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有悍妻,日日赚钱忙》 第166章 行动 夜幕降临,竹林外起了激烈的打斗声。 山林深处,两匹马疾驰而过,踩着湿润的泥土,溅起些水花。 叶清雪从清水县来京城,马车拉着货物,走走停停,需要半月。 从京城到清水县,一路疾驰而下,马背上吃喝,短暂的睡眠也在马背上进行,仅需三日。 回到清水县夜已经深了,在陆府门外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陆宁渊在里面之后,叶清雪不由分说拉着陆初辞回了她家。 为了避免惊扰爸妈,不好解释,于是两人是从窗户偷溜进卧室的。 陆初辞虽然很想立马冲进陆府找证据,但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是很适合做大事,任由叶清雪将他摁在床上。 “睡个好觉,醒来再计划。” “嗯。”发出一声带着浓重哑意的声音,陆初辞闭上了眼。 叶清雪在身旁躺下,两人没有多言,静静地睡了一会儿。 醒来的时候,应当是第二天的下午,实则还没睡够,但因为心里有事,两人都没有办法放松心情入眠。 但能够补一觉也足够了。 侧头看见陆初辞也醒了,坐起身轻声问:“今晚行动?” 陆初辞垂眸:“嗯。” 在清水县的行动,可以说是比京城还要仓促。 甚至连陆府的地图都没有。 但叶清雪却知道,这比在京城要安全多了。 因为陆郢一定将大部分人手都安排在自己府内,好确保能将陆初辞永远留下来。 陆初辞不可能知道陆宁渊还留在清水县,府内有炼气修者坐镇,若非陆初辞亲自来,不可能逃脱侍卫的探查。 陆初辞身边又有人远远看着,但凡他入府了,就有千百种专门为他设计好的死法,让他一一尝试。 怎么想,陆初辞都不可能知道证据被藏在清水县,就算猜到了,也不可能冒着风险回来一趟。 证据被他们藏在清水县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回来一趟的代价也大,可能往往就是这几天的时间,陆郢就能成功扭转京城的局势。 掩埋证据,制造假证是他最擅长的手段。 费尽心思为陆初辞织好了密密麻麻的网,怎么看都不可能有生路。 唯一的变数是叶清雪,他们不知道叶清雪的存在,更不可能知道,她是筑基水平。 于是轻而易举知道了他们所要掩盖的秘密,打破了他们所有的谋划。 叶清雪从柜子里拿出螺子黛,轻轻往陆初辞脸上抹。 微热的指腹蹭过脸颊,带来酥酥麻麻的感觉,陆初辞没躲:“在做什么?” 叶清雪说:“帮你易个容,京城的马跑了三天,快累死了,一会儿去集市上再买两匹马,难保清水县还有陆郢的人看着,保险一点。” 陆初辞嗯了一声:“清雪真是心思缜密。” 叶清雪帮他抹完,又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抹着,闻言侧了侧头:“你也能考虑到,不过我先做了而已。” 陆初辞笑看着她。 买完马,天暗了下来,街道上行人渐少,人声也弱了。 “你是怎么知道陆郢手上有谋反证据的?”叶清雪牵着一只马,目不斜视地开口。 “卧底,还有逃出来的丫鬟。” “就不怕是假的?” “不会。” 他说得很笃定,应当是验证过的。 “知道是什么样的证据吗?” “不知道。” “……好。” 两人站在陆府后巷,对视了一会儿,最终不发一言,翻身上墙。 “先探路,有时间,一间一间翻,小心点。” 陆初辞轻声嘱咐两句,两人兵分两路。 半个时辰,两人汇合,交换情报。 陆宁渊既然被留在清水县,那必然是看守着关键证据,从他身上下手最保险。 “最可疑的地方在陆宁渊的卧房、旁边的书房、库房。” 陆初辞低头思索片刻后抬头:“我去库房,你去书房,这两个地方比较简单,翻找起来容易。” 叶清雪点头,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进入书房,面积跟叶清雪家客厅差不多大小,许是住的时间短,架子上没放多少东西。 叶清雪迅速翻找起来,没有书信,铺陈在书桌的纸张是拿来练字的,木瓶里插着几幅字画,打开看一目了然,简简单单,没有像是证据的东西。 花瓶物件,一个个摆动,墙也敲了,不像是能拿来当机关的,感知了一下,也没有密室。 清水县的陆府里,机关不会太精细,毕竟陆郢只来了几天而已,这房也不是他建的。 所以没找到机关,那就是没有。 闪身出了书房,才发现陆初辞已经站在陆宁渊卧房门外了。 “有发现吗?”叶清雪压低声音。 陆初辞摇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异样:“没。” 叶清雪压下眉:只剩眼前这间卧房了。 注意力转移到卧房时,叶清雪突然察觉到有哪里不对。 仔细一听,是卧室里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 陆宁渊是醒着的? 这可不太妙。 叶清雪凑近去听,手腕忽地被陆初辞拉住,她疑惑地看他一眼,继续往前一步听着。 声音清晰了一些,叶清雪却浑身突然僵住。 里面传来的是一男一女细细密密的喘息声,痛苦又欢愉。 陆初辞看她一眼,放开她的手:“提醒过你了。” 叶清雪抿了抿唇,感觉到耳尖烧红,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看向陆初辞:“这间房怎么说?” 陆初辞没什么表情:“把人打晕,搜房。” 简单粗暴。 叶清雪挑眉,看得出陆初辞也很讨厌自己堂哥了。 做这件事的时候被打断,这个后代很可能就此断了。 在心里默默为这位堂哥默哀三秒。 “行动吧。” 手臂轻挥,一股柔风将卧房门轻轻打开,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里面的声音好像低了些,两人没有犹豫,直接闪身入房,掀开帘子将不着片缕的两人从床上揪起来,摔在地上。 陆宁渊跟上次生日宴上一样,眼底透着病态的阴翳,整个人的身体状态跟长相一样,弱不禁风,很轻易地就被撂倒,一掌劈晕。 那名女子的面容,在昏暗下看不太清,只知道她一直在发抖,低喊着“不要”。 叶清雪劈晕她后,给她盖了一层被子。 正准备去处理陆宁渊,眼前突然一黑,一只手捂上了她的眼睛。 紧接着听到陆初辞低沉的嗓音。 “小姑娘。” “非礼勿视。” 第167章 关键证据 一阵窸窣响声之后,挡在面前的手掌拿了下来。 叶清雪条件反射朝陆宁渊看过去,人已经被棉被死死盖住了。 看起来像是会窒息的感觉。 叶清雪转头看向陆初辞,后者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觉得自己好像被调戏了,但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体才十五,又揪不出他的错来。 心跳的有些快,叶清雪瞪了他一眼,不打算再理他,打开火折子,调动感知力,开始满屋翻找起证据来。 看起来,这陆宁渊不是个喜欢读书的,整间屋子里一张带字的纸都没有。 把整个房间几乎翻了过来,仍旧一无所获。 叶清雪心下一沉。 难道猜错了? 证据还是在国公府陆郢那里吗? 跟陆初辞对视了一眼,见他摇了摇头,他那边也没有什么发现。 眼看天就快亮了,到时候侍卫发现陆宁渊没出房门,就会发现异常。 不能着急,一定还有什么地方是自己没有发现的。 感知不到的,不一定就不存在。 师父说,用眼睛看不见,就去感受,最大程度去感受。 叶清雪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纵观全屋,一样一样物件看过去,调动身体所有的感官。 听觉,嗅觉,触觉…… 耳尖动了动,好像听见了嘶嘶的声音,鼻头皱了一下,空气中有淡淡的腥味,手臂轻摆,感受风流动的方向。 终于,叶清雪锁定了一个方向,是挂满字画的一堵墙。 字画已经被他们摘下来了,墙面看起来没有异常。 叶清雪走上前,手覆上墙面,释放感知。 一股阻力从墙面散发出,将她的感知弹了回来。 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砌成的墙,但一定是只有知道修者的人才能拿到的。 就是这了。 叶清雪侧头看了看陆初辞,他眼底没什么波澜,似乎也发现了这堵墙的异样。 陆初辞走上前,在墙四周敲了敲:“蔽灵石,挺大手笔。” 叶清雪没听说过这个石头,但想也知道是用来屏蔽灵力的。 “你知道怎么开吗?” “嗯。” 叶清雪看着陆初辞,用手在墙上摸了摸,找到了一块地方,运气用力按下去。 咔哒一声,墙面缓缓开了,墙内的景象展露在两人的眼前。 极浓的黑暗,几盏油灯在墙上闪着,也没能把黑暗照亮。 腥臭味混合着诡异的香气扑鼻而来,叶清雪屏住呼吸,火折子往里探去,看见了令人惊悚的一幕。 密室内,囚笼堆积成山,里面关着血肉模糊的各类爬行生物,听见声响,齐齐朝她这边看来。 无数发亮带着恶意的细长眼眸几乎要淹没叶清雪。 惊诧地猛吸了一口气,才想起这里的味道不能闻,立马再次屏息,却依然惊慌,控制不住抬手扯住了陆初辞的袖袍。 微微往他那边靠近了些,身旁的男人好像丝毫不怕,迈开腿就往里走。 叶清雪猛地闭上眼睛,又往陆初辞身旁靠近。 身旁的人好像笑了一下,紧接着叶清雪就感受到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她的手被握住。 “害怕就牵紧。” 血液上了脑,叶清雪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热,缓慢地睁开眼睛,手松了松,然后又握紧。 心中安定了些,叶清雪开始散发感知力去探查这里的每一处角落。 被剜去的眼珠、血肉、躯壳带着浓黑的血渍散落在室内各处。 角落里还有沾着皮肉的铁链。 触目惊心的场景,能想象到这里的爬行生物遭受过多么惨无人道的折磨。 注意力最后放在了室内中间的长桌上。 摆放着一瓶又一瓶散发着难闻味道的东西。 应当是拿这些生物做类似于实验的事情,不知道是要制出什么来。 暂且不考虑这些,因为这些都不太像能称作证据的东西。 叶清雪原以为,密室打开后,证据一目了然,但实则跟她预料的不同,这里除了血腥可怖之外,再无其他异常。 不,有一处异常。 叶清雪突然朝长桌中央看去。 散乱排布的药瓶中央,放着一支棕红色的药瓶,一眼望去平平无奇,但她出现在叶清雪的记忆中。 又是曲不散那老头,有一天任务结束,他乐呵呵地给她展示这瓶药剂。 当时他说了什么? “清雪,这药剂我可是费了老大劲才找到的,快来认识认识。” 叶清雪当时不想理会只想睡觉,却被老头强硬地摁着脑袋去闻。 “味道你记好了,这药剂是遥远的古代一个名叫蚩部落的秘方,唯有蚩部落的神女才懂得制作。” “单独服用剧毒无比,唯有搭配……” 后面的话不记得了,但那股奇异的香臭味,死死刻在了叶清雪的脑海里。 因为闻过之后,她去厕所足足吐了半个小时。 伸手拿起那个红棕色的瓶子,试探性地闻了闻。 一样的味道! 叶清雪眼眸微微睁大,有些惊讶。 陆初辞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垂眸看她:“怎么了?” 叶清雪脑海飞速运转。 她们这趟来的目的是找出陆郢和蚩同谋的证据。 而只有蚩部落神女能制成的药就放在陆宁渊的密室当中,被保护得很好。 这是不是说明…… 不…… 这个密室想要藏起来的,真的是这个药瓶吗? 叶清雪想起密室角落里的铁链,猛地朝密室外昏迷的那名女子看去。 无数猜测在脑海里飞过,最后定格,喃喃开口。 “有没有一种可能,关键证据不是什么密谋来往的书信,而是人。” “为了使同盟更具说服力,被蚩部落派来证明诚意的神女。” 窗外,太阳升起了,白日炸响一声惊雷。 “大少爷,密室开启时间长了些,您小心些,莫要伤了神女。” 门外的人静了一会儿,似乎在等回应。 “少爷,少爷?” 门外隐隐传来脚步声,似乎有人在渐渐包围这间卧室。 叶清雪皱眉朝陆初辞看去:他们察觉异常了。 若是正常情况下,他们要逃出去易如反掌。 但现在他们得带着作为证据的神女一起逃,且要一路赶往京城,若是遭遇围堵,时间会被大大拉长,不可控因素太大。 最好的情况是侍卫没有发现,陆郢那边也收不到消息。 这样回到京城的时候,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但现在的情况…… 咔哒,门外的侍卫手已经碰上房门了。 陆初辞将神女扛在肩上,与叶清雪对视一眼,做好战斗准备。 “少爷?我进来了……” “滚出去。” 一道极其不耐烦的暗哑嗓音响起。 躺在地上的陆宁渊睁开了眼。 第168章 回京 门外的侍卫声响一滞,犹疑的声音响起。 “少爷?您在里面?” 陆宁渊浑身被裹成粽子,安详地躺在地上,臭着脸:“怎么?还要我亲自出门让你检验一下?” “不敢。”门外的侍卫连忙开口,然后转身离去。 叶清雪感知到周围的侍卫都散了开去,看了看陆初辞。 嗯,这俩兄弟一个赛一个的脸臭。 “喂,帮我解开。” 陆宁渊语气极其不好,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不。”陆初辞冷冷吐出一个字。 陆宁渊似乎笑了一下,被气笑的:“刚我可是帮了你们的,忘恩负义的东西。” 说完,又补充:“绑着我,你们被发现的速度更快。” 叶清雪觉得他说的在理。 虽然不知道陆宁渊为什么帮他们,但如果是真心的,便可以在这边周旋,让陆郢更晚一些收到消息。 这样他们的成功率会大一些。 但她猜不透陆宁渊是什么意思,陆初辞看起来就很讨厌他,不知道他可不可信。 这样想着,陆初辞动了。 走上前面无表情一脚踩到被子上,然后抽出被子的另一个角。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整个过程无意中踩了陆宁渊好几下。 “嘶,踩脸过分了吧?” 陆宁渊低低地痛呼一声。 叶清雪:…… 确凿无疑,是故意的。 陆宁渊被“不小心”踩了十几脚后,终于解脱了出来。 左手腕搭在曲起的膝上,右手背摁了摁被踩中的左脸:“踩毁容了以后没小娘子要我我要你好看。” “本来就丑。” 陆初辞毫不犹豫反击。 陆宁渊脸上的表情终于破裂,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弟。 “你说我丑?” “丑,脸白得像鬼。” “好好好。” 连说了好几声好,陆宁渊站起身,磨了磨牙,深呼吸了几口气,满脸写着“别跟小孩计较”,然后露出一个看似大方实则咬牙切齿的笑容。 “念在许久未见的份上,哥哥这次就原谅你的口是心非。” “谁稀罕。” 叶清雪惊奇地看着这一对兄弟。 陆初辞这么毒舌的一面叶清雪还从未发现过。 在生日宴见陆宁渊的第一面,只觉得这个人阴森森的,还以为他是那种不好相处,少言寡语的人。 没想到也这么……活泼。 陆宁渊在陆初辞这说不过,干脆直接不跟他讲话了,转头去看被他扛在身上的女子,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你能不能好好抱她?” “裹着棉被,只能这样抱,谁让你把人家衣服脱了的。” 一针见血的。 陆宁渊感觉自己快被气昏过去了,脸上涌起了可疑的红晕。 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被弟弟看见这种事羞的。 “那你让我给她穿好衣服!” 陆初辞从善如流将人递了出去,然后背过身。 等人衣服穿好了再递回来,陆初辞仍旧一把将她扛到肩上。 “你!”陆宁渊猛吸了一口气。 陆初辞冷漠地瞥他一眼:“我可没答应你。” 陆宁渊觉得自己受到重创,马上要昏厥。 行。 陆宁渊表情垮了下来:“赶紧滚,别在我面前碍眼。” 说完又看了一眼陆初辞肩上的女人。 叶清雪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她是有些事想问的,既然陆宁渊愿意帮他们,那是不是可以说出一些陆郢的秘密…… 陆宁渊像是知道她的想法,直接开口:“从我这问不出东西。” “态度好点。”陆初辞冷声道。 不知道是在回陆宁渊上一句,还是上上句。 陆宁渊只当没听见。 “那老头再怎么混蛋也是我爹,我可以假装看不见你们,但不能直接出卖他。” “有什么事问弦儿,她都知道,她都会说的。” “为什么?”叶清雪问。 陆宁渊顿了一下:“因为她恨我们。” 叶清雪在两人之间看了一个来回,大致能猜出一些什么。 “快走吧,晚一点,胜算就低一分。” “我不希望下次见的是你的尸体。”陆宁渊病态的眼睛看了一眼陆初辞,然后转头看向叶清雪,“还有你,弟妹。” 叶清雪:!!! 她猛地看向陆初辞:你都不管管你哥的吗? 然而陆初辞就只是冷漠地转过身,拉过叶清雪的手:“知道。” 叶清雪:你知道什么了你就知道! 没来得及反驳,就被人拉出了门外,几个闪身,就翻出了墙,骑上马。 一个男人带着昏迷的女人实在太过惹眼,叶清雪接过弦儿,让她坐在自己身后,靠在自己肩上,拆下衣带用来绑住两人的腰。 陆初辞视线垂了一会儿,然后又移开。 “不回家看看爹娘?”陆初辞问她。 叶清雪摇头:“会看的,但不是现在。” 现在陆初辞重要一些。 陆初辞看了她一眼,嗯一声,然后两人同时一夹马腹,往城外飞奔而去。 这回多带了一个人,去京城用的时间会长一些,大约要四天。 路上,叶清雪问了陆初辞很多。 也知道了他们临走前,他交代裴绍,假扮成自己,将竹林外的窥探者全杀了,然后假装受伤。 这样看在陆郢眼里,陆初辞没潜入国公府,是因为受了些伤,可以拖延一些时间。 然后再派影卫,去跟散落在京城各处的陆郢的手下周旋,不让陆郢掩盖陈情书上证据的谋划成功,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尽量让陆郢不起疑心。 但叶清雪也知道这瞒不了多久。 在陆郢的计划中,陆初辞应该是是孤注一掷闯入府拼命抢到证据,而不是将所有人手重心都放在阻拦他上。 再过几天,他就能察觉不对了。 所以必须得加快脚步。 —— 路程进行到一半,快两天过去了,在树林间的一处草地休整的时候,叶清雪才终于看清那名叫弦儿的姑娘的容貌。 浑身瘦弱,有种弱不禁风的感觉,眉眼深邃精致,很标准的异域风美女。 若不是陆宁渊卧房昏暗,光是看这一张脸,叶清雪就能察觉不对。 观察了一会儿,那姑娘手指轻轻动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醒了。 一醒来,就开始哭。 原本就瘦弱小巧的脸,哭起来像是马上就要碎了一样。 叶清雪不知道安慰了她多久,才让她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的她,像是变了个人,眸子里全是淡漠。 “弦儿,你是叫这个名字吗?” 她点了下头:“嗯,我本名叫池淼弦。” 说完这句,她平静无波的眼眸转动了一下:“我现在在哪?宁渊呢?” 叶清雪没想到她会问起陆宁渊,柔声道:“你别害怕,他不会再伤害你了。” 池淼弦的视线在叶清雪脸上停了一下。 叶清雪莫名觉得有些冷,陆宁渊说弦儿恨他们,她确实看出了有恨的情绪在,但更多的是复杂。 半晌,池淼弦才开口:“你们想知道什么?” 叶清雪心道:不愧是蚩部落神女,很聪明。 没绕弯子,叶清雪直接问:“说出你知道的所有。” 第169章 池淼弦 池淼弦伸手拨弄着地上的草。 “我为何要说?” 陆初辞在一旁看河吹风,看似没有听她们在说什么,没什么反应。 叶清雪转头看着她垂下去的眼眸,眼底是空洞的。 “你不恨吗?” 池淼弦掰断了一根草:“恨什么?” “恨部落把你卖了当筹码,恨陆郢不把你当人看送给陆宁渊当……”玩物。 这两个字叶清雪没说出口,按照她看到的场景,和陆宁渊说的话,应当是这样理解。 池淼弦似乎僵住了一瞬,紧接着吐出一口气:“是啊,我是该恨的。” 叶清雪看出她情绪不对,但没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 “我原本,是家族里最小的孩子。” 在叶清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池淼弦已经开始讲述自己的故事了。 “自小身子弱,比不上族里的四个哥哥姐姐,总是被忽视。” “在部落里,男人需要强壮,女人需要聪明,强壮的男人可以征战,跟别的部落抢资源,聪明的女人可以制药,辅助男人的战斗。” “我讨厌流血,打仗让人流血,制药让动物流血,我不喜欢,我听得懂,但我不愿意做,从小在学堂里成绩就是垫底,总挨骂。” “直到有一天,首领受伤了,是被别的部落下了毒,血色蜈蚣,所有药剂师束手无策,包括我的娘亲。” “首领大发雷霆,要所有药剂师陪葬,同样,也包括我的娘亲。” 叶清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可以想见,当时小小的池淼弦有多害怕。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去找到首领,我说我可以救他,而我也确实成功了。” “自那以后,整个部落的人都知道,池家出了一个制药天才。” “被推选为神女好像是顺理成章的,一夜之间,我受到整个部落的追崇和朝拜。” “权利的诱惑是极大的,我很享受,所以我逼迫自己去伤害那些动物,去制作各种各样的害人药剂,让蚩部落在战场上能够神挡杀神。” “当时的我不知道,能够被人轻易赐予的,转手就能被人剥夺而去,至高的权利背后,是被束缚着毫无自由的灵魂。” “一个夜晚,陆郢披着神色斗篷来到首帐里,带着边疆布防图,与首领谈合作。” 叶清雪精神一振,重点来了。 陆初辞也微微侧过了头。 “作为神女的我,当然能参与其中,虽然我大都听不懂。” “只会制药的聪明女人,如何能听懂男人纵横捭阖的战略布局。” “我以为我在那只是当个摆设,等结束了就可以和往常一样回到营帐睡去,但我听到了‘诚意’、‘人质’这两个词,感受到了他们朝我投来的目光,我意识到了什么。”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我被乔装好,关进国公府之后,才反应过来我被当成了联盟的筹码。” 说到这,池淼弦自嘲地笑了笑。 “陆郢不会知道,关着我根本没用,首领完全不会在乎我这一号人物,部落里有太多聪明的女人,而我只是运气好,救了首领一把而已。”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一阵风,轻飘飘的。 “若是神女真的这么重要,就不会被随意送出了。” 叶清雪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听声音是很难过的,但看池淼弦的表情,却又平静地不像是在伤心。 陆初辞突然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草根,垂眸缓缓开口。 “所以,去揭穿他们的嘴脸,在武皇面前求得自由的机会,从此天高海阔,任你自在。” 这样美好的愿景令池淼弦晃了神,她抬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终只落下一个字:“好。” —— 第四天傍晚,天下起了细密的小雨,深夜,雨势转大。 这样的情况下策马很容易受伤,叶清雪一行人不得不找了间客栈临时躲一下。 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陆初辞眼底透着很沉的黑色。 池淼弦睡下了,叶清雪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臂:“别担心。” 陆初辞用另一只手将叶清雪的手拨下,然后牵住她,就像上次在密室里那样。 不过这次,不是叶清雪害怕,是他在害怕。 叶清雪没有挣开手,任他牵着,感受着温度之间的传递,心渐渐静了下来。 然而刚静下没多久,浓黑的雨幕中,闪过一道熟悉的人影。 陆初辞眉间一跳,嘴唇微微动了:“裴绍。” 在雨夜奔跑的黑影突然顿住,然后回头朝上看,脸上露出惊喜,一个起跳就落在了他们房间的窗户上。 叶清雪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这个湿淋淋狼狈的裴绍,皱了皱眉。 “发生什么事了?” 裴绍喘了几口气,来不及寒暄:“陆郢已经知道公子不在京城了,拼着死了一堆手下,逃离了我们控制,现在应当已经做好了准备,明日早朝他就要在武皇面前辩白了。” 叶清雪心脏缩了缩:若是这次武皇再一次判定当年尚书府一案是真,就再没有翻案的可能了。 一朝帝皇,决不允许自己的决策被质疑两次。 陆初辞会再度变成罪臣之后,一个逃犯,甚至还有可能,被陆郢倒打一耙,说他们诬陷。 距离明日早朝还有不到三个时辰了,而这里去往京城,需要四个时辰。 天还下着雨,不仅危险,时间肯定会被拉长。 叶清雪感觉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手心湿粘一片。 “现在出发,我们一起。”她当即做出决定,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或许是老天眷顾,几人上马跑了一段过后,雨渐渐停了。 林间只剩马蹄踏在积水处扬起的水声,他们所有人都全力以赴。 马在树林中飞驰,叶清雪看着陆初辞被风吹散头发,露出张扬的脸。 朝阳升起,暖黄色的日光打在他的侧脸,散发着淡淡光晕。 “陆初辞。” “嗯?”被喊的男人转过头,逆着光看她。 即使看不清表情,叶清雪也知道他现在一定会有些害怕。 那是关乎自己娘亲的名誉,关乎自己外祖家的清白。 “你一定会成功的。” 陆初辞怔愣一瞬,紧接着继续转头看向前方,鞭子一抽,马啼疾加速而去。 铿锵有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叶清雪听到他沉沉肯定的声音。 “会的。” 第170章 完完全全的叛国贼 宫殿外,天色微明。 大臣们身着朝服,依次步入朝堂,空气里都弥漫着肃穆的气息。 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今日的朝堂之上会发生什么了。 长长的白色台阶,陆呈走得很慢,很沉。 近日来,关于为尚书府翻案一事,让他不断回忆起那些往事。 他的夫人温婉爱笑,可后来却满脸泪痕绝望求着他和离。 他的孩子原本活泼可爱,后来被迫吞下假死药,脸色苍白被送到他不知道的地方。 两张完全不同的脸无时无刻不在磋磨着他的心脏。 他只是一个粗人,一介莽夫,熟读兵法,却不懂朝堂诡谲,他不相信自己岳丈一家是乱臣贼子,但却无能为力。 怕查不出,怕查到最后会连自己最后存活于世的亲生儿子都没了。 这些年他投身战场,拼了命的杀敌,为的就是将这些事深埋在心底,盼着有朝一日死了,能跟夫人团聚。 可一夜之间,京城内陈情书铺天盖地落满了大街小巷。 好不容易忘却的脸,现在又被连着血肉从心脏里挖出。 难以形容他第一次见到那张纸的心情,大哥是害死自己夫人的幕后之人,自己却一无所知,在边疆护他敬他,一连十年。 太讽刺了。 更令他感到惊喜又害怕的是,手下的人查探到,挑起翻案这件事背后的人是……他的儿子……小辞。 “二弟。”身后突然传来阴森的嗓音,陆呈听得出来,是陆郢。 微微侧头,看向他。 陆郢的眼底覆着一层深不见底的阴影,看不清他的情绪。 在以前看来,这是沉稳,但现在在陆呈的眼中,自己的大哥就好像蛰伏着的猛兽,冷不丁就会扑出来咬你一口。 “最近的谣言,想必二弟应当是不会信的吧?” 陆郢露出笑,有些阴恻恻的。 陆呈收回视线:“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陆郢眯了眯眼:“没信那就是最好的,我可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宁渊到时候还要仰仗将军您的照顾呢。” 陆呈加快了步伐:“大哥还是去问问宁渊那孩子愿不愿意吧。” 陆郢脸色僵了一瞬,紧接着又恢复自如:“他作为将军府唯一的后代,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陆呈微微颔首,没再回话。 朝堂内,烛火映照,金光一片,光是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无上威严的气势。 武皇高坐龙椅之上,指尖轻点,许公公接收到旨意,拂尘一挥捏着嗓子高呼:“有事启奏!” 大臣们依次走到大殿中央禀报事宜。 陆呈往日里沉默寡言,一直到禀报战事的时候才会开口说两句,但今日,却是不行。 每一个大臣奏上来的问题,在武皇询问意见的时候,他无论懂不懂,都要站出来说两句。 别人不理解的时候趁机再拉扯一个来回。 连武皇都啧啧称奇,问他“今日怎如此积极”,还让他以后继续保持。 陆呈却知道自己今日不是积极,而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手下来报,今日街头巷尾关于尚书府的议论已经少了很多,连大理寺派出探案的人手都回了京,好像案件又将结束。 但陆郢没被抓,说明这件事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要不就是那些证据是假的,要不就是陆郢找到了办法证明那些证据是假的。 那他的小辞,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直觉今天会发生什么,下意识想去拖延时间,最起码不能让陆郢开口说话。 余光瞟到陆郢,他看起来脸色有些不好,陆呈就觉得自己做对了。 眼看快到下朝的时间了,陆呈在上一位大臣开口后,再一次站出来。 然而这次,他却被打断了。 高台龙椅之上,武皇垂眸看他:“陆将军,你对这方面也不熟,之前的想法也都不太有意义,时间也不太够了,你就先别说话了。” 陆呈睁大了眼睛,有些苦恼,却不敢怠慢,垂着头应了声好,便退了回去。 “陆校尉,朕听闻你今日有事启奏啊,怎还不开口?” 陆呈心下一惊,撇过视线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陆郢。 看着陆郢唇角微微弯起,从他身前走过,来到大殿中央。 笏板在拿在手中,随着身子压下再抬起,陆郢开了口:“启奏陛下,臣有冤要诉。” 朝堂下的大臣顿时有些骚动,但又不敢议论,纷纷互相对着视线,表达惊诧。 “嗯。”武皇饶有兴致地出了一声,殿内瞬间安静。 陆郢道:“臣原本是打算等到最后来说,毕竟臣所诉之事复杂,今日这时间可能有些着急了,不如臣明日……” “无妨,朕等你说完。” 武皇这句话就将事情定下了,今日全场奉陪,听陆郢诉冤情。 陆郢眼底划过一丝惊诧和喜意:“谢陛下。” 他从腰间取出一张字条,是前段时间飞扬在京城大街上的陈情纸。 “想必大家都看过此物,今日我便按照此物上列出的罪状,一条一条给大家澄清一遍。” 陆郢向太监呈上那张纸,垂眸开口,字句铿锵。 “首先,必须先向大家陈明一点,我陆郢,绝无可能做与蚩部落同谋逆反之人!” “再说纸里所描述之事,说我当年全府上下的下人全部被灭口,完全的子虚乌有之事。” “当年一案,二弟妹遭受牵连,府里有许多下人与之交好接受无力,我只好归还卖身契,放他们离了府,还给他们一笔钱,这如何能说是灭口?” “之所以现在才澄清,是因为这些下人我现在才完全找回来,当年的卖身契,所做的记录,我都交由大理寺卿审查过了,确凿无疑。” 武皇淡淡看向殿内的大理寺卿:“当真?” 大理寺卿拱手出列,实话实说:“那些下人身上的卖身契及国公府内记录确实属实,但关于那几人的身份,还未完全查明,需调出库内档案……” 陆郢笑眯眯道:“我问心无愧,人都交由你了,大理寺卿可随意。” 武皇摆摆手:“几名奴隶,要查身份实在麻烦,入府内应当有画像记录,比对一下即可,再说,在纸上所谓的埋葬之地,可有找到相对应的尸体?” 大理寺卿有些犹豫:“找到了几具尸体,但无法辨别身份。” 武皇悠悠看着陆郢。 陆郢连忙开口:“那么大理寺卿也没从随身衣物中找到什么可辨别之物?” 大理寺卿这次停顿的时间又长了:“找到一些,从衣物来看,布料都是上佳的,不像奴隶身份。” 陆郢笑了一声:“那便是了,这陈情纸上开头的证据,就是一场彻底的污蔑!” 武皇看戏般用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指腹摩挲着椅面:“我看,这件事,我也不用再听下去……” 陆呈眉头紧拧:武皇表明了是支持陆郢的。 为什么?是因为这案当时是他判的,所以不想被驳了颜面吗? 眼看着武皇就要下定论了,怎么办? “事实就是……”武皇悠悠开口。 “事实就是!陆郢是完完全全的叛国贼!” 武皇话还没说完,大殿外传来一声高呼,紧接着一道人影走进大殿。 风尘仆仆的样子,衣袍皱巴巴地黏在身上,但那双眼睛是明亮的。 陆呈见到来人的那一刻,手就开始哆嗦起来了。 第171章 死神的镰刀 “你个逃犯竟也敢明目张胆出现在陛下面前!” 陆郢看到他出现惊了一瞬,然后立马反应过来准备先发制人。 “陛下,此人即为那叛国贼林尚书的千金之子!此人逃窜在外十余年,如今如此嚣张直闯内殿,请陛下将此贼人拿下!” 陆初辞是冲破殿外守卫进来的。 当时还没反应过来的侍卫,如今已经围在了殿外,等武皇一声发落就会马上将陆初辞拿下。 武皇脸色并不显得惊讶,反而是愈发有了兴致。 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表情,但手还是抬起来了,像是要下发拿下的指令。 侍卫做好了准备,朝陆初辞靠近。 “我看谁敢动我孩儿!” 殿内爆发出一声洪亮的声音,陆呈大步跨出就站到了陆初辞的身前。 武皇意味不明地看着他,哼笑一声:“陆将军,什么意思?” 陆呈呼哧喘着气,任谁在见到自己多年未见的孩子的时候,都会失态。 刚刚陆呈什么都没想,仅仅只是看到有人要对陆初辞不利,所以站了出来。 保护孩子是作为一个父亲的天性。 而恰巧是因为什么也没想,在面对武皇的疑问时,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武皇的脸色眼看着越来越差,陆呈站在陆初辞身前,即使说不出话,也没有退一步的想法。 陆郢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陛下。” 气氛即将降至冰点,一道少年声音打破了寂静。 陆初辞伸手拍了拍陆呈的肩膀,然后绕过他走了出来。 “陆将军并非是想偏袒我这个逃犯,只是想让您听我把话说完。” 武皇看了眼他:“朕凭何要听一个逃犯的话?” 陆初辞朝武皇微微拱手,不卑不亢:“陛下天龙之躯,当有一颗怜善博爱的宽仁之心,我有冤不得不诉,还请陛下给一个机会!” 武皇摩挲着下巴。 这话相当于把他架在了高位,不让他诉冤情,岂不是让世人认为他不善? 若是寻常人,机会应当是必然要给的。 但陆初辞忽略了一点,坐在首位的是九五之尊,道德绑架不了他,反而会令他生厌。 且不说你如今是逃犯,就算是陛下真就没有怜善之心,直接把你打入天牢又能如何。 世人只会道武皇杀伐果断,雷厉风行,如何敢说他一点不好? 陆郢在一旁听了,嘴角笑容加深。 小孩就是小孩。 武皇面色已经开始不愉,没了耐心。 陆呈看着陆初辞瘦弱的背影,终于在这个时候动了,匍匐跪在地下行礼,摘下官帽。 “陛下!” 武皇皱眉:“陆将军这又是为何?” 陆初辞也转头回去看他,眼底闪过复杂的情绪。 陆呈捧起官帽,再度弯下腰,大声喊。 “臣以这一身官服和一身功勋作保,请陛下听他一言!” 声音洪亮有力,环绕在大殿内。 余音散去,大殿内又没了声音,所有人都在等待武皇的回应。 “说吧。” 武皇终是发了话。 陆呈接替陆国公爷的将军之位,在边疆十多年,战功赫赫。 如今他都这样说了,就是武皇也不能不给他一分薄面。 陆郢脸色顿时一黑:“陛下,岂能听信这贼子谗言?” 陆初辞挑起眉朝自己这位名义上的大伯看去。 “陆校尉何出此言啊,我还未开口,您就认定我这是谗言了?还是说你觉得陛下没有自己的判断力?” 这话可重了,陆郢忙低下头:“陛下,臣绝无此意!” 武皇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挥挥手:“行了,朕不是那没脑子的人,且听他一言。” 接着朝陆初辞看去:“你刚刚说陆校尉是乱臣贼子,可有证据?切不可空口胡言。” 陆郢脸上流露出恐慌,朝陆初辞看过去。 他不知道陆初辞查到了什么,若是真去了清水县找到了那个女人…… “陛下!我想传召证人!” 陆初辞这一句话,彻底证实了陆郢心底的猜测。 “传。” 武皇话音落下,他的腿瞬间一软,转头看向殿外。 一个身影缓步拾阶而上,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陆郢见到来人,浑身瞬间抖了一抖,当即腿软得就要跪下去。 拼尽浑身力气才不至于在武皇面前不打自招。 “贼子,你喊一不相干的妇人来是作何!” 陆初辞看他一眼,嗤笑一声:“陆校尉莫不是眼花了,这女子的长相如此有特色,你该不会认不出来吧?” 武皇垂眸:“这女子……” 陆初辞朝武皇俯首:“回陛下,这名女子正是在陆校尉在清水县的府邸处找到的,是为蚩部落为表诚意,特意给这陆贼子献上的神女——池淼弦!” 大殿众人顿时哗然。 蚩部落神女之名,不仅在部落中流传,中原一些大的世家也有所耳闻。 能制作绝世毒药的神女,任谁都想要一睹芳颜。 如今百闻才得一见,让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池淼弦接收到信号,把自己跟叶清雪他们说过的经历又说了一遍,但只说了被送来京城之后的故事,还特意隐去了陆宁渊在其中的作用。 这让陆初辞不由朝她看了一眼。 陆郢咬牙颤抖开口:“你如何能证明这女子就是那神女,你大可随意找一蚩部落女子来冒充,红口白牙就想污蔑人,陛下可不能信你!” “退一万步说,这女子就算真的是神女,那又能证明什么?说不准就是你与蚩合谋要陷害我!” 陆初辞回头,勾唇冷笑:“陆校尉,怎么着急了?” “我既然敢在陛下面前传召她,自然有证据证明她就是神女,也有法子证明,人是从你家找出来的!” 陆郢从未觉得这么冷过,陆初辞盯着他的眼神,就像毒蛇一般,充满着血腥般的危险恨意。 陆初辞看向武皇:“清水县陆府,恳请陛下立即派大理寺人马前往查探,到时便可知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武皇一挥手,大理寺卿领命退下。 陆郢冷哼一声:“别到时候什么也没查到,丢了命,还搭上了你爹的官位!” 陆初辞嘲讽地看向他:“陆校尉不会以为,您大儿子还有机会帮你掩饰吧?” “你把我儿子怎么样了?”陆郢瞬间拔尖声音问。 陆初辞摸着腰间的配饰,头也没回,漫不经心道:“你管呢。” “陛下,我儿有危险,这个贼子……” “陆郢!你再骂一句试试!忍你很久了!刚刚也就罢了,现在摆明了你才是那个嫌疑最大的,你还敢口出狂言,对我儿子出言不逊!” 陆呈虽然是莽夫,但他这辈子也没对人露出这样激动的情绪。 若不是顾忌着武皇还在,他绝对现在就拿刀上去劈了陆郢。 浑身都在颤抖,听池淼弦说话的时候,他的双手就紧紧握着拳,青筋暴起,血从拳缝流下。 冤啊,他的夫人实在是太冤了! 那么美好的人,却…… 陆呈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想法,想不顾一切拼着一条命也要让陆郢陪葬。 但儿子还在,他不能冲动。 陆郢抬手指着陆呈,脸色白得吓人:“好啊二弟,此案还没有定论,你如今就敢这样跟我讲话!” “我要让爹狠狠罚你!” 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可以看出,陆郢已经完全崩溃了。 说完这句,他像是濒死之人临终的回光返照结束,跪了下去,大口喘着气。 任他再怎么样嘴硬辩驳,他知道,从陆初辞找到神女并且成功赶到大殿的那一刻,死神的镰刀就已经落了下来。 第172章 陆郢完了 叶清雪在宫门外的一家小吃摊坐着等。 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但她一点也不觉得饿,视线紧盯着宫门,心里念着那一道身影。 满脑子都想着,陆初辞现在怎么样了。 因为担心陆初辞,根本没空打理自己,头发一绺一绺粘在脸上,身上衣服都沾满了污渍,脸苍白得不像样。 连店家都因为担心,主动送给她一盘点心,担心她死他们店里。 从清晨等到日落,食客一批一批换,那盘糕点却始终没被动过。 叶清雪眼睛干涩得都有些发红,但她也完全没意识到。 不知道被什么闪了一下眼睛,她抬头看过去,看见了漫天橙黄。 今天的天空很干净,落日余晖洒满了天际,像在尽全力释放自己最后的热意。 橙黄映照下,红色的宫门也被染得金灿灿的。 突然中间开了一个小小的缝,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叶清雪看过去,那道身影一晃一晃的,好似有些站不稳,但脊背却直挺挺的,好似什么也压不弯一样。 站起身,叶清雪朝他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他们隔空相望。 两人被落日光辉照得轮廓柔软,踏着金色慢慢朝对方走去,直到脚尖触碰脚尖。 叶清雪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没说话。 陆初辞垂眸认真看着叶清雪,半晌才伸出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好像流浪猫啊。” 叶清雪震惊这人怎么在这个时候还在贫嘴,但心里的紧张也确实消散了些。 “别闹,怎么样了?” 陆初辞沉默片刻,然后重重吐出胸口里郁结已久的气。 “等大理寺卿到陆府收集全证据,陆郢就算完了。” 叶清雪眼睛睁大,还想再问。 国公府会不会被连累? 你的身份怎么办? 池淼弦会被如何处置,武皇有答应放她自由吗? 但所有疑问都没能问出口,眼前的男人伸手紧紧抱住了她,头埋在她的肩上。 “先别问,让我抱一下。” — 不记得是怎么回家的,只知道一路上陆初辞都没有放手。 到了那间小房子,坐在床边,陆初辞的脸还埋在叶清雪肩上,呼出的热气挠得人发痒。 叶清雪脸有些热,推了推他:“陆初辞,好了没?” “没好,别催。”陆初辞声音闷闷的,一说话,嘴唇就碰到她的脖颈。 叶清雪也知道他是真的累,也不再管他,就着这个姿势往床上躺下。 陆初辞这时候知道懂了,挪了挪身子往里靠了些,让叶清雪脚能放上来。 叶清雪:…… 算了,不跟神志不清醒的人计较。 骤然放松下来,迟来的困意侵袭了叶清雪的大脑,一闭眼就陷入了昏睡当中。 — 不知道睡了多久,睡前是傍晚,醒来的时候还是傍晚。 只是今晚没有好看的夕阳了。 旁边还有个大树懒! 长手长脚就扒在她身上,也不知道是怎么睡的! 叶清雪浑身有些无力,挣脱不开,伸出一只没被桎梏住的手戳戳他。 “陆初辞!起开点!重死了!” 陆初辞动了动,眼睛却没睁开,呢喃道:“不要,我就要抱。” 昨天都累到发昏的时候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现在清醒了一听,顿时觉得有些……羞耻。 “陆初辞,谁允许你抱了!” 叶清雪改成上手捏他腰上的肉。 “嗯——”陆初辞闷哼出声,抬手摁住她的手,睁开了眼睛。 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让叶清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清清,我好累啊,再睡会儿嘛。” 叶清雪浑身僵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神志。 这人……什么时候学会了撒娇的! 是因为完成了一件大事被刺激到了所以脑子傻了? “要睡你自己睡,男女授受不亲……”她用手推陆初辞的脸,把他推远了些。 “以前又不是没这样睡过!好痛啊,脖子要断了!”陆初辞大声抗议,叶清雪默默把手收了回来。 将军府的少爷,把人脖子推断了可能要赔不少钱,还是要避免这个风险了。 脸又开始发热了。 骤然被提起往事,荒村的那段时光涌入脑海中。 陆初辞不是傻子,那段日子自己都……是在和一个真男人躺在一张床上啊! 母单了一整个上辈子的叶清雪觉得世界受到了冲击。 陆初辞见她收手,又贴了上来:“我就知道清清关心我。” “滚,我要去烧水洗澡,难受死了!” “我跟你一起。”陆初辞流畅地说出这句不要脸皮的话。 叶清雪这回确认了,他脑子现在真有些不清楚。 被一个大男人贴着,叶清雪觉得有些难受。 说不上来哪里难受,就是浑身有些麻软,还泛着热。 “快点,再不放手我把你赶出家门了!” 叶清雪用了一个毫无威慑力的威胁方式,连自己都觉得没有什么说服力。 但陆初辞居然听进去了,顺从地放开了手脚,坐起身,垂眸笑着看她。 “好好好,我放手,别把我赶出家门。” 那笑容意味深长,叶清雪都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帮你烧水,你在床上等着就好了。” 陆初辞翻过她下了床,走到门口的井边就开始打水。 叶清雪看着他的背影,迷迷糊糊才意识到,那句话…… 好像有种承认他们是一家人的感觉…… 有点恼羞成怒想打人了。 叶清雪缓慢缩回了自己的被子里,想回炉重造一下。 这一定是一个梦…… 当身旁的床被轻轻拍了一下,脸上的被子被拿掉,叶清雪再次看到那张含笑的脸,才终于愿意相信这是现实世界。 “想把自己闷死啊?”陆初辞语气再次回到成吊儿郎当的模式。 叶清雪莫名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独特的睡觉方式,你管呢。” 陆初辞难得地被噎了一下,弯起唇角笑了。 “浴桶帮你放好了热水,直接洗就好了!” 叶清雪不用看,光是听声音就能知道陆初辞现在心情很好。 也不知道在高兴些啥。 叶清雪脚步加快,走到浴桶后,回头看了一眼,陆初辞正对着墙哼歌呢。 唇角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她这才脱了衣服,坐到浴桶里。 水温刚刚好,很舒服。 但有一点不太好,叶清雪也是刚刚才意识到。 她忘记拿换洗衣裙过来了…… 第173章 不想亲吗 室内静悄悄的,只有陆初辞轻哼声响着。 叶清雪闭了闭眼,有些绝望。 浴桶和床之间没有遮挡,衣柜就在中间。 虽然自己有浴桶挡着,但总归是没穿衣服…… 甚至连擦身子的布巾都没拿。 天…… 叶清雪直接在水里僵了好一会儿。 直到水快凉透了,她才终于咬着牙开了口:“陆初辞。” 哼歌声停下:“嗯?” “我……”叶清雪觉得自己耳根有些发烫,轻咬下唇,“我衣服忘拿了,麻烦你帮我拿一下。” 快速说完,叶清雪就立马闭上嘴。 陆初辞没有立马回应,这下室内连哼歌声都没了。 “陆初辞?”叶清雪朝他那边看去,陆初辞面朝着墙不知道在想什么,背挺得直直的。 听见她喊了一声,他才抖了一下,应道:“哦。” 声音怎么听起来有点发虚? 但叶清雪现在已经没脑子想他的心理活动了。 “快点,还有布巾也帮我拿一下,都在衣柜那,拿过来放在浴桶旁的架子上就好了。” 陆初辞依旧不吭声,但他动了。 背对着叶清雪以一种偷感很重的姿势下了床,然后倒退着走到衣柜旁。 这倒是让叶清雪松了一口气。 不怪她害怕,刚刚陆初辞还脑子不清楚地说要一起洗。 现在这个天大的好机会,她不敢想陆初辞会做出什么令她想象不到的举动。 不过还好,陆初辞也没她想的那么流氓。 等取出衣裙和布巾,陆初辞继续倒退着走,走到差不多的位置,再缓缓侧过头确定了架子的方位。 叶清雪往水里缩了缩,但陆初辞显然一点看她的意思都没有。 “我给你放这。”陆初辞再次开口,声音明显实了很多。 叶清雪见他这么乖,放松许多,那架子其实离浴桶有两步路,要说方便也没那么方便。 “等等。”有些犹豫,但她还是开口,“布巾拿给我吧,我也洗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陆初辞背影又僵了一瞬。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好。” 陆初辞将衣裙放在架子上,拿着布巾倒退。 两步,腰部触碰到浴桶。 叶清雪伸手去够,陆初辞也正将手往后递,没收住力,两人的手触碰到了一起。 温热带着水汽的指腹触碰到陆初辞手背的时候,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一块地方发着烫。 热意直接蔓延上脑,控制不住地浮现出一些画面。 想直接收回手,奈何身后的小姑娘完全没意识到不对,甚至没有去拿布巾,反而扣住了他的手。 “你手腕受伤了。” 叶清雪是在准备拿布巾的时候发现的,腕骨上一道长长的疤,好像一直延伸到衣袖内的小臂。 她没想太多,直接用手轻轻将他的衣袖捋了上去,露出几乎长到手肘的伤痕。 一夜过去了,伤口已经愈合了些,但还是红肿着,看起来怪吓人的。 那只被握住的手轻轻挣动了一下,她皱了皱眉:“别动,你这伤口怎么弄的?这么深,不好好处理会留疤的。” “叶清雪。” “嗯?” 叶清雪好像听到陆初辞无奈地笑了一声。 疑惑抬头,眼睁睁看着面前的人,用极其缓慢的动作转过身来。 “你打算在这种情况下给我疗伤吗?” 陆初辞站在叶清雪面前,垂眸静静地看她,半晌又极轻地笑了一声。 “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的定力了?” 叶清雪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了看,呆住。 下一秒,她放开手,然后从头麻到了脚。 “你……你!” 陆初辞唇角勾起笑,朝她靠近了一些:“是你先拉住我的,现在又害羞了?” 叶清雪呼吸有些乱,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那是担心……” 话说到一半,叶清雪又察觉到不对。 关心他这件事好像也有些奇怪啊…… 陆初辞眉眼弯着,还在看着她。 叶清雪耳尖发烫,抬手捂住他的眼睛:“你还看!” 手却被他反扣住慢慢拿下,这次换叶清雪没办法收回手了。 “怕什么?以前你不是也看过我的?” 叶清雪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好流氓! “滚!”叶清雪猛地收回手,却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没力气,挣不开他。 “嘶,别动,疼。”陆初辞的声音有些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但效果很好,叶清雪瞬间不动了,偏过头小声抗议。 “这时候知道疼了?” 没人回应,叶清雪疑惑地转回头,正对上陆初辞那双眼睛,眼底晦涩不明,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作为二十三世纪全息时代的先进特工,叶清雪当然知道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明明水已经凉了,但她突然觉得很热,心跳有些快,现在她急需一些东西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昨天……发生了什么,你还没告诉我,陆郢被治罪了,国公府会受到牵连吗?你将来怎么办?淼弦去哪了?” 一股脑将自己的疑问全说了出来,却丝毫没有缓解自己混乱的情绪。 “你放心,武皇当年冤枉尚书府一事,是他欠了我们的,他不会再对国公府怎么样了,仅有陆郢和参与到此案的人会被治罪。” “十日后,武皇会为我举办接风宴,届时我会用最瞩目的方式,成为陆国公府的少将军。” “至于池淼弦,她被武皇带走了,念其有功,说是配制完秘方的解药,就放她自由。” 叶清雪脑子还混乱着,但还是从陆初辞话语中抓取了关键信息。 她关心的人都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但这并没有让她感到很放心,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这样想着,她突然感觉自己手被轻轻摩挲了一下,下一秒下巴被捏住,猝不及防,被迫对上陆初辞的目光。 “昨日我的事讲完了,现在该考虑一下现在的事了吧?” 叶清雪无意识地呼吸有些加重:“现在什么事?” 陆初辞捏着她的下巴,头骤然凑近她,两人呼吸交缠。 “我刚刚说了,你有点太相信我的定力了。” 话音落下,陆初辞便缓缓朝她靠近,她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 脸颊落下一个吻,陆初辞有些重的喘息在她耳侧响着。 这跟预想中的不一样。 作为思想非常前卫的23世纪特工,叶清雪觉得不是很满足。 在陆初辞还在克制着的时候,主动偏过头,贴上了他的唇。 一触即分,是陆初辞躲开了。 “小姑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声音哑了。 叶清雪直视着他的眼睛:“我十五了,嫁过一次人,你觉得呢?” 十五岁,在这个时代有些姑娘已经当娘亲了。 但陆初辞好像没有这个意识,他是真的觉得自己还小,往后退了退,似乎打算亲了脸就跑。 “别闹。” 叶清雪抬手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扯回来,鼻尖几乎相触:“你在怕什么?” 陆初辞问过她的这句话,她又送回给他。 “不是喜欢我吗?” “不想亲吗?” 第174章 想亲 叶清雪清晰地感觉到陆初辞的呼吸滞住了。 他垂下眼眸之后良久,才又抬起。 “想亲。” 话音落下,叶清雪觉得自己的下巴被松开,后脖颈被扣住,用力摁了一下。 双唇相接,紧密地贴着。 两人似乎都没什么经验,贴了良久,才开始缓慢地磨蹭。 叶清雪好似听到了轰鸣声,过了好几秒才知道,那是自己的心跳。 其实梁暄给她准备的这间房子很靠近街道。 现在的时辰,街道上还有很多商贩在吆喝,行人在喧闹。 但屋子内唇瓣相贴的两人,却仿佛处于自己的静谧的天地间,只感受得到眼前的人。 明明只是简单的相贴碾转,叶清雪却觉得整个人都不是自己的了。 突然心里闪过以前看过一个电视剧的画面,里面的男女主接吻,都是很深入…… 鬼使神差般,叶清雪探出舌尖,触碰了一下陆初辞滚烫的唇瓣。 男人动作静止,呼吸还在加重,往后退了退:“叶清雪。” 沉哑的声音好像在压制着什么。 “嗯?” “我喜欢你。” 猝不及防的告白,令叶清雪有些不知所措,慌乱中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嗯了一声。 陆初辞摩挲着她的后颈,勾起淡淡酥麻感:“你呢?” “我什么?”叶清雪大脑有些短路。 陆初辞喘着气,好像有些着急,问:“你喜不喜欢我?” 叶清雪人生二十多年没跟人表白过,她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亲他也是下意识的行为。 喜欢是什么感觉? 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但我很想亲你,算喜欢吗?” 叶清雪眼底氤氲着水光,迷离地看着他。 陆初辞很沉地笑了一声,说:“算。” 紧接着他再次低头吻上叶清雪,趁她愣神之际,舌尖撬开她的齿关,纠缠着。 温度气息津液交缠,室内气温在逐渐升高。 大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叶清雪抬手搂住他的脖子,陆初辞的手正缓缓往下游移…… 叩叩。 大门突然被敲响。 叶清雪飞快往后退去,双手捂上身前,整张脸已经红透了。 陆初辞眼底闪过晦色,低头喘了下。 门外传来声音:“叶小姐,你在吗?” 是曲成的声音。 叶清雪忽然想起,这时候选酒流程应该已经开始了,而自己却不告而别了好几天。 忙应道:“在!” 门外的曲成好像松了一口气:“叶小姐,梁老板那边让我告知您,选酒流程在顺利进行,您若是有空可以去商行跟他聊聊,关于后续入宫要如何准备。” “好!” 门外脚步声远去。 叶清雪垂着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个房子隔音好像不太好,不知道曲成有没有在门外听到什么。 不管那些。 现在是要怎么样?继续亲吗? 刚刚陆初辞好像有些不对劲,有点控制不住要…… 越想脸越烫。 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叶清雪脸突然被捞了起来。 陆初辞笑着说:“脸快埋水里了,想把自己淹死吗?” 叶清雪愣愣地看着他,以为他是还想亲,抬头靠近了点,却又被摁在原地。 “小姑娘怎么不懂得害臊的。”陆初辞声音嘟囔着。 叶清雪看见他的耳尖,已经红得能滴血了。 下一秒,陆初辞闭上眼,把叶清雪捞起来,反手扯过刚刚挂落在浴桶边上的布巾,将叶清雪从头到脚包了起来。 叶清雪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被拦腰抱起,两步送到了床上。 还没开始紧张,陆初辞转头就又将干净的衣服朝她兜头盖下。 整个人被包裹严实了,看不见一点风光。 陆初辞转头就走,毫不留情。 “我去洗澡,别看我。” 叶清雪条件反射转过去面对着墙面,听着身后传来哗啦啦的换水声。 呆愣一会儿,才想起来:“陆初辞,我这里没有你的换洗衣服啊!” 刚刚的错误可绝不能再犯了。 陆初辞似乎也反应过来了,顿了会儿:“那我出去买。” 叶清雪立马道:“没事,让裴绍去吧。” 说完就想扇自己嘴巴子。 让裴绍去,谁知道他会想些什么不好的东西! “算了……” “也对。” 叶清雪还没说完,陆初辞就应下了,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好吧,可能这件事也没什么好值得在意的。 换件衣服而已。 裹紧身上的衣服,听着身后响起好几声开关门的声音,想着应该是拿到了衣服。 放下心来,开始盯着墙壁胡思乱想起来。 想接吻,又想到接吻被打断,遗憾了片刻,又气恼为什么陆初辞不继续。 洗什么澡,刚刚还说要一起洗,现在把她丢床上去自己跑去洗了,什么意思啊!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感觉怪怪的? 叶清雪皱起眉想了一下。 好像……陆初辞没烧水就去洗澡了? 叶清雪猛地转头:“陆初辞,你洗冷水……” 澡字没办法发出声音了,转而变成张大嘴的惊讶表情。 原因无他,是现在的陆初辞,正站在浴桶里,还没有坐下去…… 叶清雪:!!! 她保证她是想马上移开目光的,但实在是没太舍得。 陆初辞身材也太好了…… 平时看着挺瘦的,没想到肌肉这么饱满好看啊…… 他是侧对着她这一边的,腰微微扭着,显得宽肩窄腰极为诱人。 形状好看的薄薄胸肌,恰到好处的六块腹肌,还有人鱼线,还有…… 叶清雪骤然瞪大眼睛,然后猛地抬头,对上了陆初辞同样有些空白的表情。 沉默可能只有一瞬,也可能长达百年。 咚一声。 叶清雪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好像没脑子一样,非要去问人家为什么洗冷水澡。 这下好了,把大家都弄得这么尴尬。 叶清雪很认真地在思考现在立马无痛去世的可行性。 当透过被子听到浴桶那边隐隐传来的闷哼声,瞬间改变主意。 微痛去世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面红耳赤地听完了整个过程,那边安静下来之后,叶清雪攥紧的手才缓缓松开。 没过多久,陆初辞轻手轻脚上了床,掀开被子躺进来,带着微凉的水汽,将手搭在她的腰上。 “几天没睡过整觉了,今晚好好再睡一觉,晚安。” 听着身后这人若无其事的嗓音,叶清雪抿了抿唇,欲言又止,再言还止。 犹豫再三,还是没能忍住。 “陆初辞。” “嗯?” “你应该知道,我现在也在筑基期了吧?” “嗯,怎么了?”陆初辞环住她腰的手往前伸,改为握住手背。 筑基期身体所有感官都会有质一般的飞跃,听力就是其中之一。 但陆初辞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叶清雪提醒。 “那个,我的听力……其实还蛮好的。” 身后突然死一般的寂静。 叶清雪感觉环住自己的手拿开了。 “陆初辞?” “人已死,勿扰。” 第175章 一定会成亲的关系 这一晚过后,两个人都默契地没再提起那件事。 陆初辞非常不要脸地在叶清雪家里住了下来。 每日差使着裴绍去买菜,然后在家里做好饭等叶清雪去完商行回来吃。 裴绍自从陆郢那件事解决完之后,整个人兴奋得不行,自家公子终于拥有了自己的身份,以后想做啥都能自在地去做。 他非常期待陆初辞下一步的计划。 但他没想到自家公子一连八天都在房子里当良家小媳妇。 整日里不是给家里扫地拖地,就是煮饭烧水,甚至连洗碗都亲力亲为。 每次接到买菜的任务,裴绍都有些欲言又止。 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憋着口气就转身去菜市场提了一大篮子菜回来。 叶清雪中午回到家,看到的就是陆初辞边哼歌边炒菜。 她忍不住有些想笑,现在的陆初辞就跟在开心摇尾巴的小狗一样。 “陆初辞。”叶清雪喊了他一声,看着他立马笑着回过头来,“我回来啦。” 陆初辞离开小灶台,走到她面前,笑着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每日的离家回家仪式,按理来说她应该已经习惯了,但却依旧会感觉到心跳加速。 “饭快煮好了,去桌子那边休息会,马上就能吃饭。”陆初辞帮叶清雪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叶清雪拉住他的手:“其实你不用每天都给我做这些的,偶尔我们也可以出去吃。” 连续十五年的躲藏,偏居一隅,不敢以真实身份示人。 明明是国公府尊贵的少将军,却要躲在荒村那鸟不拉屎的偏僻之地生活,还不能苟且,必须得向上。 因为他要报仇。 但前路却弥漫着雾气,当时的陆初辞也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只是埋头前进。 叶清雪光靠想象,都能感受到他从前的绝望。 十五年,太累了,事情已经结束了,他该去向更广阔的世界的,而不是蜗居在自己这一个小房子,整日烧水煮饭。 陆初辞手环上她的腰,垂眸认真地看她,似乎看穿了她眼底的心疼,低低笑了一声。 “清清,你好像要哭了。” 叶清雪偏过头,手指摁了摁眼睛。 根本没有! 感受到自己被骗了,又转回头瞪他,却在看到他的眼神之后哑火了。 那里面含着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幸福。 “你知道吗,我做的所有努力,不仅是为了给我娘一个交代,也为了能过上此时此刻,这样的生活。” 叶清雪抬头跟他对视,听见他说:“累了十几年,能有机会什么都不想地去烧水煮饭,已经算是天大的福泽,现在还有你在我身边,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陆初辞嗓音轻柔,含着他独有的漫不经心的慵懒感觉,糅合成了冬日里温暖的风,柔软地包裹着叶清雪。 吃饭的时候,叶清雪总是止不住去看陆初辞。 刚刚他那番话对她触动很深。 他的幸福好像很简单,不用筹谋,拥有自己。 那些心照不宣的问题,叶清雪突然就起了念头,想问一下。 陆初辞注意到了她的异样,勾唇笑着:“是我太帅了把你迷住了吗?” 一如既往的欠揍发言,但叶清雪没有反驳,而是问出了在心底徘徊了许久的问题。 “陆初辞,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她知道古代没有谈恋爱这个说法。 这时候的男女之间若有感情,是叫两情相悦,叫情投意合。 但叶清雪实在不太喜欢这些虚的,她就想要陆初辞给她一句准话。 虽然自己也不知道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陆初辞的手覆盖在叶清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了拳的手上,包裹紧。 “清清。”这一声叫得温柔又缱绻,“我正好也有话想问你。” 叶清雪看向他,他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或许是见你做事聪明果敢,见你待人宽容善良,但更有可能是在第一眼见你时,觉得你美貌无双。” “无论如何,在我得知自己对你的情感的时候,就已经无法自拔了。” “之前我被追杀那时,你问我有没有事情想告诉你,我当时让你别问了,是因为我怕我说了,会把你卷入这场危险当中。” “但我好像低估了你,你真的很聪明,若是没有你,陆郢定是不可能被那么快扳倒。” “这件事结束后,实话说,我一开始还是没有想跟你挑明我喜欢你这件事的。” “我现在的情况算不上完全安全,你应该也能察觉,尚书府这一案审得太草率,背后一定藏了更深的人。” “但那天我想了很多,与其什么都不告诉你,让你茫然地担心我,甚至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处境来确认我的安全,这样反倒会更加伤害到你。” “更何况,你那么聪明。”他又重复强调了一遍这件事。 “所以,”陆初辞笑了一下,“说了这么多,我想问的是——” “你愿意与我成亲吗?或许会危险了些,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叶清雪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他前面铺垫那么多,叶清雪就对他接下来的话有了预感。 但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依然感到心颤了一下。 叶清雪第一次听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包含虔诚与期待,还有些小心翼翼。 面对生死之事都不曾怕过的陆初辞,居然在害怕她的拒绝。 “你这是在求婚吗?”叶清雪轻声问。 “求婚?” “就……类似于提亲吧。” “不是的,”陆初辞摇头,“提亲自当隆重点,我已经在准备了,现在只是在问你的想法,若你同意,后日的接风宴,我会向所有人宣布这件事。” 这句话可给叶清雪吓了一大跳:“要告诉所有人?” 好像有点社死啊…… 陆初辞放下手里的筷子,转身搂住了她。 “之前我就听说过陆宁渊那小子整日里被安排去与各家小姐约会,他们家出事后,我再一接替上去,还是实打实的少将军,必然会有更多麻烦事在等着我。” 叶清雪知道他在说什么:“那你也可以见见的,多与名门交好,会对你有帮助的。” 她深知自己现在帮不上陆初辞一点忙,家境相距太大,无论她再如何努力,也没办法一下子比得上人家几代人的努力。 陆初辞在叶清雪肩窝蹭了蹭:“可我不想见别人,再说了,我想做的事,可不是见一面搭上的那点关系能帮得上忙的。” “而且,若是再不小心伤害到别家小姐,那不会交好,只会树敌。” 叶清雪噗嗤一声笑了:“有那么夸张吗?” “有。”陆初辞认真地应道,然后话头一转,“你还没回答我呢。” 叶清雪眨了眨眼。 愿意吗?愿意和他共赴于危险之中吗? 答案是肯定的。 极轻微地点点头:“我愿意的。” 陆初辞身体僵住半晌,然后搂着她的力道更紧了些。 “那我也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 叶清雪反应了一下,想起是那个“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的问题。 陆初辞语气缓慢又坚定。 “我们现在,是一定会成亲的关系。” 第176章 广袖烟笼百纱裙 心神奇地安定了下来,叶清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准话。 下午再去商行的时候,叶清雪特地问了一下梁暄,行里有没有质量好的漂亮的衣裙。 梁暄人很大方,很快就从库里翻出了一条衣裙,齐胸襦裙制式的。 “广袖烟笼百纱裙,水光薄纱堆叠上百层,轻盈又显得有质感,看过去是清新淡雅的绿,但在阳光下仔细看会泛出彩光。” 梁暄简单给她展示了一下,花纹样式都很精美,确实是上上品。 叶清雪从来没有给自己打扮过,看着这繁美的衣裙,总觉得有些别扭。 但又实在喜欢。 “这衣裙价值多少?” 叶清雪觉得,这么美的衣裙价值一定不低。 但听到梁暄开口,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两千八百两?你抢钱啊!”叶清雪瞪大了双眼,下意识脱口而出。 梁暄也没跟她计较,笑眯眯道:“叶小姐,这可是我们商行最好的衣裙了,本来是打算压着卖给宫里的贵夫人贵公主的,也就是你要,我才把它拿出来的。” 叶清雪知道他这话不假,问题是自己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算了,你给我换一套吧,我现在没钱买这套。” 后日就是接风宴,哪有时间筹钱买。 梁暄认真看了她一会儿:“你喜欢这件吗?” 叶清雪:“当然,你也说了这件衣裙贵夫人贵公主都想要,我自然也会喜欢。” 梁暄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像是做了什么艰难的决定,呼出一口气。 “这样吧,看在叶小姐上次帮过我们商行的份上,这套衣裙你先拿去,上次叶小姐给了我们八百八十两,就算你先付了这衣裙的价,剩下的,等后续葡萄酒卖起来了,再慢慢还就是了。” 叶清雪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她知道自己上次帮的忙实在不值一提,光看这件两千多两的衣裙就知道,凑齐八百八十两对于良城商行也就是时间的问题。 但梁暄也知道,若是真等良城商行自己解决,那十几单大单子都是有时限的,完不成就得赔。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所以总的来说,叶清雪帮的忙在他这算是很大的了。 见叶清雪不说话,梁暄啧了一声:“实在不行,再给你降点价,两千两带走。” “直接降八百两吗?我怎么突然就感觉这裙子不值钱了?”叶清雪惊讶之余还有心情逗人玩。 梁暄给她翻了个白眼:“我这是看你真想要!别不识好人心,要不要,不要我可收起来了。” “要要要,我要。”叶清雪忙道。 降价八百两,谁不要谁是傻子! 更何况梁暄脸上的心疼可都是实打实的,她还是相信这衣裙值这个价的。 “那就麻烦梁老板给我装起来?”叶清雪笑道。 梁暄嘴巴动了动,嘀咕两句:“真是见鬼了,我为什么要降价?脑子好像丢了。”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转头认真给她用盒子装好了。 叶清雪心道:这你就不知道了,系统的神奇百分百好感度,不是尔等凡人可以抗拒的! 拿好衣裙,叶清雪转头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商行。 差不多十日过去,宫外的选酒流程已经过得差不多了。 梁暄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据说现在已经确保能进入宫内参与竞选了。 再过十日大概就要进宫了,到时将是这场竞选的最后一关。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后日的接风宴才是目前要重点考虑的。 到时候可绝对不能出丑了。 — 接风宴前一天晚上,回到家,吃过晚饭洗漱完躺在床上,叶清雪终于对明日的接风宴有了实感。 开始紧张起来。 闭着眼迟迟无法入睡,索性睁开眼侧过身盯着陆初辞看。 从上次沐浴那件事过后,陆初辞的行为举止都很守礼,没再越界。 亲亲只亲脸,睡觉也老老实实地跟她隔着一拳距离。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 导致在睡不着的时候都没有一个怀抱可以躺。 叶清雪看着他好看的侧脸,撇了撇嘴,小声吐槽了两句。 谁知陆初辞眼睛却突然睁开,转头垂眸朝她看来。 叶清雪吓了一大跳,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怎么不睡?” 想了想,她还是实话实说。 “睡不着,有点紧张。” 陆初辞也侧过身来面对着她,他的眼睛在昏暗中微微亮着。 “因为什么?” “我没经历过那么大的场面。” 想也知道,武皇为少将军举办的接风宴,必然隆重,邀请的人也必然非富即贵。 即便上辈子什么上流场所都去过了,什么高端活动都尝试了一遍,但在这里,她也始终只是出生乡野的一个小农女罢了。 陆初辞低低地笑了。 叶清雪抬头瞪他一眼。 她在这担惊受怕紧张呢,他还笑得出来? 陆初辞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没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呢。” “别害怕,出丑还有我陪着你呢。” “有我在,别人都不敢笑话你。” 叶清雪没话说了,所有的担忧好像都在刹那间被他抹平了。 “你还挺会哄人的。” 陆初辞刮了下她鼻尖:“我哄人的功夫,也就只对你施展。” 叶清雪顿了会儿,然后手撑着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又把他的手给掰直放在她身下,然后躺了下去。 陆初辞呼吸一滞。 叶清雪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几乎窝进了他的怀里,隔着薄薄的寝衣感受着对方的温度。 “陆初辞,我冷,抱着睡吧。” 几秒的安静后,陆初辞抬手将她环了进来,搂紧。 叶清雪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浑身都是暖融融的。 “以后也这么睡,知道了吗?” 她知道陆初辞这些天的正人君子行为,是怕自己那天的荒唐举动吓到她了。 因为喜欢,所以小心翼翼。 叶清雪原本不太在乎这种事情,但刚刚她突然觉得,自己很需要他的怀抱。 就……很想贴。 所以她主动了,并且告诉陆初辞——她没被吓到。 覆在她背上的手掌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她感受到陆初辞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 “嗯,知道了。” 第177章 怪异 接风宴在午时举办,陆初辞辰时就出了门,说是武皇找他。 他让叶清雪多睡会儿,但叶清雪在他出门后就起来了。 吃过早餐后,从衣柜里拿出藏得很好的那套衣裙换上。 淡绿色的百纱裙,裙袂飘飘,有如花朵绽放。 腰间垂下一条白色丝带,坠着两个玉环,走起路来会发出清脆的响声。 齐胸襦裙作为衣袖的地方比较薄,红润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更显动人。 叶清雪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站到稍大的铜镜面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镜中女子,身姿婀娜,腰肢不盈一握,本该是弱柳扶风般的样子。 但偏偏她又身形高挑,曲线玲珑,柔美又不失坚韧,不似弱柳,更似松柏,带着傲然的生命力。 叶清雪左右转转,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便跑到梳妆镜前想打些粉在面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自己的脸了。 刚穿越来的那个时候,因为饥饿,脸有些凹,又有些发黄。 可如今,这么多月,吃饱穿暖幸福地过了一段日子,这些小缺陷完全消失了。 如今的叶清雪,脸型饱满,白里透红,十五岁的女孩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 眼睛大而明亮,眼尾向上勾着,还真让叶清雪看出些魅惑感来。 这小脸,叶清雪感觉打粉只会让它失去灵动,变得生硬。 饱满红润的嘴唇不点而朱,完全也不像是需要上朱红的样子。 叶清雪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回忆了一下,之前在清水县,钱若灵送她了一小箱的胭脂,她也没觉得用不上,最起码也能提些起色。 但今日一看,好像完全用不上胭脂了。 是因为她过得越来越幸福了吗? 叶清雪觉得应当是的。 手里拿着粉,顿了顿,然后直接放了回去。 紧接着自己给自己梳了个简单的双平髻,插上林枝送她的发簪,就算结束。 这时候,曲成也正好敲响了房门。 “叶小姐,可以出发了。” 叶清雪最后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裙,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曲成见到她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叶小姐今日真是颇有沉鱼之貌。” 叶清雪垂眸有些不好意思:“曲老夸张了,只不过是穿了件新衣裙罢了。” 曲成没再说什么,等叶清雪坐好,手上辔头一甩,马车向前开动。 — 养心殿内。 陆初辞与武皇坐在侧方一茶桌前对弈。 一子落,武皇胜。 “初辞真是年少有为,连朕都差点下不过你。”武皇笑着看他。 陆初辞拱手:“陛下谬赞,只是有些小运气,最终依然是陛下靠实力取胜。” 武皇指指他,感慨道:“没想到初辞不仅会下棋,连说话都如此好听,将来你的夫人可有福了。” 陆初辞眼尾微不可察地一跳。 终于还是提起这个话题了。 国公府小辈的婚事,一直是京城各方势力关注的重点。 毕竟与谁结成亲家,也就说明这两家是站在了同一个阵营内,或许会改变京城内的一些局势。 而陆国公爷又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 从前陆宁渊的婚事就一直受到很多的关注,只不过他一直没有这个意思,因此很多京城势力的手段也就没有显露出来。 而且因为陆宁渊是陆郢的儿子,没有少将军这个头衔,不确定性也大,因此更多的人都只是在观望。 可陆初辞就不一样了。 如此大张旗鼓地为自己娘亲诉冤,回归国公府,且一来就是武皇亲自摆宴席,宣告他这个少将军身份。 不论是谋略、胆魄、亦或者是目前他的声望,都是最适合拉拢的对象。 很多家里有待出嫁女子的,都在找各种渠道打探他的消息。 有些大家族,家里有入宫为妃的,或是与武皇交情不错的,甚至直接在武皇面前打听。 陆初辞早就知道,武皇这一趟喊他来不只是单纯的闲聊了。 果然下一句,武皇就问:“你今年,快要弱冠了吧?” 陆初辞答:“是,还有半年。” 武皇点点头:“马上成年了,家里的事也解决了,该想想结亲的问题了。” 陆初辞从善如流:“陛下说的是。” 武皇明显有些惊讶,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小年轻都没想那么快成家呢,会找借口搪塞过去。” 陆初辞也笑笑:“臣只是觉得陛下说得在理。” 武皇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又带上笑容问:“初辞可有中意的女子?” 陆初辞抬头看了一眼武皇,觉得他有一些怪,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有。” “哪家女子?” 陆初辞没打算隐瞒:“在荒村时,遇见的一名小娘子。” 武皇知道他回京之前的所有经历,因此也知道荒村。 陆初辞又感觉到,武皇好像放松了下来。 “这样,可是你们的家世,是否……” “臣不看重这些,只愿得一人,今日接风宴上,臣会向大家介绍她的。” 这便是要杜绝所有人的念想了。 武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陆将军同意了?” “陛下,此事臣以为,只需我中意之人同意便可。” 武皇愣了下,突然笑起来:“没想到我们蛰伏多年只为报仇的少将军,居然是个情种。” 陆初辞笑笑没说话。 “可惜了,今日朕那可爱的桑宁小姑奶奶还托朕问问你有没有娶妻的意向呢,看来她这期待要落空喽。” 桑宁是武皇最小的女儿,也是宫里唯一还未出嫁的公主。 陆初辞垂眸:“公主福泽深厚,臣配之不上,相信公主定能另寻到良人。” 武皇又哈哈笑了起来。 陆初辞听得出来,他心情极好。 心思翻涌间,门外有小太监进来禀报,时辰已到,是时候开宴了。 武皇笑着起身:“好了初辞,我们走吧。” 陆初辞点头,跟在武皇身后出去了。 走在长长的廊道上,陆初辞看着武皇的背影,眉眼微沉。 武皇的态度令他感觉有些不安,倒不是觉得武皇会反对他和叶清雪的亲事。 只是一种怪异的感觉。 感觉武皇有点过于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