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的妻子们[gb]》 1、Chapter 01 强横、杀戮,是刻在rm3056骨子里的性格,她的电流血液里淌着执拗的粒子,她的制造者输入绝对服从命令的程序,她的眼里只有目标任务,与任务目标。 强大的杀人机器,搭配着恶趣味的性感身材与完美外表,设计者将其性别设置为“她”,信心满满等待着让作品在大赛上亮相,让他一战成名。 可是他绝对想不到,在大赛前夜,他引以为傲的作品——消失不见了。 凛冬已至,天空城迎来了这个冬季里的第一场大雪,这些柔软冰凉的纯白色物质,似乎是几万年里唯一没有得到进化的东西,连雨水都变成了酸雨,雪依旧温和。 不过这个夜晚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暴雪让世界变得很平静,联邦政府发动的杀人机器秘密搜捕行动在悄悄进行着,“她”的设计者声称,保险程序并没有被输入,也就是说,“她”没有任何底线,存在只是为了杀戮。 至关重要的搜捕行动并没有惊动任何平民,这是联邦政府的最高机密,准备拿来用在下一场战争中的出色展品,平民是没有资格参观的。 他们更关心今天晚上,白警官究竟有没有抓到那个恐怖至极的连环杀人凶手。 大约在半年前,天空城突然出现了一个丧心病狂的连环杀人犯,他的下手目标集中在女性群体,而且是特定的成熟漂亮身材性感的女性,他会一点点掏空她们的身体,然后打造出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作品——尸体标本。 如果不是中途某次犯罪过程被白琰打断,罪犯不得已遗落下“未完成的作品”,这还仅仅是一起简单的失踪案件。 白琰的突破让这起案件成功晋级为刑侦级别,他也成为这次行动的主要负责人。 连环杀人犯有一个习惯,就是他从来不在晴朗的日子里作案,相反,任何非晴朗的日子都是他的狂欢时刻。 “少校,今天能结束任务吗?” 提问的是一个年轻的士兵,半年前刚刚入伍,然后就一直在跟着白琰负责这个案件,直到现在。 士兵的表情看上去丝毫不积极,因为上头根本不关心这个案件的最终结果,因为不关心,所以才把这种任务交给他们做。 白琰动了动眉心,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这位年轻的少校长相格外英俊出色,同样出色的是他在军事大学的成绩,几乎都是a,出色的年轻人总是让人赞不绝口,那个时候白琰也以为,自己的出色能够为自己赢得更加出色的前途。 似乎的确如此,年纪轻轻,他就已经坐在了少校的位置上,但也仅限于此了。 天空城的构成很复杂,联邦与帝国时而水火不容,时而合作共赢,就这样矛盾又诡异地共存了几十年,没有一点血统或者背景的人是没办法爬上高位的。 简而言之,烂到根了,上位者只在乎如何在争权夺利中分得自己的一杯羹,没人会在乎平民的死活。 不过这次行动,白琰也不是全无信心,他做了很多准备,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罪犯出现,今晚就很有可能抓获。 他在等待一个时机。 就在这个时候,在整个执行a组都在沉默等待的时候,白琰手腕上的终端突然响起嘀声,尖锐突兀的声音在沉寂的雪夜里听上去格外刺耳。 白琰心底一沉,他预感今晚的任务又要失败了。 总部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打过电话给他了,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打紧急电话,很可能是罪犯的手段。 他按下接听,蓝色的眼眸宛如漆黑的长夜。 “啊啊啊啊!!警官!求求你!救救我吧啊啊啊啊!” 一个怪异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阵阵惨叫,他似乎是在哭喊。 “?”看来这件事还没有这么简单,白琰沉默了一秒钟,问,“姓名,地点,事件,以及……” 他还没有说完,对面就已经急不可耐地回答:“我!是我啊!我就是你一直要找的连环杀人犯!人体雕刻天才!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现在我就在波兰路238号的废弃小屋里,求求你啊啊啊!求你救救我吧!” 就算是刚才的这段话,惨叫声也一直没有停止,白琰的表情很深沉,他感觉到这件事似乎在朝他无法理解的方向发展,他想知道这究竟是真的,还是一个无聊的恶作剧。 因为,电话是从他的总部打来的,白琰甚至都没有屏蔽或是挂断的权限。 “开视频。”白琰开口,冰冷的声线混杂着风雪声。 视频几乎是被立马打开的,一张长相怪异的脸出现在终端屏幕上,可以看出是一张男人的脸,但又似乎不那么像人……很像几千年前流行过的整容脸。 但是这并不是最吸睛的,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脸上有着很重的伤,目前肉眼即可判断的伤就有——鼻骨断裂,唇角撕裂,从左脸到右脸的皮肤上刺着深可见骨的四个英文字母,笔锋工整——fuck。 即便是他的脸已经快模糊不清了,白琰还是从那段短暂的记忆中迅速捕捉到罪犯的身影,他几乎立刻确定,电话里这个男人绝对是连环杀人犯无疑。 第一次,严肃沉默的警官脸上出现了错愕的表情,他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还想进一步询问的时候,终端被挂断了,在挂断之前,他看到了一只精致白皙的手点向终止,以及一句冷淡的女声顺着终端飘了过来—— “我只等你五分钟。” “少校……这是怎么回事?”年轻的警官结巴着问。 白琰摇了摇头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对身后的部署做了个手势——出发。 波兰路238号,距离白琰的埋伏地点只有两条街,他大致的判断是对的,如果罪犯出现,他应该也来得及赶到,只是这次的计划似乎被一个女人打断了。 废弃小屋,波兰路有很多这样的废弃屋,因为这里曾经用来军事演习,但是在战争漫长和胶着下来后,这种军事演习就再也没有进行过了。 久而久之,这里逐渐荒废下来,也没有什么人来,除了一些不在乎死活的流浪者。 白琰右手按在腰间的激光枪上,放缓呼吸缓步前行着,他只身过来,让其余人远随之后,在微弱的喘息和呻.吟中,白琰判断出了罪犯的位置。 他快速推开门,同时掏出枪,银白色的枪口瞬间对准了她的脑袋。 对视之中,白琰看清了这个女人的样貌,浓密的黑色长卷发,银白色的瞳孔,面容精致得宛如一个假人,简直比以往白琰看过的所有美女影讯图像都要好看。 她表现得格外冷静,即便是被他用枪指着脑袋,她的眼神也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白琰。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白琰莫名呼吸乱了一下,手上也随之松懈。 顷刻之间,他被女人反手扣住抵在了墙上,她从他身后压了过来,死死摁着他。 电光火石的瞬间,白琰开始震惊于女人的力量,他刚刚虽然有所松懈,但也不是毫无防备,可他发现自己居然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就这样轻而易举被抵在了墙面上。 然后……他感觉到耳朵边开始发痒。 白琰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女人是在闻他……闻他身上的气味,他甚至能听到她鼻子一抽一抽的声音,仿佛一只小兽,断断续续地闻他。 不到三秒钟,白琰的耳根开始慢慢泛红,淡粉色一点点蔓延至周围,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beta?”女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很冷的气息,搔过他微热的脸庞,白琰几乎下意识缩了下脖子。 原来……是在闻他的信息素么? “嗯。”白琰应了一声算是回答,在这种高不成低不就的警队里,有很多不受重视的beta。 alpha对beta有着基因上的绝对压制,从小到大白琰听过很多遍这样的话,但是他不信,他拼命地练习、训练体格、做强度训练……直到能够轻轻松松在博弈中将一个alpha打倒。 他以为自己成功了,可是现实告诉他,beta只能位于中等职位,beta不会被授予高级职位。 反复被磨灭梦想之后,白琰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在干什么,他在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的天空城当一名刑侦警察。 听上去真是一个非常可笑的存在啊。 然后就在白琰刚回答完之后,他耳朵上就传来一阵柔软温凉的触感,他睁大眼睛,反应过来这个女人居然舔了他一口! 震惊让白琰几乎跳了起来,顺势挣开了女人的束缚。 她在确认他是beta之后力道就松懈了很多,白琰只能把这归结于对beta的歧视。 “你…干什么?”白琰抿着唇问,他蓝色的眼瞳中亮起一簇转瞬即逝的怒火,但是当对上女人那张脸的时候,这一丝怒火又莫名消弭了下去。 “由于保护程序,我的视觉存在一些障碍。”女人回答,同时转身,将后面那张巨大的黑布掀开。 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的白琰,看到了他追捕的几个月的连环杀人犯——形容狼狈、奄奄一息,之前在视频里看到的那四个英文字母本来只是皮肉外翻、血流不止,露出森森白骨而已。 可现在,那些缝隙里被填上了粉色的颜料,已经快要凝固了,看上去格外诡异。 白琰放轻了呼吸,拿着枪的手在不断收紧。 他开始觉得,比起连环杀人犯,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好像更为恐怖。 2、Chapter 02 归队。 罪犯绳之以法,接下来是一系列的固定程序和例行询问。 更衣室内,白琰脱下了外套,转了转自己被扣过的手腕,上面甚至留了一圈青红色的淤痕。 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历?他刚刚竟然没有在讯息室查到有关她的任何消息,甚至连照片都没有。 白琰对信息素并不敏感,初步判断,女人似乎是alpha?她那种冷淡的表情和胜券在握的反应符合很多他对alpha的刻板印象。 宣传总是将alpha们树立成一个高大伟岸的形象,殊不知当发情期到达时,他们更像是一群失控的野狗。 “琰。”有人敲了敲更衣室的窗户,“带来的那个女人,你负责去审问。” 白琰点头,理了理衣领前往审讯室。 在进门之前,白琰猜测女人可能会很不配合,毕竟她的性格看上去很不好相处,而且alpha一向是眼高于顶的,面对这种审讯她可能会嗤之以鼻。 很可能会是块难啃的骨头。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琰靠近审讯室的窗户时,看到里面坐姿乖巧的女人忍不住愣了一下。 此刻的她看上去和废弃房里太不一样了,她看上去很安静,甚至温和。 像是个很擅长伪装的alpha。 白琰推开门,走进审讯室,坐在了那张桌子对面。 “姓名。”他打开笔记审讯。 但没有想到,第一个环节就卡住了。 在他问完之后,女人脸上出现了类似茫然的神情,很快,她摇了摇头。 “你的名字。”白琰追问。 女人却告诉他:“我没有名字。” 白琰简直有些想笑了,这个女人是不是觉得他的工作是一个有趣的游戏?连这种简单的问题都要戏弄他。 “你最好如实相告,否则算你妨碍公务。”白琰警告。 但实际上,他觉得这种警告对alpha来说可能没有什么意义,他已经不止一次地见alpha在听到他这句话后眼里流露出不屑一顾的笑了。 可女人的神情依旧认真,她没有露出任何笑意,反而思索片刻,道:“如果很必要的话,你帮我起一个吧。” 白琰放下了笔。 他觉得这个女人在耍他,但是她的表情太过真挚,几度让白琰怀疑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小姐。”白琰捏了下手中的笔,“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英俊的警官严肃起来的神情很吸引人,当初白琰刚到这里的时候,短短一天时间抽屉里就被塞了好几封情书。 也许是因为世道不太平的关系,人们对待感情的态度不再含蓄,而是外放了很多。 但是很可惜,他只是beta而已,一个再优秀的beta,无论对a还是o还说,都是一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怎么了?”女人细微地挑了一下眉,神情看上去似乎更加疑惑,“没有名字是很奇怪的事吗?可我真的没有。” 那你的父母呢? 白琰下意识想问这个,但是很快,他想到了自己。 他没有父母,他是孤儿。 也许这位alpha小姐,也是。 白琰深吸了口气,好吧,名字可以跳过,具体的原因他会解释清楚的,毕竟也没有谁是真的在乎这个案件的最终结果,他的顶头上司们全部都在忙着打仗呢。 “你是何时出现在案发地点的?与嫌犯是否相识?为何要在嫌犯脸上留下那样的痕迹?” 女人睁眼看着他,从开始到现在,除了偶尔露出的疑惑表情外,她都显得平静得过分。 “晚8点33分56秒。”她给出了一个太过精准的数字,用完全笃定的语气。 “不相识。”她一字一句回答着白琰的问题。 “礼尚往来。”她道。 白琰笔尖微顿,他抬眸,“礼尚往来是什么意思?” “jokki主动找到我的。”女人道,“他跟我寒暄,夸我长得很漂亮,然后用□□湿巾捂住我的口鼻,他贴在我耳边告诉我——” “小姐,我要在你脸上写一个大大的fuck,再把它们填涂成粉色,你皮肤这么白,一定会很好看。” 她的口吻简直惟妙惟肖,白琰仿佛亲耳听见嫌犯在这么说一样。 他顿了一秒钟,问:“jokki是他的名字?” 女人点头。 白琰低头看着手里的笔记,明白了,这名女性是凶手今晚的目标,如果不是凶手倒霉,恰巧遇到了一个身手绝佳的女性,那今晚的受害者恐怕会是她。 她只是把凶手想要对她做的事施加在了凶手身上而已。 这种行为,在星际条例中并不算违规。 白琰几笔划掉了笔录,起身对女人点点头。 “我充分了解到了,谢谢你的配合,你很勇敢。” “你可以离开了,需要我们派车送你吗?” 白琰的语气骤然温柔下来,像是在安抚。 “不必了。”女人起身,转身离开了。 白琰目送着她离开,松了口气,这个案件算是告了一段落了,他拿着笔录本进了监控室,将波兰整条路段的监控调了出来慢慢看。 情况跟女人说的差不多,凶手率先上去搭讪,清晰的监控影像里甚至能看到他戏谑的表情,很容易想象他口中说的也一定是什么调侃的内容。 白琰看不出女人有没有给任何回应,在这个视角,他突然发现她身形很纤细,嫌犯185的身高,几乎能够将女人的完全罩住了。 这样的认知让白琰再次不可思议起她的力气,一个比他矮上十几公分的女人,居然能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白琰眉心深锁,忽然想到了什么。 之前的受害者都是女性,但是所有的受害者都是omega和beta,她们的体格都很孱弱、纤细,属于一眼就能看出来没什么抵抗力的。 从这个方向至少可以看出,jokki挑选目标时很谨慎,专挑弱者下手,从未有过例外。 那么是不是可以推论出,他之前的猜测完全错误了?这个女人根本不是alpha,而是和他一样的beta?她身上没有丝毫信息素的存在,这是典型的beta特征。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琰忽然低头苦笑了一下,他发现自己作为被边缘化的beta,他自己也在用有色眼镜去看待这个世界。 因为似乎比他强,所以他下意识觉得她是alpha。 但是怎么就不能是一个比他强的beta呢? 下班了,天快亮的时候,白琰终于下班了。 这个连环杀人案彻底结案后,他就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就在白琰一边计划着如何度过自己孤独的假期,一边往警局外面走的时候,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形单影只地站在警局门口,太阳还没完全升起,她一动不动站着,仿佛待在那里很久了。 白琰走上前去,还是打了招呼。 “怎么还在这里,小姐?”他问。 女人并没有回头看他,应该是早就感觉到他的靠近。 她说:“我之前似乎是有个容身之所的,我想不起来了。” 她的回答让白琰心里咯噔一下,他问:“你失忆了?” 失忆?女人思索,再次回答:“我的确没有记忆。” 有点麻烦了。 怪不得白琰总觉得她怪怪的,难道这就是症结所在?之前她说自己没有名字这件事,难道是真的? “那……”白琰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卡壳,“你……要先去我家吗?” 直到把人带进自己家门的时候,白琰觉得自己仍在卡壳,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带过任何人回家,遑论还是一个刚认识的、工作上有接触的女人。 即便是他再怎么嘴硬,也不得不承认,他似乎对这位女性有点一见钟情,或许还不到一见钟情的地步,充其量就是有点好感…… 就这一点好感,让他没有办法将她一个人扔在警局外面不管。 家里打扫的很干净,整个房间的氛围呈暖色调,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房子里阳光很充足,淡金色的细碎光点洒在半掩的白色窗帘上,仔细闻闻空气中好像还有一股淡淡的肥皂水味。 她在打量着,很仔细地打量,直到脚边有什么轻轻落下。 “这双拖鞋是新的。”白琰道,“你可以穿,不过可能会有点大。” 她低着头换上鞋,脚感很柔软。 “我想你应该有点饿了,我先去准备早餐,等吃完以后我们可以再详细聊聊你的过往,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白琰一边说,一边熟悉地从餐桌椅背上抓起围裙系在腰间,走进厨房再关上门。 她没有出声,只是在注视着这一切,一直盯着白琰的背影出神了许久。 密闭的房子,家具,厨房,做饭,一个男人……这些元素的重叠构成,似乎勾起了她某种回忆,某种一闪而逝又看不真切的画面。 她眯起了眼,努力思索着这些片段意味着什么,但是很可惜,她什么也想不起来,破碎的画面根本拼凑不出任何意义,只是莫名地,她似乎听到了一声辽远的呼唤。 周围安静得可怕,她的耳朵里却很嘈杂,在很多听不清的声音中,唯有那声呼唤格外清晰,仿佛此时此刻就在她耳边回荡着。 她慢慢站直了身体。 这个时候,厨房门拉开,白琰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一直站在这里的女人先是一愣,随后道:“你可以随便坐的,饭已经好了,我做了煎蛋,希望你不会讨厌……” “我想起来我是谁了。”女人在这时忽然开口。 “……谁?”白琰端着盘子的手一紧。 然后他看着女人转身,用那双泛着银白色的眼瞳紧盯着他。 “你的妻子。”她说。 3、Chapter 03 或许有些突然,但她的确从自己的记忆碎片中判断出,她是妻子的身份。 同样是一个家庭中,同样有一个男人,元素相同,只是男人的脸孔和身影都格外模糊了,很多东西都很模糊,细枝末节的东西……但是有一点她很肯定,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是她的丈夫。 而她是他的妻子,毋庸置疑。 白琰的表情像是傻了一样,他沉默了几秒钟,踯躅着开口:“……你很确定这一点吗?” 这是一个推论,如果女人确定了这件事,那就说明——她已经结婚了。 白琰盯着她的脸孔,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希望从中解读到更多的信息。 但是女人的表情根本毫无变化,她只是点了点头,看上去十分笃定。 “我很确定。”她说。 白琰的心跳因为这个回答沉寂了许多。 看来她的确是已经结婚了。 意识混乱到这个地步,她可能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白琰很想带她去医院看看,但是格鲁芬的医院都进了封锁区,想要进去恐怕很难。 世道太乱了。 “既然如此……”白琰揉了揉眉心,“你就先住在这里吧,客房可以给你住,我差不多每天都打扫的,很干净。” 女人眨着眼睛,严肃地注视着他,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久到白琰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他正想询问怎么了的时候,听见女人开口。 “为什么?” 白琰一顿,“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分房睡?”女人上前一步,跟白琰差不多的身高和逼问的架势看上去很有压迫感,“我们的婚姻出现了什么问题吗?” 白琰哑口无言,他能怎么说?他不是她真正的丈夫,她记错了吗? 很难说他在解释完这一点后女人会不会离开,一个失忆的美貌女beta,在这种世道都不知道会不会遇见什么危险。 白琰不放心。 “是的,我们吵架了。”白琰道,“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会突然跑出去?” 他似乎还顺理成章找到了个理由。 女人看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期间白琰一直紧绷着脸,他在试图让她相信,然后安心下来待在这里。 不料女人突然抱住了他,以一种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速度, 她的身体很柔软,除了体温有些偏低,她把脑袋埋在他颈侧,很轻柔地蹭着他,微凉的呼吸搔在他耳畔,白琰的后背都绷直了。 “是我的错吗?我可以道歉的。”她冰凉的音色温柔下来,带着感性的色彩,很好听,就这样缓慢地道着歉,“不要分房睡,原谅我好吗?” 这样几乎可以说是放低的姿态让白琰错愕,她原来是这种性格吗?昨晚交手的时候,还以为她很强势,没想到在面对自己的丈夫时,她居然是这么好说话的。 她好像很爱她的丈夫。 白琰短促地皱了下眉,开始意识到自己似乎用了个不太妥当的借口。 但是分房睡显然是势在必行的,他可不想和有夫之妇睡在同一张床上,等她恢复记忆之后,绝对会狠狠给他一巴掌的。 于是白琰只好冷漠回绝:“不行,我真的很生气。” “求你。”她毫不犹豫地再次靠近,连表情都带上乞求的可怜神色,“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白琰的呼吸简直要暂停了,她贴得太近了,几乎要嵌进他的身体里,不得不庆幸他们都是beta,否则万一在这个时候擦枪走火,那就真的什么都控制不住了。 白琰握紧了拳,他感觉自己要是再不松口,她都要跪下来求他了。 牙齿磕碰了一下,白琰咬着牙再次拒绝:“真的不行的。” 说话的同时,他甚至准备好了扶她的手。 “为什么?”女人意外变了脸色,柔软的乞求姿态被她以光速收了回去,眼神骤然冰冷下来,仿佛隐藏着可怕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我怀孕了。”白琰飞快地吐出这句话,根本没有经过任何思考,他觉得自己再说得慢一点,就要被这个可怕的女人徒手撕碎了。 求生欲迫使他这样说了,等说完白琰才意识到自己用了一个何其荒诞的理由。 “怀孕?”女人的神情出现了一瞬的茫然,但也仅仅一瞬,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像是坦然地接受了这个设定。 “原来是这样。”女人伸手,宛如爱抚般地在他腹部摸了几下,“原来beta也会这么容易怀孕吗?我真没想到,我们两个之中,怀孕的会是你……不过,似乎也只能是你。” 她后面这句话说得有点莫名其妙,白琰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女人显然不清醒,他没有去计较这个,而是道:“那这段时间,我们就分开睡了。” 她似乎想起了一些东西,但是很局限。 白琰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你想起你叫什么名字了吗?” 女人顿了顿,终于点头,开口:“我叫尤加。” 尤加,白琰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名字和她似乎很贴切。 这顿饭消耗的时间似乎有些漫长,两个人都在仔细咀嚼着那些平平无奇的食材,仿佛想从煎蛋里品味出什么别的滋味来。 白琰没有再说话,多说多错,好在尤加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他怀孕了。 尤加想着,淡银色的眼瞳冷静无比。 任务目标,和目标腹中的胎盘,要一起杀死吗? 她坐在餐桌旁,看着天空一点点被朝阳染成金色,一并被染透的还有她的头发,光晕打在上面也像是金色,散发着阳光暖融融的气息。 尤加坐着,看着叫白琰的男人站着在厨房里处理用餐后餐具上的污渍,她轻轻敲着指尖,盯着他的眼神宛如在盯着猎物。 是的,她并没有所谓的失忆。 不过她的记忆向来都不长久,尤加的上一段记忆还停留在一次不重要的酒会上。 脚下是光洁得足以照出人影的贵妃红石地板,头顶是镶嵌着一百八十八颗钻石的水晶灯,杯子里的琼浆玉液比金子还要昂贵,富豪们的名利场,而她只是其中一朵陪衬。 富人们喜欢在格外坚硬的环境里置放柔软的东西,然后再看着一朵花如何在外力的摧残下凋谢,这是他们最钟爱的游戏。 拿200万星币就能玩的人命游戏。 而尤加的任务目标就在这场酒会上,他优雅、英俊、富有,身边围着大量的漂亮omega,手上也拥有着联邦政府最急需的一批军火,这些军火关系到一个月后一场至关重要的交战。 尤加只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成为了他的妻子,他为她购买了上千种婚戒,就连婚礼上她不想穿婚纱而是选择穿西装这种看似荒唐的要求也答应了下来。 然后他们度过了一个很美妙的夜晚,她看见对方宛如绿宝石般的瞳孔中散发出瑰丽的色彩,像是小孩看到糖块时的那种眼神。 当天夜里尤加收到最终指令,开枪将沉浸在美梦中酣睡的男人射杀,提起自己的衣服跳出了窗口,没有丝毫的犹豫。 诚然这种情况下穿婚纱是很不便的,她要感谢她的目标给了她这种便利。 这样的任务目标之前也有很多个,过程大多类似,在任务结束之后尤加就将他们的外貌忘得差不多了,她不需要记得这些,只需要记得从这些当中积累到的经验即可。 她很清楚,对待什么样的人,就要用什么样的方法去接近。 即便尤加确实有些想不通,这次的任务目标为什么会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警官。 一个beta,手中没有任何实权,都什么年头了居然还在办杀人犯这种无聊的案子,尤加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价值,亏她在来前还认真做了功课——当时她还以为自己查到的那些资料是高明的伪装,可现在看来大约不是。 最关键的是,这次的任务没有给她约定任何时长,和以往每次的都不一样。 只有得到命令,才能射杀目标,这就意味着她势必要和这个叫白琰的警官相处上一段时间了,而且还是不算短暂的一段时间。 她希望这次的任务不会太长。 与此同时,联邦最高机密军事处仍在找寻rm3056的下落,设计者k愁容满面,他清楚地记得,在他最后一次与自己完美的作品接触的时候,他下达了一个指令,还没来得及撤回,“她”就消失不见了。 那个指令和以往不同,除了一张照片之外什么都没来得及加上,因为这个任务,k原本是想等到参展大赛过后再彻底下达的。 现在怎么办?从某种程度说,他现在只要去那个任务目标附近守着,rm3056就一定会出现。 但是那个人……怎么可能是能够轻易接触到的呢? 才两三天而已,k就因为这件事出现了深重的黑眼圈。 再次入夜,尤加洗过澡后只是卷着浴巾赤脚出门,白琰的家实在算不上什么豪宅,只有一个卫生间,而且里面没有按摩浴缸,生活质量由奢入俭,不过尤加还是适应良好。 机器偶尔也是要过一下艰苦的生活的。 她来到白琰房间门前站定,隔着一道门,她也能清晰得听到对方的呼吸声,平静但不绵长,并非进入睡眠后的状态。 他真的怀孕了吗?尤加没办法确认这一点,但是她知道,如果不同房的话,她探查到的资料势必会有限,虽然这次的任务只有一张照片,但是除了扮演妻子在合适的时间杀掉目标之外,尤加还从来没有接收过其他任务。 杀人和获取机密,按照以前的做就好了。 她很好奇一个军衔仅仅是少校的小警官究竟能有什么机密,在白琰洗澡的时候,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把整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些无聊的人命案件之外她什么也没有发现。 也就是说留在这里是不会有任何进展的,只能从白琰口中获得,可他已经封锁了同床共枕这一条途径,那她只能在白天接触了,强行和一个孕夫同床显然是有些不合情理的。 不过让他怀孕的人是谁呢?她在翻找房间的时候没有在这里找到任何第二个人的痕迹。 一夜过去,在天不亮的时候听见外面的响动,尤加瞬间睁眼,在5s之内穿好衣服冲了出去。 正准备刷牙的白琰被吓了一跳,愣愣地看了一会儿她,才问:“你干什么?” “陪你上班。”尤加道。 “不不不……”白琰摆手正想拒绝,下一秒他那只手就被紧紧抓住扣在了胸前。 “你怀孕了,我不放心。”尤加的口吻不容拒绝。 4、Chapter 04 她的手连同白琰自己的就扣在他的心口,心脏扑扑跳动,一股本能的危机感油然而生,白琰眼睫微颤,心跳因为紧张而加快。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反应过度了,他暗暗深呼吸了一次,试图平稳自己的反应。 尤加的眼神也在一动不动盯着他,即便她没有直接贴在白琰身上,中间还隔着他的手,不过她依然感觉到……很柔软。 柔软的身体,抛开身高不谈,她总觉得他浑身散发着一种omega的感觉,这种感觉从昨天进门时他娴熟自然地抓起凳子上的围裙时就存在了,此时此刻又加重了一些。 “……不行。”白琰拒绝,“我的工作具有一定的保密性质,不能带你参与。” “家属也不行吗?”她问得无比自然。 白琰愣了一下,坚决的语气不由自主放软了一丝:“是的,家属也不行。” “好吧。”尤加垂下眼眸,神情似乎有些乖顺。 白琰惊讶的同时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有坚持呢……他终于不用编别的荒唐的理由阻止她去上班了。 “抱歉,我可能有点麻烦,心理问题还是会让我有点害怕一个人待着,我在努力克服了。”尤加的语速很缓慢,即便她的声音足够平静,没有任何情绪的修饰,可还是给人一种非常可怜、非常不忍心的感觉。 “我会想办法度过这一天的。”她说。 “……”白琰的眼睛都向上翻了一下,受不了地咬紧唇,妥协,“好了,你可以跟我走,但只能待在公共区域,好吗?” 尤加眨了一下眼睛,她的表情还是一成不变,可莫名地白琰就是感觉他好像看见里面有光在闪动。 “谢谢。”她的回答很简短,甚至感觉不到任何欣喜或是感动之类的情绪,可白琰就是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可控地酥麻了一瞬。 啊……长得太犯规了她。 为什么这种完全是他天菜的女人会是个有夫之妇啊? 驱车前往警局。 刑侦总局可用的人不算多,所有的人都归白琰管,一共二十多人,其中99%都是不受重用的beta,还有一个鲜有的omega。 大家虽然都不受重用,但是这些年过去已经没有人再因此怨声载道了,反而都平和下来,甚至各自在工作中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简而言之,人虽然不是很多,但是一个和谐亲密的团队。 白琰带着尤加来到大厅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十几个人围了过来,好奇或惊讶地看着他们,还有几个人坐在办公桌上,眼里带笑,俨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哥,这不是那天那个受害人吗!?怎么又来警局了?” 私底下,他们互相的称呼很亲密。 白琰还没来得及开口,尤加抢先一步,她的神情很温顺柔和,开口道:“抱歉,是我想来这里的,打扰你们了。” 说完,还很自然地挽了一下耳边的头发,被她做出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脆弱可怜。 白琰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有乱讲话…… “对了,更正一下,我是白琰的妻子。”尤加又快速而平缓地补上这一句,“并非什么受害人。” “哈!!?” 大厅里异口同声响起诧异的声音,他们纷纷将不解的目光投在了白琰身上,目光询问:哥,什么时候结的婚?你这闪婚啊。 果然……他就知道瞒不住,白琰揉了揉眉心,正要跟着补充一句做做解释,谁知尤加接二连三。 “白琰怀孕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工作,才跟来这里。”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平静的视线从左到右将每个人都扫了一遍,眼中没有什么波澜,可每个人都感觉自己好像被审视了一遍,甚至有人不由自主挺直了身板。 “啊???” 大厅发出了比刚刚更大的惊讶声。 白琰捂住了脸。 “你还闪孕啊哥?这么快的吗?”有个人不由自主问出了声。 与此同时,白琰还听到几声窃窃私语——我靠!琰哥居然是怀孕的那个! 当误会开始过多和离谱的时候,白琰突然没有了任何解释的欲望,他摆了下手,脸上带着严肃的表情。 “都不用工作吗?昨晚接到的报案什么进展?” 所有人都回归到了工作状态,负责的警员开始来跟白琰详细说明:“是发生在下金关私立高中的一起霸凌案件,凌晨12点的时候,有个omega跳楼了。” 尤加找了把能照到阳光的椅子坐了下来,无所事事地看着窗外。 “人已经送到了医院,连夜做了手术,但你知道的少校,权威医院都在封锁区,手术是在黑诊所做的,目前情况还没有稳定。” 也就是说随时会死,死后才能上升为刑侦案件,现在只能判断为纠纷,这种性质较为严重的杂事,也归他们管。 白琰看了眼手表,7点39分。 “现在过去收集线索搜查,争取下班前结案。”白琰点了几人出队。 “那个……少校。”有个白皙的手臂弱弱举起,“我也想去……” 是警队唯一的omega梁岳。 白琰看了她一眼,点头:“可以。” 连同白琰在内一共五人,迅速出警,在路过门边的时候他们再次看到站在那里的尤加。 白琰跟她解释:“我要去出任务,要下午才能回来,你留在这里等我。” 尤加没有点头,只是用一种很羡慕的眼神看着梁岳,又用苦涩的眼神看了看白琰,没有说话。 仅仅这样一个眼神,白琰心里漏了半拍,“不是,我们…我和她没有什么……算了,你也来。” ……反正也不是什么机密案件,而且刚刚说案子的时候,她应该都听到了吧。 尤加的表情恢复平静,十分自然地跟在了白琰身后,自然得让人觉得她方才露出的那种神情是种错觉。 从警局到学校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他们用着最普通的陆地交通工具,办着最普通的刑事案件,仿佛一群被历史遗留下来的人。 下金关高中,是由几个财阀共同集资修建的私立高中,园区建筑豪华,收费却并不高昂,匹配上优秀的师资力量,是很多平民都愿意选择的院校。 下金关是其中一个校区,除此之外全球各地还分散着二十几所,几大财阀家族因此善举收获了不少好感,还因此当选了许多政府委员。 警队到达的时候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刚刚响起,跳楼的是高三三班的女生,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omega女孩,尤加打量着这个学校,有些漫不经心。 这种案件太无聊了,居然还要费心解决让她更加觉得无聊,在她的世界里,杀戮无处不在,只有生存和被杀,怎么还会有这种甘心被欺负的弱者存在呢? 因为是高三,白琰并没有打断他们紧张的课程,而是站在走廊等候。 他想起自己多年前也是这样天真地坐在财阀学校的教室里,幻想着考上大学之后会有多么美妙的生活。 但是等他到了平民大学之后才发现,他们这些人和那些所谓的上层人士所上的大学完全不在同一个阶层。 他们学习算术、电脑、艺术……而上层人接触到的是金融、军事、机甲,他们从根本上被杜绝掉了接触那些东西的机会,余下的人生里看不到任何前途和光明。 而现在坐在教室里的这些平民孩子们,还没有认清这一残酷的现实,他们还在做梦,白琰并不想打断这为数不多的时间。 40分钟下课之后,学校疏散了这层楼的其余学生,只留下三班学生例行询问。 “不知道,我跟萨纱的关系比较一般,不太了解她的情况。” “她平时跟那些alpha走的比较近啦,仗着自己是omega嘛。” “警官,我们学习很忙的,不像萨纱那么注重社交。” 问询结果有些出乎意料,本来这种案件不算大,多少都能问出一些线索,再仔细推敲一下就能顺利结案了,但是这些学生居然都守口如瓶。 “答案很明显,校方封了口。”白琰揉了揉眉心,那就变相说明,霸凌者很可能是背景不凡的人,要么是几大财阀家族中的,要么是什么政府长官家的,总之影响力大到足够让校方忌惮。 又是高三的学生,以毕业的名头要挟的话,简直是轻而易举。 “少校,萨纱班上的学生背景都很普通。” 这么说,还不是同一个班的,范围更加扩大了。 “看来今天想要结案很难了。”白琰道,“先收队吧。” 就在这个时候,白琰手上的终端响起,接通后传来另一边的消息,是医院打来的。 “少校,萨纱醒了。” 5、Chapter 05 这所并不起眼的黑诊所是一个二层小楼,但是警队的人都对它并不陌生。虽然没有正规的营业执照,但是这家医院的外科医术很好,在这个连医疗教育都被财阀垄断的世界里,平民想要得到实惠有效的治疗很难。 走进去之后消毒水的气味很重,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一样,院长兰铎已经在外廊等候他们了,这个alpha拥有着很张扬的美貌,有着一头浅金色的美丽头发以及不合适宜的粉色眼线,虽然是男人,不过穿着打扮很中性,偶尔还会看到他穿着裙子。 “啊,这不是大恩大德赦免我开黑诊所的白警官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兰铎故意问着。 白琰一脸黑线,正要不耐烦地去敷衍他夸张的问辞,紧接着他发现兰铎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这边,所有的目光都被尤加吸引了。 他像是见到了自己的梦中情人一样,满脸都是惊艳的表情。 “美人。”兰铎走上前,正欲去触碰尤加的手,被白琰一个手臂挡了过来。 27岁,毕业于波士顿军事学院,父亲是退伍上校,母亲是贵族家的小姐,同时还有五六个兄弟姐妹。 在尤加看到他的同时,脑海中自动就将关于兰铎的一切资料调了出来。 她记得这个人,曾经的某次任务中,她调查过他,他母亲的亲哥哥,就死在她的手上。 尤加露出一个很浅的充斥着社交礼仪的微笑,用轻柔的声音为自己介绍:“你好,初次见面,我是白琰的妻子,我叫尤加。” “什么?拥有着这样美丽名字的小姐已经嫁人了吗?”兰铎狐疑地看了白琰一眼,“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全然不知道?” 这家诊所距离警局并不远,没理由他消息闭塞到这种地步啊。 白琰不欲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问:“萨纱在哪儿?我们需要她的配合。” 兰铎腹诽了他的无趣,情不自禁宣扬起自己的医术高超来。 “啊呀呀,从五楼摔下来,可居然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苏醒了,我是多么的优秀啊!” 病房在205号,躺在病床上的少女脸色很苍白,她的脑袋上缠着一圈包裹严密的纱布,遮住了她棕栗色的卷发。 她醒着,却没有看向白琰他们。 一个眼神交换,梁岳率先走了上去,同为omega,她想由她来率先开口应该会顺利一些。 “你好,很抱歉现在打扰你,我们是警察局的,正在调查你在学校的不幸遭遇,你能跟我们详细说明一下自己的情况吗?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梁岳的声音很温柔,但是直到她说完,萨纱也没有把脑袋转过来,而是一直盯着窗外。 徐徐渐进的方法不管用,白琰开门见山:“萨纱,我们是警方,你有义务配合我们调查。” 萨纱依然无动于衷。 梁岳有些着急,她很想帮助萨纱,但是没想到萨纱居然不理会他们。 “你都敢跳楼自杀,难道现在连指认凶手的勇气都没有吗?” 听到这句话,萨纱终于将脑袋转了过来,她平静地开口:“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不是什么霸凌,这样你们可以回去了吗?” 受害人完全拒绝配合调查,而现在明显她是最快最便捷的突破口。 工作了一天徒劳无功,所有人都觉得沮丧。 收队之后,尤加跟着白琰回了家,她注视着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尤加很清楚,白琰在因为这个案子沮丧,也许是因为这个看似如此简单的案件让他碰了壁,他觉得烦躁。 她盯着他,她不知道这个任务究竟需要她和白琰的关系拉近到何种地步,但是这样平淡无波的日子让尤加觉得乏味。 她早就习惯鲜血的气味了,血的颜色很好看。 骤然空闲下来,让她觉得很不习惯。 “心情不好的话,就由我来准备晚餐吧。”尤加主动提出,她在开口的时候已经为后面的谈话铺设好了道路,静静等待着白琰上钩。 果不其然,白琰摇头拒绝:“不用了,你在旁边休息一会儿吧。” 而此时站在他身后的尤加就顺势环住了他的腰,将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她感觉到了白琰的后背绷直,她熟练地操纵着下一步计划。 “心情不好的话,食物也会变得不好吃的。”尤加起身,在白琰反应过来推开她之前结束了这个亲密的拥抱,然后走到白琰面前,用指尖触碰他的心口。 她说:“我来做菠萝油条虾好吗?你很喜欢这道菜,我希望它能让你的心情变好。” 白琰愣了愣,尤加在满怀憧憬地望着他,那双素来平静的眼中鲜有这样鲜明的情感。 不由自主地,他点了头。 “谢谢。”他说。 话音还没有落下,尤加微微踮起足尖,柔软的唇瓣擦过白琰的嘴唇,留下一个轻而又轻的吻,带着一股甜蜜而清新的果香,酥麻的感觉稍纵即逝,白琰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尤加已经从他腰上取走了围裙,背对着他开始准备食材了。 白琰震惊地后退了一步,身体开始后知后觉地升温,一直从脖子红到耳朵根,然后忙不迭去往洗手间。 厨房里,尤加手起刀落切下一片柠檬,而后慢条斯理将其摆进餐盘里,她柔和地注视着它。 “亲爱的,晚餐准备好了。” 在房间里乱晃以掩饰尴尬的白琰听见这句,好像嘴唇上又传来了刚刚那种柔软又酥麻的感觉,他抿紧了唇,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坐到了桌旁。 菠萝油条虾,无论是从色泽还是气味判断,都非常不错。 “你的厨艺真不错。”白琰称赞了一句,然后满怀期待地尝了一口。 第一口就哽住了,白琰僵了一下。 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呢……食物的卖相很精美,甚至出色,闻起来也没什么问题,说这是一件艺术品也不为过,但是吃起来的口感很像工业品。 也不能说难吃,但也绝对谈不上好吃,就像是选种优良的高级手工面条,却是被添加了劣势的调料包粉煮出来的一样。 很诡异。 白琰想不通为什么一份无论是外表还是气味都不错的菠萝油条虾,吃起来的口感却这么差。 “你只吃了一口就停下了,是我做得不好吗?”尤加掀眸,表情无辜地看着他。 白琰快速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摇头:“没有,依然很不错,谢谢你的晚餐。” 温和善良的性格。 尤加垂眸盯着自己面前的盘子,看来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今天工作很辛苦吧。”她寒暄着,“她一定很害怕。” 白琰握着刀叉的手顿了顿,问:“谁?” “当然是萨纱。”尤加弯眸,“突然见到这么多人,她也没办法一下子就信任你们吧。” 更何况他们还是从学校出来后就来了医院……白琰忽然意识到,萨纱的拒不配合,也许就是因为不信任,学校那边可能会派人跟着他们,可是兰铎那家伙的诊所保密措施一向做得很不错,白琰已经习惯性不去顾虑了。 但这不代表,萨纱不会顾虑。 他立刻坐直了身子,又吃下了一块油条虾。 “你说得对,我应该私下再接触受害者一次,白天的我太自以为是了。” 他没有考虑到受害者的心情。 尤加的十指交叠在一起,互相慢慢摩挲着,隔着餐桌,她与白琰对望,眼中的神色带着温柔的笑意。 但是莫名地,白琰从这个对视中突然觉得这是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尤加像是在审视着他。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又似乎什么都不剩了,仔细看看,她的表情依然平静,平静而内敛,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 飞快吃完晚餐之后,白琰迫不及待起身穿上外套,他没有穿警服,而是穿了普通的衣服,就算没有了制服的加成,一件普通的白色t恤也被他衬得很好看,胸口若隐若现的轮廓,以及劲瘦漂亮的腰。 “非常抱歉,我要出去一趟了,碗留着我晚上回来会洗的。” “当然不用亲爱的。”尤加注视着他的眼睛,神情温和,“我可以自己洗完的,你总是这么体贴,可你记得吗?我们是夫妻,不用分得这么清楚的。” 这一瞬间,白琰居然真的生出一种他结婚了的错觉,眼前的这个女人,好像真的是他的妻子。 白琰咋舌:“……谢谢。” 他不止是在感谢她帮忙洗碗,还有刚刚的提醒。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那么重视这一宗校园霸凌案,因为与他之前所办的大大小小的人命案件相比,它看上去那么微不足道,甚至没有什么悬念。 但是不应该这样的。 不应该连他也忽视的。 尤加微笑,她看着门被关上,然后慢条斯理洗完了碗,换了套方便行动的衣服,从后窗跳了出去。 6、Chapter 06 到达萨纱的病房之前,尤加躲过了好几架微型侦测机,在昨天她来这家医院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些机器,不过今天确认型号之后要比她以为的那种还要高级一些。 看来兰铎对这家小诊所下足了本。 他和白琰的关系好像很熟稔,能与兰家的人相处到这种地步,也许白琰并没有她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稀松平常? 站在病房外,尤加能够清楚地听到里面白琰和萨纱的对话,听上去白琰已经成功撬开了受害人的嘴。 “警官,真的是我不小心掉下去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可我们在你重伤的那个夜晚听到了一些消息。”白琰一边做着笔录,一边温和地同她说话,“如果担心事后被报复,我想你可以放心,我们对学校封锁了你已经醒来的消息,包括你的母亲。” 在这句话落下的同时,白琰注意到萨纱垂在左侧的手握成了拳。 某种猜测被印证,看来萨纱果然是害怕被报复,尤其担心她的母亲。 “……您能帮我们搬离这里吗?”萨纱问。 沉默一瞬后,白琰摇了摇头,“抱歉,我做不到。” 平民的管控是非常严格的,严格的划区,严格的户籍编制,要想转区的话不但需要有足够的资金,而且需要一个长发3-5年的审核期。 萨纱褐色的眼睛黯淡下来,她垂着眼轻声:“那我就没有什么要交代的,警官。” 白琰突然意识到,这个案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简单,这种没有闹出人命的案件,他无权开枪射杀嫌犯,而且就算抓到了凶手,很可能也会不了了之,对方只要能付一大笔建筑基金,就完全能够一笔勾销了。 “……其实这种事,我并不是唯一的一个,警官。”萨纱道,“只要熬过了高三,也许,我就再也不用见到他们了,还是不了了之吧,求您,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报过警。” 尤加在窗外,挑了下眉。 萨纱这种息事宁人的态度和她跳楼自杀的行径反差很大,她看起来很在乎自己的母亲,可如果是这样,又为什么要自杀呢?分明这才是对自己母亲最大的伤害吧?以她的年纪,这个道理她不可能不明白。 尤加盯着萨纱的脸,有没有一种可能,本来就不是自杀? 这对尤加来说是一个无聊至极的案件,但是白琰似乎被困住了,以他的能力,很难保护那个女孩吧? 尤加在思考,她在思考眼前的这个男人,究竟值不值得她花费精力去欺骗呢? 即便是晚上的审讯,萨纱也没有说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她的态度很坚决,就是要息事宁人,白琰有些迷茫。 案件并非只有萨纱这一个突破口,他当然可以通过其他途径得知真相,可现在的问题是——他查到真相之后呢? 这个案件里没有造成任何人的死亡,这意味着审判结束之后,他没有开枪的权力,萨纱的顾虑是对的,他没办法彻底解决掉这件事。 白琰走出了房间,在他转身的同时,有一个身影迅速而悄无声息地闪了进去。 房间里并没有脚步声响起,察觉到有人靠近的时候萨纱吓了一跳,她紧绷着面孔惊恐地看了过来,发现只是医院的护士姐姐后松了口气。 “到换药的时间了吗?谢谢。”萨纱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 站在她床边身穿护士服的女人高挑而纤细,即便她戴着口罩,可萨纱还是觉得她很漂亮,给人的感觉冷冷的。 之前给她换药的那个护士姐姐也很漂亮。 尤加却答非所问,她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不可思议的话:“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吧?” 萨纱僵了一瞬,长久以来的警觉让她猛然坐起身想要拔掉手上的针管,可是剧痛让她的行动很迟缓,她的反抗被女人轻而易举遏止了。 “其中就包括静脉注射。”尤加徐徐渐进,“血管里进入了大量空气的话,人就必死无疑。” 萨纱浑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起来,因为她看到有一大截的空气在顺着输液管慢慢朝着她的血管前进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不!不要!不!!”萨纱大叫起来,她拼命挣扎着,可是自己却被这个可怕的女人禁锢得纹丝不动,她根本就动不了! 难道她是那些人中的一个吗……难带那些人连这家医院也…… 绝望的泪水在萨纱脸上蔓延,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很轻的笑声。 “既然如此惧怕死亡,为什么选择跳楼呢?”她问。 “我没有!是他们推我下去的!是他们!”萨纱恐惧地叫着,她想拔掉输液管,这次尤加没有再制止她,输液管被顺利拔出。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萨纱大松了口气,直到这一刻,她的身体都在发着抖。 “是谋杀啊。”尤加注视着萨纱,“学校的监控被黑掉了,里面什么也没有,他们不会落入法网的。” 萨纱握紧了拳,“我知道……我没有抱那样的希望。” “都到了这种地步,难道不准备绝地反击吗?”尤加在病床上坐了下来。 夜晚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房间里很暗,有那么一瞬间,萨纱在想眼前出现的会不会是上帝派来拯救她的天使? 但她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天使可不会抓着她往她身体里灌空气。 “……我还能杀了他们吗。”萨纱低低地说。 “那怎么了?”尤加反问。 她的反问让萨纱重新抬头,她惊讶地回复:“杀人是犯法的,我也会死的。” “……那怎么了?”尤加的指尖敲着床边,“如果不是运气好,你已经死了,真可怜……你的母亲,说不定会痛苦地到处询问你的死因,最终不小心发现了什么不该发现的秘密,然后被……” “不要再说了!”萨纱捂住自己的脑袋,哽咽了一下,“我想保护妈妈,但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做……他们有五个人。” 桌子上多了一瓶白色粉末,是尤加放下来的。 “这是新型的毒粉,怎么样?很简单的杀人原理吧?不会有人发现的。”尤加敲了敲桌子,“当然,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她离开了。 萨纱呆愣愣地坐在房间里,然后将桌子上的那瓶白色粉末装进了口袋里。 很晚了,快要十一点了。 白琰推开家门的时候,一种诡异的凉感瞬间朝着他扑来,房间里很漆黑,一盏灯也没有,安静得不正常。 一种不安在心头蔓延着,白琰试探着叫了一声:“尤加?……你在吗?” 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甚至给白琰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尤加!?”白琰加快了步伐冲了进去,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上。 白琰想要打开客厅的灯,但是无论他怎么按开关,灯都没有亮起,只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没有迟疑,接着他打开第一个房间的门、第二个房间的门,将不算大的房子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可就是没有尤加的痕迹。 出事了!?白琰猜测着,可家里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也不像被人闯入过的样子。 “尤加!你在吗?”白琰上前一步,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他身后传来物体降落的声音,嘭地一声落下……不像是其他的任何物体,而像是一个人掉了下来。 白琰迅速摸枪转身,然后诧异地睁大瞳孔。 他看见了一具尸体,一具男性尸体,赤.裸着上身但血肉模糊,表面覆盖着一层发白的冰霜,看上去像是死了很久,还被冷冻过的。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白琰抬头,他在天花板上看到一个整齐割据出来的洞。 一瞬间,他脑子里冒出无数想法——是仇人吗?是与以前的案子有关?是某个受害人的尸体? 无数种可能从他脑海里一一闪过,可都被他否决,不是……他对这具尸体根本就没有印象。 就在他正想上前仔细查看一番的时候,房间里又传来了婴孩的哭声。 婴孩哇哇地大哭着,声音很有规律,而且渗人,简直就是一个午夜凶铃现场。 白琰缓步挪动着,他拿着枪,警惕地来到发出声音的房间门前,那是尤加的房间,房间里很干净整洁,床品也被摆得很整齐,然而就在视野渐渐扩大的时候,白琰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僵直的、死气沉沉的木偶玩具的眼睛。 一个婴孩形状的木偶玩具,正在盯着他看,就在目光相对的一刻,它突然就不哭了,只是直勾勾盯着他看。 白琰的牙齿不受控制地磕了一下,什么意思?在2560年星际全球化的今天,他的房子里闹鬼了? 7、Chapter 07 上次的闹鬼报警记录还是2395年湾区重建的时候,据说有一栋楼里的电梯里卡满了尸体,半夜经常会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后来证实,尸体确实是存在的,不过只有一两具,笑声则是因为电梯的缝隙太大,夜晚的风声导致的错觉。 很多很多年过去,随着科技的发展国别变得不那么清晰,鬼神之说似乎也销声匿迹了。以至于白琰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甚至有点想笑。 他站在原地,盯着那个木偶看了一会儿,在发现它的眼珠子会转动之后,毫不犹豫开枪。 子弹精准穿过木偶的眉心,留下一个冒着黑烟的洞,木偶却并没有倒下,只是看着白琰的眼神更阴冷了。 白琰收起了枪,看来这种模式的攻击对它并没有什么用,难道他需要找一个天师之类的人来驱鬼吗?这年头还有没有这种职业存在? 他盯着这个诡异的木偶,眉心始终紧锁着,眼下的问题是——尤加去了哪里? 他现在所处的究竟是鬼怪给他造成的一个幻象空间,还是真实的世界?如果是真实的,尤加会不会被藏起来了?或者是…… 一些糟糕的念头白琰不愿去想,只是他下意识总会想起现在还躺在客厅的那具尸体。 木偶脑袋上的洞仍然存在着,但是它似乎没有办法动,从开始到现在,除了眼神越来越阴森之外它没有挪动一点。 如果物理攻击也不是完全没用的话…… 白琰突然上前,用床单包裹住了木偶,用力摔在地上,木偶的质量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几下就被他踩碎,然后他没有再次打开,而是连着床单一起带到了厨房,扔进金属盆里,焚烧。 木偶发出尖锐的怪叫声,但是无论如何它没有再从床单里爬出来了。 事情还没有结束,白琰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阴风袭来,太快了,以至于他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有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小臂。 紧接着很多只手,从方方面面向他涌来,他的腰上被一双手缠紧,四肢均被一只手禁锢住,还有一双手分别捂住了他的嘴唇和眼睛。 什么?什么东西!? 白琰用力挣扎着,但都是徒劳,那些束缚纹丝不动。 耳边忽然响起笑声,很轻,转瞬即逝,白琰什么也没有听清。 在挣扎中,外套脱离掉在了他脚边,身上的白色t恤被撕扯开裂缝,露出下面白皙的肌肤来。 它们摸得他很用力,很痛,不论是挣扎造成的摩擦还是它们掐捏的力度,很冰凉的触感,让人很不舒服。 白琰咬紧了牙,他在想,也许一开始就不是什么鬼怪,难道他的家里闯进来一只不明外星生物?白琰没有真正见过外星生物,这里是安全区,几乎不会被入侵,他只在电子大屏上见过。 那些奇形怪状的物体,通常长得很恶心,有些喜欢杀人,有些有着奇怪的恶趣味…… 他不知道,他看不见,他的感官在被一一剥夺,唯一有用的是他的嗅觉。 白琰吸了口气,仔细地甄别着空气中的味道,他似乎嗅到一股很淡的铁锈味,类似于血,但是比血要淡薄上很多。 该死,这也许是那具尸体散发出来的味道,再不及时处理掉的话,那具尸体上的结霜就要完全化掉了,他不想这样恶心的东西流在家里的地板上。 到底是什么?白琰不耐烦了,这东西一直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伤害,就一直这样捆着他,然后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他最后一次,拼尽全身的力气朝着一个方向倒了下去,其中一条手臂挣脱,然后他飞快挣脱了另一只手。 似乎是意识到大势已去,束缚着白琰的那些手在这一刻突然全部都消失了,滋滋的电流声响起,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地板上的尸体也不见了。 接着是开门声,尤加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她看上去刚洗了个澡,头发都是湿的,身上裹着浴巾,她看着白琰露出微笑:“亲爱的,你回来了。” ……很诡异。 白琰简直都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今晚的经历,那些都是什么东西?真的是闹鬼吗?这科学吗? 他眼神复杂,连带尤加如此恰到好处的出现,他都觉得很奇怪。 但是他无法解释这一现象。 “你……还好吗?”白琰问。 “当然。”尤加擦着湿发,慢慢向他靠近,“你还好吗?你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太过正常的神情,毫无破绽的口吻,刚刚发生的一切真的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吗?她看上去好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没事,你在家……没有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吧?”白琰斟酌着用词。 “什么不好的事?”尤加疑惑地问。 算了,她好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那他就必须查清,今天晚上出现在他家里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没事,我只是担心你住不习惯。”白琰随口搪塞了一句,低头看了眼自己终端上显示的时间——11:30。 刚才的时间不是静止的,而是流动的,也就是说他刚才并非进入了另外一个什么空间,而是真实存在的。 那个长着很多手的怪东西,是什么? “要吃宵夜吗?”尤加走到厨房门口,“我为你准备了面条,配菜已经准备完毕,现在就可以煮了。” 在半小时前,白琰或许会直接拒绝,但是因为刚刚的事,他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真的感觉到有些饿了。 “好,谢谢。”白琰点了下头,他刚刚出了一身的汗,想要先去洗个澡。 就在他将要转身的时候,尤加突然从他身后抱了过来,她纤细的双手紧贴在他腰上,鼻息间全都是她身上那种特殊的气息,没有味道,就单是独属于她的那种气息。 “不要太辛苦好吗?”尤加在他耳边说,她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安抚作用,效果很好,让白琰本来很躁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我还很需要你,希望你能注意休息。” 很软的感觉……被她抱着,白琰下意识绷紧,又忍不住放松下来,这种拥抱——他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 这种很彻底的、完全被吸纳住的拥抱,不得不承认,拥抱的感觉很好。 在就算知道她是别人的妻子这个前提下,他居然也想继续这个拥抱。 “我知道了。”白琰抽出了身,几步走进了洗手间。 里面的水汽还没有完全散尽,镜子还很是模糊,白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影子深吸了口气,他刚刚……都要沉浸进去了。 脱掉衣服,打开水冲澡,水流的声音包裹着耳膜,一向警觉的白警官并没有注意…… 有一张脸,贴在浴室门的玻璃上,脸上的五官被压平,扭曲地挤在一起,眼睛的位置被放得奇大,一眨不眨地盯着里面的人。 头发、眼耳口鼻、脖颈、胸口、腰腹、大腿、小腿、脚踝,她没有放过任何一处,一寸一寸地看着,仔仔细细观察着,连他的肌理纹路都扫描得格外清楚,三围跃然脑海,尤加一一做了简单的记录。 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既没有什么奇怪的符号和暗示,也没有私自在身体里藏什么东西,正常得不得了…… 看来这里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尤加收回视线,也许是不经意地,也许不是,她收回目光之前不由自主在白琰胸口停留了一瞬。 粉色,白皙的浅粉色,很特别。 她第一次见。 浴室门外,长发的女人起身,将脸从玻璃上拿了下来,面无表情走进了厨房。 把面条放进锅里的时候,尤加在想,他真的怀孕了吗? 腹部很平坦,应该是怀孕初期,而且在三个月以内,不过尤加更倾向于他在撒谎。 为了拒绝与她同床所以撒了这样的谎,她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拆穿这个谎言,但是……她为什么要呢? 这可是他们的孩子,虚假的存在,也会很有用的。 这位警官给尤加的印象很不同,这已经是他们相识的第三天了,白琰居然还没有让她上床,她记得自己以前的那些任务目标,可都是很迫不及待的。 白琰洗好澡出来的时候,面条也煮好了,时间非常精确,就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一样。 不过疲劳的白琰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吃了尤加煮的面,味道有点和方便面类似,味道并不算讨厌。 他很久没有吃过泡面了,偶尔吃一次也不错。 “亲爱的,你看上去很累。”尤加就坐在他的身边,用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看着他。 “是的,我想早点休息了。”白琰道。 尤加看向桌上的碗,问:“味道好吗?” 白琰正在吃东西,他点头,含混不清地回答:“好。” “你喜欢是吗?” 他点头,“是。” “下次我再做给你好吗?” 再次点头,“好。” “晚上给你按摩好吗?” 白琰下意识点了头,嘴里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他愣了一下,把嘴里的面条吞了下去。 “按摩?” “是的,我会好好准备的,能帮上你真是太好了。”尤加就势靠在了他的肩上,瞳孔中微微冒出蓝光。 她临时下载了一套名为孕期按摩教学的程序。 8、Chapter 08 本以为这件事还会有回旋的余地,可是在白琰开口拒绝自己累了想要先休息的时候,尤加又露出了那种楚楚可怜的表情,难过地问他:“要离婚了吗?” ……受不了。 白琰让她进了房间,反正……也就只是按摩而已吧。 就在白琰准备正襟危坐,迎接即将到来的按摩时,他身体突然一轻,紧接着他反应过来——尤加把他抱起来了。 她冰凉的发丝搔在他脸颊上,她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抱起了他往床边走去。 “干、干什么?”白琰有点紧张地捏了下尤加的小臂。 对于她的力量,虽然在初见的晚上就已经足够领略到了,但再次感受到白琰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他可是要比尤加高上一个头。 直到现在,他甚至都不太确定这个女人究竟是alpha还是beta,因为他感觉不到她的信息素,而对于很多强大的alpha来说,隐藏信息素简直轻而易举。 “按摩。”她轻柔地回复着,歪了下脑袋,用堪称温柔的动作将白琰放在了床上,无比自然地去解他衣服的扣子。 白琰按住了她的手,“这需要脱衣服?” 在这句话出口的同时,他在尤加眼底见到一抹忧伤。 她失落地垂下眼睛,道:“你不必对我这么警惕的,我只是想帮你按摩一下肚子,这对胎儿有好处,你忘了吗?结婚前我专为了你学过的。” 当然,尤加很清楚,根本没有这回事,不过谁让她失忆了呢? 白琰哽了一下,他想问尤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可是没道理恢复的话还把他当做她的丈夫……所以她应该只是想起来了一点片段。 在犹豫中,他的扣子被解开,因为刚刚洗过澡,白琰就只穿了这一件家居服。 他的肌肉长得很漂亮,看上去紧实而柔软,尤其是呼吸的时候带来的起伏韵律,尤加很喜欢这样的韵律。 因为她没有。 温凉的指尖触上他的身体。 “真漂亮。”她感叹了一句,然后低头,在白琰阻止之前在他的腹部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那看上去是一个无比珍爱的吻。 亲得白琰浑身发痒…… 该死的,他这副安安静静躺在这里被又亲又摸的状态是怎么回事?像个omega一样。 “那个……我们进入正题吧。”白琰坐直了身子,现在不起立他别的地方就要起立了。 “亲爱的,你无需如此紧张,放轻松。”尤加在他后背放了一个柔软的巨大靠枕好让他可以靠在上面。 白琰有些发愣,“我不记得我房间里有这个东西。” “我新买的,觉得很合适你。”尤加弯眸,露出微笑。 如果她的物品被留在他的房间里,那么没道理她不能。 ……这么说来,这是个礼物。 白琰局促地说了谢谢。 纤细修长的手指规律地落在他腹部摸揉着,即便他那里面没什么东西,白琰依然感觉很舒服……看来她真的认真学习过,手法很专业,都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了。 下班归家的丈夫,温柔的妻子,这一幕……天知道白琰曾经幻想过,从小到大习惯了孤身一人的白琰,真是无数次幻想过有一个家会是什么感觉。 但他从没想过幻想的场景第一次发生是他和别人的妻子一起,因为这一点,他极力排斥着,可又没办法控制尤加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他的理想型这件事。 眨眼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很困……白琰今天真的有点累了,最近的案子接二连三,抓住连环杀人犯jokki之后他都没有来得及好好休息过。 不知不觉,白琰睡着了,朦胧之中,他感觉到尤加给他盖上了被子。 就在他想挣扎着醒来说声谢谢的时候,一个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晚安,我的爱人。”她的声音沙哑而悦耳。 淡薄的红色,又开始从白琰的颈间蔓延。藏匿在被子下的手指,在平滑的床单上留下抓痕。 第二天,七点,白琰摁掉了终端的闹铃。 他睁开眼,发现这一整个晚上,他睡觉的姿势居然都没怎么换过。 很舒服的一个夜晚,他休息得很好。 不知道究竟是得益于那场按摩,还是他背后这个巨大的靠枕,也许都有。 要上班了,白琰推开房间的门,他以为自己的动作足够轻了,没想到尤加已经醒了,甚至做好了早餐。 白琰愣住,他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睡得好吗?”她向他微笑。 天已经亮了,太阳正在升起,晨曦落在她发顶,将她的黑发变成了金色,在这个对视中,白琰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被捏了一下。 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了眼,将目光落在餐盘里的切片吐司和煎蛋上,心事重重地称赞:“早餐看起来很不错,谢谢。” 抬眸时又对上尤加的目光,他又后知后觉补充一句:“是的……我睡得很好。” “我想你今天一定有很多工作要忙,吃过之后我们马上出发。”尤加道。 白琰抿了下唇,他其实不太想尤加跟着的,但是他没办法拒绝……真的很难,只要看着她的眼睛,他就一个拒绝的字也说不出。 一到警局,白琰就得知了一个消息——萨纱已经打来电话主张销案了,确定是她失足掉落,与任何人无关。 这就是说,这个校园案件不了了之了。 白琰深吸了口气,问:“有接到新的报案吗?” “暂时没有,不过押送的连环杀人犯已经到了高级监狱,很快就会做出判决处死。” “嗯。”白琰点头。 诚然,他可以一枪杀死jokki,但是这种背负了多条人命的严重罪犯,联邦律法会用最严酷的刑罚处置他,并且还会公之于众,也是一种威慑。 萨纱撤销报案了,也就是说今天没什么大事要忙,大概率会比较清闲,可白琰还是心事重重。 他很清楚,萨纱需要帮助。 “我出去一趟。”白琰起身,他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看向坐在旁边的尤加。 “要去做重要的事吗?我在这里等你。”她十分体贴地说出这句话,都无需白琰想办法周旋。 他心间一松,点了点头,转身出了警局。 “要来杯热咖啡吗?”看见尤加一个人坐着,梁岳忍不住上前询问,她对这个漂亮得过分的女人很有好感。 “不了。”尤加起身,“这里有些闷,我出去走走。” “需要我陪你吗?”梁岳忙问。 尤加拒绝得很冷酷,和在白琰面前说话的样子大相径庭。 “不用。”她径直离开了。 到达兰铎的诊所时,白琰才知道萨纱已经出院了。 “她们家不像是能付得起住院费的样子,而且,她急着去上学。”这是兰铎给出的解释。 “她的伤还没好呢!”白琰皱眉,“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不然呢?”兰铎笑了笑,“我不是来做慈善的,而且跳个楼而已,这年头被机甲炸碎才叫危重伤情呢。” “……”白琰无言以对,的确,随着科技的发展,跳楼,而且只是五楼这种高度,已经有□□成救回的希望了。 但是这依旧是一条命,如果楼层再高一点,或者是萨纱运气再不好一点,万一扭到了脖子,那就是致命的。 他离开了诊所,再次来到学校,希望能发现一些东西。 “哈哈哈!小杂毛又回来了啊!” “婊子,回家的时候有给你妈妈看你脑袋后面的头发吗?她有没有夸奖我的理发手艺?哈哈哈哈……” 萨纱的头发被一只手揪住,肆意地撕扯着,她的长发被抓了起来,底下的头发都是参差不齐的,甚至还有一块秃了,露出一片头皮。 “喂喂,你很耐搞嘛,从那里摔下去都没有死哦,果然你们这些下贱的平民最大的优点就是命大啊。” 很疼……萨纱痛得脸色灰白,她的伤还没有好全,头部也被缝合过,伤口被肆意撕扯着,要流出血来了。 她捏紧了手指,一句话都没有说,反抗会让这些人更加兴奋的。 她只是在乞求,乞求上课铃声能快点响起。 “你们在玩什么呢?”一个新奇的声音出现在这些人身后。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头,然后他们看见一个黑色短发的女生,很陌生的脸,看上去不太像是高三年级的。 “你是哪儿来的白痴?”有个同样是短发的女生不悦地看向她,上下扫了几眼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名牌之后,甚至有些兴奋地咧了下嘴,“是想来一起找死吗?” “你笑起来很丑,你啊,不配留短发呢。”黑色短发的女生慢悠悠说了一句,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些人。 “喂!你说什么!?”骂人的女生声音瞬间提高了八度,尖叫起来。 其余几个人见状也慢慢朝黑发女生走了过去,他们脸上都带着笑,鄙夷又不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上课铃声响了。 “啊……西八。” 他们骂了一句,盯了女生一眼,冷冷地转身走了。 萨纱急忙摸了摸脑袋后面,缝线没有破裂,她松了口气。 然后她慢慢来到了黑发女生面前,以一种同情的目光,叹气道:“你不应该来这里的。” “不会,我觉得很有趣。”尤加缓慢地勾了下嘴角,笑容很淡,淡到几乎看不出来了。 很有趣啊。 她还以为这个世界上的生活就只有不断地酒会、结婚和杀人呢。 原来还可以霸凌啊。 9、Chapter 09 整节课的时间,尤加都在整栋教学楼里闲逛,对她来说,黑掉监控易如反掌。 不过她只是用特别的手法切掉了自己存在的片段,保安室里正在打盹的监测员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下课铃声再次响起,学生们一涌而出,时间到了大课间,有30分钟的休息时间来自由活动。 “啊下节课是体育吗?这也太爽了吧!喂我说,上玩体育课直接去吃饭怎么样?我爸新开了家日料店,从金竖区找来的高级料理师,味道真是绝了!” “哈?不去上数学会被秃子整死吧?” “难道你在害怕吗?” “啊……不是,我当然没有……那、那个不是那个人吗?” 好几双眼睛朝她看了过来,尤加就靠在走廊尽头的栏杆上,姿态随意又慵懒,一寸金色的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吸睛又养眼,而同时她的眼神也自上而下朝他们打量着,十分倨傲。 “是那个婊子啊。” “呵呵……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呐……我说,去给她点颜色瞧瞧怎么样?” “去五楼吧,那儿的监控刚被我搞掉。”一个男生冲着尤加痞笑着,咬断了烟尾的填充棉。 “我说。”他继续着,“等结束之后,把她留给我搞一下怎么样?脸很不错啊。” “不是吧你?这种母猪你也看得上?”红色头发的女生翻着白眼嘲讽一句。 …… 在同一层楼,这种距离,这种外放的空间,他们几个人在说什么,尤加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无所谓地打量着,一边在心中描绘他们的下场。 要怎么样霸凌才好呢? 等她想得差不多的时候,转身走上了楼梯。 她听见了,五楼的监控坏了,这很好。 “她走了,快跟上。” 几双轻快的脚步紧随其后。 五楼。 现在是整个学校最吵闹的时候,学生们在欢笑嬉戏,学校的广播也在不间断放各种流行音乐,一切都很完美。 尤加没有在五楼逗留,而是顺着施工爬梯上了顶楼,那个金属挡板就只是一个装饰物,并没有被焊死。 她望着下面,沉默地等待着。 而角落里,目睹了这一切的萨纱眼中浮现出一丝挣扎,他们去找那个女生了,她会得到什么下场可想而知,她甚至开口挑衅了他们……从没有招惹过他们的萨纱险些折进去一条命。 萨纱站在原地,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那五人消失的楼梯间,手指握成了拳。 她发现自己竟然在可耻地兴奋着,在庆幸着,那些人转移了目标!那些人终于不再欺负她了!在那个黑发女生死前,他们不会再把目光放到她身上来了!!! 太好了!这太好了! 可与此同时,萨纱心底又强烈地翻涌起想要跟过去看看的心思,她仿佛控制不住自己,控制不住地往那个方向走着,控制不住地跟上了五楼,然后盯着那个金属爬梯迟疑。 赫本有一头栗棕色的短发,她每天都会精心侍弄,宝贝得不得了。 可是今天,居然有个下贱的平民说她这样很丑,说她不配留短发。 这种怒气持续了一整节课,她什么都没有听进去,迫不及待想要去找这个贱民算账,在天台上再次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想,快速冲了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推了一把。 黑发女生背对着她,按理说她肯定一下子就掉下去摔死了,赫本怀着这样的心情等待着,没想到她肘关节传来一阵剧痛,背对着她的女生身形纹丝不动。 “来了啊。”尤加转过了头。 糟糕的是,她只转了头,身子还保留着原状,只有脑袋转了180度。 赫本先是露出恶狠狠的神色,随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尤加后知后觉,把身体也转了过去。 晚了一步的其余四人没来得及看到这一幕,只有赫本的表情变得惊异见鬼,尖声大叫起来。 尤加的脑袋里,不由自主映像出他们在面对萨纱时的模样,她都不用怎么学,就精妙地掌握了他们霸凌时的那种口吻。 “喂,我说过吧?”尤加开口,“你短发的样子很丑。” 她一把撕住了赫本的头发用力往下扯,力道大得几乎能直接撕扯下赫本的头皮。 “啊啊啊啊啊!!”赫本痛苦地尖叫和挣扎着,极度的疼痛让她连求救这种行为都做不出来,只是本能地挣扎着。 “还愣着干嘛!上去帮忙啊!”奥古涅大喊一声,四人立刻冲上去围住了尤加。 手快的李贞敏想上前扯住尤加的头发,但是尤加比她更快,随手从人群中拉过来一个男生,李贞敏的手就抓在了男生的头发上。 “呀!疯了吗?”被弄疼的男生大叫一声,“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李贞敏!” 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吼叫声,还有抓狂的声音……真乱啊。 尤加把手上的脑袋丢开,她觉得自己只是用了很轻的力道,可赫本居然翻了个跟头,脸颊蹭在水泥地上出了血,一大块皮都被擦掉了。 赫本坐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哭声。 “你这女的真的是……”奥古涅盯着尤加大步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而且强壮,目露凶光的时候没有人不会害怕,他想上前掐住女生的脖子,可女生却率先一步握住了他的领带。 她用了一个很暧昧的动作,用指尖缓慢卷着他的领带尖,清冷而出色的眉眼自下而上向他扫来。 奥古涅的呼吸顿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询问。 “听说你想搞我啊。”她说,“求偶的话,不该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吗?” 在话音落下的时候,奥古涅突然觉得周身一凉,撕裂的声音响起,他身上的昂贵高定西服被撕成了两半,从他身上脱落下来,破布一般堆在地上。 他浑身上下除了鞋,此刻只剩下一条内裤。 “你是alpha?”奥古涅还没从震惊中醒神,就听见女生口中再次发出恶魔的低语。 “最关键的部分还没有展示出来呢……”尤加轻轻,毫不犹豫撕掉了他的底裤。 一只很小的鸟露了出来,小到令人叹为观止。 “啊!啊!!”奥古涅脸色瞬间惨白,捂住自己的关键部位连连后退几步,而周遭的吵闹也瞬间静止,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 尤加眯了下眼睛,那是个什么?omega吗?她甚至都没有看清? “喂……奥古涅。”另一个男生陈昂愣愣吐出几个字,“你……你不是alpha吗?” alpha也会这么小吗?什么意思?陈昂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看奥古涅那么伟岸,还以为……他全身上下都很伟岸呢。 李贞敏也从愣神的表情中猛然抬头,看着奥古涅问:“你以前……是h国籍吗?” “真好啊。”一片惊讶与疑问中,只有尤加鼓掌拍手,“我很满意,我可以接受你的交.配请求呢,现在我们去向大家展示一下我们的爱吧。” 尤加猛地拽住了奥古涅的手腕,奇大的力气在将奥古涅往楼下拖。 “放手!!放开我!!放开啊啊啊!!”奥古涅崩溃地大叫,可他该死的就是没办法挣脱这个疯女人! 啊啊啊啊啊!!!女生的手扣在他的手腕上,像一个坚不可摧的铁环,他白皙的手腕甚至被磨出了血。 在最热闹的大课间里,尤加拽着奥古涅一层层地走,仿佛游街,每一间教室门前都有他们的身影。 惊天的沉默后,学生们震惊又讥诮的目光与话语纷纷落在奥古涅身上,天呐,平时那么不可一世的奥古涅,居然是这个样子…… “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笑死我了!” 在一片哄堂大笑中,习惯了面无表情的尤加突然咧开了嘴。 如果她再对人类的感情领悟深刻些,她就会发现自己此时的笑容有多恶劣。 真有趣啊……她想,原来玩弄人类,是这么有趣的一件事。 10、Chapter 10 那是……尤加吗? 皱着眉的白琰揉了揉眉心仔细看了过去,才发现自己看错了。 那个黑色短发的女生身高大约165,比尤加要矮一些,而且更瘦,五官也不大像。 然而莫名地,白琰就是觉得那种既视感很强。 他有种直觉,这个女生,一定和霸凌萨纱的那些人有关系。 奥古涅的事成为了学校一大谈资,即便是校方已经在尽力压制消息了,奈何影响力太大,还是在人最多的大课间发生的,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所有人还在津津乐道这个话题。 高三三班,萨纱坐在教室里,看似在盯着黑板上繁杂的数字,实际上她的脑袋里全部都是大课间她看见的那一幕…… 她好酷。 那个黑色短发的女生,她好酷啊。 她一个人,居然将他们五个耍得团团转,而且奥古涅今天绝对在学校身败名裂了,他们之中最能打的奥古涅没了,据说他直接连滚带爬逃离了学校,课都没有来上。 萨纱隐隐觉得,奥古涅不会再出现在学校里了。 恶毒的五人组,剩下了四个。 她好强……以萨纱的力气,根本不足以与那几个人抗衡,她只是一个软弱的omega,那个女生绝对是alpha吧? 是啊,只有alpha才能办到那样的事,她怎么也不可能的……不可能…… 萨纱无意识地在书包里掏着,突然摸到了之前在医院,那个奇怪的护士塞给她的那瓶毒药。 她说这是最新型的毒药,没人能查得出来,萨纱起初并不相信,她之后偷偷拿一只老鼠做了实验,只用了很少很少的量,老鼠很快就死了。 而且它很爱吃,临死之前,它甚至还想要更多。 之后萨纱又用银针刺破了老鼠的尸体,银针没有变黑。 以她的能力,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她不知道那个护士是不是在骗她或者是陷害她,只是在拿到这瓶毒药之后,萨纱开始意识到,她想要杀人的心其实没有那么强烈。 为什么呢?她分明都被害死过一次了,如果运气不好的话,她都没有机会再坐在这里听课了,可为什么她依然不想杀死那些人呢? 天台上的日照很充足,一切都曝光在阳光之下,但是又什么痕迹都没有。 “警官,你知道少听一节数学课对一个高中生来说意味着什么吗?”黑色短发的女生穿着黑色的高领毛衣,一条修身的直筒牛仔裤,她身上的所有都是黑色的,连眼眸也乌黑清澈,唯有皮肤雪白。 很漂亮的一张脸。 分明哪里都不一样,可白琰就是觉得她很像尤加。 “名字。”白琰道,“告诉我你叫什么?” 她挑眉,“怎么我现在是犯人吗?你有什么权力这样跟我说话?” 但是性格要比尤加恶劣多了。 白琰揉了下眉心,调整了自己的语气:“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小姐。” “啊……”女生缓慢地用手指摸了下嘴唇,“我姓白。” 白琰记录的笔尖微顿。 “我叫白雪。” “真的?”白琰狐疑。 “怎么了?你不相信?”她耸肩,“那你可以自己去查。” 完全无所谓的态度,白琰也觉得她似乎没有必要在名字这种事上骗自己,他只能摇了摇头解释:“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白雪这种名字,现在很少见到了。 “是吗?”她的目光落在白琰的手上,“比你用纸笔记录的习惯还奇怪吗?” 白琰手上拿着他惯用的笔录本,很小,可以被随意装在口袋里。 的确,在纸张完全被电子屏取代的今天,这种纸质的本子甚至有点不太好买了。 可白琰很喜欢,笔尖落在纸张上沙沙的声音,总让他觉得很平静。 这样看来,白雪这个名字似乎也没有那么古老了。 “抱歉,白雪小姐,是我冒犯了。”白琰道歉,他只是觉得问询对象居然和他一个姓,有点巧合。 他当了这么多年刑警,都没有遇见过白姓,现在这个姓很少见了。 “你是几年级几班的?”他继续问。 “高二三。”尤加随意吐了个数字,就算之后白琰查不到她再想来找,他也什么都不会找到。 “那你跟高三九班的奥古涅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白琰省略了后面的话,他相信白雪心知肚明。 “他啊……”尤加很清楚白琰找她的目的,她回答得很随意,“也没什么关系,非要说的话,他说要搞我。” 白琰的笔尖停顿,“……搞你?什么意思?” 她在这个间隙漫步上前,将一条腿挤了进去,向上盯着白琰的眼睛。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警官。”她踮脚,向上,嘴唇贴近白琰耳边,“他想*我。” 在诉说的同时,她侧过了脸,近在咫尺地与白琰对视着。 白琰很快地皱了下眉,如果白雪说的是真的,那就是奥古涅性骚扰白雪。他不知道这个白雪是什么家庭背景,但他清楚奥古涅,是格鲁芬区某政府委员的儿子。 白雪敢闹出这么大动静,或许她的背景也很不一般。 “你认识一个叫萨纱的女生吗?”白琰问。 白雪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懂呢。你觉得我做错了吗?警官。” “什么?”白琰不舒服地再次蹙眉,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白雪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有一种熟悉与陌生混淆的感觉。 “奥古涅的事啊。”白雪咬了下唇,“我做错了吗?他说他想*我……我就以为,他是我的所有物了,无论被我怎样对待也没关系吧……警官,你结婚了吗?” 她的话题实在太过跳跃。 白琰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位置空了出来,他吸了口气回复:“这件事目前还没有触及到法律,所以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小姐,但是你最好想清楚,你真的不知道萨纱?” 白琰在这里偷换了概念,就算白雪不认识萨纱,也不可能不知道,萨纱在几天前刚刚跳楼,这是学校人尽皆知的事,如果她还是回答不知道的话…… 而敏锐的尤加察觉到了,她满不在乎地别开了眼:“就算我知道,又为什么要告诉你呢?难道警官要因为我不配合调查就把我抓起来吗?你确定吗?” 她像是笃定了白琰不敢,而这种态度让白琰再次加深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叫白雪的女生背景一定不简单,可他没有听说过格鲁芬区哪位高官姓白的…… 难道是在别的区? “如果你愿意帮我,我会很感激你的,小姐。”白琰觉得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太不值钱了。”尤加的眼神很不屑,“警官,现在见不到你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了,大家都喜欢更务实的东西。” “那你想要什么?”白琰问。 尤加抿了下唇,转身用双手掐住白琰的腰,目光一寸一寸,她像是在检查一件物品。 “除非你做我男朋友,警官。” 11、Chapter 11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算是一种性骚扰了。 可是对方只有十六七岁,高二在读,而且还是个omega。 “小孩。”白琰压低了眉,企图用这个称呼让女孩认识到他们之间的差距,“你知道有条罪名叫妨碍司法公正吗?” 被叫做小孩的尤加无畏地看着白琰,这个称呼好像也没有错,毕竟她被创造出来的时间只有几年。 “我妨碍到你了吗?警官,这么说,你要把我抓起来吗?”她顺从地伸出手,在等着白琰给她戴上手铐。 ……根本就是油盐不进啊。 白琰意识到自己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沟通对象,这个女生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算了,你回去上课吧。”白琰收起了本子和笔,转过身正准备从天台上下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发现拖在地上的属于少女的影子拉长了。 他怔了怔,飞快转身,却看到叫做白雪的女孩已经站在了围墙上,身形摇摇欲坠地晃动着。 白琰瞳孔骤缩,急忙:“你不要冲动!从上面下来好吗?” 他不明白,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为什么白雪会突然产生轻生的念头? “真的吗?”尤加歪着脑袋,不满地看着白琰,“真的不考虑做我男朋友吗?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被爱吗?被奥古涅那种烂人看上就算了……为什么喜欢的人,也不答应我的求爱呢?萨纱就是在这里掉落的吧?她很好运,那我呢?” 她作势身形后仰,白琰的呼吸都停了一瞬,本能地大步上前,在她掉落之前将她紧紧抱住。 这已经不是他们的第一个拥抱了呢……尤加这样想着。 她勾住了白琰的脖子,然后用力留下一个吻,清晰、深刻,且足够让白琰措手不及。 随后她像一条灵巧的鱼,轻易脱离了白琰的怀抱,消失在了楼梯间。 白琰怔在原地,他很清楚,他被耍了。 奥古涅的影响还没有散去,学校里一整天都在讨论这件事,照片和视频都被传上了各种社交网站,很难说,如果奥古涅不换个星球生活的话,这辈子到哪儿都会被嘲笑。 可是除了地球,其他的星球都在打仗,宇宙并不太平。 “喂!还是打不通吗?”厕所里,红发女生洛佩尔没好气地问李贞敏。 “不接。”李贞敏挂断了电话,“他也不好意思接吧?” “哈哈。”洛佩尔发出一声嘲弄,“我要是那家伙,都想开枪自杀了。” “现在好了!”陈昂咬牙,“出了这样的事,和奥古涅那么亲近的我们,不会被看不起吧?” “我倒要看看谁敢。”洛佩尔冷笑,然后慢慢将目光落在了始终一言不发的赫本身上。 “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那个死丫头可是弄破了你的脸啊,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喂!” 赫本从恍惚的神色中回神,她看向周围的几人,张口想要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当时她在天台上看到的那一幕,究竟是错觉还是真的? 那个浑身漆黑的黑发女生,当时整个脖子都扭转了过来,畸形地扭曲着,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好像正因为是在大太阳底下,这一幕才会显得格外惊悚恐怖。 因为赫本看得很清楚,不能再清楚了,她没办法用任何理由去否定这个事实,除非是她精神错乱。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人怎么可能做得出那种动作?骨头早就断掉了吧? “喂!?”洛佩尔表情怪异地上前,“你怎么了?脸色惨白。” “……没、没事。”赫本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我的脸太疼了,想回家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 洛佩尔满脸问号,看着赫本离去的背影问:“她怎么了?” “谁知道。”陈昂耸肩,“她暗恋奥古涅吧。” “哈哈哈……”洛佩尔笑出声来,拍了陈昂一巴掌。 格鲁芬区-斯威兰路-赫本家。 从学校回来之后,赫本一直在网络上搜索东西,内容不限于:人体能扭转180°吗?一个人脑袋转了180°正常吗?还是活人吗?新型软骨素…… 她搜了很多,得到的回答都是:只要是人类,就不可能做到完全标准的180°。 时间过去了好几个小时,赫本已经不是很肯定当时那女的是不是真的转满了180°,她只是记得自己很震惊,当时脑袋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完全空白了起来。 也许……是她夸张了?根本没有180°这么夸张,那个人也只是碰巧骨头软了点而已,她力气好像很大,连奥古涅都不是她的对手,万一会一点什么异于常人的技能呢? 赫本抓狂极了,她都没有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漂亮短发被她的手指抓得乱七八糟,竟然敢说她丑……那女的才是丑八怪呢,真该死!果然只要死了的话,她就不会这么纠结了吧? 赫本打开终端,噼里啪啦地打出一段简讯。 太阳快要落山了,工作了一天的年轻警官推开了回家的门。 连环杀人犯jokki落网后,按照旧例他有一段时间的休假,而且最近也没接到什么大案子,白琰本应好好休息的。 这宗并未涉及人命的普通校园暴力案件,已经不归刑侦队管了。 但他记得那天萨纱告诉过他,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所有人都在默认,没有人试图反抗。 这样的处境多么令人绝望啊,就像这个世界上的beta们一样,中层的、亦或是达不到中层的那一批人们,就像钢筋铁石里开不出的花一样。 “回来了吗?辛苦了。”温柔的问候,美丽的女人穿着明黄色的软糯毛衣,看着白琰微笑。 心底的阴霾因为看到她而一扫而空,就算是别人的妻子,白琰也忍不住有了这种感觉。 他下意识避开了女人温柔的视线,转而看向厨房想找点什么话题来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余光瞥见尤加的神色变了变,然后快步走近,盯着他的脸。 白琰被她的异常弄得一愣,正想要问她怎么了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视线盯着的不是别处,而正是他的嘴唇。 ! 白琰的心跳好像骤停了一下,他猛地回想起今天在天台上,那个叫白雪的奇怪女学生亲了他一下! 还看得出来吗!?他都反复洗过了?难道他忽视了什么细节吗?有唇膏或口红在他嘴上留下来了吗? 白琰开始后悔,他应该对着镜子仔细洗的。 很多种心情涌上心头,首当其冲的是心虚和慌乱,他总觉得尤加这样的眼神太像是发现什么了,太像了…… 僵持只持续了十几秒钟,对白琰来说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他等到她开口:“要吻我吗?”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在白琰心虚作用下,他总觉得这份平静中还含有别的什么情绪被藏匿了起来。 比如……阴沉,愤怒。 他飞快低头,在尤加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可是起身的时候发现尤加还是直勾勾盯着他的嘴唇。 “亲爱的,我们是夫妻。”她说。 没有多余的字句,白琰就知道她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了。 他挣扎了一瞬间,然后被心底某种来源奇怪的愧疚感征服,他再次低头,吻了尤加的嘴唇。 很软,一点点的温度,他亲了一下,扼制住自己还想要再亲的念头直起了身。 “真好。”尤加抬手,指尖在白琰的唇瓣上擦了一下,力气不大也不小。 这个动作让白琰一颗本就飘忽不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果然是有什么痕迹留下了吧?! 完了,他该怎么解释?她会问他的吧?问他那个人是谁,他要怎么解释? 然而出乎意料的,尤加什么都没有问,她转身进了厨房,平静的声音听上去别无二致:“准备吃饭了,亲爱的。” 白琰听见自己咚咚咚咚咚不停震动的绷紧的心脏松了口气,他连气都不敢喘,大步进了洗手间,第一件事就是贴脸仔细照着镜子。 ……没有了,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但是与此同时,他整个脑袋里都是尤加伸手擦他嘴唇的画面,同一个画面上演了几遍,慢慢地就变成了……她眼里好像含着哀伤与绝望,她…… 他都做了些什么!!白琰低头疯狂擦拭着自己的嘴唇,无论是心理还是举动,他都像是一个真正被妻子抓包了偷情的丈夫,名副其实。 等嘴唇快要肿起来的时候,白琰猛然回神,像是被浇了盆冷水,他冷静了下来。 他不是尤加的丈夫。白琰哀伤地想。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轻快的菜板声音响起,厨房里,尤加在慢悠悠将多汁的番茄切开。 若有人看到她,就会觉得她浑身上下都充满愉悦的气息,大约是这世上最快乐的妻子。 新鲜冒着热气的食材被装盘,一一被带到了餐桌上。 女人拿着金属刀,过于锋利的刀尖上闪烁着冰冷的银光,她站在厨房里,看着餐桌上的饭菜,像是一个局外人在盯着自己操纵的画面—— 默默付出的妻子,可口的晚餐,出轨心虚的丈夫。 这样的剧情,不是很有意思吗? 12、Chapter 12 整个吃饭的过程,白琰都不敢去注视尤加的眼睛,他很怕一个过长的对视,尤加就提起了那个致命的话题,问他:那个人是谁? 孩子也是ta的吗? 不跟我同房,是因为这个吗? 你不再爱我了,我活着还有意义吗? 每一个设问仿佛都会走向惊恐的结局。 不…不……白琰拼命地往嘴里塞满饭,想展示出一种自己的嘴真的没空说话的事实,希望体贴的妻子能够不问他那个问题。 他要怎么解释?没什么人,只是突然被女学生强吻了?这句话说出来白琰自己都不会相信。 “你好像很喜欢今天的晚餐。”尤加说。 白琰一口把嘴里的东西全吞了下去,眼神涣散地盯着桌子上的菜。 老实说,他连自己在吃什么都没感觉出来。 “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尤加道。 白琰瞬间收紧了手指,脑子里的每一根弦似乎都在紧紧绷着。 “我们……”她说得很慢。 离婚!?白琰脑子里率先跳出这两个字。 我们谈谈?什么? “今晚同房吧。”尤加说出了后面的话。 “什…么……?”白琰没反应过来。 “我想更好地照顾你。”尤加注视着他,“孕期,会很辛苦吧,尤其对没有天赋加成的beta来说。” 拒绝!快拒绝她! 在对视中,白琰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 大脑好像已经失去控制了,无论是冲动也好,理智也好,白琰想都应该要点头。 如果现在拒绝的话,不是坐实了她的猜测吗?尤加一定是看到了,她一定是看到了。 看着他的表情时,尤加想,她和她的靠枕都能出现在白琰的卧室里了。 和以前一样,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我、我去洗碗。”受不了被尤加注视的白琰起身逃离了餐厅。 尤加慢慢整理了一下头发,她想,她应该去洗个澡了,用白琰的沐浴乳。 …… 同房啊…… 应该就只是同房而已吧……他都怀孕了,不应该有别的举动的。 尤加那么体贴,她应该不会做什么吧? 心不在焉站在厨房洗碗的白琰不由将手摸上自己的肚子,他这里面压根什么也没有啊,从生理上说怀孕到第四个月才会有所显现,那他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 说不定在那之前,尤加就已经恢复记忆了。 然后……她就要离开他了。 她的丈夫……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呢?从尤加的反应来看,似乎也是一个beta,还是说她根本不记得自己的丈夫是什么了? 那信息素呢?如果连爱吃的菜都记得,没道理连信息素的味道都会忘记吧? 如果记得这个的话,他就可以从信息素的气味,猜测出对方到底是alpha还是omega。 进房间之前,白琰深呼吸了好几次,他觉得这是错误的,但脚步还是不受控制地前进,他走进了房间,看见她穿着柔软的白色家居服,坐在他的床边。 屋里的味道变得浓郁起来,是白琰的橙花沐浴乳的味道,他很熟悉。 “我还以为是信息素的味道呢,吓了我一跳。”白琰隐晦地试探着。 尤加平静地开口:“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我身上,是最近有什么人给了你这种习惯吗?” 尤加的问题更加致命,尤其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房间里好像窜起一股寒意。 “怎么会?”白琰连忙否认,“我们都是beta嘛……”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观察着尤加的神色,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那就是……他猜对了?尤加是beta,而beta的伴侣,大概率也是beta。 那她之前说,怀孕的只能是他是什么意思? …… 真有趣啊,自从他进这个房间的一刻起,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呢,他一定满脑子都在想她的事吧?他一定充满了好奇,现在还在想,为什么她不能怀孕呢? “嗯。”尤加温柔地笑了笑,“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原因,我的子宫被摘除了,说不定我也可以体验一次做母亲的感觉。”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一丝失落。 白琰怔了怔,他意识到,自己单因为好奇心的试探,揭了次尤加的疮疤。 啊…对,就是这样怜悯的神情,尤加掌控着他,从行为,到情绪,迟早也能到达思想。 “你一定很累了,我们休息吧。”白琰的声音变得温柔,这种变化并不细微。 尤加抓准了他眼下的愧疚和怜悯,将手臂撑在他怀里问:“可以接吻吗?” “……”白琰没有出声,他开始不忍心拒绝,此外,还有一点包藏的私心。 她的嘴唇很软,很好亲。 尤加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她进攻,嘴唇相贴,可这次显然不是简单的浅尝辄止了。 尤加伸舌头进来的时候白琰有一丝震惊,他想推开,可尤加却提早一步握住了他的手,将五指插进他的指缝中,十指相扣。 极度亲密无间的姿势,他们好像一对真正的夫妻。 可…… 道德感在拉扯着他,在将他向上托举着,可所有的一切都在拽着他向下,她的美丽,她的主动,他的私心…… 再进一步,吻让他们变得密不可分,生涩的警官没能在他的初吻中取得主导权,可他依然全然地沉浸其中。 在分开的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有些遗憾。 但这种遗憾只持续了一瞬间,随后而来的是一个更加深刻热烈的吻,相拥着,从退让变为主动,再到本能,他紧紧抱着她。 需要用一点技巧让他上瘾。 在这位英俊的年轻警官完全沉浸其中的时候,尤加睁开双眼,冰冷地注视着他。 在吻结束的时候,她的眼中重新染上温度,沙哑的声音动听宛如塞壬歌唱:“我能摸摸你吗?” 白琰没有说话,而是低头吻了她的指尖。 似乎不再需要她的任何刻意引导了,他就在乖乖听她的话。 尤加以最快的速度解开了他的扣子,她的手修长而漂亮,是完美的艺术品。 纤细而白皙,乍看之下会错觉是那把放在厨房的刀。 冰冷的刀刃贴上炙热的胸口,表皮之下还有一颗充满活力的心脏在跳动着。 那也是她所没有的东西。 她张开五指,用它们包住了自己所没有的那颗心脏,罩拢,握紧,油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渴望。 这种情绪本不该出现在她身上,她是被这样希望着的,她的创造者,一定不希望她出现了这种多余的东西。 不论是眼下的渴望,还是霸凌人类的愉悦,这些,都该统称为欲.望。 白琰深呼吸着,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这个完全是自己理想型的女人,在触碰自己。 她把自己当做了他的妻子,也就是说,如果他想,就可以对她做任何夫妻之间的事。 一个念头在白琰心中升起,为什么……她不能真的是他的妻子呢?如果这样的话…… 不、不行。 白琰闭了下眼睛,将这个念头扔出自己的脑海,这样做是不道德的。 或许尤加那个可怜的beta丈夫还在等她回家,甚至在到处找她,很容易想象,如果他有个这样美丽的妻子走丢了的话,他一定会抛下一切去找她的。 “它们长得很漂亮。”尤加在注视中投以赞美,“你经常锻炼吗?” “……是的。”白琰没有后退,也许现在他们所做的一切还没有越界…… 他们只是……只是接吻了而已,这样……摸一摸也不算什么。 “警队有日常的训练。”白琰告诉她,他发现尤加好像很喜欢他身上那些肌肉的线条,她摸得很爱不释手。 会不会……她的丈夫没有? 她的丈夫,会不会身材很平庸呢? “你的身材越来越棒了,亲爱的。”尤加在这时适时开口,仿佛是在回答白琰心中的疑问一样,“你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我好像更加爱你。” 她淡银色的瞳孔中散发出细弱的微光,指尖缓缓触摸过白琰浅金色的头发,慢慢吐露后面的话:“比以前更加爱你。” 每一个字都像敲击在白琰的心脏上,他听着尤加诉说的爱意,唯有他自己知晓,这次的爱意是真正对他说的。 尤加说……她爱他。 好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他也拥有了和她丈夫一样的爱,甚至据她所说,更多了。 “粉色很漂亮。”尤加一边说,一边将脸颊贴了上去,轻浅宛如小兽的呼吸蛰伏在白琰胸口,他不由自主抬了头。 “我以前还从未注意过你这里。”她不加吝啬地赞美着,却只是赞美他的形体,好像除了身体之外,他的每一分都是没有价值的。 “真的很漂亮……”她的眼睛闪烁着,“我突然有点嫉妒我们的孩子了。” “……为什么?”白琰不解地低头。 “因为……我想在哺乳之前,你不会邀请我品尝它们的味道。”她说。 浅色的瞳孔容易给别人留下清澈的错觉,她看上去很无辜,没有人会怀疑她此刻的居心叵测。即便,她用手紧紧抓着他的心脏,她的脸与他的心口近在咫尺,她在掌控着他的一切,却还要求他说出邀请。 任何一点,白琰都没有意识到。 他根本没有将自己视为猎物,而是做了一个理所应当的给予者。 白琰紧紧咬了下牙,他听懂尤加是什么意思了,不能更清楚了。 可是这行吗? 他这样做对得起自己身为警察的身份吗?他在仗着一个女人失忆后的无知,施展自己的私心。 可这张床上,被剥光衣服的只有他自己。 “……好。”白琰压抑出声,“可以。” 塞壬露出了轻笑。 13、Chapter 13 如果方便的话,尤加甚至想在此时添一点抒情音乐了,她触碰着白琰,嘴唇上的红色唇彩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将淡然的粉色晕染得更加深红。 这不过是打破目标底线的其中一步,她并没有多享受其中,睁眼的时候尤加的目光依旧是平淡的。 但是手下的触感让她有些爱不释手,为什么……呢?她摸自己的时候,触感不是这样的。 没有这样热切的温度,没有这样细腻的肌肤纹理,更没有任何东西在里面缓缓跳动,像一只可爱的精灵。 她也想要这样。 如果不能这样,那天生拥有这些的人类,为什么不都去死呢?这样的存在越少越好,她无法得到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越少越好。 “嘶…啊。”白琰颤了下身形,他挺直脊背,跪在尤加面前,双眼依旧无处安放。 “真抱歉,亲爱的。”尤加抬眸,“我咬疼你了吗?” “……没关系。”白琰想拉上自己的衣服,可在那之前,尤加亲吻了他一下,覆盖住了刚刚的咬痕。 他的牙齿快速地磕碰了一下,擦过舌尖,激发出又一次难耐的欲.望来——他还想要亲吻她。 可白琰比谁都清楚,他越界了,这太危险了,不应该让她进房间来的。 联邦律法中的婚姻法很严明,出轨或qj已有婚约者都被列为严重的犯罪行为,介入或破坏他人婚姻的第三者更是要受到严重的惩罚,被撤职不说,坐牢是肯定的。 但是这种律法,所约束和保护的只有alpha和omega,由于政府高层极度缺乏beta,beta的声音不够,没有人在意他们的生活,只要没有触犯到刑律,这种生活层面的东西里没有beta的影子。 甚至由于beta的怀孕概率相对低下,每年政府有催生任务的时候,都会暗暗鼓励beta去多找几个伴侣。 可白琰的道德感很强,他曾经尊敬的老师告诉他,正因为在这个世界中beta不受重视,所以才要更加严苛地要求自己,才要让更多人真正看到beta的存在。 他很反感政府为了催生就向beta施压的行为,似乎没有真正把他们当人类看待过,当联邦需要时,beta可以是千千万万的基层工作者,也可以是无人在意的生育工具。 白琰是很坚定的一夫一妻制主义,而现在,他诚然变成了那个第三者,在这段关系中,他是唯一站在全知视角的人。 他很清楚,尤加只是失忆了,她只是把他当成了她的丈夫。 “老公?” 一声特别的称谓将白琰拉回现实。 “……你叫我什么?”白琰低头,他看向尤加的眼中充满了诧异。 “不喜欢这个称呼吗?”尤加缓慢起身,她摸了把白琰的腹部,转而从身后抱住他,用掌心轻轻托住他的肚子。 二者都心知肚明,那里面什么都没有,甚至白琰腹部的肌肉纹理还很鲜明,可这个动作想要传达的珍爱意味还是成功传达了过去。 “我只是觉得,每次我叫你亲爱的时,你都显得很冷淡。”尤加慢慢在他耳边诉说着,悦耳的声音带着沙哑,“我想换个称呼也许你会喜欢,那老婆呢?” 白琰抿了下唇,唇线紧绷着。 他不是冷淡,而是清楚不管是亲爱的,还是什么老公之类的称呼,都不是属于自己的,尤加在透过他叫别人,他实在很难给什么反应。 “又或者是……”尤加像是在思索,“警官?” 白琰愣了一下,同时尤加的唇吻在他背上,她感觉到了——他细微的震颤。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是吗?”掌心缓慢向上,扫过他的心口,捏住他的咽喉,“警官还记得吗?我本来……是罪犯的。” “您的笔录上,有我的名字。”敬称巧妙地插.入,她一字一句,勾得白琰浑身都要冒出火星子来了。 她在说什么啊……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尤加……”白琰想叫她停下来,因为他早就开始忍得难受了。 他也是一个正常的男性beta啊。 然而一阵轻笑声打断了他的话,那是尤加发出的、白琰从未听过的笑声,带着一种势在必得,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像是反派罪犯的洋洋自得。 “您查出我的罪证了吗?”尤加继续着,“不准备将我绳之以法吗?” “别说了……”白琰想将她的手拿开,但是尤加又更紧地抱住了他。 她整个人都贴在他的背上。 “您打算终身监视我吗?否则……为什么要怀上我们的孩子?”尤加的表情恶劣极了,在白琰身后——他看不到的地方,她毫不掩饰地展示着,真有趣。 “不要再说了尤加!”白琰再次,天啊,他就不该同意让她进来! 尤加轻声:“白琰,你的口口口起来了。” 红温迅速高涨爆发,遍布白琰全身,他用力挣扎开了尤加的桎梏,慌不择路逃下了床,夺门而出。 尤加坐在床上,一分钟后,洗浴间传来水声。 ……意外地纯情啊,这次的目标。 她有点不耐烦地检查了一下终端,好,还是什么命令都没有接到。 还是没办法杀掉啊。 这一整晚,白琰都没有再回来,据尤加所知,白琰的所有衣物都在这间卧室里。 她没有在意,有时候太急于求成反而会适得其反。 她脱掉了衣服,埋进白琰的灰色被子里,用鼻尖嗅了嗅。 散发着一股干净的肥皂水气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无趣的beta啊…… 不过尤加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价值的beta,是所有任务目标中她最喜欢的一个。 他们,很像。 身上没有那种呛人的气味呢。 第二天一早,白琰准时出现在了警署。 不过他的精神依旧很恍惚,有好几个人跟他打了招呼他都没有反应。 天知道他昨天晚上是怎么过的……冷水澡根本就没有用,反而更厉害了!他不可能再回卧室,但除此之外就只有尤加的卧室空着的,可他几乎光着身子,要是进了尤加的房间怎么都像一个变态吧。 没办法,白琰在浴室待了一整晚,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他甚至还在乞求希望尤加不要来上厕所。 一整个晚上,白琰都在想等天一亮他要怎么和尤加相处,要怎么跟她说话,怎么解释……然后他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在浴缸里。 等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足足做了十分钟的心理准备才打开门,却发现尤加已经不在了。 她留了字条,说想出去找份工作,字迹很漂亮。 桌子上还有爱心煎蛋和牛奶作为早餐,甚至还整整齐齐叠放着他熨烫好的衬衫和裤子…… 一切都太令人心动了。 明明很怕遇见她,可当没有见到她的时候,又控制不住满脑子都在想她。 怎么突然想要出去找份工作了呢?不过这样也好,工作没什么不好的,反正万一有什么事他还可以…… 白琰怔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他还没有尤加的通讯方式。 他们之间唯一的一次终端通话,是用jokki的终端打来的。 不会出什么事吧?她还在失忆…… 年轻的警官突然焦灼了起来。 要翘班出去找她吗?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 在白琰犹豫的时候,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形——下金关中学那个叫白雪的女生。 不知道为什么,白琰总觉得她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难道是他不知道的什么亲戚?所以他才会觉得熟悉吗? 本着这种想法,白琰打开用于侦查的深海系统,输入了白雪的相关信息。 下金关中学,高二三班,白雪,查找。 一个巨大的红色“x”字样出现在弹窗里,底部的一串英文字母显示信息错误,查无此人。 白琰怔住了,深海系统很先进,只要有一个名字,就能查找到与之相关的一切,何况他还录入了学校和性别之类的信息。 可什么都没有,完全查不到,如果是这样,就意味着……白雪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怎么可能?! 白琰迅速套上了外套,他需要立刻再去一趟下金关中学。 “少校。”就在这时,梁岳走了进来,敲了敲门。 “什么事?”白琰连忙转正了身形。 “接到报案,有个男alpha家暴自己的妻子,他的妻子在向我们求助。” 白琰顿了顿,“这种事,级别还达不到我们管辖的范围。” “本来是这样的。”梁岳道,“可我们查到,这个alpha之前还有过两个妻子,但是都已经没有社会迹象至少五年了。” 也就是说,至少五年里,没有使用过任何信息化的设备,没有暴露在全面覆盖的天眼监控之下过,也没有和任何人接触过。 白琰瞬间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走,我们立刻出发。”他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哒、哒、哒。 黑色的皮鞋轻踩在金属管道上,发出响声。 黑色短发的女生直起身,懒懒瞥了眼身后。 “你在这儿呀。” 有四个人,陆续朝她走了过来,还关上了开水房的门,反锁。 “我们找了你很久呢。”洛佩尔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笑。 没办法,尤加转过了身,正对着他们。 “我不是你们第一个找上的人吧?”尤加问,“萨纱也不是,对吗?” “啊哈,死丫头还真是话多哎。”陈昂嘲讽地笑了两声。 “还有谁?”尤加询问着。 “怎么了!?贱人!想替之前那几个打抱不平吗?”陈昂冷笑着上前,直接用手撕住了尤加的头发,他的性格看上去格外暴躁。 “那倒也不是。”尤加回答,她担心这样的力度会损伤她的头发,不得不配合得往陈昂的方向倾倒着。 她只是想知道,人类这样霸凌的上限是多少个。 如果可行的话,她能不能霸凌全人类呢? 14、Chapter 14 “你跟她费什么话啊。”洛佩尔上前,用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杯子接了一杯滚烫的水,“没看到我们的小妹妹都口渴了吗?口渴之后当然要好好喝水啊。” 那杯滚烫的水被顶到了尤加面前,还溢出了一些撞到尤加脸上,100c的水而已,对于她来说都算得上是低温了。 “操!拽什么啊!”见她没有任何反应的洛佩尔瞬间暴走,掐住尤加的脖子强硬地给她灌了下去。 尤加被灌了杯温水,她只能喝了。 她的平静实在让开水房的霸凌四人组十分不满。 “喂!你他妈是死人吗?”洛佩尔拽着她的衣领,“要给我们一点反馈啊!” 尤加想了想,“原来你们是想要得到反馈才喜欢霸凌啊,如果没反应也会觉得无趣吗?” 她实在太过淡然了,这种淡然反而让参与霸凌的四人觉得自己宛如小丑,于是便更加愤怒起来。 “你这个婊子还真是令人气愤啊。”洛佩尔双手抱肩,居高临下的盯着尤加,她是一名身高190的女alpha,财阀世家,家中的企业遍布全球,在外星也有不少资产。 她是这场霸凌的发起者,或者说,在她的读书生涯里,她是无数场霸凌的发起者,顺便在途中收录一些合她胃口的同道中人进来。 当然,长得好看是最起码的标准。 “喂,弄走了奥古涅,你很得意吧?”洛佩尔挑眉,恶的种子在她眼底深种,宛如恶魔,她的表情骇人而扭曲,宛如一副阴暗诡异的画作,呈现在尤加眼中。 高级的人类,原来是这样的。 奉行这样的准则,才能在人类世界中登上高位,是吧? 即便诞生的时日有几年之久,即便她的手上已经沾染了不少人命,可尤加对世界的认知还很有限。 她突然觉得自己曾经的生活过得很乏味,那些男人也好,那些血也好,生命也好,都是乏味而无趣的存在。 似乎在这一刻,在她遇到那个纯情可笑的小警官时,她的人生才真正开始。 洛佩尔还在继续:“你知道奥古涅家里是干什么的吗?你不会还觉得自己会相安无事吧?我告诉你,他家里最近肯定在查你,你,还有你不值钱的家里人,就都等着死吧。” “嘻嘻嘻……”尤加突然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很古怪,尖锐而快,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声音,让大白天阳光充足的开水房变得有些渗人。 一直站在洛佩尔身后的赫本瞳孔骤缩,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我家里没什么人了。”尤加那双漂亮乌黑的眼睛直直盯着洛佩尔,她的眼神像是一点点被抽离,逐渐变得死气沉沉,感受不到任何呼吸,仿佛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具尸体。 赫本抑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她手脚冰凉,又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你是个丧门星啊。”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异样的洛佩尔再度上前,她的额头顶上了尤加的脑袋,洋洋得意地看着她,她察觉到了,眼前这个可怜的低年级女生,是个omega。 洛佩尔故意释放中自己的信息素,浓烈的红玫瑰气味迅速蔓延整个房间,由于精神的优先级,房间里其余几个alpha都有些腿软。 “其实我好像有点喜欢你。”洛佩尔伸手,她用指尖拍了拍尤加的脸颊,“你要不要加入我们啊?做这个团队中唯一的omega,虽然我只要alpha,但是为了你这张漂亮的脸,我可以破格。” “怎么样?”她笑着,“做我的人,等你毕业之后,我还能将你从废物的平民阶级拯救出来,养着你。” 她向尤加抛出橄榄枝,并抹杀了选择的余地。 房间里的alpha信息素越来越浓,如果继续下去,omega的防线会顷刻崩塌,在这里进入发.情。 “怎么样?是要做我的人?还是……像奥古涅那样成为一个永久的笑话?”洛佩尔盛气凌人,她自然觉得眼前的女生没有选择的余地。 “啊……”尤加进入思索,与此同时,她也在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当然不是她自己的,而是被她用机械化的方式制造出的低劣信息素,味道可能不算好闻,但是用途还是有保证的。 而且她有很多。 一种劣质的工业糖精气味在此时骤然膨胀,omega的信息素没有什么优先级,只要够多够浓烈,就能发挥出极致的作用。 意志薄弱的陈昂在两种强烈信息素的混合攻击下率先崩溃,瞬间倒地,一把拽住尤加的脚踝往上爬着,想要随时发泄□□。 尤加看着他猩红的眼睛以及嘴角受不住的涎水,笑出了声。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陈昂的头,嘴里慢悠悠吐出:“贱种。” 学习能力空前高涨。 “下贱的发情种马。” “任人使用的にくべんき。” “stupidsucker.” 她死寂的双眼中迸射出兴奋的色彩,一脚将陈昂的头狠狠踩了下去。 洛佩尔看着她的眼中满是痴迷。 两种交织的信息素越来越浓,后来不止陈昂,其余三人也承受不住压力,想要朝着尤加爬过来。 洛佩尔一脚踹开了李贞敏,恶狠狠地宣布主权:“滚开,她是我的。” 仅有一丝理智尚存的赫本爬向开水房门口,指甲在门板上抓出咯吱声。 一门之隔,开水房门外,萨纱沉默地背靠在门板上,她手里拿着撬棍,冷冷地想:她们相处得还真是好啊。 撬棍并没有派上用场,萨纱忿忿地将之丢到一边,与其一并被丢掉的还有她头上的纱布绷带。 信息素并没有被泄露出去,尤加控制得很好,她眼神冷淡地看着开水房这几个alpha完全失去理智在地上爬行着朝她冲过来的样子,只觉得低级。 这种货色居然是上层人士呢,跟一群发情的野兽有什么区别?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住。 社会怎么会被这样的一群人掌控呢?也许有更优解……比如……美好又单纯的beta。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然后加深了笑意。 尤加弯下身,随意黑进了离她最近的陈昂的终端,然后打开了现场直播,而她在直播间正式连通之前,离开了开水房。 …… “真抱歉……我忏悔我所有的行径,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我只是太爱她了,我太爱我的妻子了,当时看着她和那个男alpha说话,我、我就控制不了自己了。” 审讯室里,普通打扮的平民男a不住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看上去满脸都是懊悔之色,认错态度好得离谱。 负责审讯的是梁岳,她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过任何松动,吐露:“家暴罪已经快要被取缔了,你这是故意伤人罪,你应该知道定罪之后至少会判你五年吧?” “我……”男人颤抖着,“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要我的妻子同意,我就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白琰抱臂在影像室观察着蒲昌明的一举一动,在审讯期间,他们已经把蒲昌明家里搜了个底朝天,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资料显示,蒲昌明确实有过两任妻子,都是beta,一男一女,很难从这个方向上看他有什么择偶偏好,邻居和同事都说他性格温和,甚至因为高额的工资和不错的外表,有个omega提出想和他发展婚外情,被蒲昌明拒绝了。 自此之后,蒲昌明在公司的形象又提高了几度。 没有证据,是眼下最大的问题,他可怜的妻子看上去什么也不知道,一直坐在休息室颤抖哭泣。 初审大概率是没有什么结果的,审问结束后,白琰和梁岳去了休息室向蒲昌明的妻子说明情况。 “也就是说,就算我现在咬死要他坐牢,也只是不到三个月就会被放出来是吗?” “是的……”梁岳叹了口气,“不过如果您的动作快的话,三个月的时间完全能换个区生活,而且……” 话还没说完,女beta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她垂着眼,“我现在这份工作是努力了很久才得来的,我不想为了一个男人,放弃我前半生二十多年的努力成就。” 女beta叫朴妍善,工作是政府文员,她形象好,这份工作稳定清闲且收入也不低。 对于大部分的beta来说,这的确是一份体面又理想的工作。 可梁岳不这么认为:“工作有什么重要的?你要知道你的丈夫可不止是家暴,他之前……” 话还没有说完,白琰就用眼神警告了她。 两人退出休息室,来到走廊。 “你应该知道,向公民透露案件内情是违规的。”白琰道,“而且关于蒲昌明的前两任妻子,都只是猜测。” “一定是他!我预感一定是他!”梁岳道。 “就算我们有100%的确定,但没有证据,也同样于事无补。”白琰道,“作为警官,我们最不能做的就是凭猜测断案。” 梁岳握了下拳,她知道的,她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她能找到蒲昌明杀害前两任妻子的证据,就能给他判定死刑,而朴妍善也就不用担心之后的问题了。 “今天就先这样吧。”白琰道,“我们还能拘留蒲昌明一段时日,说不定可以有新的突破。” “好的少校!”梁岳回答,“我一定会努力的!” 在漫长的刑侦生涯里,这样一无所获的时日有很多,案件并不是都有迹可循,随着科技的高速发展,罪犯们的作案手段层出不穷。 人们已经不将目光放在眼前的生活上了,他们更愿意去关注战争、军事以及基因改造事业。 没人不想做alpha。 他们像是被历史遗留下来的一批人,大量存在着,呼声却很小。 晚上九点半,白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 早在电梯里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已经开始愉快起来,因为想到马上要见到的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然而在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熟悉的阴冷感扑面而来,寒气将他周身席卷,本能的求生欲让白琰想要转身就跑…… 然而太迟了。 一只手从房间深处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他,重重压在了门板上。 而玄关处,有一具吊起的男尸。 白琰目光震颤,那不是奥古涅吗? 奥古涅,自从上回白琰亲眼所见他被自称白雪的女生巡游之后就消失了,白琰清楚奥古涅背后家族的势力,这件事并未达到刑事级别,所以他就没有再关注过这件事。 可现在,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奥古涅的尸体会出现在他家里? 就在白琰愣神的时候,“尸体奥古涅”慢慢转过了脸,用哭泣的表情说:“警官,一定要救救我啊!一定要救救我……” 白琰开始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些年命案办多了,自己的心理出现了问题。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会发生的。 年轻的警官并没有被这些吓到,他的表情十分复杂,可就是没有一丝惧怕。 啊……真无趣。 看来鬼怪之说并不足以震慑这位警官呢。 卧室里传来一声尖叫,是尤加的声音! 白琰拼命挣扎开束缚着自己的那只手,毫不犹豫冲向卧室。 门被紧锁着,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白琰蓄力一击踹开了门板。 “尤加!!”他呼唤着她的名字,希望让她知道他就在这里。 被逼退至窗下的女人朝他看了过来,满眼俱是盛放的惊恐与脆弱,而她的脚下,有无数只手,在将她向下拉扯着,白皙的小腿布满淤青与血痕。 第一次,在这个瞬间,尤加终于从这个人类男性身上看到了属于惧怕的神色,她看着他冲了进来,看着他将那些黑色宛如水藻的手踩在脚下,将她抱起。 “那些是什么?”尤加小声问。 “别看。”白琰告诉她,“我们马上安全了。” 白琰不知道家中突然出现的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眼下的情景究竟是真的还是他的幻觉,他只知道自己的心跳得非常快。 他感觉到尤加紧紧抱住了她,她穿着吊带睡裙,她触感柔软的手臂圈着他,耳边似乎响起啜泣声。 她很害怕,白琰这样感受着。 他将尤加带出了卧室,在那一瞬间,屋里的所有异象都消失了,全部恢复平静,速度快得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白琰的幻觉。 白琰茫然地看向尤加,显然她也是不知所措。 “我们似乎……安全了。”白琰告诉她。 他想将尤加从怀里放下来,尤加却更加抱紧他。 “你真勇敢,你也很爱我对吗?亲爱的,我记得你以前从不这样。”她一边说,一边吻着他的脖子,断断续续,柔软的唇纷纷落在白琰颈间。 “我比以前更加爱你了,白琰。”这一次,她叫了他的名字。 无比清楚地。 白琰仿佛感觉到心弦颤动。 他情不自禁看向尤加,她已经坐起了身,热烈地吻住了他。 后退,他抱着尤加,仿佛被推着一般又后退进了身后那个危险重重的卧室里,房间里只有彼此气息流动的声音,白琰被推倒在床上,或许他自己也甘愿。 黑发银眸的女人弯身,跨坐在他腰上,他们依旧在接吻。 和这位年轻的警官接吻的滋味非常棒,他很生涩,吻中甚至带着一点讨好,亲密形态完全由尤加主导。 坦白说,她一直很讨厌受制于人。 他的摇摆、他的沉迷、他的内疚以及各种摇曳不定的情绪都在这个吻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他睁开那双蔚蓝色的眼瞳时,尤加已经将他身上的衣服全都丢下了床。 “不……”天真的警官还想要拒绝。 不过他根本来不及说一个字,中断的吻又再次连接。 对于纯爱者来说,接吻带来的感官刺激远比性.爱美妙。 何况对于beta们来说,没有任何类似信息素之类的外因干扰,每一分感情或欲.望都有它实质的归处,每一分感情和欲.望的攀升都被身体的主人感受得淋漓尽致,容纳不下一丝一毫的谎言。 白琰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真真切切对这个凭空出现在自己世界里的女人产生了欲.望,他爱上她了。 他爱上一个已经结婚的beta,一个有夫之妇。 这个可怜的女人将自己视为她珍爱的丈夫,他才是欺骗者。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在感觉到尤加想要做什么的时候,白琰浑身一颤,他一把握住尤加的手,瞳孔里充满了震惊,像是在问尤加为什么要这样做。 相比之下,尤加的反应就自然许多。 “我的警官。”她说,“您是在说,作为怀孕方的你在床上不是承受者吗?” 根本没有话去反驳……那要就这样结束这场冲动吗? 白琰望着她的眼睛,却又再一次沦陷。 除了顺从之外,似乎别无他法。 “……轻一点好吗?我是第……”他是第一次,白琰想这样说,可他旋即又想到,没有。 这样是不正确的,他是尤加的丈夫,他不该是第一次。 “我还在怀孕。”他改了口。 “我当然知道。”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 不论是哪一点,她都知道。 年轻、漂亮而干净的身体,因为警官常年锻炼的缘故也很结实。 结实而紧实。 在最后的时刻,他们再次情不自禁地接吻,而与此同时,黑暗的房间中亮起一道蓝光,那来源于白琰手腕上的终端。 上面只显示了一行简讯:少校,您让我查的有关尤加小姐的丈夫已经有消息了。 这则简讯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白琰的眼中顿时熄了火。 而同样的蓝光也映射到了尤加眼中,她看得很清楚。 在白琰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笑容再次变得恶劣。 15、Chapter 15 嘀嘀,嘀嘀,闹铃响起,白琰伸手按掉了闹铃。 他躺在床上发呆了整整一分钟,脑袋里还在想昨天晚上的事,最后当然是什么也没有发生,看到那条简讯的白琰宛如被当头一棒,清醒过来,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居然真的想要跟一个有夫之妇发生关系。 而与此同时,他还知道了尤加真正丈夫的下落。 就好像上帝要击碎他这个可笑的梦,时间不早不晚,卡得恰到好处。 就在愣神之际,已经穿戴整齐的尤加出现在了卧室门口,她温柔地注视着他,目光包容而温暖。 “要起来吃点早餐吗?我想你一定是饿了。”她说。 “我马上来……”白琰起身。 从尤加的表情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她像是根本没把昨晚的事放在心上。 ……似乎松了口气。 挣扎着来到餐厅之后,白琰看向大门的位置,突然想起昨晚他回来的时候出现的那些异象,暂时还不知道是什么,不过尤加……她有没有害怕? “昨天晚上你没有被吓到吧?你还好吗?” 正在厨房煮牛奶的尤加转身:“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亲爱的,你还好吗?” 她指的是昨晚白琰借口说自己肚子不舒服的事。尤加并没有怀疑,并且还又给他按摩了好久,最后相安无事,她回房睡觉了。 白琰脸热了一瞬,岔开了话题:“昨天晚上出现的那些东西……我会尽快查清的,你不要担心。” 他说完之后,却在尤加脸上看到一种疑惑的神情。 “你在说什么?亲爱的?”尤加将热牛奶端上了桌,不解地看着他。 白琰愣了愣,接着道:“就是那些水草一样缠着你的东西……” 他比划着低头,想看看尤加腿上那些淤青和伤痕怎么样了,可是令他吃惊的是,她的小腿光滑而白皙,上面什么也没有,没有一点点痕迹。 白琰僵住了。 “什么水草?”尤加的神情逐渐认真,“你想吃海产品了吗?亲爱的。” 幻觉?难道又是幻觉? 白琰的呼吸都缓慢了下来,他诧异地看着尤加,再次强调:“就是那些……”奇怪的东西啊。 尤加没有看到吗? 只有他一个人看到吗? 深呼吸之后,白琰换了个问法:“昨天晚上我回家之后,发生了什么?” 尤加回答:“好像也没什么……卧室里的窗帘掉下来了,我叫你帮忙放一下窗帘。” “……然后呢?”白琰神情空白地问,他居然完全没有这样的印象。 “然后?”尤加温和地笑了笑,然后近前吻了他的脸颊,“然后我们就接吻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这部分的记忆是正确的,可是……窗帘!?放窗帘这种事是真的发生过的吗? “你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亲爱的。”尤加皱着眉,看上去她很担心。 白琰抿紧唇摆了摆手,飞快地找了个借口:“我忘记彻底关掉闹钟了,我去处理一下。” 说着,他快步进了房间,而且关上了门。 检查窗帘,这是白琰进入房间后做的第一件事,然后他惊奇地发现——窗帘真的有被动过的痕迹,其中的一个环扣松动了,而上面被紧紧缠了一圈线,显示是人为修复。 而这些东西,在之前是完全没有的,白琰很肯定。 他的表情更加古怪,也就是说,窗帘真的掉下来了,尤加说的是真的,他们真的一起放了窗帘,而他…… “那个…尤加。”白琰来到餐厅,“警局突然有个重要的案子,我要先去上班了,没办法享用你的早餐,真抱歉。” 尤加微笑着摇了摇头,“没关系,亲爱的。” 白琰出门,驱车出发。 他当然没有去警局,最近警局几乎什么事都没有,而是来到了兰铎的医院——那家救治过萨纱的黑诊所。 “这不是我们敬爱的白警官吗?又遇到什么案子了?”兰铎还是那个死样子。 白琰看见他就烦,揉了揉眉心开口:“你这儿有没有心理科?” “啥?”兰铎顿了一下问。 “就是心理科,心理医生,懂吗?”白琰重复。 “怎么?上次那个跳楼的小姑娘心理出问题了?” “是我!”白琰皱眉,“是我出现问题了。” …… “不可能啊我的朋友。”在经过一系列精密的仪器检查以及专业的心理询问过后,兰铎给出了肯定的回复,“你的心理没有任何问题,数据显示,你很健康。” “那我……经常看到的幻觉是什么东西?”白琰不解,“明明很真实,我觉得那就是真实发生的,可尤……可其他人看不到。” 兰铎靠在桌子上看着他,询问:“你确定,你看到的都是幻觉吗?” 白琰抬眸。 “我是说,万一那些是真的呢?”兰铎似笑非笑。 “可……”白琰犹豫,可是窗帘上的痕迹是真的,尤加的腿上本该有的痕迹全部消失了也是真的,似乎只是他出现了问题。 “你让我想起了,我结婚不久就英年早逝的舅舅。”兰铎在此时开口。 “什么?”白琰不明白。 “我的母亲告诉我,在我舅舅死前的一个月内,他总是反复梦见一些可怕的东西,类似于……鬼怪?而且他很确定那是梦。” 白琰快速眨了下眼睛,“后来呢?” 兰铎耸了下肩,“没人知道他后来会死,这些话从始至终都没有被任何人放在心上过,我跟他关系不算亲近,没有详细关心过,只是后来出席了他的葬礼。” 白琰叹气:“他的妻子一定很伤心。” “恰恰相反。”兰铎挑眉,“她消失了,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 这听上去只是一个无厘头的故事,况且白琰不认为自己会死。 他开始有些怀疑兰铎的医术,“喂,你确定你有心理医生的资格证吗?” 被质疑的兰铎有些恼火地从终端调出所有相关证明以及获奖证书摔倒白琰面前。 “你在开玩笑吗?我可是出身医学世家的天才!” “……”这些东西看上去都是真的,白琰无言以对。 他根本没有问题。 也许是看出白琰的茫然,兰铎再次开口:“你仔细想想,症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白琰开始认真回忆,他很快发现这并不难回忆,因为第一次“幻觉”就发生在他把尤加带回来的第二天晚上。 看他表情兰铎也知道白琰想到了。 “也许那个变量,才是你的问题。”兰铎似笑非笑。 离开医院后,白琰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警局打来的。 “少校,您的……妻子在您的办公室。” 白琰心里咯噔一下,还是很快回复:“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他早上跟尤加说自己去警局了,可实际上他今天就没有去过,局里的人一定以为他今天休息了。 白琰心事重重地来到了警局,看到尤加坐在他的位置上,面前有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梁岳正在陪她。 她正微微侧着头,微笑着听梁岳说什么事。 白琰缓缓走近。 “您知道吗?当时那个弹片离少校只有这么一点!”梁岳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是非常锋利的a032号金属弹片,硬度绝对能够穿透人体的!真是凶险极了!” “后来呢?”尤加问。 “少校的身手非常了得!千钧一发之际,他带着人质躲过了!那个弹片只在少校身上留下一点小伤!”梁岳的口吻中满是骄傲。 “他受伤了?”尤加的语气却充满了担忧。 “啊……其实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啦……”梁岳解释。 白琰在这个时候走了进去,他心里麻麻的,油然而生一股自己的妻子在通过他的同事关心他的过往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他忍不住愉悦,但又伴随着酸楚。 尤加不是他的妻子。 “少校!您回来了!”梁岳笑着出去关上门,“那我不打扰你们了。” 自从那天尤加第一次以他妻子的身份出现在警局的时候,所有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有人私下还建议他早点准备交接工作休产假。 白琰看着尤加,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尤加对他说:“我做了一些新鲜的便当。” 她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粉色的漂亮餐盒,看上去是新买的。 “我担心你饿着肚子会不舒服,毕竟还有宝宝在。”她的靠近娴熟而自然,摸了一下白琰的脸颊,很快被白琰后退了半步躲开了。 “……谢谢。”他不太自然地说,然后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不打开看看吗?”尤加说。 白琰于是打开餐盒,一股香味扑鼻,是很可口的食物香气,看上去非常有食欲。 白琰确实饿了,他忍不住尝了一口,味道好得令他惊讶。 简直和尤加之前的厨艺太不相像了。 “我担心你孕期会有些胃口不佳,就香煎了鸡胸肉,还有新鲜的小番茄,希望你能喜欢。”尤加语气温柔,“这样才不会白费那些钱。” “什么钱?”白琰问。 “是烹饪课。”尤加道,“我用兼职打工赚的钱临时进修了一下,希望效果不错。” 白琰都要说不出话来了,尤加居然特地去学了……她是不是看出来他对她的饭菜不那么感兴趣了?可他每次都有好好吃完的,他的演技有那么差吗? 就在这时,尤加恰当地开口:“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总觉得厨艺是无关紧要的东西,但是现在……我越来越觉得照顾你是件幸福的事。” 说着她突然弯身抱住白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真奇怪,明明结婚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为什么我对你的感情没有趋于平淡,反而直线上升了呢?” 自从走进这个办公室,尤加所说的每句话几乎都是谎言,她当然没有去做什么愚蠢的兼职,更不会去上白痴的烹饪课。 厨艺的进阶,从一开始就是她计划中的一环。 尤加的眼神在暗中紧紧盯着白琰,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她希望这个小警官能尽快爱上自己,然后毫不保留地向她展示他所拥有的秘密。 白琰身形颤动,他从尤加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今天的饭菜真的很好吃。” 他真的很喜欢她,已经要达到爱了。 可他从尤加这里得到的一切,都是从她真正的丈夫那里偷来的,一想到这个,白琰就忍不住对她冷淡。 他们不能再更进一步了。 他已经找到她真正的丈夫了。 并且随时都能安排他们见面。 真相随时都能大白。 不知道尤加有没有察觉出他今天的冷淡…… “我回去了,亲爱的。”尤加拎起了包,“我会在家等你的。” “…嗯。”白琰甚至都没抬眼看她,也不准备跟她说再见。 高跟鞋远去的声音,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 “白琰,你在害羞吗?”尤加站在门口,望着他问。 白琰的表情中挣扎出一丝慌乱,随后他连忙否认:“我没有!” 尤加又走了进来,还顺便关上了门,白琰听见了反锁的声音。 她一步一步走近,手指摸向白琰办公桌上的按钮,透明玻璃墙降下隔音板,将他们两个安静地圈在了办公室里。 “哇哦!”同事们忍不住捂着嘴小声惊呼。 白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可尤加比他更快,她用双手托住了他的腰,阻止了他的再次远离,然后用微微沙哑的嗓音带着升调问:“真的没有吗?” “……”白琰别开了眼,“嗯。” “那……让我看看你受伤的地方,好吗?”尤加说。 白琰停滞了一秒,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从梁岳那里听来的那个。 “并不严重。”他拒绝着,“已经几乎看不见了。” “让我看看。”尤加更近一步,将他关在了她与办公桌之间,语调温柔,举动强硬。 白琰知道她非看不可了。 他认命地开始解扣子,一颗一颗,脱着自己身上的警官制服。 尤加在欣赏。 欣赏每一个细节。 外套被脱了下来,下面只是白色的衬衫,白琰没有再脱下去,而是掀起后腰处的衬衫,他垂着眼,示意尤加自己去看。 尤加微微弯身。 她在白琰腰侧往下两分的地方看见一个浅色的疤,诚如白琰所说的那样,伤口不大,也几乎要完全恢复了,疤痕也很浅。 她在那晚观察白琰洗澡的时候就已经看到这个疤了。 可她今天才知道了它的来历,而且……她还没有吻过它。 尤加低头,淡淡的呼吸扫过腰侧,白琰呼吸一滞。 也许有个浅色的唇印落在了上面,没有人去在意,因为白琰想要低头说话的时候,尤加吻住了他,深入的吻在进行着。 呼吸很乱,白琰觉得自己的嘴唇在发麻。 尤加感觉到这个吻一开始时白琰的迟滞,但是这种迟滞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他就投入了进来,而且比以往每次的接吻都要热情。 就好像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接吻。 接吻进行了很久之后,尤加点着他的胸口询问:“你想要在这里来一次吗?” 昨夜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孕期按摩之后,尤加合理地讨要了补偿——像上次那样,管白琰要吸吸。 痕迹并没有消退,都是由尤加留下来的,其实数量并不多,但每一个都很深刻。 白琰犹豫了,他知道自己应该直接拒绝的,他是警官,他不应该这样。 就算现在这条法律根本不限制beta的行动,甚至在许多不为人知的灰色地带被利用着,可事实就是事实。 就算白琰能够将这件事掩盖过去,可他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做那种勾引人妻成为第三者的下流之事。 “一次的话,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尤加在这时开口,她在尝试左右白琰的思想。 白琰没有出声,尤加又慢吞吞说出后面的话:“你的身体很强壮,只要我也足够注意,我们可以试一次的” 没错,只要一次。 在她的徐徐引诱之下,白琰脑中又忍不住浮现出那些画面,他们接吻,他们接吻了很多次,后来变成了尤加吻他。 他很多地方。 很多个瞬间,他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他们就是夫妻。 “可以吗?”尤加温柔地询问,她忽视了白琰脸上已经渐趋明显的酸涩神情,她没有去在意,只是紧紧握着白琰的腰。 如果他们能在这里,那么不管白琰是在家还是警局,都会不受控制地想起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尤加其实并不是在征求白琰的意见,她只是在循序渐进自己的意图,她意图达到——只要她提出的要求,白琰都会答应下来。 在此之前,尤加从来没有像这样在自己的任务目标上耗费精力过,因为她很讨厌靠近他们时,那些人身上或浓或淡的气味。 很讨人厌的气味,人类管那个叫信息素,尤加只觉得是刺鼻的香水。 “尤加,我……”白琰迟疑着,他在犹豫要不要现在把真相说出来,可一边他又在晕头转向。 一种侵占的欲.望在膨胀着,他克制不住地去想——也许只要他不说,就永远没有人知道真相。 也许,尤加永远都不会想起她真正的丈夫是谁。 也许,他可以真的为她生下一个孩子。 也许,这个孩子还可以做将她留下的筹码…… 虽然,仅有一次的受孕率是很低的。何况他还是个beta。但这种低概率不代表没有。 或许他可以求助天意。 松动、摇曳、犹豫、徘徊……尤加清楚地看着它们在这位年轻警员的眼中跳动着,他显然不像是个拥有恋爱经验的人类,连一点点藏匿心思的技巧都不懂。 这怎么行呢? “尤加。”白琰再次叫了她的名字,与此同时,他身体后靠,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 偌大的一个办公桌,上面堆放着一些公文和案件卷宗,从被创造出来的一刻起就在被这位警官用作努力工作的工具。 然而现在,他打开了自己。 “好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