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坐火车穿越古代》 第一章 他就是一颗灰尘 呼哧!呼哧! 漆黑的火车头,喷吐着白色的蒸汽,在铁轨上穿行。 咣当!咣当! 曲轴拉动连杆,带着车轮飞速转动,有节奏碰撞着铁轨的间隙。 呜嗷! 一声汽笛。 一辆只有五节车厢的火车穿过隧道,行进山谷,驶向了普罗州的广阔荒野。 在第三节车厢里,一个俊美的女子,正在梳妆台前画眉。 车厢里为什么会有梳妆台? 她为什么要在车厢里梳妆? 她不仅能在车厢里梳妆,还能在车厢里跳舞。 因为这节车厢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是陆家家主陆东良的二房姨太太,卓裕玲。 这列火车,是普罗州豪门,陆家的专列。 现在,她是这趟列车的女主人。 第一节车厢里装着燃煤。 第二节车厢里放着行李和车上的用度。 第三节车厢隔成了一条过道和两间客房。 第四节车厢是餐厅和牌室。 第五节车厢是主人的卧房。 卓裕玲梳着一头手推波浪,眼影很深,但腮红很浅,白皙的脸颊衬托出鲜艳的红唇。 她穿着一身青蓝色的阴丹士林高领旗袍,下摆刚到膝盖,两边的开叉露出了一点衬裙的花边,紧窄的腰身和被略微垫起的美人肩,带着一股妖娆的华贵。 卓裕玲已年近不惑,精致的衣着和妆容让她看起来似乎不到三十。 吱扭~ 车厢门被推开了,陆家家主陆东良的身影,出现在了淡黄色的壁灯之下。 细碎的笑纹随着嘴角的美人痣一起上扬,镜子中的卓裕玲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卓裕玲不喜欢穿鞋,她赤着脚,走在暗黄色的碎花地毯上,来到陆东良面前,深情款款叫了一声“老爷。” 年逾半百的陆东良,捏了捏卓裕玲的脸蛋,总觉得这女子依然和初见时一样的娇俏,无论何时都能给他送上一丝慰藉。 可也只是一丝而已。 疲惫的陆东良脱下了西装,解开了马甲,松了松领带,坐在了沙发上,打开一瓶洋酒,给自己倒了一杯。 酒喝了一半,心头的沉郁很快写在了脸上,陆东良忍不住叹了口气。 卓裕玲坐在陆东良身边,从铁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含在红唇上,擦燃一根火柴,点着了香烟,送到了陆东良的嘴边“老爷,什么事不痛快了?” 陆东良接过香烟,狠狠抽了一口“何家庆明天就要回来了,刚才和他大姑何玉秀打牌,听她的动静,怕是要和小兰悔婚。” 何家庆,是普罗州豪强何家的嫡子。 陆小兰是卓裕玲和陆东良的女儿。 如果不是因为何家近年衰落了,何家的嫡子不可能娶陆家的庶女。 卓裕玲淡然一笑“老爷,咱们之前不是商量过么?小兰不会让何家庆活着回到普罗州。” 陆东良咬着香烟,眉头紧锁“何家那小子天赋异禀,手上还有玄生红莲,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我是担心小兰……” 卓裕玲摇摇头“老爷想多了,何家那小子就是个庸人,放着大好年华不用心修行,跑去桓国读书,整整四年光阴,就这么白白荒废了,他得到了什么?” 陆东良摸了摸上唇的八字胡“少年人,玩心重了些,若是等他掌管了何家的家业……” 卓裕玲起身,来到了唱机旁边“收不住玩心的就是庸人,庸人拿了至宝,就该成个死人,只要上了火车,他必死无疑。” 那唱机比床头柜高了一尺,上方有一大两小三个金色的喇叭。 卓裕玲拿起一个铁杯子,往左边的小喇叭口里添了两杯水。 陆东良看着卓裕玲道“我听说江相帮的少帮主,也想对红莲下手,他在桓国有身份,这个人也不好对付。” 卓裕玲嗤笑一声“老爷说的是肖正功吧?这个蠢货连庸人都算不上,他就是只蟑螂,恶心人的蟑螂, 不是仗着他爹的旗号,肖正功早就被人踩死了,凭他那点心思,怎么可能斗得过小兰?” 卓裕玲俯下身子,拉开了唱机的柜门,在一个装满凝脂的铁盒上,点燃了插在油脂上的烛芯。 呼! 淡蓝色的火焰燃起,不多时,左边的喇叭口喷出了些许白雾。 嗤!嗤!嗤! 这是蒸汽驱动的唱机。 普罗州是特殊的所在,这里无法大量保存燃油,也无法大规模使用电能,蒸汽机被运用到了极致。 唱机的托盘,在齿轮的带动下,随着蒸汽的喷吐,开始转动。 卓裕玲拿着一张胶木唱片,放在了唱机托盘上。 陆东良掐灭了香烟,背靠在了沙发上“我不是信不过小兰,我是担心……” “老爷就是信不过小兰,”卓裕玲无奈的笑了笑,“从我生下她到现在,老爷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说话间,卓裕玲把唱针放在唱片上。 细密的杂音之中,响起了悠扬的大提琴前奏。 前奏过后,钢琴伴着小提琴,铺陈起舒缓的节奏,沉稳而深邃的歌声随之而来 月~色~,那样模糊。 大~地~,笼上夜雾。 我的梦中的人儿呀, 你在~何处~ 《梦中人》,卓裕玲最喜欢的曲子。 不用电,不用磁碟,古老的唱机,只需要唱针和唱片的摩擦。 卓裕玲款步上前,拉起了沙发上的陆东良,把头埋在陆东良的怀里,搂着他,在优美的曲调中慢慢起舞。 陆东良环住卓裕玲的腰枝,依旧面带忧色“何家庆要是死了,玄生红莲岂不是要流落在桓国?” 卓裕玲眉头微蹙,这个时候,她不想说起这些琐屑“小兰都打听好了,何家庆有个朋友叫李伴峰,利用他就能找到红莲, 等杀了何家庆,小兰再去找李伴峰,自然有办法把红莲带回来。” 陆东良没太听清楚“你刚才说何家庆的那个朋友,叫李什么?” “李伴峰。” “半疯?”陆东良一怔,“这名字好奇怪。” 卓裕玲一笑“老爷,你不用记住他的名字,不重要,等小兰问出红莲的下落,这人也就不在这世上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是个庸人么?”陆东良很谨慎,生怕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 卓裕玲嗤笑一声“他连庸人都算不上,他连个人都算不上。” 陆东良摸了摸卓裕玲的发丝“那他和肖正功一样,也是只蟑螂?” 卓裕玲摇头“比蟑螂的命还贱。” 陆东良更好奇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可怎么说呢?”卓裕玲不知该如何形容。 唱机的油箱里,飘出一丝黑灰,落在了陆东良的衣领上。 唱机的滤网该清理了。 卓裕玲用手指抹了抹陆东良的衣领,看着指尖上的黑灰,微微笑道“他就像这颗灰尘一样命贱,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他什么都没有, 他在孤儿院长大,靠着搬砖头、扛大包、摆地摊,才上了大学, 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就像把这灰尘吹散了一样,没有人会在意。” 说完,卓裕玲轻吐一口气,将指尖上的灰尘吹散了。 呜嗷~ 一声汽笛。 列车一阵颠簸。 陆东良的舞步依旧稳健,这是旅修的功底。 卓裕玲的脚底生出一片细密的绒毛,牢牢抓住了脚下的地毯。 这是体修的天赋。 颠簸过后,两人继续相拥而舞。 …… 次日。 桓国,越东省,越州市,越州大学,六舍,六零六号宿舍。 李伴峰躺在铺位上,正在午睡。 睡梦之中,他开着自己的游艇,带着一群妙龄女郎,一起吹着海风。 上届金元奖最佳女主角,拉着李伴峰的手,进了游艇的卧室…… 抱着枕头的李伴峰,流淌着清澈的哈喇子,正准备在睡梦中登上人生巅峰,忽听耳畔有人在呼唤 “伴峰,救我。” ps各位读者大人,沙拉来了,最有良心的作家,来了! 《梦中人》是民国时期的著名歌曲,周星驰的电影《功夫》之中,曾以该曲做为插曲,包租公和包租婆在曲中共舞。 第二章 伴峰不疯 “伴峰,救我!” 一声呼救传到了耳畔,熟睡中的李伴峰猛然坐起。 谁在说话? 所有床铺都空空荡荡,只有何家庆蹲在地上收拾行李。 何家庆抬起头道“睡醒了?” 李伴峰看着何家庆“刚才是你让我救你?” 何家庆皱眉道“睡糊涂了吧?帮我收收行李,时间来不及了。” 何家庆要走了,今天晚上的火车。 大学四年,他是李伴峰最好的朋友。 李伴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已经三点半了。 一起吃一顿饭,就该去车站送行了。 李伴峰跳下床铺,帮何家庆收拾一堆杂物。 “牙膏要么?” “要!” 李伴峰把牙膏准确的扔进了何家庆的行李箱。 “饭卡要么?” “送你了。” 李伴峰把饭卡准确的扔进了自己的抽屉。 在五米范围之内,李伴峰扔东西,从来不会失手。 “毕业证要么?” “不要。” 李伴峰把毕业证准确的扔进了三米开外的纸篓里。 何家庆就欣赏李伴峰这份洒脱。 他都不问何家庆为什么不要毕业证,就这么随手给扔了。 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道理就是这么简单,李伴峰从不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大学四年里,何家庆只有李伴峰这么一个朋友,因为他欣赏李伴峰的性情。 李伴峰也只有何家庆这一个朋友,因为李伴峰有精神病史,认识他的人轻易不会靠近他。 李伴峰打开了一个纸箱里,纸箱里装满了信封,每个信封里都装着几十张照片。 何家庆喜欢摄影,他喜欢用胶卷机,每次拍完照,必须要租个暗室,亲自把照片冲洗出来,大学四年的照片攒了足足一箱子。 “这些照片还要么?” 何家庆有些犹豫“挑几张好的带着吧,照坏了的那些就不要了。” 李伴峰挑出几个信封递给了何家庆“这些都是好的。” 何家庆也没检查,收进了行李箱里。 李伴峰又挑出来几个信封“这些是你女朋友的照片,都照坏了,扔了吧。” 何家庆一愣“都照坏了么?” 李伴峰点点头“连衣服都没穿,肯定是照坏了。” 何家庆把照片抢了过来,收进了行李箱里。 …… 校园门口,烧烤店。 何家庆给李伴峰倒了一杯酒“大学四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却又开不了口。” 李伴峰摇头道“我不喜欢男人。” 何家庆被白酒呛了一下,咳嗽片刻“我要问的不是这个,我是说你的名字,为什么叫伴峰?有什么特殊含义?” 听到这个问题,李伴峰眉头舒展,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看起来有些僵硬的微笑。 换做别人,这个时候会尽量远离李伴峰,因为这是他情绪不稳定的征兆。 但何家庆并不担心,李伴峰情绪不稳定时会露出笑容,但心情愉悦的时候,也会露出同样的笑容。 他现在的心情很不错,饶有兴致的说道“这要从我们福利院吴老太说起,吴老太是我们福利院里最有文化的人,她手下有七个孩子,我们七个的名字,都是她给起的, 这七个名字分别是,伴山、伴峦、伴岭、伴崖、伴岗、伴岳、伴峰, 你是知道的,这山里边,属峰最高,我是七个人当中最出众的,所以吴老太把伴峰这个名字给了我。” 何家庆思索片刻道“我见过这位吴老太,你住院的时候,她来看过你,她好像不叫你李伴峰,她叫你李白沙。” 李伴峰点点头“因为她总让我给她买烟,那段时间,她喜欢抽白沙,所以叫我李白沙, 之前她叫我李红梅,再之前她叫我李迎春,有段时间日子过得好,烟也抽得好,她叫我李芙蓉。” 何家庆拿起一串羊腰子“那你为什么姓李?” 李伴峰道“因为福利院看门大爷姓李。” 何家庆点点头“那他一定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 李伴峰摇头道“他是吴老太的老公,他爱抽外国烟,他叫我李骆驼。” 黄昏时分,两 人从烧烤店走了出来。 李伴峰手里攥着一张餐巾纸,抹抹嘴,准确无误的扔进了四五米远的垃圾桶里。 何家庆连连赞叹道“五米之内,从不失手,咱们兄弟相处四年,我怎么就没学会你这个本事?” 李伴峰看着垃圾桶道“心态,重要的是心态,心态只要放平稳……” 李伴峰把视线移到了远处,一名三十出头的女子,穿着一身灰色套裙,带着微笑朝着两人走来。 宋老师。 两人赶紧打了声招呼。 宋老师是理学院的数学老师,齐耳短发,衬着圆润白皙的脸蛋,圆框眼镜之下,有一对知性深邃的美眸。 看到两名学生,宋老师嘴角上扬,露出笑容,脸颊之上,陷下去两个甜美的酒窝。 就这两个酒窝,成了理学院无数男生的纸巾上的幻想。 她美的就像朝阳一样! 很有生命力,很有安全感。 李伴峰还在注视着宋老师的背影,何家庆压低声音道“她左边桃子上,有个核桃形的胎记!” 李伴峰一愣“你看过?” 何家庆得意的打了个酒嗝“高数、线数、概率论,你看我什么时候挂过科? 你再看看宋老师上课的时候看我的眼神,能一样么?” “眼神我倒是没留意,”李伴峰目光一凝,神情严肃道,“可你说的胎记,我记得是在右边。” “怎么可能是右边,你肯定记错……”何家庆也愣住了,“你也看过?” 李伴峰连连摇头“我是正经人。” 何家庆很不服气“你看过宋老师的桃子,凭什么还算正经人?” 李伴峰十分认真“我正正经经的看过,所以我是正经人!” 何家庆有些失望“怎么能在右边呢……” 他没看过宋老师的桃子,胎记的事情是他女朋友陆小兰说的,陆小兰在更衣室里亲眼看见的。 “是陆小兰骗我,还是我记错了?”何家庆很认真的看着李伴峰,他真的很失望,“我觉得是她骗我,她一直在骗我。” 边说边聊,两人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接上了何家庆的女朋友陆小兰。 陆小兰梳了一条马尾,把精致的五官和少女的纯真一览无余的展现了出来。 一如她今天穿的紧身裙,将她娇俏玲珑的身材也展现了出来。 她是理学院最美的姑娘,这一名号得到了理学院八成男生的认可。 虽然彼此相熟,可何家庆还是忍不住向李伴峰炫耀“你看我媳妇,就像从月份牌走出来的美人。” 月份牌? 这都什么年代的东西? 何家庆对这些老东西总有一股特殊的感情。 可李伴峰对陆小兰无感,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凭良心说,我还是喜欢宋老师的身材。”李伴峰很认真的看着何家庆。 “凭良心说,我媳妇也是有良心的,良心这个东西,不能光看大小,要进行综合对比……”何家庆看着从宿舍楼里走出来的陆小兰,努力的为自己女朋友辩解。 三个人一并打车去了越州东站。 到了车站,李伴峰把何家庆送到了闸机前,分别的时刻到了。 何家庆对李伴峰道,“兄弟,你可没少喝,回了宿舍,给我打个电话。” 李伴峰笑道“我给你打什么电话?你还怕我走丢了?” 何家庆摇摇头“我不是怕你走丢了,我也没少喝,上车怕是会睡着,你提醒我一声,我要去尿尿。” 李伴峰不理解“尿尿也要我提醒么?” 何家庆很认真的说道“我要是尿裤子了呢!” 李伴峰还是不理解“有你媳妇在,还能让你尿了裤子?” 何家庆摇摇头道“她比我能睡,睡得比猪还死,就是火车脱轨了都醒不了!” 陆小兰面露愠色,锤了何家庆一拳。 李伴峰也埋怨了一句“就要上车了,你说什么脱轨,不吉利。” 又聊了一会,站台上响起了播报“1160次列车,就要开始检票了,请旅客带齐行李物品,到九十六号候车室候车。” 何家庆看看李伴峰“我走了。” 李伴峰发出一声抽泣,似乎要流眼泪。 何家庆摇摇头道“别装了,一点都不像,你根本不会哭。” 大学四年,李伴峰哭过很多次,他用眼泪博取过辅导员的同情,也骗取过教务处的信任,可何家庆知道,李伴峰每次都是装的。 他说的没错,李伴峰根本不会哭。 李伴峰也觉得装哭不好,可作为何家庆最好的朋友,这个时候该多说几句话。 沉默半响,李伴峰只说了一句“你好好的。” “你也好好的。”何家庆提上了行李箱,带着陆小兰穿过了闸机。 陆小兰漫不经心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让李伴峰给你打电话?” 何家庆坏笑道“你吃醋了?” 陆小兰哼一声道“滚!你把他娶回家和你过吧!” 何家庆捏了捏陆小兰的鼻子“别生气,你知道的,他有精神病,晚上喝了那么多酒,一个人回去,我有点不放心。” 陆小兰挽着何家庆的胳膊,小声说道“其实李伴峰人还不错,就是疯疯癫癫的让人害怕。” 何家庆一脸严肃道“伴峰可不疯,我陪他去三院精神科看过,王医师说了,他这不算疯,住了一个星期就出院了。” 陆小兰被逗笑了,跟着何家庆走向了检票口。 何家庆又重复了一遍“伴峰真的不疯,你可千万记住。” ps沙拉也不疯的,诸位读者大人千万记住呀。 第三章 兄弟,救我 出了火车站,李伴峰上了地铁。 从学校打车去车站,只用半个小时。 从车站坐地铁回学校,需要一个多钟头。 李伴峰住六舍,离校门不算近,等走到了宿舍楼下,看门大爷看看李伴峰,耸耸眉毛问道“你还没走?” 李伴峰嘴角上扬,冲着老头露出了一个木讷的微笑,径直上了楼梯。 学校还没发通知赶人,我走不走,你管得着么? 这一楼住的都是毕业生,楼里寂静一片,估计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李伴峰上了六楼,进了宿舍,屋子里一片漆黑。 按规定,宿舍的熄灯时间是十一点,现在还不到九点,那老头子就把灯给熄了。 舍管老头倒是挺会给学校省电。 同宿舍的人都走光了,找到工作的去报到,没工作的回家蹲着。 何家庆没找到工作,带上女朋友一起回家里蹲着。 现在宿舍里就剩下李伴峰了。 李伴峰找不到工作,因为他有精神病史。 他也无家可归,总不可能再搬回福利院去。 今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呢? 还去工地搬砖? 想起自己光明的未来,李伴峰眉头舒缓,嘴角上翘,露出了笑容。 这次是情绪不稳定,换谁也稳定不了。 明天还有招聘会,再去碰碰运气吧。 今晚,宿舍里就我一个人,至少还能睡个好觉。 李伴峰去公共卫生间洗了个凉水澡,正打算上床玩手机,突然想起一件事,得给何家庆打个电话。 万一他真尿裤子了呢? 万一因为尿裤子,着凉了,然后感冒了,那样多不好。 电话打过去,振铃许久,电话无人接听。 他还真睡过去了。 李伴峰又打了一个,又振铃半天,电话终于被接起来了。 “伴峰……”电话里传来了何家庆的低哑的嗓音,看样子还没睡醒。 “家庆,起来尿尿了!” 何家庆的声音很是迷茫“尿尿?尿在哪?这是哪……” 这是哪? 你睡得还真踏实! 李伴峰没有多说,挂了电话,在漆黑的宿舍里,摸索着爬上梯子准备上床。 刚爬到床边,李伴峰却发现自己的被子鼓鼓囊囊,里边好像裹着个人。 我被子里裹了个人? 真是个人么? 李伴峰掀开了被子。 还真是个人! 那人脸冲着墙,背对着李伴峰躺着,没有半点声息。 什么人睡我床上了? 一股酒味扑鼻而来,这人貌似喝大了。 喝大了也不能找个床就睡呀! “起来!你谁呀?给我起来!”李伴峰推了推那人,那人没有半点反应。 窗帘没拉,月光照在床铺上,朦朦胧胧能看见那人模糊的身形。 李伴峰突然觉得这身形有些眼熟。 他扯着那人的肩膀将他翻了过来,等看到那人的脸,李伴峰差点从爬梯上掉下来。 是何家庆! 一个半小时前,李伴峰刚在车站送走了何家庆。 而今他居然睡在我床上! “家庆,你怎么了?家庆,你醒醒……” 推着何家庆摇晃了几下,李伴峰突然把手缩了回来。 不对! 我刚给何家庆打过电话,他不是在火车上么?他不是应该尿尿去了么? 这里睡的是何家庆,那刚才接电话的是谁? 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原本闷热的宿舍突然变的清爽了许多。 这真是家庆么? 李伴峰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对着床上那人的脸照了许久。 真是何家庆! 这是他大学里最好的兄弟,李伴峰绝不会认错。 噗通! 李伴峰从爬梯摔了下来,把地上的纸篓撞翻了。 他从容站起身子,扶起了纸篓,迅速离开了宿舍。 关上房门,靠着走廊的墙壁,李伴峰默默站着。 电压不太稳,走廊里昏黄的灯光不停闪烁。 李伴峰强行让自己平复下来,拿出手机,再次打给了何家庆。 听筒里安静的让 人窒息,过了十几秒钟,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接连拨了几次,电话始终没能接通。 打给陆小兰? 李伴峰没有陆小兰的电话,他平时和陆小兰没太多接触。 走廊里没有半点声音,这一层的人貌似都走光了。 李伴峰回头看了看宿舍的房门,思索着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床上躺着的那个真是何家庆么? 刚才坚信自己没看错,而今又有些不确定了。 再回去看看? 疯了么?要回去,也得先去别的楼层找个帮手! 现在上哪找帮手? 实在不行,就把舍管老头叫上来。 叫他上来有什么用?他帮不上忙倒会添乱。 还不如我自己回去看看! 李伴峰在和自己吵架。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现在肯定不能一个人再回宿舍。 但李伴峰不正常。 他去医院查过,他没疯,但精神不太正常。 他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情绪不稳定,但他心情很愉悦。 他用特殊的方法让自己稳定了下来。 对于刚才发生的状况,他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幻觉,一定是出了幻觉! 我有精神疾病,偶尔看到幻觉,是非常符合情理的事情。 我现在就这样走回宿舍,只要保持清醒的意识,就绝对不会再看见何家庆。 李伴峰带着笑容打开了房门,走了回去。 幻觉,都是幻觉。 越靠近床边,酒味越浓,似乎在警告李伴峰这不是幻觉。 李伴峰重新爬上了爬梯,举起手机,看向了自己的床。 床上躺着何家庆,双眼紧闭,面色惨白。 李伴峰拍了拍何家庆的脸,热的。 再试试何家庆的鼻息,还有呼吸,但很微弱,而且断断续续。 下了爬梯,李伴峰果断打了急救电话。 说清了地点和状况,李伴峰挂了电话,静静等着救护车到来。 他站在床下,床上躺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何家庆。 两人在同一间宿舍里彼此保持着沉默。 咔哒哒~ 信息提示音,打破了宿舍里寂静。 是何家庆发来的。 他确定眼前的何家庆不可能发信息。 但他的确收到了何家庆发来的信息。 信息只有四个字。 “伴峰,救我!” ps医生说,写完了这一章,就可以出院了。 第四章 何家庆的嘴 李伴峰坐在病房里,看着病床上的何家庆。 经过整整两天的抢救,何家庆的性命保住了,但却陷入了重度昏迷,不知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昏迷的原因不明,医院也没有制定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案。 按照医院的说法,下一阶段的治疗方案,取决于何家庆的身体状况,也取决于李伴峰和何家庆的钱包。 李伴峰的那点生活费全都填进去了,纵使扣除了医保能报销的部分,依旧杯水车薪。 何家庆的卡上有一些积蓄,可因为不知道密码,暂时取不出来。 李伴峰试图联络何家庆的家人,两个人的关系虽然要好,但李伴峰并不知道他家人的联系方式,他连陆小兰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李伴峰连下顿饭都没了着落,何家庆这氧气管子怕是也保不住了。 好在到了第三天,事情有了转机,一个叫何海生的男人出现了。 他自称是何家庆的三叔,虽然李伴峰从未见过这位三叔,但这并不重要,这位三叔先把何家庆的医药费给垫上了。 能主动给钱的人,大概率不是骗子,当然,前提是真的给。 “你叫李伴峰吧?听学校说这两天一直是你照顾家庆,辛苦你了。”何海生给李伴峰削了个苹果。 “事情是这样的……”李伴峰啃了口苹果,正要说起事情的经过,却被何海生打断了。 “别的事以后再说,”何海生掏出钱包,拿出一叠现金给了李伴峰,“这是一点心意,你别嫌少。” 李伴峰很需要钱,因为他没钱吃饭了。 可这钱他不想收“我不缺钱,家庆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 “没别的意思,就是一点心意,你要不收就是嫌少!”何海生硬把钱塞进了李伴峰的衣袋里。 默坐片刻,何海生叹了口气“学校告诉给家里打电话,说家庆出事了,我以为二哥和嫂子能尽快赶过来,结果这两货没一个靠谱, 怪我来迟了,让你受累了,伴峰,回去歇着吧,这有我就行。” 李伴峰离开了病房,三天没怎么合眼,他确实累了,走在医院的走廊上,都觉得两脚发软。 快到电梯口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咔哒哒~ 是一条信息,号码显示的依然是何家庆。 李伴峰立刻皱起了眉头。 信息上还是那四个字“兄弟,救我。” 李伴峰回了信息“你是谁?” “我是何家庆。” “你从哪拿到的这部手机?” 李伴峰送何家庆去车站,何家庆上了火车,又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床上,在此之前,李伴峰还给何家庆打过电话,在此之后,何家庆又给李伴峰发过信息。 这件事情很诡异,诡异到了让李伴峰无法理解其中的逻辑。 但无论过程如何诡异,眼前的结果不会改变。 何家庆躺在医院里,虽说他身上既没有证件也没有手机,但那就是何家庆,李伴峰不会认错。 那么问题来了。 之前接电话的人是谁? 眼下发信息的人又是谁?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何家庆的手机丢了,拿到他手机的人,那晚接起了李伴峰的电话,学着何家庆的声音,骗了李伴峰,此刻又在给李伴峰发信息。 他捡了手机,为什么还要联系我? 这不是典型的诈骗么! 这件事情应该报警。 李伴峰觉得何家庆的昏迷和这个人之间必然有些联系。 对面许久没回信息。 电梯来了。 李伴峰收起手机正要下楼,一名额头宽阔,脸颊细长,身形干瘦的中年男子拦住了李伴峰的去路。 他冲着李伴峰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了证件“我是警察,你叫李伴峰吧?有几件和何家庆相关的事情要问你。” 那男子五十多岁的模样,公鸭嗓子,说话的时候,仿佛喉咙含了一块老痰。 我正要去报警,警察就来了…… 李伴峰很想仔细看看对方的证件,那中年男子把证件收回了怀里,跟一旁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耳语了几句。 这名医生跟他似乎很熟,他带着中年男子和李伴峰进了一间空病房。 医生在病房外边关好了门,病房里只剩下了李伴峰和这名中年男子,两人在两 张相邻的病床上对坐。 “别紧张,”中年笑道,“我姓陈,你叫我老陈就行,我就是简单问你几个问题,把何家庆送到医院的,是你吧?” “是我。”李伴峰点头。 “你是怎么发现他情况不对的?” “他睡在我的床上,脸色和呼吸都不正常,我立刻拨了急救电话。” 老陈点点头,上下打量了李伴峰一番,目光稍微有了些变化。 他注视着李伴峰的脸,但并没有注视李伴峰的眼睛,而是注视着李伴峰的脑门。 “我听说,你们当天一起喝过酒?” “是!”李伴峰点点头,“他要回家了,我给他送行。” “你给他送行?” “是的,我送他去了火车站,自己坐地铁回来的,到了宿舍之后,突然发现他睡在了我床上。” 李伴峰的话,完全不合情理。 何家庆去了火车站,怎么可能又出现在宿舍里?而且还在李伴峰的床上。 老陈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感到意外,他神情随和,依旧把视线集中在李伴峰的额头上 “你和何家庆之间,平时有矛盾么?” 有矛盾么? 李伴峰仔细想了想。 我看过他女朋友一些照片,这算不算矛盾? 这显然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句话的弦外之音。 李伴峰看着老陈,神色平静道“你怀疑我害了何家庆?” 老陈摇摇头“说不上怀疑,只是问问,要是真怀疑你,我就不在这里问话了,我听说你有一定程度的精神问题?” 李伴峰点头道“有一点问题,但是我没疯,你可以去查我的病例, 我送何家庆和陆小兰一起上的火车,一起回的老家,这件事情,你可以找陆小兰查证。” “陆小兰……”老陈掏出了一支烟,看了看病房里的环境,觉得抽烟不太合适,又装回了烟盒里。 “你刚才说的陆小兰是什么人?”老陈接着发问。 “是何家庆的女朋友,我们的同校同学,我把她们两个一起送到的车站,她和何家庆一起上的车,她能为我作证。” “既然他们两个都上车了,为什么何家庆又会去了你宿舍?” “我不知道,”李伴峰如实作答,“这件事也应该去问陆小兰,他们两个一直在一起。” “你有陆小兰的联系方式么?” “我没有,学校那边能查得到,车票信息肯定也能查得到。” “他们坐的哪趟火车?” “这我哪知道……”李伴峰想了想,一串数字突然浮现在了脑海。 1160次列车。 “1160次列车,他们坐的1160次列车。”李伴峰想起了站台播报员的声音。 老陈用手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在思路陷入死角的情况下,他真的很想抽支烟“看来陆小兰也不太好找。” “为什么不好找?”李伴峰不理解老陈的意思。 老陈继续摩挲着遍布胡茬的上唇,缓缓说道“在何家庆出事的当晚,1160次列车脱轨坠崖了,车上至今还没找到生还者。” 李伴峰眨了眨眼睛,脑海里似乎有炸雷正在翻滚,雷声之间不断重复着何家庆的声音 “她比我能睡,睡得很死,睡得比猪还死,就是火车脱轨了都醒不了!” 火车真脱轨了。 陆小兰可能真的死了。 何家庆这张嘴是开过光么? 还是他早就知道了一些事情? 他好像跟我说过,陆小兰在骗他。 难道不只是因为宋老师的桃子? 他让我回宿舍给他打电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老陈继续盯着李伴峰的脑门,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李伴峰摇摇头道“没想什么,只是为陆小兰担心。” 老陈对此很感兴趣“你和陆小兰的关系怎么样?你们两个和何家庆之间,是不是有点……” “你想说三角恋么?”李伴峰的嘴角翘了起来,他有点生气。 ps各位读者大人,第一天的更新量满意么? 不满意? 第五章 他们都是骗子 老陈怀疑李伴峰、何家庆、陆小兰之间有三角恋。 李伴峰有点生气。 不能说是有点,他很生气。 但他克制住了。 不仅克制住了愤怒,李伴峰嘴角上翘,还露出了一丝笑意。 老陈这是在故意激怒他,从而获取他想要的信息。 甚至他有可能把我逼到当场发病,然后直接把我当做有精神障碍的嫌疑犯,抓起来。 李伴峰不带任何情绪,一字一句说道“我和陆小兰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也没有多余的关系,这一点可以问我的大学室友,也可以找其他同学作证。” 老陈又问了一次“真的没有多余关系。” 李伴峰平静回答“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信我,你就去查,道理就这么简单,不用把简单的事情弄复杂了。” 道理确实就这么简单。 老陈点点头“我信你。” 李伴峰接着说道“的确是我把何家庆送到的医院,但你们不能因此把我看作是凶手吧? 何家庆他三叔就在医院里,要不你把他叫来,咱们一块说个清楚。” “没有人把你当凶手,否则我早就带你回警局了,”老陈摸索着烟盒,忍住了把烟拔出来的冲动,“至于何家庆的三叔,你说的是何海生吧?是他报的警,是他带我来的医院,是他让我找的你。” 李伴峰默然无语。 这位三叔很阴险。 老陈再次把烟盒收回怀里“何家庆出事之前,和你一起吃过饭,还喝了酒,一顿酒过后,人就昏迷了, 你说送他去了车站,我们会去车站查监控,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也希望这件事与你无关, 但我要提醒你一句,现在的情况对你非常不利,接下来的时间,你要尽量配合我们调查,而且尽量不要离开越州。” 咔哒哒~ 李伴峰的手机响了。 李伴峰眼角颤了一下,这很可能是何家庆发来的信息。 这件事要不要告诉眼前这位姓陈的警察,李伴峰对此十分纠结。 “有人找你?”老陈略显深意的笑了笑,似乎看出了李伴峰的纠结“有些事,你可能不想告诉我,这没关系,等你想告诉我了,再来找我。” 老陈带着李伴峰离开了病房,到了医院门口,两人各奔东西。 老陈进了一辆黑色轿车,轿车后座坐着一名二十出头的女子。 女子穿着一袭工作套装,撩了一下齐耳短发,扶了扶无框眼镜,并拢双腿,面向老陈侧过身子,浑圆的肥桃,只有三分之一接触在座椅上。 她叫尤雪寒,代号汤圆,是队里的秘书。 尤雪寒拿着精巧的记事本,恭敬问道“陈队,情况怎么样?” 老陈点上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脸上的鱼尾纹和法令纹同时舒展开来,整个人精神状态好了不少。 “这小子心理素质很好,能压得住情绪,可我看他不是个暗能者,他应该是个白羔子, 但他肯定知道一些事情,关于何家庆的事情,这几天,有人给他打过电话么?” 尤雪寒闻言,翻开了李伴峰的资料“刚查了他的通话记录,从何家庆出事之后算起,他打过一次急救电话, 学校也给他打过两次电话,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通话记录,连一条信息都没有。” “我猜不是没有,而是我们查不到,”老陈吐出一团烟雾,“一听到信息的声音,李伴峰有些紧张,有人在联系他,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 坐在副驾驶上的男子回过头,给出了建议“既然这个人可疑,不如干脆把他抓了。” 这名男子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浓眉,大眼,颧骨下颌棱角分明,模样也算英俊,只是头发稀疏了一些,但梳理的油光锃亮,非常整齐。 “抓了?”老陈皱皱眉头,看向了副驾驶的男子,“凭什么抓他?” 那男子似乎没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问题“既然他有动机,把他控制在手里是最稳妥的。” “他有什么动机?”老陈的语气越发凝重。 男子依旧不甚在意“如果何家庆的事情和他无关,他为什么要把何家庆送去医院?” 老陈闻言怒道“这特么是什么混账话!” 男子没有作声,转头把视线移向了车窗之外。 他叫肖正功,这里的人 叫他肖副队。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窗外,不屑的表情在传达一种信息。 他并不惧怕老陈,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不想和这个老家伙多费口舌。 虽然背对着老陈,但透过反光镜,老陈能清楚的看到他的脸。 老陈叹口气道“从你到局里那天起,我就跟你说过,事情要做,规矩要有,良心也不能忘了,你特么到今天也没听明白!” 尤雪寒抿抿嘴唇,僵硬的气氛让她有些难受,她赶紧转移了话题“李伴峰的履历已经基本查清楚了,他是个孤儿,在福利院长大,没有犯罪前科,但因为几次正当防卫行为接受过调查。” “正当防卫?”老陈颇感好奇,拿过了李伴峰的资料看了看,“一打三,重伤两人,轻伤一人,一打五,重伤一人,轻伤四人…… 他身手这么好?不像啊,看他那体格,挺一般的!” 老陈认真的翻阅着李伴峰的卷宗,翻了一半,忍不住笑出声音“这小子,他是真疯。” 尤雪寒问道“陈队,还需要留意李伴峰这个人么?” 老陈思索片刻道“让灯泡盯着他吧。” 尤雪寒提醒道“灯泡才刚入职一个月,还是让大头去吧。” 老陈夹着烟,又深深吸了一口“一个白羔子,用不着让大头去,正好让灯泡练练手, 让大头盯着何海生,这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 地铁上,李伴峰拿出了手机。 手机里果真有一条信息,但这条信息不是何家庆发来的。 “你好,我是老陈。” 老陈? 他发的信息? 这老东西,刚才他是故意诈我? 他发这条信息什么意思? 只是为了诈我么? 也不全是,发了这条信息,等于留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这是真想让我主动联系他。 李伴峰没有联系老陈的想法,可有件事让他很好奇。 两人谈话的时候,李伴峰始终没看见老陈拿出过手机,他这条信息是怎么发出来的? 是有人在暗中配合他?还是这个老陈有特殊的能力? 何家庆此刻正睡在医院里,他是不是也能向自己发信息? 这个世界似乎和自己认知的不太一样。 不一样就不一样,这和我有什么相干? 何家庆他三叔也来了,他的事情我也不用管了,以后踏踏实实搬砖过日子,这些事情都和我没关系了。 李伴峰想尽快忘掉这一切,他打开手机,漫无目的看着自媒体的新闻。 第一条新闻 八秒八三,短跑名将乔悦生再次刷新百米世界记录,赛后接受采访,他居然这样说! 他说了什么? 李伴峰点开新闻。 “在刚刚落幕的钻石联赛上,短跑名将乔悦生以八秒八三的成绩再次刷新了由他在上个月创造的世界记录,有谁能想到这位传奇的短跑名将,曾经因为生活困难差点放弃了梦想,乔悦生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 新闻很长,从乔悦生出生那年一直说到钻石联赛夺冠,李伴峰翻到末尾,终于看到了乔悦生说的那句话 “梦想,与肤色无关。” 很励志的一句话。 只是这句话,李伴峰记得是他去年说的。 也正是从去年开始,他以黄种人的身份征服了百米赛道,征服了九秒大关。 下一条新闻 著名艺人楚子凯,用一席话揭开了内娱的遮羞布。 “十年前,楚子凯以一首《我是你的锅盔》震撼了华语乐坛, 他清澈而真挚的歌喉打动了无数歌迷,然而这位天赋异禀的乐坛翘楚,在公开场合说了一席让人意想不到的话语,让无数人看清了娱乐圈鲜为人知的内幕。 今年三十一岁的楚子凯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他自幼热爱音乐……” 又要从出生说起。 李伴峰懒得再看,直接翻到了下一条。 震惊,太阳并不孤独,天文学家发现太阳可能有一个兄弟。 “近日,天文学家有了一项让人震惊的发现,我们的太阳或许并不孤独,太阳或许有一个不为人知的伴星, 作为太阳系的主人,人类赖以生存的恒星,我们的太 阳诞生于四十六亿年前……” 就算是太阳,也要从出生那年说起。 这些自媒体都特么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咔哒哒! 烦躁之中的李伴峰又收到一条信息,这条是何家庆发来的。 “兄弟,别信他们,他们是骗子。” 李伴峰回了信息“你说的他们是谁?” “三叔、警察,还有你看到的何家庆,他们都是骗子。” 李伴峰收起了手机,突然觉得这地铁车厢比平常更冷了。 第六章 为什么要击毙? 躺在宿舍的床上,李伴峰默默的看着天花板。 宿舍的床很高,棚顶离他很近,棚顶上的霉斑,好像一只只眼睛,正在注视着他。 确实有眼睛正在注视着他,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咔哒哒! 电话又来了信息。 到底是谁给我发信息? 这个人捡到了何家庆的手机。 他知道我见了三叔。 他知道我见了警察。 他还知道何家庆躺在病床上。 这个人到底是谁? 大学里的老师? 医院里的医生? 自称警察的老陈? 楼下的看门大爷? …… 手机咔哒咔哒响个没完,李伴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何家庆的号码接连发了十几条信息。 “伴峰,大学四年,我就你这么一个兄弟!” “只剩一杯酒,你喝一口,我喝一口。” “只剩一支烟,你抽一半,我抽一半!” “我第一次和媳妇出去吃饭, 是你陪着我, 我第一次和媳妇出去睡觉, 睡了一半,你一个电话过来,我陪你去网吧泡了一夜。” “你得了精神病,我陪你去看病,你钱花光了,我给你出钱,我钱也花光了,我去工地搬石头,一直熬到你出院。” “去年考试,为了给你传答案,我挂了科,差点被留校查看,大学四年,我就认你这一个兄弟!就这一个!” …… 十几条信息,证明了一件事。 对方真是何家庆。 因为有些事情,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最后一条信息 “兄弟,救我,只有你能救我。” 李伴峰深吸了一口气,回拨了电话,他想确认何家庆的声音。 电话无法接通,李伴峰发了一条信息“你是怎么从车站回来的,为什么会跑到我床上来?” “那不是我。” “不是你,那是谁?你又在哪?为什么你能看得到我?” 李伴峰有很多问题要问何家庆,但目前能想到的只有这么多。 咔哒哒! 何家庆回了信息 “我很想回答你,但是没时间了,火车就快开了,今天你要是不来救我,下一趟火车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 火车就要开了。 今天去救你…… 李伴峰翻身下床,静静的看着窗外。 在大学,你就这么一个朋友? 从出生到现在,你有几个朋友? 好像也就这么一个。 六舍楼下冷冷清清,连晾衣绳上都空空荡荡。 但楼下那棵大柳树下,有个人一直站着。 那是一个体格单薄的年轻男子,岁数和李伴峰相当。 他的眼睛很大,像灯泡一样亮闪闪的,李伴峰在三楼都看的很清楚。 他好像在等什么人。 这座宿舍楼,除了李伴峰,就剩下开门大爷了。 暂且把看门大爷排除掉,这人必然冲着李伴峰来的。 李伴峰给何家庆发了信息“我被人盯上了。” 何家庆回复“一定是暗星局的人。” “什么是暗星局?” “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向你解释,暗星局不能随便提起,他们能感知到,兄弟,你要救我,再不救我就来不及了。” 李伴峰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他坐了十几分钟,一动不动。 期间,看门大爷上来一趟,看着李伴峰道“你怎么还没走?” 李伴峰没理会他,李伴峰甚至没看到他。 他脑子里迅速回忆着四年来和何家庆的种种过往。 是的,他就我这一个兄弟。 沉默很久,李伴峰在手机上打下了一行字 “兄弟,大学四年我也只认你这一个兄弟,剩一杯酒,咱们一人一口,剩一支烟,咱们一人一半, 你要是没钱治病了,我立刻就去工地搬石头,没有半点含糊, 但这件事,我不想掺和了。” 李伴峰放下了手机,心里很是纠结。 之所以不再想掺和这件 事,是因为这件事超出了他的认知。 按照李伴峰的认知,何家庆出现的时间和空间都不对,无论是病床上的何家庆,还是手机里的何家庆。 按照李伴峰的认知,何家庆在过去的四年时间里没有展现过任何超能力,否则他也不至于作弊被抓。 李伴峰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够强了,这种事,能把正常人逼成神经病。 何况我本来就是个神经病。 咔哒哒! 沉默许久的手机收到了何家庆的信息。 息只有一个字。 李伴峰重新躺回了宿舍床上,凝视着棚顶,继续发呆。 三天没睡过好觉了,睡一觉就过去了。 家庆,能做的,我都为你做了。 咔哒哒! 又收到家庆一条信息。 “你好好的。” 你好好的。 这句话这么耳熟。 这是李伴峰对何家庆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面对面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好好的…… 让他好好的,可他现在不好。 不好就是不好,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李伴峰坐了起来,发了信息“怎么才能救你?” “伴峰,好兄弟,我求你,帮我拿一样东西,拿到我家里来。” 虽然看不见何家庆的脸,但从信息的内容来看,何家庆很激动。 “什么东西?”李伴峰看向了何家庆的储物柜,在李伴峰的印象里,这柜子早就搬空了。 何家庆回信“东西不在宿舍,在校园超市。” 李伴峰来到窗边,看向了楼下。 他先看向了依旧蹲在树下的男子,又看向了不远处的校园超市。 李伴峰“你说把东西送到你家,该不是你老家吧?” 何家庆“是我老家,我老家不算远,我给你买车票,下午就发车!你赶紧去东站!我求求你了!” 李伴峰深吸了一口气,从床铺上跳了下来。 他认真的洗了一把脸,让凉水暂时抑制住这些天来的疲惫。 他穿上了一件半袖t恤,一件宽松的运动裤,一双运动鞋。 既然要出远门,行囊还是要准备的。 他先拿上钱包,装上证件,带上“三叔”给的两千现金, 他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个背包,这背包是何家庆从地摊上买的,三十一个,五十两个,何家庆买了两个,送给他一个。 装上一套换洗的衣服,即刻出发。 临走前,李伴峰又往窗外扫了一眼,盯梢的大眼男子还在。 李伴峰发了一条信息“那个盯着我的人,既然不是警察,他应该能接受适当的肢体接触吧?” 咔哒哒! “别冲动。” “放心,我知道分寸,肯定在正当防卫的范围之内。” “不是分寸的问题,他是暗能者,你打不过他,得想办法摆脱他。” “什么是暗能者?” “现在还不能解释给你。” “等我到了你家,你必须把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 李伴峰出门了。 刚出宿舍门的时候,那大眼男没动。 走了几十米,大眼男悄无声息的跟了上来。 李伴峰状若随意的走进了校园超市,就像他平时进去买一包辣条一样的随意。 身材单薄的大眼男,名叫董小宁,代号灯泡。 他上个月刚刚加入暗星局,很多事情做的还不够专业。 比如跟踪这件事情,他就很不专业,他也知道自己不够专业。 他此刻正在超市门口纠结,要不要进去。 校园超市不大,如果进去,很容易被李伴峰发现。 如果不进去,又担心会跟丢。 咔哒哒!何家庆发来了信息。 “东西在超市的储物柜里。” 李伴峰来到储物柜前,校园超市只有人脸识别储物柜,刷脸存取,别无他法。 “我怎么打开柜子?用你的照片?”李伴峰回信。 “不用,直接取。” 直接取? 李伴峰按下取物键,柜屏开始录制李伴峰的头像。 这能有什么用?又不是我存的东西…… 咯嘣! 六号柜门打开了。 什么情况? 刷我的脸,居然取出了何家庆的东西? 这是什么原理? 李伴峰愕然良久,无法理解其中的缘故。 柜子里有一件包裹,被胶带缠的严严实实。 这包裹不大,可分量很重,李伴峰迅速把包裹装进了背包,正要走出超市,忽见灯泡等在了超市门口,似乎正在打电话。 “盯着我的那个人正在打电话,你能不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如果对方在找帮手,李伴峰必须想办法应对。 何家庆回了信息“能听到一点,模模糊糊,单靠我不行,咱们兄弟得配合,你能不能离他近一点?” 李伴峰推起一架购物车,漫不经心在超市门口徘徊。 灯泡的声音越来越大,李伴峰听的越来越清楚。 何家庆似乎把一部分超能力暂时借给了李伴峰。 李伴峰不仅听清了大眼男的声音,连电话另一端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肖队,李伴峰从超市储物柜里拿了一样东西,我现在不确定那东西是什么来历。” 电话另一端,肖正功问“这件事向陈队汇报了么?” “我给陈队打电话了,没打通。” 电话另一端安静了许久,传来了肖正功的命令“击毙此人,将他拿到的东西带回局里。” 一听到这话,大眼男浑身哆嗦。 和他一起哆嗦的,还有正在货架旁边的李伴峰。 准确的说,李伴峰哆嗦的更严重。 击毙? 开玩笑吧? 我做什么了,就要击毙我? 第七章 从不失手 之前却低估他了。 现在没了视力,千万不能莽撞,否则会吃大亏。 先稳住阵脚,做好防守,以退为进! 李伴峰擅长近战还是远攻? 近战不怕,他只是个白羔子,碰到我,遭殃的是他。 要是远攻就麻烦了…… 等了许久,灯泡没等到李伴峰出手。 忍着剧痛,灯泡睁开了双眼,却没看到李伴峰。 他跑了? 是的,跑了。 李伴峰提着背包,此刻已经跑到了东门。 灯泡赶紧把粘液集中在双脚,弓着身子,膝盖弯曲,双脚交替向前,像溜冰一样,飞快追了上去。 李伴峰跑的也不慢,八百米一路飞奔,撒腿进了地铁口。 地铁口附近,行人越来越多,灯泡收回了满身粘液,恢复了正常人的跑步姿势。 他不想惹人注意,也不想伤害到无关之人。 灯泡进了地铁站,李伴峰已经上了地铁。 灯泡冲向车门,却听“叮咚叮咚”,铃声响起,车门关上了。 看着车厢里的李伴峰一路平移,直至在隧道之中消失,焦急万分的灯泡等待着下一趟地铁的到来。 等等,我在这等地铁做什么? 我车就停在学校里,我为什么要在这等地铁! 想想看,他会去哪? 我怎么知道他会去哪?我怎么知道他会在哪一站下车? 想追捕一个在地铁上的人,实在太难了! 无奈之下,灯泡给肖正功打了电话。 “肖队,人跟丢了。” 肖正功的语气很恼火“怎么可能跟丢了?我不是让你立刻击毙他么?” “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下手。”灯泡不敢说自己因为轻敌,让李伴峰逃脱了。 肖正功道“他往哪去了?” “他刚刚上了地铁。” “哪趟地铁?” “四号线,十一点四十五分,从大学城开走的,往美云广场方向走。”灯泡记得非常清楚。 肖正功陷入了沉默。 灯泡很紧张,他知道肖正功很生气,他赶紧把自己想到的主意报告给了肖正功“肖队,现在只要联系相关部门,关闭四号线各站出口,就一定能抓住李伴峰。” 肖正功怒道“关闭地铁出口?你怎么想的!你想让这件事传遍越州城么?你想让整个越州都知道你是个无能的废物吗!” 灯泡咬咬牙,不敢作声。 肖正功思索片刻道“四号线通往越州东站,李伴峰想要出城,你直接去越州东站堵截他。” 灯泡低声道“我们可以通知车站那边,不要让李伴峰上车……” 肖正功怒道“我要跟你说多少次,这件事关系重大,不能走漏消息!不能引起恐慌! 火车站人多眼杂,发现了他,先不要动手,找到合适机会再击毙他,千万别让别人发现! 灯泡,你父母都是英雄,我相信你肯定不是废物,这么简单的任务,我相信你能做好, 别再给咱们暗星局丢脸,别再给你父母丢脸!” 肖正功挂了电话。 灯泡一路飞奔,回到校园,发动了车子。 前往东站的路上,灯泡紧紧攥着方向盘。 无能的废物! 别再给你父母丢脸! 灯泡擦了擦红肿的眼睛,连连咬牙。 他不就是个大学生么? 他不还是个精神病么? 他怎么可能从我手上逃了? 我怎么能让他逃了? 我不是废物。 如果李伴峰真去了车站,必须立刻将其击毙,决不手下留情。 …… 肖正功穿上一身便装,从别墅二楼到了楼下车库,也发动了车子。 灯泡,千万别把事情闹大,千万别让别人发现。 你把李伴峰杀了,东西就拿到手了。 我再把你杀了,事情就结束了。 …… 地铁到了岩壁站,下一站就是越州东站。 在李伴峰的左边,是一位壮汉,深蓝色的衣服上布满了灰白色的泥点。 李伴峰冲着壮汉笑了笑。 在李伴峰右边,是一位美女,留一头披肩长发,耳朵上带着耳机。 李伴峰也冲着美女笑了笑。 这个时间段,没想到地铁还是这么挤。 李伴峰打开背包,随即开始在地铁上脱衣服。 原本拥挤的地铁车厢里,瞬间腾出一片空间,周围人都向李伴峰投来异样的目光,朝着远离他的方向迅速退去。 脱完了衣服,李伴峰开始脱裤子。 美女发出了惊叫。 壮汉跟着一起惊叫。 有老人捂住了孩子的眼睛。 有不少人看着李伴峰,异口同声道“变态。” 李伴峰从背包里拿出一件长袖白衬衫,一条黑色西裤,穿在了身上。 随即他拿出了一顶登山帽,戴在了头上。 整个过程,一分钟不到,在车厢彻底混乱之前,地铁抵达东站,李伴峰立刻下车。 出了地铁站,到了火车站闸机旁边,李伴峰 给何家庆发了信息“车票买好了么?” “买好了,现在可以检票了。” 刷身份证进了闸机,李伴峰看到了守在闸机旁边的灯泡,可灯泡却没有留意到李伴峰。 灯泡很认真,也很紧张,他试图认真观察每一个进入闸机的人。 但这是不可能的,东站的客流量大的惊人,进入闸机的人太多了,而且他只留意穿t恤的人。 进了闸机,李伴峰放松了许多,何家庆发来信息“刚才在地铁上,为什么那么多人骂你变态?” 他为什么这么问?他看不到么? 难道他只能听,不能看? 李伴峰回了一句“我在地铁上换衣服。” “你疯了么?” “我不疯。” “你不怕引起骚乱?” “不到一分钟的事情,没那么严重。” 何家庆无法理解“你换的那么快?” 李伴峰认为很正常“你以为我当初怎么出的院?” 何家庆回了信息“你当初是跑出来的?他们没抓你回去?” 这个问题,李伴峰懒得解释。 抓我做什么? 那是医院的精神科,又不是精神病院。 …… 在闸机边上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灯泡没看到李伴峰。 灯泡越发焦急,忽见副队长肖正功出现在了面前。 “肖队,你怎么来了……” “你想在这等到什么时候?”肖正功拿出证件,对着工作人员说了两句话,带着灯泡直接过了闸机。 在候车大厅扫了一眼,肖正功带着灯泡去了第二候车区的尽头,经过卫生间,走进了一条地下通道。 (下午5点,还有1章。) 第八章 福星(感谢盟主奈亚子最高) 越东省,越州市,火车东站。 东站是越州最古老的车站,有六个候车室,途径这座车站的,有高铁,有特快,也有绿皮车。 李伴峰仔细核对着车票信息,1160次列车。 怎么又是这趟列车? 李伴峰发了信息“这趟列车不是脱轨了么?” 咔哒哒~ 何家庆回复“事故都处理完了,列车恢复了。” 处理完了? 这么大的事情,这么快就处理完了? 车次前边连个“k”都没有。 这就意味着连个普快都不是,是最慢的一类火车。 希望他老家不是太远。 车票信息上写着96号检票口。 李伴峰在各个候车区转了一圈,看到不少西装革履的中年,也看到不少穿着随意的年轻人。 让他印象最深的是那些衣衫素朴的老者,他们的行李很多,背上背着,手里提着,甚至肩上还扛着,有不少人行李外边还系着一只大茶缸子,这是火车站里最常见也是最独特的风景。 可看了一圈,李伴峰没看到96号检票口。 “96号检票口在什么地方?”李伴峰给何家庆发信息。 “不固定,去问工作人员。” 李伴峰他先后问了五个站务人员,前四个都说没有96号检票口。 第五个站务人员在看过李伴峰的车票信息后,带着李伴峰走向了第二候车厅,在厕所旁边,穿过一条走廊,打开铁门,进了一条地下通道。 在火车站,地下通道很常见,但这里有些特殊,通道很长,昏暗的灯光下,潮湿腐臭的气味阵阵扑鼻。 地面上坑坑洼洼,积水之中还有潮虫蠕行,环境如此恶劣的地下通道,好像只在李伴峰童年的记忆里出现过。 在小时候他常去一座废弃的火车站,不是去坐火车,而是跟着吴老太太偷废铁。 穿过漫长的地下通道,工作人员直接把李伴峰带去了站台。 他拿出一个黑漆漆的盒子,盒子的形状有点像信箱。 盒子的右侧有一个摇把,工作人员摇动摇把,盒子上方的缝隙里,冒出来一截车票。 是一截车票,十厘米长的一截软纸车票,不是李伴峰熟悉的硬纸火车票。 工作人员在车票上盖了章,交给了李伴峰。 在这张车票的正面,写着途径每一座站点和抵达时间。 三头岔,海吃岭,绿水湾,裤带坎…… 地名一个都不认识,票面最下方,是李伴峰此行的目的地,这一站的名字,叫药王沟。 药王沟是何家庆的老家? 李伴峰从没去过,也从没听说过。 看了看开车时间,六月二十八日,一点五十三分,差不多还有十五分钟。 再看看火车抵达时间,六月三十日,七点整。 将近两天的时间! 这旅程有点长啊! 再看看座位。 七车厢,七号座,一等卧铺票。 那就是软卧了。 软卧倒还能勉强接受。 车票上有一行小字,李伴峰仔细一看,上面写着本车提供热水,但不提供任何食物,请旅客自行准备。 两天的旅程,火车上居然不卖吃的! 瓜子饮料矿泉水呢? 难道连最基本的小推车都没有么? 这种事特么不早说,我这一路吃什么? 候车大厅里有卖吃的,从站台原路跑回去? 离开车只剩十五分钟,貌似已经来不及了。 路线太复杂了不说,中间还要过一道铁闸门。 再说万一要是撞上那大眼男,必然会被击毙。 在站台上向别人买一点? 这座老旧的站台上,只有李伴峰一个人在候车。 上车再找人买? 有人愿意卖给我么? …… 关键时刻,李伴峰的手机响了,何家庆发来了消息“兄弟,你买吃的了么?” “你特么才想起来?我在超市的时候为什么不提醒我?” “当时情况紧急,我给忘了,上车之后,你可千万别离开车厢。” 为什么不能离开车厢? 去厕所算不算离开车厢? 我总不能憋两天 吧? 李伴峰正当费解,突然看到站台上有个老太太抱着一个纸箱走了过来。 “小伙子,买泡面么?” 李伴峰面带警惕的看着对方,站台上居然有卖东西的! 其实绿皮车的站台上一般都有人卖吃的,李伴峰坐过绿皮车,这不是太新鲜的事情。 可刚才怎么没看见这老太太! 老太太道“一会火车就来了,车上没吃的,买几盒带着吧!” “多少钱一盒?” “四块。” 才四块! 莫说是火车站,就是在越州城随便一家超市里,这个价钱也绝对良心了。 “来十盒!” 两天,十盒,够吃了。 李伴峰掏出手机正要扫码,忽见一名身着制服的高大男子走上了站台,一把抢走了老太太的一箱方便面。 “谁让你在这卖东西?”穿制服的人质问。 “我跟站长说过了。”老太太颤巍巍回答。 “我没听站长说过,东西没收!”制服男子扛着箱子转身就走,老太太哆哆嗦嗦的看着,心疼那一箱方便面,却又不敢出声。 李伴峰上前,把箱子直接从制服男的肩头上拽了下来,带了制服男一个趔趄。 制服男愕然道“你想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李伴峰反问一句,“光天化日,你明抢么?” 制服男皱眉道“我是站务人员,她这是违规经营,我这是按规矩办事!” “经营什么了?”李伴峰看着老太太,“这是我二姨,送我上火车,给我带一箱方便面,不行么?” 制服男半响无语,李伴峰回头对老太太道“二姨,送到这行了,我一会就上车了。” 说话间,李伴峰偷偷把一百元钞票塞进了老太太的手里。 老太太看着李伴峰,半响没有说话。 一箱子泡面,二十四桶,稍微有点多。 多就多吧!带到家庆家里一起吃。 呼哧!呼哧!呼哧! 这是什么声音? 李伴峰沿着铁轨看向了视线的尽头。 他先看到了白色的烟。 准确来说,那不是烟,那是白色的水蒸气。 水蒸气里透着团团黑气,这才是烟,烧煤产生的烟尘。 叮咣!叮咣!叮咣! 这是曲轴与连杆之间独有的机械碰撞声。 呜嗷~~~ 真正由蒸汽推动而出的汽笛声! 这是…… 蒸汽火车? 李伴峰惊掉了下巴。 这个时代居然还有蒸汽火车? 深黑色的火车头,吞吐着蒸汽,逐渐放慢了速度,进入了站台。 绿皮车厢逐一开门,乘务员放下了上车的梯子。 李伴峰提着一箱方便面,走向了七车厢。 在站台入口,肖正功和灯泡默默注视着李伴峰的身影,看着他即将登上列车。 “灯泡,动手!”肖正功下达了命令。 灯泡心里一哆嗦,他没想到肖队人都已经来了,却没有亲自动手。 这是肖队对我的考验么? 不,不能说是考验,应该是给我的最后机会。 其实肖正功也想过亲自动手,可他看到了站台上老太太,卖泡面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直注视着李伴峰,这让肖正功非常恐惧。 他知道老太太的身份,如果老太太和李伴峰有关联,那么在这里就绝不能对李伴峰动手,否则后果非常严重。 可就这么放李伴峰走了,肖正功很不甘心。 这老太太真是在看李伴峰么? 他或许和李伴峰没有任何交集。 与其让李伴峰就这么跑了,倒不如让灯泡做个试验。 “立刻将嫌犯击毙,这是最后的机会!”肖正功再次下达了命令。 听到肖正功的命令,灯泡一咬牙,正要冲向站台,却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灯泡一回头,拉住他的竟然是队长老陈。 陈队什么时候来了? 灯泡赶紧行礼,肖正功指着即将登车的李伴峰,对老陈道“陈队,李伴峰要出逃,他身上可能带着重要物品,现在是把他追回来的唯一机会。” 老陈点点头,冲着肖正功道“说的有道 理,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肖正功脸颊一颤,没有任何行动。 灯泡很是诧异,他不知道肖正功为什么不肯出手。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考验我? 老陈看着肖正功,笑道“你怕了?” 肖正功没有辩解,他确实是怕了。 灯泡更加觉得费解。 肖正功为什么怕了? 他为什么要害怕一个白羔子李伴峰? 老陈看着站台上的老太太“李伴峰拿了福星的东西,必然要交三次好运, 当着福星的面,你让灯泡去抓李伴峰,不等于让灯泡送死么?” 一席话让灯泡彻底懵逼。 谁是福星? 那个老太太? 我去了会死? 那肖队为什么还让我去? 灯泡愕然的看着肖队,肖队没什么特殊表情,完全看不到半点愧疚“我不确定那就是福星,我也不确定福星是否和李伴峰有交集。” 你不确定? 不确定,就让我去做试验品? 灯泡脸色惨白,他对肖队的印象彻底变了。 肖队接着说道“李伴峰手上的东西十分关键,不能让他带走,我们必须为此承担一定风险!” “让我一个人承担风险么?”灯泡直勾勾的看着肖正功。 肖正功神色平静道“这本来就是你的职责,是你跟丢了李伴峰!” 陈队拍了拍灯泡的脊背,安抚着灯泡的情绪。 等灯泡平静下来,陈队转脸看着肖正功“让那东西,去该去的地方,不也挺好么?” 肖正功神色冰冷“李伴峰不是暗能者,他带着那么重要的东西,去了普罗州,就等于送死,还不如现在就……” “我还是那句话,想去你就去吧,”陈队笑容不改,“你刚才不是说要击毙此人么?快去吧,我不拦着你!” 肖正功不作声,他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挑衅福星。 老陈看向了李伴峰的背影,心下喃喃道 后生,福星庇佑,你应该能平安抵达普罗州。 可等你回来的时候,不知还是不是现在这副模样。 呜嗷!呜嗷! 汽笛声再度作响,似乎在催促着旅客尽快上车。 李伴峰到了绿皮车厢门前,列车员先查车票,用夹钳在车票上剪了一个豁口,让李伴峰上了车。 进了车厢狭窄的通道,李伴峰找到了他所在的七号座位。 这是……座位? 李伴峰推开了七号门。 门后是一间小屋子。 单间? 在桓国坐火车,还有单间? 屋子里边有一张长条椅子,这种长条椅子在绿皮火车上很常见,但在李伴峰的印象之中,这种椅子应该有一对,而今只有一张。 椅子前面是一张小餐桌,这也是绿皮火车上的标配,李伴峰也很熟悉。 餐桌旁边是车窗,车窗两个下角有开窗的把手和按扣,李伴峰正想打开车窗透透气,却发现这小屋子里边还有两扇门。 李伴峰推开其中一扇门,熟悉的味道传来了。 这是一个厕所,顺着便池,可以直接看到铁轨。 便池旁边有个洗脸池。 这是绿皮车的标准卫生间。 一等卧铺票,居然还有独立卫生间? 李伴峰转身推开另一扇门,里边是另一间小屋,准确的说,是铺位,因为里边只有一张床。 一室一厅一卫。 这是一等卧铺独享的? 李伴峰担心自己弄错了地方,正要推门出去询问情况,忽听客厅里的广播吱啦啦的响了 “各位旅客,欢迎乘坐1160次列车,已上车的乘客,请不要随意走动,第一次乘坐本次列车的旅客,请关好窗帘,不要向窗外张望,切记不要开窗, 车上的乘务人员仅负责上车验票和到站提醒,其余时间不会打扰各位旅客,如无必要,请不要让陌生人进入您的车厢, 祝您旅途愉快。” 滋啦~ 广播停止了,李伴峰正当诧异一些奇怪的规定,比如说为什么不能开窗,为什么要关上窗帘。 手机一震,李伴峰收到一条信息,是来自何家庆的。 “兄弟,千万要遵守列车上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