负数,许少良若是将阿杳的任务放在怀七身上,让他勾引她交出兵权,说不?定还有那么一点可能。 陶锦让暗探将药取来,药丸被磨成粉,李还嗅了嗅,神情凝重。 一种慢性毒药,常年服用可使人?体?质变差,这?些年来,长公主的吃穿用度皆有专人?验查,绝无下毒的可能,所以小皇帝一党才想?出这?种损招。 毕竟,没人?会验一个?男宠的精中有无毒素。 “殿下。”李还出声询问,“可要提前催动毒发?” “不?急,暂且等?等?。” 李还点头,收起药粉从房内离开。 下药嘛,这?事?陶锦很熟,为备不?时之需,当初在发现许少良不?对?劲时,她便?将药喂给对?方,只需要添些药引,便?能催动毒发。 这?几日天?气寒凉,许少良的头疾未愈,又患了风寒,正卧床休养。陶锦听闻后,体?贴的送去厚被,还派人?赏了滋补药物,见此行为,那些猜测许少良失宠,长公主欲扶植竹云的声音又逐渐消失。 在怀七离开后,竹云与阿杳便?先后入殿。 前者是汇报工作,后者则充当一个?吉祥物的作用。 那日夜里,陶锦并未召见怀七,反而留了阿杳。少年抱着琴安静待在榻旁,许少良这?两日并没有寻他,也没有交代别的事?,他就这?么被放养了。 殿外,宫侍拦住怀七,并未像昨日一样好心?通报。 “怀七公子。阿杳公子已在殿内,你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怀七望着寝殿合拢的门,里面传来隐约琴音。 今夜侍寝的是阿杳,那个?琴师,他知?道的,小姐似乎很喜欢他,总将人?带在身旁,秋狩那几日小姐还曾临幸过?对?方。 似掉进冰窟里,怀七从头冷到脚。 有位宫侍好心?劝,“怀七公子,等?着也没用的,殿下不?会见你的。天?气凉,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怀七指尖微动,终是压下心?间起伏转身离开,他步伐很慢,每步都似踩在刀刃上。 小姐如今身为长公主,月苑男宠无数,他竟然还在痴心?妄想?,床榻之上唯他一人?。 愈到冬日,天?色暗的愈发早,怀七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去找了李还。 一进院子,一股浓郁药味扑面而来,几个?药童忙里忙外,李还正翻着医书钻研,见到怀七来寻自己,他亦很惊诧。 “这?么晚来做什么,可是身子不?适?” 李还让怀七坐下,熟练的给他诊脉,可是男人?脉象如常,也不?似受伤之态,正当李还疑惑时,怀七才开口。 “我来是想?问,我的手疾,是否有痊愈的可能?” “这?……”李还一愣,“怎忽然问这?个??这?不?是在治着呢吗。” 针灸的疗程从未停下,怀七右手的症状好了许多。 “我等?不?及了。”怀七看向那道明晃晃的伤疤。 他不?想?以这?种姿态守在小姐身边,失去武功的暗卫毫无价值。而他还想?证明,除了床榻以外,自己对?小姐还是有用的。 只有有用,才不?会被那么早抛弃。 怀七想?同以往一样守在小姐身后,而不?是独守空房,只在小姐兴起时才被召见。 怀七深刻记得当年小姐说过?的,她不?喜年老无姿色的男人?,而他早已不?年轻了。 他已有二十七,马上过?年,又要增一岁。 人?老珠黄,色衰而爱驰,怀七深谙这?个?道理。 而那个?叫阿杳的琴师年纪尚不?及弱冠,长相亦貌美,正是承宠的好年岁。 思至此,怀七便?心?间闷堵,又无法言说。 李还叹息,“等?不?及也得等?,你以为筋脉损毁是那么好恢复的吗。我只能尽量快些,不?能保证何时能治好,三年五载都是有可能的。” 怀七眸中一沉,三年五载太迟了,来不?及的。 “当真没有快些的法子吗?”他问道。 李还抿了抿唇,压下心?间那个?念头,摇头道:“没有。” 就算有,没有长公主的下令,他亦不?敢告诉怀七。 怀七站起身,望着书柜道:“可否借我些医书?” 李还一听便?乐了,刚想?问怀七他看得懂医书吗,脑中忽而想?起对?方曾用兰草解开软骨散一事?,沉思半晌,只说随意。 书架上都是些世面常见的医书,没有失传典籍,给怀七看了也无妨。看了也就死心?了,没有比针灸更保守快速的治疗方式。 怀七一目目扫过?,将几卷有关?人?体?经?脉的书籍拿走,李还记下书名?,令人?传给长公主殿下。 药童小声提醒,“师父,他还拿走了一本驻颜保养册。” 李还持笔的手一顿,填了上去。 陶锦在翌日才知?晓怀七昨夜来过?,听闻阿杳在后,又失神离开,去了李还住处。 在听见怀七还拿走一本《驻颜保养册》时,她唇角没忍住翘起弧度。 谁刺激他了,小狗居然开始容貌焦虑了。 以前为了防止怀七逃跑,才叫暗探十二个?时辰盯着他,一举一动都被呈到她案上。如今已经?掉马,自然没有这?种烦恼。陶锦撤了暗探,打算给他留点自由空间。 * 怀七时刻谨记小姐的话,如今盯着公主府的人?那么多,他一个?男宠莫名?转性,很可能会被盯上。 可是当他看见阿杳进入寝殿时,怀七还是忍不?住看去,掌心?不?由攥紧。 小姐已经?一整日未召见他了。 凭什么,凭什么阿杳可以得到小姐的宠爱。 阿杳感受怀七的视线,只觉得后背凉嗖嗖的,他抱着琴匆匆经?过?,几步迈进长公主的院落,宫侍打开房门,笑脸迎他进去。 没有殿下的召唤,男宠不?可私入,但阿杳是个?例外。府内老人?皆知?,他像极了长公主那位白月光。 晾了怀七一整日后,那日夜里,陶锦又召了男人?侍寝。 她并非有意不?理小狗,这?两日事?务繁忙,忙到看见幕僚的密信便?头晕,并且傍晚时柳棠还带来消息,小皇帝后日在暖阁设宴,召见群臣,请帖自然也给长公主送来一份。 陶锦打算去。 按照系统的原剧情,长公主在收了琴师后,便?时常带他四处出游,小皇帝也把阿杳送来这?么久了,她也该带着人?去晃一圈。 陶锦刚思绪完,便?听宫人?传报,怀七已到。 来的还挺快。 怀七身着素色常服,马尾高束在脑后,神情紧张中藏着期待。 “见过?小姐。”他低声道。 没唤殿下,而是小姐。 小姐如今身为长公主,可是那些隐秘的、不?为人?知?的那几年,那是独属于他的秘密。 那时只有他与小姐。 怀七已经?洗漱过?,身上是她熟悉的皂荚香气。 陶锦将脸埋在他胸膛前,嗅了嗅,闷笑道:“一身小狗味。” 怀七僵住身子,他来之前已经?洗三次,怎会有味道……男人?低头轻嗅,却不?想?小姐就在这?时抬头,将他隐秘的动作看见。 “属下已经?洗过?三遍,小姐若觉得属下身上有味,可容属下再去清洗一遍。”怀七开口,语气有些狼狈与难堪。 小姐还是第一次说他身上有味道。 陶锦见此,忍不?住弯起嘴角,“真是小狗啊。” 第49章 第 49 章 怀七僵站原地, 他知晓小姐喜欢说他是狗,却无法揣度小姐现下的意思。 “属下现在去?洗。”他犹豫着开口,身子欲往后撤。 见男人如此, 陶锦唇角弧度更甚,怀七露在外的肌肤上已有?红痕, 可见是用力搓洗过?自己的。 “不?必再洗。”她抱住身前?劲瘦有?力的腰,抬目笑道:“小狗不?就?该一身小狗味吗。” 她超喜欢狗塑怀七。 狗狗的,很安心。 见女人眼中浮现笑意,怀七心间明了, 终于放下心来, 小姐所言与他所想并非一个?意思。 只是两人贴的很近, 近到怀七低头便能吻上小姐的唇,他极力克制着内心想法, 喉结却不?自觉滚动。 陶锦将这一切看在眼中, 她指尖勾住怀七脖上项牌, 无需多费力, 只轻轻一扯,男人便主动送了上来。 掉马以后,小狗热衷于白给。 陶锦生来便喜欢做上位者,她享受着主导,怀七跟在她身边这么久,自然知晓她的癖好, 接吻时也不?敢放肆。 唇瓣温热纠缠, 男人温顺又讨好的回?应着。 分开时,怀七唇上晕染着艳色口脂, 他眸底欲色一闪而过?,又被压下。 陶锦平息后, 扯了扯他的衣衫,“为何穿这身?” “……属下以为,小姐喜欢看属下穿素色。”怀七没隐瞒,他将心间想法说出,嗓音有?些沙哑。 “你现在倒是愈发有?男宠的自觉了。”陶锦欣赏着小狗给自己打?扮的,半晌,指了指那扇衣柜,“但我现在更想看你穿别的。” 怀七瞧过?去?,是上次那衣柜。 陶锦未告诉怀七穿哪套,只让他自行抉择,那柜子里的衣裳许多,风格更是多样?,她也好奇小狗会如何搭配。 她坐在床榻上等着,约莫半刻钟左右,男人的身影才出现在一旁。 “小姐。”怀七低声唤,语气竟有?些拘谨。 殿内烛火昏暗,陶锦抬目望,只见榻旁的男人腰下缠着几道垂下的黑透纱,若隐若现。再往上,窄瘦的腰被两条黑色革带交叉勒紧,两端一直延伸到肩背处,上面有?银环与银链做装饰,还可以调节松紧。 是前?世很火的的一款腰链背带,身材好的男性戴上时会很涩气,陶锦只看过?模特图,令工匠打?造出来后,她亦是第一次见怀七穿。 果然,很好看。 陶锦眸底闪过?抹惊艳,她没想到小狗还挺会的,上来就?把?这身穿上。 下颚微抬,怀七会意跪到榻上。 陶锦抬手覆上时,男人肌肉绷的很紧,还在紧张询问,“小姐喜欢吗?” “试试再说。” 陶锦身体力行的表达了一下。 她很喜欢。 怀七身上汗津津的,解开背带时,上面已经勒出红痕,更好看了。 陶锦指腹摩挲,发现有?些不?对,他似乎有?些难受。 “怎么了?” 陶锦问时,怀七只是摇头,后来她令怀七翻过?身,目光落在银锁上,终于发现缘由?。可不?是难受吗,被拘束着谁能好受,一晚上都不?上不?下的。 “方才怎不?告诉我。”她质问。 怀七压着呼吸,目光贪恋的追随,“小姐放心,属下能忍得住。” “会坏吧。”陶锦忽然道,能忍是一回?事,能忍多久又是另一回?事。 怀七因小姐没头没尾的话一愣,小心询问,“小姐指的是?” 陶锦叩了叩银锁,“一直这样?反复,会坏吧。” 空气静默一瞬,怀七没想到小姐指的是这种问题,看着小姐涂着蔻丹的指,他耳垂倏而发烫,不?知该如何作答。 “应该、”怀七刚犹豫开口,便被陶锦打?断。 “会的。” 陶锦下了定论,她抿了抿唇,抬目看向怀七,表情有?些微妙,而后变得严肃起来。 小姐很少会在榻上露出这种表情,怀七心底一沉,刚欲起身,便被按住小腹。 “怀七。”陶锦深吸一口气,“并非故意不?给你解锁,我将钥匙弄丢了。” 她后来有?派人去?月苑那间屋子寻过?钥匙,可时间太久,屋子又打?扫过?许多次,那不?起眼的小钥匙确实?丢了。 钥匙丢了? 怀七滞在原地,小姐说罢便俯身越过?他,拉开他身后小屉,拿出里面的透骨针与簪子一类的,放在他身前?,这才又开口。 “你自己可会解锁?若是不?会,我明日叫工匠给你再配把?锁。” 现下也只有这两种方法了。 怀七沉默良久,低声道:“属下可以尝试。” 他学过旁门左道的技艺,亦会开锁,可是这种锁还是初次开,角度实?在刁钻,稍有?不?慎便会伤到自己。怀七选择的还是透骨针,他最熟悉的暗器。 见男人跪起身,陶锦在旁不放心的叮嘱,“小心些,莫穿透了。” 帐内光线昏暗,她还特意拿了颗夜明珠照亮,嘴上又说了几句,清冷明珠映在男人面上时,他脸色比方才还红。 陶锦勾起唇角,小狗真的很好逗。 虽然过?程有?些狼狈,好歹结局是好的,陶锦接过?锁链,又垂目瞧着,面上毫不?遮掩笑意。 怀七躲了躲,没了锁压制,一眼可见。 暗卫的本能催使他下意识收起透骨针,藏到半路才蓦地顿住动作,又乖顺将针放在掌心呈过?去?。 虽是他的暗器,可是小姐并未允许他私留。 “你留着吧。” 陶锦不?仅没收,又转身从柜里拿出一个?木盒来,道:“这里面也都是你的东西。” 里面放着着,是当初从怀七身上强行夺走的。 陶锦抬手将盒子打?开,熟悉的物?件一一露出。匕首、刻刀、其?余的透骨针,还有?那几个?小木雕。 看见那胖乎乎的桃木小剑时,怀七视线固定在上面,陶锦亦瞧见,她抬手将小木剑拿出来,红色流穗落在手背上乱晃。 一想到它做过?何事,怀七便有?些想别过?眼。 “想不?到你还记得这个?小挂件,雕的还挺像的。”陶锦的语气还带着些怀念。 怀七他看向小姐手中小木剑,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话。那不?是他雕的,那是他为小姐求的。 陶锦不?知木剑来历,只认为是当初小云送她的,被怀七记下后复刻了出来。 想到小云,她又问道:“也不?知小云那丫头怎么样?了,你后来可曾见过?她?” 怀七点头,“她每年都会山上祭拜,去?年来时,怀里抱着个?孩子。” “孩子?”陶锦捕捉到关键词,语气感慨,“她都当娘亲了啊。” 小云每次祭拜都会同怀七说说话,也会好心给他带些食物?,每次刚说几句便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哭泣,她想念小姐,想念在王府的那段时日。 在离开王府后,小云在城内开了间胭脂铺子,自己当了掌柜,夫君是位教书先生,俩人成婚一年便有?了孩子。 这些是小云在墓碑前?碎碎念给小姐的话,如今被怀七转述给她,也算是成功传达。 “蛮好的,除了你以外,我最惦念她。”陶锦说罢,手中握着小木剑把?玩,瞥向某处时挑了挑眉。这么久,怀七还*着。 她凑近握住,俯身在男人耳畔,“倒是苦了你,被束了这么久。” 怀七大着胆子,轻轻将下颚靠在小姐肩上,嗓音沙哑,“属下不?苦。” 这对他而言并不?苦,若早知小姐还在世,他情愿承受哪怕百倍千倍的痛苦,哪怕粉身碎骨。 忍了这么久,感受着小狗的亲昵,陶锦转头亲了亲他的耳垂,“这么多年,你可有?想着我自/渎过?。” 她随口一问,本以为怀七不?会回?答的,或是哼一声便糊弄过?去?了。 “……有?。” 意外的,男人的声音响在耳畔,压抑了太多情愫。 陶锦顿住,抬目与他对视。 还真有?啊。 怀七避开视线,声音藏着微不?可察的苦意,“小姐恕罪,属下确实?有?过?。” 他是个?正常的成年男性,甚至有?几次,怀七梦见过?小姐,梦中春色无边,醒时恍若隔世。换掉衣衫,他跪在那座冰冷无言的坟墓前?,痛苦颤抖。 陶锦没说什么,只是凑近亲了口他唇角,男人欲躲时,她没让,然后抬手让他舔掉。 * 仅是一夜而已,京城愈发冷了。 陶锦起身推开窗,惊觉屋外覆着白霜,而树枝光秃,一片落叶也无。 冬日马上到了。 抱起毛茸茸的小貂充做暖手宝,陶锦对怀七道:“明日小皇帝设宴,你随我一同入宫。” “是。”男人应后,神情凝重几分。 皇帝设宴必将宴请群臣,梁栎如今身居高位,自然也在其?中。 如今的梁栎还不?知小姐身份,可想起前?世那人的纠缠不?休,怀七眸底复杂情绪一闪而过?。 “怎么?”陶锦瞧过?来。 怀七不?敢隐瞒,将秋狩那日的事说出,还有?那张隐在菜里的词条。 ‘元辰节,京郊庙会。’ 梁栎有?办法让他离京。 陶锦惊讶,“他竟还私传密信给你?” 这两日陶锦已在着手清理府上人员,除了那几个?男宠还留着,其?余有?问题,全?被她暗中换成自己的人。 竹云照例汇报工作时,怀七正在陶锦身旁伺候,两个?男人视线交汇一瞬,竹云面上神情未变,心间却有?思量。 关于怀七是荆王暗探的传言被压下,那几个?自称青州来的杂役一夜间消失在王府,竹云知晓这是殿下授意的,却不?知殿下为何要如此做。 “殿下。”他轻声开口,视线瞥了怀七一眼。他所言皆是府上秘事,殿下身旁从无闲杂人等,怀七该自觉退下。 听?出竹云的言外之意,怀七垂目放下手中活计,隐在桌下的掌心攥紧,打?算请安离开。 就?在怀七转身前?,陶锦绊住他的腿,轻踢一下,小狗霎时僵住动作。 陶锦看向竹云,“说吧,不?必避讳。” 这世上,暂时无人比怀七对她更忠心了。 陶锦知晓,每次谈事让男人避让时,他虽面上不?显,可心底是伤心的。 要适当安抚一下小狗情绪。 果然,听?闻此话,怀七眸中神情一亮,虽还是那副表情,但身后隐形的尾巴已经摇起来了。 竹云心间惊愕,目光下意识看向怀七,又看向殿下,眸底升起疑惑,又不?敢被瞧出来。 “是。” 敛起情绪,竹云照例汇报着后宅的各项事务,一切井井有?条,不?过?几日而已,他倒是比许少良还要用心。 陶锦夸赞几句,便令竹云下去?。 竹云转身前?,目光还曾落在怀七身上,他还是疑惑,怀七的身份分明有?问题,又为何能一夜间得到殿下信任。 又或者只是殿下计谋中的一环。 在竹云迈出寝殿前?,怀七出声,“奴伺候殿下用膳。” 望着竹云微顿的脚步,陶锦好笑的看着怀七,默许他幼稚的行为。 * 转眼便是翌日。 这场宫宴陶锦只带了阿杳与怀七。一个?是以男宠身份带去?,一个?则是以侍卫的身份带去?。 男人一身玄衣窄袖打?扮,腰间挂着佩剑,纵然混在侍卫堆里,面容身段也分外出挑。 马车前?,早有?侍人备好小凳,在陶锦踏上小凳前?,怀七抬手扶住她。 “殿下,当心。” 她扫过?怀七一眼,只带阿杳进入马车内,男人则与车夫坐在一处。 公主府离紫禁城颇远,马车一路无阻进入宫内,在院落外停下。陶锦下车时,天色已暗,寒风刺骨,激的她不?由?缩了缩肩身。 怀七刚欲上前?一步,便见阿杳拿着披风过?来,占了他的位置,体贴的为小姐系好,又轻声开口。 “殿下,外面凉,早些进去?吧。” 怀七收回?手,缄默站在原地,像个?局外人。 陶锦转身时,怀七垂眸让路,身为侍卫,他进不?去?暖阁内,只能守在外殿。 阁外萧瑟寒凉,阁内温暖如春。 群臣在看见长公主的瞬间,一同停下动作,有?人率先俯身行礼,坐在主位的小皇帝起身笑迎。 “皇姐来的正好,快快入座。” 陶锦抬步入席,身旁的阿杳跟着,当那些人看见阿杳的长相时,一个?两个?皆瞪大双眼,互相对视一眼。 像,太像了。 小皇帝面带笑意看着阿杳,人虽是他安排的,可他亦是第一次看见这人,回?想起记忆中皇姐喜欢的那位模糊人影,只觉得能对上。 据暗探来报,皇姐近日宠幸阿杳的次数亦多,一切都在如愿进行着。 皇姐不?仁在先,莫要怪他不?义?。 很巧,陶锦的席位与梁栎挨着,他就?在她阶下一位。 “微臣见过?殿下。”梁栎笑意温润。 第50章 第 50 章 陶锦视线扫过梁栎, 唇角扯起抹玩味笑意,后者毫不在意,依旧笑意如常。 感受到?紧张氛围, 阿杳大气都不敢喘,只温顺坐在一旁伺候着。 暖阁之内, 宴会?依旧歌舞升平,陶锦与小皇帝虚与委蛇几句,大家其乐融融,只有面子上瞧着好看。 趁此良机, 有位阁老忽而站出来?, 众人皆以为是有要事, 谁料阁老开口?,却是请求陛下为家中?幼子赐婚。 阁老幼子与户部尚书家中?长女自幼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彼此也到?了?婚嫁的年岁, 两家门当户对, 如此一对良缘,若有圣上赐婚,更?是喜上加喜,也不会?出什么退婚的乱子。 小皇帝笑道:“如此好事,朕自当成全,皇姐觉得呢?” 怎么还有她的事。 陶锦放下酒盏, 抬目看向席下阁老, 淡声道:“婚嫁一事要看女子意愿,她若是同意, 自然是桩好姻缘。她若不愿,强行?嫁娶也是段孽缘。” 身旁, 梁栎执盏的手微不可察的顿住,然后一饮而尽。他偏过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身旁长公主。 女人神情似笑非笑,她虽与身旁男宠姿态亲昵,可是眸中?却没有多少温情宠溺。至少与传闻中?有些差距。 梁栎敛起心思,又为自己?斟酒。 “皇姐此话言之有理,朕若是乱点鸳鸯谱便不好了?。” 小皇帝看向台下某处,询问道,“不知赵家小姐是何意?你若同意,朕便为你定下这门亲事。” 阁老幼子没来?宴席,那尚书家的女儿就在席上,见小皇帝询问她的意见,女子瞬间羞红脸颊,先是望了?自家父亲一眼,这才?起身应。 “回陛下,臣女愿意。”女子一副羞赧幸福的模样?,言语间亦没有不愿。 小皇帝笑笑,“既你二人皆愿意,那这婚事朕便做主定下。” “谢陛下成全。”阁老与那尚书家的小姐一同行?礼。 陶锦坐在原地,感觉像在看剧本杀,宴会?上多了?各种道喜的声音,她对嫁娶一事向来?不感兴趣,拿起葡萄剥着,放进口?中?时被酸的蹙起眉。 阿杳紧忙撤了?葡萄,拿了?一块甜梨喂她。 方才?被赐婚的赵家小姐行?到?她桌案前,陶锦停下动作,抬目瞧她。 她紧张开口?,“臣女谢殿下方才?为我说话。” 原来?是因为这事,陶锦只道:“不必,你既然愿意,这便是桩好姻缘。” “可若是臣女不喜之人请旨赐婚,殿下方才?的话,便是臣女唯一的退路。” 赵家小姐言辞有些激动,她说罢也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道歉,“臣女还是想谢殿下。” 陶锦看着她在自己?身前一饮而尽,离开时笑意有些羞赧。虽不知她经历过什么,但婚嫁一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她不提那句,宴席之上,无人会?问当事人的意愿。 正是因为前世经历过,陶锦才?深谙这种陋习。 正思索着,身旁传来?响动,陶锦转头发现是阁老与梁栎交谈,老者语气感慨。 “真是后生可畏阿,你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才?,这朝中?多少大人的家中?女儿心悦于你,为何不愿接受。” 哟,八卦。陶锦饶有兴致的听着,想不到?梁栎还挺受欢迎的。 梁栎依旧笑意温和,“多谢老师关心,只是晚辈早已心有所属,除她以外,晚辈此生无心第二人。” 陶锦默默收回视线,心下暗道不妙,那人不会?是她吧。 席上有与荆王交好之人,听闻此话,视线落在梁栎身上几瞬,又移开。 在外人看来?,在青州郡主逝世后,梁栎才?开始悔过,这些年来?他后宅干干净净,连个?通房也没有。曾有人往他房内塞过女人,但下场不提也罢,他行?事向来?与这副温和模样?差距甚大。 阁老也想起梁栎与青州郡主之间那场婚事,只说了?句难得痴情种。 梁栎举杯先饮,岔开话题,“晚辈还未恭喜老师。” 阁老离开后,周边再度恢复热闹,陶锦刚咽下甜梨,便见梁栎举杯来?到?她身前。 “此盏微臣敬殿下。” “作何敬本宫?”陶锦莫名?。 梁栎垂目看向酒盏,语气藏着落寞,“殿下说的对,婚姻一事,若是女子不愿,强行?嫁娶也终究是段孽缘。” 可他明白这个?道理太晚了?。 陶锦上下打量一眼,令阿杳倒了?盏果酒,她举杯饮下,酒盏清脆放到?案上,她阴阳一句。 “左相可真是位痴情人啊。” 梁栎目光落在陶锦摩挲酒盏的指尖上,顿了?一会?,又移向阿杳,温声道:“殿下也不遑多让。” 陶锦指尖顿住,扯了?扯唇角,并未作态。她上辈子就说了?,她不喜欢和梁栎这种人打交道,太累。 见俩人未对话,郑宁挤进来?,清亮眼眸看向长公主,“上次的事微臣还未谢过殿下。” 陶锦知晓他说的是小貂一事,她顺势转移话题,“无需言谢,它在本宫的府上活的很好。” “既然如此,微臣便放心了?。” 梁栎被晾在一旁听俩人打哑谜,便出声询问郑宁,后者有些惊讶,却也如实相告,秋狩时长公主收留了?他捡来?的小貂。 梁栎听罢,眸底有情绪一闪而过,他当时未说什么,却在郑宁走后道:“微臣那里养了?几只鸟儿,若是殿下喜欢,微臣派人送给殿下赏玩。” “本宫不喜宠物。”陶锦拒绝的干脆,长公主府内都未养过什么宠物,她也不好偏离人设。 “可郑二公子那只小貂……” “恰巧碰见,觉得可爱便收下了?。” “原来?如此,微臣错以为殿下喜欢宠物。”梁栎面上有些歉意,回了?坐席。 有郑宁与梁栎开了?先河,亦有其他人前来?敬酒。陶锦饮了?一壶果酒,初时还不觉有什么,可暖阁里面热烘烘的,很快令人升起醉意,头脑发晕。 她还记得怀七在外面等着,陶锦目光看向门口?,妄图认出哪个?是男人的影子。 直到?第三?次转头时,梁栎的声音再度响起,“殿下放心,微臣那位故人正在外面,没有跑,也没有丢。” 陶锦瞬间酒醒一半,她盯着梁栎,眯了?眯眸子,“左相真是悠闲,还有空盯着本宫的人。” 她话中?讽意明显,梁栎却置若罔闻,只温和说,“微臣方才?离席时,恰好碰见而已。” 陶锦站起身子,提前离开这场暖阁宴会?。 踏出房门时,凛冽寒风吹过,她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几分?。 “殿下。”熟悉男声响起,她肩身被披上软裘。 “走吧。”陶锦迈出步伐,身旁跟着怀七与阿杳。 暗处的眼紧紧盯着,直到?三?人的背影远去,这才?回到?梁栎身旁禀报。 马车行?的慢,回到?公主府时,已是深夜。 陶锦撩开帘子,却在下一瞬愣在原地。 下雪了?。 漫天细雪飘落,天地素白一片。 怀七站在车下看她,衣袂因寒风翻飞,肩身与发上都落了?雪色,唯独那双如墨眼眸依旧,藏着复杂又隐忍的爱意。 陶锦伸出手,有细小雪花落在指尖,又融化?。 “怀七,又下雪了?。”她轻声道。 她死那日?亦是这种雪天,只不过那时是白日?,她缩在怀七怀里,只觉得很冷很冷。 怀七听懂言外之意,他抬手扶着小姐走下马车,只低声说,“雪夜寒凉,殿下早些回寝殿吧。” 好一板一眼的回答。 因为外人在,他只能这般回答。 冰凉夜风裹着细雪涌过脸颊,凉意顺着衣襟钻进去,陶锦踩过地上薄雪走向寝殿,怀七始终跟在她身后。 陶锦屏退旁人与阿杳,只剩下她与怀七两人。 京中?初雪,陶锦此生还是头一回见。 她并未顺着正常道路回去,而是绕过红墙小路走,落雪后,这条路还未有人走过,洁白雪色铺满地面,明月如银,天地间明亮一片。 静谧又美好。 陶锦停住脚步,身后怀七会?意走到?她身旁。 周遭再无外人,陶锦毫不避讳的拉起小狗的手,与他漫步在雪夜里。 男人指尖温热,缓慢又坚定的握住她的手,眸中?皆是她的身影。无论何时,他只会?看向她。 这才?是谈恋爱嘛。 什么也不做,就这么散散步也很好。 陶锦不喜那些虚与委蛇与阴谋算计,更?不愿每天处理政事,她的人生初衷便是躺平当个?咸鱼,再谈一场恋爱。这样?的生活虽然平淡,却也很好,不是每个?人都要有远大志向。 可在其位,行?其事。 西北来?信,边关动荡不安,这注定是个?难熬的冬日?。她不能一直和小狗谈恋爱,必须要对得起西北的将领与百姓,这两天她加急送去了?许多粮草军资。 “今日?你在外殿,他可曾去派人寻你。”陶锦开口?打破这份难得的静谧。 “有。”怀七用另一只空手拿出字条,递过去,“属下尚未打开看过。” 陶锦看见字条,瞬间松开牵着怀七的手,她未注意到?小狗失落一瞬的神情,只专心看着梁栎给怀七的字条。 ‘元辰节,禅院南侧,戌时。’ 比上次多了?几个?信息,看来?是计划在一步步完善。 收起字条,陶锦随口?道:“你说他会?如何助你离京?” 梁栎知晓怀七是被迫留在公主府的,不知他安的什么心,偏要执着帮助怀七,一步步的引诱他。 但有一点可知,元辰那日?,绝对有场大戏。 怀七压低声音开口?,“他意不在帮属下,而是要帮皇帝铲除长公主。元辰节花灯会?,禅院定有动乱。” 陶锦扬起眉,小狗猜的倒挺快,“你何时猜到?自己?是饵的。” 怀七道:“在他初次说助属下离京时。” 梁栎没有那么好心肯帮助昔日?情敌,他只是在利用怀七意图脱困的心理帮自己?铺路,至于铺的什么路,路上有没有埋雷,那便不得而知了?。 那时的怀七确实考虑过与梁栎或是许少良合作,只是未来?得及实施。 幸好,他未来?得及实施。 “不过一月便是元辰,小姐可要赴宴?”怀七面色担忧。 “自然要去。他把路都铺好了?,不去看看怎么行?。” 雪色落在陶锦肩身上,又被怀七轻抚下。 “无论如何,属下都会?在陪在小姐身边。”话语珍重,怀七说的出,必会?做得到?。 还算是句好听的情话,陶锦唇角微勾,应了?好。 远的暂且不提,至少今夜,她与怀七在谈恋爱。 两人继续走着,在陶锦缩起肩身时,怀七停下脚步,只说了?一句冒犯,便欲将小姐抱起。 陶锦压住小狗的手,男人急于证明般开口?,“小姐无需担心,属下可以的。” 指腹触过那道伤疤,她还是摇了?摇头,“背我吧。” 背比抱要省力许多,她听李还说怀七正是治疗关键期。 怀七只能妥协,他背着小姐,一步步行?在雪地里。 月色拉长两人身影,陶锦伏在他肩上,指尖顺着衣襟探进胸膛。 暖暖的,很贴心。 没过多久,怀七的气息便有些不稳,耳垂也染上绯色。不是因为累,而是她玩的太过分?。 “怀七。”陶锦咬了?口?小狗的耳垂,幽幽开口?,“怎么办,我还是更?喜欢你未认出我前的模样?。” 怀七步伐顿住,几瞬后,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可是属下哪里做的不好?” “是哪里都做的太好,百依百顺的。”陶锦玩着他的喉结,继续说着无情的话,“所以,我玩腻了?。” 这话听起来?实在过分?,男人怕是这辈子也不曾想到?,会?因为太过顺从而被玩腻嫌弃。 怀七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一日?的,可是没想到?会?来?的如此突然。分?明一刻钟前,小姐还牵住他的手。他还私心以为,他与小姐之间还有很久呢。 陶锦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随着怀七抬步,她听见一声模糊在风雪中?,沙哑落寞的。 “属下,知晓了?。” 她不由?觉得好笑,“你知晓什么了?,说出来?我听听。” 怀七慢步走着,沉默良久才?再度开口?,语气祈求。 “属下不求别的,只求小姐莫要赶属下走,属下还有用的。” 床榻上再无他的位置也好,怀七只求还能留在小姐身边,留在公主府内,哪怕当个?马奴也好。 “你还有什么用?”陶锦顺着他的话问。 “属下可以帮小姐训练近卫,小姐若是不放心,属下也可以去训马,或者当个?劈柴杂役,只要、” “停。”陶锦捂住小狗的嘴,中?指与无名?指顺势钻进男人口?腔,他闷哼一声,果然没了?动静。 她深深搅弄着,小狗并不敢咬他,更?不敢表现出干呕,只能尽力放松喉腔,任她玩弄。 一直走到?小路尽头,陶锦才?开口?,“我只说玩腻了?,又没说不玩了?。” 她从怀七身上下来?,掰过他的脸,饶是知道自己?玩的过分?,但是瞧见男人的模样?时还是惊了?一瞬。 借着皎洁月色,怀七红润晶莹的唇半启着,唇角是流下的涎水,一直到?下颚处,纤密睫羽轻颤两下,抖落细小的雪花,亦掩住眸底苦涩。 “好多口?水啊。”陶锦说着,还把自己?的手指蹭在怀七干净的脸颊上。 嗯,看起来?更?糟糕了?。 听到?小姐的嫌弃,怀七闭嘴咽下口?水,他亦不想如此狼狈,可是一路不能阖嘴,自然会?流出来?。 “抱歉,属下这就擦干净。”怀七转身擦着,不愿让小姐看见太狼狈的自己?。 陶锦无声勾唇,她兀自行?到?拐角处,发觉一旁竟是处小厨房。 时辰已晚,厨房里并没有人,盖帘下是许多新鲜水果,应是明日?要分?发到?各院的。 看着那篮新鲜又大粒的山楂,她转身道:“会?做糖葫芦吗?” 怀七顿住,他会?捕猎烤肉,会?寻林间水源,但不会?做这种甜食。 “属下不会?做。”他局促承认。 “无事,我教你。”陶锦将厨房门合起,指挥道,“很简单的,你去熬糖。” 糖葫芦制作很简单,注意糖水比例,糖浆熬煮成浅色焦糖时,便可以放进串好的山楂裹糖。 在陶锦说过要领后,怀七立刻明白,许是天生就有人夫属性,他竟然一次便成功了?。 拿着那串冰糖葫芦,怀七还有些不确定,“小姐,如此便可?” 陶锦目露惊讶,“如此便可。” 她尝了?一口?,糖衣甜脆,味道与她吃过的糖葫芦差不多,酸酸甜甜的。 怀七只做了?一串糖葫芦,看起来?也没有为自己?再做一串的打算。陶锦咽下口?中?山楂,将糖葫芦举到?怀七面前。 “很好吃。自己?做的,不尝尝吗?” 在听见小姐说好吃时,怀七悄悄松了?口?气,看着眼前被小姐咬过的糖葫芦,他喉结一滚。 “谢小姐赏赐。” 就在怀七欲咬时,眼前糖葫芦便被收走。 男人尴尬站在原地,又合上嘴,他不知小姐是何意,是他哪里做错了?,小姐不愿赏赐给他品尝了?吗。 怀七抿起唇角,神情恢复往日?冷淡,装作无事发生。 可是下一瞬,糖葫芦又移到?他面前,小姐噙着笑,又让他尝尝。 和上次一样?,怀七刚张嘴欲咬,糖葫芦便被小姐收回,和逗狗一模一样?。 如此两次,怀七终于明了?。 当那根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再度被举到?身前时,他偏过头,确保小姐能看清自己?的全部动作,然后探出舌尖,开始舔舐那层碎裂糖衣。 是的,怀七舔的是小姐刚咬过的部分?。 陶锦安静欣赏着,她捻动着木签,将半颗山楂球喂进小狗口?中?,微笑着嘱咐。 “这次莫流太多口?水。”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怀七刚从木签上衔下山楂, 还?未来得及嚼咽,便立刻被喂来第二个,他只能将山楂放在口腔一侧, 去咬另一个。 陶锦捻动着木签,那层薄脆糖衣蹭在男人?唇上, 直至唇色变得晶莹黏腻。 第二颗、第三颗…… 到最后,怀七实在吞不下了,他祈求着望向小姐,希望小姐给他一些喘息的?时间。 看着男人?口中鼓鼓囊囊塞着山楂球的?模样, 陶锦捏了一把?小狗脸颊, 这才好心放过?他。 怀七松了口气, 快速将口中山楂嚼咽,好在山楂已经去核, 他吞咽的?速度能更快些。 “四颗。”陶锦冷不防说了句。 怀七口腔还?残存酸甜味道, 他知小姐是在说他吃了四颗糖葫芦, 却不知小姐为何刻意点出, 是他吃的?太多吗。 男人?喉结不安滚动,“是,小姐可?要属下再做一根糖葫芦。” 见此,陶锦心情颇好的?弯起眼,“不必。糖葫芦能吃四颗,那你猜猜金铃能吃几颗。” 金铃。怀七呼吸滞住一瞬, 瞬间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陶锦贴过?来, 有些黏腻的?竹签拍着男人?的?脸颊,语气轻快, “你说,是比四颗多, 还?是少呢。” 许是甜腻吃的?太多,怀七莫名有些口渴,他避开小姐的?视线看向地面,唇瓣翕动道:“属下不知” “我猜五颗。”陶锦猜了个相对保守的?数字,竹签戳着怀七脸颊,“你也猜猜,你若是猜的?不准,可?是要被罚的?。你自己的?身体,难不成?自己还?不了解吗。” 陶锦总喜欢为难怀七,看到酷哥犹豫,她心情便分外通畅。 作为暗卫,怀七很了解自身武力极限,可?他的?了解与小姐的?了解显然不是一个东西。 “属下猜、六颗。”男人?说话声很轻,并且难得的?带着一抹羞耻。他未接触过?金铃,只能顺着小姐的?话猜。 陶锦唇角笑意耐人?寻味,“这么不自信。” 厨房昏暗,她未看见怀七红透的?耳根。 竹签上还?剩最后一颗糖葫芦,陶锦慢慢嚼着,看着小狗将厨房打扫干净,一切恢复原样。 俩人?离开时,屋外雪色更甚,漫天?风雪袭面,地上绵密白雪也更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 “小姐,早些回?寝殿吧。”怀七担忧劝道。 陶锦瞥过?一眼,故意歪曲道:“你迫不及待了吗。” 怀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若是之?前,他会顺着小姐的?意思说是,可?是想起小姐方才所言,说厌了他百依百顺的?样子,又?生生将回?答咽下。 “属下不曾如此想。”他神情淡漠,语气亦然,只有眼底藏不住。 陶锦笑意幽深,她没在簌簌雪夜里乱转,而是回?了寝殿内。 浴室水汽蒸腾,陶锦本已清醒的?醉意后反劲,脑袋迷迷糊糊的?,手上力道不知轻重?,下嘴时咬的?也狠。 她是玩爽了,只是苦了怀七。 事?实证明,不止六颗,整整十一粒,快翻了倍。 木盒散在池边,有金铃浮在水面上,水面不断荡起涟漪。 男人?的?手扶在玉石边沿,因太用力而指腹泛白,手背甚至凸起青色筋脉。 他没有猜准数量,自然要被罚。 六次。被银锁拘束过?的?一夜补回?来,到最后小腹抽搐,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能崩溃的?体验着干性**。 酷哥崩溃诶,看着这狼狈又?值得纪念的?画面,陶锦心间极有成?就感,就是没有手机能记录下来这幕,太遗憾了。 她叹息一声。 指尖勾勒着怀七眉眼,陶锦揶揄道:“你知道吗,话本子里都是七次起步的?,你这样要被淘汰的?。” 男人?还?停留在余韵里,腿根偶尔痉挛,可?还?是强撑着跪起身,嗓音沙哑的?不像话,“抱歉,属下知罪。” 怀七听见小姐方才的?叹息,以为是他太差,未让小姐满意。心尖升起慌乱,怀七生怕小姐因此厌了自己,再不碰他。 见小姐不说话,他大着胆子牵起小姐的?手,祈求她垂怜。 “小姐,属下可?以的?。” 在意识到怀七意图时,陶锦抽出手扇了小狗一巴掌,又?嫌弃的?在他胸膛蹭干净,“可?以什么。” 男人?偏过?头?,脸颊瞬间浮上绯色,打湿的?发胡乱黏在脸上,看起来涩情又?可?怜。 像上了年纪被嫌弃的?宠物,徒劳的?试图用情事?挽回?主人?的?宠爱,结果却变得更糟糕。 陶锦起身离开,独留怀七一人跪在那里,等她钻进软被时,男人?才收拾完浴池,他跪在床榻边沿,最后一次小心祈求。 “下一次,属下定会让小姐玩的尽兴。” 陶锦挑眉,惊讶道:“你还惦念着下次啊。” 怀七脸色一白,像极了自取其辱又?被羞辱。期望有下次并不是因他喜欢这种感觉,而是渴望还?能留在小姐身边。哪怕再过?分的?,他都可?以接受。 “抱歉,是属下不知好歹。”他卑微开口,语气自嘲。 见怀七欲起身离开,陶锦轻啧一声。 “我允你走?了吗,上来。” 男人?的?动作僵住,立刻上了床榻,生怕晚一秒小姐便会反悔一样。 陶锦钻进小狗怀里,和以往一样枕在她的?捏捏玩具上,心情甚好的?入眠。 * 暗室依旧建造着,因有些机关做工实在繁琐,工匠们进程颇慢。 陶锦只让他们慢慢来,她不求急,只注重?质量,若是机关出了问题,那可?不是小事?。 一夜落雪,京城入冬。 陶锦睡到自然醒,怀七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生怕偏差一点便吵醒她。 对于人?肉抱枕这个工作,怀七极为擅长。 雪后初晴,暖阳洒在屋脊廊下的?白雪上,不消多时便融化,白雪化水顺着雨链流淌,发出潺潺流水声。 陶锦赶走?怀七,一个不受宠的?男宠,日日腻在她这里像什么样子。 怀七回?到自己的?卧房,他重?新洗漱一遍,然后对着铜镜,将小姐赏赐的?玉脂涂在面上,方法是跟着那本驻颜保养册学的?。 只是手法笨拙,陶锦看见定要笑他。 做完这些,怀七将那几册医书?归还?,屋子里,李还?望着他脖颈喉结的?印子,一脸欲言又?止。 大冬天?的?,露着脖子也不知冷。 照例给怀七诊脉后,李还?痛苦的?闭上眼劝,“人?平日要节制。也不是十七八的?少年人?了,不能过?度纵欲,如此才能细水长流。” 怀七沉默僵坐在原地,有药童偷偷打量着,捂嘴偷笑。 这一直都是怀七的?心结,他知小姐不喜年纪大的?,他也确实不再是少年,若是算起来,整个月苑,他年纪应是最大的?。 虽然容颜上瞧不出来。 “可?有使人?短暂失忆的?药?”怀七低声问。 这要求太莫名,李还?打量着对面的?男人?,奇道:“你要这种药干什么?” 怀七没忘小姐所言,短暂失忆可?使他忘记长公主便是小姐,届时小姐对他做什么,他定会奋起反抗挣扎的?。 人?无再少年,他只能用别的?法子吸引小姐。若是失忆状态下被小姐玩弄,小姐是不是就能晚些厌弃他。 但这种药必须把?握精准,要控制他的?记忆留在认出小姐前,且有解药唤醒。 “我有重?要用途。”他道。 “有倒是有,但那不叫药,而是毒。”李还?掐灭怀七的?希望,“我不能私自给你,你若是想要,可?向殿下去求。” 有便好。怀七没再多说,离开时又?拿走?一批新书?,中间还?掺了几本养生类医书?。 怀七走?后,李还?立刻去见了长公主。他觉得怀七的?行为实在古怪,更担心殿下的?安危,便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不仅急着恢复经脉武功,还?问他有没有什么失忆的?药。 陶锦听罢默了一会儿,她猜也能猜到怀七要失忆的?药做什么,先忽略那个问题,她问道:“修复经脉除了针灸以外,还?有什么快速的?方式?” 见李怀神情纠结,陶锦让他但说无妨。 “殿下,臣也只是听说,南疆蛊术或许可?以做到。” 南疆有一蛊名为噬心,下蛊后,子蛊是可?顺着经脉来到心脏,当母蛊受到外界刺激,蛊虫便会发作,寄体会被啃食经脉心脏而亡,死法痛苦不堪。 这本是一种毒蛊,可?李还?翻过?太医署的?所有记载后,发现此蛊有一漏洞,正适合用来修补筋脉。 只需先种蛊,在蛊虫尚未长大时令它?们寄在断裂的?经脉处,只要引导得当,便能成?功修补筋脉,再将蛊虫逼出体内就可?。 这只是一个概念,并未有人?实施过?,况且南疆蛊师神秘难寻,太医署更没有懂蛊之?人?。 就算寻到这种蛊术,还?有一个更难的?问题等着。那就是怀七可?能撑不下来,医书?上描写蛊虫发作时,犹如万虫啃食筋脉,那滋味不异于将全身筋脉挑断再抽出。 简而言之?,很可?能会疼死,物理意义上那种死。 但若是成?功,怀七便能彻底恢复,有蛊虫疏通经脉,或许武功恢复后还?会更上一层楼,很值的?买卖。 李还?惋惜:“殿下,这些只是医书?里的?记载,可?惜臣不懂蛊术。” 很两难的?抉择。 记忆里怀七被挑断手筋时痛苦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若是这种疼痛放大到全身……陶锦纠结片刻,还?是先让李还?保守医治,她再寻人?问问。 谁料陶锦刚起身,绕过?玉屏风,便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怀七。 她顿住脚步,率先问:“你怎么偷听?” 虽谈论的?就是怀七的?事?,但他怎能站在外面偷听。 怀七托着银盘跪地,目光看向地面,“殿下恕罪,奴只是来送水果。” 怀七并非有意偷听,可?他赶得实在巧,听力又?好,在迈进寝殿那瞬,便听见关于自己的?话题。 他知不该偷听小姐谈话,可?在听说自己武功能恢复时,双腿犹如灌铅一般,定定站在原地。 李还?见此情况,悄悄告退。 陶锦没有说话,她回?身坐在椅子上,等着怀七主动开口。 果然,男人?望向她,语气藏着期待,“小姐,属下可?以一试。” “你会疼死的?。”她淡声道。 “不会。”怀七答的?很快。 陶锦因怀七坚定的?语气顿住,她抿唇,看着男人?膝行到自己腿侧,那双湖水般的?黑眸里漾起层层涟漪,他还?在为自己小心祈求。 “求小姐让属下一试,属下不会有事?的?。” 试问谁能拒绝一个跪在身前的?大型犬呢,何况陶锦本就有意这事?,就是还?要派人?去南疆寻找靠谱的?蛊师,这项工作一时半会完不成?的?。 怀七听闻,低声开口,“属下恰知一位苗疆蛊师,只是不知她是否还?在京中。” “你还?认识这等人?物?”陶锦感到惊讶,连太医署都未有苗疆蛊师,怀七一个暗卫上哪认识的?。 “是属下随荆王在京中那段时日所识。”怀七乖顺答。 那几个月里京中实在混乱,怀七的?衣摆每日都染着血,他曾奉荆王之?命去京郊院落取物。院落主人?是位女子,面容神秘,所取之?物放在坛中,直到最后一次怀七才知晓,那坛子里的?皆是蛊虫。 陶锦了然,怀七并不认识蛊师,只是知晓此人?存在。 他的?角色实在像话本子里的?甲乙丙丁,脏活累死都是他干,最后连个名字也没有,或是一笔带过?,或是死在某个阴暗角落。 若她不曾相中怀七,男人?应就是这个下场,如今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 陶锦掰过?怀七的?下颚,仔细打量着。别人?故事?里可?有可?无的?NPC,是她最忠实的?二十四孝好暗卫,这种感觉还?挺新奇的?。 男人?却会错意,他跪姿逐渐挺直,摆出一个最方便小姐的?姿势,她只要抬腿便能踩到他腰胯处。 陶锦以前经常这么玩,但是今日没有,她松开怀七,起身将宫殿里自由玩耍的?小貂抱起来,小狗揉多了,也要揉点真的?毛茸茸放松心情。 怀七跪在原地,眸色逐渐黯淡,他如今对小姐的?吸引力尚不及一只宠物。 陶锦将小貂拎到怀七面前,晃了晃,“你俩才应是同?类。” 见小姐回?到身前,怀七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听见这么一句,他与小貂大眼瞪小眼,不解为何。 陶锦将小貂塞到怀七怀里,道:“都是毛茸茸的?小宠物。” 她狗塑怀七太久,不觉得此话有问题,男人?却不知想到什么,脸颊红了红。 抱着小貂,怀七还?在为此祈求。 “我会派人?寻她的?。”陶锦承诺,怀七肉眼可?见的?欣喜。 那日夜里,怀七迟迟不走?,陶锦知道他的?意图。无非是爬床讨宠。 “属下可?以演的?,小姐若觉属下演的?不好,可?以喂属下吃药。” 怀七指的?是令人?短暂失忆的?药,陶锦未允,并且令他不许私自吃药,她觉得那种药吃多人?会变傻。 感情一事?上,小狗本来就不聪慧,再傻便不能要了。 上次放纵太过?,这夜的?陶锦拔下发上银簪,给怀七堵住,一次都没允。 * 有怀七提供的?线索,陶锦一边派柳棠暗中寻找那位蛊师,一边悠哉悠哉在公主府度日。 在许少良休息的?这段时日,除了几个特殊的?,她将小皇帝的?人?全换了一遍,小皇帝应能察觉到异样,可?陶锦并不担心。她总有种预感,那就是原著中的?剧情会提前,或者说,会改变。 比预想中要快许多,不过?十日,柳棠便寻到了那个蛊师。 她并未离开京城,甚至在京郊开了家医馆,但从言谈举止上看,并不像是苗疆人?。 那女子不愿入城,陶锦也未端着,当夜便带着怀七赶过?去。 第52章 第 52 章 那是一处很普通的医馆, 地方不大,前院诊治,后院抓药, 来看病的多是一些京郊农户。 为了不引人?注意?,陶锦特意?避开小皇帝的耳目, 赶到时夜色已深。 似早就知晓会有人?来,医馆尚未关闭,堂内只有一个女子正在算账,瞧见陶锦等?人?到来, 她放下手中账本瞧去。 侍卫把守在门外, 陶锦迈入屋内, 蛊师名唤罗霜,比她想象中年轻许多, 约莫二十几岁的模样, 一身素白衣裙, 气质冷清出尘。 “罗姑娘, 抱歉深夜叨扰。”陶锦出声,没有过多客套,直言将此行目的说出。 罗霜听?柳棠提过大概,神情也并不惊讶,但当她听?见种蛊是为了修复经脉时,还是将目光落在怀七面上, 仔细打量着。 “你?与他应是见过。”陶锦补充道。 “我记得他。”罗霜移开视线, 漠声开口,“噬心蛊好种, 但拿它修复经脉很难,除非有经验丰富的蛊师全程看护。” 陶锦勾唇, “所以,本宫这不是来寻了罗姑娘你?。” 比起去苗疆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个不知底细的蛊师,眼前的罗霜不仅常居京郊,还是曾与荆王做过交易,陶锦还是放心的。 罗霜继续拨弄着算盘,“我可以帮你?,但是酬金很重。” “说说看,本宫付得起。” “我不要银两。”罗霜从旁侧拿出一张单子递过去,“你?若帮我寻齐一半以上的药材,我便答应你?。” 柳棠接过单子看了眼,神情立刻严肃几分,这上面的药材皆珍贵无比,大多都是民间不流通的药材,在太医署都难寻。 但是一半而已,她还是能寻到的。 看过药单,陶锦抬目,“就这些?” 罗霜点?头,“就这些。” “本宫答应你?。”陶锦将药单收起。 “那便来种蛊吧。”罗霜说罢便朝着后院走去。 “现在就种?”陶锦语气惊讶,她以为得和话本子一样,至少?要准备一段时日呢。 “噬心蛊并非秘术,殿下深夜来寻我,不也是因为时间紧急吗。” 在陶锦答应后,罗霜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连称呼都换了。她边走边解释,最后停在后院房门前,看向陶锦身后的侍卫,“我夫君不喜人?多,只有你?二人?能随我进去。” 柳棠等?人?被迫留在院外,面色担忧,陶锦摇头表示无事,抬步进了后院。 窄门开启又合拢,若是忽略墙角处那几层密密麻麻的坛笼,还有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爬虫声,这应是很温馨的一处宅院,只是太过寂静,除了虫声以外没有半点?人?影。 怀七跟在小姐身后,袖中匕首滑到掌心。 陶锦环顾一圈,也未看见罗霜口中的夫君,直到进入房屋内,望着轮椅上那抹人?影,不由停下脚步。 人?影听?见响动?,偏头朝着门口看来,男子年纪不大,分明是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可眼中毫无光亮,他扯动?唇角,发出几声无意?义的音节,抬手怯怯触向空中。 陶锦很快意?识到,此人?既看不见,也说不出话。 罗霜将地上的毯子捡起,温柔的放到男人?腿上,遮盖住他脚腕上的锁链,又拢了拢。 “夫君莫怕,是有客人?来了。” 她的声音异样温柔,可是男人?却显得十分惊惧,他偏开脸颊,似想躲开罗霜的碰触。 罗霜毫不在意?,目光贪恋的看着男人?,继续说,“夫君,客人?是你?的熟人?呢。” 男人?表情怔住,空洞的眼眸转过来,罗霜却不由分说的将男人?推到角落里,随后对陶锦二人?道:“殿下且等?等?,我需先准备一下。” 在罗霜离开后,陶锦望着轮椅,脑中疯狂回?想着记忆,最终还是靠怀七的提醒想起来的。 “是宁王。”男人?低声道。 这个被囚禁在轮椅上,眼盲口哑的男人?,正是先帝最小的弟弟宁王,若真算起来,陶锦还应管他叫声皇叔。 怪不得罗霜会说是熟人?。 宁王在原著中的出场次数很少?,描写也是一笔带过,只说他生的俊俏多情,是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在宫变后便下落不明,众人?皆以为宁王死在那场烈火中,渐渐的,也没有人?提起他。 原来是被私藏做了金丝雀。 长公主与宁王交集很少?,但在她的记忆里,宁王身体健康无疾,如今这副凄惨的模样,便是曾经宁王府的人?过来,怕是也认不出。 若说之前陶锦对罗霜的蛊术还有些怀疑,那现在完全信了。 敢在皇城脚下囚禁王爷,还折磨成这样,她绝非常人?,性格应也是个疯批。 分明看不见,可轮椅上的男人?还是不死心的回?头,似想知道罗霜话中‘他的熟人’指的是谁。 很可惜,陶锦并没有与这位皇叔搭话的意?思,她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怀七,对罗霜与宁王的爱恨情仇不感兴趣。 不消多时,罗霜抱着一个坛子回来,打开坛盖,有不知名的黑色毒虫顺着她手臂爬上来,最后,她端了一杯水送到怀七身前。 “喝下去。” 水色清透,但绝非普通的水。 在怀七喝下蛊水前,罗霜忽而开口,“你?为何叛主?” 罗霜记得,眼前男人?的主子是荆王。 “我从未叛主。”怀七垂目答。 陶锦出声道:“他是未叛主,是本宫将他夺来的。” “一个奴隶而已,夺他做什?么?” “自是消遣取乐。”陶锦目光移向轮椅上的男人?,唇角微勾,“你?不也是吗。” “但与罗姑娘不同,本宫不喜废物,才来寻你?。” 怀七僵住身子,握着杯盏的手紧了紧。 罗霜低声笑,似才露出本来的性格,“废物至少?不会反抗,殿下花大价钱将他医治好,他若是跑了还要去费心寻。” 陶锦只是笑笑,“跑了便不要了。” 犹豫片刻,陶锦还是同意?让怀七喝下蛊水。针灸太漫长,不如赌一把。 罗霜将一只类似黑甲虫的东西?放到指甲大小盒里,紧紧封死,做成项链递给陶锦。 “此为母蛊,平日在休眠状态,十日一醒,醒时不可与子蛊分离,否则子蛊会焦躁不安,痛感会被无限放大。” 陶锦收下项链,问?,“蛊虫要在他体内多久才可修复经脉?” “子蛊第五次苏醒便会长大,届时殿下将我要的药材送来,我自会去公主府帮他修复经脉。” 五十日,不算太久,陶锦将项链戴在颈上,却只听?见哐当一声,几人?一同瞧去。 原来是轮椅上的宁王摔倒,正挣扎着朝声音的方向爬来。他听?见了那句‘公主府’,似乎是想向公主求救,可惜他说不出话,脚踝与轮椅绑在一处,爬也爬不远。 罗霜眸色暗了暗,微笑道:“殿下见笑,我夫君他不太听?话。” “无妨。”陶锦理解。 宁王还在地上苦苦挣扎着,他有些失去方向感,脑袋撞在桌角上,发出好大声响。 种蛊的目的已经达到,陶锦没有多留,带着怀七转身离去。 房门再?度被合拢,捂着额角的宁王抬起头。罗霜指尖叩在桌面,发出类似虫爬的声响,紧接着宁王痛苦的缩起身子,皮肤之下,似有什?么活物涌动?,分外可怖。 罗霜收起指,怜爱的将男人?抱回?轮椅上,温声低语,“省省吧,她不会救你?的……这辈子都不会有人?救你?的。” * 回?去的路上,陶锦摸着装母蛊的小盒,还觉得恍若梦中,这事办的太过轻易,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你?身体可有异感?”她看向怀七。 男人?摇头,蛊虫刚入体内,什?么都感觉不到。 路上实?在无聊,陶锦靠在怀七身上,手中胡乱玩弄着,询问?罗霜与宁王的关系。 怀七放松身躯供小姐亵玩,低声道:“属下也只是听?说,是宁王先去苗疆招惹了她,她随宁王来到京城,却发现宁王大婚在即,一怒之下便离开宁王府,还曾效力与宁王敌对之人?。” 胸坠被拿下,听?着男人?的闷哼,不满的掐了一下,让他继续说。 怀七呼吸有些沉重,他掌心撑在座垫上,身子微微后仰,胸膛却挺起,主动?贴向小姐掌心,继续说,“后来属下听?荆王与友人?闲谈,说那场婚礼原本是为她准备的,不知两人?何故生了嫌隙,酿成误会。” 哟,陶锦动?作一顿。听?起来像个双向暗恋的强制/爱剧本。 不长嘴的下场便是再?也说不了话,也见不到爱人?的脸,很合理。 眼盲口哑,偶尔想一下也很涩啊。 陶锦对怀七道:“我若将你?也变成那种模样呢,看不见听?不见,用锁链绑在床上,我偶尔想起你?,便去临幸一次,如何。” 男人?明显顿住,继而道:“只要小姐喜欢,属下一切遵命。” 陶锦轻笑,“你?会甘心沦一个废人??分明这么着急恢复武功。” 沉默片刻,怀七压住喘息,“属下心甘情愿。” 如今这世上,令他在意?的,唯有小姐一人?而已。 陶锦指尖顿住,听?怀七继续说,“若小姐想让我变成那般模样,属下现在便可自毁。” 虽说是她挑起的话题,可听?闻此话,陶锦眸色一沉,很不讲理道:“我刚花了大价钱给你?种蛊,你?若真敢自毁,我便真将你?绑在床上,每天令不同的人?去你?的房间。” “如何?”她唇角上扬。 能威胁怀七的方式,唯有这一个。 她如何毁他虐他都无事,但是旁人?不可,她还记得第一次强压怀七时,男人?癫狂又绝望的模样。 怀七眸色颤动?,不知为何,他脑中忽而想起那场诡异的梦,怕被小姐发现异样,他垂眸敛起心思。 “属下会乖的。”他恳求道。 * 回?到府上,陶锦令人?备好药材给罗霜送去。 自从进入冬日,公主府的事情便多了起来,她每日皆繁忙,一时间也顾不得怀七。 转眼便是十日,蛊虫第一次苏醒。 那日夜里,陶锦本已歇下,胸口的项链却传来响动?,本昏昏欲睡的她陡然清醒,连忙召怀七侍寝。 男人?来时,脸色苍白的不像话,步履艰难走到屋内,连指尖都在颤抖。在宫侍离开后,便再?撑不住跪在地上。 “你?白日怎不提醒我。”陶锦将怀七拉到床上,男人?指尖冰冷,掌心满是冷汗。 蛊虫肆意?豁动?着经脉,浑身血管似要爆开般,一跳一跳的疼,怀七压下喉中腥甜,竭力平静道。 “属下以为,今日仍是阿杳侍寝。” 陶锦动?作停滞,她白日是召了阿杳陪自己,许少?良的病情已好,她与阿杳商讨了一些事。 “你?怪我将你?忘了?”她眯眼道。 怀七顿了几瞬才摇头,疼痛使他的思绪变得缓慢,艰涩道:“……属下没有。” 他没有怪小姐,但若说不吃味是假的。 陶锦将项链摘下,塞进男人?怀里,希望母蛊的气息能让他体内的蛊虫安静些。可是效果不大,怀七看起来依旧很痛苦,他甚至跪不住,只能蜷缩在床角,身躯痛苦颤栗。 汗水几乎浸湿衣衫,怀七咬着衣袖,不愿泄出半分痛哼,他不想在小姐身前如此狼狈。 可渐渐的,有血色瞬间唇角溢出。 陶锦拿出透骨针扎晕了怀七,本以为这样会好一些,可是男人?竟生生疼醒。 “小姐,属下、属下……无事。”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有气息安抚自己。 陶锦轻轻抱着小狗,睡在他身旁。 疼晕,清醒,再?疼晕。 如此反复一夜,在天亮时,体内作乱的蛊虫才终于平息。 怀七整个人?像被从水中捞出的,失焦的黑眸望向天花板,只有胸膛还在微微起伏。陶锦拨开他脸颊湿黏的发,凑近亲了一口。 “辛苦了。”她对小狗道。 这样的痛苦怀七还要承受四次,并且在续接经脉时,他要承受的远比这种痛苦难熬。 睫翼缓慢颤动?,怀七终于回?神,他看向小姐,声音虚弱不堪,“属下无碍。” 怀七并不觉辛苦,以前在刑房时,他受比这更痛苦的。 他少?时有次做错事,险些暴露,回?来后被喂药吊在刑房整整三日,那时的刑房昏暗阴冷,到处充斥着血腥气与死亡,而如今他能躺在小姐身旁,怎能说苦呢。 母蛊平日不可接近子蛊,陶锦思索后道:“以后你?提前寻我,我若是有事,你?便将母蛊拿走。” 怀七自然应好。 许少?良来请安时,恰巧碰见从寝殿离开的怀七,两人?对视一眼,又避开视线。 陶锦恢复了许少?良的职位,却并未撤掉竹云,许少?良明显怔愣,却不好多说什?么。 从寝殿离开后,趁着无人?,许少?良又寻到怀七,那颗同上次一模一样的药丸,他手中握了一瓶。 望着许少?良的背影,怀七眸中杀意?渐起,只是小姐有令,他只能装作配合。 在蛊虫第三次醒来前,元辰节已到。 那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也并未下雪,陶锦披着软银披肩,发上挽着玉簪,她穿的素雅,暖阳落在面上,难掩艳丽。 长公主每年元辰节都会去京郊寺庙祈福,这是历年的习惯,梁栎是掐准了这一点?,才会在字条上留下准确的时间地点?。 避开拥挤的人?流,马车驶进寺庙别院,陶锦随方丈走进内屋,身旁却没有怀七的身影。 与此同时,禅院南侧。 梁栎放下茶盏,对身前男人?道:“还未到戌时,你?来的太早。” 怀七带着面具,一身侍卫打扮,手中紧紧握着匕首,“她已在寺庙内,我只有这一个时辰,你?要如何助我离京。” 梁栎面上是万年不变的笑意?,“莫急,我既然答应了你?,便自会做到,你?只需等?待便好。” 距离戌时,不过两个时辰。 梁栎为怀七斟了盏茶,推过去,“只是我有一事好奇,长公主男宠无数,为何你?深得她心?” “我怎会知。”望着眼前茶水,怀七语气带着厌恶。 “你?当真不知吗?”梁栎微笑着,屋内凭空多出两个身影,寒刃架在怀七脖颈上。 第53章 第 53 章 屋内氛围骤变。 怀七面?色冷肃, “你是何意。” “别?紧张。”梁栎起?身行到怀七身前,语气轻缓,“我只是在想, 这么多年,殿下的男宠虽出身各异, 却皆是干净的少年,为何偏偏只有你是个例外。” 梁栎紧紧盯着怀七,不错过他?面?上任何细小?的神情变化,口中继续道:“不仅在大病初愈后第一时间将你从青州绑来, 甚至独宠甚久, 你身上究竟有何不可说的, 才叫殿下对你念念不忘。” 人?微醺时,总是会?下意识看向在心底更重要的那个人?。那日暖阁宫宴, 长公主几盏酒下肚, 身旁分明就是阿杳, 她却几次看向屋外。 很显然, 在长公主心中,怀七远比阿杳重要许多。这与预想中全然不同。 梁栎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差池,直到瞧见长公主无意识摩挲酒盏的小?动作?。他?与长公主虽接触不多,可这几年在宫宴上也常遇见,执盏举杯,他?不记得长公主有这种小?习惯。 这种习惯他?只在一人?身上见过, 但那个人?, 正?长眠在青州底下。 “怀七,告诉我缘由。”梁栎拿过其?中一把剑, 对准怀七心口,“不然今日, 你走?不出这个房间。” * 元辰节向来香火旺盛,香客络绎不久,寺庙里的僧人?出来维持,甚至有香客因排队太久怨声载道。 陶锦憩在一处僻静别?院内,柳棠从后门?进屋,低声道:“殿下,皆安排好了。” 凭陶锦对梁栎的了解,他?若是想生事,便绝不会?是小?事。 为了防止火烧行宫一类的事再度发生,陶锦早在禅院周围设下埋伏,她带来的人?手遍布内外,若有情况,随时可以阻止。 “怀七那边如何?”她问道。 柳棠诚实道:“被挟持了。” 既然是做戏,便要做全套,怀七孤身诱敌,她亦派了十余个暗探保护,随时听他?命令行事。 陶锦不担心怀七安危,梁栎并不擅武功,只能靠侍卫保护,若真动起?手,梁栎对怀七,也不知是谁挟持谁。 房门?紧闭,柳棠换上陶锦的衣裳,又刻意画了相似的妆容,待时辰一到,便被侍卫掩护着上了马车,前去花灯庙会?。 柳棠身形与她相似,刻意装扮下,远瞧还是能唬住人?的。 梁栎既是奔着她来的,那今日定会?对她有所动作?。 事实证明,陶锦的思量是对的。 戌时已?到,殿内香客陆续减少,庙外长街挂上花灯。今日无宵禁,京郊庙会?向来热闹,有许多人?特意赶来看花灯,还有摊贩沿街叫卖,氛围浓郁。 陶锦走?出院子?,天幕星河低悬,远方?花灯夺目,街上大多都是少年人?,还有带着孩子?出来的年轻夫妻,看起?来一派祥和热闹。 可愈是如此,愈令人?觉得心惊。 戌时一刻,有爆竹声燃起?,众人?举目观赏,烟花缤纷炸在夜幕中,火树银花,如雨坠落,甚至有小?孩子?伸手去接。 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正?当众人?沉浸在烟花在绚烂中时,一声嘶鸣突兀响起?,众人?回头?,脸色骤变。 烟花爆裂声使一处摊贩的驴车受惊,毛驴掀翻车背上的主人?,朝着人?群横冲直撞。原本热闹的集市瞬间乱作?一团,下游的人?群尖叫着躲避,上游之人?不知发生了什么,还好奇的探头?张望。 路面?上不止一辆驴车,受惊的驴子?咬了身前一头?马,那马儿吃痛受惊,扬踢便跑起?来。马车摊主拉不动,只得眼睁睁看着货物被掀翻,情况霎时变得更糟,那两只牲畜似被什么吸引一样,径直朝着一辆马车奔去。 那辆马车里的,正?是柳棠伪装的长公主。 陶锦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幕,神情分外凝重,猜到梁栎会?动手,可没想到,梁栎是奔着她命来的。 失控的牲畜伤了行人?,远方?哭喊声一片,有幼童呆呆站在街上,吓傻在原地,根本不知躲避。幼童的母亲哭喊着,欲扑过去保护孩子?,可惜已?经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有一黑衣身影出现?,他?抱起?孩子?撤到一侧,手中袖箭破空,箭矢瞬间穿透驴子?脖颈。它嘶鸣一声,发疯般向前冲去,两侧不知何时拉起?绳子?,驴子?跌在地上,没了生息。 在动乱发生时,陶锦安插在人?群中的暗探便出手保护百姓。 而那道黑衣身影,正?是怀七。 遥遥相隔,男人?看向她。 虽不知怀七为何忽然出现?,但另一辆马车已经朝着长公主的马车狂奔,百姓们簇拥着躲避,很快有人?跌倒,又被暗探们扶起?,防止发生更大的事故。 与此同时,暗箭破空袭来,直直插进马车内,人?群发出尖叫,柳棠从马车内翻出,手持弓箭朝暗处射去。马车前,两端拉起?细绳,狂躁的马匹跌倒,又被杀死。 因这档乱子?,山下乱成一锅粥,好在陶锦提前安插许多暗探,并未酿成更大的祸端,只有几人?受伤。人?群疏散,隐在暗处的刺客被捉住,还未来得及审便吞药自尽。 夜色里,陶锦朝着梁栎所处的房间走?去。为了以防万一,戌时一到,她便令人?将梁栎控制起?来。 院子早被层层侍卫围起?,陶锦到时,怀七刚赶到院前,穿过人?群,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殿下。”他低声唤。 陶锦并未着急审讯梁栎,而是询问怀七到底发生了什么。 怀七简单陈述一遍,最后时默然几瞬,低声回答,“他?问缘由,属下便将当初殿下讲给我的缘由,讲给了他?。” 陶锦惊诧,“他?竟信了?” 男人?摇头?,“没有,但他?在戌时忽然选择放我离开。” 想起?梁栎前后矛盾的举动,怀七神情复杂,不论如何,他?意图杀害长公主的心是真。 房门?被踹开,屋内的梁栎端坐品茗,雅致安静,忽略他?脖颈上架的刀刃,半分没有被挟持的自觉。 “微臣见过殿下。”这种情况下,梁栎竟还能笑的出。 陶锦眯眼,“梁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本宫下手。” 怀七持剑站在一侧,神情冷肃,目光如看一个死人?,只等小?姐下令。 梁栎早该死了。 梁栎对长公主的话置若罔闻,目光反而看向她身旁的怀七,似终于明了,他?收紧掌心茶盏,水面?荡起?涟漪。 原来,真是他?猜的那样。 怀七这般忠诚的姿态,哪里像是被迫委身长公主。 暗卫此生只认一主,且梁栎知晓,怀七的身心早已?奉给那个人?。 “殿下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微臣动的手。”梁栎看着身前女人?,声音竟隐隐发颤,“微臣一直在房内休息,这寺庙的僧人?皆可作?证,是殿下的人?不由分说困住微臣。” 陶锦不想和他?多废话,她走?到梁栎身前,夺过他?手中茶盏泼到他?面?上,俯身与他?面?对面?,“你知道的,杀了本宫对你毫无好处,只会?让你死的更快,为何要动手。” 连小?皇帝都不敢对她下手,梁栎是怎么脑子?一热要杀她的,陶锦很好奇。 热茶顺着脸颊滚落,梁栎睫毛颤颤,温和水润的眸凝着她,似在透过长公主的皮囊在看另一个人?。 “殿下,微臣从不在乎谁当皇帝。”他?呢喃低语。 陶锦闻言微顿,还没等她想明白是什么意思,梁栎再度开口,话语彻底令她沉默。 他?说,“我在乎的,是我能否做权臣。” 长公主权势太大,她一旦死亡,朝野必将局势动荡,长公主的母族也势必要夺权称帝。 盛世多贤臣,乱世才出权臣,无论谁当新帝,只要局势愈乱,梁栎都有把握做这当世第一权臣。 这五年间,梁栎从未回过青州,世人?骂他?冷血无情,荆王同党年年参他?几本,明里暗里贬他?绊他?,梁栎从未在意过。 他?踩着无数人?的血肉走?到今日,可这远远不够,他?要爬的更高,他?要到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再回青州看望郡主。 那时,他?便可以放下一切随她而去,他?未辜负郡主对他?的期望。九泉之下,郡主会?不会?少厌恶他?一点。 梁栎也知晓怀七未死,他?曾许多次动过杀心,凭什么郡主已?逝,那暗卫还有脸独活于世,后来梁栎放弃了这一个想法。 只有活着的人?才会?分外痛苦,死亡对怀七来说只是解脱,他?要怀七和他?承受一样的痛苦。直到怀七莫名出现?在京城,梁栎心中生疑,才将事情查了透彻。 望着梁栎蕴含万语千言的眼眸,陶锦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这茬还没过,她真后悔当初给梁栎做人?生导师了,谁承想随口一句话还成了他?的心魔。杀了长公主,搅动乱世,目的竟然只是当权臣,多朴素的愿望啊。 她轻声开口,“身为左相,你如今的权势还不够大吗。” “不够。” 梁栎站起?身,不顾喉间的寒刃,一步步朝着长公主走?去,“我若权势够大,殿下凭什么只认他?,不认我。” 他?放怀七离开,甚至将人?送到集市边沿,目的便是想看看怀七会?不会?再回来。他?若是回来,那便证明他?的猜想是对的。 梁栎喉间被割出血线,却还是执拗的望着身前人?,甚至欲抬手触碰她脸颊,声音再也压不住颤抖。 “你说啊,凭什么不告诉我。” 月色透过窗沿落在梁栎面?上,他?眼中含着水色,痛苦挣扎。 陶锦站在原地。 “放肆。” 在梁栎指尖触到小?姐之前,怀七冷声呵斥,他?持剑拍开梁栎的手,一脚踹到他?后膝上。 梁栎被迫跪下,剑刃抵在心口,他?丝毫没有挣扎,甚至低声笑了出来,笑声凄悲。 这般熟悉的姿势,行宫时也发生过一次。无论何时,她身后永远站着那个卑贱的暗卫,似乎这天地间,她在乎的,永远是那个男人?。 分明他?才是先来的那个。 梁栎抬头?,有泪顺着脸颊滑落,他?怔怔问,“为什么,你永远只相信他?。” 陶锦蹲下身,看着梁栎的模样,一时间也不好说什么,她叹息开口,“梁栎,本宫给你一次机会?,今日之事,本宫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往后安生一些。” 沉默几瞬,陶锦抬手,指腹轻轻滑过梁栎脸颊的泪。 梁栎屏住呼吸,眸中有点点星光闪动,直到陶锦再开口。 “左相的位置已?经够高了。梁栎,收手吧,你不该拿无辜百姓的命为你的权臣游戏买单。” 怀七看着小?姐动作?,攥着剑柄的手死死握紧,眸底闪过一抹伤神。 梁栎认出了小?姐,得到的是这般温柔对待,小?姐甚至愿意擦掉他?的眼泪。 “无辜百姓?”梁栎摇着头?,哭笑着说出这句话,他?的神情极难形容,甚至带着难以置信。 怔愣几瞬,梁栎目光猛然看向怀七,眸中恨意迸发,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手中人?命尚不及他?杀过的十分之一,若论无辜,死在他?手下之人?难道不无辜吗!当年京中几场灭门?祸事皆有他?参与,惨烈到血流成河,那些妇孺与家仆难道不无辜吗!” 梁栎凝着她,眸底痛苦似要凝成实体,他?哀声质问,“你为什么永远只恨我一个。” 空气静默,怀七看向小?姐,眸底升起?不安,他?害怕,害怕在小?姐面?上看到一丝厌恶。 这么多年,小?姐从未问过他?的过往,可是那些丑恶不堪又鲜血淋漓的暗卫生涯,是他?真切生活过的二十载。 梁栎说的对,他?手上的人?命,早就多到数不清了。 这太修罗场。 感受着两个男人?的视线,陶锦淡声道:“我不恨你,从来都不。” 她从未恨过梁栎,哪怕上辈子?他?强求婚姻,她也只是觉得梁栎很烦。但是如今,陶锦只觉得梁栎很可怜。 靠着她的一句话当执念,可怜又偏执。 “为什么,连恨都没有……”梁栎还在问。 不恨难道需要理由吗,陶锦扯了扯嘴角,起?身欲离,“左相,今日事了,本宫先走?了。” 说罢,陶锦转身离开,怀七收剑跟上。 伏在地上失神的梁栎忽而想起?什么,他?瞪大双眸,厉声喊道:“别?开门?!” 可终究迟了一步。 门?扇打开缝隙的瞬间,一支暗箭破空袭来,直逼长面?门?,快到门?外侍卫都来不及拦截。 陶锦瞪大双眸,欲闪躲已?经来不及。 电光石火间,眼前闪过一抹残影,她跌进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身躯被紧紧搂住,她眼前一片黑暗,只听见一声闷哼。 陶锦心底骇然,立刻挣脱怀抱,果然是怀七为她挡了这支暗箭。 幸好怀七躲得快,箭矢射偏在后肩上,并不致命。 梁栎爬起?来查看情况,陶锦看见他?便心间来气,上去便是一巴掌。 方?才白心软了,他?功夫准备的真是足,竟然还有暗箭等着她。 她夺了侍卫的剑,逼问道:“箭矢上可有毒?” 梁栎因这一巴掌愣在原地,摇头?怔怔道,“没有。” 看他?神情不似作?假,陶锦才松了口气,幸好无毒。 穿越这么多年,第一次遇上这般凶险的情况,还是拜梁栎所赐。 怀七脸色苍白,温热的血顺着伤口流淌,逐渐打湿衣裳,但在小?姐看过来时,他?只低声道。 “属下无事。” “他?若是死了,你也不用活了。” 陶锦扔下这句便转身,她没看见梁栎受伤的神情,更没看见怀七眸中涌动的复杂情愫。院外侍卫早把刺客揪出来,毫无疑问,此人?也服毒自尽了。 在陶锦迈出房门?前,梁栎忽然唤,“郡主。” 蓦然听见熟悉的称呼,陶锦离开的步伐僵了一瞬,随后头?也未回的离开,怀七冷冷瞥了眼梁栎,跟在小?姐身后。 身上的伤并不耽误怀七行动,这种情况只会?令他?觉得熟悉,他?人?生的前二十年,每天都处于危机之中,时刻见证着死亡。 只是……小?姐会?厌恶他?脏吗。 马车内,怀七简单处理了伤口,怕失血过多,埋在体内的箭矢并没有拔。 陶锦安抚道:“你且忍忍,这就回府让李还给你医治。” 怀七只言自己无事,他?跪在小?姐身前,眼瞳不安的望着。 “小?姐。”他?低声喃,脸颊凑过去,渴望着小?姐的手摸摸他?。像对待梁栎一样,温声哄他?一句便好。 一下就好,他?便能放下心结。 可是陶锦没有,她阖眸靠在椅背上休息,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以至于疏漏了小?狗的渴求。 怀七最终也没等到小?姐的安抚,他?落寞垂目,敛起?黯淡的眸色,只敢用脸颊悄悄贴住小?姐的衣袖。 这样,就当小?姐摸过他?了。 * 回到府上,李还带着药童匆匆赶过去。 怀七的衣衫被剪碎,后背上大片干涸血色。陶锦在旁安静看着,箭矢被挖出时,男人?浑身肌肉绷紧,额角冷汗直冒,却一声未吭,只是视线偶尔会?看向她,又匆匆避开。 受伤的小?狗被医治时会?下意识看向主人?。 可怜巴巴的,活像受了委屈。 结束后,李还松了口气道:“还好无毒,伤口不深,只需安心静养一段时日便好。” 陶锦屏退众人?,怀七也站起?身,结实的肌肉上生出层薄汗,伤处被包扎好,布条隐隐透着血色。 小?狗,但受伤战损版。 “抱歉,是属下让小?姐担心。”男人?低声开口。 若是从前,陶锦大概会?玩一下战损小?狗,但是今夜她没有心情。 “好好休息吧,莫强撑。” 只敷衍叮嘱一句,陶锦离开怀七的屋子?,独留男人?站在原地,启唇又闭,心间酸楚。 回到寝殿后,陶锦开始复盘今日的事。 她一直知道,凭梁栎的敏感度,她迟早会?在梁栎身前掉马,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今快,小?狗花了那么久才认出她,梁栎与她才见了几面?。 笨蛋小?狗。 不过掉马也好,省的梁栎再处心积虑杀她。她掉了马,说不定会?打破朝野竭力维持平衡的局势,也不知是好是坏。 怀七受伤一事并未有太多人?知晓,可长公主元辰节遇刺一事却闹到众人?皆知。 小?皇帝听闻后,甚至亲自来了一趟公主府,言语间只为表明,动手之人?并非是他?,还关切的送来许多滋补压惊之物。 小?皇帝虽觊觎她的兵权,却也害怕打破这种平衡,害他?皇位不保。 放烟花的摊贩畏罪自杀,线索查无可查,长公主的侍卫救人?一事传开,两头?驴子?受惊被杀,公主府还给了那两户农户赔偿。 一时间,陶锦名声甚好。 甚至当日被救的幼童父母来到长公主府前磕头?感谢,若非有长公主的侍卫出手,那孩子?真的会?残死在践踏之下。竹云连忙将二人?扶起?,言那侍卫已?受了嘉奖,夫妻俩这才离开。 事情传到陶锦耳中,她唤来怀七道:“她俩在感谢你救了孩子?,不出去看看吗。” 怀七摇头?,只是顺手而已?,那孩子?挡了路,他?便下意识救了。 陶锦掰过他?脸颊,道:“你替我挡了箭,可想要什么赏赐?” 在怀七开口前,她捂住男人?的嘴,“想好再说,这种机会?可不多。” 无论怀七想要什么,她皆会?给的。但凭陶锦对小?狗的理解,他?大概率会?什么都不要,只求一直留在她身边。 怀七喉结滚动,被捂住的声音模糊,“属下想要、” 还真有想要的呀,陶锦惊讶挑眉,收手听男人?继续说。 “想要小?姐抱我。” 抱他?? 意料之外的要求,陶锦还认真思索了一下,他?口中的抱,和她理解的抱是一个意思吗。 “你想怎么抱?”她询问。 怀七微微抬起?双手,陶锦心中惊讶,她走?过去,双手环住男人?腰身,脸颊靠着他?胸膛,犹豫道:“就这样?” “就这样。”怀七小?心翼翼抱住她。 好纯爱的小?狗啊。 陶锦忍不住想。 拥抱并没有持续太久,竹云的到来打破难得的温情时刻,陶锦松开小?狗,接过竹云手中信件。 “殿下,是左相的拜贴。”竹云贴心道。 “不见。”陶锦干脆道,她暂时并不想见梁栎。 “是。” 竹云转身离开,身旁怀七眼底闪烁光亮,似乎还在祈求未完成的拥抱。 陶锦唇角勾着,说出的话却冰冷无情,“已?经结束了,下次提要求记得带上时间。” 怀七指尖垂下,难掩失落,“属下遵、唔……” 还未说完,怀七的唇便被封住,厮磨间,陶锦开口,“但可以赏你一个吻。” 男人?眼底似有春水融动,轻轻回应着。 * 那日之后,梁栎向公主府递过许多次拜贴,无一例外,皆被陶锦拒绝了。 她这段时日忙碌,不仅要假装追凶,还要应付小?皇帝时有时无的试探,并且西?北的情况并不算好,每隔几日便会?传来迷信。 最重要的事,怀七蛊虫马上要醒来第五次,小?狗的武功是否恢复,全看这次了。 这两次蛊虫苏醒,她都没有陪小?狗。 罗霜提前一日便来到公主府,不起?眼的马车从后门?驶入,她下车后,先是从车里拿出轮椅,随后又折返,抱出一个男人?。 锁链声轻响,男人?头?上带着斗笠,垂下的纱遮住面?容,不是宁王还是谁。 “罗姑娘与夫君真是恩爱啊。”见罗霜为宁王整理衣衫,陶锦幽幽叹了句。 罗霜起?身,笑意依旧,“殿下见笑,我夫君行动不便,我不放心他?独身在家,殿下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你随意便可。”陶锦道。 她非但不,还挺喜欢看这种现?实上演的强制爱剧本,正?好她许久未看狗血文了。 怀七坐在榻上闭目养神,熟悉的痛意翻涌,却又与以往不太一样。 罗霜拿过母蛊,在开始之前,她对怀七正?色道:“很痛,会?比前四次加起?来都痛,但无论用什么方?法,你必须保持清醒,一旦神志不清,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怀七指尖捏着透骨针,记下种种细节。 罗霜又和怀七说了几句,然后转身扯过屏风,欲将陶锦隔绝在外。 “殿下,回避吧。” “为何?”陶锦不解。 罗霜看了眼怀七,“你的小?奴隶不愿在你身前露出丑态。况且时间至少要一日一夜,有你在,会?让他?分神的。” 第54章 第 54 章 疼到极致时, 人是无法?控制自己扭曲表情的。 况且怀七还要时刻保持清醒,按照罗霜的指引运转内力,若是陶锦一直在旁, 他肯定会分神的。 与主人共处同一空间,小狗的视线定要往她身上找。 陶锦应了这?个要求, 她相信小狗的毅力,只简单叮嘱几句便离开。 罗霜拉上屏风,补充道:“烦劳殿下帮我照顾一下我夫君。” “这?是自然?。”陶锦点头,那?也算是她皇叔。 被屏风隔绝的内里, 罗霜掌心托着母蛊, 口?中低喃古老又怪异的调子, 指甲轻轻刮在桌案上,发?出不规律的节奏。 片刻后, 母蛊苏醒。 罗霜将?怀七的右手腕割破小口?子, 鲜血的气息瞬间刺激母蛊, 与此同时, 男人体内子蛊嗅到熟悉气息,疯狂挣扎呼应,似想追随着母蛊离开,尽数往一个方向涌去。 时机一到,罗霜将?母蛊装回小盒内,听着里面发?出挣扎声?, 对怀七道:“我会引导你, 但能?否成功,全在你个人能?否撑住。” 熟悉的痛意从?四肢百骸蔓延, 怀七竭力压制着,声?音冷淡, “告诉我如何做,我自能?撑住。” 罗霜未多言,她告诉怀七具体,随后便是漫长的痛苦。 今夜注定难熬。 * 陶锦尚未离开,屏风外?除了她,还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宁王。 思虑过后,她令人将?宁王安排在隔壁寝殿,离得近,也无需罗霜担心。 屋子里,陶锦开口?,“皇叔,你且在此休息,有事便拉响铃铛唤人。” 陶锦将?系着铃铛的细绳放到宁王手中,谁料下一瞬,宁王握住她手腕,死水般的黑瞳看?向虚空,唇动了动,似有话想说。 陶锦顿住,立刻领悟宁王的意思,“且等等,我去给你拿纸笔。” 虽说不了话,但他还能?写字。 宁王点头,松开陶锦的手,紧紧握着铃铛绳。 陶锦拿来笔墨,将?毛笔递到他手上,可惜宁王看?不见,又久未握笔,写出的字歪歪扭扭,很难辨别。 ‘宁王府、香阁、霜儿的玉。’ 陶锦端凝半晌,才从?中提炼出几个关键词,连成一句话道:“宁王府的香阁有罗姑娘的玉?” 宁王点头,又急切落笔。 ‘帮我取来,谢谢。’ 依旧是歪歪斜斜的字,因太过用?力,墨色浸透宣纸。 沉默几瞬,陶锦诚实道:“宁王府早已人去楼空,值钱的物件都没了。本宫会派人帮你找,不一定能?寻到。” 在宁王失踪三年后,宁王府的东西便被充了国库,如今的宁王府就是个空空荡荡的大院子,除了一些搬不走的假山玉石,里面什么都没了。 宁王怔在原地,手中紧紧握着毛笔,他无声?用?唇语说着感谢,又失落低头。 从?风光霁月的王爷,一朝沦为眼盲口?哑,只能?依赖罗霜苟活的残废,而这?些都是罗霜的手笔,也不知他心里落差大不大。 但是陶锦感觉宁王还挺爱的,这?种难得脱离罗霜的环境,他第一反应竟然?还是帮罗霜找东西。 陶锦好奇多问?一句,“皇叔为何不自己告诉罗姑娘。” 这?俩人时刻都在一处,若那?玉十?分重要,宁王何故拖到现在,托她一个外?人找东西。 宁王没再落笔,唇瓣无声?呢喃四个字,陶锦盯了半晌才看?懂其意,他说的是。 ‘她不信我’ 好吧,是个虐恋强制爱剧本。 陶锦答应宁王,离开屋子后立刻便派出暗探去寻,结局是显而易见的,宁王府早被搬空,这?些年不知去了几波盗贼,香阁莫说有什么玉,连个盒子都不剩了。 这?一夜,陶锦总是睡不安稳。 想起小狗体内蛊虫初次醒来那?夜,他蜷在榻上疼到颤抖的模样。陶锦翻了个身,还是披上外?衫朝着怀七的屋子走去。 脆弱小狗,她打算悄悄看?看?。 细雪飘落,陶锦踩着雪色行到房前,无声?进了屋子。 屋内虽烧着地龙,可两侧的窗却大敞四开,气温与外?面没什么不同。温暖只会令人昏昏欲睡,寒冷才能?令人保持清醒。 陶锦站在屏风外?,在罗霜瞧来时,她抬指束在唇前,看?着小狗的身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罗霜立刻会意,随便扯来一节布蒙住怀七大半张脸,口?中道:“时辰尚早,集中注意运转内力,屏蔽外?界。” 做完这?些,陶锦才抬步进去,她刻意放轻脚步,怀七正处于痛苦的阶段,应不会注意到她吧。 罗霜贴心离开,天亮时才是最难熬的时段,现在只是疼些而已,并不耽误什么。 床榻上的男人盘坐着,身上经脉肉眼可见的凸起,似有虫子在其中蠕动,诡异又令人心惊。 陶锦目光扫过,最终落在男人唇角。 失血的唇上沾染干涸血迹,也不知是吐血了,还是单纯将?唇咬破了。 陶锦走到床榻旁,微凉指尖落在男人肌肉上,他肌肤温度比平日更烫,就这?么一路轻触,小狗竟丝毫未躲,甚至主动将脸颊挨过来。 疼痛使怀七的脑子变得不清晰,光是保持清醒便耗费全部气力,可当他听见那?被刻意放轻的脚步时,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 小姐来看?他了。 “小姐……”男人开口?,声?音嘶哑难听。 陶锦无声?挑眉,两指怼着怀七的脸颊戳回去。 小狗的敏锐度确实好哇,都疼成这?样了,居然?还能?认出是她。 “谁允你动了。” 她说完后,怀七果然?没再靠过来,只是低垂着脑袋,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身后隐形的尾巴也耷拉下去。 既然?认出了,也没有蒙脸的必要了,她抬手扯落怀七眼上布条,却听见男人急切说了声?,“别……” “别什么。”陶锦扔开布条,掰过小狗的脸颊时,他竟然?还欲躲。 她不理解,小狗有什么是她不能?看?的,方才还要贴,这?会儿又遮遮掩掩上了。 正想着,看?清怀七模样时,陶锦顿在原地,目露惊讶。 还是一张百看?不厌的帅脸,只是眼中布满血丝,面容因疼痛而憔悴。最可怖的是,他脸色苍白?,脸颊血管浮起红色,显然?蛊虫在作?乱。 看?着小姐震惊的神情,怀七别开视线,语气难掩痛苦,“抱歉,属下今夜貌丑,小姐还是莫看?了。” 怀七强撑着说完这?句,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样子很丑,小姐不喜他这?样,他不想在小姐面前露出丑态。 “还好。”陶锦又掰过男人脸颊,语气威胁,“你再躲一个试试。” 听见小姐的话,怀七不敢再动,他呼吸逐渐粗重,双眸痛苦阖上,整个躯体都在轻颤。 看?着可怜兮兮的小狗,陶锦未再分散他的注意力,而是将?小狗脑袋往自己肩上压,“来吧,给你靠一会儿。” 冬日天色亮的早,没过多久,天光乍破,细雪也停。 罗霜将?两扇门窗合拢,敲了敲屏风后才走进去,看?见的便是怀七靠在长公?主肩上这?幕。 “到时辰了。”罗霜提醒道。 陶锦让开位置,往窗旁瞥了眼,不解道:“怎又将?窗关上了。” 罗霜拿出母蛊,平静开口?,“怕他待会儿叫的太凄厉,把满院的人都喊起来。” 前夜的疼痛比起接下来要经历的,只能?算是开胃菜。 罗霜看?向陶锦,“确定不走吗,你的小奴隶看?起来很想让你离开。” 陶锦打算离开,她起身时,罗霜将?母蛊放在怀七的右手腕上,感受到母蛊气息,男人体内蛊虫疯狂寻觅。 喉中涌上一股腥甜,怀七未压着,吐出口?中血后狼狈低咳。 离开前,陶锦揉了揉小狗脑袋,在他耳畔道:“忍过去,允你再讨一个奖励。” 小狗最近很乖,适当奖励式教育。 房门被合拢,待陶锦行到院外?时,终于明白?罗霜关窗的用?意。 痛苦压抑的嘶喊从?房内传来,光是听着便令人心惊。 认识怀七这?么久,陶锦从?未见他因疼痛而喊出声?,她甚至都默认了小狗是不会叫喊的。 暗卫的本能?就是隐忍,无论再疼再苦,哪怕是死亡,他都只会拼死咬牙忍耐,一切都是无声?的。 这?该是多疼啊。 在最初的痛喊后,屋内再没了动静,陶锦望过去,心绪复杂。 柳棠从?远方走来,说有急事寻她,陶锦收起思绪,转身离开。 * 透骨针深陷在掌心,冷汗浸透衣衫,额角青筋暴起,怀七已经分不清是何时辰,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只要撑过去。小姐允他讨宠。 罗霜操控着蛊虫,分毫不敢生出差池,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能?忍耐。若是寻常人,早该在蛊虫躁动时而昏厥死亡,而他只是忍不住嘶喊一声?,继而咬住床褥。 男人的右手腕浸泡在药水中,水色逐渐变的暗红,涌动的皮肤之下,是蛊虫在修复经脉。 时间一点点流逝,怀七几次陷入晕厥边缘,又生生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陶锦回来时,一切刚好结束。 罗霜正处理着蛊虫,她爱怜的摸了摸母蛊,随后收起放在心口?处,对于怀七体内逼出的子蛊,则浸泡在血水中。 瞧见陶锦进来,她道:“殿下来的正好,进去看?看?你的小奴隶吧。” 陶锦走过去,只见床榻上的男人呼吸微弱,紧紧阖眸,脸色苍白?失血,那?可怖的红色终于消失,还是一张帅脸。 罗霜补充道:“只是疼晕了,好好养几日便可。” 在罗霜离开前,陶锦想起昨日宁王拜托她的事,便与罗霜说了一遍。 陶锦感觉自己当了把这?对虐恋剧本里面的助攻,却不曾想,罗霜听后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有些沉默。 “殿下先随我来一趟。” 罗霜带着陶锦走到隔壁,屋内,宁王正坐在轮椅上放空。他孤身一人,看?不见说不了,周围的环境又十?分陌生,只能?坐在轮椅上孤独的等待时间流逝,瞧起来孤寂又可怜。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宁王下意识转过身,似害怕与罗霜接触。 罗霜走过去,她从?宁王腰间取下玉佩给陶锦看?。 “他说的玉便是这?块。”罗霜歉意微笑,“我夫君有些健忘,让殿下平白?操劳了。” 出乎意料的回答,陶锦笑笑,“无妨,东西没丢便好。” 宁王指尖僵硬,他并不健忘,那?根本不是霜儿的玉,可惜无人在意他。 在陶锦离开后,罗霜蹲下身,指腹温柔抚过宁王脸颊,凑过去轻吻。 宁王别开脸,神情瑟缩又抗拒。 罗霜毫不介意,她伏在男人怀里,温声?软语,“夫君,她为她的奴隶恢复了武功呢。你说,我可要为你解开枷锁。” 若是以?往,宁王会迫不及待的点头,可如今的他已经不敢回答。 唇被吮住,男人的衣衫被解开,他攥着罗霜的衣衫摇头恳求。 罗霜不曾理会,她将?宁王抱到榻上,然?后,将?方才那?只蛊虫放在他身上。 看?着蛊虫在白?肌上爬行,罗霜温柔嘱咐,“夫君,莫要乱动,它会咬人的。” 似想起什么可怖的记忆,宁王面容惊惧,僵硬着身躯,小心翼翼的点头。 * 陶锦回到房内时,男人还未醒,她昨日一夜未眠,此刻困倦难忍,便打算靠在小狗身边眯一会儿。 她将?怀七里衫扒掉,摸到小狗胸膛时分外?惊讶,还是热乎乎的,这?就是恢复内力的好处吗。 陶锦没忍住多揉了几下,然?后抱着大型暖宝宝沉沉入眠。 傍晚时,怀七指尖微动,他睁开眼的第一瞬,便看?见靠在自己胸前熟睡的小姐。 思绪逐渐回笼,怕吵醒小姐,怀七不敢乱动,却悄悄催动功法?,感受着体内流淌的内力,男人屏住呼吸。 虽然?很微弱,但确实有。 只要恢复一段时间,他的武功便能?恢复如常。 没有一个武者能?抵抗这?种感受,怀七自然?也是,他心跳逐渐变快,目光勾勒着小姐的面容,千遍万遍也不倦。 虽不是同一张面容,却是同一个魂灵,他的小姐。 陶锦睡得浅,在怀七醒来不久后也睁开眼,抬目便与小狗四目相对。 “还好吗?”她问?。 怀七下意识点头,那?些疼痛已经可以?忽略。 陶锦闻言松了口?气,她睡眼惺忪的伏在小狗身上,嗓音倦懒,“那?做什么这?么看?我。” 怀七眼眸倒映着她的身影,有些干的唇瓣动了动,还未出声?,便被她伸手捂住。 “若是表忠心的话,你最好用?实际行动证明。” 怀七欲起身跪下,可是胸膛却被小姐的另一只手牢牢按住,他被困在床上,实在不知如何用?实际行动证明。 脑中忽而闪过念头,怀七眨了眨眸子,小心翼翼伸出舌尖,舔了一口?小姐的掌心。 哦豁。 陶锦挑眉未动,想看?看?小狗还会如何做。 回想着小姐以?前喜好的,从?掌心到指尖,怀七谨慎试探着,最后主动含着小姐的双指,眼神不安又期待。 望着小狗湿漉漉的眼眸,指尖被温热口?腔包裹,隔着温热胸膛,掌下是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这?一瞬间,陶锦承认,她被小狗诱惑到了。 谁说小狗傻,这?不是很会吗。 “小狗才不是这?么舔的。”她低声?语。 怀七停下,他未理解这?句话,只以?为是自己未让小姐满意,充满期待的眼眸垂下。 抽出手指,陶锦扯住怀七的狗牌,“去浴室。” 她喜欢拥有水汽的环境,浴池旁的玉床上铺了软裘,很适合。 怀七跪在上面,待结束后,打湿的发?被拨开,泛红的眼尾看?向小姐,他终于如愿得到一个吻。 唇齿纠缠,陶锦揪住怀七的发?,强制结束。随后一点点的引导他,从?锁骨开始,可是到了后面,怀七明显僵住身子,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多看?。 陶锦忍不住轻笑,掐起小狗的下颚,“不是小狗吗,难道不会吗。” “属下……”怀七声?音沙哑,带着颤抖。 陶锦凑过去,在小狗耳畔低语,“月苑难道没教过你口?/侍吗。” “还是说,你未好好学习功课?”她眯起眼,似有些不满,“白?白?浪费了那?么多节课。” 怀七滚动喉结,声?音沙哑又性感,“属下,有好好学习。” 水汽缭绕,小狗生涩紧张。 小狗不愧是小狗。 * 罗霜不愿在京城多待,翌日清晨,在确定怀七体内再无蛊虫后,便打算带着宁王离开。 宁王头上再度戴上斗笠,他手腕搭在扶手上,未被衣袖遮住的地方露出几道紫红伤痕,像是鞭痕,又像是某种毒虫爬过的痕迹。 陶锦与怀七皆瞧见这?幕,罗霜微笑走过去,极为自然?的为宁王拢好衣袖,“夫君,天冷,莫要冻着。” 陶锦令人护送罗霜与宁王回去,罗霜未拒绝,但在离开前,她将?一个提前备好的木盒端来。 “还未感谢殿下多送我许多药材,我这?里有些东西,殿下应能?入眼。” 说到这?个,陶锦可就来了兴致。盒子里是许多床笫间助兴的东西,虽有些少见,但不足为奇,最令她惊讶的是一种蛊虫所制的药。 据说服下后,五感的灵敏度会被放大十?余倍。 很轻易便会崩溃。 也不知是奖励还是惩罚。 好东西,陶锦很喜欢。 “若是好用?,本宫下次还寻你买。” 罗霜与她对视,眼底浮起彼此才能?看?懂的笑,“殿下若是想要,随时派人来取便好,我这?里多的是。” 听见俩人谈话,一旁的宁王抠着轮椅扶手,用?力到筋脉凸起。 在罗霜离开后,陶锦令怀七将?东西收起来,男人乖顺行动,无人瞧见的耳垂有些发?烫。 昨夜结束后,陶锦将?小狗踹走,男人不明所以?,以?为是自己未伺候好,面上的慌乱肉眼可见。 他跪在地上,一直在低声?恳求小姐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做好的。 那?般不安与紧张,就差磕头立誓了。 没管男人刚经历过蛊虫煎熬,陶锦毫无负罪感的欣赏着小狗的脆弱时刻,直到男人眼底生出水色,绝望以?为自己要被厌弃时,陶锦才好心让出位置。 “做的很好,上来吧。” 经历了昨夜,小狗似乎更黏人了,他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在她身边。 陶锦未惯着小狗,大多时候都将?他赶走。 李还对于怀七恢复的经脉啧啧称奇,蛊术当真神奇,就是那?位蛊师太过神秘,他没机会与对方切磋医术。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直到那?封西北急报传来。 蛮夷作?乱,西北一城失守,损了一位将?领。 第55章 第 55 章 收到密信时?, 正值新春前夕,京中氛围浓郁,公主府上下也挂起红灯笼。 可是?沉闷的屋内与节日?的喜气截然相反。 陶锦将信件收起, 神情凝重,身前柳棠与几位幕僚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半年来, 西?北蛮夷小?动作不断,但皆处于可控范围内,谁也没?想到事态会严峻到这般地步。 世人皆知西?北是?长公主的地盘,西?北将领皆是?她的人,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 明日?早朝怕是?不得安生。 西?北是?块肥地, 这么?多年,小?皇帝一直试图塞自己人进去?, 可是?都没?有机会。 柳棠满面愁容:“殿下, 皇帝定?会趁机派人去?西?北。” 陶锦深谙这个道理, 事情迫在眉睫, 小?皇帝若要拿此做文章,塞人去?西?北,明面上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 “先这样,明日?本宫会去?一趟早朝。” 幕僚与柳棠离开后,一直守在门?口的怀七进入屋内,他放轻脚步来到小?姐身后, 指尖触上小?姐的额角, 轻轻按柔。 恢复武功后,怀七的五感?日?渐敏锐, 方才屋内的话他皆听见了。 城关失守,此是?大事。 可小?姐今日?起的很早, 一直未休息,这也是?大事。 陶锦靠在椅背上,安心享受着怀七的按揉,男人指腹带着层薄茧,力度却恰到好处。 小?狗超会按摩的。 大早上起来便未闲着,此刻难得放松下来,又被小?狗伺候着,陶锦靠在椅子阖眸,呼吸逐渐均匀。 怀七缓缓停下动作,他将小?姐抱到一旁的软榻上,又褪下外衫为小?姐盖上,唯恐着凉。 做完这一切,怀七安静守在小?姐身旁,直到屋外传来脚步,他神情顿时?冷下来。 看了眼熟睡的小?姐,怀七无言起身,在那人敲响门?扇前打开门?。 屋外的阿杳一惊,连忙收回手?,他目光朝屋内瞧去?,可惜被怀七挡的严丝合缝,什么?都看不见。 “我有事求见殿下。”阿杳急切开口。 西?北失守那座城池,正是?他之前生活的地方。 怀七见来人是?阿杳,神情更加阴沉,本就冷漠的语气带上抹不明显的厌恶,又刻意?压低声音,“殿下有事,不见外人。” 说罢,怀七将阿杳关在门?外,回身才发觉,榻上的小?姐早已醒来,正瞧着他。 “可是?属下吵醒小?姐了?”怀七走过去?轻声问。 看着这一幕,陶锦忍不住勾唇,上一秒冷脸呲牙,下一秒这般委屈,小?狗变脸的速度也是?够快的。 她抬起手?,见小?狗自动将脸颊靠上来,不由眯了眯眼,“你与阿杳说话的语气好凶啊。” 怀七滞住,面上闪过不知所措,“属下只是?不想他打扰小?姐休息。” 这是?实话,可还有更深一层原因,怀七没?说。 那就是?他不想让阿杳见到小?姐,今日?是?他难得能守在小?姐身旁的时?间,他不希望有别的人打扰。 更何况那人也是?小?姐的男宠。 陶锦哪里不懂小?狗的小?心思,她摸了摸小?狗脸颊,还是?召来阿杳,他自幼游走于西?北边境,说不定?是?有要事相告。 但她想多了,阿杳没?有要事,他只是?来问他的戏班子有没?有找到,听见西?北的消息,他很想念家乡。 此前派去?西?北的暗探回报,边关并无那伙戏班子的身影,他们大概率是?去?了蛮夷的境地。陶锦安抚几句,将阿杳打发走。 * 翌日?天?色未亮,陶锦起身去?了宫内。 早朝之上如她所料,朝臣对于西?北一事言辞激烈,但是?说来说去?,无非是?两件事。 一是?不满长公主手?握西?北兵权,妄图借机逼她交权。 二是?小?皇帝一党借口西?北不可一日?无将领,急于将自己的人填补到这个位置上。 交权是?不可能交的,谁会放弃权利呢。第二条陶锦自然也不会应,一旦同意?,就会埋下巨大隐患。 小?皇帝轻叹,“皇姐,朕知你向来看重西?北,可是?如今你麾下并无可用之人,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西?北百姓陷入危难吗。” 朝臣声音再?起,吵的人脑袋疼,就在此时?,梁栎的声音突兀响起,目光看向陶锦。 “殿下,收复城池事不宜迟,岐南多武将,若是?殿下信赖,不妨从岐南一脉挑选。” 岐南,好遥远又熟悉的名字,陶锦看向梁栎,神情十分复杂。 他怎么?想的,还敢在她身前毛遂自荐岐南的人,她看起来很像那种不计前嫌又盲目信赖的人吗。 小?皇帝神情一喜,跟着道:“左相言之有理,岐南乃是?武将世家,皇姐,难道还有比岐南更合适的吗。” “不劳陛下与左相操心,西?北一事本宫自有定?夺,用不着岐南的人。”陶锦语气冰凉,丝毫未给梁栎留面子,男人温和的表情有一瞬破裂,又很好的克制住。 早朝散去?后,陶锦单独去?见了小?皇帝,警告他莫要觊觎西?北,她三?日?之内必会选出人选。 小?皇帝笑容僵硬,握着拳头微笑应好。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手?下无人去填补这个位置。 长公主麾下如今在京中的将领共有三?位,两位年事已高,不便再?挂帅出征,还有一位年前负伤,此刻正在家中修养,伤势未好。 若三?日?内选不出人,小?皇帝便要将岐南的人塞进西?北。 从内殿离开,陶锦拐过走廊,不意?外的在宫墙下撞见梁栎。 梁栎看起来等很久了,从今晨她迈进皇宫开始,梁栎便一直看向她,神情欲言又止,若非朝臣太?多,他早贴过来了。 “殿下。”梁栎走过来。 陶锦冷冷睨他,并未停下脚步,梁栎只能跟上她步伐,急切开口。 “西?北事态紧急,若不选岐南的人,陛下多的是?法?子塞别人进去?。就算殿下不信我,也该相信岐南。” 陶锦终于停下步伐,看向梁栎,“本宫为何要信岐南,你也是?皇帝的人,岐南的人进西?北与皇帝的人进西?北,有什么?区别。” 她简直无语到想笑。 “不。”梁栎轻声道,“我可以不是?皇帝的人。” 之前梁栎确实想帮小?皇帝除掉长公主,但在庙会认出郡主以后,早已打消这个念头。 梁栎无声唤了声郡主,看起来有些悲伤,“岐南早已势衰,如今只得依靠我生存,只要我活一日?,岐南便是?殿下的。” 陶锦神情更为复杂,“你来寻我表忠心?” “是?,我是?来向殿下表忠心。” “可本宫并不信你。”陶锦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岐南依靠你生存,受益者只会是?你,而非本宫。” “可是?殿下如今麾下并无能用的人,不用岐南的人还能用谁。” “自然是?本宫自己的人。” 陶锦说罢抬步离开,不愿再?理会梁栎,拐过侍卫驻守的长廊,怀七正在马车旁等着,看见梁栎那瞬,他神情微变。 陶锦走向马车,梁栎还欲跟着,却被一柄长剑拦住。 梁栎被迫停下,怒目看向身前人。 怀七神情冷漠,“滚开,殿下不欲见你。” 见陶锦进入马车,梁栎沉下脸色,压低声音,“你算个什么?东西?。” 怀七未被激怒,眸底生出讽厌,每个字都说的缓慢。 “算殿下的男宠。” 说完这句,怀七转身上了马车,独留梁栎一人站在原地,神情阴郁。 无论什么?东西?,至少他能上殿下的床榻。 * 虽说三?日?内挑出人选,可实际上陶锦心中也选不出来,诚如小?皇帝所言,她身边暂时?没?有可用之人。 可西?北不能拖。 听闻此事,京中三?位将领一同赶来公主府,两位老将鬓角斑白,仍在请求挂帅出征,杀得那些蛮夷片甲不留,夺回城池!剩下一位年轻将军伤了腿,如今出行还需人搀扶,更不行。 望着眼前三?位,陶锦令他们安心回去?,她会寻到合适的人选。 西?北急报一封接一封,陶锦与幕僚欲从年轻一辈中物色,可是?结果也不尽人意?。 陶锦将目光看向公主府内的近卫,他们皆愿意?去?,可是?武功却不够格。 武功够格的陶锦眨了眨眸子,看向怀七。 可暗卫和将军,这俩听起来就不是?一个体系的。 她又移开视线,去?寻觅合适的人选。 * 是?夜。 红烛摇动,怀七跪在床下,唇瓣轻启,“小?姐,让属下去?吧。” 陶锦愣了愣,“你说什么??” 喉结滚动,男人低声道:“属下武功已恢复,没?人比属下更合适了。” 小?姐这两天?实在疲惫,还有那抹曾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怀七都知道的。 他虽不愿离开小?姐身边,可是?亦不愿小?姐因此事为难,小?皇帝与梁栎的人不可靠。 此行西?北,没?人比他更合适。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陶锦坐起身子。 “属下知晓。”男人抬目,语气格外认真,“属下愿为小?姐分忧。” 空气寂静无声,看着身前男人,陶锦一时?陷入沉默。 诚然,没?人比怀七更合适了。 她不信任旁人,但信任小?狗。 可那是?西?北,蛮夷作乱,收复城池,嘴上说的容易,可此去?千险万难。 “小?姐……”怀七靠过来,“就让属下去?吧。” 一夜无眠。 最终,陶锦还是?决定?同意?此事。 能解燃眉之急的,确实只有怀七。 三?日?之期已到,听闻长公主挑来选去?,最终从府上选了一个男宠去?,那些大臣一个两个快将大牙笑掉,让一个娇弱男宠出征西?北,这实在荒谬可笑。 当打仗是?小?孩子过家家吗。 小?皇帝脸色也不好看,“皇姐,就算你不愿让朕插手?西?北,可你也不该如此儿戏。” “本宫自有思量。”陶锦冷下脸色。 众人中,唯独梁栎神情复杂,朝堂之上,他竟主动替陶锦说话,“陛下,微臣相信,长公主此举绝非儿戏。” 此话一出,朝臣皆看向他,心中暗忖左相今日?吃错什么?药了,竟帮着长公主说话。 小?皇帝看向梁栎,神情沉下几分。 “既然如此,希望皇姐那位男宠,莫要让西?北百姓失望。” * 时?间紧迫,怀七动身匆忙,甚至都未留到春节。 离开的前一夜,男人跪在床榻上,手?腕被红绳绑起,身上是?绳子缚出的勒痕,从锁骨到胸下。 陶锦指腹一点点抚过,小?狗闷哼两声,似有话欲说。 她好心为小?狗拿下止咬器。 明日?小?狗便要走了,最后一夜,她对小?狗还算温柔。 此去?不知何时?能回来,最快也要一年半载,最慢的话陶锦抛去?脑中的想法?,专心玩着小?狗。 先啃再?说。 见怀七轻轻喘息,也不说话,陶锦揪扯一下,道:“做什么??” 手?被缚在腰后,怀七动作困难,他看向床角堆叠的衣衫,膝行过去?,像一只真正的小?狗一样,用脸颊拨开衣衫,鼻尖拱出那物。 他抬目瞧了眼小?姐,然后用嘴叼起,又膝行回来,将东西?放在小?姐手?旁,讨好一般的蹭了蹭。 红木木雕。 那具他按照自己比例雕刻的。 陶锦拿起来瞧了瞧,幽幽道:“现在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雕不出来了呢。” 怀七急切摇头,“不,属下前段时?日?便雕刻好了。” “那怎么?才拿来?”她瞥过去?。 被问到戳心事,怀七沉默几瞬,垂目低声道:“是?属下这段时?日?做的不好,未被传召侍寝。” 陶锦停住,好像真是?这样,她最近没?怎么?理会小?狗。但那又怎么?样。 她用红木拍了拍小?狗脸颊,不满道:“你若早拿来,我便早令你侍寝了。” 这般羞辱的举动,怀七还是?和小?狗一样眼巴巴望着她,乖巧道:“属下往后知晓了。” 若想侍寝,还需拿出一些令小?姐满意?的东西?,主动自荐枕席。 关于这个木雕的事说来话长,陶锦某日?忽然想起,便令怀七在那种状态下到她身前雕刻,她亲自监工。 当然,监着监着,红木便丢到一旁。 后来事务繁忙,陶锦便忘记了这件事,想不到怀七在今夜把东西?拿来。 想到怀七雕刻的场景,陶锦便有些想笑,她观赏着红木,又瞥了眼小?狗。 怎么?说呢,相似度很高,可见是?用了心了,不是?敷衍了事。 还可以。 红木怼到唇旁,怀七喉结滚动,主动舔舐,最后越过红木,一点点轻吻着小?姐指尖。 黑眸偶尔抬起,口中动作不停,像在刻意?引诱。 看着小?狗的上目线攻击,陶锦挪开红木,又拍拍他的脸颊,“老实些。” “是?。”男人语气有些低落。 陶锦笑了笑,按着小?狗的胸膛从小?屉中拿出一物,正是?罗霜留给她的增感?药丸。 她打算今日?便给小?狗试试,也算是?为他饯行,毕竟过了今夜,再?见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氛围沉重又暧昧,怀七将药丸卷进口中,喉结滚动,毫不犹豫的吞咽下去?。 看着小?狗的动作,陶锦眯起眸子,“不怕自己被玩废吗。” 怀七安静凝着小?姐,今夜的每一眼,都是?他往后很久很久,用来怀缅的记忆,多看一眼,便能多记一瞬。 倏尔,怀七笑了,“属下很耐玩的。只要小?姐喜欢,如何都好。” 看着怀七的笑,陶锦有一瞬晃神。 满打满算,这是?她第二次看见怀七微笑,主动的、发自内心的笑。 可惜那笑意?转瞬即逝,怀七喉结滚动,瞳光微颤,“只是?、只是?小?姐要等属下回来,再?玩废属下。” 怀七祈求着,他希望小?姐会等他回来,不要抛弃他,更不要忘记他。 陶锦觉得,小?狗在勾引她。 药劲起的很快,她眼睁睁看着怀七胸膛起伏的程度加深,呼吸逐渐粗浓,不仅眼尾晕开一抹绯色,原本清晰的神情也逐渐恍惚。 怀七眨了眨眼,缓慢摇头,似想保持清醒。 看来药中还添了些别的。 但是?无所谓。 掌心覆上时?,明显感?受到男人一颤,细密的鸡皮疙瘩泛起,他主动靠近。 很绝。 她第一次见识这种小?狗,哼哼唧唧,和平日?的样子大不同。 浴室里,陶锦慵懒泡在池中,小?狗在一旁小?池中洗的冷水澡。 快天?亮了,怀七将体内剩余的药效逼退,又用凉水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铜镜前,怀七为小?姐擦干发丝,又将小?姐抱回榻上,他每一步都做的很慢。 屋内地龙闷热,小?狗身上散发着丝丝凉气,摸上去?很舒服。 陶锦正摸着,便听男人开口,“小?姐可还记得,属下熬过蛊术,小?姐允属下讨一个恩宠。” 他一直未讨呢。 “自然。”陶锦停住动作,“你想要什么??” 看着小?狗的模样,陶锦有个念头从心头升起,她直言道:“不会还是?抱抱你吧。” 怀七耳根染上绯色,点点头,“一个时?辰。” 他还记得上次短暂的拥抱。 陶锦瞪大眼,小?狗大开口啊。 她侧身躺在榻上,对小?狗张开怀抱,眼眸含笑弯起,像在逗一只真正的小?狗。 她口中嘬嘬两声,“来吧,小?狗。” 寂静深夜,只能听见两人的心跳声。 折腾整晚,陶锦没?一会儿便深深睡过去?,搂着小?狗的手?也松开,兀自转过身去?。 怀七舍不得放手?,他手?臂虚拢着小?姐的腰身,鼻尖嗅着发香,他悄悄靠的更近。 过了今夜,下次便不知是?何年月了。 西?北凶险,他甚至不知自己是?否有命活着回来。 他得活着回来。 * 翌日?清晨,陶锦在男人怀里醒来。 没?多交代什么?,西?北有军师与其他将领坐镇,他们经验丰富,不用她告诉怀七要如何做。 气氛沉闷压抑,陶锦戳了戳男人脸颊,认真道:“脸颊不可有伤,否则便不要你了。” 怀七知道,小?姐最喜欢的便是?他这张脸。 “属下谨记。”他正色应。 怀七从寝殿出来时?,脖颈上还有吻痕。 李令看见这一幕,脸都绿了。他曾主动求去?西?北立功,却被殿下不允,怀七一个男宠反而能去?,凭什么?。 怀七恢复武功一事被刻意?压下,李令等人还以为怀七只是?个身手?好些的废物,他们愤愤不平,皆等着怀七到了西?北战场被吓得尿裤子,屁滚尿流的回来。 许少良在角落盯着怀七,离开时?恰好碰见竹云。 “见过许大人。”竹云温声道。 许少良冷冷一笑,径直离开。 在陶锦的刻意?授意?下,许少良如今的地位大不如前,甚至被曾经的下属排挤,人人皆知,如今殿下身前的红人是?竹云。 假以时?日?,管家一职也会落在竹云头上。 口风不胫而走,得知西?北新任将领乃是?长公主的一名男宠,许多人都围在公主府前,想要看看这个稀奇事。 自古以来,没?听说过有男宠能当将军打仗的。 公主府大门?敞开,只见一个男人走出来。一袭黑衣劲装,身段高挑,气质冷肃,瞧着很能唬人。 但毕竟只是?一个男宠。 众人的视线落在男人俊朗的面容上,还有脖颈上残存暧昧吻痕,瞬间唏嘘,这男宠怕不是?大早上刚从长公主的被窝里爬出来。 人群中窃窃私语,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长公主色令智昏,被男宠迷了眼,还有人说是?这男宠太?会爬床献媚,长公主一时?鬼迷心窍。 倒是?有几个习武之人,看着怀七的走路与上马的姿势,没?说什么?。 * 京郊外,陶锦从马车上下来。 凛冽寒风中,远方列着一队兵马与粮草,还有两个副将,这些都是?要随怀七一同去?西?北的。 怀七道:“属下一定?会、唔……” 陶锦心中惊觉,立刻捂住小?狗的嘴打断施法?,众所周知,这种flag不能乱立,容易回不来的。 怀七被迫闭上嘴,深邃眼眸凝着小?姐,他又伸出舌尖,悄悄舔了一口小?姐掌心。 陶锦好笑又无语,掐了一把小?狗脸颊,只说,“早些回来,本宫给你准备了惊喜。” 是?的,那间为怀七打造的暗室做好了。 好巧不巧的,完工时?间就在今日?清晨,她还没?来得及和小?狗玩一下。 “是?。”怀七低声应,“属下定?……” 话说到一半,陶锦又捂住他的嘴,还扇了一下。 “闭嘴,走吧。” 没?有依依不舍的分别场景,她十分无情的赶走了小?狗。 万般情绪压在心底,怀七翻身上马,行到队伍首位,冷风吹起男人衣摆发丝,他在马上回头望,小?姐已经回了马车内。 第56章 第 56 章 陶锦刚回到公主?府, 便见一辆马车停在府旁。 不是?梁栎还是?谁。 阴魂不散啊。有一瞬间,陶锦似回到前世她逼梁栎退亲时,那时梁栎也日日守在她院子门口, 自我感动?。 在她迈进府邸前,梁栎拦住她, 低声道:“殿下不怕我对?怀七下手吗。” 陶锦停下脚步,一脸难以言喻的看着梁栎,梁栎知晓怀七在她心?中?的地位,他既然能问出?, 便是?不敢下手的。 “这次不喂我药吗。”梁栎又开口, 他说话时, 眸中?隐隐藏着期待。 “你该找个太医仔细瞧瞧。”陶锦认真劝。 没见过上赶子吃药的,梁栎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太正常。 良久, 梁栎苦笑一声, “多谢殿下关心?。” 陶锦懒得理会。 * 小狗离开后, 公主?府一切如常。 她不忙时便听听阿杳弹曲, 看看舞男跳擦边舞,与竹云围炉煮茶,怀里再抱着毛茸茸的小貂,日子难得恣意。 新春那日,京中?和乐融融,天幕不时有烟花燃放。有了上次庙会的经验, 这次街上摊贩都将自家马儿牢牢栓住, 穿梭维持的侍卫也多了起来。 宫宴之上,陶锦依旧提前离席。 她顺着御花园走, 冷空气刺激着大脑,也不知西北如今是?何情况, 小狗有没有保护好他那张脸,这都走一个月了,也不说来一封信。 闲散逛到湖畔,月华映在结冰湖面上,如琉璃一般璀璨。 收起脑中?思?绪,陶锦刚欲往前一步赏景,身后忽而传来一道清亮男声,很是?焦急。 “殿下当心?!” 陶锦顿住,转身只见一个月白身影朝自己跑来,待人走近才发觉,来人正是?郑宁。 她站在原地,看着青年停在自己身前,压住有些急促的呼吸,温声开口:“殿下莫上前了,这处湖畔湿滑结冰,极容易滑倒。” 陶锦挑眉扫过前方,发觉确实如此,她再往前一步便会踩到冰上。但?郑宁怎么知道的。 她回身看向对?方,只见青年衣摆上沾着污泥,脸颊也有细微刮伤与泥土,显然是?吃过亏了。 “你这是?摔了一跤?”她道。 郑宁低头看向自己衣摆,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是?。微臣方才也是?站在这,见月色甚美?,忍不住想上前一步,结果便狠狠摔了一跤。” 他费力爬起来,刚走不远便见长公主?站在那处。为了防止长公主?跌倒,郑宁才急匆匆跑回来,幸好来得及。 看着身前有些狼狈的青年,陶锦顺手将手中?帕子递给对?方,笑道:“多谢小郑大人提醒,擦擦脸吧。” 郑宁生?性纯良,上次替她救怀七,后来救小貂,如今还提醒她湖畔有冰,陶锦待他倒是?有几分耐心?。 蓦然听见这个称呼,郑宁不自觉怔了怔,望着长公主?含笑的模样?,他耳根竟有些羞红,连忙避开视线。 “多、多谢殿下关心?,不碍事的。”郑宁接过长公主?手中?帕子,未舍得擦脸,而是?紧紧握在手中?。 “无妨。”陶锦说罢一顿,特意补充道,“用过扔了便好,不必再还给本宫。” 郑宁也想起上次的事,绯色蔓延到脸颊,他低声应好。 “宫宴正热闹,你怎也偷跑出?来了。”陶锦离开湖畔,顺口问道。 郑宁与长公主?保持着礼貌距离,闻言垂下眼,“微臣不喜饮酒。” 宫宴敬来敬去,郑宁被灌的头脑发晕,便借解手之由?跑出?来放风。 陶锦挑挑眉,没再开口。 两人同行着,直到快走出?御花园,郑宁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殿下当真派了一个男宠去西北吗?” 陶锦停下脚步,看向他,“朝臣皆知的人,何必再问一次本宫。” 郑宁眉眼间似还有些不信,他唇瓣颤颤,“西北一座城池的人都在期盼着殿下派兵解救,若他们知晓殿下只派了一个男宠去的话。” 后面的话,郑宁咽下没说,但?陶锦知晓。民间对?于她这种做法亦不敢苟同,骂声居多。 她扯了扯唇角,“看来小郑大人与世人一样?,对?本宫的男宠偏见很深啊。” 郑宁一时沉默,神情不解。 一介以色事人的男宠,为何要说他偏见深,难不成此人真有收复西北的能力,是?他与世人一样?误解了长公主?。 可这种话不方便说,郑宁闭上嘴,未再僭越询问。 两人同行到宫墙外,郑宁俯身行礼。 “希望是?微臣先入为主?,对?他抱有偏见之心。”青年抬目,目光如灼,“微臣相信,殿下不会辜负西北百姓,他们在等着殿下您。” 风雪又起,宫侍为长公主?撑开油纸伞,陶锦望向郑宁身后寻来的侍人,淡声开口,“小郑大人还是?早些回宫宴吧,你不该与本宫久处。” 郑宁的父亲是?坚定的皇帝党,并?不允许家中?子嗣与长公主?党派有任何牵扯,如今被瞧见,也不知他回家是?否会被责骂。 郑宁闻言一惊,心间知晓是被看见了,只是?强撑着勾唇,“多谢殿下提醒。” 红墙黛瓦,细雪飘摇,郑宁手握长公主?的帕子,目送马车离开,这才回到宫宴之上。 面对?父亲投来的眼神,郑宁将帕子藏起,低头当做什么都未发生?。 郑宁很听劝,果然没有和上次一样?买个新帕子送来。 因梁栎对?长公主?态度的骤然转变,朝堂之上,每日的氛围皆格外?诡异。 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僵持的局面因梁栎打碎,眼瞧着天平往长公主?这边倾斜。小皇帝心?中?急切,几次留了梁栎,不知皇帝许诺了什么,但?此之后,至少表面上的和平维系住了。 但?众人心?底皆跟明镜一样?,若是?长公主?此番真能收复西北,这朝野局势注定要改变。 * 西北营帐内,几个身着身着盔甲的将领正在仪事,瞧见怀七进来,只是?扫过一眼便继续与同僚商讨,并?没有将这个年轻人放在眼中?。 最初他们不能理解,长公主?为何要派一个男宠来西北,难道京中?已堕落到如此地步,连一个血性男儿都没有了吗。 在怀七刚到军营的第一日,便有急脾气的将领瞧不上怀七,乃至起了争执。眼见急脾气的将领就要动?手,周围很快围起人,却只在嘴上劝了几句,根本没有阻拦的架势。 在军营里,长相是?最无用的,他们也想看看这个男宠到底有几斤几两,是?花拳绣腿还是?有真功夫的。 寒光乍起,怀七未曾手下留情,军营与外?府有些规矩是?差不多的,譬如武功才是?硬道理,若要人心?服口服,只有拳头够硬才能做到。 不同与在长公主?身旁那副缄默内敛的模样?,军营的氛围与外?府某些程度上很像,怀七身上压了多年的血性被激发,他似回到了少年时期,动?手时,身上的狠厉与煞气看的人触目惊心?。 见血的前一刻,老将军走出?营帐厉声呵斥,怀七停手,寒刃停在那脾气火爆的将领喉前,再多一寸,便可取他性命。 那将领惊愕的看着怀七,男人收回长剑,黑眸似一滩死水,周身凛冽肃杀。 暗卫的招式与军中?不同,很快有人猜到怀七以前的身份,底下议论纷纷。 那日之后,军营中?的风言风语少了许多,没人再主?动?惹这个暗卫出?身的男人,只是?仍有嫌隙,几个将领商讨时也刻意忽略怀七。 光会杀人算什么能耐,在西北打仗,最重?要是?排兵布阵,计谋为上。 直到一次夜袭探路,几位将领具陷入沉默,彼此心?情沉重?,不知该选哪位年轻的副将去。 按照沙盘上的推演,这极有可能是?一次有去无回的单程路,需要有人拖延时间,余下的探子才能收集到信息,回到军营。 “我去吧。”站在营帐边缘的怀七开口,语气无波无澜。 这是?一个好方法,怀七武功高,能拖延的时间肯定够久,只是?几人望着怀七,不知是?否该同意。 怀七身法特殊,是?长公主?的男宠,但?长公主?未交代?过一定要让他活着回去,也并?未让他们刻意照顾。 “你当真想好了?这不是?打闹,你若半路逃回来,必将军法处置。”那位最初与怀七动?手的将领开口,语气严肃。 “是?。”怀七穿上夜行衣,在离开前,他将那副从不离身的面具戴上。 他仍记得小姐交代?的,刀剑无眼,他面上不能留疤。 西北天干风寒,他甚至带了几盒玉脂来。 黑夜寂静,怀七带着小队无声潜入城内。 几个将领一夜未眠,文官军师已拟好书信,言明怀七已牺牲,就差一个信物?或是?衣服残片随信一起送到京内。 谁也没想到,怀七活着回来了。 寒风在雪野上呼啸而过,茫茫白雪模糊眼前景色,一抹黑衣身影策马而过,惊起在枝头栖息的寒鸦,在身后雪地里留下几点血色。 男人单枪匹马杀了回来,还带回一个有利消息。 只是?受伤亦严重?,两支箭插在后背,军中?麻沸散所剩无几,男人咬着衣服,疼痛使他脖颈青筋凸起,就这么生?生?挨了过去。 一遭过后,怀七终于被军营之人诚心?诚意称为将军,手下配了副将与下属。随着怀七的功绩不断增多,西北的人逐渐忘记他男宠的身份,见到皆称一句将军。 “怀七将军,京城来信。”副将走入军营,男人正包扎身上的伤口,桌案上摆的除了武器以外?,还有一支金簪。 副将知道,怀七将军每日都将金簪带在身上,夜间便抱在怀里。 他们心?知肚明,这金簪是?长公主?殿下的。 听闻是?京中?来信,怀七立即起身接过,可是?一眼眼望过去,他眸中?神情从欣喜变得黯淡,最后垂目将信件放在桌上,漠声开口。 “知晓了,先下去吧。” 皆是?幕僚的信,没有小姐的。 小姐莫不是?已经将他忘记了,心?头升起酸意,怀七几次提笔欲给小姐写信,又生?生?压下。 暗卫有令,不可主?动?惊扰主?子。小姐也从未说过,要自己写信给她。 那日夜里,怀七久违的做了梦。 梦中?在公主?府邸,阿杳正抚琴弹奏,小姐身旁是?竹云在伺候,府外?有马车停靠,车上下来的男人是?梁栎,小姐与他们言笑晏晏。 怀七独身站在原地,他欲靠近,三个男人却同时看向他,小姐也跟着看过来,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冷漠。 小姐蹙眉问,“你是?谁?” 夜里,怀七骤然清醒,眸光颤动?。 他将金簪紧紧握在手中?。 * 西北的急报一封接一封,直到冰雪消融,万物?复苏,柳树抽出?新芽,蝴蝶振动?翅膀落在花上时,西北才传来捷报。 那座城池夺回来了。 参与攻城战役的将领名字列在宣纸上,第一位是?镇守西北多年的老将军,排列第二的,赫然是?怀七的名字。 此时距离怀七启程西北,已足足过去五个月。 这小半年来,陶锦的生?活实在恣意,仿佛恢复了上辈子的咸鱼生?活。 京中?维持着微妙的和平状态,除了梁栎偶尔会来烦一下她,但?他借口用的很好,皆是?与西北有关之事,且每次都带着幕僚,叫陶锦不见都不行。 他或许真的找太医看了,这半年都没有再发癫。 面对?西北捷报,大臣们面色各异,有的欣喜,有的复杂难言。 其中?以右相为首,早朝后便与小皇帝去了议事房。郑宁站在廊下等待自己父亲,他心?间是?欣喜的,没想到那个男宠竟真能收复西北,当初确实是?他抱有偏见。 待右相出?来时,郑宁跟在父亲身后,见父亲神情阴郁,他便询问几句。 “若早知那男宠有这等能耐,在他出?征前,便该了解他的。” 右相的话令郑宁愣住,他看向父亲,眉头微皱,“父亲,为官者不应以民生?为首吗。不论是?谁收复了西北城池,都是?西北百姓受益,他们会记得朝廷的好。若没有怀七将军,城池或许不会这么快夺回。” “闭嘴。”右相怒斥,只恨郑宁是?个拎不清的,“你懂个什么,长公主?手握西北兵权,如今收复城池,西北民心?更是?向着她,若再不从她手中?收回兵权便来不及了!” 郑宁不理解,那兵权是?先帝禅位时便留给长公主?的,为何小皇帝上位以后,一个两个都想将长公主?的兵权收回,据为已有。 生?到这么大,郑宁头一次与父亲争吵的这般激烈,还有朝臣未走,右相丢不起这个脸,转身上了马车,独留郑宁一人站在原地。 府上大门紧闭,右相将这个不成器的儿子赶出?了家门。 郑宁愣愣站了良久,府上侍从焦急暗示,只要和老爷服个软道个歉,这件事便也过去了。 可是?郑宁觉得自己没错。 他提笔写信,不是?给父亲,而是?给长公主?,信中?贺喜怀七将军成功夺回城池,他再度为当初的质疑与偏见而道歉。 做完这些,郑宁去了友人家中?借住。 友人去年娶了青梅为妻,如今小夫妻的生?活蜜里调油,眉眼间皆是?幸福。 友人调侃他年及弱冠,为何还不娶妻,郑宁避开这个话题,他无中?意的女子,只想一心?为民。 友人啧啧称奇,想起方才郑宁所言,还有言语间对?长公主?的态度,惊诧道:“郑宁,你莫不是?喜欢上了长公主?,想去公主?府当男宠吧。” 郑宁脸色霎时严肃,打断友人胡诌的话,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可那句‘你莫不是?喜欢上了长公主?’,还是?搅的他心?神不宁一整夜。 他不觉得自己喜欢长公主?,只是?无法苟同父亲的做派,况且长公主?府上男宠那般多,还有怀七这等厉害人物?,怎会看中?一个平平无奇的他。 眼见思?绪跑偏,郑宁猛灌一口凉水,却将自己呛咳。 * 公主?府内。 郑宁的信被她放在一旁,陶锦执笔给小狗写了封密信,信上只有四个字。 ‘平安归来。’ 小狗在外?拼死拼活小半年,做主?人的也该关心?一下,多余的说了也没用,不如这四个字来的实用。 她都能想象到小狗收到信以后,可怜巴巴的将信件叠起放在心?口的模样?。 听闻小狗几次危难,也不知身上的疤多了几道,军营待了几个月,精心?养了这么久的小狗怕是?又要变回小土狗了。 那封信送到西北后,不过十?日便加急传了回信。 整整一页宣纸,密密麻麻写着小狗对?主?人的思?念与担忧,只是?暗卫的言语含蓄又压抑,一点没说自己身上那些九死一生?的险事。 读完小狗的信,陶锦终于明了,为何这么久小狗不给她写信,合着是?怕打扰她。 在暗卫的观念里,只有主?人下达任务,他们才能回信。所以在收到信件的第一时间,怀七便传来了信。 信件最后,小狗写的是?。 ‘属下脸颊无伤疤,身体?亦结实许多。’ 从笔墨来看,后一句写的明显犹豫,陶锦看的生?笑,抬笔又写四字密信。 ‘有多结实?’ 难道是?她的捏捏玩具变得更大了吗,陶锦十?分期待。 信传到西北,怀七不在军营,一个月后才有回信,信中?言。 ‘属下会早日回去,供小姐检验。’ 好哇,小狗还学会吊胃口了。短短一行字,看着陶锦期待值又拉高。 在收复城池以后,为了打消蛮夷的念头,西北大军乘胜追击,打到蛮夷老巢门口。有使者前去交涉,签订盟约,约定五十?年以内不得再犯西北。 作为条件,陶锦也令使者做出?让步,开放一城池供两族通商。西北物?资贫乏,如此一来,既能促进西北繁华,也能多些谋生?的道路,百姓的日子也会好过些。 整整九个月,西北的事情才终于平定。 盟约签订,事情传到京城时,小皇帝僵笑着脸恭喜。 民间百姓议论纷纷,其中?话题度最高的,自然是?那位公主?府走出?去的男宠将军。 千古以来的稀奇事,竟然真的有男宠能做到大将军的位置上。 听闻西北将领们不日便要班师回朝,京中?百姓纷纷起了个大早,天色尚未亮起,便都挤到城门口欲寻个好位置,想要亲眼看一看这位男宠将军的风姿。 照野旌旗,朝天车马,将军凯旋之日,京中?城门大开,百姓夹道欢迎。 马蹄声由?远及近,城门外?终于出?现一队人马,鲜艳旌旗迎风飘扬,铠甲闪烁着寒光,队伍首位自然是?常年坐镇西北的老将军,后面跟着的才是?年轻的将领们。 望着这一幕,百姓们爆发出?欢呼声,还有人投花庆贺,可都快到了队伍末尾,大家伸长了脖子,还是?未看见传说中?的那位男宠将军。 人群中?有人疑问,莫非传言是?假,那男宠其实早就死了,不然为何不在凯旋的队伍里。 眼瞧着疑问如潮水般涌起,声音也传到几位将领的耳中?。 眼见越说越离谱,有位副将勒住缰绳,目光看向远方的公主?府,大声道:“怀七将军昨夜便已归公主?府,你们莫等了。” 听闻此话,人群纷纷愣住,你看我我看你。 白等了。合着那位男宠将军昨夜便迫不及待的悄悄入城,又去爬长公主?的床了。 副将也是?一脸难以言喻,这些将军里,没一个能理解怀七的行为。 昨夜驻扎城外?,众人皆把酒言欢,等着明日论功封赏,唯独怀七褪去一身戎装,放弃游街凯旋被百姓们记住的机会,欲孤身策马回公主?府。 有共患难的将军拦住怀七,十?分不解道:“怀七,你如今的功绩足够封为大将军,脱离男宠这种卑贱身份。你明日便向殿下请奏购宅,届时将军府上,娇妻美?妾在怀,这等生?活岂不快哉。” 长公主?虽美?艳过人,可终究是?上位者,是?他们遥不可及的存在。与其伏低做小伺候长公主?一辈子,不如趁着有军功在身,脱离公主?府,寻几个美?人伺候自己。 若是?长公主?念旧情,凭怀七的身份,夜里再出?入几次公主?府,这完全无碍。 众人实在想不通,怀七为何要急匆匆赶回去爬床,他似乎对?男宠这个身份情有独钟。 面对?众人疑问,怀七漠声解释,“我只为殿下一人做事,如今事了,自然要回殿下身旁。” 他不在乎将军的身份地位,那种东西对?他而言只是?累赘,功名加身又暴露在世人眼中?,那只意味着一件事。 就是?会被小姐抛弃。 众人见劝不动?,也皆没多嘴。 拿着长公主?的令牌,怀七一路畅通无阻,终于在戌时前赶回公主?府。 * 室内红烛高照,怀七如去时一般,没有冰凉夺目的盔甲,他依旧穿着那身小姐喜欢的黑衣劲装。 男人跪在地上,望着榻上那抹人影,声音微微颤抖。 “小姐,属下回来了。” 陶锦放下手中?书卷,慢步来到怀七身前。她摘下小狗脸上面具,时隔九个半月,再度看见了这张脸。 很好,他把自己这张脸保护的很好。 指腹爱怜的抚着小狗脸颊,一点点下移,轻按着男人喉结,听着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不是?说明日才到吗,怎提前回来了?”陶锦明知故问道。 喉结滚动?,怀七黑眸看着小姐,“属下想提前回来见小姐。” 陶锦哦了声,指尖轻描,扯开小狗的腰带,这才问了句,“为何想提前回来见我?” 失去腰带的衣襟霎时变得松散,露出?蜜色的胸膛,陶锦指尖拨开碍事的外?衫,想看看小狗口中?结实的身材。 “因属下想念小姐。”怀七答。 他很想小姐,想念小姐的一颦一笑,还有那些触碰抚摸,将近三百个日夜,没有一时是?不想的。 随着怀七的话语,陶锦将他身上最后一层碍事的衣衫扒掉,看着小狗的胸膛,满意的翘起唇角。 九个月的军营生?活,确实让她的捏捏玩具大了一些,肌肉看起来也更结实了,她伸手掐了掐小狗的臂膀。很坚硬。 怀七如今的身材并?不壮实,而是?恢复郡主?时期的感觉,是?那种恰到好处又养眼的肌肉,看起来就很耐玩。 只是?身上多了几道新疤。 第57章 第 57 章 看?着怀七胸膛起伏的程度逐渐加深, 陶锦走到男人身后,指腹一点点触过?那些伤疤,轻声开口。 “七道。” 不?算那些细微小伤, 离开公主府九个多月,男人身上?明?显的新疤添了七道。 还?好?, 他身上?那两道烙痕倒是完美无瑕。 因小姐站在身后,怀七看?不?清小姐的神情,也无法判定小姐此时的喜怒,只得低声应是。 人在战场, 总少不?得受伤。 “想好?拿什么补了吗?”陶锦指腹逐渐下移, 落在男人那处不?明?显的腰窝上?, 戳了戳。 陶锦倒不?是恼怒,只是想逗逗小狗。 七道伤疤……脑中灵光一现?, 倒是有了想法, 就是没告诉小狗。 不?如关在暗室七日吧。 此刻, 怀七身躯僵硬, 喉结滚动,声音已然有些喑哑,“小姐……属下该如何?做?” 只要小姐还?愿意碰他,他做什么都情愿的。 “你在问?我?”陶锦语气刻意冷淡。 她慢步行到怀七身前,看?着小狗闪烁的黑眸,唇角悄悄勾起又压下。 足尖踢了踢小狗, 见他腰腹微躬, 继续道:“身上?有几处伤疤还?好?,可太多瞧着便不?美观了, 一道叠一道,摸起来也不?舒服。” 陶锦一边顺嘴瞎扯, 一边扇了小狗胸前一巴掌,那处正有两道交叠的疤痕。她未收力道,很?快留下一掌红印,伴随着男人的闷哼,分外令人心动。 “抱歉。”怀七调整好?跪姿,焦急开口,“属下会涂药膏的。” 怀七不?知小姐厌恶伤疤交叠,还?以为……还?以为小姐会和以往一样,摸一摸那些疤呢。若他早知道,在军营时便会涂祛疤的药了,哪会留到现?在惹小姐厌烦。 敛起内心想法,怀七眼巴巴望着小姐。 陶锦出声提示:“膏药短时间内祛不?掉,你最好?想想其他办法。” 怎么军营待了九个月,脑子愈发不?灵光了,笨狗。 陶锦刚腹诽完,便听?怀七道:“小姐放心,属下会遮住的。” 无声笑笑,陶锦又踢了小狗一下,“去洗澡吧。” 策马几日,他整个人都灰扑扑的,自然不?能上?她床榻,要里里外外洗干净才可以。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紧绷一夜情绪的小狗得到赦令,神情终于松了瞬,立刻去浴室清洗自己。 陶锦斜靠在玉床上?,姿态懒散,欣赏着小狗洗浴。 她日子过?得悠哉,并没有太多时间流逝的实感,可是小狗就不?一样了。 时隔大半年,他看?起来很?是紧张,喉结时不?时滚动,褪下衣衫前,他将那支始终贴身存放的金簪拿出,轻放在一旁。 熟悉的皂角香气散在浴室内,小狗洗的很?细,黑眸偶尔隔着水雾瞧来,看?的陶锦微微心痒。 心动不?如行动,她索性直接起身来到池旁,男人身上?皂角尚未洗去,摸起来滑腻腻的。 简直抓不?住。 “属下这就洗净。”怀七立刻道。 陶锦制止他的动作,扫过?小狗结实紧致的肌肉,“这么着急做什么,慢慢洗。” 怀七顿住,他观察着小姐的神情,终于理解话中含义,他咽下口水,心跳比平日快了些。 “是。” 慢慢清洗,动作自然也慢,小姐的视线看?向哪,他的手便移向哪,手上?力道丝毫不?敢懈怠。 陶锦心中满意,小狗终于聪慧一回,他清楚的知道她想看?什么。带着硬茧的手自己揉着,没几下,身前便红了一片。 “小姐……”怀七低声唤,眼前蒙上?一层水雾。 “叫我干什么。”陶锦无情打断小狗的希望,“别磨蹭,继续。” 叫小狗慢些的是她,嫌小狗磨蹭的也是她,她就喜欢看?他无措的模样。 许久没看?过?,再看?还?是只想让人狠狠欺负。 怀七垂下眼,继续着。 别的倒是好?说,怀七大半年没见她,自然十?分想念,无论哪里都是。 陶锦揶揄两句,眼见小狗脖颈都泛起绯色,她起身从一旁妆案上?拿起枚白玉环,套在食指上?轻轻转了两圈,这才扔到水面上?。 下颚微抬,示意小狗戴上?。 怀七拿着玉环,初时还?不?明?所以,这白玉环说是手镯小些,说是戒指又大些……片刻后,他蓦然意识到这是什么。 红着耳根,男人戴上?玉环。 金簪太旧了,她也玩够了。 陶锦回身,独身回了寝殿,她很期待小狗会如何遮掩身上的疤,不?会是寻个衣服将自己裹严实吧。 她猜对了一半。 确实是衣服,只不过是红绳做的衣服。 两股绳叠在一起,恰好?能遮住身上?的疤,为了防止乱动时位置错开,怀七十?分用心,他将每处都交叠固定住。 因伤疤位置分散,那绳子也散,乱七八糟的叠着,配上小狗的长相与身材,一点都不?违和。 “小姐……”怀七膝行到榻前,脸颊蹭到她手上?,湿热舌尖轻舔,颤声问?,“如此可以吗?” 可以,很?可以。 小狗的热情一如当初。 纵使?男人再乖巧,陶锦还?是没有给他摘玉环。他十?分难受,却什么都不?敢说,更不?敢碰,只专心伺候着她。 直到天色微亮,陶锦才大发慈悲。 “多谢小姐。”男人嗓音已哑到不?像话。 没管小狗是怎么解决的,她阖眸歇下,不?多时,热乎乎的小狗自己贴过?来,轻手轻脚的,将她圈在怀里。 睡到一半有些热,陶锦转身往里靠,谁料没一会,小狗又悄悄靠上?来,欲抱她又不?敢,贪恋的目光快凝成实体。 她的小狗好?像有分离焦虑啊。 睡去前,陶锦脑子里迷迷糊糊的想。 翌日上?午,宫侍们站在门口,手中端着清水,只等殿下摇铃召唤。 竹云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他有些惊诧询问?,得到了一句。 “殿下尚未醒。” 殿下很?少起这般晚,竹云心中忍不?住担忧,心想殿下莫不?是生病了,身体不?适,这才起晚了。 正欲上?前一步,便听?殿内传来清脆铃响。 门扇被推开,宫侍们鱼贯而入,竹云站在最后,思索一瞬,也抬步进?入。 他从前也侍过?殿下晨起的。 只是刚迈进?殿内,便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竹云脚步顿在屏风后,望着地上?那些杂乱的男子衣衫,还?未分辨出是谁的,便见屏风后走出一人。 “出去。”低沉不?善的男声响起。 男人面容冷漠,上?身衣衫未系,八块腹肌上?是昨夜留下的痕迹,只消一眼,便能窥见昨夜有多放纵无度。 竹云瞪大眼,见鬼般看?向怀七,“怀七?你不?是今日才回京吗?” 今晨才开城门迎将军凯旋,按照时间算,现?在应该才散去。 竹云说完也意识到不?妥,他视线欲往里窥,与殿下请安,结果却被怀七牢牢挡住,阻绝他的视线。 毕竟在公主府待了三年,竹云在最初的惊讶后,瞬间了悟怀七的意思。 他刻意露出的身上?痕迹,就是为了彰显昨夜的侍寝,在男宠之?间,这是一种无声的炫耀。 竹云后退两步,露出和以往一样的和善笑意,温声道:“我来只是照例禀告殿下事宜,既然现?在不?合适,那我便先?行退下。” 他不?欲与怀七争什么。 陶锦披上?外衫,耳中听?见怀七与竹云的对话,目光扫过?屏风旁的男人,怀七立刻敛神垂目。 她发现?小狗对于府上?这几个男人总是不?友善,只要逮到机会,总要暗中呲个牙。这还?是她看?见的,没看?见的角落里,这种事说不?定也发生许多次了。 回到小姐身边时,怀七早收起方?才的样子,他将衣衫穿戴整齐,等待小姐的吩咐。 哪里有什么大将军的样子,分明?是一只小狗。 下午时,几位将领一起来了公主府上?。 西北大捷,当论功封赏。 几位副将看?见长?公主身后的怀七时,神情仍有不?解,甚至恨铁不?成钢,但是长?公主在前,他们也不?敢说话。 金银财物早送到他们府上?,几位将领跪身谢恩,但封赏这事还?需到早朝上?,在小皇帝和群臣们眼前走个形式。 旁人的事宜皆处理完后,陶锦指甲叩了两下,视线扫向一旁的怀七。 “西北一战,你功绩显赫,说吧,想讨什么封赏?” 独一份,长?公主竟主动询问?怀七。 殿内几位将领面上?不?甚在意,却都偷偷竖起耳朵听?,他们也很?好?奇,怀七连巡游都不?参与,他会与长?公主求什么封赏。 不?注重功名,只想当男宠,莫不?会凭功自荐,让长?公主封他个面首首席一类的虚名吧。 几人正想着,只见怀七跪身开口,说的是,“回殿下,属下不?求虚名外物,只求能侍奉殿下身旁。” 好?家伙,有人闭上?眼,不?愿再听?。 早知小狗会这么答,陶锦笑笑,心底有自己的思量,“那怎能行,你劳苦功高,本?宫会替你谋个好?差事的。” 听?闻此话,怀七猛地抬眼,神情闪过?惊慌。 小姐为何?要给他谋差事,可是厌倦了他,要将他支走吗。 怀七不?解,分明?昨夜小姐对他还?算满意,甚至夸他手艺,绳子缠绕那么多道,也没打个死结。 男人瞳孔轻颤,若非殿内将领还?未离开,他几乎要爬到小姐腿旁问?。 可是在外人面前,怀七只能俯身谢恩。 “谢殿下。”他声音有些颤。 怀七一直跪在地上?,直到众人散去也不?曾起身,黑眸敛着情绪,他膝行到小姐身旁,颤声开口。 “小姐,可是属下做错了什么?” 他不?想有什么职位,此生只想陪在小姐身边,哪怕永远隐在阴暗处,当个见不?得人的暗卫。 陶锦没答,因为她也在思量这件事。 朝中一半武将都是长?公主的人,可将军的职称就那么多,占一个少一个,为了防止小皇帝忽然推个岐南的人上?来,陶锦决定,还?是给小狗谋个虚名。 反正军功在手,什么名称也是她说了算。 那么多将军称号,排在首位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辅国将军。 自从原书主角禅位后,辅国将军一职一直空缺,一则没有能担得起的人,二则四海太平无战乱,也无人攒功绩能让小皇帝提拔。 这位置她要了。 见小姐起身离开,怀七面色如常,心底却酸涩了整日。直到夜晚到来,他仍惶惶不?安。 甚至有些害怕明?日的到来。 小姐真的不?要他了吗。 因明?日要早起,陶锦今夜并未睡小狗,指尖戳弄着男人的肌肉,看?着他紧绷不?安的样子,觉得分外有趣。 怀七唤了她一次,她没理,他便闭上?嘴,不?敢再开口。 直到入睡前,陶锦打了个哈欠,象征性安抚道:“莫担忧了,封了职位也不?会赶你走的。” 揉揉小狗胸口,也不?知他信没信。 第58章 第 58 章 寂静深夜内, 没有旁人外事打扰,只?有他与?小姐。 怀七分?外珍惜这段时光,听着小姐的呼吸逐渐均匀, 夜色里,男人的目光千百遍勾勒。 他舍不?得就此睡去。 纵然有小姐的承诺在, 可是?怀七知晓,这种日子怕是?过一日少一日。 在军营这三百日,他恨日子太?慢,度日如年, 只?想早些?了结蛮夷事端, 回京中陪伴小姐身旁。 身为身为自幼被灌输奴性, 只?会服从命令的暗卫,怀七在军营那几月里, 并未参与?过关?于战役的决策, 他甚至很少说话, 只?在几位老将为难有性命之忧的险活令谁去时, 怀七才会站出来。 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而他早已习惯面?对死亡。相比前二十载刀尖舔血的生活,他并不?觉得军营苦难,长公?主的物资总是?一批又一批的送来。 如今回到京城,他又恨日子太?快,转眼又是?深秋, 冬日又要来临。 他马上便到而立年岁。 他年纪已经很大了。 在策马回京的路上, 怀七心底除了思念外,还藏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害怕。 他怕小姐已玩腻自己, 怕他不?在的这三百日,小姐寻到了更年轻好看的宠物, 不?会再看他一眼。 所?以,被小姐轻踢大腿内侧,让他去洗澡时,怀七如释重负。 幸而,小姐并未嫌弃他,还愿意触碰这具躯体。 比起情事,这更像是?一场赏赐,是?对他这些?时日的嘉奖。 就像上位者?对手下的奖赏,有人求金钱,有人求地位。而怀七所?求,仅仅是?小姐施舍的那点宠爱而已。 或许过了这两夜,小姐又会将他扔到一旁。至于说给他谋个好差事,那也只?是?‘厌弃’的委婉说法。 这再正常不?过了,无论是?男宠还是?暗卫的身份,他的年纪皆不?再适宜。 行?到今日,怀七自知已逾矩太?多,他不?该对主人的安排有异议,更不?该问出那句疑惑。他已失职,小姐要丢弃他也是?应该的。 所?以,无论将他安排到何种位置,他皆会替小姐守好的。 * 天际第一缕朝阳穿破云层,怀七敛起万般心绪,神情同以往一样。 陶锦不?知小狗的心事,她这一夜睡得极好,大早上便带着人进了宫。 早朝之上,听着陶锦提出的要求,小皇帝的脸色果?然十分?好看,捏着玉玺咬牙切齿道。 “皇姐,朕无兵给你用了。” 陶锦缓慢眨眼,这才想起来,辅国将军一职统管宫内禁军。而当初原书主角在位时,俩人便曾有约,她手握西北兵权,不?可将手伸向禁军。 也因如此,长公?主与?小皇帝才能一直保持微妙且平衡的关?系。 “无妨。”陶锦微笑直言,“本宫不?会撤你如今的禁军统领,但辅国将军一职空缺已久,若再无人担起,叫那些?番邦小国如何看。” 她要的是?这个名,不?是?禁卫军的统帅权。陶锦亦不?想将小皇帝逼急,进入一种要么他死要么她亡的状态,比起皇帝这种朝五晚九全年无休的高强度脑力工作者?,她更喜欢当这个长公?主。 手握兵权,皇帝忌惮,平日闲散悠哉,只?需处理一些?必要的事便可,日子不?要太?舒服。 这大半年来,小皇帝未再往她的府上塞人,也没再起幺蛾子,似乎认定她会对阿杳情根深种。 阿杳很听话,每次许少良交代他什么,他当日便会告诉她。 如今高位上的小皇帝铁青着脸,说什么也不?愿同意,一旦将辅国将军一职交出去,那这朝堂便彻底成了长公?主的一言堂。 就在此时,梁栎上前一步,俯身开口,言语温和又坚定,“陛下,先帝在时便言,辅国将军不?可缺位太?久。如今怀七将军收复西北有功,又久居京中,于情于理,皆可担此职位。” 没想到梁栎会替自己说话,陶锦颇为惊讶,这人又犯什么毛病了。 朝臣的目光更是?复杂。 小皇帝的视线看向梁栎,后者?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又冠冕堂皇说了许多理由,小皇帝强撑着挤出几个字,“既然左相也觉得言之有理,那朕自会考虑的。” 此事最终还是?没在朝廷做出决议,早朝之后,陶锦进了小皇帝的议事房,并未让怀七跟随。 她与?小皇帝的恩怨也该推动一下了,尽早解决才好。 * 宫墙之下,梁栎站在怀七身前,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议事房,轻声开口。 “怀七将军,你真是好命。” ‘将军’两字被梁栎刻意咬重,在旁人看来,从男宠到将军,怀七的地位身份简直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何止一句好命能概括。 看着怀七沉郁的眼眸,梁栎淡淡一笑,继续道:“辅国将军有单独府邸,圣上说不?定还会给你赐婚,往后你与长公主,合该避嫌。” 若怀七成了辅国将军,还日日宿在长公?主的府邸,定是?要被世人诟病。 无论什么由头,怀七都应搬离公?主府。 对于梁栎的话语,怀七的唇角抿平,并未回应。 他目光只?看向那扇合拢的门。 * 屋内。 陶锦与?小皇帝面?对面?,她直白将话语挑明,“莫再费心让许少良安插男宠进本宫府邸,堂堂一国之君,你有这些?闲心,不?若多为民?操劳一些?。” “听好,本宫不?会要你的皇位,你也莫再觊觎西北。” 看着小皇帝僵硬的脸色,陶锦继续道:“你若是?答应,本宫往后不?会再插手朝堂之事。” 小皇帝从牙缝挤出这句话,“朕若是?不?答应呢。” 陶锦唇角上扬,温声说出一个事实,“若是?不?答应。你的皇位,本宫随时取得。” 不?答应的话,那她便逼宫造反,再把小皇帝变成傀儡皇帝,继续让他在这个007的位置上加班。从系统的记忆来看,小皇帝还算是?位勤政爱民?的贤君,唯独忌惮长公?主夺权,这才欲将她手中的权势收回。 小皇帝的脸色沉到极点,说话声音也压低,“皇姐到底想要什么?” 陶锦微顿,她只?想继续过咸鱼生活,但是?这种话无法和小皇帝说。 她依旧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莫管本宫想要什么,趁着本宫不?想要你的皇位,你该趁早同意。” 说罢,陶锦转身离开。 小皇帝独身坐在椅子上,脑中思绪万千,他猜到皇姐会知晓阿杳是?他安排的,可是?没猜到皇姐会将这层纸捅破。 但有一事说的对,他的皇位,她随时可取得。 他无法,只?得同意。 * 圣旨最终还是?下来,念西北之功,特封怀七为辅国将军,赐宅院一座,家?仆若干。 巧的是?,宅院正是?之前的宁王府,空置几载,收拾收拾当将军府正合适,而家?仆若干,也是?公?主府调去的人。 虽是?摆设,陶锦也不?想将军府再被小皇帝的人填成筛子。 “怀七将军,接旨吧。”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 怀七并未在第一时间接旨,而是?转身看向主位之上,只?见女人唇角噙着笑,一双凤眸微挑,似想看他如何应答。 怀七敛目,终是?跪身接旨,“属下,接旨。” 只?是?他跪的并非圣旨,而是?长公?主,自称也只?对长公?主。 见太?监的脸色不?好,竹云走过去从太?监手中接下圣旨,送到长公?主手旁。 “殿下。” 陶锦扫了眼,配置大差不?差,和她说的一样,只?是?一个虚名而已,看来小皇帝是?妥协了。 瞧着身前一幕,竹云转身离开,还贴心的将门扇合拢,将空间留给殿下二人。 目光看着身前男人,陶锦指腹掰过小狗的下颚,戏谑开口,“怎瞧着这么不?情愿,做了大将军,难道不?开心吗。” 大将军。 这三字从小姐口中说出,更像是?讽刺。小姐分?明知晓,他情愿一生都只?做暗卫。 “属下,开心。”怀七仍旧跪着,应和着小姐回答。 只?要小姐想的,他都会去做。 听着小狗口是?心非的话,陶锦低笑出声,又将小狗下颚抬起,不?许他再看地面?,“你可知这个位置有多重要,多少武将终其一生也达不?到的地位,你莫要不?知好歹。” 莫要不?知好歹。 这句话似尖刀穿过心脏,怀七停止呼吸,声音艰涩不?已。 “属下知晓。” 看着小狗可怜的模样,想到自己过两日要做什么事,陶锦便忍不?住想笑。 “去吧,大将军,你还有许多事要忙呢。”陶锦松手,毫不?留情的起身离开,衣摆擦过怀七的脸颊,独留他一人跪在原地。 怀七回头望,残阳模糊了女人的背影。 他望着这一幕,努力印刻在脑中。未来想见到小姐,怕不?会有这般轻易了。 * 回到长公?主身旁第三日,怀七被赶出公?主府。 府中上下得知此事时,倒也不?意外。如今的怀七身为辅国将军,若再久居公?主府,那才叫奇怪,谁不?想拥有自己的权势与?宅院呢。 “怀七将军,恭喜。” 竹云将怀七的包裹递给他,住在公?主府这么久,男人东西实在少的可怜,除了那支金簪与?匕首外,他再没什么私人物品。 男人拿着包裹,却没有走的意思,漆黑眼眸始终望着长公?主,语气?带着哀求,“殿下,将军府尚未修缮好,属下能不?能” 能不?能再多留几日。 “未修缮好不?也有房间可以住吗。” 怀七未说完的话被陶锦轻飘飘打断,她偏了偏头,故意刺激小狗,“怎么,习惯了锦衣玉食,如今让你住几日空宅也不?愿了吗。” 怀七握紧包裹,无措解释,“属下并无此意。” “既如此,便走吧。”陶锦抬颚,有侍卫站在怀七身前,礼貌的请他离开。 “将军,请吧。” 她要是?不?如此,小狗能站在这磨蹭一天。 一身黑衣的男人拎着包裹被迫离开府邸,还未来得及回头,公?主府的大门便被无情合拢。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怀七失魂落魄站在阳光下,心底涌起酸涩,像一只?被主人丢弃的犬。 拒绝将军府接他的马车,怀七沿着公?主府的墙下走着,曾几何时,他脚上戴着镣铐,每日都想逃离公?主府。 如今,他不?想走,却还是?被赶了出来。 早该有今日的,他姿色已老,不?配再在榻上承欢,只?能顶着辅国将军的头衔,替小姐盯着小皇帝的一举一动。 他会做好的。 街道上并无几人认识怀七,只?是?看男人气?质冷冽,不?似寻常人,眉眼间又藏着落寞,这才多瞧了几眼。 天色暗下前,怀七来到新府邸前。 宁王府的牌匾被拆下,换成苍劲有力的将军府三字。 正指挥小厮干活的管家?瞧见怀七,立刻停下动作,满脸谄笑的跑来,“将军!您来了,快快进府。” 听见将军这么早便到来,阖府上下自然都无心干活,皆想瞧一瞧这未来的家?主。 那可是?辅国将军,驻守京中职别最高的将军啊!虽说是?长公?主的男宠出身,却也是?实打实有军功的。几个年轻的小丫鬟互相对视几眼,都放下手中活计偷偷去瞧。 她们几个藏在墙后,悄悄张望着,只?见门口站着个身段高挑的男人,一身朴素黑衣,很不?惹眼,瞧着也不?像是?将军的样子。正当几人腹诽时,男人转身,一双黑瞳冷冷扫过她们。 除了小姐,怀七厌恶有人肆意打量自己。 一瞬间,那几个小丫鬟似被掐住嗓子,话也不?敢说了,只?觉得像被野兽盯上,掌心瞬间起了冷汗。 几人年幼,涉世不?深,尚不?知怀七这种眼神,是?未曾掩饰杀气?。 正滔滔不?绝的管家?注意到,瞪了几个小丫鬟,“你几个站着干什么,都干活去,快去。” 说完这些?,管家?笑着替几个丫鬟开脱,“将军莫在意,几个新来的丫头片子,还不?太?懂规矩。” 将军府的管家?是?从公?主府出来的,他只?知怀七将军曾是?公?主府的男宠,却并不?了解怀七的脾气?秉性,只?能在言语间琢磨这位主子的喜好,往后要从哪方面?讨好将军。 人的地位一旦达到某种高度,性格也会随之改变,以前被压迫的人一朝得势,变得暴虐无常,将从前所?受屈辱加注到无辜之人身上,这太?常见了。 就是?不?知怀七将军好不?好美婢,将军是?男人,更是?长公?主的人,若是?将军宠幸了某位婢女,他是?要帮忙打掩护,还是?将事情告诉给殿下呢。 管家?一边讨好,一边在心中琢磨着。 见将军抬步欲走,管家?立马追上去,“将军,您去哪?” 怀七道:“无需跟在我身旁。” “将军,那您院子里的装饰?” “一切从简。”怀七冷声应。 他又不?会住在这里。 * 方才被呵斥的几个小丫鬟愣愣离开,走出好远才回过神,想起方才那幕,月下色,男人冷漠的神情与?挺拔的身姿,有人忍不?住低声开口。 “我还以为战场下来的将军都是?凶狠恶煞的,想不?到怀七将军瞧着很是?年轻英俊呢。” 有人回道:“那是?自然,寻常男人哪能入得了殿下的眼呢。” 能做男宠的,身段样貌自然是?人中翘楚。 几个小丫鬟叽叽喳喳讨论着,唯独有一人不?说话,同伴怼了怼她,奇道:“阿青,你想什么呢?” 名唤阿青的女孩啊了声,“没什么,我在想今夜谁值寝。将军来了,我们也不?能歇整夜了。” 她们是?内侍,负责照料将军起居的,将军既然已到府邸,那夜里自然需要婢女值寝。 这是?正事,几人一时无言,阿青见状自告奋勇道:“那,那今夜便由我值寝吧,明日再由你们轮。” 有丫鬟松了口气?,笑眯眯道:“也好,那便谢谢阿青了。” 于私来说,值寝是?个累人的活计,不?仅一夜不?能睡,将军还是?初来府上,众人都不?了解他的脾气?秉性。想到将军方才冷漠的神情,几人抖了抖,谁也不?想第一个去触霉头。 如今有阿青主动揽下活,几人自然愿意,唯独有一人察觉到什么,目光落在阿青泛红的耳根上。 夜晚很快来到。 阿青特意洗了身子,换了身新衣裳。 她衣领系的很松,露出白嫩肌肤,还用香膏涂了锁骨,这才蹑手蹑脚的提灯离开,却不?曾想在门口撞见另一个丫鬟。 那人正是?傍晚注意到阿青神情不?对的,此刻见到阿青的打扮,瞬间明了含义。 这哪里是?奔着值寝去的,这分?明是?奔着勾引将军去的啊。 她拦住阿青,低声道:“阿青,你莫不?是?疯了,将军可是?殿下的人。” 她们几个都是?公?主府选出来的,阿青怎能如此没规矩,初日便想爬将军的床。 阿青握紧灯笼杆,不?欲吵醒其他人,她声音压的很低,“姐姐,殿下还有那么多男宠,将军既已经离开府上,往后总会有自己的后宅的。” 那丫鬟一愣,阿青的话确实有理。 阿青是?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怀七将军年岁已有二十九,可是?从未娶妻生子,因男宠的身份,更没有通房丫鬟什么的。 趁着将军府上年轻貌美的丫鬟少,今夜是?她最好的时机,她不?想一辈子都做丫鬟,命都是?自己挣来的。若她能得将军青眼,哪怕只?是?一个妾,也是?这将军府的第一个正经主子。 “姐姐,求你莫拦我,我若能成功,咱们姐妹间往后也能有照应。”阿青说着,眼底已起了水色,瞧着楚楚可怜。 身前人见说不?动,只?得放手让阿青离开,她今日若是?执意阻拦,阿青怕是?要怨恨她。 来到寝室房前,望着屋内微弱烛火,阿青深吸了一口气?,推开门扇,刻意放软嗓音。 “将军,奴婢来添油灯。” 可是?随着门扇吱呀响,屋内竟空无一人,阿青往里走了两步,又唤了声,“将军?” 还是?无人应答。 被褥完好冰凉,将军压根没回寝房。 * 与?此同时,公?主府内。 陶锦刚洗完漱,正抱着小貂看话本子,便听窗外有响动,像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很小,似乎是?故意弄出来的。 陶锦视线看过去,唇角无声翘起。 白日被赶出府的小狗,夜里又可怜兮兮的回来了,还故意弄出响动,就是?等?着她唤他呢。 她岂能这么轻易如小狗的愿。 心思又重新落在书卷上,陶锦未理窗外男人,任他眼巴巴在窗下站了一夜。 清晨时落了小雨,她洗漱完推开窗扇,只?见地面?打湿一片,唯有一处干爽的突兀。 小狗愣是?站到雨停才走啊。 这俩日把怀七支走,一方面?是?因陶锦的恶趣味,另一方面?是?她要肃清府上。既已经和小皇帝摊牌,许少良这帮人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白日里,许少良跪在长公?主身前,还欲祈求挣扎一番,却被侍卫直接捂嘴押了下去。 后院那些?个皇帝送来的男宠亦然,皆被陶锦押入诏狱,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至于小皇帝后续会如何处置他们,她便懒得管了。 月苑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唯剩几个无辜的男宠跪在地上一脸惊恐,不?知发生了何事。 竹云过去安抚,言此事已了,继而又敲打几句,叫他们老老实实的,莫起不?该有的心思。 许少良犯事离府,后宅的唯一掌事只?剩竹云,几人立刻表忠心,称自己不?会争宠闹事,只?会安心在公?主府,直到被送走。 公?主府依旧是?那个公?主府,只?是?里面?少了一批人,又填补上一批人。小皇帝未有异议,也未再试图安插人进来,默认了这一切的发生。 做完这些?,已是?五日过后。 这五日来,怀七就同窗下灵一样,入夜便刷新。 这五日来,怀七度日如年,他白日回将军府,夜里来公?主府。没有小姐的应允,他不?敢进屋,只?能独身藏于阴影里,期盼听见小姐唤他的动静。 只?是?每次都失望而归。 小姐不?会再唤他了。 秋风萧瑟,怀七藏匿于窗外树上,月色透过稀疏枝叶落在地面?,他的视线看向向那半敞的窗扇。 如此情景,总让他想起九年前。 行?宫那夜,小姐初次问他,可愿坐真?谣言,以色事她。 冷淡的暗卫情绪初次失控,一个人躲在院子里的树上,心跳加速了整夜,那夜月色也同今夜一般皎洁。 那已经是?九年前的事了,可他回想起,却总觉得没过多久。为何时间会如此快呢,人生又能有几个九年。 咚咚— 指甲轻叩桌面?的声音响起,怀七心跳滞住,不?可置信地看向窗沿。 小姐竟唤了他。 心头涌上狂喜,怀七足尖轻点。 * 屋内,陶锦看着跪在身前的男人。 虽然已经习惯,可还是?觉得神奇,这么多年小狗还是?神出鬼没的,和随机刷新的NPC一样。 “小姐。”男人开口,眼巴巴的望着。 陶锦拿出尊银白酒盏,慢声道:“好歹也是?一个将军,天天半夜不?睡觉,跑来公?主府蹲着,若叫旁人知晓,该如何看你。” “属下不?在乎旁人的看法。”怀七答的急切,眸色思念,“属下只?在乎小姐。” 小狗表白。 许久没听了,再听还是?只?想*到他崩溃,等?声音嘶哑哽咽,眼角泛着绯色时再说这种话,听起来会比现?在带感许多。 将盏中酒斟满,陶锦瞥向男人,“我还未问过你,你酒量如何?” 说来惭愧,认识小狗这么多年,她还没啃过醉酒失态的小狗。 怀七听着小姐的话,愣了愣,不?确定的答,“回小姐,属下酒量尚可。” 陶锦直接问,“尚可是?指喝几壶能醉?” 她还记得游湖那夜,她喝了一壶便醉过去,当时还灌了小狗一壶半的酒,然后把他忘在船头,让他胃疼了一宿。 见小姐指尖点了点推,怀七听话的膝行?过来,言语有些?犹豫,“不?用内力逼出,或许八、九壶能醉。” “或许?”陶锦斜睨一眼。 “回小姐,属下已许多年未饮过酒,上次喝醉还是?在少时。”说罢,怀七喉结滚动,脸颊悄悄贴近她腿旁,认真?道:“若小姐想要属下喝醉,属下现?在便可。” 他看起来超期待的。 “好哇。”陶锦忽而绽放笑意,“那你酒品如何,不?会喝多了骂街吧。” 怀七立刻否认,“不?会,属下会很乖的。” 听着这句话,陶锦笑意愈发幽深,她可太?期待喝多的小狗了。 “喝了。”她将手中杯盏递过去。 “是?。”怀七接过欲饮,可当杯盏贴到唇时,手顿住一瞬。 酒中有药。 那抹停顿转瞬即逝,饶是?男人嗅出来了,也抬手将酒饮下,不?曾犹豫片刻。 “小姐。”怀七双手举盏,他张开嘴,吐出舌尖给小姐看,自己并未将酒藏于口腔内。 陶锦眯了眯眸子,“不?问问我是?什么药吗?” “小姐所?赐,无论良药毒药皆是?一样的。” 这个对话,九年前也发生过一模一样的,不?同的是?,如今的怀七又补充一句。 “就算是?砒霜,属下甘之如饴。” 指腹轻抚小狗脸颊,陶锦语气?温柔哄诱,“乖狗狗,记住你现?在的话。” 因为明日早上起来,怀七或许便是?另一副面?容了。 是?的,酒中便是?那能令人短暂失忆的药。 经过李还的加工,药效应恰好能维持八、九日,就是?不?知具体会遗忘到何种地步。 药效起的很快,杯盏摔落在地,陶锦抬手揽住昏迷的男人,失去意识前,小狗仍在眼巴巴的望着她。 不?知为何,那眼神看起来有些?难过。 他不?会真?以为他喝的是?毒药吧。 陶锦抬手按下机关?,床榻后的屏风缓缓打开,露出那间她精心打造的暗室。 第59章 第 59 章 脑中嗡声?刺耳, 像睡了很久很久的一觉,醒来后头脑昏沉不已。 被束在刑架上的男人?指尖微动?,寂静暗室里, 有铁链摩擦的声?音轻响起。 他被困住了。 这是怀七清醒后意?识到的第一件事,他被铐在一处十字刑架上, 入目漆黑一片,眼?前被蒙了黑布。 暗卫的本能使男人?保持缄默,不被人?发觉异样,脑中飞速回忆着昏迷前发生的事。 是出任务时失败被捉了吗。 不对, 他早已不再是外府暗卫, 他如今只是小姐一人?的贴身暗卫。 小姐对, 小姐昨夜还令他去买糕点呢。小姐缠绵病榻已久,这段时日总是没胃口, 难得说想吃云片糕, 他是要去买糕点的。 是在路上遇到了仇家?埋伏吗。 怀七竭力?回想, 脑内却?刺痛一片。他完全记不起昏迷前发生的事, 更不知自己是如何被困在这处的。一旦试图回忆,便头疼欲裂,只有一些支零破碎的片段闪过。 滴答—— 有水滴滴落的声?音响起。 他耳尖一动?,不再试图回忆,而是屏住呼吸安静听着,试图分辨这是何处。 可?惜, 除了那几声?水滴声?外, 怀七再没听见任何动?静,连风声?也没有, 此处寂静到只有他的心跳。 绑他那个人?不在。 在意?识到这点后,怀七偏过头, 利用?身后刑架将眼?上所缚布条蹭掉,所幸勒的不紧,他很快恢复视线。 屋内没有烛火,唯有墙壁上镶嵌的几颗明?珠发出微弱光亮,但这足够他看清四周。 与他预料中一样,这是一处昏暗封闭的刑房。他处于房间中央,周遭与墙上摆着很多刑具,还有一些造型怪异的桌椅道具。身前房梁上悬挂着几道铁链,长度曳地又被拉起,与他身上的链子?正?是同一道。 怀七快速扫过,最终将视线落在发出滴水声?的角落,发觉那是一处盛满水的浴桶,桶沿有处浸湿的帕子?,正?是它在滴水。 为何刑房会有浴桶,奇怪的念头的心底一闪而过。 怀七没多思量,他指尖微动?,试图将常年藏于袖中的透骨针摸出,可?是下一瞬便僵住动?作。 且不说袖中,他浑身上下竟都没有暗器与匕首。 但真正?令怀七心下一凉的是,他四肢软而无力?,丝毫无法运转内力?,更无法用?内力?震开铁链逃离。 此人?显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仅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他绑来,还被喂了散功之药。 就在此时,身前暗门缓缓打开。 怀七抬目,随着日光洒进昏暗室内,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她衣着华贵,发上步摇随着走动?轻晃,容貌生的艳美,一双凤眸瞧着他,眸中带着几分探究好奇。 当怀七看清对方容貌时,心间莫名一颤,一股莫大?的酸楚席卷而来,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不知这种情绪因何而来,只得生生压下,黑瞳警惕的盯着对方。 并非是他所想的仇家?,他不认识眼?前的女人?。 却?莫名觉得熟悉。 暗门关?闭,屋内再度恢复昏暗。 陶锦走到怀七身前,看着男人?陌生又警惕的视线,口中轻啧两?声?,小狗翻脸了,看来药确实是有用?。 她抬手,指腹欲触男人?脸颊,却?被他偏头躲过,看起来很是厌恶。 手中落空,陶锦丝毫不生气,反而兴致更浓郁,声?音都含着笑意?。 “怎么,又恨起我了。” 听闻此话,怀七眉头蹙紧,两?人?视线相对,他向看她的视线冰冷而陌生。 “你是何人??”男人?终于开口,声?音冷漠。 意?料之外的话,陶锦顿住一瞬,眼?眸微微瞪大?,惊诧道:“你不认识我了?” 不是吧,这是把小狗的记忆篡到哪年了,竟然连长公主都不记得了。 怀七观察着身前女人?,她的反应不似装出来的,看对方的神情显然是认识自己,可?是他却?不记得她是谁。 只要回想,脑中疼痛便潮水般涌来,一波接一波。 眉宇蹙紧,他再度开口,“我该认识你?” “是啊。”陶锦点头,神情分外自然,“我们可?是一起睡过觉的关?系,你当然该认识我。” 说着,她目光暧昧流连,掌心更是直接落在男人?劲瘦腰身上,狠狠掐了一把。 不让她摸脸,腰身总可?以吧。 “滚开!”男人眸底瞬间升起杀意?,反应异常激烈,奈何他腰身也被捆着刑架上,想躲也躲不掉。 见他挣扎的实在厉害,陶锦只得松开,转而拍了男人?臀一掌,口中话语更是过分,“滚开?你昨夜还在哭着求我*你,今日睁眼?就把我忘了,暗卫这种东西,果然是翻脸无情啊。” 铁链被挣扎的哗哗作响,怀七被气的瞳孔颤抖,语气更是阴狠,“你究竟是谁。若再敢胡言乱语,我割了你的舌头。” 本就是尸山血海里走出的男人,配上他周身不遮掩的杀意?,这句话确实很有威胁感,若是小孩子?,怕是要被吓得睡不着觉。 但是陶锦看着,只觉得很带感。 胆子?大?了,她的舌头也敢割。 只希望怀七有骨气一些,记住这句话,别又在恢复记忆后和小狗一样,小心翼翼的到处舔她。 陶锦笑意?幽深,她凑过去,“你好好想想,当真不认得我是谁?” 与女人?视线相对的刹那,怀七眸底闪过一丝痛苦困惑,很快又被愤怒杀意?取代。无论此人?是谁,敢绑了他说这些污言秽语,她皆活不了。 “你到底是谁。”他压低声?音开口。 见怀七真不记得,陶锦试探着问,“那你可?还记得青州郡主是谁?” 别是下的药太?猛,直接将怀七的记忆停在认识她之前。 好在提到‘青州郡主’四字时,怀七反应明?显有波动?。陶锦松了口气,还记得她是谁就好,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威胁的法子?,男人?的声?音又响起,眼?眸死死盯着她。 “你将小姐如何了?!” 这世上有本事悄无声?息迷晕他的人?不多,眼?前这个女人?既能做到,那小姐呢。 暗卫的本能告诉他应保持理智,可?事及小姐,怀七总是无法克制。小姐还在等他买云片糕回去,他夜里还要去寺庙祈祷。 小姐若是出了事,眼?前之人?碎尸万段都不足惜。 陶锦又想到一件事,她不答反问,“你先告诉我,如今是何年何月?” 怀七的记忆很明?显停在与郡主在一起的那两?年多,就是不知具体是哪个阶段。 “你此话何意??”怀七目光冷如薄刃,“你到底将小姐如何了。” 男人?边说边物色着可?以打开他身上锁链的尖锐物品,目光不动?声?色扫过,最终落在身前女人?的发上。 金簪尖锐,正?适合做武器。 “我没将她如何,她好着呢。”陶锦敷衍几句,又哄诱道,“你只要告诉我,今日是何年月,我便放你去见她,如何。” 纵使知晓身前女人?或许是在骗他,可?他还是答了潜意?识中的答案,只是在开口时,额角又泛起刺痛,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似在提醒他有什么不对。 陶锦挑眉,好家?伙,竟是她死前一个月。 怀七低声?提醒,“你该放了我。” 陶锦挑眉,装作很惊讶的模样,“凭什么,我有说过要放了你的话吗?” 男人?面上没有太?意?外的神情,那双漂亮的黑眸带着无尽的冷漠,右手悄无声?息的挣扎,“你将我绑来,到底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陶锦低喃一遍,她盯着男人?的眼?,忽而笑了笑。分明?是同一个人?,但小狗如今的模样,就很能激起她的兴趣。 她抬起手,不由分说地掐住男人?下颚,嘲弄着开口,“自然是意?欲*到你崩溃,对我磕头求饶。” 此言一出,室内寂静一片,似乎连温度都降了些。 怀七安静的看着她,目光似从寒冰尸体中拔出的利刃,还带着血腥,看她的视线同看一个死人?无异。 她太?知道说什么会挑起小狗的情绪了。虽然是负面的情绪。 她已提前喂了男人?软骨散,又封了他内力?,要不然凭他这种恢复武功的全盛状态,她如何都按不住这只疯狗的。 陶锦拿起一个小皮拍,拍了拍小狗的脸,看见他脸颊泛起绯色才放过。 不疼,但羞辱意?味极其?强烈。 她笑笑道:“郡主她已经很久没碰过你了吧。” 在她记忆里,她最后那几个月从未碰小狗,偶尔想看就是小狗自己表演。 怀七神情骤变,目光沉下来,他与小姐这种隐秘,她是如何知道的。 读懂小狗的表情含义,她继续说,“怀疑我为什么知道?那当然是因为你所求不满,才出来寻我啊。” 陶锦眉眼?含笑,薄唇轻吐,“不是嘛,小贱狗。” 平日骂他,他会难过低头,将万般委屈藏在心底,还同以往一般缄默小心的伺候她。 今日骂他,他果然很生气,眼?底寒光乍现,杀意?四起。 看的陶锦很是过瘾。 时间只有几日,难得的强制返场,自然不能循序渐进。 抛去种种,她直接进入正?题。 就是小狗有些难压,铁链挣扎的声?音不绝于耳,还有他嘴里那些不太?好听的话。 陶锦正?垂目扯他腰带,倏而觉得发上一松,发丝竟散落下来。 她惊讶抬目,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怀七右手不知何时从束架上挣脱,狠厉扼住她脖颈,带着硬茧的指腹压着命门。 好家?伙,失忆一遭,还惦记着掐死她。 窒息感瞬间袭来,只见男人?口中衔着她的金簪,不知是要杀她,还是要用?它来解开枷锁。 陶锦掰着他的手,男人?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手中力?道反而更重。 没过多犹豫,陶锦抬脚便踹向他脐下,无论何时,面对成年男性,快捷有效的攻击方式只有那一种。 果然,男人?痛苦闷哼一声?,身躯忍不住躬起,趁着他吃痛卸力?的瞬间,陶锦挣开束缚,抬手狠狠甩了小狗一巴掌,并且不忘将他口中的金簪抽走。 大?意?了。 陶锦本以为自己做了万全准备,却?还是低估了小狗的武力?值。 谁能想到捆的这么结实,他竟然还能挣脱开束缚呢,幸而因软骨散的作用?,他手上力?道比寻常小许多。 防止怀七再挣扎,她毫不犹豫拿出透骨针,可?怜的小狗还没缓过来,便又挨了一针。 莫大?疼痛席卷,这下莫说反抗了,他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见男人?脸色肉眼?可?见的失血惨白,陶锦上前欲将他重新捆住,抬起小狗右手时才发现,他食指与小指的指侧皆已磨破见肉,血色沿着指尖滴落,瞧着十分凄惨可?怜。 他是生生将右手从锁链里扯出来的。幸而她捆的不算紧,不然男人?的手腕怕是会脱臼。 不愧是他啊,对自己这么狠。 心疼一闪而过,陶锦再度用?锁链将他右手绑起,再抬眸时,发觉男人?额角已生出层细密冷汗。 “你到底要做什么。”男人?声?音有些颤抖。 “你记性不好吗,我已经告诉过你了。”陶锦慢声?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看着怀七逐渐狠绝的神情,愈看愈觉得可?爱。 又见他还微躬着身子?,想来还是没缓过来,陶锦沉默几瞬,温声?开口,“疼了吧,莫怕,揉揉便好了。” 应该没事的,她力?道不算大?。 可?惜,她难得的温柔,如今的怀七并不买账。铁链声?再度响起,他目眦欲裂,眸中恨意?无边。 “滚!别碰我!”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说着。 “你会后悔的。”陶锦顺遂小狗的愿松开手,笑意?幽深,“你乖乖的,七日之后我自会放你离开,就怕到时你会跪着求我别赶你走。” 心头恨意?似火烧起,怀七盯着身前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会求她。 他现在要回到小姐身边。 怀七几次运转内力?,试图冲破药效桎梏,可?只是徒劳而已。 为了以防万一,陶锦拿来个金属物件,掐着男人?下颚,缓慢且强硬的塞进他口中。那是一种类似开口器的东西,随着螺丝拧紧,会让他无法闭合嘴。 用?来喂药正?好。 怀七现在的状态是暴躁疯犬,万事还是谨慎些好,别再给她一口。 小狗的牙口可?是非常不错的。 陶锦拿出软骨散所制的药丸,双指捏着塞到小狗口内,指尖一怼,药丸便被塞到喉腔内。 没给小狗吐出来的机会,她忽略男人?恨海滔天的目光,另一只手捏着男人?的喉咙,沿着喉结一下下捋着。 很好,药丸果然顺下去了。 这个方法还是她以前刷视频时,看兽医给狗喂药的手法。 做完这些,陶锦才拿出透骨针,她当着怀七的面将针放到一旁的盒子?里。 男人?目光跟着瞧来,在看见盒中有他的匕首时,眼?眸死死盯着,还欲再次挣脱镣铐。 再回到怀七身前时,陶锦的耐心已经消耗许多。 她说,“只有七、八天,你方才已经浪费两?刻钟了。” 怀七尚不明?白此话何意?,便见女人?走到身前一处半人?高的铁桩旁,指尖轻拨,伴随着哒哒两?声?,他只觉得身上骤然一松。 他竟从刑架上被松开。 男人?踉跄跪地,还未来得及有下步动?作,便听沉重的锁链声?响起。 不是他发出的,而是身前的铁桩发出的。 诡谲的机关?转动?,怀七瞪大?双眼?,面上难得流露出茫然,他还欲挣扎逃离,可?人?怎么能敌得过机关?呢。 从手腕开始,男人?硬生生被机器扯起,悬于房梁之下,只有半只脚能堪堪踩住地面,狼狈又费力?。 不愧是花了大?手笔的机关?,和话本子?的描述一模一样诶。 欣赏着这一幕,陶锦眸中终于露出满意?的情绪。 第60章 第 60 章 陶锦走?上前, 拿起一条铁链缚在小狗的?左腿膝窝处,他不明所以,可还是拼命挣扎着。 可惜, 碍于药效,男人?那点微弱的?挣扎可以直接忽略。 做完最后一步, 陶锦后退两步,掌心放在铁桩上,拨动最后一个机关。 随着闷沉的?声音响起,膝窝处的?铁链收紧, 怀七左腿被抬起, 摆出一个极其难以言喻的?姿势。 男人?口中器物尚未被取下, 有口涎顺着唇角淌下,他不死心的?挣扎着, 那双寒潭般的?黑眸冷冷凝着她, 束在脑后的?黑发有些散乱, 模样很?是诱人?。 啧啧。 陶锦欣赏够了, 这才从盒子里取出匕首。熟悉又古朴,正是怀七多年惯用的?那把。 看见自己的?武器被女人?把玩,怀七眸色霎变,奈何?无法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握着匕首走?向自己。 锋利匕首贴近胸膛时,怀七脑中的?第一反应是。 终于要杀了他吗。 不知为?何?, 他心尖无故翻涌起落寞情绪, 并未是畏惧死亡,只是觉得酸涩难过。 怀七不知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只能归咎于对小姐的?思念,他要尽快回去, 小姐还在府上等着他呢。 刚才匆忙,怀七如今才意识到女人?的?话有漏洞,王府侍卫那般多,她就算再有实力,也不可能平白将小姐掠走?。 只能是他在买糕点的?路上被伏击。 在猜到小姐许是没事后,他心底松了口气。 陶锦观察小狗,短短几瞬,竟从他眼神?中看见两三?种情绪。 也不知小狗脑补什么呢。 “你那是什么表情?”她凑近,将匕首贴近他唇旁,“还惦记着割掉我的?舌头吗。” 玩心忽起,陶锦将尖刃放进男人?口中,轻轻压住他舌尖,含笑威胁,“别乱动,舌头被割掉可就不好?看了。” 怀七看向她,神?情冷的?可怕。 真的?很?涩气。陶锦忽然?便想给男人?打个舌钉。 她也确实这么干了。 收起匕首,陶锦动作很?快,她将银针用烈酒浸泡,又放在点燃的?红烛上炙烤。最后,她拿起镊子。 小狗神?情依旧警惕,丝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直到镊子夹住他的?舌尖,看着银针靠近,怀七神?情有一瞬滞住。 是针刑。 可是为?何?是从舌头开口,她要将他的?舌头捅穿吗。 他不惧严刑拷打,这个人?显然?选错了路。 “莫怕,会好?看的?。”陶锦安慰着小狗,动作不曾犹豫。 她的?一切都做的?很?容易,就像是宠物医生面对打了麻药的?小狗,它只能眼睁睁面对,丝毫没有力气反抗。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陶锦从盒里挑挑拣拣,拿出一个银色的?碎水晶钉。 很?合适 从远处看还有碎光闪烁。 但怀七显然?不这么觉得,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不理解她的?举动,表情像极了麻药劲还没过的?小狗。 “疼了吧。”陶锦揉揉小狗的?脸,脸颊凑过去,轻吹伤处。 出了些血,但是还好?。 铁链摩擦的?声音响起,男人?拼力往后靠去,口中有模糊不清的?声音响起,陶锦努力听?了半晌才听?出来。 怀七在骂她。 疯子。 “疯子?莫装的?这么无辜,你也不是第一次被穿了。”陶锦说着,手中匕首割开他衣襟,“不是吗。” 她刚说完,低头一看便愣住。 又大意了。 小狗怎么没戴。 “你怎么摘了。”她蹙眉问。 怀七气的?浑身发抖,听?闻此话,他下意识低头看,而后也是一愣。 小姐赏赐给他的?东西呢,那副银色的?小钉。 脑中忽而有片段一闪而过,山林、雾色,诡梦,可是一旦试图抓住,便又是无尽疼痛。 他窒住呼吸,拼命去回想,可最终只是痛苦的?阖上眼眸。 陶锦不知怀七痛苦的?根源,只以为?他是觉得屈辱,于是抬手割破更多衣衫。 铁链声不绝于耳,男人?肌肉绷的?很?紧,看起来甚至比从青州绑来那次更为?痛苦。 但她很?爽。 陶锦中间?调试了好?几次机器,特别有意思。 见小狗两个手腕皆被磨出血,陶锦环着他,贴过去呢喃轻语,“我劝你省省力气,这样下去,吃苦的?只有你自己。” 怀七睁开眼,眸色含着痛苦与恨意,这种神?情太熟悉了,陶锦只和他对视一眼,目光便落在那颗碎水晶上。 不是小狗的?痛苦不好?看,而是亮晶晶的?东西实在吸引人?。被水色一润,瞧着璀璨惹眼了。 恢复武功的男人身体素质确实强的可怕,折腾了两个时辰,他竟然?还未晕死过去,也未发烧,只是低垂着脑袋,黑发遮挡住他的神情,看起来半死不活的?。 陶锦过足了瘾,终于放过小狗,调试机器将他放下。 男人?实在无力站立,他趴在地上,胸膛大幅度的?起伏,身上衣衫被刀割的破破烂烂,破损的?手腕撑在地上,试图借力爬起来。 反复几次,下场皆是摔跌到地上。 忽略他身上暧昧的?痕迹,这是一幅很?感?人?又励志的?画面。 陶锦蹲在他身前,抬手将男人?眼前的?发丝拨开,随即顿住指尖。 小狗哭了。 男人?眼尾泛红湿润,眼眶有水色打转,黑瞳凝着她的?脸不断颤抖。当然?,若是忽略他眸中浓烈杀意与眼眶内的?红血丝,这确实很?像平时他被*到崩溃后的?模样。 陶锦指腹温柔地抚过他濡湿眼睫,细密睫羽小刷子一般颤颤,令她指腹有些痒意。 虽知小狗这次是被气的?,她还是低声喃,“怎么每次都哭呢。” 陶锦只是感?慨,殊不知小狗在听?见‘每次’二字时,身躯僵住片刻,黑眸紧紧盯着她。 他是第一次见身前的?女人?,亦是第一次被羞辱,怎可能有‘每次’之说。 陶锦指腹一点点抚过男人?脸颊,最终落在他口中器物上,两个时辰,也该摘下来了。 随着扩口器拿下,怀七仍保持着张嘴的?姿势,只因?时间?太久,他暂时合不上口。 陶锦垂眸看器具表面,已经有一排很?浅的?小狗牙印了,这是有多恨她呀,才能将这种金属咬出牙印。 “力气挺大。”她夸了一句。 陶锦转身取了药粉,指尖沾了点,欲涂到他舌上。 开始前,她眯起眼眸威胁,“你若敢咬我,我便杀了她。” 见男人?睫羽颤抖,她掐住小狗下颚,这才伸手。 水晶亮泽被药粉遮掩,男人?甩开她的?手,说话还不太利索,“杀我随意。小姐身在王府,你进不去的?。” 说话时,男人?的?指尖紧紧抠着地面,手背因?太过用力而隆起筋骨,他远没有看上去这么平静。 陶锦只是笑笑,“玩还没玩够,我可舍不得杀你。再者,谁同你说她身在王府了?” 当着男人?的?面,陶锦起身从盒子拿出一物,正是那个许久未用的?桃木小剑。 按照怀七现存的?记忆时间?线,他肯定记得这个小挂件,这可是她每日挂在床头的?。 果不其然?,在看见桃木剑的?瞬间?,怀七瞳孔骤缩,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竟撑起身子,一把从陶锦手中夺过桃木剑。 “此物你从何?而来?!”他哑声质问,难以置信。 陶锦答的?轻易,“自然?是她床头。” 颤着指尖,怀七反复确认了许多遍,这就是他在寺庙求来那把,他不可能记错的?。 “如何?,这下信了吗。” 这两个时辰发生了太多事,男人?愣愣摇头,看起来已有些崩溃失神?,他握着桃木剑,唇角翕动半晌。 毫无征兆的?,有泪落下来。 陶锦愣了愣,这怎么还忽然?哭了。 男人?缓慢又僵硬的?转过头,铁链随着动作轻响,闪烁着泪的?双眼望向她,他终于开口。 “要杀要剐我随你,放过小姐。” 小狗语气诡异的?平静,因?那颗碎水晶的?缘由?,说话声音还有些含糊不清,可怜的?紧。 相比第一次的?强取豪夺剧本,这次怀七的?反应明显不太一样。 因?觉得郡主尚在人?世,所以愿意献祭自己,换取郡主安全。 “放过她也可以。”陶锦指了指旁边那个矮台,“上去,跪着。” 怀七没有动,而是哑声开口,“先让我见一眼小姐。” 哟,小狗还学聪明了。 陶锦笑意不减,扯着锁链便将男人?往门口拖拽,“好?哇,她就在外面,现在我就带你去见她。” 怀七狼狈跟上,直到停止暗室门口时,他忽而停下爬行,不愿再挪一步。 陶锦回身瞧着,忽而嗤笑一声,“方才叫嚣着要见她,到门口又不敢了。怎么,害怕被她知道你被别人?玩透了吗?” 怀七遮着自己,“给我一件衣服。” “你不是穿着衣服呢。”陶锦开口,虽然?不太蔽体。 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怀七方才经历过多暴力的?对待。诚如这个女人?所言,怀七不敢以这种姿态去见小姐,他害怕那个场景,更怕见到小姐失望的?眼神?。 即便不是他自愿的?,可在事情发生时,怀七便绝望知晓,他回不去了。 无论是小姐身边,还是外府。 若小姐真在这里,他会将小姐送回去,然?后和这个女人?同归于尽。 陶锦蹲下身,拍了拍男人?的?脸颊,“怀七,莫要又当又立,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如此了。” “不可能。”怀七否认的?极快,语气终于波动。 他与眼前的?女人?分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为?什么,她会知晓他与小姐的?事。甚至,用一样的?方式对待他。 “你到底是谁?”他颤声问。 脑海掀起模糊回忆,疼的?他身躯轻颤,怀七执拗地盯着对方,试图从她面上看出什么。 但只是徒劳而已。 李还说过,若服药之人?执念强烈,兴许会在梦中提前想起些回忆,但都是不完整的?片段,只有最后服下解药睡上一觉,他才会原原本本的?想起来。 “我是谁,你几日后会知晓的?。” 怀七最终还是没勇气出房间?,他被扯到矮台之上,跪趴着,双手被束在后腰,脸颊贴着冰凉的?台面。 最后,陶锦将他翻过身时,发现他早已处于半晕厥的?状态。 她松开束缚,看着小狗磨破血肉的?手腕,好?心上了药粉,又捆紧一些,确保小狗不会再次挣脱后,这才离开暗室。 房门被关闭。 男人?睁开眼,眸底死寂一片。 他强撑着站起身,奈何?身上酸软无力,没走?两步便跌跪在地,只能爬向暗室角落的?盒子。里面有他的?匕首与透骨针,只要拿到,他便有办法脱身。 锁链绷紧,他停在盒子十?步外,再无法前进分毫。 是那女人?刻意算好?的?距离,让他心存希望,又让他陷入绝望。 怀七也终于知晓,为?何?刑室里会有浴桶的?存在。 浸泡在冰冷的?水中,男人?忽而觉得有些不对,他眨了眨眼,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 指尖摩挲上脖颈,他喉结滚动,一把扯掉脖颈上的?异物。 一方拇指大小的?银牌,正面刻‘怀七’,反面刻‘暗犬’。 怀七握着项链,再次陷入怔愣,他完全不记得这个东西是何?时戴在他脖子上的?。 是小姐的?赏赐吗。 他不记得了。 水面漾起涟漪,怀七紧紧握着项链大口喘息,已经记不清第多少次,只要他试图回忆过往,便有一股莫名的?刺痛阻止。 暗卫的?本能使他觉得不对劲。这种想法在发觉自己身上多了许多伤疤时达到了顶峰。 他好?像平白无故丢了一段记忆,不仅不记得项链是从何?来的?,甚至不记得身上的?伤疤来源。 那小姐呢,小姐是否会有危险。 怀七试图用银牌撬开锁链,直到银牌扭曲,锁链仍完好?无损。 暗室里分不清白天黑夜,强撑的?精神?被药效击溃,怀七湿漉漉的?起身,他出不去,只能抱着残破的?衣衫,蜷缩在一处角落里,就这么沉沉睡去。 梦里也不安生,眉宇始终蹙起。 凄惨又可怜。 * 隔着一道暗门,陶锦依偎在床榻上,正握着话本子寻找一些新的?灵感?。 夜色已晚,她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翌日中午。 处理完杂事,她还未来得及去看小狗,竹云便急匆匆来寻她。 看着神?情复杂的?男人?,她问,“何?事?” 竹云正色道:“殿下,怀七将军不见了。” 这几日怀七白天一直在将军府上,只有夜里才会离开,将军府的?人?心知肚明,对于将军夜里失踪的?事全当不知晓。 按照习惯,怀七将军早该在清晨归来。可将军府的?人?左等右等,整整一个日夜过去也没见到将军,府上还有修缮的?事宜等着将军定夺,这才派人?来公主府旁敲侧击,询问将军这两天是否宿在公主府内。 竹云这两天并没有看见怀七,可他也不敢定夺,只得来问问殿下。 毕竟那男人?神?出鬼没,就算夜里来过,他也是不知晓的?。 竹云小心询问,“殿下,可要派人?去寻怀七将军?” 听?完竹云所言,陶锦不动声色瞥过暗室的?门,“告诉将军府的?人?,不必等他定夺,修缮一切从简便可。” 听?闻此话,竹云心中了然?,也终于松了口气。 看来殿下果然?知晓将军去处。 竹云离开后,陶锦再度进了暗室,还给小狗拿了些食物。 她进去时,男人?正醒着,他身上遮盖着残破衣衫,坐在边缘看着她。 才一夜过去,他脸色憔悴许多。 她将食物餐盘放在地上,怀七却看也未看,黑眸始终落在她身上。 昨夜梦里,怀七梦到了许多事,可是隔着一层雾,如何?也看不清。 但是他无比确信,梦里,有眼前这个女人?。 “你到底是谁?”他又问一遍。 陶锦未答,反而从袖中拿出一封信,“她的?信,想看吗。” 怀七黑眸亮了一瞬,显然?是期待的?。 陶锦冷笑一声,将自己写的?信拍到怀七脸上。信上是她的?字迹,童叟无欺,保证怀七看完会心碎一整日。 信上没什么特别的?,只是说她嫌恶他被别人?玩过,将他送给了玩他那个人?。 两个马甲身份随时切换,用来逗小狗真的?好?玩。 她眼睁睁看着怀七的?神?情从期待,再到无措,最后绝望。他没有崩溃流泪,更没有歇斯底里,只是木然?的?坐着。 “如何?,现在信了吗?” 暗室分明昏暗,可却晃得他眼睛发疼,怀七想说什么,可是胸腔似被巨石压住,一句话都说不出。 “让我……”一整日没喝水,他声音沙哑难听?,舌尖瞧着有些肿了,“让我见小姐一面。” “我昨日给过你机会,你没抓住。”陶锦站起身,好?心给小狗取来水壶,“她早已走?了,你见不到她了。” 男人?本来很?沉默,却在她靠近时暴起,手中暗器直奔她眼上袭来。 陶锦躲过去,下意识将水泼在男人?面上,将他按在地上。 在看清怀七手中那不成型的?银牌时,陶锦神?情变了一瞬,她将东西夺过来,抬膝压在小狗后腰上,又按住小狗的?脖颈,沉下语气开口。 “我赏你的?东西也敢毁,往后莫想再让我赏你什么。” 知道小狗处于失忆状态,可陶锦就喜欢为?难他。 想到怀七醒来后万分后悔的?模样,她就很?期待。 60-68 第61章 第 61 章 捕捉到关键词, 怀七挣扎着回头,水迹顺着下颚滚落。 陶锦将变形的银牌收起,挪开膝盖, 看?着小狗强撑着爬起身。 “什么叫你赏我?的?”他一字一句开口,语气是难以形容的古怪, “我?在何时见过你,你我?之间?又发生?过什么?” 怀七边说边试图站起身,奈何身体实在无力,最?终只?能单膝跪在地?上, 破破烂烂的黑衣勉强遮住身体。 “你到底、对我?做过什么。”他紧攥掌心, 声音喑哑。 听着这一连串的问题, 陶锦指腹摩挲着可怜的银牌,瞥了男人一眼, “真想知道??” 怀七未言, 眼神早已说明一切。 陶锦勾唇, 看?向地?上水迹, “舔干净,我?就告诉你。” 那是她给小狗拿的水,小狗却不知好歹的攻击她,导致水洒了大半。 见男人身躯僵住,面上是被羞辱的杀意,陶锦又添了一把火, “机会已经给你了, 这次能不能抓住全看?你自己。” 怀七紧紧攥着宣纸,似在与?自己作斗争。 良久, 他竟真问了句,“舔干净, 你当真会告诉我??” 陶锦笑?眯眯道?:“不当真。” 气小狗,她最?在行了。她没打?算真让小狗舔,地?上不干净,她养狗很注意卫生?的。 被戏弄一番,怀七冷冷瞪她,“今日究竟是何年月?” 看?来他已经意识到时间?线混乱,陶锦并不意外,只?顺着怀七告诉她的日期说。 可是男人显然不信,目光扫过她衣着,“寒冬日,你就如?此?穿吗。” 陶锦低头看?向自己,这才意识到疏漏,她死前一月青州已入冬,而如?今的京城还算温暖,她衣着也单薄。 她低笑?一声,“你观察的倒是细致,我?穿的少是因此?处并非青州,而是京城。” 京城? 怀七神情霎变,他分明前日还在青州,“不可能、” “怎不可能。”陶锦打?断小狗的话。 怀七踉跄站起身子,试图朝门口走去,“……放开我?。” “做什么梦呢,你主人已将你送给我?,她昨夜便回青州了,你出去也见不到了。”陶锦说着去扯他身上布料,“你总裹着这破布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这么多年她早把小狗玩透了,哪有没见过的地?方。 除了刚在一起那年,小狗还会耻于袒露身躯,偶尔露出一些少年人的羞涩。后来时间?久了,他也被迫习惯此?事,夜里更是挺听话,让做什么姿势便做,让他裸着更不敢穿遮挡一点。 如?今看?见小狗的羞耻心,她还觉得很新鲜。 即便手腕无力,怀七仍死死扯着那可怜的布料,不愿放手。 可惜,陶锦就喜欢看?他心理防线被一步步击溃的模样。 她将男人压跪在地?,不容反抗的将那最?后一层遮羞布夺走,躲开小狗欲抢的手,她团了团衣衫,直接丢向角落里。 陶锦扔的很远,是锁链不能及之处。 “害羞什么呢,昨日不是都看?过了吗。”她扭过小狗的脸,亲了一口他唇下红痣,忽略男人杀人的眼神,将他的脸按向地?上餐盘。 “一日没吃东西了,不饿吗。” 可是怀七不愿吃,他说什么都不肯张嘴。 陶锦沉默一瞬,卸下力道?,“既然不饿,那便来吧。” 暗室里的花样很多,时间?紧迫,这种?美味小狗吃一次少一次,她得抓紧时间?。 怀七被扯到一处椅子上,四?肢与?脖颈被牢牢束住,结痂的手腕再度被磨破,他不死心的挣扎着。 “滚开!别碰我?!” 陶锦正摆弄着男人的姿势,听闻此?话,俯身在他胸前狠狠咬了一口。 只?听怀七短促闷哼一声,肌肉绷紧,疯狂扭动挣扎着。直到女人离开,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果然已经青紫。 陶锦舔了口唇角,抬手掐起男人下颚,“发什么呆,又没咬掉。” 如?昨日一样,她撑开小狗的嘴巴,又喂了他软骨散。 碎芒闪烁,陶锦揪住那颗她亲手镶嵌的碎水晶,把玩了好一会儿。男人眼眸含恨,又被迫吐着舌尖,嘴角流淌下晶莹,看?起来真的很糟糕。 接吻时,只?要咬住水晶,小狗便再也躲不掉了。 再拴上一根细链的话……陶锦嘴角再度噙起笑?意。 扩口器被拿走,男人紧紧咬唇阖眸,不愿泄出一声,最?后结束时,不仅身上惨烈,唇瓣也被自己咬出血。 陶锦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评价道:“一声不吭可不是好习惯,像块石头。” 现在的小狗不懂无妨,她是说给几日后恢复记忆的小狗的。 并且陶锦发现一件事,只?要是被强迫,小小狗总是起不来,哪怕她亲自动手。 很好,很有贞操男德意识。 陶锦弄了半晌,最?终放弃,抬头便见怀七死寂可怖的眼神,她用手蹭了蹭小狗的脸。 见男人偏过头,她更过分的用手蹭过他的唇,“怎么,你还嫌弃自己。” 怀七紧蹙着眉,“把东西还我?。” “什么东西?”陶锦收手,不理解小狗在说什么。 “我?身上的东西,不是被你卸掉了吗。”他冷漠陈述。 陶锦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指的是那两个银钉。 虽然小狗猜的挺对,可陶锦不打?算承认,她心念一动道?:“怎么还赖上我?了,那东西不是你自己弄丢的吗?” 怀七抿起唇,神情愈发寒冷。 他怎么可能弄丢小姐所赐之物,明明珍惜还来不及。 可是不知为何,看?见女人笃定的神情,他动了动唇,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压的男人几近窒息,那只?手无情搅动着,翻出他压在内心深处那点见不得人的隐秘记忆,再血淋淋的展示给外界看?。 心底升起慌乱,就好像真是他将东西弄丢了……而且不止弄丢,他还做了更过分的事。 “不。”怀七摇头否定,眼中有一瞬茫然,“我?没有,我?没有丢过。” 想到小狗一直都在隐瞒那个梦,陶锦眯了眯眼眸,引导着开口。 “怀七,你好好想想,它是如?何丢的”指腹揉着小钉原本该在地?方,陶锦俯身凑近,面对面坐在男人腿上,“你为何这么抗拒呢,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强玩,不是吗。” 身体被桎梏,背后就是椅背,怀七躲无可躲,被迫承受。 “这种?场景她早就看?见过,你又不是第一次背叛她了,难道?都忘了吗。”陶锦温声哄诱着,试图唤醒怀七梦里的记忆。 听着身前人的呢喃低语,怀七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模糊片段,可每次欲看?清时,都像有一把重锤凿向后脑,闷痛异常。 男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冷汗顺着额角流下,脸色惨白。 “你到底知道?什么?”他颤声问。 看?着痛苦的小狗,陶锦揉乱他的发,冷漠的转移话题,“该下一个了。” 那是一处冰冷石床,怀七被呈大字型束在其?上,锁链与?铁桩相连,她可以随意吊起小狗。 可是男人这会儿似乎有些傻了。 他反应不是很激烈,甚至没有太多的反抗,只?是躺在上面,像感受不到外界的一举一动。 这种?反应令陶锦轻啧一声,她撑在小狗上方,看?着男人失神空洞的眼,拍了拍他的脸颊,指尖探进他口腔内,寻到那处碎水晶,揪扯着。 疼痛短暂唤醒男人的理智,他呜咽一声,被迫随着她的动作偏头。 “清醒些。”她道?。 事情仍在继续。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堪称酷刑般的折磨才结束,女人也起身离开。 怀七仍躺在石床上,黑眸愣愣看?向房顶,如?坏了一般。 他脑中杂乱如?麻,甚至感觉,这像极了一场梦。 睫羽颤动,似想到什么,怀七蓦然从床上爬起,又狼狈的摔到地?上,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捡起地?上那页宣纸。 打?开宣纸前,怀七毫不犹豫的咬向手臂,直到见血,他才觉得自己是清醒的。 希望再度破灭,信上就是小姐的字迹。 为什么…… * 陶锦第三日来时,打?开暗室的门,脚步不由顿住。 男人躺在冰凉的地?面上,很没有安全感的将自己蜷缩起来,背对着她,看?不清神情。身旁不远处,昨日她拿来的食物还摆在地?上,一点没少。 莫不是又发烧了。 陶锦立刻走去,掰过小狗脸颊,掌心贴到他额头上。 还好,没发烧。 知道?男人醒着,陶锦直接道?:“闹什么,莫不是想绝食?” 算算时日,小狗已经两日没吃没喝了,身体处于虚脱的边缘。 陶锦拿来水壶,将壶嘴怼在他干涸的唇上,男人紧紧阖眸,没理会她,更没有喝水。 真想绝食啊。 这犟狗。 怎么会想绝食呢,陶锦正思索着,直到小狗看?见身下宣纸,她心中才有猜测。 莫非是被抛弃后伤心欲绝,干脆放弃希望,蜷缩在这里等?死? 挺符合忠犬的性格。 陶锦刚想将纸拿起来,男人微凉的手按住她手背,阻止她的动作。 她抽出手,拍了一下小狗爪子,“起来将水喝了,我?告诉你今日是何年岁。” 还有四?天呢,总不能让小狗一直处于这种?状态。 怀七缓慢眨眼,他的头实在太疼了,疼到耳中嗡鸣作响,思绪滞缓,花了好久才分辨出女人说的是什么。 昨夜梦里,他又看?见了许多片段。 他看?见一处山林与?孤坟,看?见自己在月下沐浴,水中却有看?不见的东西缠上自己。画面一转,他看?见自己正跪在小姐的床榻边,本是一幅温馨画面,身旁却忽然出现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妖物,当着小姐的面侵犯了他。 甚至、那妖物曾变成小姐的样貌欺骗他。 梦中光怪陆离,又痛苦漫长?,直到醒来以后,他发现自己躺在山林间?,身旁有一处墓碑,其?上所刻竟是小姐之名。 那一瞬间?,怀七如?坠冰窟。 再睁眼,他才彻底清醒,惊出一身冷汗。 怀七清楚的知晓,那不是梦,那是他丢失的记忆。 可宣纸上是新墨,更是小姐的字迹,小姐怎可能去世呢。 心如?钝刀割肉,男人痛苦阖眸,直到暗室门被打?开,那女人又走进来。 为了照顾小狗的舌钉,陶锦拿的都是软糯糕点,入口即化,甜点也能让人快速恢复体力。 怀七喝了水,却没有碰糕点,陶锦冷冷一笑?,掐开小狗的嘴塞了好几块进去,又怕他噎住,还灌了水。 结果就是,把小狗喂呛到了。 他俯身咳嗽着,脸颊都呛红了,费力咽下口中糕点,怀七声音变得更哑。 “你说过的,告诉我?现在是何年月。” 陶锦未再编瞎话,而是如?实相告,而后安静欣赏着怀七的神情变化。 时间?跨度太大,足足七年,他难以置信的摇头低语。 “怎么可能……” 陶锦将怀七扯到一处屏风前,抬手将屏风拉开,露出墙上那面巨大的铜镜。 她按着男人的脸到镜前,“我?作何骗你,你自己看?看?,你还像是二十二岁的模样吗。” 古代没有录像设备,陶锦又很想让小狗看?看?自己崩溃时的模样,这才令工匠打?了这面巨大的铜镜。 还没试过呢。 男人盯着自己镜中的脸,和小狗初次照镜子一样,神情恍惚不已。怀七刚从吹风如?刀割的西北回来,又夜夜当她的窗下灵,这两天还被如?此?折腾,面容确实很憔悴。 “小姐呢?!”他忽而转身,紧紧攥住她的裙角,“告诉我?,小姐她究竟在哪!” “你猜到了不是吗。”望着在崩溃边缘的小狗,陶锦俯下身,温柔抚着他脸颊。 “她缠绵病榻,早就死了。” “你放屁!”怀七眼眶赤红,情绪激动到颤抖,“小姐不可能死,你再胡说八道?,我?杀了你!” 他话说的狠厉,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听着小狗贫瘠的脏话系统,陶锦只?觉得可爱。 “随你觉得吧。” 她将男人按在铜镜前,双手束在腰后,冰凉的镜面挤压着软肉,怀七还在不断挣扎咒骂,直到嘴被严严实实塞住,他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睁眼看?看?,很好看?的。”陶锦试图哄诱,奈何男人紧紧闭眼,如?何也不肯睁开。 许是情绪波动太大,身体又太过虚弱,怀七未能坚持全程,他在半路便晕厥过去。 陶锦好心放过对方,也觉得这几日将小狗欺负的有点惨,离开前,她褪下外衫盖在小狗身上。 翌日,陶锦未碰小狗,只?是端进去一碗安神的汤药,掐着小狗的嘴灌了下去。 喂药时,他还一直问小姐在哪里。 药效很快起作用,怀七身子软下,陶锦掐了掐小狗脸颊,给他盖好衣衫。 本以为男人晚些便会醒,谁料他睡了整整一日,陶锦怕出问题,还特意召来李还。 跟着殿下走进暗室,看?着那些造型奇特的器物,李还根本不敢细想是用来做什么的,看?见躺在地?上昏睡的男人,他也只?以为是个惹殿下不快的男宠。 直到看?清男人面容,李还才瞪大双眸,半晌才敢认。 “殿下,怀七将军这是?”他小心询问。 陶锦简单解释一番,李还心中才松了口气。怪不得这几日人人都未看?见怀七将军,原来是藏在了殿下的寝殿内。 待撩开衣衫,看?清怀七将军身上的痕迹,李还忍不住轻嘶,将军莫不是得罪了殿下,才被如?此?对待。 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李还不敢妄猜,只?沉下心诊脉。 “如?何?”陶锦询问。 李还放下将军手腕,“殿下放心,怀七将军只?是忧思过重,又太过疲惫,睡一觉便好了。” 得知怀七没事,陶锦这才松了口气。 屏退李还,竹云却又来了,手中捧着一盆枝叶繁茂的君子兰。 “作何送花草来?” 竹云道?:“回殿下,这株君子兰是郑宁公子送来的,说是该归还殿下了。” 郑宁? 好久没听说这个名字,陶锦看?着君子兰,终于从脑海中想起那段记忆,当初在郑宁帮她救起落水的怀七后,曾从她府上拿走一盆君子兰,说是一命抵一命。 好好的,为何忽然把君子兰给她送回来了。 她蹙眉问,“他还说了什么?” 竹云表情变了变,“郑宁公子还说,若殿下改日有时间?,希望殿下能见他一面。” 见他做什么。 陶锦不解郑宁忽而还君子兰的举动,要说是投诚来了,那他也来的太迟了,如?今都尘埃落定了。 心中暗忖着,陶锦令人竹云将君子兰拿走。 要见郑宁也是之后的事了,现在她空闲的时间?只?能分给暗室里那只?可怜的小狗。 转眼便是第六日。 陶锦掰着小狗的脸左瞧右瞧,“睡了一整日,气色瞧着终于好多了。” 男人任她摆弄,黑眸平静到有些诡异。 “我?想起来了。”他终于出声。 陶锦停下动作,这冷冰冰的神情可不像想起来的样子,刚想问男人想起来什么了,便听他开口。 “梦中的妖物,是你。” 听着小狗自爆,陶锦笑?意危险,“瞒那么久,终于舍得说了。” 现在的怀七听不懂她的话,他沉声问,“你究竟是人是妖,小姐又被你带到哪里去了。” 陶锦单手撑在石床上,居高临下,“这世上哪里有妖,都说她早死了,你怎么不信呢。” 眼瞧着已经是第六日的晚上,这暗室内的大部分花样都玩过了,陶锦站起身。 “这样吧,你随我?出来。” 她给小狗松开锁链,换成镣铐与?手铐,牵着男人走出暗室。 长?久处于昏暗的环境中,看?清室内摇曳红烛时,怀七忍不住眯起眼。 陶锦可没忘小狗顺手牵羊的本事,攥着他的手,牢牢把人看?在眼皮子下,行到床榻前时,她指了指。 “眼熟吗?这张床榻上,你伺候过我?许多次。” 第62章 第 62 章 陶锦观察着小狗的反应, 他毕竟不是真?的失忆,只?是依靠药物短暂压下,当?他看见熟悉的景物时, 还是会有刹那恍惚失神。 很?熟悉。 怀七站在床榻前?,他想不明白这种感受从何而来。于是他看向?周围, 偌大的寝殿内,四处皆给他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忽而,他视线顿住,停在桌案某处。 陶锦跟着瞧过去, 发现怀七看的正是被她画成豆豆人的木雕小人, 当?初画完便顺手摆在那里, 不曾动?过。 她带着怀七走过去,将木雕拿起给他, “和那桃木小剑一样, 这些都是你雕刻的。” 怀七攥着木雕小人, 难言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他忽而说,“桃木剑不是我雕刻的。” 陶锦偏头看他,疑惑道?:“什么?” 怀七继续道?:“它是我为小姐在寺庙求来的。” 知晓小姐喜欢小巧的摆件,怀七虔诚跪在古寺前?,终于求得这把斩尽邪祟的桃木剑,借小云的手送给小姐。 可是手中的木雕小人, 似乎真?是他雕刻的。 陶锦话语卡了一瞬, “这是你求来的?” “是。一百夜,我求来的。”男人低声语。 陶锦神情惊诧不已, 她一直以?为这是小云送她的,怀七手中的是复刻品。哪里想过这是小狗长跪佛前?一百夜求来的。 她眨了眨眸子, 没说话。 怪不得,她用这把小桃木剑强迫幸他时,男人的反应那般激烈,甚至跪地求她,说除了这把剑以?外都可以?。 与?小姐的回忆生生被她践踏摧毁,还是以?那种极其羞辱的方式,当?时的小狗是真?的痛不欲生,再到心如死灰。 “你为何不告诉她。”她问。 若小狗今日不说,她此生都不会知晓这件事。 在她不知晓的地方,他傻兮兮地跪了百日,只?为求一个摆件。 怀七握着木雕,冷冷瞥她,“与?你何干。” 好?得很?,这变脸速度。 陶锦轻叹一声,“以?后做好?事要留名,会哭的小狗才有糖吃,知晓了吗。” 若她当?初知晓,说不定还会饶过小狗,换个物件幸他。 压下心头异样,怀七还在执拗询问,“小姐到底在何处?” “你连那场梦都能想起来,不应该不记得她早已亡故,还是说,你只?是不想面对。” 怀七压着怒意?低声开口,“宣纸上的墨痕不超三日,字迹正是小姐亲笔,你休要胡言乱语。” 陶锦无辜眨眼,“你难道?不知晓,字迹是可以?模仿的吗。你不也会模仿她的字迹。” 字迹虽可以?临摹,可怀七并不相信,他心中直觉,那就是小姐本人的字迹。 他不会认错的,小姐一定没有去世。 “时辰已晚,你该去沐浴准备侍寝。”陶锦可不想浪费时间与?小狗扯这些,事情本就漏洞百出,一会再让小狗想明白可怎么办。 牵着男人去了浴室,陶锦正从柜里拿药膏,转头发现他正抬眸看向?房梁。 “眼熟吧。”她站在小狗身?后,幽幽开口,“上次逃走,你走的就是这条道?。” “我逃过?”男人显然疑惑。 “是啊。”她没多说,将药膏递给小狗,“洗完记得给手腕涂上药。” 见男人不动?,她故作不悦,“快去,莫再一身?小狗味了。” 许是‘小狗味’三个字刺激了怀七,他竟真?的听?话抬步,良久才反应过来不对。 许是浴室内太热,热的他脑子发昏,不然他为何会觉得那句话很?熟悉,熟悉到恍惚中以?为是小姐在同自己说话。 为了防止怀七再逃,或是再吃兰草给自己解药,陶锦一直看着他。 夜里,她将锁链拷在床头,掐着小狗的嘴喂下罗霜留给她的药。 五感增敏。 很?好?玩的,不给现在的小狗用一次可惜了。 药效逐渐升起,怀七终于意?识到不对,这不是软骨散。 “你喂了我什么?”他脸颊晕着绯色,蹙眉开口。 “自然是好?东西,放心吧。”她抚上小狗的脸,果然有些烫,与?发烧差不多。 脸颊尚且如此,其他地方自然也是。 胸膛上,她只?是轻轻捻过,便颤颤巍巍立起。 怀七无力?躲避着,神情无比厌恶,“别碰我。” 陶锦笑吟吟的看着变化,嘴上终于如愿说出那句万恶的台词,“是吗。我看你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呢。” 掌心压在小狗腹肌上,陶锦低头憋了半晌才没笑场。 怀七的神情难以形容,除了厌恶外,似乎还有些羞耻。 最后,她安抚道?:“上次你可是很?喜欢呢。” 幔帐落下,陶锦玩的很?开心。 只?是苦了小狗。 她收起榻上所有危险物品,搂着男人腰身?沉沉睡去。 寂静深夜,药效使怀七的思?绪变得混沌缓慢,可是却扩大了五感,怀中女人的呼吸声无比清晰,她睡姿不算老实,隔一会儿便动?一下,揽住他腰身?的手更是无意?识摩挲。 无限放大的触感刺激着怀七的大脑,每时每刻,无比难熬。 直到天亮前?,他才感觉药效消退。说不清什么缘由,女人的手离开时,他竟然有些失落。 * 陶锦今日不打算关着小狗,她给怀七寻了套衣衫,特意?嘱咐道?:“穿上,今日不要乱说话,明日我带你去见她。” 她怕小狗一激动?,在外人面前?说些什么无法挽回的话。 穿上那身?黑衣,小狗那个冷面酷哥。 就是手脚上的镣铐有些惹眼,陶锦想了想,将手上镣铐给他取了,并且不忘威胁,“你若再该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她弯起唇角,不言而喻。 铃铛声响,有宫侍进来,绕过怀七,停在陶锦身?前?低声询问。 “殿下,可要现在传午膳?” 殿下?听?见那人的称谓,怀七猛的转过头。 陶锦颔首,宫侍领命离开后,怀七再度开口。 “你究竟是何身?份?” 男人的一眨不眨,心中却无故浮现答案。 长公主。 脑内朦胧画面不断闪过,可却无法细想。 他与?长公主之间,似乎真?的发生过许多事,恨与?爱交融,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陶锦适时出声:“莫再想了,好?好?体会今日吧,明日你便会知晓全部了。” 一盘盘的珍馐端上,陶锦落座,宫侍在旁伺候时,余光扫过一旁的男人,心底还有疑惑。 怀七将军今日怎这般古怪。 陶锦落筷,令宫侍离开,“若不想饿死,便来吃饭。” 这种吃饭时被小狗一直盯着的感觉太奇怪了,她都想给小狗扔块骨头,看看他会不会摇着尾巴贴过来。 怀七沉默坐下。 陶锦早已吃完,正专心盯着小狗吃饭。她很?少见到这个场景,说起来,她都不知小狗喜欢的口味是什么。 不过出身?暗卫,他大概是没有口味可选的,以?前?那么难吃的药膳他也能眼不眨的吃完,完全不挑食。 餐桌上,陶锦发觉怀七只?吃米饭与?肉类这种能快速恢复与?保持体力?的食物,并且只?吃眼前?盘子里的,不会碰别的。 碍于舌钉的缘故,他吃的有些慢。 是一只?很?乖的田园犬。 但也不算完全不挑食,陶锦看着那碗离他极近的热酥酪,后知后觉回想,怀七似乎不爱吃甜食。 这么多年?,男人每次入嘴的甜食皆是她赏赐的,就算不爱吃,也都乖乖听?话吞了。 “为何不吃热酥酪,不喜欢这个味道?吗。”她出声问。 怀七停顿几瞬,顺着女人视线看过去,才知晓什么是热酥酪。 他未曾吃过,又谈何喜不喜欢。 见怀七沉默未答,陶锦抬手将酥酪推过去,又拿走勺子,命令道?。 “舔干净。” 看小狗舔甜品,是她的恶趣味。 用青州郡主这个身?份威胁小狗十?分有用,简直可以?为所欲为。 不甘愿,可又无可奈何,男人最终屈辱伏下头,探出殷红舌尖,一点点将酥酪卷进嘴内。 因为并不是一只?真?正的小狗,他舔食还有些笨拙费劲,舌钉偶尔会撞向?瓷壁,发出叮一声。 观赏性极强。 “乖狗狗。”陶锦揉揉头,语气温柔。 怀七抿唇无言,紧紧握拳。 下午陶锦处理事务时,男人就在旁站着,暗卫的存在感极其低,她不得不让小狗时刻处于可见范围内。 男人站在她身?前?,视线偶尔会落在殿内某处,停顿几秒,眸底短暂困惑。 陶锦知晓,应是他想起来了什么,但是具体又想不明白,简称卡机了。 直到傍晚时竹云到来。 “见过殿下。” 竹云俯身?行礼,看见殿内另一个男人时还愣了愣,随即浅浅一笑,礼貌的打了招呼,“怀七将军。” 果不其然,怀七将军是在殿下这里。这两日将军府日日都在盼他回去,却因不知将军去处,只?能干巴巴的等。 目光扫过怀七脚上镣铐时,竹云又是一顿,但他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你唤我将军?”怀七出声,神情极为怪异。 这一切都令他想不明白,眼前?男人为何要如此称呼他,他只?是小姐的暗卫,何时成了将军。 竹云心中更是疑惑,心道?怀七将军怎么了,莫不是嫌他唤的不够尊敬。 桌案前?的陶锦瞧过去,“不必理他,过来吧。” 得了殿下的令,竹云松了口气,不再理会怀七的追问,朝着殿下走去。 马上又是秋狩,今年?是竹云负责操办事宜。 怀七在旁安静听?着,将军、秋狩……太多信息挣扎叫嚣在脑内,试图突破那层桎梏,告诉他肉眼可见的真?相。 可是怀七愈是回想,愈是痛苦。 就当?竹云离开时,怀七倏尔开口,“你可知青州郡主在何处?” 竹云惊讶止住脚步,视线下意?识看向?殿下,殿下并未表态,只?是若有所思?的看向?怀七将军。 见此情形,竹云只?好?回,“青州郡主?将军指的是荆王府的那位?” “自然。”怀七屏住呼吸。 竹云总觉得今天的怀七太过奇怪,可对方既然问了,他只?能斟酌着答,“青州郡主早已亡故多年?,她的坟墓应是在青州吧。” 怀七心头一颤,耳畔似有嗡鸣作响,“你说什么?!” 陶锦适时开口,“你先下去吧。” 得到赦令,竹云忙不迭离开。 “怎不听?话,我有说过吧,今日不许乱问。”陶锦慢步走到小狗身?前?,“我同你说你不愿信,别人同你说便信了?” “不会的……”怀七低喃着,“小姐不会去世的。” 顿住几瞬,他眸中骤然浮现杀意?,“现在带我去见小姐!” 傻小狗。 陶锦有些无奈,“怎么见,我又不能带你瞬移回青州。” 怀七转身?离开,几日来,他还是初次踏出这间寝殿,可怪异的是,他竟然对公主府内道?路轻车熟路。 府内不管侍卫婢女,见到他时皆很?惊诧,更有人俯身?行礼,口中称的也是怀七将军。 直到怀七快走出公主府,陶锦才令人将他押回来。 这执拗的小狗。 见怀七脸色难看,呼吸也比平日沉重?,想来又是头疼惹得,陶锦最终叹息一声。 “罢了。” 强取豪夺固然好?吃,但小狗若因这几日的经历留下头疼的后遗症便得不偿失了。 她最后问了一遍,“你自己选,是今日想起真?相,往后一个月不得入公主府。还是撑到明日,我允你宿在我榻上一整月。” 用这个要求诱惑失忆的小狗,堪称执法钓鱼。但她就想看怀七恢复后万分后悔的模样。 怀七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对他而言,他只?想知晓小姐如今到底在何处,一刻也不愿多等。 若能选,他恨不得现在便离开公主府。 怀七不解这为何是道?选择题,更不理解女人别有深意?的话语。 “也好?,我等你醒来同我解释。” 漆黑汤药入口,陶锦将小狗推到榻上,让他好?好?睡上一觉,恢复成以?前?的忠犬小狗。 *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被短暂封存的记忆恢复,七载时光走马灯一般在脑内回溯,匆匆忙忙,最终停留在小姐的面容上。 睫翼轻颤,怀七睁开眼。 如今他终于懂了,小姐的话语与?神情是何意?。站在现在的视角回望,这几日他的反抗与?不屈简直是场笑话。 七日,他未能坚持下来。 眸中慌乱一闪而过,可怀里的小姐尚未醒来,怀七不敢乱动?,心中却忍不住想。 小姐可会觉得他没用? 他甚至不知死活的将小姐赏赐给他的银牌损毁。 思?至此,怀七心下一凉,他垂目去寻那银牌的身?影,却蓦地与?小姐四目相对。 他心中思?绪太重?,竟未第一时间注意?小姐醒来。 “小姐……”他哑声唤。 陶锦本还有些惺忪,听?这声音,便知小狗是想起来了。 “抱歉,属下未让小姐尽兴。” 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便是道?歉啊,陶锦揉了揉捏捏玩具,“不必道?歉,能坚持六日已经不错了。” 听?着小姐平淡的语气,怀七心中更是慌乱,“小姐,属下可以?再来一次的。小姐不必理会属下的意?愿,封住口眼绑在暗室便好?。” 他说的急切,却被陶锦捂住嘴。 她正色道?:“你会被玩坏的。” 怀七瞳孔轻颤,贴着小姐掌心的唇动?了动?。 陶锦说的玩坏是指脑子被玩坏,这是药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偶尔一次可以?,若是连着来,反复封存记忆,怀七迟早会精神分裂。 待小姐掌心移开,怀七又开口,“只?要小姐满意?,属下不怕被玩坏。” 陶锦挑眉,“当?真??到时候变成一个傻子被我赶出公主府也愿意??” 果不其然,男人闭上嘴。 怀七又想起小姐昨夜令他做出的抉择,一整月不可进公主府与?一整月宿在小姐榻上。 眼底涌起酸意?,他开始恨上昨日的自己。可是已经迟了,他没有再选择一次的机会。 铜镜前?,陶锦看向?跪在身?边的小狗,淡声道?:“解释一下吧。” 她说的是那个梦。 小狗辛辛苦苦瞒了那么久,终于是自己暴雷说出来了。 怀七就算反应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几年?前?那场诡异的梦中,哪里有什么妖物,梦中的人影就是小姐。 还好?,他没有真?的被妖物玩弄过。 还没等怀七松口气,便听?小姐开口。 “担心我知道?你被妖物玩过,抛弃你,所以?才瞒着我,是吗。” 陶锦抬起小狗的脸,继续陈述,“倘若那妖物不是我,这件事你这辈子也不会提起吧。” 她看着怀七的脸色逐渐惨白。 真?是无措又无助的小狗。 “不……” “不?”陶锦重?复。 如今任何解释的话都为时已晚,又显得苍白无力?,怀七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垂下头颅,声音苦涩。 “欺瞒小姐,属下罪该万死。” 此事确实是他做错了,若小姐以?此由头抛弃他,那也是他应得的。 他伏在地上,良久也没有起身?,更没有辩解。 陶锦心中轻叹,强迫性的抬起男人的下颚,在看见小狗泛红眼眶那一刻,她忽而有些心软。 除了刚在一起那两年?,怀七的心理状态还算健康,余下的七年?里,他大半的时间都是在痛苦中挨过。 苦守孤坟,被她强迫取乐,结果没温存两月又去了西北,战功显赫归朝后,又被她赶出公主府。 没等见上两面,又以?为自己被喂了毒药,他当?初阖眸前?,神情除了难过以?外,还有一抹决绝。 如此一想,他真?的很?可怜。 各种意?义上。 第63章 第 63 章 指腹缓缓抚过男人脸颊, 看着他不安的?神情,陶锦俯身落下一吻。 温热唇瓣相贴那瞬,怀七屏住呼吸, 瞳孔轻颤。 指尖一路移到男人颈后,陶锦掐着小狗脖子, 将他往自己身前带。 怀七膝行两步,仰起头,尽量去适应小姐。 陶锦与小狗也算接过许多次吻,不用教什么, 他知晓该何时启唇, 又如何回应。 可这?次有些不一样, 唇齿纠缠间,陶锦咬住那颗碎水晶, 轻轻把它抵在口齿内, 然?后往后靠去。 “嗯” 只听怀七口中泄出?一声, 他始料不及, 只得狼狈膝行跟随,胸膛紧紧贴在她腿侧。 男人鸦黑睫羽颤动,那双蒙上水雾的?眼?眸望着她,俩人离得实在太?近,他眸底情绪无处躲藏,委实无辜又可怜。 陶锦衔着碎水晶, 并没有松开的?意思。比起接吻, 这?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玩弄。 她一手掐着小狗,一手顺着他衣襟探进去, 动作难得温柔。 不反抗的?忠犬小狗也很好?。 直到门扇被叩响,竹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陶锦才停下动作, 松开小狗令竹云进来,转身见男人仍启唇痴痴望着,似乎没够一般,不舍她离开。 屏风外脚步声已响起,看着怀七如今的?模样,陶锦轻声道:“还不走吗。” 男人身躯僵硬,余光瞥向门扇处,眸底藏着不被人发觉的?冷意。 偏偏在这?时来。 脚步声愈来愈近,见怀七还跪在腿旁,陶锦心念一动,将他推到桌案下。 桌案下的?空间刚好?够小狗蜷在里面,他藏进去,还不忘将地?上的?腰带扯进来。一双长腿曲起,只露出?半张脸偷偷看她,不敢发出?一点动静。 动作间,竹云的?身影已然?出?现。 他俯身请安,陶锦颔首,问他所来何时。 竹云上前道:“秋狩的?事?项已准备好?,还请殿下过目。” 此次秋狩,陶锦并不打算带太?多人,需准备的?事?宜也简单,翻看着竹云呈来的?册子,她翘起腿,足尖却正巧擦过男人肩身。 桌案下的?地?方狭窄,小狗钻进去,她脚便没了地?方放。 怀七努力蜷身,让小姐落脚更舒适些。 册子并无问题,陶锦将它还给竹云,“如此便好?。” 竹云松了口气?,他此番来并不只有这?件事?,接下来要问的?才是?重点。 他抿了抿唇,正色询问,“殿下,今年秋狩要带哪几?位公子?” 月苑没剩几?个人了,阿杳是?肯定要带的?,竹云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来询问殿下。 听闻此话?,陶锦微微挑眉,并非是?心间有想法,而是?感觉小狗动了一下。 余光轻飘飘扫过,恰巧与小狗眼?眸相对,他看起来很紧张,似乎还有一丝渴求他亦想被选上。 见殿下无言,竹云继续道:“殿下若是?厌了这?批公子,现在选些新人进府也来得及,只是?不知殿下如今的?喜好?。” 说到这?,竹云有些犹豫,他目光偷偷瞥过空荡寝殿。幸而怀七将军今日不在,他也能大胆询问,毕竟他也摸不清殿下如今的?喜好?。 “殿下是?想选些年轻纤细的?男子,还是?像怀七将军那样,壮硕成熟些的?男子随侍?” 壮硕成熟些听到竹云对小狗的?形容,陶锦没忍住,嘴角噙起抹笑意。 也不知怀七本人听见是?何反应。 她足尖下移,踩了踩小狗。 随后,她明显感受到男人颤了一下。 她低头,窄小空间内,怀七的?姿势很过分?,扫过男人湿漉漉的?眼?眸,她含笑开口。 “那便选几?个和?怀七一样的?吧。” 虽心中起了怜爱,可是?欺负小狗真?的?很爽。 他怕是?又要难过了。 “是?。” 竹云默默记下,心想殿下果然?还是?喜欢怀七将军的?,为了怀七将军,竟连口味也改变了。 他默默拿出?另一份册子,呈上道:“殿下,这?是?将军府的?近来事?宜。” 将军府虽明面上的?主人是?怀七,可里面从上到下还是?长公主的?人。将军府的?管事?犹豫几?日,见将军日日不归,还是?认请了主子,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皆汇报给公主府。 除了修缮进度外,册子里还记录了几?件事?。 “阿青?”陶锦扫过桌下,轻声念出?。 竹云出?声解释:“殿下,阿青她原是?内侍,却不太?安分?,总妄图爬怀七将军的?床,如今已调到外院伺候了。” 顿了顿,竹云询问,“可要将她遣出?府?” 陶锦未在第一时间回答,因为她发现小狗又开始乱动,她无言垂目,只见小狗正焦急摇头,似想解释什么,又不敢出?声。 如陶锦所想,怀七心间惊惶急切,他根本不知谁是阿青,更不知此人试图爬过床。怕小姐因此厌了自己,他将脸颊贴上小姐的?腿,眼?中表达的?情绪快淌出?来。 他没有接触过别的女子,他只是?小姐一人的?。 足尖轻捻小狗,陶锦移开视线,淡声道:“不必遣出府。” 她说罢继续翻看册子,为贺升迁之喜,长公主一党皆往将军府送去了贺礼。几?位与怀七还算相熟的?西北将领更是?登门道贺,言语间皆是?羡慕之情,还有几?个私下偷偷牙酸的?。 同样在西北征战,凭何怀七摇身一跃成了辅国将军,官职比他们几个武将世家出?身的?还高一头。 不就是?凭着那张脸吗。 当朝谁不知晓,怀七辅国将军的?头衔,完全是?靠爬床献媚才得来的?。 他虽有战功加身,可是?更大的?功劳是?将长公主伺候好?了,怪不得不愿与大军一同归京,非要半夜先行回公主府。 指不定是?如何摇尾乞怜,才哄的?长公主扶持他当辅国将军。 这?个说法是?朝臣中的?共识,只是?碍于?长公主威压,并没有人敢光明正大的?说出?,但私下里免不了酸几?句。 身居高位之人看不起怀七这?位奴颜媚骨的?爬床将军,但许多小门小户皆盯上了将军府,妄图将家中女儿嫁进去当将军夫人,如此一来,家族也能沾到光。 但他们亦知怀七是?长公主的?男宠,并不敢莽撞行事?惹恼长公主,只是?拐着弯的?打听,殿下如今是?否厌弃了怀七将军,又是?否允许他娶妻生子。 竹云哪敢瞎说,只警告他们莫要惹出?事?端。 听着竹云的?话?,陶锦心中并无波澜。 如今怀七被她推上高位,他虽出?身卑贱,可辅国将军的?头衔足够诱惑,他就算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都会有人为了钱财地?位进府,更何况他生的?不差。 可是?小狗就没她那么平静了。 他看起来快急死了。 足尖微微往下,她轻踩着。 陶锦动作突然?,怀七一时未察,更何况是?那般位置,蓦然?被踩住,他身躯绷紧,呼吸骤然?加重。 案前的?竹云一顿。 是?幻听吗?他怎么好?像听见了男人的?呼吸声。 陶锦眼?眸微眯,足上力道更重,这?下小狗又没了动静。 “可还有事??”她抬目问竹云。 竹云连忙摇头,说已无事?,俯身告退。 结果竹云前脚刚走,柳棠后脚便进来了,都没给怀七从桌案下爬出?的?机会。 柳棠简洁道:“殿下,荆王府派人来打探消息了,暗探萧束已经进了两次将军府,但皆未见到怀七将军。” 听见许久未听的?名字,陶锦与怀七俱是?一愣。 萧束,老熟人啊。 当初许少良将怀七出?身荆王府的?消息散出?去,到底还是?传到了有心之人耳中,又一路传回青州。 起先荆王府并未在意,那或许只是?与怀七同名之人,毕竟暗卫怀七在郡主去世那年便已处死。 直到怀七从西北回来,封为辅国将军,震惊朝野上下。当初的?流言再度在青州传开,荆王这?才按捺不住,质问当初负责处死怀七的?萧束,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面对主子的?质问,萧束无法,还是?垂目说出?当年的?真?相,是?郡主私下保住了那暗卫的?性?命,荆王起先并不信,以为是?萧束徇私舞弊,直到寻来当年伺候郡主的?丫鬟小云。 小云跪在地?上,与萧束的?说辞一致,荆王这?才沉下脸色。 提起早亡的?幼女,荆王妃面上再度浮现哀伤,看着自家王妃如此难过,荆王也不好?多说什么。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七年之久。 于?是?他派萧束去京中暗查,当朝的?辅国将军怀七,是?否就是?当初荆王府的?暗卫怀七。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束原本是?不信的?,怀七早已失去武功,怎可能忽而成为京城风头正盛的?男宠将军,直到他来到山上,并未见到怀七的?身影。 茅草屋破破烂烂,一眼?便知是?久未住人。 萧束连夜赶往京城,在将军府门口蹲了几?日也未见到怀七,干脆避开耳目,夜探将军府,看看那人究竟是?谁,但结果可想而知。 这?几?日里,怀七一直在暗室躺着呢。 公主府内,陶锦未让柳棠打草惊蛇,只让她先盯着萧束的?动作。 也算是?曾经的?属下,她也能猜到萧束来京所为何事?。 柳棠离开后,殿内才恢复寂静。 此时距离小狗钻进去,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陶锦踢了踢,“出?来吧。” 怀七膝行出?来,不安抬目,只见他胸膛被踩红一片,束好?的?发也散了。陶锦伸手抚过他锁骨,果然?是?出?了层薄汗,再往下她忽而轻笑一声。 真?是?为难小狗了,那种时刻时竟也能保持静默无言。 “小姐”男人哑声开口,带着股情事?后独有的?韵味,还欲膝行到小姐身旁。 陶锦抬脚踩在男人肩上,阻止小狗的?靠近,“都结束了,走吧。” 见小狗缄默,她好?心提示,“你自己选择的?,总不能出?尔反尔。” 听着小姐的?话?,怀七眸中最后一丝光亮也黯淡下,像一只刚被人收养两日,再度被抛弃的?弃犬。 喉结滚动,男人苦涩应是?,随即起身穿衣,唯恐自己走慢了,再过一个月,小姐也不许他来了。 陶锦沉默观察着男人的?神情,心叹真?是?一只不懂变通的?小狗啊,只会傻愣愣的?听主人的?话?。 怀七若是?会钻一些语言空子,便该知她话?中漏洞有多大。 不让他睡榻上,也没说不让他睡在榻下或是?暗室里。 就算他装作听不见,硬是?穿上些好?看的?饰品往她被窝里一躺,赖着不走,她还能一脚把人踹下去吗。 她只会大快朵颐一顿,让小狗多搞点。 但陶锦也知晓,只有得宠的?家养犬才会踩着红线的?边缘来回试探,因为知晓自己被爱着,就算偶尔越界也无事?,撒个娇或是?哄一哄,自己就会被原谅。 仗着上位者?的?爱,才会有恃无恐。 在这?段不平等的?感情中,怀七始终处于?下位,他小心翼翼又患得患失,像努力讨好?的?流浪犬,以为主人赶他走就是?真?的?不要他了,哪里懂得恃宠而骄这?个道理。 离开房门前,怀七短暂停住脚步,陶锦眉头扬起,刚寻思小狗是?开窍了,便听男人问她。 “小姐,属下是?否该见萧束?” 事?关京中党派,怀七不敢自己定夺。 小姐却只是?说,“随你。” 语气?冷淡,还有一些复杂情绪,似在恼他怎还不识趣离开。 怀七敛起眸中伤神,垂目离开,在见到外人时,他再度恢复往日的?冷脸模样。 陶锦殊不知自己的?语气?被误解,她只是?在想见不见没差别?,萧束早晚会知晓怀七的?身份。 * 时隔七日,将军再度归府,府内上下欢喜。 “将军,您可终于?回来了。”管家最为激动,将军这?么多日不归,他还以为将军出?事?了,就差去禀告长公主殿下了。 如今将军府的?基本修缮已经完成,就是?空置的?花园不知如何布置,管家询问道:“将军是?喜欢江南风雅,还是?筑山理水?” 怀七看向那片空地?,沉默几?瞬才道:“空着就好?,不必装饰。” 他记得小姐不喜花花草草,院中从来都是?简洁空荡。 管家一愣,只得点头离开。 将军似乎心情不好?,虽面上那副冷漠神情未变,可心思细腻的?皆能察觉,皆不敢往将军身前晃。 怀七喜欢独处,不喜有人伺候自己,于?是?他将院里的?丫鬟小厮全部遣散,更婉拒所有酒局邀约。 夜里,他未燃烛火,只独身处在屋内,望着蝴蝶金簪失神。 他从未觉得,夜色如此难熬。 可往后漫长余生中,他大抵皆要如此度过。 小姐身边会出?现和?他以前一样的?,年少寡言的?男宠。小姐已经在物色了……或许一个月后,他再去公主府时,便会看见那个幸运的?新宠。 就这?么独坐一夜,天色亮时,怀七才浅睡了一会儿,有小厮来送午膳,甜品正是?一碗热酥烙。 若放在平时,怀七是?不会碰的?。 脑中无端想起那日小姐令他舔舐那碗热酥烙的?情形,怀七拿起勺子,舌尖一卷,整碗甜品皆下肚。 和?每次一样,他尝不出?这?些甜点区别?,入嘴皆是?寻常甜味。 他若做的?再好?些,小姐是?否能多留他一日。 傍晚天幕细雨飘摇,又是?一年秋雨季节。 怀七从练武场回房时,朦胧月色隐在雨幕里,他未执伞,肩身脸颊都落了雨,本想回房冲洗身子,可停在房门前时,男人脸色骤然?一冷。 屋内寂静昏暗,与平日看上去无异,可是?里面有人。 想起那些婢女爬床的?言论,怀七脸色愈发阴沉,谁胆子这?般大,怕是?不想活了。若他的?床榻被外人躺过,也不必再要了。 怀七踢开门,脸色冷的?欲结冰,走向床榻的?同时,阴沉又压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滚出?来。” 床榻上的?纱帐已落,夜雨嘲哳,月色透着未关门的?洒落,衬得那抹身影若隐若现。 很显然?是?个女子。 怀七上前一扯,动作大到直接将纱帐扯落,随着纱帐落落下,靠在床头的?女子身影显现。 在看见女子面容的?瞬间,怀七表情怔住,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瞪大双眸,惊诧的?同木头一样愣愣站在床前。 周遭雨声逐渐消失,万籁寂静,怀七眼?中只呈着小姐一人。 他还未睡,怎无端起了幻觉。 小姐怎会主动来将军府寻他。 可怀七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小姐忽然?消失。 这?是?又卡机了。 陶锦合拢话?本子,拍了小狗脸颊一下,“怎不说了?” 纸张刮过脸颊的?触感分?外真?实,怀七缓慢眨眼?,眸底难以抑制地?迸发出?喜色,又被他强行压下。 “小姐可是?有要事?寻属下?” 听着小狗一本正色的?话?,陶锦轻笑一声,明明已经激动到声音发颤了,偏偏要装的?若无其事?。 她瞥向男人,“怎么,无事?便不能寻你。” 怀七果然?立刻慌了神,跪在榻前,“属下并非此意。” 陶锦伸到小狗身前,掌心安静躺着一枚小巧银牌,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她在小狗枕下发现的?。 怀七看着银牌,默了默才答。 他损毁了小姐赏他的?银牌,便想偷偷仿一个一模一样的?,却没想到被小姐抓个正着。 “宁愿自己造一个,也不愿主动开口,再寻我讨一个。”陶锦收回手,柳眉轻拧,“怀七,你的?话?很金贵吗?” 听着小姐的?语气?,怀七心底愈慌,没等他想好?该如何解释,便听小姐叹了一声。 “我说过,会哭的?小狗才有糖吃,你往后想求什么,皆可以大方说出?来的?,无需再隐忍压抑。” 当然?,就算他说了,她也不一定会同意。但小狗总要改变一点点。 陶锦将小狗扯上床榻,轻声问,“明白我的?意思吗?” 望着小姐温柔的?眼?眸,怀七心跳猝不及防漏了一拍,半启的?唇久久忘记合上。 “小姐……”倏尔,怀七耳尖一动,转头看向屋外,声音压低。 “来人了。” 陶锦噎住,怎么这?种时刻也有人捣乱,抬脚踹向小狗屁股,她颔首示意男人去解决。 怀七走出?房门,不忘将门扇合拢,夜雨寒凉,一直开门会冷。 他转过身,与廊下的?萧束对峙。 “怀七,果真?是?你。”萧束难以置信。 第64章 第 64 章 纵使心间已有猜想, 可当萧束真正?看见怀七时,心中难免震惊。 那五年里,萧束总共见过怀七三次。最后一次应是在三年前, 男人下山采买时,曾与他在街上远远打过照面。 那时的怀七看上去死?气沉沉, 整个人失魂落魄,像强活于世的未亡人。只有提到郡主时,周身才会?涌起一抹情绪。 如今的怀七与几年前相差甚远,依旧是熟悉的眉眼, 可面容不再悲伤, 只有针对于他的冷漠。 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青州流言盛起, 说辅国将军怀七与荆王府的暗卫怀七是同一人时,我?原本还?不信, 结果竟真是你。” 萧束压低声音, 神情复杂, “怀七, 你是何时来的京城?又?为何成了辅国将军?” 有风吹过,携雨吹向廊下。怀七余光瞥过房屋,还?好窗扇是关闭的,小姐不会?受凉。 再度看向萧束时,怀七抿唇无言。他其实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在今日之前, 他不曾想到自己会?再与荆王府的人见面。 片刻, 怀七开口,语气淡漠, “我?于两年前来京。其他的,恕我?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 听着怀七的话, 萧束脸色一沉,语气也不太好,“我?此番奉主上之令来京,目的就是弄清楚,你到底如何攀上长公主的。” 京中有许多关于长公主与她那位男宠将军的流言,萧束这几日已拼凑的七七八八。他唯一想弄清的,就是当初怀七为何忽而离开青州,摇身一变成了长公主的男宠。 这其中定有猫腻。 怀七依旧一言未发,他向来不善口舌之辩,深谙说多错多这个道理。鬼神一论离奇,他不能让外人知晓小姐的身份。 雨声掩盖那抹偷袭的破空声,怀七神情一凛,闪身的同时,手持匕首打落那石子。 本就是萧束试探的手段,但是看着怀七灵敏的右手,他眸底还?是浮现惊愕,“你武功恢复了。” “是。”怀七握着匕首,黑眸看向萧束,“承殿下之恩,为我?治好手疾。” 提到‘殿下’二字时,男人冷淡的语气有一瞬变得柔软。任谁都能听出?,他对于新主的感情。 萧束神情微妙,“怀七,你可还?记得自己当初为何能保下一命,若非是郡主开恩,你早该被千刀万剐!你对得起郡主吗!” 若非重病的小郡主给他送来那封信,信中千叮咛万嘱咐令他放怀七一命,萧束当初不可能会?放过怀七。 小郡主当年待怀七那般好,好到萧束敏感察觉不对,有几次见到怀七时,男人脖颈总带着些痕迹。 那时的萧束便知晓了,小郡主与怀七的关系,可不仅仅是简单的主仆关系。 可萧束从未与外人言过此事,同为暗卫,他知此事一旦暴露,等待怀七的是什么下场。 “萧统领。”怀七唤了与以往一样的称呼,可是话语却令萧束难以接受,他说。 “郡主早已亡故,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都想往上爬,我?亦不愿一辈子困在青州。” 他说话时,余光不动声色瞥向身后屋子。 小姐还?在里面等他。 听着怀七丧良心的话,萧束难以置信地摇头?,若是小郡主泉下有知,那该有多伤心。 再压抑不了怒意,萧束提剑指向怀七,“荆王府怎养出?你这么个背信弃义的东西!” “我?早已不再为荆王府效命。”怀七冷冷开口,一字一句道:“我?如今的主子,唯有殿下一人。” 萧束如何也没想到怀七会?是这种人,爬上长公主的床,便换了副嘴脸,他难以接受,更?为郡主感到不值。 若早知今日,他根本不会?听郡主的话,早早便会?了结怀七。 萧束失望不已,他骂了一声叛徒,又?道:“若无荆王府将你养大,何来今日的你。” 怀七抿唇不为所动,只是拳头?越攥越紧。 萧束所言皆如是,他本是流浪乞儿,若不是被荆王府的人带回?去抚养,早该死?在某场大雪中。 他幼时曾立誓一辈子效忠荆王府,后来偷偷改誓,此生只忠于小姐一人。 萧束骂的不错,他是叛徒。 压下心间情绪,怀七开口,“今日我?可当没见过你,你走吧。” 怀七不愿与萧束多废话什么,在外人眼中,他早没名声可言,也不怕再添上一道背信弃义的罪名。 “怀七,你得给我?理由。”萧束依旧不饶。 怀七抬目,黑眸冷若寒潭,“叛主而已,很难理解吗。” 视线瞥向旁侧,他再度开口,“你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注意到怀七的动作,萧束视线跟着瞧去,借着朦胧月色,他这才注意到窗扇后有道模糊身影,应是个女子。 真是令人作呕。 萧束讥讽开口,“叛主得来的荣华富贵与女色,当真令人上瘾,怀七将军,你说是不是。” 怀七未答,而是厉声道:“来人!” 萧束脸色一变,未想到怀七竟如此不留情面。 眼见院外传来动静,萧束无法,只得率先?撤退。赶来的侍卫看见那抹人影,立刻追上去。 在屋内听了全程的陶锦推开窗扇,恰巧与房檐上回?头?的萧束对视,下一秒,男人的身影便隐在夜雨里。 萧束看她的眼神可不太友善啊,怕是把?她当成了怀七沉迷的女色吧。 其实倒也没错。 见小姐打开窗扇,怀七立刻走进?屋,与方才冷漠决然的语气不同,男人的声音中藏着些不安。 “小姐” 陶锦转身看着小狗,其实她也没想到,小狗会?将话说的那么绝。 行到怀七的床榻上坐下,她这才慢悠悠道:“你方才的话若是传回?荆王府,骂你叛徒都是轻的,就不怕得罪了荆王吗。” 怀七神情一顿,立刻追问,“属下的话可会?给小姐带来麻烦?” 如今在外人眼中,怀七是长公主的人,言行也代表长公主的意思。有这层利害关系在,若他方才的话给小姐惹上麻烦,那真是罪该万死?。 “那倒不会?。”陶锦随口安抚。 与荆王府有关的是怀七,荆王若要针对,也是针对怀七一人。 听闻此话,怀七悄悄松了口气,他不怕被千夫所指恶名加身,他只在乎自己是否能留在小姐身旁。 况且,萧束此人生性敏感,他若对萧束态度温和,反而会?令萧束起疑心。 叛主,是最便利的借口。 “只是……”陶锦拉长语调,怀七刚放下的心再度吊起,黑眸不安颤抖。 “只是经此一遭,你的名声怕是要被踩在泥潭里了。” 朝臣本就看不起怀七这个爬床将军,若再知晓他今夜翻脸叛主的行为,更?是大有文?章可做,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怀七淹死?。 “属下不在乎什么名声。”怀七跪在她身前,喉结滚动,“属下只在乎小姐一人。” 真是忠心耿耿的小狗。 陶锦看着怀七俯身,脸颊轻蹭在她腿上,带着些讨好的意思,似乎想将氛围拉回?到萧束来之前。 奈何天不遂人愿。 房门被叩响,侍卫禀告声响起,他们没抓住那贼人。 陶锦与怀七皆不意外,萧束的身手在荆王府也算前三,自然不是这帮普通侍卫能抓到的。 屏退侍卫后,陶锦曲指,轻弹了一下小狗脑袋,声音带着调笑。 “怀七将军,这将军府你住的可满意?” 每次从她口中说出?‘将军’二字,小狗就会?变得很?紧张,这次也不意外。 这实在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满意或是不满意,听起来都不太对。 怀七吞咽一口,试探性道:“比起将军府,属下更?想留在小姐身边。” 说罢,他不安且期待地看向小姐。 陶锦哦了声,危险地眯起眼眸,“这么说来,你是嫌本宫赏你的府邸不够大,住起来不如公主府舒适。” 男人眸中一慌,“属下绝无此意。” 看着小狗着急的模样,陶锦眼底升起笑意。 逗小狗就是很?好玩啊。 见小姐唇角勾起弧度,怀七也知小姐并?未真的生气。他动了动唇,小心询问,“小姐今夜可要歇在此处?” 陶锦不答反问,“你想我?歇在此处吗?” “属下”怀七顿住片刻,才继续说,“属下想的。” 说罢,他屏住呼吸,黑眸期盼地望向小姐。 看来方才的教育有点效果。 陶锦又?曲指弹了小狗一下,“那便如你所愿。” 怀七眸色一喜,“多谢小姐。” 夜色已深,怀七端来温水伺候小姐洗漱,又?独自去后房用凉水冲洗身子,动作急切又?认真。 将军府的床不如公主寝殿舒适宽敞,怕小姐睡不习惯,怀七还?多垫了两层软被。 待一切准备好,怀七才敢爬上床,还?没等他开口,便蓦地想起一件事。 “怎么了?”注意到小狗不对,陶锦看过去。 “小姐,屋内没有香膏润脂,容属下先?去寻一盒替代。”怀七说着便欲离开。 陶锦制止他的动作,语气疑问,“你很?期待被我?睡?” 怀七噎住,面上难得有些不知所措。 小姐深夜来将军府,难道不是想寻他取乐吗,除此以外,怀七想不到第二个理由了。 可是现在,从小姐的神情和语气判定,她今夜似乎并?无兴致。 指尖无措曲起,怀七解释道:“抱歉,是属下误以为、误以为小姐想行那事。” “莫扯别的,回?答我?的话。”陶锦掰起小狗的脸,蹙眉又?问一遍,“你每日都很?期待被我?睡?” 见小姐不悦,怀七喉结滚动,颤声道:“是,属下每日都很?期待被小姐睡。” 最后一字,他说的声音很?小。 骂他淫/贱也好,恬不知耻也罢,只要小姐还?愿意睡他,那便代表他还?是有用的。 “那你今日怕是要失望了。”陶锦打了个哈欠,扯起被子躺进?去,冷漠地背过身子,“我?困了。” 怀七闭上嘴,不敢再打扰小姐休息,心间又?极为愧疚。是他浪费了太长时间,才让小姐失了兴致。 烛火熄灭,怀七大着胆子钻进?被子里,同以往一样,宽厚温热的胸膛贴近。 感受着小狗的气息凑近,陶锦转过身,看着近在眼前的麦色捏捏玩具,很?不客气的咬住,牙尖轻轻磨着,当做玩具一般弄着。 她合理怀疑小狗是故意的,要不方向距离怎么把?握的如此精准。 指尖轻划,另一个也没被冷落。 男人闷哼一声,更?是主动挺了挺身,让她玩的更?容易。 真是心机又?涩情的小狗。 陶锦是真的困倦,玩了一会?便在小狗怀里沉沉睡去,手腕搭在小狗腰上,阖眼时口中尚未松开。 人在睡着时,咬合力是会?不自觉加大的。 翌日清晨时,怀七右侧红肿的不像话,细看还?有些破皮。 陶锦凑过去细细瞧着,惊诧道:“我?咬的?” 怀七低低嗯了声,他也没想到,小姐会?含了半夜。 “你怎不将我?推开。”陶锦都不知自己夜里还?有如此癖好。 怀七抿了抿唇,低声道:“属下愿意被小姐如此对待。” 啧啧,小狗堕落了,也开始说这种话了。 话是不金贵了,但开始变得涩情了。 昨夜来寻小狗本就是临时起兴,打算给他一个惊喜,虽然没说几句话就被萧束打断。 陶锦不打算在将军府多留,马车上,她对男人道:“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她暗示的很?明显了。 可是小狗显然没明白,他神情那般不舍,眼神都快黏在她身上,竟然愣是没说一句话。 白说了。陶锦冷笑一声,落了车帘,令马夫启程。 看着马车的背影,怀七后知后觉,他是不是又?惹了小姐不快。 昨夜的温存似风吹散,只余慌乱从心头?攀起。 管家好不容易寻到自家将军,只见男人站在原地,愣愣看向后门的方向,眉眼藏了丝落寞。 联想起方才从后门离开的那辆马车,管家心间一动,已然猜到车上之人是谁。 管家没忘记正?事,他将手中请帖呈上,“将军,还?有五日便是秋狩,陈将领他们邀将军一同去校场比试一番。” 这是武将中是很?寻常的一件事,可将军仍是拒绝。管家叹了口气,这几日他也看出?来了,将军是一点外心没有,满心满眼皆是殿下。 但是,好像有些不解风情? 要不为何孤零零站在这里吹冷风。 管家低言,“将军,若想增进?感情,不如投其所好,时刻让人对自己保持新鲜感。” 怀七看来时,管家立刻低头?装作什么都没说过,他最不希望怀七将军失宠,连带整个将军府被殿下厌弃。只希望将军自己努力一些,永远做殿下身旁的红人。 管家离开后,怀七心底盘旋着那段话。 投其所好。 小姐的喜欢……怀七离开将军府,独身去了一趟南风馆。 * 临近秋狩,陶锦这两日倒是清闲,又?回?到抱着小貂看男人跳擦边舞的日子。 竹云动作十分快速,不过一日而已,便已寻来一批精壮的英俊男子。 还?没等给殿下过眼,他便筛选掉一大半。容貌过关的,身材没有怀七将军瞧着好,身材好的,又?没怀七将军生的俊朗。 总而言之,都是差点意思。 入夜,陶锦正?听阿杳抚催眠曲,忽而,窗外又?响起一声。 好家伙,窗下灵又?刷新了。 陶锦看向阿杳,“你先?下去。” 少?年抱琴离开后,陶锦淡声开口,“滚进?来。” 合拢的窗扇被打开,男人翻窗落地,悄无声息。 她瞥过去,语气淡漠,“胆子大了,谁允你私闯公主府的。” 怀七低头?,大着胆子行到小姐榻前跪下,“小姐恕罪,属下今早有话想说。” 陶锦未给小狗台阶,直言道:“早上的话,你晚上才想起来?早干什么去了。” “对不起,是属下的错。”怀七低声道歉,“……属下今日寻得一物,想来小姐应是喜欢,便想给小姐过目。” 头?一次听怀七说这种话,暗示性太强了,陶锦忍不住道,“什么东西?是夜光的玉,还?是会?后空翻的猫?” 抬起的手又?落下,怀七愣住几瞬,他有些听不懂小姐的话。 莫非是他准备错了,小姐现在喜欢的,是夜光玉与会?后空翻的猫? 怪不得昨夜未碰他。 陶锦不知怀七在想什么,她道:“你若打算杵着不动,便趁早出?去,什么东西这么见不得人。” 很?快,陶锦发现,那东西确实有些见不得人。 怀七喉结紧张滚动,他站起身,抬手扯下腰带。 衣衫落地,陶锦瞪大双眼。 哇塞,真空的。 心中刚叹小狗何时这么野了,看清以后,陶锦又?是一愣。 他把?自己绑的像个未拆封的礼物,甚至还?有腿环臀铐,手法一看就是专业的,并?且着重突出?的地方也很?微妙。 “小姐,可还?喜欢?”怀七惴惴不安的问。 第65章 第 65 章 陶锦从上到下一点?点?扫过, 安静欣赏着。 麦色紧致的肌肉上,黑色皮带与银环相扣,男人看起来很紧张, 喉结一下下滚动,正不安等待着她的审判。 对此从前的小狗, 这真是一次质的飞跃呢。 竟然还给?她搞起**这招了。 压下唇角欲扬的笑意,陶锦故作淡然,抬手勾住他腰上的带子。 扯了扯。 她未用力,小狗却很白给?的送上来。就在?男人贴上来前, 陶锦听见两声清脆响动。 哪来的声。 陶锦止住小狗的动作, 随即将小狗转了个面, 发现响处的来源正是他的腰后?,那处悬了一副银镯。 真是好家伙。 “谁教你这么弄的。”她戳了戳, 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 小狗的脑子可想不到这些, 除非有高人指点?。 怀七心跳很快, 他心间也不敢笃定小姐会否喜欢, 此刻听见小姐平淡的语气,更?是有些慌乱。 他不敢隐瞒,忐忑答道:“回小姐,是属下在?南风馆寻人教的。” 白日里他付钱寻了经验丰富的小倌学习,不止有这些,那小倌还教了许多讨好恩客的技巧, 怀七一一记下, 可比在?月苑时认真多了。 陶锦来回翻面瞧着,偶尔上手勾一下, 但力度皆很轻,比起小狗, 她更?像是对这副装扮感兴趣。 怀七站在?床旁,见小姐反复观看,却未有下一步的意思,心间升起一股不确定感。 “小姐……”他轻声唤。 陶锦抬眸,视线与小狗相对,“倘若我不喜呢。” 她很想看看小狗的反应。 果然,一盆冷水泼下,男人肉眼可见的愣住,本藏着期待的神情瞬间消散,语气很是无措。 “抱歉,是属下枉自揣测小姐的喜好,若小姐不喜,属下现在?便将它扔掉。” 怀七说着便欲解开,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尴尬。 耿直的小狗,还真打算扔掉啊。 陶锦忙按住怀七的手,“罢了,你来都来了,我便勉强试试。” 视线落在?小姐的手上,怀七睫羽颤了颤。短短片刻,他的心已经起伏几次,怀七现在?有些不确定,小姐所?言是真,还是单纯在?拿他取乐,一会儿?再将他赶走?。 可无论?哪种,皆不是他能选择的。他只?能听从小姐的话。 “是。”怀七乖顺道。 就在?小狗欲上榻时,陶锦眯起眼,指尖点?了点?床榻,不悦道:“你私闯公主?府已是违令,还敢奢求上榻吗。” 怀七的膝盖原本已挪到榻上,听闻此话,立刻又缩回来。 不让他上榻,那该如何伺候小姐。 怀七的视线不自觉看向地面,地板冷硬,他能受得,可是小姐玩起来定然不舒服,那金笼又早已被拆除 男人的脑子飞速转动,最终,目光定格在?暗门上。 小姐,是这个意思吗。 跪在?小姐身前,怀七不甚确定地开口?,“小姐,我们去暗室好不好。” 陶锦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还以为小狗那不开窍的脑子不会想到呢。 “还算聪明。”她说罢站起身,牵着小狗走?进暗室。 头?一次与清醒状态下的怀七进暗室,陶锦还是很期待的。 室内那墙铜镜未被遮盖,方一进去,便映出俩人如今的模样。 陶锦发丝半散,穿着一身梨白寝衫,神态慵懒,瞧起来很是正常。可身边比她高近一头?的男人便很不对劲了。 望着镜中,怀七别开眼,脖颈染上绯色,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 太过分?了。 陶锦再压不住笑意,拍了一下小狗,“有何不好意思的,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暗室里,陶锦扫了几眼,将选择权交给?了怀七。上次在?他不清醒时,里面的东西已玩的七七八八,不知小狗会选择哪个。 怀七抿了抿唇角,主?动走?向镜前的跪椅上。 并非是他喜欢,而是他敏锐观察到,小姐在?看跪椅时,停顿的视线比旁的器物多了几瞬。 他擅自揣测着小姐的心意,黑眸眼巴巴的看向小姐。 “小姐,属下准备好了。” 暗室的房门关上,小狗腰后?的银镯很有效。 烛火摇曳,红蜡滴落。 陶锦玩的很尽兴。 强制虽然爽,可忠犬也有忠犬独特的风味,万事以她为先,从不多言或拒绝。还会偷偷猜测她的喜好,主?动迎合。 最后?,男人隐忍沙哑的声音响起,“……属下可以睡在小姐榻下吗?” 望着小狗汗津津的模样,还有那双湿漉黑眸,陶锦没有回答,而是俯身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两个时辰后?再出来。”她温柔道。 撂下这句,陶锦独自转身,什么都没有给小狗拿下来,也没有解开。 暗室寂静昏暗,无法依靠光源判定时辰,怀七只?能在?心中默数。 这对他来说并不陌生,暗卫必须时刻保持敏锐,自然包括对时辰的感知。 告诉他需要待几个时辰,随后?再关在?漆黑房间里,若是觉得时间到了,便可以自行出来。 在?误差允许的时差范围内出来,便会得到奖励,有时是一顿丰盛的饭,有时是弥足珍贵的休息。若是太早或是太晚,便少不了责罚。 幸运的是,怀七天生对时间很敏锐。才两个时辰而已,小姐对他足够宽容。 本以为时间会过得很快,很快,怀七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铃铛轻震,这两个时辰,远比平日难熬。 最后?,他狼狈挣脱束缚,浑身汗水。 * 陶锦睡得迷迷糊糊,起夜时,她撩开床帷下地,脚底忽而踩到个温热的东西。 脑中一激灵,她瞬间清醒过来,低头?一看,床榻下正蜷着一个男人,不是怀七还是谁。 而她的脚,正踩在?小狗的手上。 陶锦连忙挪开,黑夜里,她与小狗大眼瞪小眼。 “你何时出来的?”她疑道。 天还未亮,两个时辰这般快吗。 见小姐看向窗外天色,怀七连忙解释,“小姐,属下刚出来两刻钟。” 他哪里敢偷懒,硬是挨了两个时辰,如今还是酸软的。 陶锦暂且相信,她绕过男人,待回来时,发现他还跪在?那里。 钻进被褥,她简短命令,“上来。” 秋夜寒凉,被窝里有个小狗抱枕,比独自睡舒服多了。况且地上又冷又硬,怀七蜷在?那里看起来还怪可怜的。 一夜寂静,陶锦睡得十?分?安稳。 翌日清晨,她没提赶他回府的事,小狗就这么留了下来。 应是怕她再将他赶走?,小狗这几日乖顺的不像话,夜里不是在?暗室,就是在?桌案前。 她没兴致时,小狗也不敢多言,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怀七不欲再惹小姐不快。 能跟在?小姐身旁的日子弥足珍贵,每一刻都像偷来的。 * 转眼便到秋狩前一日,竹云领着精心挑选的四个男子来到殿下身前,结果刚进屋便顿住脚步,面露惊诧。 他没想到怀七将军也在?屋内。 可人都领来了,他亦不能离开,与殿下请安后?,竹云又对怀七礼貌笑笑。 怀七未理会竹云,视线扫过那几人,神情很是复杂。他知道,这几人就是竹云为小姐物色的男宠。 竹云轻声开口?。“殿下且瞧瞧,这几位可能入眼?” 以往许少良为殿下选男宠时,也是将人领到殿下眼前,殿下点?了头?,才能留在?月苑,否则便会被送出府。 “参见殿下。”四人一同?请安,声音洪亮如钟。 陶锦停笔,抬目瞧着几人,眸底还真有些惊讶。 身前四人的样貌身段不必多言,皆是硬朗帅哥的类型。快速扫过前三个,看见最后?那个男人时,陶锦不由停住视线,注视半晌。 真是为难竹云了。 她是让竹云搜罗与怀七类型像的,没说要搜罗怀七的替身啊。 眼前这位,不仅气质身材与怀七相似,就连长?相都有三分?像。再配上同?样的黑衣高马尾,刻意打扮下,活脱脱一个替身啊。 前有阿杳,这会儿?又来一个。 大家怎么都这么喜欢替身剧本呢。 陶锦有些想笑,若原主?死了,寻个替身也不算什么,关键是怀七本人正在?她身后?站着呢。 看见小姐唇角的弧度,怀七难免有些酸意,如今来了新人,小姐还会再看他一眼吗。 一旁的竹云见殿下始终望着那人,心间既松了口?气,又紧张起来。 若知怀七将军在?,他是万万不会现在?来的,这不是往人心口?上插刀吗。心间轻叹一声,竹云抬目偷偷瞥过怀七。 只?见怀七将军看向殿下,虽表情依旧淡漠,可腿侧紧握的双拳早已暴露。 怀七将军莫要因此记恨上他啊竹云垂下眼,等着殿下的决定。 看了半晌,陶锦转过身,“怀七,你觉得呢?” 任谁看见自己的替身,皆没办法保持平静吧。 怀七垂下眼,未让小姐发觉自己的情绪,沉声道:“只?要殿下喜欢便好。” 他说的一板一眼,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醋意。 看着小狗克制的模样,陶锦唇角笑意更?甚,她扯过怀七,掌心按在?男人后?腰上,逼他抬目看。 “和你年轻时很像,不觉得吗。”她低声喃,视线流连于小狗与那人的面上。 面容是真的有几分?像,只?是神情不像。她初见小狗时,是被小狗身上那股暗卫的冰冷死味所?吸引,但竹云寻来的这个男人,眼中是藏不住的谄媚。 能当上长?公主?的男宠,下半生也是富贵无忧了,任谁都无法拒绝此事。 怀七实在?不愿看那人,他别开视线,敛起眸底的厌恶,低声开口?,“属下并不觉得。” 哟,陶锦挑眉,她还以为小狗会继续说只?要她喜欢就好呢。 “为何。”她好奇问。 见小狗不言,陶锦偏头?示意竹云带人下去,比起那玩场替身游戏,她现在?对小狗的想法更?感兴趣。 竹云连忙将人带走?,离开时不忘记将门扇合拢。 看来这几个人是进不了月苑了。 屋内,陶锦的手顺着男人腰身往下,肆无忌惮的揉着。 “这下无人了,说吧。” 男人默默受着,垂眸看向桌案,“属下只?是觉得不像。” 没有别的歧义,他只?是单纯觉得不像而已,那男人眼中功利心太重,不配成为小姐的男宠。 可这种话他不能说,也不配说。 何况那个人比他小许多。 陶锦狠狠掐了一把,又揪着小狗衣领强迫他扭身看向自己,这才慢声问道:“你觉得,你在?我眼中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 怀七摇头?,“属下不敢。” 陶锦笑笑,看着他道:“没什么不敢的。我给?你这个机会,能否把握住便看你了。” 说罢,她推开小狗,“去准备明日的事宜吧。” 怀七听话离开,脑中尚未反应过来是小姐话中含义,直到行到房门外,冷风一吹,他才蓦然清醒,回头?看向寝殿的方向。 小姐所?言,可他想的可是一个意思? 独一无二,不可替代。 秋风萧瑟,怀七心跳很快。 夜里,陶锦享受着小狗的主?动服务,他今夜情绪浓郁,黑眸总有光亮闪烁。 指尖勾勒着男人容貌,陶锦道:“有话便直说,莫要吞吞吐吐的。” 怀七吞咽一口?,“小姐今日的话” 陶锦不意外地勾起唇,就猜到小狗还在?因此纠结。她收回指尖,眼瞳中倒映着男人身影,决定哄诱一下。 “你难道不想永远做长?公主?的暗犬吗。”她俯身,唇瓣擦过男人耳畔,语气似诱惑游人的鬼魅,“不想得到我的全?部宠爱,随时陪伴在?我身侧吗。” 男人的呼吸逐渐沉重,在?他开口?前,陶锦抬指按住他的唇。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前两日主?动的小狗她很满意,再诱惑一下,他说不定还会更?加努力。 * 转眼又是一年秋狩。 望着熟悉的山林景色,陶锦心间感慨,时间真是匆匆,记得上次与小狗来此处时,男人还不情不愿的,她啃的非常爽。 怀七站在?小姐身旁,相伴这么久,他亦能从小姐神情变化中揣测一二。 此刻,男人不确定的开口?,“若小姐想玩,属下可再吃那药。” 陶锦摇头?,她敛起视线,抬步朝营帐走?去,竹云早带人将帐内安排妥帖,热茶与水果也备好。 见怀七将军跟着进帐,竹云匆匆离开,心叹不带那几人来是对的。 比起新人,殿下仍对怀七将军更?感兴趣。月苑怕是很长?时间内不会再进新人了。 舟车劳顿一日,陶锦正靠在?榻上休息,小狗则给?她按摩着肩膀,正昏昏欲睡时,帐外传来响动。 柳棠撩开帐子上前禀告:“殿下,陛下同?众武将商议明日围猎,来邀怀七将军一起。” 原来是这事。 陶锦还是令怀七去了,毕竟占着个辅国将军的名头?,总要适时出现一下,不然众人皆以为他失踪了呢。 “随便听听便好,烦了就回来。”她道。 怀七低声应是,随即离开帐子朝着篝火走?去。把守的侍卫见到是辅国将军,纷纷侧身让路。 可就在?进帐前,怀七忽而回头?,看向小路上那抹身影,眉头?一皱。 是郑宁。 此路只?通向长?公主?的寝帐,他去做什么。 “将军可有事?”侍卫见怀七迟迟未入帐,便开口?询问。 “无事。”怀七收起视线,进了主?帐。 第66章 第 66 章 怀七来的晚, 方一进去,小皇帝与众臣的视线一同看向他,帐中不止有?武将, 梁栎与右相?等人也在。 男人请安,可?冷漠的语气中半分不见对小皇帝的敬意。 小皇帝面带微笑, “将军来的刚好,朕正在与将领们商讨明日事宜。” 山谷内野兽多,且地?势复杂,若想狩到猎物, 单凭自己是绝无可?能的, 只?能一波人赶, 一波人围猎。 此刻大家正在商议,令谁率队围赶野兽, 此人必须精通骑射, 且警觉度高, 不然惊动野兽, 随时有?丧命的风险。 一直沉默的梁栎适时开口,“素闻怀七将军骑射一绝,若是将军肯愿分忧,明日必定收获颇丰。” 顿了片刻,梁栎温和一笑,看着怀七继续道:“届时想必长公主殿下也会有?奖赏。” 去年秋狩, 长公主对手下的奖赏便?十分丰盛。 可?是怀七未应, 而是当着朝臣与皇帝的面道:“若殿下应允,我自当会去。” 此言一出, 周遭之人神情皆有?微妙变化,一个两个看向怀七。 小皇帝坐在高位, 神情亦不算好看。 这帐内不止怀七一人是长公主党派的武将,但他们对皇帝面子?上也算恭敬,谁料想怀七竟这般不给面子?。他方才?这番话,明显没将小皇帝放在眼中, 仗着长公主宠爱,竟连皇帝的面子?都敢驳。 众人提心吊胆,无人敢说话,唯有?梁栎道:“那怀七将军回去后?,莫忘记问过殿下。” 梁栎身?旁的右相?哼了一声,骂道:“当真是粗鄙无礼,上不得?台面!” 右相?在骂谁,众人皆能听出来,可?怀七却恍若未闻,只?说,“若无要事,我便?告退了。” 对他而言,这些朝臣全加起来,也抵不上小姐一根头发重要。 怀七离开后?,右相?脸色更差。待帐内只?剩下小皇帝的人后?,他才?开口,“不过是一条无实权的走狗,晾他能蹦跶几日。” 任谁都知,怀七这个辅国将军只?是一个没实权的虚称,他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成。 长公主向来薄情,她身?边还有?一个阿杳,待过了这段新鲜劲,怀七不再受宠,届时辅国将军是谁还不一定呢。 * 怀七从主帐离开,快速回到小姐的营帐外,柳棠见他这么急,还以?为是出了事,问过才?知晓是怀七自己着急。 想到这几日怀七寸步不离的讨宠模样,柳棠沉默,侧身?让路。 行到帐前时,怀七脚步停顿一下。 屋内有?两个人。 撩开帐帘入内,只?见小姐坐在榻旁,身?前的矮桌上是一盘娇艳欲滴的野果。小姐身?旁跪坐着一个男人,手中还拿着野果,并非是怀七以?为的郑宁,而是阿杳。 听见响动,阿杳转头看,见是怀七回来,他急忙嚼咽下口中果肉,和个鹌鹑一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先下去吧。”陶锦对阿杳道。 后?者松了口气,立刻起身?离开,匆匆路过怀七身?旁,连头也没敢抬。 陶锦看着阿杳的背影,伸手拿了一颗果子?,顺手丢到小狗怀里。 男人稳稳接住,却没有?吃。 “没毒的,放心吃吧。”陶锦逗着小狗,又往他身?前丢了两个。 小狗是很擅长陪主人玩你丢我捡的游戏的。 怀七握着果子?,卸掉在外的冷肃,他跪到小姐腿旁,低声询问,“小姐,这些野果可?是郑宁送来的?” 陶锦惊讶瞧他,“你怎知晓。” 果子?确实是郑宁送来的,说是下午他自己在林间摘的,很是可?口,便?给殿下送来尝尝。 陶锦尝了几口,确实如此,这种山林野果比平日吃的果子?要甜。 “属下方才?看见他往此处来。”怀七凑近,讨好般道:“若小姐喜欢,属下这就去摘些更甜的果子?。” 陶锦忍不住笑笑,将果子?塞到小狗嘴里。 还攀比上了。 “果子?而已,吃几口便?腻了,说正事吧。” 怀七咽下果肉,将方才?的事原原本本告诉小姐,最后?询问自己是否该去。 陶锦思?索几瞬,山谷地?形复杂,明日的武将一半皆是她的人,她倒是不担心怀七会被针对,只?是猎场里养了许多野兽,也有?一定危险性。 “随你,想去便?去。”她将选择权交给小狗。 怀七低声道:“属下想去。” 陶锦再度惊讶,她道:“我以?为你对狩猎不感兴趣。” 怀七垂下眼,藏起眼底私欲,他是对狩猎不感兴趣。 他觊觎的,是小姐的奖赏。 夜里,软塌上,陶锦趴在怀七胸前不断作弄着,良久才?抬头。 “可?还记得?去年,也是这个塌上,你挣扎的十分厉害。” 怀七的手被缚在榻上,身?上被小姐压着,他半分不敢动弹,如今听小姐提起去年的事,不由?惭愧别开脸,声音压抑着。 “小姐恕罪,属下当时不知是小姐”他甚至骂了许多话。 陶锦当然不在意,她坐起身?,边拿盒子边道:“但我很好奇,去年忌日那天,你为何?跑那么远。” 那夜下雨,她走了许久才?找到小狗,若非有?道悬崖拦着,她觉得?小狗还能徒步走几里路。 膏脂被涂抹,怀七绷紧身?躯,低声诉说原因。 他当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一心想靠近青州,离小姐近一些,哪怕只?是一步。 很痴情的小狗。 陶锦一边感慨,一边拿出金簪,正是小狗当成宝那支蝴蝶簪。 “萧束尚未离开京城,他应还想着找机会再与你见一面。” 怀七断促哼了声,攥紧拳头道:“属下不会见他的。” “也好。”陶锦弄完,拨了拨,眼中升起笑意,“荆王府的叛徒暗卫,长公主的座下鹰犬,真是恶名昭著啊。” 虽然怀七看起来并不这么觉得?。 “属下、” 小狗刚开口,她便?用吻堵住,含糊敷衍道:“知晓你心甘情愿了。” 因明日小狗还有?正事,陶锦今夜并未放纵,她难得?在榻上怜惜小狗,小狗却显得?有?些不适应。 “小姐,属下还受得?。”男人贴上来,眼瞳藏着不安,取悦去吻她的指尖手背。 真同小狗一样。 陶锦抬手拍拍小狗脸颊,故意道:“你莫不是对此事上了瘾,怎没完了。” 怀七当即僵住,下意识否认道:“属下不” 刚含糊吐出半句,怀七立刻闭上嘴,眸底紧张一闪而过,一副说错话的模样。 他不知道小姐此话的含义,是下一场的开端情话,还是单纯揶揄他,也不知该怎么回。 陶锦看出怀七在想什么,小狗现在的模样,特别像一个伴驾君王的妃子?,时刻要揣度上位者的心思?,说错一个字便?可?能被打入冷宫,永无翻身?之日。 她也清楚得?很,怀七对此无瘾,他从来都不是会放纵欲望的人。 这么多年,始终是小狗在迁就她的xp,即便?偶尔会因欢愉崩溃,可?回过神来,第一反应永远是在偷偷观察她的神情。 若她眉眼含笑,怀七才?会松口气。若她蹙眉冷脸,怀七便?会同方才?一样,卑微又小心的乞求她。 陶锦刚琢磨出这个规律时,在玩的很过瘾时,也会故意露出嫌弃的神情,看着小狗惊慌无措的模样,再享受着他的主动。 榻下,陶锦身?为手握权势的长公主,并不缺一个暗卫。 身?躯被使用,是一种最简单低廉的认同方式。如今的怀七只?能在榻上乞求得?到宠爱,哪里只?是一丝爱意,足够他回味余生。 “早些睡吧,明日还要忙呢。”陶锦圈住男人腰身?躺下。 掌下的小狗身?躯僵硬,眸中万语千言,又不敢说。 陶锦叹息一声,安抚道:“少玩几次不是因为厌恶你。” 怀七屏住呼吸,他转过头,眼眸无声询问着原因。 陶锦抬指,习惯性将指腹贴在小狗睫翼上,“是因为怜你。” 怜他? 怀七睫羽颤着,又被小姐按住。小姐为何?要怜他,他又非那些身?娇体弱男宠,经得?起折腾。 怀七不想被怜,他更希望小姐使用他,那至少证明,他还有?存在的价值。 可?惜,小姐早已阖眸,怀七咽下话语,不曾开口。 * 时值深秋,山谷内枫叶似火烧般耀眼,秋风吹过,一片簌簌作响。 今日围猎,大早上陈将领等人便?来寻怀七,他们站在怀七的营帐前,然后?眼睁睁看着怀七从长公主的帐内走出来。 看着怀七脖颈的痕迹,有?人别开眼,心想怀七将军真是受宠啊。 陶锦来到高台时,只?见旌旗飘动,怀七一身?黑衣劲装,腰间别着匕首,身?后?背着弓箭。 见她过来,男人冷漠的眉眼舒展一瞬,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抬步朝着长公主的方向走来,随后?跪地?请安。 “殿下。”怀七仰起头,暖阳映在男人面上,衬得?眼眸清澈明亮,似有?光芒流动。 见到怀七这般献媚姿态,众人神情各异,有?不忍看的,有?羡慕的,更多的则是看不起。 “成何?体统!”右相?嗤道。 而右相?身?旁的郑宁望着怀七,神情若有?所思?。 陶锦抬手轻抚小狗的头,“去吧,早些回来。” “是。”怀七站起身?,唇角有?一瞬勾起。 望着怀七策马离开的身?影,陶锦还在感慨,她就吃这类黑衣酷哥啊,方才?怀七朝她走来的模样,都快让她幻视九年前了。 他甚至穿的都同九年前的初见差不多。 乌泱泱的场地?离开许多人,余下的朝臣也同自己的熟识交谈着。 陶锦亦回帐休息,估摸着小狗快回来了才?又去高台,她此行特意将小貂抱来,想让它多感受一下野外,莫在公主府憋坏了。 但很显然,被家养一年的小貂完全被溺爱成了宠物貂,被柳棠放在草丛里都要往她怀里跑。 陶锦正和毛茸茸玩的不亦乐乎,余光瞥见不远处走来一个身?影。 是郑宁。 “殿下。”男人俯身?行礼,视线落在小貂身?上,轻声开口,“它很喜欢殿下呢。” 郑宁也算小貂的救命恩人,陶锦对他也不排斥,她抚摸着小貂的头,“是养的久了,才?会产生感情。” 听闻此话,郑宁咬了咬唇,“殿下对怀七将军也是如此吗。” 陶锦缓缓停下动作,眼眸看向郑宁。 郑宁也意识到此言不妥,急忙补充道:“微臣是说,是因怀七将军在殿下身?旁陪伴许久,殿下才?对怀七将军如此特殊吗。” 这同没解释有?什么区别。 望着青年的脸庞,陶锦勾了勾唇,答道:“或许吧。” 哪怕是一件器物,用的时间久了都会生出感情,更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对怀七的感情,确实是独一份的特殊。 望着殿下唇角的笑意,郑宁便?已知晓答案,心底涌动的火苗悄悄熄灭。他并非是会豁破脸皮自荐枕席的人,既然已知结局,便?再不会提起此事。 “微臣知晓了。” 陶锦笑笑未言,她有?些口渴,便?随手拿起身?旁葡萄,还未等入口,怀里的小貂便?将它当做玩具,小爪子?一拍,那颗葡萄便?咕噜噜滚落在地?,豆大的眼看着陶锦,似乎还想再来一次。 捣乱的毛茸茸。 郑宁见此,抬手拿起颗葡萄,“若殿下不嫌,微臣来吧。” 青年将葡萄皮仔细拨开,指尖一点不敢碰到果肉,这才?送到她唇旁。 就在此时,一阵急切马蹄声响起,只?见远方卷起风沙,是去狩猎的众人归来。 多汁葡萄近在唇旁,陶锦偏头吃了。见郑宁又去剥第二个,她瞥了一眼远方,又看向另一侧走来的梁栎等朝臣,提醒道。 “右相?就在台下。” 右相?可?是坚定的皇帝党派,若是看见自己儿?子?给长公主喂葡萄,郑宁怕是不会好过。 果然,听闻父亲就在台下,郑宁的手僵了僵,还是将最后?一颗葡萄送到陶锦唇旁,“多谢殿下提醒。” 郑宁离开后?,陶锦才?再度看向台下,暮色已深,火红的残阳余晖映下,给众人渡了层金芒。 陶锦抬手遮住霞光,一眼看见人群中的小狗。 怀七翻身?下马,眼眸越过众人望向她。 早上说早了,如今朝她走来的怀七,才?真的幻视初见时。 男人墨发被高束在脑后?,秋风吹起他的发丝与衣摆,窄瘦腰身?系着革带,她玩了几年的宽肩长腿,走起来依旧好看。 她的初心酷哥。 恍惚间,陶锦看见九年前与九年后?的身?影错时空重叠,心跳忽而加速。 要命了,这迟来的心动感。 很莫名其?妙,但人就是会在某个瞬间,对身?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涌起一股情愫。陶锦不知这股情愫具体是何?,但她知晓一件事。 此时此刻,她很喜欢怀七。 在这个世界里,瞬息万变的感情中,她唯独对怀七升起过这般浓烈的情绪。 她笑着,看着小狗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小姐。”怀七轻声唤。 陶锦上下打量几眼,见他没有?受伤才?放下心,“可?顺利?” “一切顺利。”怀七应。 男人拿下身?后?的弓箭桶,将手探进去,陶锦还在纳闷小狗在做什么,只?见他拿出手,掌心呈着两颗红果子?。 “小姐,比昨日的果子?好吃。”他语气中藏着期待。 这是怀七在山谷那颗最高的果树上所摘,颗颗饱满,怀七认真对比过,确实比昨日郑宁送的好吃许多。 陶锦愣住,她没想到小狗还惦记着这事。没驳小狗的好意,她拿起一个,在小狗期待的目光下,放进口中清脆咬了一口。 嚼着果实,陶锦目光只?看向小狗,最后?诚恳评价,“确实好吃。” 无论?是小狗还是果子?,都很好吃。 怀七松了口气,想起方才?所见那幕,他握紧果子?,再度开口。 “属下还寻到一物,不知小姐是否喜欢。”男人说着,令手下将铁笼搬来。 “什么。”陶锦好奇看去。 怀七紧张道:“会后?空翻的猫。” 他还记得?小姐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夜明珠小姐有?许多,可?是会后?空翻的猫却少见。 今日狩猎时,他恰好遇上一只?。 怀七莫不是捡了只?小野猫? 陶锦原本还很期待,可?当她看清笼子?里的动物后?,表情逐渐僵在面上,只?见笼子?里那灰褐的动物耳朵上立着尖尖的毛,正警惕地?盯着她看。 这玩意,很像猞猁幼崽啊。 陶锦拧紧眉头,难以?置信,“你说……这是会后?空翻的猫?” 怀七嗯了声,这小东西是别的将领遇见的,它从围猎中挣扎脱困时,动作极其?灵敏。 就在那将领欲抬箭时,怀七忽而想起小姐的话,从那人手中救下猞猁。 作为交换,他帮那将领猎了别的,草浅兽肥,怀七弓不虚发,这才?换来这只?猞猁。 小姐既然喜欢小貂,那应该也会喜欢它吧。 怕猞猁受伤影响后?空翻,怀七没敢伤它,花了不少时间才?把它弄进笼子?里。 可?是如今,小姐的神情怎么看也不像是惊喜,甚至有?些难以?言喻,唇角的弧度也消失。 怀七心下一空……他莫不是又做错了。 陶锦深吸一口气,正色道:“立刻寻人把它好好送回窝里去,莫叫人伤了它。” 这可?是猞猁啊!保护动物! 虽然在怀七的观念里没有?这种说法,可?她也不想将这种猛兽带回公主府养。 在听到小姐的语气时,怀七心底一凉,果真是他做错了。 怀七立马安排副将将猞猁送回去,行到小姐身?前时,男人黯淡垂眸,语气也有?些失落。 “抱歉,属下以?为,小姐会喜欢它。” “不必抱歉,这并非你的错。”陶锦知晓,小狗只?是想讨好她而已。 她的宠物有?怀七和小貂便?足够了。 怀七紧紧抿唇,心底仍在自责,他连揣测小姐的喜好都做不好。 想起下马前看见的那幕,小姐与郑宁亲昵的模样,男人眸底更是苦涩。 * 今日收获颇丰,小皇帝照例举办篝火晚宴,宴请群臣,赏赐武将。有?与怀七相?熟的将领拉他一起去,无一例外,皆被怀七拒绝。 他哪有?心情吃饭,他一心都在想,小姐会否恼他。 怀七离开后?,有?人阴阳酸道:“莫管将军了,他可?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行到小姐帐前,怀七驻足一瞬,在确认帐内只?有?小姐一人后?,他才?敢进去。 怀七很怕,他怕小姐的榻上,会再多一个郑宁。 “小姐……”帐内,他自觉跪在小姐身?前。 陶锦正吃着小狗摘的果子?,小狗真和攀比似的,足足摘了半筒,根本吃不完,她将剩下的赏给柳棠等人了。 足尖轻踢小狗腹肌,陶锦故意道:“今日庆功宴,你怎么不去。” 烛火摇曳,白?日的冷面将军此刻正跪在长公主塌下,轻声乞怜。 “属下只?想陪着小姐。” 想起傍晚撞见郑宁喂小姐吃葡萄的场景,怀七主动系下腰带,露出精壮的胸膛,大着胆子?牵起小姐的手,往自己胸前带的同时,言语笨拙的讨好。 “京中公子?娇贵,不如属下耐痛。” 陶锦勾起唇,不客气地?揉捏着,另一只?手拿起桌案上的酒递给小狗。 “喝了。”她简短道。 怀七乖乖接过酒壶,有?着上次的经验,他抬起眼,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小姐想属下用哪里喝?” 陶锦手中一顿,太过分了。 虽然很想看那种,但是今夜,她想吃的是醉酒小狗。 将壶嘴按到小狗嘴旁,她贴心提醒,“先用这喝,等你醉了再言别的。” 怀七瞬间明了小姐含义,他接过酒壶,大口饮下。 空腹饮酒醉的极快,纵使小狗与她说过自己酒量,陶锦也不觉得?他有?多能喝。 此酒口感清冽,上头却快,一壶足够顶普通烈酒三壶。 见小狗几口灌下一壶,陶锦忍不住道:“慢些,不呛吗。” 桌上摆了餐食,她示意小狗可?以?吃些垫垫肚子?,可?是小狗却一口未动。 看起来真的急着把自己灌醉。 男人喝的急切,没一会眼尾便?泛起绯色,透明酒体顺着唇角淌落,沿着滚动的喉结,一路流到起伏的胸膛上,可?他还在继续。 陶锦有?一瞬怀疑她准备的不是酒,而是白?开水,他灌得?未免太快。 而且已经足足三壶,小狗怎么还不醉。 陶锦俯身?,抬指从小狗唇旁沾了些,放到舌上尝了尝,确实是酒啊。 放下手指,直见小狗愣愣盯着她的唇,眼角不知何?时微微湿润,烛火映衬下,似有?光亮闪烁。 男人缓慢眨眼,手却下意识伸向桌案,重复着之前的动作。 陶锦看出来了,怀七不是没醉,只?是喝酒不上脸。 第67章 第 67 章 在怀七饮下第四壶前?, 陶锦按住他的手腕,“莫喝了。” 这酒后劲大,他若是再喝下去, 一刻钟后怕是直接昏睡过去了。 那还怎么玩。 怀七停住动?作?,出声道:“属下尚未醉。” 除了说?话有些慢, 男人的口齿极为清晰,搞得陶锦有一瞬怀疑自己的判断。 她伸出三?根手指在小狗身前?晃了晃,问?道:“这是几?” 小狗的视线从她的唇移到手指上,乖乖答:“三?。” 喉结滚动?, 男人慢声开?口, “小姐, 属下思绪尚清晰,没醉的。” 是挺清晰。 陶锦抬起小狗的脸, 俯身观察着。 男人脸颊一点绯色都无, 只有眼?眶微微泛红, 那是因为喝酒太急呛的。指腹肆意揉着小狗湿润的唇, 她看?向对方双眸。 一个人喝没喝多,看?他的眼?神便知晓。 男人仰头,黑眸似藏着无垠星河,翻涌搅动?,变成藏不住的爱意与忠诚,痴痴望着她的眼?, 虔诚如信徒。 直到温热气息打在陶锦指上, 她这才发觉,小狗的呼吸比平日要重许多, 就连胸膛的起伏也比平时强。 缓慢且沉重。 还说?什?么没醉,小狗眼?中浓烈的情绪都快淌下, 他平日可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看?她。 陶锦含笑道:“那你觉得,你还能喝几壶?” 也不知小狗在想什?么,眼?巴巴地瞅着她,半晌才回答道:“属下可以都喝完的。” 陶锦挑眉,她一共就准备了五壶,小狗还挺自信。 说?罢,怀七竟还欲抬手去拿酒壶,陶锦连忙拍向小狗爪子,啪了一声,小狗收回手,眼?瞳无辜瞧着她,似有些委屈与不解。 怀七知道,小姐想让他喝醉可他的思绪还算清晰。 至少还能思考。 “小姐……”怀七说?话时,胸膛贴到小姐的腿上,主动?道:“属下用别处喝,可好?” 陶锦偏开?腿,小狗又贴上来?,她试了几次皆如此,最后轻笑出声,“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距离怀七喝完最后一壶酒也有一会儿,逐渐上头的酒意灼烧着男人的思绪,怀七觉得身体开?始发烫,思维也不甚清晰。 他极力克制着用内力驱散酒意的冲动?,放任自己跟着醉意沉沦。 小姐想玩,他怎么能扫兴呢。 喉间吞咽一口,怀七开?口,“是……属下迫不及待想伺候小姐。” 可陶锦不打算进?程这么快,她还有一项准备呢。 身躯越过男人,陶锦将桌案上的银色酒壶拿起,将壶嘴压到他唇上,抬了抬。 小狗很上道地张开?嘴,温顺等着。 陶锦微笑抬手,壶嘴倾斜,艳红的液体一半流进?小狗嘴里,另一半则沿着唇角尽数洒落,顺着喉结一路蜿蜒到胸膛上。 看?着此幕,陶锦眼?中漾开?笑意。 怀七在尝到味道时,眼?眶便微微瞪大,待壶嘴移开?,他咽下清甜的液体。 “小姐,这并非酒。” 小姐是不是拿错了,怀七余光瞥向桌案。 陶锦嗯了声,“是葡萄汁,里面碾了鲜花瓣。” 重点不是味道,而是葡萄汁的颜色。 并非是寻常的紫红色,而是类似一种现代红酒的颜色,很艳美。 浇在小狗身上足够好看?。 刚才浅浅一试,果然如此。 怀七不明白小姐为何要喂他葡萄汁,见小姐一直盯着他身上,他顺着小姐的视线看?向自己胸膛,停顿片刻后,终于明了。 小麦色的肌肉上,红汁残存,有一股淫/靡的美感。 足尖踢了踢小狗,陶锦轻抬下颚。 读懂小姐眼?中含义,怀七抬起手,一点点褪下衣衫。 以往这种时刻,男人都是缄默快速的,而且也不看?她,转眼?间便会弄好。 可是现在,他的每个步骤都变得极其缓慢,眼?眸一直瞧着她,似在观察她每个神情反应,她稍一蹙眉,男人便会僵住动?作?。 喝多了还这么小心?翼翼。 陶锦明知故问?,“你瞧我做什?么?” “属下、”怀七磕绊一瞬,竟然说?,“……没有。” “没有?”陶锦加重语气,眯起眼?眸,“你当我瞎了不成。” 她的话语和语气都不算好听,男人急忙解释,“属下绝无此意。” 陶锦没回答,她盯了小狗半晌,只见他眸色不安,却还未有明显醉意。 看来还得等一会儿。 陶锦靠回椅背上,将手边盒子丢给他,“自己弄。” “是。”怀七接过,盒子里的东西皆是新样式,他遵循着小姐的话语,将配饰戴在自己身上。 早摘掉的舌钉也被再度戴上,没有镜子,怀七只能凭感觉去寻舌尖那点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碎晶闪烁,水润晶莹。 最后,怀七拿着璎珞软链,依照小姐往日的喜好,欲将软璎珞系到腰间。 可是太窄了,盒子里又没别的链子延长,怀七握着软璎珞,一时间陷入怔愣。 半晌,他抬眼?看?向小姐,期望被指明。 “腿上。”陶锦好心?开?口。 怀七停顿几瞬,发昏的脑子慢半拍思索过来?,立刻将软璎珞系在大腿上,怕半路掉落,他勒的很紧。 待准备就绪,他终于开?始。 或许是帐内密封性很好,怀七跪在地上,总觉得空气愈来?愈少,就快有些呼吸困难,脸颊也逐渐发烫,眼?前?景物偶尔会模糊片刻。 陶锦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小狗酒品倒是很好,安安静静又不吵不闹的。 她就说?嘛,那酒一壶顶三?壶,小狗不可能不醉。 怀七虽有些醉意,可还处于能听懂指令的范围内,她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乖巧的不像话。就是反应有些慢,动?作?有些重。 见他难耐蹙眉,却还是抿唇硬忍时,陶锦啧了一声。 “轻点,若是再这么莽撞,便滚出去。” 怀七动?作?一滞,小姐的语速有些快,他只听懂最后那句滚出去。 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吗,为何要他滚出去。 “小姐……”他下意识唤。 陶锦被怀七这声吸引,她视线缓缓上移,看?向对方脸颊。 只见男人蹙着眉宇,眼?中蒙着雾色,见她瞧来?,也顾不得手上器物,只哀求道:“属下知错,莫赶属下走好不好……小姐求小姐莫赶属下走。” 他不断乞求着。 陶锦现在无比确定,怀七真是喝醉了,他说?话都开?始重复了,而且情绪波动?的很明显。 她伸出手,指腹按在小狗唇上,揉捏两下,随后探进?去摸到那枚小钉,将怀七还算清晰的话语搅到模糊破碎。 这下对味了。 陶锦终于松开?手,挂着晶莹的指尖轻轻落在男人喉结上,“说?说?,你知错什?么了。” 既然小狗道歉,那她可要好好问?问?。 “属下”男人一开?口,喉结便来?回滚动?,陶锦指尖追随,放肆作?弄。 怀七停顿片刻,似在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好半天才说?,“属下错在未令小姐满意。” “就这一个?”陶锦瞥过去,眸色幽深,“怀七,你好好想想,你都做过什?么,现在告诉我,我不追究。” 小狗愣愣望着她,似没理解这么长一段话的含义,神情呆呆的,令陶锦莫名觉得可爱。 这种神情,在清醒的小狗脸上可见不到。 怀七眨眼?,重复道:“属下,做过什?么?” 小狗傻兮兮的模样令陶锦失笑一瞬,又刻意故作?冷淡,“是你问?我还是我问?你。怎么还敢做不敢认,你且说?说?,前?两日你同阿杳都说?了什?么?” 在阿杳来?寻她前?,陶锦都不曾想到,小狗还会有这种歪心?思。 他竟然想把阿杳送回西北。 据阿杳言,就在秋狩的前?一日,怀七私下寻过他一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戏班子的信物交给他,又说?,若他想回西北与家人团聚,可以向长公?主求允,在秋狩后随西北将领一起返回。 只是不要告诉长公?主,此事是他所言。 阿杳感激不已,抱着信物红了眼?眶。 秋狩路上匆忙,阿杳迟迟没有机会寻她。直到昨日,怀七被叫去商议狩猎之事,阿杳才钻进?她的帐子,跪在地上乞求,言语间皆是对家乡的渴望。 当初留阿杳是为了做戏,如今事态已了,也没有一直留着阿杳的必要,让他回西北也未尝不可。况且当初陶锦派去西北的暗探也传信来?,在西北平定后,那伙戏班子便回了西北境内。 只是陶锦很好奇,她还未将此事告知阿杳,他是如何知晓的呢。 阿杳心?思单纯,三?言两语一套,他便将怀七给卖了。 意识到自己供出好心?帮他的怀七后,阿杳跪在地上,神情慌乱无措。陶锦顺手塞给阿杳一个怀七摘的果子,安抚他说?自己不会惩罚怀七,阿杳才算平静下来?。 这也是为何,昨日怀七进?帐后,阿杳心?虚的都没敢正眼?瞧他,急匆匆便离开?了。 此时此刻,骤然听见阿杳的名字,如一盆当头冷水泼下,怀七僵住身子,迷离的眸中竟有片刻清醒。 看?来?小狗也心?虚啊。 陶锦理解小狗的做法,她在那日刚说?过给小狗在她眼?中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机会,并且让小狗抓住机会,莫要后悔。 小狗很上道,转头就准备把阿杳送走。 公?主府上,除了月苑可有可无的那些人,便剩充当吉祥物的阿杳。他若走了,府上便只剩下怀七一个得宠的,这不就实现独一无二了吗。 有点心?眼?,但不多。 陶锦敛起笑意,慢悠悠开?口,“是你自己说?,还是我叫阿杳进?来?当着你的面说?。” “不、”怀七急促开?口,被酒意浸染的嗓音有些沙哑,“属下说?、属下自己说?” 陶锦嗯了声,按着小狗的肩身,让他跪坐在地上。 怀七不敢反抗,可是真正坐下时,还是闷哼出声,紧绷的肌肉上凸出青筋。 男人暗卫的本能作?祟,一开?口便下意识想跪直身子,可小姐冷眼?一瞥,怀七便不敢再动?,只握紧拳头,别扭又奇怪的坐着。 “属下知错。”男人开?口时,声音难免颤抖不安,“属下不该私下去寻阿杳,更?不该引诱他离开?小姐身旁,属下知错了,小姐如何处罚属下都好,只求小姐只求小姐不要赶属下走。” 说?到最后一句时,怀七声音颤的不像话,他眼?眶蓄满水色,还未等眨眼?,便无端滚落下来?。 陶锦一愣,“你哭什?么。” 意识到自己失态,怀七别开?视线,他伏下身子,额头磕到冰凉的地上,继续哀求。 “求小姐不要赶属下走属下知错了,往后绝不会再犯。” 这是陶锦没想到的展开?,她原本只打算拿阿杳逗逗小狗,逼他在醉酒后说?些越界吃醋的话,清醒后悔时,她凑上去亲亲小狗,如此便结束了。 可是现在,怀七不仅没有停下的意思,声音反而愈发哽咽。 陶锦觉得事态不对,得手动?阻止一下,她拉着小狗的胳膊,第一下竟没扯动?。 轻叹一声,她道:“起来?。” 小狗抬头时,面上的不安与脆弱令她恍神一瞬。 真是值得怜爱啊。 怀七起身时,以为自己要被抛弃,他眸底一闪而过绝望。直到他发现小姐并没有将他推到帐外,而是牵着他来?到榻旁。 地上太冷,陶锦取下小狗含着的玉,让他上了床榻,随后按住他的肩身,正色道:“我未责怪你,更?未要赶你走,你一直道什?么歉。” 男人睫羽早被泪水濡湿,他半启着唇,不甚清醒的脑子拼命思考小姐所言真假。 陶锦伸手揉揉小狗的脸,“方才逗你而已,莫当真了。” 她让小狗自己扶着,将榻上常用的东西打开?,正准备时,男人再度开?口,湿漉漉的黑眸瞧着她,小心?翼翼询问?。 “小姐所言是真?” “自然是。”陶锦准备好,俯身吻下的同时,小狗闷哼绷紧。 帐内闷热,醺醺醉意终于上头,怀七脸颊晕开?绯色,平日不敢表露的爱意,此刻尽数翻涌在眼?中。 “小姐……”他不断低声轻喃,嗓音沙哑破碎。 陶锦一直都知道,小狗很爱她。 可知道是一回事,看?见又是一回事,她还是初次看?见小狗这般浓烈又不加遮掩的爱意。 她俯身吻住小狗,是清冽的酒香气。 最后,陶锦将剩下的葡萄汁浇在小狗身上,俯身品尝。 白日策马整日,夜间又喝了三?壶酒。一个时辰后,怀七半阖上眼?眸,终于掩不住疲惫倦色。 可每当即将阖眸时,男人便会骤然清醒,指尖下意识去寻透骨针,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 可惜透骨针与革带都被扔在地上。 没有外物,怀七只能凭借强大的自制力保持醒着,眼?神本能的追逐着小姐的一举一动?,实际脑子已经不转了。 陶锦早已停下,正新奇地观察着小狗。 说?起来?,这么些年?,怀七每次都是在她入睡后才休息的,有时甚至整夜不阖眼?,趁白日无事时才眯一会儿。 树上,房梁上,或是某个无人的杂物间,这都是暗卫用来?休息的地方。 这么多年?,怀七的睡眠方式早被培养成碎片式,肌肉记忆使他无法长久入眠,任何响动?都会令他瞬间清醒,心?中警觉。 怀七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沉沉困意了。 他并不喜欢这种不受控的感觉,可是现在,眼?前?的小姐变得模糊不清,脑子彻底变成泥浆,他马上便睁不开?眼?。 小狗完全?在强撑啊。 都要睁不开?眼?了,他为何不睡。 方才的时间里,陶锦已经玩够酒醉小狗,也没打算再折腾他。 简单收拾一下,她在小狗耳畔轻声道:“困了便睡吧。” 男人转身,强眯起眼?看?她,陶锦知道他在想什?么,温声安抚道:“莫惦记了,真不赶你走。” 得到承诺,小狗终于阖上眼?。 可是放在她腰后的手却悄悄收拢,幅度很小,似怕被发现一般,又将脸颊贴在她肩身处。 是一个渴求被宠爱的姿势。 陶锦未曾吝啬这点爱意,她抚着小狗的背,口中哄了几下。 有微凉的液体蹭在她肩身。 是眼?泪。 醉酒的小狗,还挺爱哭的。 * 翌日晨时,怀七睁开?眼?,回想起昨夜种种,脑中的第一反应是。 完了。 第68章 第 68 章 怀七阖眸运转内力, 将最后一丝酒意逼退,此刻脑中无?比清醒。 昨夜种种记忆涌上脑海,怀七僵直身体, 可怀里的?小姐尚未醒,他又分毫不敢动。 他昨夜是醉了, 可是醉的?并不彻底,他清楚记得每个?细节与?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 还记得小姐逼问他关于?阿杳的?事。 心底逐渐攀上寒意,怀七不知昨夜小姐的?话是否作数,更不知自己今日要面对何?种命运。 在当初选择去?寻阿杳时, 他心底便已猜到, 小姐早晚会知晓他逾矩的?行为。 可他还是选择如此。 视线落在怀中阖眸沉睡的?小姐面容上, 怀七紧紧攥拳,眸中情绪挣扎翻涌。 人的?贪念是会无?限滋生的?, 怀七是没有感情的?冰冷刀刃, 他亦有埋在心底不敢言的?卑劣妄想?。 起初, 他只想?一辈子守在小姐身旁, 无?论以?什么身份。后来,他乞求在公主府多留几年。而如今,他妄求成为小姐心中的?那?个?不可替代。 他想?在小姐的?心底,永远有自己一点?位置,哪怕只占千万分之一。 所以?,即便知晓那?或许只是小姐一时兴起的?话, 怀七还是将它当真。 * 深秋露重, 抱着温暖的?小狗,陶锦这一觉睡得极好。 直到帐外传来些许响动, 陶锦方睁眼?,便撞进一双黑眸里。正是眼?巴巴在瞧她?的?小狗。 “你何?时醒的??”她?声音惺忪。 “属下方醒不久。”怀七声音藏着紧张。 “怎不叫我, 是何?时辰了。” 陶锦说着从小狗怀里起身,她?顺势卷起被子,露出身旁赤裸无?遮的?小狗,还有他身上斑驳的?痕迹。 她?盯了半晌,脑中想?的?是,昨夜喝多爱哭的?小狗也不错。 被小姐肆意瞧着,怀七还有些羞耻,却又不敢遮挡,只低声言,“今日无?要事,小姐睡的?正熟,属下不敢打扰。” 昨夜匆忙,两?人未好好清洗过身子,叫人送来水后,陶锦泡在浴桶里,惬意又舒适。 望着水中涟漪,脑中不自觉想?起去?年,她?初次叫小狗与?她?共浴,可把小狗气坏了。 指尖轻敲浴桶边缘,陶锦看向一旁收拾床榻的?小狗,笑吟吟道:“可想?进来。” 怀七刚将被褥换好,神情明?显划过一抹渴望,可口中说的?却极为正经,“待小姐洗好,属下再洗便好。” 陶锦轻嗤一声,“口是心非不是好习惯。” 被小姐挑明?心思,怀七攥紧被褥,眼?底有丝窘迫。 陶锦无?言勾起唇角,往旁让了让,抬颚让小狗进来。 浴桶狭小,两?人不可避免的?贴近。同去?年一样,陶锦膝盖抵在男人腿上,湿热指尖一点?点?勾勒小狗的?眉眼?,最后停在那?处蝴蝶烙痕上,用力地戳了戳。 “晨起便不敢正眼?瞧我,想?什么呢。” 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怀七呼吸轻急,他不敢再隐瞒,垂眸看向水下,“属下昨夜失态,还请小姐责罚。” “你昨夜是失态,责罚的?话……”陶锦低喃,眸光落在不远处的?盒子上,心中有了主意。 今日天色尚佳,陶锦与?怀七在帐内用了午膳,直到下午才出去?。 两?人方一露面,周遭人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在怀七身上,心中暗想?……殿下大早上便叫了温水进帐,又到这个?时辰才出来,怀七将军爬床讨宠的?能力果真是不一般啊。 怀七眉宇微蹙,他冷眼?瞥去?,那?些人又极快敛起视线,宫侍们走的?匆忙,无?人发觉,这位专精于?爬床的?将军今日不仅走的?有些慢,姿势也有些僵硬。 头一次这般玩,陶锦很喜欢,唇角始终是带着笑意的?。 俩人行到高台,恰巧碰见梁栎。擦身而过时,怀七面色不善,梁栎则神情未变,更不曾停下脚步。 直到行到一棵树后,梁栎才驻足,回眸望着长公主与?怀七亲昵的?身影,指尖落在腕上交缠的?朱砂上,眸底涌起万般情绪,又克制着归于?平静。 梁栎知晓,无?论是当初的?郡主,还是如今的?殿下,皆与?他再无?关系了。 陶锦坐在高位,目光瞥向远方,又敛起视线,专心观察着小狗。 其实怀七去?西北那?大半年里,梁栎曾寻过她?许多次,她?起初未理睬,后来实在有些烦,便见了梁栎一面,与?他将话摊开说明?白,省得他一趟趟送拜帖。 想?起上辈子梁栎在职业规划上还挺听劝的?,陶锦便劝他好好上班,梁栎一路升职做到左相?的?位置,如今什么都不缺了。 也正因什么都不缺了,他才会执着于?心底的?不可求。 “梁栎,无?论前世今生,你我皆不可能的?,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陶锦无?情将话挑明?,梁栎的?神情看起来并不意外。他没有再如刚认出她?时疯癫吵闹,而是笑了笑,极浅的?唇角弧度中,藏着万般苦涩与无奈。 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梁栎开口恳求,“微臣只求一物,从此咫尺天涯,微臣再不会烦扰殿下。” 听闻梁栎如同诀别的话,陶锦很好奇,他想?与?她?要什么。 “你要何物?”她直接问。 梁栎撩起衣袖,露出腕上那?串褪色陈旧的?朱砂,经年磨损,早已破旧不堪,看起来很不值钱。 他轻声开口,“殿下可否再送微臣一串朱砂。” 陶锦礼貌性惊讶后,点?头应许。心底也有些意外,这都多少年了,梁栎竟然?还留着她?送他的?东西。 似没想?到她?同意的?这般快,梁栎倏尔抬目,唇瓣翕动,终究什么都没说。 一串朱砂而已,陶锦送过许多人,它没有什么特别的?寓意,甚至不值几个?钱。 陶锦寻人去?库内翻出一串,朱砂艳红似血,与?梁栎手腕上那?串形成极大的?对比。 “给你。” 她?将朱砂递过去?,梁栎抬手,紧紧握住那?串朱砂,似握住生命中最后的?稻草。 “多谢殿下。”他垂眸道。 除了怀七外,梁栎是这世上唯二知晓她?前世身份的?人,也算是一场缘分,见梁栎将朱砂缠绕在手腕上,陶锦轻声劝。 “左相?得偿所愿,往后莫造杀业了。” 得偿所愿……梁栎动作停顿一瞬,他一瞬分不清,这是嘲讽还是真心话,可那?已经不重要了。 梁栎垂下手,俯身行礼,“微臣告退。” 男人转身离开公主府,被月白衣袖遮掩的?腕上,交叠着新与?旧两?串朱砂。 那?日以?后,梁栎信守承诺,再未去?过公主府。 朝堂之上,梁栎依旧帮衬着小皇帝,可是对于?长公主一党,却没了往日的?针锋相?对,甚至会暗中相?助。 * 如今的?高台上,陶锦照例论功行赏,直到最后一位将领离开,她?转头看向怀七。 “可还受得?” 无?人看见的?角落,怀七耳根一红,点?头道:“属下受得。” 既然?小狗主动说要责罚,陶锦便塞了几颗金铃进去?,前面也套了玉环,胸膛是偏沉的?坠夹,走动时会有扯拽感。 白日她?在帐内赏玩半晌,还让小狗走了好几圈,看看会不会掉。男人神情羞耻,动作却不敢犹豫。 待她?看够,挥手让他穿上衣衫时,小狗气息都有些不稳了。 黑衣一裹,男人又恢复往日的?冷面将军模样。 无?人知晓,将军严肃冷峻的?外表下,身上的?装饰比秦楼楚馆里的?男伎更加过分。 走到高台这一路,怀七并不好受,可当他看见梁栎时,又瞬间升起警觉心。 好在梁栎今日并未作妖,小姐也未理会梁栎,怀七悄悄松了口气。 待回程时,出于?某种恶劣心理,陶锦并未往营帐的?方向走,而是朝着后山走去?。 怀七一愣,抬步跟上。 脱离营地范围,地势逐渐变得复杂,不仅高低不平,还有碎石与?杂草,对于?正常人来说走起来都颇费力气。 更何?况是今日的?小狗。 陶锦瞧向男人,语气藏着深意,“若掉一个?,你便自己在这待一个?时辰。” 怀七紧紧绷着,保证道:“属下不会弄掉的?。” 答的?还挺自信,陶锦笑笑,朝着更深的?地方走去?。 天色逐渐暗下,夜幕降临,后山阴翳茂盛,陶锦又未带灯笼,只有几束月色投下,勉强照亮前方。 陶锦慢悠悠走着,她?也没有目的?地,只是单纯在遛狗。 小狗的?忍耐力极其强悍,他不仅能时刻跟上她?的?脚步,还能看清前方的?路,及时出声阻拦,避免她?踩到碎石坑里去?。 小狗的?夜视能力是很好的?。 直到来到溪水旁,陶锦才停下脚步,打算在旁边的?矮石上歇一会儿。 不知道小狗累不累,她?是有些累了。 这不是遛狗,是遛她?。 石头不算平坦,怀七将自己的?外衫褪下,工整叠了几层垫在小姐身下。 坐在矮石上,陶锦仰头看向身旁人,借着朦胧月色,她?看见小狗的?唇角紧紧抿着,想?来应是忍耐的?很辛苦。 她?抬手,指尖钻进小狗掌心摸了摸,果然?有汗。 怀七下意识想?将掌心擦干,莫污了小姐的?手,可小姐非但没有松手的?意思,甚至更过分的?朝他腰身摩挲去?。 “不坐下休息休息吗。”陶锦道。 虽知晓小姐此言是故意的?,可望着小姐笑眯眯的?模样,怀七还是耳根发烫,他别开眼?,声音压抑沙哑。 “多谢小姐关心,属下站着休息便好。” 听小狗说话的?动静,陶锦就知他有多难过,于?是她?慢声说。 “坐下。” 怀七沉默一瞬,艰难坐在小姐身旁,因某些显而易见的?缘由,他并不敢放松身体,坐姿颇为怪异。 陶锦轻笑,指尖熟悉的?探进他衣襟,戳戳那?坚硬绷紧的?捏捏玩具,惊讶发觉小狗身上出了层薄汗。 秋天夜晚寒冷,他是忍的?多辛苦。 “很难受吗。”她?凑过去?问。 怀七低声否认,虽是有些难挨,但皆在可承受的?范围内,若能因此讨得小姐欢心,这点?难受算什么呢。 更何?况,他甘愿被小姐如此,哪怕更过分。 两?人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后面还好,陶锦担忧前面禁锢着会坏,便令他自己拿下来。 此处荒郊野岭,虽是无?人,可终究是露天范围,被小姐责令做此事,怀七还是有刹那?不知所措。 看出小狗的?犹豫,陶锦眯了眯眸子,“怕被人瞧见?” 怀七还未答,陶锦圈住小狗腰身,安抚道:“莫怕,我替你挡着。” 说是挡,不过是她?凑的?更近。 “是。”他只能应。 夜色昏暗,林间偶尔有鸟鸣响起,这本应是很快解决的?事,把玉环拿下便好了,无?论何?种状态,怀七皆可忍着。 但是小姐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小姐……” 男人眉宇轻蹙,身体微微后仰,骨节分明?的?手掌撑在身后石上,用力到骨筋凸起……又被女子白皙细嫩的?手覆上,无?言压制。 每有风吹草动,怀七便绷紧神经,观察着周围。 “莫不专心。”陶锦伸手一弹,见他猛的?一颤,鸡皮疙瘩都起来,哑声应是后才算满意。 最后,怀七轻推小姐的?手,双眸祈求地看着她?,陶锦会意离开,可袖口还是被溅脏一点?。 看着织金锦袖上的?那?点?污浊,陶锦愣住片刻。 怀七心跳一窒,他顾不得自己,连忙去?擦拭小姐的?衣袖。 可那?种东西怎能擦干净呢。 怀七心慌不已,立刻跪身请罪,“小姐恕罪,是属下之过。” “确实是。”陶锦点?头,收起手,不甚在意道,“起来吧,你弄脏的?衣衫那?么多,不差这一个?了。” 怀七本还在紧张,听闻小姐的?话,瞬间止住嘴,脸颊有些烫。 不一样的?,以?前他弄脏的?都是自己的?衣裳,他还是初次将小姐的?衣衫染脏。 陶锦起身去?溪旁洗手,却见溪水内有鱼儿游动,个?头还不小呢。 她?与?小狗皆未用晚膳,想?起以?前在影视剧里看的?场景,她?转头询问小狗,“会抓鱼吗?” 怀七颔首,他褪去?外衫,挽起裤腿,努力忽视异样感,抬步走进冰凉溪流中,静静观察等待。 陶锦坐在岸边观赏,她?本以?为要等一会的?,谁料转个?头的?功夫,男人匕首上便多了条鱼儿,足有他半臂长。 怀七慢步回到岸上,取出常备的?火折子。 杀鱼剥鳞掏内脏,将树枝削尖串上,再架到火上烤,男人的?手法异常熟稔,一瞧便知没少做这活。 面对小姐的?询问,怀七解释道:“以?前出任务时,吃食紧张,大家便会去?河里摸鱼吃,属下就是那?时学会的?。” 那?时不管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还是地上跑的?,只要能猎到,都会入嘴充饥。 “真是小可怜。”陶锦盯着男人,玩笑道,“若早知你过得如此艰辛,不如十?五六岁时我便将你要过来,一直养在身边。” 十?五六岁,那?时怀七刚进外府没两?年。少年时期的?小狗,她?还未见过,也不知是何?模样。 男人翻动着烤鱼,神情认真,“此生能遇到小姐,属下并不觉得苦。” 陶锦笑笑,掐了一下小狗脸蛋,“怪会说话的?。” 怀七把握着火候,鱼儿熟后便移开火堆,晾了晾才递给小姐前,“小姐,属下未带佐料,味道可能差一些。” 陶锦心道无?妨,只是尝尝而已,可待鱼肉入口后,她?沉默片刻,又将烤鱼还给小狗。 小狗是个?好养活的?,喂什么都吃,这种无?滋无?味的?鱼肉也能吃的?干干净净。 夜色已深,山林染上寒意,熄灭篝火后,她?便打算与?小狗回帐。 陶锦走的?快,根本没注意脚下的?落叶堆,就在踩空的?前一刻,腰身被紧紧搂住,她?整个?人被小狗扯进怀里,稳稳抱住。 碍于?下意识的?举动,陶锦将手撑在怀七胸前,却不小心刮扯吊坠,男人急促的?闷喘响在她?耳畔,像是刻意勾引。 “小姐当心。”男人沙哑开口,待怀中小姐站稳,他才松开掌心。 夜间的?山路不好走,怀七看了看四周,主动道:“属下抱小姐回去?可好?” 目光扫过男人腰胯,陶锦觉得不行,她?牵起小狗的?手,十?指相?扣,让他发挥探路犬的?作用。 俩人回到营帐时,已是两?刻钟后。 遛狗时项体力活,陶锦进入帐内便歇下,怀七居然?还有力气前后忙碌,又是张罗饭食,又是给她?拿了新衣来换。 陶锦啧啧称奇,“你今年多大,体力还这般旺盛。” 一提到年龄,男人动作停顿,眼?眸看向地面,语气也有些低落,“回小姐,属下年岁已老。” “老?”陶锦惊讶重复,心中计算了一下小狗的?年龄,奇怪道,“才二十?九,又不是四十?九,为何?说自己老。” 想?不到小姐还记得他的?年岁,怀七睫羽颤颤,眸中闪过一抹喜色,小心翼翼的?询问。 “小姐,当真不觉得属下年老?” 陶锦一言难尽,很想?给小狗一块镜子,让他看看自己的?脸,哪里能同老这个?字扯上关系。 也不知小狗哪里来的?年龄焦虑。 “不老,正年轻呢。”她?哄了一句。 说完这句后,小狗眼?眸立刻变得亮晶晶,陶锦抬手覆在他胸膛上,感受着小狗比往日更快速的?心跳,忍不住轻笑。 “这么开心吗。” 男人别开眼?,似有些不好意思。 夜里,陶锦检查了一遍,惊觉小狗竟然?真一颗都没弄掉,只是摩擦太久,明?显有些红肿。 她?拿了药膏令小狗涂,男人喉结滚动,他跪在那?里,漂亮漆黑的?眼?望着她?,语气认真,“小姐放心,属下还耐玩的?。” 真的?会很勾引。 陶锦腹诽,俯身落下一吻,算作奖励。 【终章】 第69章 第 69 章 秋狩第三日, 陶锦提前离开,只不过并非是与?公主府的大队一道,而?是与?怀七二人策马。 官道上, 陶锦靠在小狗的胸膛上,眯起眼, 感受着秋风呼啸袭过耳畔。 正是日落时分,夕阳洒下一片柔和的金芒,为天地间添上一层朦胧滤镜。 陶锦抬目望向不远处的城门,回头时, 发觉小狗与?她?挨得极近, 她?的唇几乎是贴着小狗下颚擦过。 她?弯了弯眼眸, “晚些回府,陪我?去街上逛逛。” 说起来, 重生为长公主后, 她?还未曾去京街上的集市逛过。 入城后, 怀七将马儿交给?暗探, 自己习惯性跟在小姐身后。两人皆不常在市井露面?,集市上的摊贩不知她?二人是谁,但见两人衣着华贵,气质斐然,便热情的吆喝着。 “新出炉的桂花糕咯———” 陶锦瞥过去,怀七会?意, 立即走?去买了一份。她?吃了几口, 将剩下的喂给?小狗,男人启唇, 乖乖都吃了。 一旁摊位的大叔卖力吆喝着,“小姐, 自家打的首饰,瞧一瞧,看?一看?嘛,每样?都是独一无二的。” 陶锦几步走?过去,大叔见此立刻介绍起来,他摊位上皆是些珠钗首饰,样?式虽不算新颖,但胜在做工精巧。 虽比不得宫廷之物,但有些小巧的簪夹倒是有趣。陶锦仔细瞧着,目光落在一双螺钿蝴蝶夹上,眸中倒是升起些兴趣。 那螺钿的颜色精妙,是珠白与?蓝紫逐渐过渡,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极为夺目,且夹子与?蝴蝶是弹簧连接,那蝶身一碰就颤,显得更为吸引人。 见身前女子感兴趣,大叔连忙拿起蝴蝶夹递到?她?手中,笑道:“小姐,这个?只要二十文。” 陶锦抬指拨了拨,问道:“可还有别?的螺钿小夹?” 大叔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我?这就去拿。” 他从身后的门店里抱了个?大盒子出来,打开以后,里面?摆放着各色各样?的螺钿夹,粉绿蓝红,花草鸟兽,什么样?子都有,都是最近刚做好?的。 陶锦拿出几个?瞧了瞧,夹子确实可爱,便挥手全要了。 螺钿夹子,她?还没给?小狗戴过呢。 大叔喜笑颜开,将盒子一起打包,很自觉的递给?了这位阔气小姐身旁的黑衣男人。 怀七付了银两,将包裹拎在手中,陶锦却?没有抬步离开的意思,而?是将视线看?向大叔身后的展示架上。 那架子上皆是男子用的发带与?发冠,大叔连忙将展示架举过来,认真介绍,“小姐,我?家娘子曾是绣房魁首,这些皆是她?亲自绣的。” 略过那些发冠,陶锦看?向那一排发带,抬手指了两个?,让大叔给?她?取下来。 比起发冠,怀七更喜欢束发带,是很朴实的小狗。 两条墨色发带放在掌心,陶锦对怀七道:“你瞧哪个?好?些?” 怀七听话看?向小姐手中,一时竟没看?出这两条发带有什么区别?,直到?摊贩出声提醒,一条绣的是白云暗纹,另一条绣的则是竹叶暗纹。 乍一瞧,确实一模一样?。 怀七摸不清小姐的意思,只低声答:“属下觉得都好?。” 早猜到?小狗会?这么说,陶锦没搭理小狗,抬手将这俩发带还回去。无论是白云还是竹叶,气质与?小狗都不搭边,但绣功确实生动,于是她?问。 “老板,可否同你家娘子定制一款发带?” “自然可以,小姐想绣什么?” 余光瞥过小狗,陶锦笑眯眯道:“绣一只小狗。” “啊?” 大叔从未听过这样?的要求,一时愣在原地,还想问绣狗做什么。倒是门后的帘子被撩开,一个?温润的妇人走?出来,打断了大叔的话。 “可以绣小狗,不知姑娘要绣什么品种?的狗,颜色大小如?何?” 知这位便是绣娘,陶锦与?她?仔细形容,她?想发带的一端绣狼犬,另一端绣匕首。既然是定制,自然要选最能代表小狗的物件。 陶锦说着要求,绣娘拿炭笔在纸上勾勒,最后问,“姑娘,大概是这样??” 望着图上的小狗与?匕首的雏形,陶锦当即点头,“就是这样?。” 绣娘点头说不难,却?也觉得新奇,“姑娘很有想法呢,我?还是初次在发带上绣小狗与?匕首。” 陶锦笑笑,意有所指,“很可爱的,不是吗。” 怀七始终站在一旁,猜到?发带或许是小姐给?他定制的时候,男人心跳加速,却?又在小姐看?来时强装镇定,不敢外泄情绪。 万一,不是给他的呢。 付了银两,陶锦带着小狗转身离开,没再提发带的事。 当日夜里,那盒子里的螺钿夹便夹到?小狗身上。随着动作,蝴蝶翅膀一颤一颤的,又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闪着碎芒,莫提有多淫/靡艳美。 她?换了好?几个?,最后还是换回蝴蝶,与?小狗胸膛上的绯色烙印也相?衬。 * 秋狩结束后,阿杳终是随西北将领离开,陶锦消了他的奴籍,还给了他这一年在府上当琴师的薪俸,可比阿杳在戏班子讨生活时挣得多。 阿杳感激不尽,他跪地叩首,抱着对家乡与?亲人的渴望,还是背着行囊离开公主府。 陶锦坐在主位目送,直到?阿杳的背影消失,她?才转头看?向身旁傻站着的怀七,指尖轻叩桌案,轻飘飘道。 “也算如?了你的愿,怎不开心。” 今日之前,怀七不曾想到?,小姐真会?令阿杳回西北,他心底震撼无边,眸中复杂情绪闪动。 “小姐……”他屏住呼吸,行到?小姐身前跪下。 “阿杳走?了,府上就剩你一人,怎还是这副表情。” 陶锦摸摸小狗脑袋,拿出身后的木盒递给?他,“送你的,看?看?吧。” 说起来,这是陶锦第一次送小狗礼物,也算是倾注了她?的真心,真是难得啊。 怀七接过,郑重打开盒子,里面?正是小姐从绣娘那里定制的发带。 墨色发带上,一端绣着条帅气的棕色狼犬,另一端则是怀七惯用的匕首。绣娘绣工极佳,呈现出来的效果,甚至比她?想象中还要灵动许多。 “还挺可爱的。”她?真心夸赞。 怀七紧紧握着那条发带,他俯身叩首,起身时,眼眶已有些泛红。 “谢小姐赏赐。”他哑声道。 很好?哄的小狗。 一条发带而?已,陶锦没想到?怀七会?这般感动。 发带虽给?了小狗,可据陶锦观察,小狗一次都没用过,他每日束发时仍用旧发带,新的那条始终放在盒子里,藏在他衣柜的最里侧。 陶锦不解开口,“为何不用,你是不喜欢,还是嫌它幼稚?” 怕被小姐误会?,怀七急忙解释,“小姐赏赐,属下舍不得用。” 这可是小姐精心给?他定做的,怀七岂止是舍不得用,他每次拿出来前都要将手洗净,生怕弄脏发带。 他想将发带珍藏起来。 陶锦听懂他的想法,她?发现怀七的某些习惯真的很像犬类。这个?举动就像有些小狗得到?一块香喷喷的骨头,舍不得吃,要衔回窝里偷偷藏起来。 她?道:“随你吧。” 大不了一年送一条,小狗总不能都藏着。 * 转眼又是一年冬。 将军府已彻底修缮好?,管家每日翘首以盼,可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回将军。 众人皆知,怀七将军如?今正得殿下宠爱,一个?月大半时间都要宿在公主府内,偶尔几日会?回将军府小住。 每次回到?将军府,怀七将军无不神情落寞,一瞧便知是被赶回来的。 这是陶锦每月例行在逗小狗,挺好?玩的,每次小狗从将军府回来,都会?给?她?一个?小惊喜。 这段时间公主府内一切如?常,只有竹云望着殿下身旁的怀七,几次欲言又止。 眼见月苑的人少的可怜,上次那几个?殿下又未相?中,这可怎么办…… 思索着殿下这两年的爱好?,竹云最终放弃挑选男宠,转而?挑选一批善舞乐的男伶进府,待排练好?节目,在晚膳上表演一次后,殿下果然点头收下。 竹云悄悄松了口气,决定在怀七将军失宠前,隔一段时间,便为殿下选一批男伶来。殿下看?的舒心,这些人也不会?因争宠闹出事端。 宴席上,怀七望着台下那些衣着暴露又尽显勾栏媚态的男子,眸底闪过晦涩吃味,又在小姐瞧来时掩饰住。 “小姐少饮。”他低声劝。 今夜小姐饮了一壶桃花酿,眼中已有迷离之意,再喝下去怕是要醉了。 陶锦看?向小狗,将剩下的一壶酒推过去,颔首示意。 怀七读懂小姐之意,他拿起酒壶饮下,喉结一下下滚动着。 分明是自己喝的,又无人灌他,可男人竟还呛咳两下,眼尾晕起绯色,透明酒体自唇角淌下,顺着脖颈,一路流淌到?衣襟内。 不知何时,男人交叠严实的衣襟被扯开,就快变得和台下舞男一样?。 陶锦唇角勾起笑意,轻笑道:“小*狗。” 听到?这种?称呼,怀七非但没否认,反而?低低嗯了声,他刻意俯下身,松散敞开衣襟内,是螺钿夹子的细碎闪影,与?胸下红绳交叠相?辉映。 陶锦静静欣赏着,直到?小狗低头去吻她?的指尖,湿热的舌轻轻舔过,最后抬起眼眸,试探不安问。 “属下今夜伺候小姐,可好??” 试问谁能拒绝一个?又争又抢,刻意做勾栏样?式勾引她?的小狗呢。 陶锦点头应允。 成功在一众男伶前吸引小姐,怀七眼底欣喜一闪而?过,他侧身挡住男伶们的视线,扶着醉意上头的小姐离席,行到?无人处时,怀七停下脚步。 “属下冒犯。”他说着,小心将小姐抱起。 陶锦正巧懒得走?,她?搂着小狗的脖颈望向天际,明明已是深夜,天色却?浓云翻滚,厚重压抑。 倏而?,陶锦缓缓眨眼,细小雪花融化在她?眼睫上。 她?抬起手,接住漫天雪花,望着银白交织的天幕,轻声喃,“怀七,又下雪了。” 男人抱着她?的力道紧了紧,步伐也加快,腰身传来内力化作的暖流,陶锦笑笑,凑上去亲了一口小狗。 会?武功就是好?,完全是大型暖宝宝。 陶锦傍晚喝了不少,此刻醉意微醺,小狗抱她?洗了身子,待到?床榻上时,她?懒得动,却?又想玩。 于是她?穿戴上躺着,让小狗自己骑。 怀七从不会?拒绝她?的要求,哪怕很过分,他为自己做好?准备,跨上去,陶锦牵着小狗的手,按在他自己的胸膛上。 因两人实际的体型差,怀七并不敢放肆,他时刻望着小姐的眼,直到?小姐睡着阖眸,他才逐渐停下,胸前早被揉红一片。 简单清理后,怀七大着胆子钻进小姐的被里,目光一遍遍勾勒。 陶锦转身搂住小狗,埋在他胸前沉沉睡去。 * 再后来,陶锦把月苑那几个?男宠也送走?,留的全是消遣观赏的男伶。 这些日子里,并非没有人给?长公主送男宠,甚至送来的人里,有比竹云当初寻到?的更像怀七之人。 陶锦比对打量了半晌,怀七在旁气都不敢喘,黑眸紧张颤抖,生怕下一秒被送走?的就是他。 在发现那替身不会?武功后,陶锦还是将人送了出去,转头竟发觉小狗神情有几分劫后余生的意思,似一个?人在她?不知道角落里,进行了一场剧烈的心理斗争。 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小狗垂下眼,将情绪很好?的收敛起,再对视时,他依旧是平时的乖顺模样?。 “别?担心。”她?安抚一句。 夜里,面?对小狗欲言又止的不解目光,陶锦俯身亲亲他漂亮的眼睛,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珠玉在前,瓦石难当。” 她?用过最好?的,自然瞧不上仿品。 怀七是她?最好?用的小狗,无论榻上榻下,无人能比。 可惜小狗显然没学过太多文化课,停顿片刻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何含义。 怀七愣在原地,黑眸就这般望着她?,脑中也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陶锦狠狠一撞,男人猝不及防溢出一声,这才恍然回神,别?开视线,眼眶却?抑制不住升起酸涩,有泪濡湿睫羽。 他此生何德何能,能成为小姐口中无人能及的珠玉。 陶锦一点没心疼,反而?想看?他哭的再凶些。 * 怀七虽顶着辅国?将军的头衔,却?从不去上朝,他每日唯有一件要事,那就是讨小姐欢心。 只有陶锦吩咐时,怀七才会?回到?将军府,做回那个?冷面?将军。 这两年也有新赴京上任,不知长公主与?辅国?将军往事的年轻人,听见那些传闻时,还傻兮兮的问。 将军为何不尚公主? 周遭人神情顿时怪异,就连左相?的目光也瞧来,年轻人知自己说错了话,立刻闭上嘴。 且不说怀七将军功绩如?何,单凭出身那一点,他这辈子便不配尚公主。 听到?这种?可笑流言,陶锦只是笑笑,从未在意过。 就算她?对小狗很满意,余生也愿意把他当做精神与?情感上的宣泄载体,可她?从未想过成亲,不管是前世今生,都绝无可能。 小狗很懂事,从未提出过逾矩的要求,更从未试图给?自己要过一个?正经名分。 他说,“能久伴小姐身侧,属下早已知足。” 他最初不过荆王府一个?普通暗卫,若非得小姐垂青,早该在多年前死去,又怎能侥幸活到?今日,有幸陪在小姐身旁,尝遍人间情滋味。 怀七清楚知晓,自己与?小姐身份的鸿沟,是千万世也跨不过的。他早已满足,又怎敢奢求那些不切实际的。 年过三十的小狗仍旧有年龄焦虑,纵使陶锦在榻上安慰过,可小狗私下还是极为在意此事。 男人无事时,不是去寻李还讨些美容养颜的法子,就是去校场练武,他对自己的管理极其严苛,身材始终保持的很好?。 当然,勾引她?的技术也是炉火纯青。 陶锦时常令李还给?怀七调养身子,老了后莫被年轻时落下的暗伤旧疾困扰。 还算幸运,自从恢复武功后,怀七的身子比以前健康许多。 * 春去秋来,又一年雪落。 晃眼竟已十一年之久,陶锦感叹,她?尚觉与?小狗处于热恋期,时间怎过得这么快。 春节那日,陶锦用艳色胭脂笔在小狗身上写了福字,随后裹紧软袄,与?小狗一起登上观星台。 星河低悬,深蓝夜幕中炸开无数朵烟花,火花倾流而?下,似明彩星辰。 陶锦抬目瞧着,瞳中倒映着绚烂烟火,转头不意外的对上男人的视线,黑眸比夜色更吸引人。 无论何时,小狗眼中只装着她?一人。 耳畔烟花声不绝,陶锦弯起眼眸,促狭诓骗道:“据说烟花下许愿很灵,你试试。” 果不其然,怀七信了,他终于抬头看?了一眼烟花,虔诚祈愿,“属下希望,小姐余生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陶锦望着小狗,“难得的机会?,不给?你自己许个?愿吗?” 烟花照彻,夜明如?昼,怀七望着她?,面?上竟然浮现一抹笑意,“小姐所愿,便是属下所愿。” 难得看?见怀七笑,陶锦抬起手,指尖戳住小狗唇旁弧度,“多笑笑,很好?看?的。” 怀七听话绷住,看?着小狗的模样?,陶锦眼中闪过笑意。 外面?雪大,烟花已经赏完,她?与?小狗要回屋过年。 “走?吧。” 陶锦牵起男人的手,与?他行在雪色中,月色将一双人影拉长。 她?与?小狗,还有很长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