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观主义者的所谓浪漫》 第一百零九章 自杀是有可疑的 杜谷谷提着咖啡到办公室，冲着沈渺喊了一嗓子，“渺渺，帮我一起把咖啡放会议室里，给你们一会儿开会准备的。” 沈渺放下手里的文件小跑过去接过杜谷谷手里的咖啡。 “渺渺，有个事儿啊，我是把你当好姐妹才说的啊，你别多心。” 沈渺只看了杜谷谷一眼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放心，我没跟陆苏斗气，更没把工作当争风吃醋的工具。我分得清轻重，有分寸，案子是真有疑点。” 杜谷谷放了咖啡，过来挽上她的手臂，凑到她耳边蛐蛐，“真不介意？” “介意什么？” “啧，介意那个陆苏和简队以前的事儿啊。局里都知道简队之前有个女朋友，为了挽回这个女朋友，不管不顾地追到美国。这事儿你介意不？” “你说呢？” 杜谷谷想了几秒，“嗯，也是，虽然那个陆苏一来就打了个好辅助，学历也高，但你比那个她漂亮，还有结婚证，确实没有介意的理由。” 沈渺白了她一眼，“是嘛，我怎么可能不介意，要不我干嘛没事儿就怼她，她要心里真没想法，还一天天的来简时序面前刷存在感，我老介意了。还有，我除了比她漂亮，没别的优点？你作为我姐妹，是不是该反思一下你自己。” 杜谷谷人一整个呆住，这不按套路出牌啊。电影里的女主都是很大气地说“没关系，重要的是现在”吗。 李航的个人信息很快就清楚了，开会前，李航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份。 “李航的父母其实不算离婚，在李航3岁的时候，他的母亲跟人跑了，5岁的时候他父亲就又娶了其他女人。而且他的父亲一年有11个月都在外面务工，根本不管他，只有他跟后妈两个在家。这个后妈虐待他，据邻居所说李航身上的伤就没断过，还经常没饭吃。” “在李航9岁那年，后妈生了自己的儿子，隔一年又生了二儿子，李航便辍学在家带弟弟。他是15岁实在受不了了才从老家跑到京市的。因为没学历没技术，为了能有口饭吃，什么活都干，直到这几年开始送外卖，日子才好一点。” 沈渺在资料上圈圈画画，然后提出了自己的几个疑问。 “因为李航的工作是外卖员和闪送，所以他的通话记录太频繁，信息太多，无法筛查。但李洵查的银行流水中，有一项支出很奇怪，他最近几年都有定期在药房购买复合维生素以及微量元素的记录。这个行为对于他这样的人不觉得很奇怪吗？再结合简队在他家中发现有药品的痕迹，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推断他在长期吃药，吃这个药需要每天补充复合维生素跟微量元素。” “他有什么病？吃的什么药？法医的报告上没说身体有疾病，血液检测中也没有什么药品残留的痕迹，这是为什么？他病了一定会去医院，但没有就医记录，那谁在给他看病开药？还有，李航房间里的药瓶是被人拿走了还是他自己扔掉？如果是被人为拿走，加上房间有翻找的痕迹，那李航的死很有可疑。” 沈渺提出的这几个疑点，也是简时序心里的疑问，这几个疑点不解决，李航的死就不能定性为单纯的自杀。 而且还有一个疑点，这是沈渺刚刚没有说的。 李航自杀的动机是什么？怎么这么巧，在他们刚刚查到他的时候，就自杀了？ 简时序从来不相信巧合。 所以他觉得李航的死有蹊跷。 因为李航的死关系着4起命案，一旦李航的死有问题，那这4起命案就没这么简单，凶手说不定真另有其人。 “李洵，李航没有电脑，他的手机已经被摔坏了，尽量修复他的手机，特别要对他的浏览记录进行还原，他所有的上网信息不要有遗漏。易泽子峰，你们负责现场走访，我们要清楚李航的生活规律，出入地方，甚至是他休息时的消遣。大伟，李航的通话记录，你辛苦点，来筛查。” 这案子急，大家也不耽搁，会结束了就开始马不停蹄地做自己的事儿。 沈渺叫住简时序，“你安排我做点什么？” 简时序拿着手机回信息，头也不抬一下，“我安排你早点回家休息。” “那你呢？” “晚上顾白约了我，等我再看一遍李航的现场的照片，确定没遗漏了，就送你回去。况姐煲了汤，你吃了早点睡，别等我，我尽量早点回来。” 沈渺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想去见见张皑那个小三，就是柳洁雨。以师姐的个性，如果她知道张皑的出轨对象是柳洁雨，而她又没有彻底放弃婚姻，她是一定会去找柳洁雨的。我们有必要去见见柳洁雨。” “嗯，柳洁雨明天再去见，多点信息，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简时序从不怀疑自己的直觉，李航的死疑点太多，他不会归纳于巧合。等钟大伟他们的调查有了结果后，事情应该会有新进展。 送了沈渺，他直接去见了顾白。 顾白已经泡好茶点好餐等着他了。 “最近案子很忙？” “嗯，这个案子的受害人，以前是警察，也是顾教授的学生，又正好带渺渺，所以想快点破案。” 顾白给简时序新倒了杯茶。 “今晚陶瑜给陆苏组了个局，你知道吧。” 简时序点点头，“嗯，陶瑜把他能叫的人都叫上了。” “这些人也是冲着你去的，都以为那陆苏是你忘不掉的旧爱呢。今天约你出来，是想问你最近这段时间突然多了很多流言，关于你太太的，听说没有？” 简时序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哼，渺渺在沈家当了20多年透明人，现在突然红了。她在这个圈子里没熟人，所以她一点也不知道，不过，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更不会在乎。” “你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这陆苏一回来，就有人抹黑你老婆，你打算怎么办？不解释解释，是人家一厢情愿？” 简时序意味深长地看了顾白一眼。 “你这么不喜欢她？以前没看出来啊。” 顾白啧了一声，“以前不是顾及你的感受吗，我是真不喜欢这个陆苏，第一眼就看不上，当年也不知道你喜欢她哪点。不过你现在这位太太沈渺，倒是很不错，跟你很合适。我看这阵势，他们这些人一时半会儿是收不住的，你拉不下脸，要不要我出面？” 简时序摆摆手，“陆苏心里有怨气我理解，毕竟是我对不起她，人家一个姑娘，我也没负责。关键是沈家那两姐弟因为文景的事儿嫉恨渺渺，这些都是些女人间间的恩怨，我来处理。” “啧，你这时候还揽什么责啊。那次你是不清醒，但又不是强迫她，你情我愿的事儿，事后她哭什么惨啊，当时她要是推开你，你还能抓她回来不成。而且，虽然她是个清白的姑娘，你又不是没补救，是她自己为了前途选择留在美国，这下回国看你过得好了，倒是不舒服起来了。” 顾白说完后又补了一句，“最烦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恨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围着她转的女人了。” 陆苏表现得很明显，简时序怎么会不懂，她和沈云锦之间那些把戏，他不去拆穿，一是因为沈渺不知道也不在意，二是他始终觉得自己对不起陆苏，不愿意把人家逼得太紧。 “我会处理的。” 顾白往茶壶里加水，“你怎么处理？时序你这种既要又要的心态要不得。别怪我没提醒你，以后有的你后悔的事后。” 顾白的话简时序没放在心上，他了解沈渺，这种事沈渺是不会在意的。 第一百一十章 真凶 沈渺9点不到就上了床，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连简时序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你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我。” 简时序一边刮胡子一边回她，“10点多，然后我还担心太早进房间会吵到你，就在书房处理了些华泰的邮件，等到12点过才上床。不过我真想多了，你睡得真的太投入了。” 昨晚他轻手轻脚上床，刚躺下沈渺就凑过来抱住他，他还以为人是醒了，抬手把人拥进怀里，正想亲下去，就听到很轻很轻的呼噜声了。 刚听到呼噜声的时候，他微微一怔，然后笑着甩甩头。 他知道沈渺跟他一样，以前也有失眠的毛病。现在好像已经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是，他也没这个烦恼了，自从结婚后，夜跑再也没去过。 “我最近真的太能睡了，有时候在京大午休，我趴桌上都能睡着。简时序，你是不是给我吃药了，我以前失眠可严重了。” 沈渺带着点撒娇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简时序低下头洗脸，“可能是磁场问题吧，我的失眠也好很多了。” 沈渺突然想到一句很矫情的话：是因为你爱的力量。 光是想想，沈渺就打了个冷颤，这么又酸又矫情的话，恐怕她这辈子都说不出口。 简时序见沈渺眼下还是有些乌青，又想到她前几天事情太多了，根本没时间好好休息，突然有点心疼。 “要不你再睡会儿？” 沈渺摇摇头，“我想回去看看李洵他们查到了些什么，然后去见见柳洁雨。” “嗯，你这两天脸色不好，一会儿让况姐给你炖些燕窝，再煲些补身体的汤。我记得况姐说过她会药膳。” 下楼吃早饭的时候，简时序让况姐煲些药膳。 况姐看沈渺的脸色确实不太好，没什么精神，担心自己半吊子水平不能对症下药，觉得沈渺还是应该先去医院看看。 最近王明月的案子没破，沈渺也没心思，敷衍了两句，说是案子完了就去。 队里除了李洵和杜谷谷，其他人都不在。 易泽和林子峰在外面走访，钟大伟去交叉对比通话记录了。 “序哥，小沈顾问，你们来看看我查到的东西。” 李洵抱着电脑过来，顶着个鸡窝头，嘴里还叼着片面包。 “你们看，这是李航手机搜索最多的信息，‘很容易分神’、“易怒”、‘无法停止说话 ’、‘睡不着’、‘胡思乱想’，还有，‘狂躁症’。李航在百度上给自己诊病，按他的搜索来说，他有狂躁症。 ” 沈渺翻了个白眼，“李航没上过几天学就算了，你一个高材生，也相信百度诊病？不过，不管他是不是有狂躁症，他肯定是有心理问题的，而且结合他从小的经历，心里不健康是合理的。” 简时序：“那他家里消失的药瓶，可能就是精神类药物，平时去买的复合维生素和微量元素，都是配合那个药吃的。” “问题来了，如果他有精神方面的问题，吃药很正常，为什么要丢掉，或者说，为什么神秘人物要把药拿走。还有，他没有就医记录，他的病找谁看的？精神类药物不同于普通的药，是处方药。” 沈渺接过简时序的话，拿起纸笔，写下“1.2”两个字。 李洵切换出了一张照片和一则新闻，“序哥，你们看，我搜索了关键词，发现了这个。一年前，有个‘精神健康进社区’的义诊活动在李航的小区开展，你们猜是哪个医院主办的？” “涉外医院。” “涉外医院。” 简时序和沈渺同时脱口而出。 “kao，你们夫妻要不要这么有默契，而且，牵头的人，就是柳洁雨。” 沈渺挑眉一笑，灵动又利落。 “这不就来了吗，柳洁雨去义诊，碰上李航咨询，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私下帮助了李航，给他做了心里治疗，或者是给他提供了药。从李航收集4个受害人的头发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极度渴望得到认可和追捧的人。所以，在他信任柳洁雨后，他一定有意无意透露过自己伤害女人的事儿，或是放大自己童年的悲伤来获得认可。” 简时序眉心微动，目光在沈渺身上流连，他这老婆怎么这么优秀呢。 “嗯，我赞成。当柳洁雨知道了后就开始计划借李航的手杀了张皑的老婆。她之所以要拿走药，是因为不想让人知道她换了李航的药。” “对，她给李航吃的，一定是让他更严重的药。简时序你还想到了什么？” 沈渺下巴微微抬高，眸子亮晶晶的。 “跟你想的一样。李洵，你去查查李航后妈的照片，最好是十年前他离开家的时候的照片。不出意外的话，李航的后妈也是短发、眼镜、眼角痣。” “不过简时序，李航的后妈一乡下妇女也戴眼镜？” “小沈顾问，那人是他们镇上的，有点文化，所以一直觉得自己是下嫁吃了亏，才往死里虐待李航。这里，照片，这是她生了老二后去村上领钱拍的照，嘿，还真是。” 简时序和沈渺相视一笑，“简时序，去找柳洁雨聊聊？” “去涉外医院。” —— 柳洁雨40出头，保养得极好，扎着高马尾，穿着休闲运动装，画了个桃花妆，粉粉嫩嫩的腮红多了一点，显得有点突兀。 她现在已经不太坐诊了，简时序和沈渺直接到她的办公室找到她，开门见山地问她是不是认识李航。 柳洁雨听到李航的名字时眼底的诧异一闪而过。她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故作轻松地说道：“不认识什么李航，不过我的病人太多，有可能是以前找我看过病的人。” 这是没承认，也没否认。 沈渺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下了然，她直截了当地点明，“是你杀的王明月吧？王明月找到你的那一刻你就起了杀心是吧，你担心事情闹大，影响你的事业。又担心张皑把事情压下去回归家庭跟你分手。所以你思来想去，让王明月消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柳洁雨神色微变，但开口还算镇定，“你在说什么，警察现在都是这么随意编故事了吗？我认识你们局长，他可没说现在公安局的刑警队这么不严谨。” 沈渺看了简时序一眼，简时序接着沈渺的话说道： “杀了王明月，一举两得，但你不知道怎么下手，她以前是警察，还能查到你这里，所以你不敢轻举妄动。正好李航来找你开药，你一开始对李航，可能只是同情，但这个时候你再看到他，你觉得是上天对你善良的回报。你清楚李航的狂躁症，你也知道李航恨他那个短发戴眼镜长眼角痣的继母，你决定赌一把。” “因为王明月就是短发戴眼镜有眼角痣。李航曾经跟你炫耀过，他收拾过那些跟他继母一样的女人，你觉得机会来了，就想利用这一点杀了王明月。” 柳洁雨抬手撩了撩头发，然后抓了下后颈的皮肤，“你说得我这么神，还有能力指挥别人去杀人。” 简时序双手在胸前交叉，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洁雨。 “你知道李航在做闪送，你安排他给王明月送花，留言是张皑。同时，你给李航换了药，不是镇静的，而是让他更暴力的、更控制不住情绪的药。” “这位警官，你说的太玄乎了。” 沈渺倾身向前，“不玄乎，你是专业的，你知道李航这样的人，有药物控制尚且容易失控，更何况还是助力的药。你让李航天天送，王明月总会有一个瞬间让李航起杀心，时间问题而已。只是你没想到，李航比你想象的聪明。” “柳医生，李航是不是威胁你了。他发现了你的目的，你就想一不做二不休，灭口算了，顺便还把药拿走。因为如果他的药被人发现是调换过的，那他的死就有可疑，他的死有可疑，那王明月的死就说不清了。但如果他是自杀，他有病，而且他跟你没明面上的联系，你们根本扯不到一块儿去。一个狂躁症，失足摔下楼，太正常不过了。” 柳洁雨站起来打开办公室的门，看了眼外面，然后又关上门坐回来。 她满不在乎地耸耸肩，“那又怎么样？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跟李航有关联？李航死了，精神病患者不堪压力自杀的案例太多了，检察院连起诉都不会提起。王明月？她死的时候我在几百公里外的城市开会，跟我有什么关系？恐怕两位今天会白来一趟了，如果是王明月的案子，我建议你们尽早结案，让逝者日早入土为安。” 沈渺和简时序知道这个时候是拿柳洁雨没办法，虽然很气，但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逼她自己露出马脚。 沈渺挑挑眉，跟着简时序站起来，走到门边时又突然回头，“你这么自信谁都不知道你和李航的事儿？张皑从公安局回去后有没有联系过你？给你李航的那些药，是处方药吧，怎么开出来的，你不会让自己担这些风险，但你又喜欢沽名钓誉。” 沈渺话故意说一半，剩下的让柳洁雨自己去发挥。 正好给柳洁雨一个机会，看看她和张皑到底是不是真爱。 第二天，还没等到柳洁雨自己按捺不住，钟大伟他们的调查就已经按着沈渺预计的方向发展了。 钟大伟在李航几千个通话信息中筛出了两个可疑号码，一个是指定李航给王明月每天送花的号码，一个是李航在王明月死后重复拨打3次的一个号码。 这两个号码，都属于张皑。 第一个号码的长期定位，在涉外医院，第二个号，是张皑的工作手机。 “第一个号码很明显是柳洁雨在用，是她和张皑之间幽会联系的手机号码。第二个手机是张皑的工作手机，是可以容易查到的。柳洁雨用这个手机给王明月订花，李航杀王明月的时候发现了她和张皑的照片。他也一定在王明月那里见过张皑，李航是没读过几年书，但他一定不傻。有些事一旦联系起来，他就会怀疑。” 简时序，翻了下手中的材料，“证据不够，除了让柳洁雨自己说以外，暂时没有其他的办法。不过她是有名的精神科医生，要通过技术手段审出来可能不容易。” 沈渺把李航出租屋的照片翻来覆去排序，最后挑出一张，放到简时序面前。 “你看这里，是不是跟周围比起来有点不协调。” 沈渺手指着厨房碗柜后面。 “李航这个人不信任任何人，这样的人，总是会为自己留后手的。他读的书不多，没有笔记本，不了解网盘和云空间，所以，他如果有重要的东西，一般会藏在哪里？” 简时序没忍住伸手捏了沈渺右脸一下，酒窝都给人捏出来了。 “你说你长这么好看一双眼睛，原来就是为了来给我发现这些蛛丝马迹的。” 第一百一十一章 柳洁雨死了 林子峰在李航的出租屋里找到了他手写单，记录了他这一年来每次去拿药的时间，地点，用的谁的名字，柳洁雨说了什么。 放在一起的，还有一两张处方和李航写的一封勒索信。 处方是张皑开的，勒索信写得不太专业，一两百字，到处是错别字和语法错误，大致意思就是：柳洁雨你和张皑合谋杀了人，我都知道，我要十万块钱，不然我就去自首，我有病，不会被判，倒是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 不过李航还没来得及开口要钱，就被柳洁雨给推下楼摔死了。 简时序让易泽和林子峰去把柳洁雨带回来，但沈渺总觉得事情不会太顺利。 “柳洁雨这个人自尊心极强，她要求的是绝对掌控，但凡事情有一点脱离她的期望，她会不计代价的拉回来。这样极度自尊的人，往往也是特别脆弱的人。简时序，我担心柳洁雨会有过激行为。你给易泽打个电话，让他小心些，把人看紧点。” 只是简时序刚拿起手机，易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序哥，柳洁雨出事了。” 柳洁雨的一个病人在医院发病，拿着打碎的玻璃伤人，柳洁雨去安抚病人，被割到了大动脉，人当场就不行了。 现场很乱，到处是带血的脚印和手印，好几个小护士吓得现在都没回过神。 柳洁雨连上手术台的机会都没有，全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等着法医。 现场拉了警戒线，易泽和林子峰在向简时序汇报情况，沈渺则在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序哥，我们到的时候，柳洁雨瞳孔都散了，医生本来准备进抢救室的，但跟我们说基本没用，所以我没让他们动。那个行凶的人，已经打了镇静剂人还没醒。本来就是柳洁雨的病人，突然就发疯了。” “当时在场的还有谁？” 易泽指了指还在旁边哭的一个女护士，“她在。” 简时序叫来沈渺，让她去问问护士。 沈渺走到小护士身边，半蹲下来，抬手轻轻拍拍她的背，然后再缓缓开口，“要不要喝点热水？” 小护士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张庆怎么了？他其实已经好了很多了，这次过来找柳医生，我们还在说下次复诊的时间都可以往后推一些。结果他突然推开办公室的门开始发疯，吓死我了，我躲在后面不敢出来，听到柳医生在劝他，我悄悄看出去，发现柳医生在抢他手上的玻璃碎片。” 张庆就是伤人的病人，有很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在柳洁雨这里已经治疗好几年了。 “其实平时都是有人跟着张庆的，今天是柳医生特别招呼，说他恢复得很好，可以试着让他独立一点，所以才没人脚跟脚看着他。柳医生很负责，今天就张庆一个病人，以前来复诊都没花这么长时间。怎么就突然发疯了呢，保安来的时候，柳医生都倒地上了。” 小护士说得眼泪花花的，甚至有点自责自己没站出来帮忙，害死了柳洁雨。 “你做得对，在任何危险时刻，你都应该先保证自己的安全。而且病人突然失控，柳医生她的职业素养是要求她必须站出来的。” 沈渺又安慰了下护士，直到其他人过来陪着她了才离开。 “简时序，事情不太对。” 简时序点点头，“柳洁雨应该是知道我们要来，子峰刚刚去查了她的行车记录仪，他在李航出租屋找东西的时候，柳洁雨也在那里。” “她应该是想起你之前说的话，判断我们有了证据，能定她的罪。渺渺，你说她是一个自尊自大的一个人，那她是不是宁愿死也不会接受身败名裂。还有一件事，就是张皑这个人，感觉他好像一直在这个案子里，但又好像一直不在。” 沈渺不赞同，“你觉的张皑存在感低，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藏得很深的人。可藏得深也许是因为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另一面。我很好奇柳洁雨的死他会有什么反应，或者说我想知道柳洁雨死之前有没有找过张皑。” 没等简时序回答，背后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 “简队，我要去做初步验尸了，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地方？” 沈渺给了简时序一个眼神：专业法医来问你这个刑警队长？ 然后也没回头，径直走过去找易泽了。 等沈渺走远，简时序敛了脸上的笑，“陆法医，今天你一个人？” 陆苏把东西放地上，“嗯，高姐说我可以独立工作了，今天这个案子也没有特别复杂，所以就然够我一个人来了。什么情况？这是……” “这是王明月案的另一个嫌疑人，李航可能是在她的设计下才杀了王明月。” 陆苏一愣，没想到还真有另外的凶手。 这个沈渺，还真是跟以前一样，做什么都胜她一筹。 “那这个嫌疑人怎么突然遇害了？” “她是精神科医生，被精神分裂患者伤的。” “好，我先去验尸。” 相比于验尸，简时序认为更应该好好验验伤人的张庆。 明明已经好转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发病，偏偏在发病时就伤了柳洁雨一人。 “陆法医，一会儿麻烦你再去看看那个精神分裂的人，看看能不能检查出什么异常。” “哪方面的异常？” “嗯，就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病，是不是有什么诱因，比如药物之类的。” 陆苏笑着回了个“好”，然后专心验尸去了。 简时序和沈渺检查了一圈柳洁雨的办公室，然后去找院领导了解情况，过了一会儿，易泽打来电话，说是陆苏在给张庆检查的时候出了事，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沈渺开口就问：“易泽，她是自己摔下去的吗？” 不怪她多想，这陆苏从小到大不知道玩过多少次这种伤害自己扮可怜的戏码，当中还有好几次把责任推到她身上。 “不清楚，她人晕过去了，那里本来人来人往的，就这么巧，她摔下去的时候，没人看见。不过监控应该能查到，我现在正赶去监控室。” 简时序本想说去看看陆苏，可想到身边的沈渺，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沈渺白了他一眼，“你是现场最大的领导，有同事受伤，是该去看看，你要我陪你，还是你自己去？” 不得简时序回答，沈渺又补了一句，“算了，我去找易泽他们，不想见绿茶撒娇，还是对自己的老公撒娇，受不了一点。” 第一百一十二章 流言 陆苏运气不错，伤得不重。 从22级台阶上摔下去，没骨折，没伤到重要部位，没脑震荡，只是脸上有些淤青，额头有个伤口，出血不多，不过包扎有点唬人。 医生在说医嘱，简时序听得很认真。他是现场负责人，这又是陆苏第一次一个人出外勤，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多关心一些。 “阿序……” 简时序刚跟医生讲话的时候她就醒了，听到简时序问医生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时候，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醒了就好，多休息一下，今天肯定是要在医院观察一晚的，明天早上复查一下，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医生又简单交待了两句后才离开。 “当时是怎么摔下去的？因为昨天医院有安全检查，调整了摄像头位置，所以你摔下去的地方正好是监控盲区，刚刚易泽查了好几个监控，都没拍到。” 其实还有个情况简时序没说出来，监控是没拍到陆苏怎么摔下去的，但几个监控都拍到了一个熟人，就是张皑。 简时序在陆苏摔倒的时候出现在附近，就很可疑。 “当时我是要去给那个精神分裂者采血，路过楼梯的时候，突然被一个男人抓住，他表情很恐怖，我吓了一跳。那个男人说，‘你们警察无法无天，那个沈渺逼死人了，让她看看胡作非为的下场’然后他一把把我推下下去。我再醒来就已经是在病房里了。” 简时序皱起眉头，盯着陆苏，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张皑能专门提到沈渺，他不相信。 “能认出那个男人吗？” 陆苏点点头，“看到人的话我可以。” “等下，我找照片给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简时序找出张皑的照片，然后把手机递到陆苏面前，“是他吗？” 陆苏接过手机，然后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情绪饱满得很，最后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就是他，阿序，他推我的时候，我真的吓死了，声音卡在喉咙里，想叫都叫不出来。他是谁？” 陆苏把手机推回去，还略微别过脸。 “这是王明月的老公，也是刚刚那个死者的情人，他来这里，可能也是得知了柳洁雨的死讯。” “阿序，我都不认识他，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来伤害我呀？怎么会这样。他在推我前，说渺渺逼死了人，说警察无法无天是什么意思？他是想报复警察吗？” 简时序没直接回答陆苏，反而退一步腾出位置让护士来量血压。 “那陆法医你先好好休息，我先让人把推你的张皑带回来。” 简时序前脚离开，后脚就有市局的人过来看陆苏。 陆苏有心拓展人脉，结交朋友，又擅长交际，还舍得砸钱，才到市局几天，“法医室小陆”口碑都出去了。 她受伤的消息一传回去，好几个小姐妹就组团来看她了。 “苏苏，你怎么了这是？现在怎么干个法医危险系数都这么高了。” 陆苏虚弱地撑起来，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我运气也太好了，才来这么几天不知道怎么就成了替罪羊了。那个人说让有些人看看，再胡来，我的下场就是她的。” “替罪羊？苏苏，你是被人推下去的吗？” 陆苏摆摆手，一脸为难，“算了算了，别说了，伤已经受了，算是我成为法医后重案队给帮我得的第一个功勋章。算工伤吧？” 她越是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几个小姐妹更是好奇。这些人都是她陆苏特别筛选过的，条件好，有背景，爱八卦，喜欢抱团。 “苏苏，你是帮重案队背锅了？简队这人不是挺公正的吗，也从来不会包庇下属，什么情况？” 陆苏扯出一个笑，“你们可能不太清楚现在的重案队。” 其中一个小姐妹双手在胸前交叉，一脸不屑，“有什么不清楚的，我知道，他们重案队新来了个顾问，跟那个内勤杜谷谷走得挺近，听说跟简队关系不一般。” 她是负责财务的，杜谷谷每个月的报销都得经过她，重案队里的事儿，她大概知道些。 “那个沈渺嘛，我也知道，我们队上好几个民警跟我打听她，长得漂亮，无所畏惧嘛。她是不是捅什么篓子了，我告诉你们，她这个顾问身份奇怪的很，刘局身边的人说，是简队亲自找刘局要的，特别设立的岗位。全市局独一份。” 陆苏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女人本来就容易对比自己漂亮的人产生敌意，如果这个人还是高冷不合群的，那就更甚。 “别说了，她……跟简队，算了，我不说，你们想知道自己去打听，我这个身份敏感得很，多说一句，估计以后唾沫星子都得淹死我。” 这几个小姐妹也是人精，谁都听出陆苏话里的意思了。 “这么说，那沈渺拿下简队了，是真的？简队不是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前女友吗，就是前年勇敢追爱那个。果然还是得人靓手段狠啊，连简队都搞得定，有几下子。” “可不是，咱们局多少人在简队那里吃了闭门羹，还以为简队多痴情呢……” 陆苏笑着打断她们，“快别说了，简队以前不这样的。” “以前？苏苏，你以前就认识简队啊？” 陆苏一分钟换了三个表情，最后一脸落寞，“不提了，是我不珍惜，当初为了学业，被别人给……算了不说了，我跟渺渺，就是沈渺，也算认识，说起来，他们家对我有恩，我能去美国留学，是她的爸爸资助的。” 这话说得，几个小姐妹立马精神十足，这恩怨缠缠绵绵啊。 “你认识她？难道以前简队的……是你啊，她撬墙角？” 陆苏是懂话说一半留一半的。 “我妈妈是他们家保姆，他们家三个孩子，哥哥姐姐成绩很好，我在他们的影响下成绩也还过得去，后来我考上了没过大学，叔叔资助了我。那年，渺渺也想去，可她……所以最后没去成，可能是因为这个，她对我有恨吧，我理解。” 几个女孩儿翻了个白眼，其中一个带着鄙夷的口气开口，“我给你们说，你们是没见过沈渺，那样子，就是标准的红颜祸水，肯定一天天忙着谈恋爱，那有心思学习啊。别说，苏苏，你这么一提，我大概知道她是哪家的了，她姐叫沈云锦吧，我堂姐好像跟她姐熟，我去打听打听。” 陆苏举起双手，笑道：“你们可放过我，我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知道。” “是是是，咱们拉个群，你去跟你堂姐打听了，快来跟我们分享。” 陆苏一个轻伤，硬生生在医院躺了3天，又回家休了一周。 等她再回局里的时候，王明月的案子已经结了。确认柳洁雨为了一己私欲给李航换药，促成李航谋杀王明月，然后又杀了李航灭口。 之后柳洁雨接受不了东窗事发，故意引导精神分裂患者袭击自己，想走得体面。张皑因王明月和柳洁雨的死而崩溃，认为是警察逼死了柳洁雨，一时情绪上头，在医院把陆苏推下楼梯。 再后来，因为陆苏住院，有好事者去了解了陆苏和沈渺的过去，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陆苏是简时序爱而不得的白月光，因为在美国读书而被沈渺撬了墙角，简时序还动用关系给沈渺开后门解决工作。 这十天，关于沈渺的流言也是越传越离谱，什么早恋、离家出走、和男人私奔，因为品行问题被家里放弃，靠着美色在保时捷上位，后来牵扯进保时捷车主的死亡案被辞退，但也因案子搭上了简时序。 杜谷谷每次听到有人说都会上去解释几句，也有人来跟队里的其他人打听，所有人都很默契的只有一句“小沈顾问不是这样的人”。 沈渺还跟以前一样，一般上午在京大跟顾教授学习，下午过来队里一趟，最近没案子，有时下午就也在京大了，不怎么来队里。 杜谷谷私下问沈渺，是不是因为这些流言，才不怎么来的，她答得很爽快，确实不是，她不在意外人的闲话和评价。 杜谷谷觉得沈渺是有点故作大方，队里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们明显感觉到沈渺来队里时明显跟简时序保持距离。 沈渺倒没故作大方，她是真不在乎，从小到大，受到的恶意多了去了，她要是都往心里去，日子还过不过了？这些人为什么传，她清楚得很，不是想整死她，只是嫉妒她而已。 所以真没必要去生气去计较。 她气的，计较的，是简时序的态度。 她也是这一次才知道沈云锦是怎么在外面说她的，沈家的人不吭声正常。但话是肯定传到简时序那里了的，就算别人不敢在他前面说，顾白一定会告诉他，但他也没有一句解释的话。 她问了白岚，白岚没说透，但她猜出来了，因为牵扯到陆苏，所以简时序选择了沉默。 这是在保护陆苏？ 为她解释，就是在打陆苏的脸？ 不仅仅是在那个圈子里，连局里也是。 因为他简时序模棱两可的态度，大家更是相信传言。 陆苏回来的第一天，就到重案队来找简时序，当众人面说一回来就听到流言，必须来解释一下。 简时序跟着她出去，说是找个地方喝点东西。 她是午餐时候从法医室过来的，各个部门去食堂吃午饭的人都看到简时序和她一起出了市局。 各个小八卦群都沸腾了。 杜谷谷也在内勤的八卦群里。 【正宫要归位了吧】。 【那个女的一看就是喜欢偷的人】。 【听说从小就爱玩，但人家简队专业鉴biao，就算一时被骗了，也不可能被骗一辈子吧】。 【她以前是不是真的私奔、流产过啊，真劲爆，简队可惜了，妥妥黑历史】。 【长相不评论，但她确实没陆法医有气质，别人毕竟是美国回来的高材生】。 杜谷谷看到血压蹭蹭蹭往上冒。 一时没忍住，给沈渺打去了电话。 “渺渺，我受不了，这陆苏太茶了。一个小伤休息十天，流言都传到局里每一个角落了才来上班。来了又过来说今天才听说，必须来解释一下。还茶里茶气要出去说，还是在午餐的时候，MD，真不是故意的？” 沈渺没接话，这明显是故意的，还用说？ “渺渺，简队跟她出去了，你要不要给简队打个电话，别不在乎了，虽然你有证，但抵不过贱人有心啊。” 沈渺看着面前熟悉的背影，轻描淡写说了句：“不用了，谷总，我看见他们了，我去打个招呼。” 第一百一十三章 底线 现在正好是午餐高峰期，市局旁边的咖啡屋里人很多，简时序和陆苏找了个角落坐下。 “阿序。” 陆苏抬手把额头的碎发拢了拢，“关于这几天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云锦会这样做，他们两姐妹的恩怨是从小就有的，我无意卷入她们的争斗，但事与愿违，如果你带来了困扰，我再次跟你道歉。” 简时序一手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端着咖啡，沉这脸，没有搭话。 “阿序，今天没在局里，我还是想叫你阿序。其实，我有私心，所以我没阻止云锦，也没有在局里主动跟大家解释，我也很矛盾。 我跟Steven分分合合彼此折磨了一年多，我回国是因为彻底心累了。你来美国那回，正好圣诞假期，Steven约了我，可我们……我试着跟他解释过，那晚上我没及时回去是意外，可他始终觉得心里有根刺。我们说好结婚后才在一起，我食言了，所以，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我知道这事儿也不怪你，你也补救了，你让我跟你回来，我拒绝是因为当时我才和Steven在一起没多久，我也想试试新感情。我觉得你太完美了，完美到我觉得我配不上你，我总有一天会失去你，我害怕，我不敢尝试。所以这次我自私了一次，独自留下来面对结果，希望你不要怪我。” 简时序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大家都是聪明人，陆苏这话说得，简时序捂着耳朵都能听得到她的抱怨。 在国内时，怪他不明说只暧昧误导了她，等她出国找到男朋友了，又跟她一夜情害她第一次没了没法给男朋友交待最后分手收场，现在心累回国，还因为他的老婆受伤住院了。 她已经够大气了，还要她去主动解释吗。不仅不能她去解释，最好你简时序也别去解释，不然她怎么能原谅你，怎么能放下重新开始生活。 简时序瘪了瘪嘴，没办法，这事儿他有错在先，不管是因为什么，是他占了人家女孩的便宜，导致人家没了男朋友。 “陆苏，事情我有错，但我不希望因为我的错误伤害到渺渺。你告诉沈云锦，事情到这里就此打住，我就不会再追究，不然撕破脸她会后悔的。” 陆苏眼里蓄了这么久的泪终于落了下来，“阿序，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初我去美国前，再勇敢一点，主动跟你表白，不出国了，我们现在会不会不一样？或者说，如果当时我跟你一起从美国回来，现在你的太太，会不会是我呢？” 简时序没有丝毫犹豫地脱口而出，“不会。一是，没有如果，二是，我愿意结婚，是因为跟我结婚的人是沈渺。时间不早了，队里还有事，我先走了。记得把我的话告诉沈云锦。” 简时序前脚刚走，陆苏就拿出手机给沈云锦打去电话。 几乎是被秒接，“我的好朋友，你这个妹妹不简单啊，简时序这边难度太大，不如你从沈渺那边下手。” 沈云锦啧了一一声，语调有点阴阳怪气的，“ 你当初不是说拒绝了简时序吗，怎么，现在人家不甩你了？陆苏，你从小打到不是最会骗男人了吗？” “好好说话，克制一下自己，我们现在是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不管简时序要不要我，重要的是，他不能要沈渺，沈渺不能继续做简太太，不然你会被气得英年早逝的。哈哈哈。” 沈云锦压着怒气，声音都低了几分，“别说的自己有多干净，你在纽约那些事儿，其他人不清楚，我难道还不知道吗，陆苏，想上岸洗白，你也挑个难度小点的，简时序你也敢想？” “走着瞧吧，这些都是后话，先吧沈渺从简时序身边弄走。你自己的妹妹你还不了解，她这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就算我跟简时序身体上没什么，但只要她一旦对简时序失去信任和信心，就一定会离开。这事儿需要你帮忙。” 沈云锦越听越心惊，想不到这个陆苏把他们沈家人摸得这么清楚，一个保姆的女儿，来的时候不过十多岁，竟然注意到了这么多人和事，太可怕了。 —— 简时序刚转过街角，抬眼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渺渺？你怎么过来了？” 沈渺看着他，脸上神色不定，简时序忽然紧张起来。 “没告诉我就一个人来见陆苏很紧张？如果你还紧张，那表示我们还可以谈一谈。你没跟她吃午饭吧？去吃火锅？” 简时序一个箭步上前拉起沈渺的手腕，“我怎么可能和别的女人一起吃饭，走，现在就去吃火锅。” 简时序第一次觉得这家店上菜太慢了，沈渺盯着锅也不说话，他心里慌。 “简时序，我说过，我不在乎你们过去有什么，关键是你要告诉，我不想从其他人嘴里知道你们曾经有多浪漫、爱得多死去活来，我给了你这个机会，但你说没有。我讨厌陆苏，讨厌沈云锦，这个我大气不了，我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私下去见他们，跟她们有什么联系。” 服务员来上菜，沈渺停下来。 这个空挡，简时序在脑子里迅速地把和陆苏相关的过往理了一遍，看能说些什么。 服务员摆好菜，本想留下来服务，简时序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他离开，他很少这样直接，今天他确实是没耐心。 “简时序，其他人我不管，也管不了，但你不一样，你对我很重要。所以，我的底线，不可能退一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以及，不要再私底下单独去见她。如果，你让我失望了，我一定会离开。” 简时序调整了下坐姿，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上，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 “陆苏没出国前跟陶瑜关系好，就经常来玩，有次有人用她的出身攻击她，我帮了她，她从此就喜欢跟着我。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我保证，以后，我绝对不单独一个人去见她。” 沈渺看不懂简时序，但她不愿意去怀疑简时序。 今天中午简时序点的全是她喜欢的菜，但她一点胃口都没有，甚至是一些她之前很喜欢的菜，今天连动筷子都欲望都没有。 沈渺推开碗碟，“没什么胃口，不想吃，点个甜点吧。” 最近不知道是不是忙师姐的案子太累了，沈渺胃口一直不太好，一天到晚还老是昏沉沉的。 脑子里倏地闪过什么，沈渺记起这个月她的大姨妈没来。 不会这么巧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接近真相 沈云锦消停了几天，倒不是因为简时序的警告，而是沈家出了事儿。 沈仲秋的亲弟弟沈仲怀，也是公司的CFO，跟人在会所争风吃醋打起来了，一个打到派出所拘留了，一个打到医院急诊室趟下了。 沈仲怀这人什么都好，就只有一个毛病，好色。以前这种夺人妻抢人爱的事儿也不会没做过，最后拿点钱，找点人，总按得平。 可这次他打得，偏偏是简宇昊。打了不说，还把人打到120拉走了。 简宇昊跟沈仲怀是一类人，两个人以前就因为女人的事儿有过矛盾，但顾着双方家族的面子，还从没当面起过冲突。 这次是因为简宇昊在会所约了个网红，被梁咏梅给堵着了，梁咏梅当场就打了网红两耳光。 可这网红的榜一大哥是沈仲怀，而沈仲怀那天也是临时被约到了会所。 三人就这么华丽丽地碰到了一起。 沈仲怀见网红被打，冲上去就要打梁咏梅，简宇昊再怎么花心也不能让自家老婆在外面受了欺负，上去拉开沈仲怀就开干。 简宇昊在推搡中头撞到桌角，血流了一地，梁咏梅拉着沈仲怀不让走，非要报警。 沈仲怀被拘留，沈仲秋气得在家里高血压的都犯了。如果就是个打架斗殴，他大不了赔钱了事，可对方是简家，虽然简宇昊在简家说不起话，但他始终是简时安的亲生父亲。 这事儿棘手了，梁咏梅死活不松口，谁来都不管用。 沈仲秋想让宋文景出面去跟简家说说，毕竟宋文景跟简时序的关系大家都知道。 沈云锦给他爸建议是让陆苏去找简家谈，因为比起宋文景，简时序跟陆苏的关系会更让简时序不好拒绝。而陆苏跟梁咏梅，曾经在美国的时候一起参加过几个酒会，算是点头之交。 起初沈仲秋还有顾虑，毕竟沈家的事儿，找个外人去办……可沈云锦一句“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 当年他可是真金白银给陆苏花出去了的。 简宇昊在医院里躺了两天，忌这忌那的，浑身上下就没有舒服的地方。 不是因为伤，是因为无聊。 “老婆，能出院了吗我？医生都说我这儿什么事都没有了。” 梁咏梅在旁边玩手机，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不行，不叫姓沈的低头认错，你不准出院。” “啧，我说你置什么气啊。男人们在外面玩到同一个女人是正常情况，我和沈仲怀也不是没打过，何必呢。再说了，两家以后再生意场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没必要。” 梁咏梅啪的一下放下手机，用手戳了一下简宇昊的额头。 “你出去玩女人你还有理了？还有，你有什么机会在生意场上遇到沈家啊，你儿子给你机会做生意吗？而且这次他沈仲怀现在不是打的你的脸，是我们全家的脸。你都见血了，这么多人看着你被救护车抬出去的，就这么算了我们以后还怎么在简家做人？” 梁咏梅越想越气。 “你在简家已经这么不受重视了，人人都可以在你头上拉屎拉尿，你就算不为自己争气一回，也得为我和儿子们争一回吧。” 简宇昊沉下脸，“简家现在是时安当家，谁敢给我气受。” “你也说了是简时安，他是你儿子，但他跟你亲吗？你住院这几天别说来看了，他连个电话都没有。是，简家当家做主的是你儿子，但你在你儿子面前就是个屁，别人除了赏你几个钱，也就把你当个屁。” “够了你，有完没完，我亏待你了吗？别一天天没事儿找事儿。” “简宇昊，我真想那天自己没去会所，没看见你跟那个妖精就没今天的事儿。还以为我嫁给你了终于过上好日子了，结果呢，你天天在外面玩，两个儿子也不管，简家的家业你到底放在心上没有？” 每次梁咏梅说到这些简宇昊都烦，他喜欢玩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的事儿了。 “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什么人，现在装什么后悔啊，当初不是你这么积极地搞死慕心，让她给你腾位置吗？” “我搞死她？不是你想她死吗？说看见那张晦气脸就烦。” 简宇昊从床上坐起来，“话讲清楚哦，当初是你让我找人去散播慕心谣言的，想造谣她抑郁症，逼死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她那个闺蜜周玲联合起来吞掉公司，还有，她那个哥哥，一天就盯着她的股份，是你们几个想她死，不是我。” 梁咏梅被怼得说不出来话。 “你现在也少管我，我满了你的意，娶了你，差不多得了。你跟人家亲戚朋友联合起来，让人家生无可恋，硬生生把别人逼得自杀了，还一天这不满意那不满意的。要是让我两个儿子知道了，你看他们会不会放过你们。” 梁咏梅拿起旁边的杂志扔了过去，“闭嘴吧你，这话也能乱说？” 站在门外的陆苏因为激动，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深呼吸几次，才稳住情绪。 本来她只是打算用这个事儿做一个由头，去接触简时序，制造机会。 谁知今天竟然知道了这么大一个瓜。 这还不能把简时序拿捏得死死的？ 陆苏也不再进去，直接转身离开。 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怎么才能把这个信息利用到极致。 简宇昊这事儿简时序是第一个知道的，沈渺问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拒绝得很干脆。 因为玩女人而被打到住院的爸爸，他不太想沾边。 这几天沈渺不太去市局，几乎都泡在京大跟顾教授和师兄们一起分析研究案例。 顾教授布置了个作业，每个人可以挑一个案例，然后每个人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一起讨论。 沈渺纠结半天，最后决定把慕心的事整理成一个完整的未侦破的案子。 她觉得自己走进了死胡同，需要新的思路和新的角度。 她隐藏了姓名以及一些可能会发现身份的关键项，讨论这天，她第一个开始做案情简述。 “M女士，死于一场大火，警方最后定案是自杀，传言M女士有产后抑郁症，但家属不认可，并提供了证据。1、M女士的丈夫有情人，关于她产后抑郁症的事儿，是丈夫和情人一起传出去的，其实并没有医生诊断。2、M女士的闺蜜跟她合开公司，并安排了一个家庭教师给M女士，监视她，还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给她。3、M女士的哥哥一直觊觎她的财产。” “M女士死后，情人、闺蜜、哥哥，三个人都得到了好处，而闺蜜更是和哥哥在一起了。所以，M女士到底是不是自杀？” 其实这样的案子讨论，就跟游戏一样，重在集思广益，打开思路。 什么都没有，全靠想象。 但也是这样，才能激发人的想象力，不会被证据所局限，不会被常识固化。 众人在看了沈渺准备好的资料后，都在手写板上写了第一个疑问，“是否有抑郁症”？ 这是最关键的一点，也是沈渺一直想不通的一点。 有，但是没有医生诊断，全凭嘴说。 没有，从慕心后期的生活状态来看，又完全有可能。 这是一个关键。 “判断M女士有抑郁症的根据是接触她的人的感受，和她的一个生活状态。但我觉得这个不成立。家属不希望M女士是自杀，所以拼命找证据去证明重大利益获得者有杀人的动机。但警方和消防的报告很真实，看不出瑕疵。不过，这些既得利益者确实达到了超出去他们预期的东西” 顾教授首先开口。 “其实家属内心是认可自杀这一结果，他们应该是没有办法接受产后抑郁症自杀。” 说到这里，顾教授停顿了一下，用眼角余光扫了沈渺一眼。 “你们的注意力都在是否有抑郁症上，但有一点，我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善意的谎言’，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点。为什么，谁来说说。” “谎言是闺蜜安排的，所以这个谎言是闺蜜的背叛，因为背叛，M女士崩溃了？” “闺蜜说谎言是善意的，这个谎言是否关系着一个秘密，一个足以打垮M女士的秘密。” “善意的谎言，关键字在善意还是在谎言，这也是需要思考的。老师说这是个关键点，我想是因为时间线，是这个谎言拆穿后不久，M女士就死了，所以，有理由相信，这个谎言才是导致M女士死亡的直接原因。” 顾教授看着自己的几个弟子，一脸欣慰，他转头看向沈渺，等着她说出答案。 沈渺唇角上扬，梨涡浅现，“我的思维已经被困在里面了，不及师兄们。如果说M女士真是被3个人逼迫而自杀，或者说是被逼成抑郁症，我不赞同。他们三个对M女士的折磨不是一天两天，就算有一天心寒了，也不太可能走上自杀这条路，这几个人没这影响力。” 顾教授点点头，“嗯，你们都说到了一些。从现有的资料，我来说说我的看法。我们假设M女士没有抑郁症，但她在这么压抑的环境生活这么久，也没有抑郁，你们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不等众人回答，顾教授继续说下去。 “她心里有个念想在支撑着她。但，那个念想可能就是后面闺蜜说的是个善意的谎言，她崩溃了，自杀。” “再来，假设她有抑郁症，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发现，在某个时间点，她崩溃了，自杀了，这个时间点就是善意的谎言被发现的时候。所以，我们该关注的不是M女士有没有抑郁症，而是这个让她决心赴死的善意的谎言到底是什么？” 听完顾教授的分析，沈渺忽然觉得豁然开朗。 慕心能在简家孤立所有人坚持十几年，全凭一个信念。这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一件事儿。不管是什么，反正周玲知道，最后她也是凭借这个彻底打垮了慕心。 事情发生在嫁进简家前，而且是只有周玲知道，连慕云龙这样的慕家人都不知道的…… 慕心毕业的时候坚决不嫁进简家…… 她跟周玲是同学兼好友…… 生了简时序后单独一个人过…… 男人！ 善意的谎言一定是关于一个男人！ 或者说是慕心学生时代的恋人！ 沈渺需要尽快见到周玲，很多细节问题她有了方向，只要让她见到人了，她就有办法得到自己想要得信息。 顾教授看出沈渺的心思，让她提前走，临走前又叮嘱她“跳出来，不要代入家属的情感”。 还没走出京大，沈渺就给白岚打去电话。 “岚姐，上次说的，我想见周玲的事情，怎么样了？” “巧了，渺渺，今天周玲已经打电话来约时间了，我让秦副总现在就叫她过来，你来追风吧。” 挂了电话，沈渺上车喝了两口水，一分钟不敢耽搁，直接开车去了追风总部。 第一百一十六章 简时序失控 沈渺在京大门口买了瓶矿泉水，一点不敢耽搁的直接去京大找了顾教授。 “教授，我有事儿想找您帮个忙。” 顾教授还在办公室写书，听到沈渺的声音，才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来。 “怎么了？” “教授，有个旧案，当事人也是京大毕业的，我想借一下您的权限查一下京大的学生记录、年鉴。” 顾教授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权限他倒是有，只是沈渺说得太简单了，就算是他的学生，按照规矩，也不能凭这么一句话就去查学校的重要档案吧。 他盯着沈渺看了几秒，最后拿过一张纸，用钢笔写下一串字。 “这是我的用户名和密码，你登录学校内部系统，只能今晚用，我明天一早改密码。” 沈渺松了口气，很郑重地结果来并道谢。 她拿了笔记本到学校的自习室，登录了系统，然后开始整理思路。 要先确定大范围，找出慕心上学时前后四年的男同学姓名，进行排除后做交叉对比，看有没有毕业当警察的。 这个事情需要人配合，不然效率太低。 沈渺给李洵打了个电话，让他马上来趟京大，有事需要他帮忙。 李洵也没问原因，从床上爬起来就过来了。 “什么事？” 沈渺满脸疲惫，“我整理出了一份名单，帮我筛查一下，有没有是做警察的。我有点不舒服，趴桌上睡一会儿，如果有警察的，尽量资料详细一点，谢谢你。” 沈渺说完就倒桌上了睡着了。 李洵在自习室转了一圈，然后倒回车上找了条毯子来给沈渺搭上。 沈渺也睡得不太踏实，没多久就醒了。 “怎么样了？” 李洵把电脑朝沈渺那边移了一点，“你给我的名单里有27个做了警察，都留在京市。这是详细资料，你看看。” 沈渺把这27个人的照片和资料都看了一遍，然后全部否定了。 这些人，都不可能是让能慕心牵挂一生的人。 一大部分她可以从长相上就排除，另一部分，这是看看他们的工作、升迁路径，她就否定了。 慕心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对一个俗人动心的。 如果不是一个学校的，那会是哪里认识的，活动？比赛？ “渺渺，这都是40多年前毕业的人了，要不要我问问我爸，他是最后一批在这个校区读书的警校生，跟京大也熟。” “这个校区？” 李洵点点头，“嗯，以前京市的警官职业学院就在京大旁边，30年前扩建才搬走的。我爸当时是最后一批在这边这个校区读书的警校生，他跟京大熟。他们警校每年都跟京大一起开运动会，他是学生会的，要跟京大学生会打交道，承办。” 沈渺倏地想起什么，她调出慕心的学生档案：京大外文系，学生会副主席！ 警校生！ 慕心是大三进的学生会，大四辞职了，所以只办过一年的运动会，那一年警校学生对接的人是谁！ 沈渺查那一年京大跟警校运动的记录，李洵查警校那三年学生会所有干事的情况。 慕心那一年负责外联，跟她跑外联的是警校学生会体育部部长邓宇超。 李洵找到邓宇超在学校的毕业照，就一眼，就一眼沈渺就确定一定是这个人。 这就是慕心喜欢的人。 “这个邓宇超现在在哪里？” 李洵轻叹一声，“他牺牲了，警号已经永久封存了。报告上记录他一毕业就去了缉毒支队，培训了2个月就开始卧底，卧底三年完成任务，但人受了伤，不仅残疾还有一身伤病。最可恶的是，在他隐姓埋名两年后还被毒贩打击报复，给折磨死了。” 沈渺脑子有点乱，她好像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但还差一条线把它们串起来。 “李洵，你能不能查到当年邓宇超跟周玲有没有过联系。这个周玲，我把信息发你。” 李洵有点为难，皱眉在键盘上敲打，“这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了，我不保证一定能查到什么啊，我只能尽力。” 沈渺点点头，也不催他，就默默坐在旁边等着。 无意间看了眼手机，都凌晨两点多了，简时序既没电话也没信息。 沈渺有点担心，正要给简时序打电话，李洵突然大喊一声，“还真有联系。” “怎么回事？” “周玲名下有一套房，在京郊，这套房是纺织厂的工人福利房，一开始是水瓶厂的人用，拥有者是慕心的阿姨，改周玲名字的时间刚好是邓宇超毕业那会儿，而邓宇超资料上登记的地址，正是这个地址。” “合理推测，慕心让人把给了周玲，之后这套房成了邓宇超的住所。” 李洵点点头，“我觉得是这么理解。渺渺，这事儿有眉目了？” 简时序之前找到他的时候，虽然前因后果没说多透，但陆陆续续查的东西不少，查的谁，什么事儿，他能明白过七七八八。 “不是有眉目了，我觉得我应该知道整件事而是怎么回事了。” 李洵坚持送沈渺回家，到了家门口，沈渺没看见简时序的车，进屋喊了声况姐，想起这两天况姐放假。 她一头栽倒在沙发上，已经累得动都不想动了。 身体很疲惫，脑子却很清醒。 事情现在串联起来了，她想的是，这个事应该怎么跟简时序说。 想到简时序，她才发现一整天，简时序都没出现过。 他们结婚这么些时间，简时序从来没这样过。 电话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沈渺不敢耽搁，立马按了接听键。 半夜的电话，不是诈骗就是急事儿。 “渺渺，我是简时安，时序他出事了，现在正在慕家，你在家吗，我接你一起过去。” 沈渺唰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哥，怎么了？” “一会儿上车跟你说，你现在出门，我们马上到。” 沈渺穿着双拖鞋就往外跑，刚到门口，就看到简时安的迈巴赫。 车是司机在开，沈渺也顾不得什么礼仪，拉开副驾后的车门坐了进去。 “哥，发生什么了？” 简时安脸色不太好，一身西装，但头发软软的耷拉着，没戴领带，也没戴手表。 “时序先是在简家老宅发脾气，把爸给打了，还有梁咏梅，那人的东西都被他扔了出去，老爷子不在，简家没一个人敢去劝。他在简家闹完，又去了慕家，听说把我舅舅从被窝里拖出来正教训呢。哼，越大越没分寸。” 简时安这话是在说简时序，可也是在说沈渺。 他之前让沈渺劝过时序，可两人没一个听他的话，就连白岚也跟着胡闹。 现在简时序如此失控没有章法，是什么好结果吗。 简时安不再开口说话后，沈渺才缓缓开口，“大哥，这事儿怪我，是我坚持查的。时序一直顾着你的感受，不太在你面前提，白岚姐也是，她不想你不高兴，也是我去求她的。” “可是大哥，事情早就深深扎根在你们心里了，不是不去提就不存在……” “渺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最后的结果不是时序想要的，他会怎么样？” 简时安打断沈渺，然后也不等她回答，直接说道：“他就会像现在这样，整个人失控。” “哥，今晚时序的事一定有隐情，我们先去看看。” 简时序不是这样冲动的人，今天一定有什么她不清楚的事情发生。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沈渺失望 “时序不是一个莽撞冲动的人。你们查到什么了？” 简时安此刻也是冷静了下来，他倒不是担心简时序对梁咏梅还有慕家的人做了什么，而是第一次见简时序如此反常，担心他出什么事儿。 沈渺刚刚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按理说不应该啊。 “我们查到妈……” 沈渺停顿了一下，看了简时安一眼，才继续说下去。 “看过案子和消防的所有资料，我几乎肯定火是妈妈自己放的，关键是为什么放火。所有人都说妈妈是抑郁症，而且是生了时序后的产后抑郁症。但我们查到，这个信息是梁咏梅让你们父亲收买了爷爷身边的秘书，故意传出去的。这个抑郁症其实一直没有医生的确诊。” “我妈妈她没有抑郁症？” 沈渺摇摇头，“我们现在也不知道是有还是没有，但梁咏梅的目的很明显。然后你们的舅舅慕云龙，他惦记着妈妈手里的股份，除了给妈妈压力、到别墅闹事以外，他还跟妈妈身边的一个好朋友周玲发展地下情，两人后来还生了一个孩子。那个周玲甚至给时序介绍了钢琴老师。” 简时安脸色越来越难看，“我竟然不知道舅舅还去别墅闹过，就为了慕家那点股份。就是说他们三个人各有目的，都是想我妈……” 沈渺点点头，“但这些信息是之前查到的，时序早就知道，他表现得很正常，因为我们觉得还有疑点，为什么今天晚上突然就失控了？” “疑点？什么疑点？” 简时安抓住沈渺话里的重点。 “我认为他们三个只是想逼妈妈离开简家。离开简家，梁咏梅自然可以坐上简太太的位置。妈妈回了慕家，没有利用价值，只能听哥哥的话。周玲想要的只是钱。他们的目的，不是想要妈妈死，他们想让她崩溃。” “所以他们孤立她，折磨她，散播谣言给她压力，他们没想到，妈妈全部扛住了，她不在乎这些，只是在别墅陪着时序。我能理解妈妈那个时候的心情，大哥你有自己的生活了，很健康，也很快乐，她只要安安心心陪着时序就行了。” “但为什么妈妈最后还是自杀了，我今天才明白。大哥，其实这个结果到底是你希望的还是时序希望的，都不重要，因为妈妈已经死了。我跟你的想法是一样的，重要的是活下来的人。” 简时安没有回答沈渺，反而是催促司机再快一点。 沈渺也很识趣地没有再开口，简时安跟时序不同。他不是放不下慕心，他是放不下简时序。 他经历太多，见过太多，受了伤，伤了心，对母亲的死因不执着，只是在意还活着的人。 “是时序希望的结果吗？” 沈渺点点头，“只是我不知道时序今晚是怎么了，我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渺渺，到了，是什么情况，去看看就知道了。” 慕家的独栋在京郊，凌晨三四点还灯火通明的把物业都招来了。 慕家的几个人都认识简时安，见他来了，赶忙迎过来。 “简总，您可算来了，小简总去了慕总房间，反锁了门，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简时安倒不急了，他突然停下来，身后跟着的人没反应过来，差点撞到他。 “把情况跟我们说说。” 那人咽了咽口水，心想简家的人是不急，反正被打的又不是他们家的。 “凌晨的时候，小简总突然过来了，当时我们都睡了，开门看见是他和一个女孩，也没多想，直接开们让他们进来。谁知小简总一进来就去了慕总的房间，我们太太被吓到了，外套都没穿就跑了出来。小简总反锁了门，我们也打不开，在外面叫他也不理我们。” “女孩？哪个女孩儿？” 简时安打断那人的话。 “就是一个女的，披头散发的，脸上的还有伤，我们太太现在在客厅守着她呢。” 简时安转过头看向沈渺，示意她过去看看。 沈渺眼底闪过一丝寒意，不用去看她就可以猜到跟简时序一起来的是谁了。 如果是那个女人，那简时序今晚所有的出格行为就能说得通了。 沈渺突然觉得心寒，又觉得很没意思。 她果然是情缘薄，亲情爱情都不怎么靠谱。 简时序那天信誓旦旦说得话都还热乎着呢。 睡眠不足，又累了两天，在半明半昧的灯光下，她憔悴到好像一碰就会碎。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沈渺感觉胃里的酸水直往上冒。 强压下去这不舒服的感觉，她抬眸对简时安说道：“哥哥，时序这里有你在，不会有事的，麻烦你一会儿见到时序了就告诉他，事情不是陆苏说的那样，让他回家找我，我会告诉他真相。” 说完她也不管简时安的反应，直接转身离开。 不过走出门她就后悔了，大半夜的，还得走到小区门口才能叫到车。 简时安听到沈渺说出陆苏两个字后，也理解了沈渺为什么要提前离开。 只是在他眼里，现在这些争风吃醋的事情都比不上简时序重要。 慕家人带着他一路小跑，在经过客厅的时候，陆苏站起来想跟他打招呼，但他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来到主卧紧锁的房门前，简时安压低声音，缓缓开口，“时序，你打开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渺渺已经查清楚了，你出来。” 没一会儿，房门打开了，凌乱的屋子和趟床上呻吟的慕云龙。 “时安，你终于来了，好好管管，好好管管，倒反天罡了，连舅舅都敢打。” 简时安没搭理慕云龙，只盯着简时序，“你怎么回事，做事不动脑子？跟我走。” 简时序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特别是刚刚慕云龙的回答，让他对陆苏的话产生了怀疑。 “陆苏还在这里？” 简时安不满地皱了皱眉，“嗯，她倒在客厅坐得安稳，行了，你先跟我回去。” “我去见见她。” 简时序绕开简时安，直接下楼去了客厅。 “阿序，你怎么样了，我担心死你了。” 陆苏一看到简时序就迫不及待地贴上来。 “陆苏，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今天跟我讲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实的？” 陆苏神色不变，“嗯，真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冒这么大风险通知你，而且梁咏梅自己都承认了。” 简时序盯着她的眼睛，目光冷得让陆苏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如果让我发现你是在骗我，陆苏，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最后的真相 沈渺回到家里，连衣服都懒得换，直接躺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人把她抱了起来。 稍微挣扎了一下。 “简时序，就在客厅。” 沈渺闭着眼，淡淡开口。 “给我倒一杯温开水。” 听着脚步声走远，沈渺活动了一下，伸了个懒腰，再坐直身体。 “今天我跟李洵查到以前周玲的事，妈妈的事情我基本清楚了，你听我说了以后，可以去找周玲。” 简时序拧着眉头，喉结滚动两下，身侧的双手慢慢握紧。 “妈妈是自杀的，但绝对不是产后抑郁症。我想她的抑郁应该同意嫁进简家时就有了。多亏你和大哥，有你们两个，她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特别是你，简时序，你不知道对她有多重要。大哥开始出去住校了，她生活很糟糕，幸好你来了，她能带着你出来过了六年快乐的日子。” 沈渺放下水杯，握住简时序的手。 手掌的温度让简时序放松下来。 “梁咏梅也好，你舅舅也罢，这些人是想逼她离开简家，她不在乎这些人，所以搬出来一个人住。但让她最后让她决定离开的，是另一个人。接下来的事，是我的推测，你听完以后，可以去找周玲核实，但我想，应该八九不离十。” “你妈妈大学的时候认识了隔壁的警校生邓宇超，她很爱他。但邓宇超的家境太普通，慕家看不上。不过你妈妈有主见，她知道慕家说了不算。可还没等她和家里坦白，邓宇超就主动跟她提了分手，理由是配不上她，门不当户不对，他们不合适。” 简时序觉得胸口有些闷，他下意识地抬手扯了下领口。 “妈妈自然是不信的，不过邓宇超很坚持。妈妈是个聪明的人，她立马明白过来，邓宇超是有任务，不愿意拖累她。做一个好警察，是邓宇超的命，他愿意为此付出一切，包括自己的感情。妈妈懂他，妥协了。所以，其实不是你外婆以死相逼才让她点头嫁进简家，是她希望邓宇超没有后顾之忧，自愿嫁进简家。” “所以她才会说当警察是她的梦想？” 简时序突然开口打断沈渺，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沈渺点点头，“知道她和邓宇超事的人，只有周玲。邓宇超卧底回来，受了伤，她把一套房子给了周玲，让周玲租给邓宇超住，也一直从周玲那里得到邓宇超的消息。不知道周玲是出于什么目的，我猜应该是公司那时候发展还不太好，还需要妈妈的投资，周玲并没有把邓宇超的真实情况告诉妈妈。” “邓宇超毕业就去了贩毒集团卧底的，回来的时候已经残疾了，两年后被打击报复，折磨致死。周玲一直瞒着妈妈，一直告诉她邓宇超活得很好，完成了自己的梦想，做了一个好警察。直到你六岁那年，周玲通过段敏敏的妈妈，让她知道了真相。” “我想周玲那时候是公司已经完全掌控了，加上她想帮慕云龙得到股份，所以她必须让妈妈尽快崩溃，好得到股权。” “妈妈如果真的抑郁，那应该是在跟邓宇超分手，嫁进简家的时候就有了，是你和时安哥，支撑着她，还有，邓宇超的平安支撑着她。” 简时序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掐住，难受得让他喘不过气。 “简时序，妈妈的死，是因为她早就对生活失望了，还好有你们，她一直撑着。但当她知道邓宇超已经牺牲的时候，她就不想再撑了，想跟着去，想下一辈子跟他一起做一个警察。她知道时安哥已经有能力保护你了，她活够了，最后才决定离开的。” “而且放火那天，她把你放在花园里。消防报告指出大门被反锁，不是她把你们俩锁在屋里，是她怕伤害你，把你锁在花园。但她没有关一楼的窗，你看见二楼有烟的时候，你想去救妈妈，在花园找了石头垫着爬窗进去的。你不记得了，但大哥当时是从窗户翻进去救的你，他记得窗下有两块石头。” “简时序，你已经尽力了，妈妈也尽力活着了。她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和时安哥，能健康、平安。” 简时序无法理解，他理解不了。 理解不了这种为了男人而放弃生命的人，超出了他的认知。 只是他做不到像批评他那些案子里的当事人一样，说他们浪费生命。 但如果心里真的有两个儿子，为什么还愿意为了个男人去死？ “简时序，我知道你没办法理解，天快亮了，你可以去听听周玲怎么说，我陪你一起，去听听周玲怎么说，好不好？” 沈渺知道现在别人说什么都没用，得简时序自己想通。 人就是这么矛盾，不知道真相的时候，说什么结果都能承受。一旦知道了，发现不是自己希望的结果事，简直比不知道的时候还难受。 沈渺冲了澡，换了身衣服，早饭都没吃就又陪着简时序去周玲。 因为晋棋已经提前联系过周玲，加上慕云龙也跟她通了气，周玲自然知道简时序来的目的。 说不害怕是假的。 就算她现在事业有成，又有慕云龙护着，但在简家面前，还是没有说话的底气。 办公室里，简时序沉着脸坐在她对面，他不开口，她也不敢开口。 “周女士，我叫沈渺，今天我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你大概知道，晋棋应该告诉过你，希望你能配合我们。” 周玲心里咯噔一下，晋棋那叫告诉？ 那赤裸裸地威胁可不像是开玩笑。 “我知道有些事你没告诉慕云龙，今天你说的所有事，只会在这个办公室里。” 周玲轻叹一声。 “我真不是故意的，简二少，我真不是故意的。慕家是个什么环境你知道的，你妈妈是老三，上面有姐姐，下面有妹妹，她一出生就注定是会被家里送去联姻的。爸爸妈妈各玩各，哥哥姐姐各怀心思，慕心根本不像外人看着的这么开朗自信，她是个很悲观的人。” “直到她遇见了邓宇超，我不知道她爱得有这么深，我只知道她真的很爱他。为了支持他的梦想，宁愿分手，宁愿嫁到简家，后来还给我房子，托我找人照顾他。邓宇超回来之后，我每个月会给她说说他的生活，她也偶尔会准备些东西托我找个借口给他。” “邓宇超死了，他是被打击报复死的，所以他的死并没有被公开。那时候我的公司还需要慕心的资源，而且我跟云龙也没稳定，所以我一直瞒着她。可后来云龙等不了了，他要拿到股份，我们想如果慕心在简家待不下去，那就只有回慕家，回来了我们就能拿捏她了，所以……” 周玲说道这里停了下来，看了简时序一眼，见他神色如常，才又开口说下去。 “我找到梁咏梅，她想上位，我想慕心离婚，正好。我们商量好，造谣她有产后抑郁，让简家的人烦她，然后云龙再出面，保证不会影响慕家和简家的关系。可，云龙太急了，我就想加把火，之前介绍了个人给慕心，本来就是备着以后用的，我就让她无意间透露了邓宇超的死讯，甚至怎么死的还加油添醋说了不少。” “慕心第二天找到我，告诉我会让我满意的，说我骗她几年，让她安安心心多陪了孩子几年，看在这份儿上也会让我满意的。果然，她很快就让云龙去签了股权转让协议。我没想到她会自杀的。” 事情跟沈渺推测的差不多，其实在她知道慕心为什么自杀那一刻，她就明白了慕心。 简时序一路无话，回家后把自己关在书房。 沈渺知道他需要时间。 她也不去打扰他，让况姐做了点吃的以后就去上床睡觉去了。 这一觉，一直谁到晚上8点才醒过来。 没有睡醒后的轻松精神，反而浑身酸痛，没什么力气。 况姐一直热着饭，见她下楼，忙端出来让她吃些。 “简时序呢？” 况姐手上的事儿不停，“先生一小时前出去了，出去前叮嘱我把饭菜热着，您起来好吃。” 沈渺点点头，没多问，简时序多半是去找陆苏。 呵，之前说好不单独见陆苏，又去了，一次两次的。 不过不知道陆苏编的故事，能不能打动简时序。 但最后可能跟故事无关，就看简时序对陆苏的情分了，情分到了，什么样的故事都能蒙混过关。 —— 陆苏在公寓外看到简时序时有点意外，她打了一天的电话，他都没接，现在却突然出现在她住的地方。 “阿序，你还好吧。我很担心你。” 简时序垂眸看她，眼底毫无波澜。 “陆苏，我跟你说过，你做什么事我都能卖你个面子不计较，唯独我母亲的事。刚刚我在想，你故意跟我说是梁咏梅联合慕家逼死我妈妈，到底是想得到什么？我想不到，不如你告诉我。” 陆苏目光沉了沉，看样子简时序已经知道他母亲自杀的真相了。 她想得到什么？这有什么难想的。她又不是想知道他妈是怎么死的，她只想让沈渺知道，这个男人听她的话，她只要几句话，这个男人就会乱了方寸。 沈渺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自己的东西脏了宁愿扔掉也不洗干净自己用的人，只要知道了简时序不是一心一意对她，走得绝对是一个干脆。 “阿序，我想得到什么你不清楚吗？我想你知道真相。我说了，是沈叔叔让我去看你爸，我在病房门口听到他和梁咏梅的话，我当时特别害怕。我也回家纠结了好久，最后为了你，我鼓起勇气去找梁咏梅对峙，谁知她竟然绑我。” 陆苏说到这里就开始哭，再开口就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阿序，我很感动你能来救我，你来救我的时候我也不知道真相是什么的。我不知道你会为了我这么大反应，如果给你带来困扰了，我道歉。” 简时序盯着她，看着她眼底闪过的算计，看着她极力控制的表情，他突然觉得好笑。 自己什么时候也被人这么玩了。 “陆苏，这次事情过后，我不欠你什么了。” 说完这句话简时序转身就走，没有一点犹豫。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想离开 花园已经照沈渺的意思翻新过，种上了她喜欢的花，一年四季都会开着的花。 它们被打理得很好，一簇一簇的，争相开放。月光和灯光落到它们身上，衬出一团团光晕，像文艺复兴时候的大教堂里的油画。 文艺复兴？意大利？以前一直想去的。 沈渺坐在不远处喝着茶，看着这些花，莫名其妙想到了佛罗伦萨的教堂圆顶，想到了北欧的极光，想到了阿尔卑斯山下的小屋。 抬眸环顾花园，其实挺不错的，还说等夏天的时候请小禾大伟他们过来吃火锅的。 “渺渺，想什么呢？” 沈渺回头，粲然一笑，“在想你什么回来。” 简时序走过去，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半天也没开口。 “况姐今天做的汤不错，你快去喝点。” 沈渺跟平常一样，没什么特别。 简时序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去了餐厅。 接下来的几天，沈渺忙着在京大帮顾教授整理资料，简时序天天被简时安叫去华泰。 好像什么都跟以前一样，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况姐周日休息，难得的，简时序也没出门。 沈渺早早地去了京大，他一个人在露台抽烟。 哥哥每天叫他去华泰开会，担心他的状态。 其实他只是不理解，不理解妈妈为什么会困在一段感情里走不出来，不理解既然爱当初为什么不去争取。 “少抽点。” 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简时序赶紧摁熄手里的烟，笑着转身，“就这一支。事情结束了？” 沈渺一边换居家服，一边回答，“嗯，顾教授这个阶段的研究结束了，这几天我都是在帮顾教授整理资料，今天算是彻底完结了。接下来顾教授就会专心写书，不太用得上我们了。” “今天况姐不在家，我们出去吃，还是就在家里吃？” 沈渺关衣柜的手一顿，“家里吧，况姐昨天煲了汤，冰箱里还留了菜，我去做。” 简时序从背后缓缓拥住沈渺，双手轻轻交叠在她的腹部。 沈渺感受到腹部传来的暖意，她神情微怔，眼里难得的有了迷茫。 阳光透过玻璃流进房里，微风带动纱帘忽上忽下。 沈渺缓缓转身，两人的目光在金色的阳光下交汇。 “渺渺，对不起，我不该冲动，不该没跟你说就去找陆苏。我当时只是太着急了，她说她有梁咏梅害妈妈的证据……” “简时序，这个结果不是你希望的对不对？我们一直没有好好谈谈过这个问题，今天正好有时间。” 简时序松开沈渺，下意识地伸手摸口袋里的烟，在真正触碰到烟的那一刻又收回了手。 “简时序，我理解她，我理解你妈妈。跟邓宇超的那段感情，其实已经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爱情了。早在她决定成全他的梦想的时候，这份感情，已经变成了一种执迷。她的人生样样不如意，唯一高贵的，就是这场爱情。她已经神话了这场爱。” “所以她任由以后的日子被这执迷腐蚀着身体和心，熬得她骨枯髓尽，也紧紧按捺在心底不敢造次。儿子会长大，会有自己的生活，她看着时安哥意气风发，知道以后你也会，你们都会过得很好，也会离她很远。她始终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瑀瑀独行，这份执迷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是她人生的执念，即使这执念是她痛苦的根源，但也是她生存的希望。” “可有一天，某个时刻，她知道邓宇超不在了，她失去了这份执念，她永远失去了她的寄托，她的世界已经苍白没有意义了，肉体于她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选择离开，是必然的。” 沈渺主动环上简时序的腰，额头抵在他的胸前，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不能，她不能为你再忍下去，从她嫁进简家生儿育女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不再是她自己了。简时序，放她走吧，她这辈子活得太压抑了。” 简时序紧紧回抱住沈渺，再开口时已经声音沙哑，“怎么让她走？” “她终于可以做自己了，她不再需要那么辛苦地寻找寄托了。每年生忌死忌、清明除夕，去看看她，告诉她你过得很好，时安哥也很好，就够了。” 简时序闭上眼，“渺渺，陪我睡会儿吧，我好累，想睡会儿。” 自慕心去世以后，简时序再也没睡过一个好觉，这种情况在沈渺来了之后才有好转。 但今天，他睡得很踏实，跟做了全麻一样的踏实。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亮的，迷迷糊糊的摸出手机看了一眼，嗯，睡了快19个小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沈渺没在房里，打电话也没接。 简时序洗了个澡，在房里回了一阵信息，才换了衣服下楼。 况姐见他下来，赶紧把厨房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岛台放。 “先生，太太说别叫您，但等您睡了起来必须把这些吃了。” 简时序把笔记本放岛台上，一边打开邮箱，一边用余光扫了眼岛台。 金瓜小米粥、点心、蔬菜，清淡，但种类多。 是沈渺的风格。 “太太呢？” 简时序关上笔记本，端起小米粥，认真吃饭。 “太太一早就叫车出去了。” “叫车？太太没自己开车。” 况姐又想了一下，“没有，太太走的时候跟我打了个招呼，我专门到门口看了眼，确实是上的出租车。” 简时序点点头，没再多问。 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胸口有点闷，心里不踏实。 放下碗，简时序又给沈渺打了个电话，这次电话被秒接。 简时序明显地松了口气，“渺渺，你去哪儿了？” “这次睡舒服了吧？” 简时序伸了个懒腰，另一只得空的手拿了杂粮包，“不行，还不够完美，你没在旁边。” 电话那头有广播的声音传来。 “渺渺，你在哪儿？” “简时序，我在机场，你过来一下。” 简时序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去机场干什么？” “你说我来机场干什么，快点，我在T2E区这边的枫叶咖啡馆等你。” 简时序连衣服也顾不上换，随便拿了把车钥匙就出了门。 从江山赋到机场大概有1小时的车程，简时序40分钟就到了。 他把添越停在送客区，下车径直去了枫叶。 “渺渺，你来机场干什么？” 咖啡馆里人不太多，沈渺坐在卡座，面前放了两杯咖啡。 “简时序，我想要离开一段时间。” 第一百二十章 简时序，你没有第二次机会 “离开？你要去哪里？一段时间是多久？” 简时序坐下来，沈渺把一杯新的咖啡推到他面前。 “我想去很多地方，以前被困在家里的时候我就想，以后要是有能力了，我一定要到处去看看，毕竟世界这么大。” 沈渺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眸对简时序微微一笑，“简时序，谢谢你，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至于要去多久，我没想好，想回来的时候，就会回来。” 简时序眸底泛起一丝惊慌失措，放在座椅扶手上的手因为用力过度骨节出微微泛白。 “渺渺，你是生气了吗？这次我去找陆苏的事儿。” “简时序，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在乎你和陆苏过去有什么，关键是你要告诉我，你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说，但你说没有。我有没有跟你明确表示过，我讨厌陆苏，对她我大气不了，我不喜欢你私下去见她。但你还是去了，去了一次，又去第二次。甚至她说的话，你都不过脑子的信了。” 简时序想解释，想说不是的，是陆苏打电话说他妈妈是被人害死的，他一时失了理智。但话到嘴边他又开不了口，如果当时他多想一想就会觉得这事有漏洞，如果他当时给渺渺打电话说一声，渺渺一定会帮他分析，让他冷静。 他此刻这样去解释，跟狡辩有什么区别。 “简时序，我有没有说过，你对我很重要，是我的底线，我不可能退一步。如果，你让我失望了，我一定会离开。”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信任、包容陆苏，我不知道你们有些什么过往。沈云锦故意让人把你们那些爱得死去活来的过去告诉，我没有信一句，我只想听你说，但你没有。有些话我之前就想问你了，因为妈妈的事，我没提，现在我还是想问出来，不想自己憋着难受。” “你以前这么爱陆苏吗，爱到现在已经跟我结婚了，还是舍不得她受到伤害，哪怕她联合其他人在外面造谣我，你也听之任之？简时序，我不怀疑你对我的喜欢，我能感觉到。但我不愿意你在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心里还想着要去对另一个女人负责。” 简时序心里有根弦啪的一声断掉，他的手无力地松开座椅的扶手，整个身体有一种极度紧张后的无力感。 “渺渺，我没有爱过陆苏，从来没有。我跟你说过，我就是照顾过她，后来有人传那些我跟她之间的事，我没解释，是因为我觉得要给女孩子留点颜面，她心高，比我难，我一个男人，别人怎么说我无所谓。但是那时候我还没遇见你。 段敏敏死的时候，我去美国查线索，是陆苏主动帮来忙。那两天我很累，又病了，糊里糊涂的，跟她在一起一晚。她因为这事儿跟未婚夫分手了，又在纽约蹉跎两年。当时所谓的我追她回来爱而不得，其实是我想负责，但她不愿意回国。” 沈渺突然有点想笑，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 “你是前年12月9号在纽约的Spe酒店跟陆苏发生的关系？你当时意识不清，她带你去的房间？你醒了之后也没看见她？” 简时序不太想回忆这事儿，憋了半天，就嗯了一声。 “事后你找到陆苏，她怎么回答你的？” 简时序皱着眉说道：“渺渺，我当时真是路都看不清了，你相信我。” 沈渺神色不变，甚至脸上还染上些笑，“我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陆苏。好，不提这事儿了。简时序，就算你觉得对她有愧疚，也不代表你可以放任我被伤害被攻击。” 简时序神情微惊，想解释自己没有，但最后话也没说出口。 “看，你想解释但也觉得不够说服力。简时序，我不介意你直接跟我说，你觉得对不起陆苏，你想照顾她；我也不介意你给我说，相比起我的感受，你更在乎陆苏的感受。但是我介意你再答应我之后还去做这些事。” “对不起，渺渺，我了解你，我知道你不在乎流言蜚语，更不在乎其他人的意见和想法。你是内心很强大的女孩儿，面对恶意你会马上站起来反抗。陆苏她爱面子，喜欢跟那个圈子里的人交往，甚至有些虚荣，我当时只是想这些话不会影响到你，但是会影响到她，所以我……” “我不在乎流言蜚语、我不在乎别人的恶意、我会反抗，不等于你们可以随意伤害我，攻击我，不等于我一定要去面对这些痛苦。简时序，如果，我是说如果，爱我的人，听到这些攻击我的话，是不是也会难过会伤心。可惜，我以为的那个爱我的人，并没有。” “你说你了解我，那你应该知道，我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将就不会委屈不会给第二次机会的，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好了，这是我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上一次是我对自己说，这一次我对你说。” “没有人能保证一段感情能够维持一辈子，是时候说再见了，简时序，我们就到这而吧。我想以后你没有我在，应该也能睡得好。离婚协议我签了字，放你书房的桌上，你给我的东西我选择放弃，两张卡，一张附属卡我还给你了，另外一张，我查了下余额，不多不少，够我玩一段时间，我拿走了，我想你是肯定不介意的。 其实这段婚姻是我占了便宜，你不要自责，如果不是你，我得嫁给刘家那位了。” 简时序动了动唇，半天才说出一句，“渺渺，当时刘家那个你也愿意嫁，就不能留下来吗？” 沈渺捂着嘴笑出了声，“怎么，觉得自己连刘家那位都比不上，伤心了？简时序，因为我不爱他，随便怎么样我都无所谓。我才嫁给你的时候，不也是这样？但现在不行，我说服不了我自己。也许，我是说也许，可能几年后我会后悔，后悔任性离开你。” 简时序闻言猛地抬起头，“就是说……” 沈渺从座位上站起来，打断了简时序，“我什么也没说，好了，我走了。” 简时序本来想问她是要去哪里，然后自己也马上定机票去找她。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样没有任何用。 沈渺有一点说对了的，他了解她。 其实他之所以这么了解她，是因为他们在某个层面来说是一样的人。 他们很合拍，有作为知己的相互理解，也有作为男女的相互吸引。 所以他清楚沈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一个任何事都需要自己想通才行的人。 他犯了错，是触及沈渺原则的的错，即使他有一千个一万个不得已的理由，但在沈渺那里，就是不可原谅。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他也许不会计较，但是生命中重要的人，他原谅不了，事情不会过去，只有自己想通才算完。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等，等沈渺自己想通，等沈渺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