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三个大佬的攻略对象后》 1、补位 “你猜导演最后找的严横是谁？你绝对猜不到！” “谁？” 化妆间里。男助理一溜烟从外面跑回来，压低了声音对着年轻女助理道。 戴眼镜的圆脸男孩往边上瞥了一眼，小声凑到年轻女助理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我去！真的假的？”女助理没压住明显的震惊，分贝大了一点。 “嘘——”圆脸男助理连忙把手指放至唇间，示意女助理小声一点：“林哥休息呢！” 女助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化妆台前端坐着一个模样周正的青年。 那青年眉眼如画，鼻子高挺而精致，此时闭着眼任由化妆师上妆，从侧面都能看出他纤长的睫毛。 “怎么了？” 青年没睁眼，淡声问道。 “打扰您休息了？”男助理小心翼翼地问道。 “还好。”林冠雪睁开了眼睛，透过镜子瞥了一眼墙上的表道：“也该醒了。” 化妆师给他化的妆不浓，为了贴近人物。今天是拍定妆照的日子，整体的造型是按照角色来的。林冠雪天生五官条件优越，不必在妆容上过度装点依旧出彩。 “林哥，冰咖啡。”见状，年轻女助理连忙把刚才刚送过来的咖啡递过来——刚才林冠雪一直在闭目养神，他们不敢打扰。 林冠雪点了点头，伸手把咖啡接了过来。 “林老师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化妆师已经开始给他吹头发了，见状自来熟地问道。 “做了个噩梦。”林冠雪挂上客气的笑容，从镜子里对上化妆师的眼神，颇显真诚。 他的五官条件确实很好，出道演戏这些年经常被各大视频平台博主夸颜值，但凡“神颜盘点”类视频必带他出场，哪怕是在灾难题材、一脸灰的电影里，林冠雪的脸也很抗打。 他的戏路并不单一，什么样的角色都演过。 新接的这部电影偏文艺类，讲的是两个男孩在残酷的社会背景中相爱的故事，林冠雪是男主之一。 他长相本来有些清冷，但可塑性强。虽然只穿了简单的白t恤，可配上化妆师精湛的手法，柔弱中透着坚韧的少年感一下就出来了。黑色碎发衬得皮肤苍白了些，但那双眼睛才是隐藏不住的“浓墨重彩”，表情稍微带上点儿真诚就颇显深情。 化妆师是位穿着骚气的男人，镜子里和林冠雪对视这一眼突然被美颜暴击到，讲话也非常直接：“林老师快别看我了，我已经要爱上你了。” 林冠雪闻言一笑：“我的荣幸。” 化妆师一顿，做出了个捂胸口的动作，随后很快地专注工作——一定要给林老师吹出来完美的头发，不能辜负这张脸！ 林冠雪将咖啡举至胸口，用吸管啜了一口，问自己的助理道：“小陈，你和宁宁刚才在聊什么？” “额……就是我刚才打听到饰演严横的演员是谁了，非常想不到！”男助理，也就是小陈的语气有点儿激动。 ——林冠雪拍的这部电影有两位男主，一位男主角色的名字叫严横，另一位叫李清云。 林冠雪拿到的角色是李清云。 这部电影并不算大制作的商业片，但导演有名，晋恩泽，是业内首屈一指的“奖导”——指年年电影拿奖。 林冠雪在演员圈子里地位不算低，出道三年，代表作就已经一抓一大把了，更别说去年还提名了最佳男演员。 本来饰演“严横”的演员更是位“老戏骨”，童星出道从艺二十几年，在业内相当有口碑，这一波简直堪称强强联合。 可飞来横祸，那位演员上个礼拜开车自驾游，正巧在山道上遇到了落石。性命无碍，但是肋骨断了好几根，连腿都骨折了，没个大半年根本养不过来。马上开机在即，剧组可不是能随随便便等一个人大半年的，只能临时再更换演员。 林冠雪本来也以为拍定妆照会往后推，毕竟重新找演员也需要时间，但节目组前两天就通知，一切节点按照原定时间表进行，看来是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演员来接这个角色。 大家都不知道是谁，一点儿风声也没有。 …… “这么激动，不会是你偶像吧？”看小陈这样子，林冠雪随口道。 “林哥你怎么知道！你连我偶像要来都知道？”小陈却十分吃惊。 林冠雪一顿：“……你偶像是谁？” 他还真不知道。 年轻女助理，也就是宁宁迅速回答道：“时奕辰！” “真的？”就连化妆师也吃了一惊。 “当然，我的偶像就是时奕辰啊！”小陈在回答化妆师那个“真的？” “不是……”化妆师略显无语：“我问的是时奕辰真的会来？！” 谁关心你偶像这件事啊！ …… 说到底，还是因为时奕辰来接戏这件事令人震惊。 ——时奕辰，可是如今国内最顶级的流量。 国外练习四年，本就以“qnz”组合出道，担任队长，qnz出道两年内火的没边，虏获了海内海外无数粉丝，斩获无数流行音乐奖项，音乐盛典奖杯更是拿到手软。去年时奕辰高调宣布单飞回国，回国后出的第一张专辑音乐水平极高，国内粉丝数涨幅惊人，更不用说还有大火的选秀类综艺造势……可以这么说，现在出去扔一块板子，砸到的年轻人里十个有八个都是时奕辰的粉丝。 先不说时奕辰要转型演员为什么不选一部商业片，就说这部片子的制片和投资班底……不像是能请得起时奕辰的样子。 “对！我刚才也超惊讶，要不是消息从副导那来的，我都觉得是有人在传谣言了！”小陈道，他还是没能从得知自己要和偶像待在同一个剧组的冲击中缓过来——即便他只是个艺人助理。 “不行不行，我要和我小姐妹炫耀一下。”宁宁拿出了手机来。 “喂喂，你又不是他死忠粉。” “别管我，我是路人粉行不？现在人均时奕辰粉丝，懂？”宁宁瞥了一眼小陈。 “让一下让一下。” 化妆室的门没关，楼道里传来噪杂的声音。 化妆室内的人们下意识朝门口看过去—— 只见众人簇拥着一个艺人经过门口。 那人穿着清凉，黑蓝色挑染短发张扬肆意，无袖运动装配着运动短裤，漂亮的肌肉线条一览无遗。眉眼锋利桀骜，嘴边还噙着一丝笑意朝门里看过来。 似乎只是匆匆一瞥，便继续在周围助理的“开路”下向前走去。 化妆室里静了一瞬，然后炸了锅。 “真的是时奕辰！！！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小陈大呼。 “我靠，他真人真的好帅呀！我现在变死忠来得及吗？” “真把他请过来了？？？完了完了他的片酬给出去还能给我们发得起工资吗？”化妆师也难掩心中震惊。 “不行了我不行了，辰辰刚才往我们这边看，是不是看见我了？”小陈一整个神志不清，毫不掩饰自己对自己偶像的亲密称呼。 “看我，其实他是看我。”宁宁也昏了头，开始胡言乱语。 唯有林冠雪一言不发。 他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却在持续下沉。 ——刚才那一眼，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肯定时奕辰是故意和自己对上眼神的。 对方在看他。 不是他自傲，也不是臆想，而是一种直觉。 和大势当红流量偶像对视的那一眼，林冠雪没有激动，没有礼貌，更没有了刚才面对化妆师的客气，只有下意识皱起来的眉头。 不是因为别的。 时奕辰临时补位接戏、路过化妆间和自己对视，甚至刚才那抹笑意…… ——都和林冠雪昨晚做的那个荒唐的噩梦一模一样。 直到刚才，林冠雪都只是以为，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 那个梦甚至不像梦，因为它太长了。 长的就像是人的一生。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非常奇怪。 正常做梦醒来后，梦中内容大多模糊不清，可这个梦……林冠雪清楚地记得里面的每一个细节。 梦的内容并没有多好。 梦里，林冠雪依旧是他自己，他不仅梦见了今天的事，甚至梦见了自己的……未来？ 梦中的未来，有三个男人一个接一个地闯进自己的生命里，他们用一切手段对自己好，或是在大雨时及时出现，又或是在片场山体滑坡时救下自己，甚至是在自己被人算计背上债务时雪中送炭。 动心吗？林冠雪不知道，但梦里的自己显然动心了。 可这接连的三段恋情，没有一段是圆满的。 年轻且桀骜的偶像以自己还是要以事业为重提了分手，矜持低调的贵公子竹马以要出国深造为由断了联系，有钱有实力的总裁指了指两人的商业合同，甚至说他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是自己误会了。 自那之后，林冠雪的生活一落千丈——各种意义上。 事业上拍的电影接连踩雷，对家陷害以至于他身陷丑闻，舆论满天飞，最后被公司直接雪藏。身体也出了问题，各种病痛接踵而至，退休回家的林父林母花光了所有积蓄也没能挽回林冠雪的生命。 他的墓碑前下了很大一场雨，一个男人打着一把很素的黑伞，伞下是林冠雪一夜白头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网上却还在有人说这样的人死了才是大快人心。 母亲悲怮的面容过于真实，林冠雪一下子从噩梦中惊醒，攥紧了心脏的位置久久无法呼吸。 他出了一身的冷汗，缓了很久心跳才平静下来。 林冠雪缓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给母亲打过去。 “崽崽啊？怎么这么早给妈妈打电话？” ——很奇怪，明明知道那是个梦，但他心里尽是恐慌。 “嗯，没事，就是想你们了。”林冠雪愣了一会儿，才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 “宝贝是不是做噩梦啦？”妈妈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听筒那边儿传过来，尽是安抚的语气。 一瞬间，梦境最后母亲带着泪痕的脸出现在脑海中，他的眼眶不可控制地发热。 林冠雪轻声“嗯”了一下。 “都是假的，梦境归根到底是人在睡眠过程中大脑产生的想象，内容通常是非自愿的，与现实并没有什么实际关联，它也许和你的某种心理倾向有关，但还是你机体主管中各种功能综合作用的结果*，乖儿子。” “……好。” 林冠雪的母亲叫赵景词，是大学退休的心理学教授。 科学的解释还是有用，林冠雪一下子就清醒了，那股悲怆散了大半。 谢谢您，老师妈妈。 他抹了一把脸，像是为了确定一般又问道：“妈，我小时候有没有一个玩伴姓孟？” “啊？没有吧，咱们大院里就那么几户，街坊邻居就没有姓孟的。你小时候招猫逗狗欺负人，谁都不愿意和你玩，就小胖愿意跟在你屁股后头。诶……小胖姓祁，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也是，你小时候小兜一插，疯起来连家都找不着，我还去街道办领回来你好几次呢。”赵景词在电话那头乐了起来，她很乐意说起儿子小时候的糗事。 林冠雪：“……” …… 又问候了两句，林冠雪挂了电话，去冲了个澡。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蒙蒙亮，离起床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再次躺回床上的林冠雪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这一晚上拜这个梦所赐，完全称不上是“休息”。 是以小陈他们都看出来林冠雪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 本来，到影棚的一路上林冠雪已经在调整自己的心情了。 包括在化妆间的小憩，已经让他的情绪平稳下来。 不过就是个离奇且罕见的梦罢了——刚刚林冠雪还在想。 哪有那么邪门且离奇的事情。 就说这部戏，以时奕辰的咖位和发展定位来说，不太可能补位“严横”这个角色。 …… 可眼前这一切打破了他所有的心理预设。 化妆间里，在两个助理和化妆师唧唧喳喳的声音中，林冠雪缓缓出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定定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他突然清晰地明白——那不是梦。 是自己的未来。 2、系统 “小陈，去看看车有没有出问题。” 林冠雪突然出声。 他的语气很严肃，那边儿因为时奕辰而激动的三个人一顿，化妆间瞬间安静下来。 “啊？” 小陈显然没明白林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去停车场，检查我们的车有没有故障，尤其看看车胎是否出问题了，我说的明白吗？” “明白，明白，林哥我这就去。” 小陈和宁宁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问就直接往外走。 这两个年轻助理跟了林冠雪两年了，他们知道他什么脾气。 一般来说，林哥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开玩笑也无所谓，可一旦遇到正经事，林哥的语气就和现在一样——不容置喙。 这俩小助理不是没有见过，林冠雪当年为了一个不想接的戏专门做了“个人未来前途规划可行性发展评估”直接去找老板battle。整整两个小时，从“接了这个戏会有什么好处什么坏处”到“每一个微小都是既定线路上的宏大”，把一脸不忿的老板说到眼神迷茫，最后让林冠雪自己看着来。 这个人向来明白自己要做什么，连带着底下这俩助理也适应了这种习惯——平时可以嘻嘻哈哈，但遇上该做的事情不能掉链子。 现在林冠雪这个语气，小陈和宁宁知道这事此刻很重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化妆师不知道咋回事，但他识趣，也默默闭上了嘴。 “宁宁，确认一下日程，今天要拍的是单人定妆照吗？” 林冠雪的重字放在了“单人”两个字上。 “好。”宁宁也收了那副激动的追星样，低头摁亮手机回归工作状态。 林冠雪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电影前期来影棚一般都是拍单人定妆照，就像今天，来这边的应该就只是电影的主演。到了后期宣传，才会有主演同框的剧照。 他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思路，完全不想和那个时奕辰接触。 而让小陈去看一眼车，是因为林冠雪的梦里……他要验证一些事情。 方才因为时奕辰的出现而引发的热潮在化妆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全是因为林冠雪的几句话。 默默帮时奕辰打理头发的化妆师后知后觉地琢磨过来——林老师，或许，是不是和时大明星不对付？ 虽然一字未提对对方的态度，但就是有这个感觉。 不确定，再看看。 - “我真是不明白了，你好好的做你的巡演，怎么就突然来接戏了？接戏也就算了，我也知道唱跳偶像往演员转型是趋势，但你怎么就不看我给你准备的那些项目呢？那都是我亲自把关给你筛选出来的，制作好名气大角色也讨巧，你非接这戏干什么？韩导的戏可没有花架子，是要真演技的，我这是提醒你，劝你别砸自己的名声。” 时奕辰听着电话里经纪人滔滔不绝的絮叨挑了挑眉，只回了几个字：“字我已经签了。” “那点儿违约费我们赔得起。”经纪人斩钉截铁。 “我就要演。” “你又没有表演基础……” 经纪人还没说完，时奕辰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边上的几个助理没人敢说话，他们家艺人脾气可说不上好，连经纪人都拗不过来的事，他们更没必要上去触霉头了。 “谁说我没有基础？”时奕辰轻哼。 拜托，演戏可是他的“主线任务”。 说实话，流量偶像做到他这个高度，在各种资源的选择和拍板上受经纪人的掣肘不大。 更何况现在的经纪公司有他们时家的股份，没阻力——这是系统给他开的方便之门。 没错，系统。 时奕辰是穿越者，更确切一点儿来说，是任务者。 任务目标就是刚才在化妆间见到的那个漂亮青年——林冠雪。 时奕辰自己的名字就是时奕辰，换个方式说，这个世界的唱跳偶像“时奕辰”，本就是系统为了他的任务捏造出来的人投放在此的。从他来到这个世界时，一切关于“时奕辰”的人物轨迹都自动融合，就像这个人真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二十多年，这是系统的力量。 在某种程度上，任务者是可以选择这个“捏造”出来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的。时奕辰很自信，他本身就是就是强势的人，这是他攻略的第三个任务世界，之前时奕辰就一直在用自己的性格和优势攻略气运者，屡试不爽，所以这次依旧。 招不在新，有用就行。 他的脑内此时出现了林冠雪的背景信息。 ——林冠雪，出生于双教师家庭，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母亲心理学方向，父亲数学方向，高知家庭。林冠雪从小接受了良好的家庭教育，自年少时便成绩优异，高考以津丰市艺考第一名的成绩进入丰华电影学院学习。 丰华电影学院是全国表演类排名第一的学府。 四年，大学毕业时全系绩点第一，签了柠檬工作室。出道三年步步稳扎稳打，用五部优秀的电视剧、两部电影跻身一线演员，成长速度惊人，连带着柠檬工作室也发展壮大，现在已然成为业内知名的“柠檬影业”。 这个人是从小优秀到大的。 时奕辰过完林冠雪的资料，越发觉得自己攻略对方的思路没问题。 ——像这种优秀的人，本身就慕强。 想让林冠雪对自己感兴趣，进而喜欢上自己，一定要从专业上入手。 所以时奕辰这才通过打点投资方的手段，成功把自己塞进了这部林冠雪即将要拍的电影剧组里。毕竟钱这个东西，他这个身份有的是。 这部电影还是两个男主惺惺相惜的感情片，非常适合他借戏攻略林冠雪。 再说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作为唱跳演员的他演技不行，等真到了片场发现他还是有底子的，这不又是一波好感？ 演员以戏为天，角色的情感可以为他的攻略打下基础，再顺便借助系统的力量搞一点“小动作”。 ——就比如马上，他即将要和林冠雪正式见的第一面。 就是时奕辰精心安排好的“偶然”。 - “对不起哥，我以为你就是让我看一下车的情况，没想到……” 小陈手足无措地站在保姆车前，有些结巴地道。 他的确不明白拍定妆照之前林哥为什么让自己去看着车，但现在明白了。 车胎不知道被谁扎爆了，四个车轮一个也没落下……但眼下显然不是问林哥为什么未卜先知的时候。 林冠雪按了按眉头，拍了拍小陈的肩膀：“没事儿，不怪你。” 小陈不懂事情原委，也是他自己没有交代清楚，这件事只不过是另外一个佐证罢了，此刻林冠雪心中的猜想基本已经完全落实。 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天边响起一道惊雷，乌云以很快的速度覆盖了头顶的天空。 “要下雨了？”宁宁迅速从车上拿下来两把伞，一把递给小陈一把给林冠雪打上：“林哥，我让公司再派车过来。” 他们还要回一趟公司。 “林老师。” 就在这时，身侧传来了一道好听的男音。 林冠雪转头——是时奕辰。 只见这人手里打着伞，身上批了件纯黑的外套。可能是因为方才要拍定妆照，那一头黑蓝挑染的时髦发色现在已经被做成了黑色碎发，再加上脖颈间挂着的头戴式耳机，整个人倒是很有少年气。 时奕辰身边跟着他的助理和保镖，这人正面带惊讶地扫视几人身前的保姆车：“车出问题了？” “嗯。”林冠雪简短回复。 宁宁和小陈显然没有想到会转角遇到偶像，脸上带着一种猝不及防的茫然和隐隐的兴奋。 “都说这边儿影棚有点儿乱，老有艺人的车被人搞破坏，实际发生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林老师，你这是要回公司？这旁边就是我的车，你们淋着雨等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先上我的车，顺路捎你们一段。” 时奕辰边说边指了指旁边那一辆。 他这话说的很客气，又带着一丝关切，配合着帅气爽朗的外表倒是很有说服力。 美中不足是时奕辰的助理没忍住，飞快且惊讶地看了自家艺人一眼，又很快把失态的样子掩饰住了——就辰哥平时那个高傲的样子，怎么还突然邀请别的艺人一起坐车了？ 林冠雪心里思绪百转，面上不显，没有说话。 察觉到林冠雪的态度，时奕辰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 他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还没有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时奕辰，是即将出演严横的演员，也是林老师您要合作的对象。” 他边说，还边伸出了手来。 时奕辰的尺寸拿捏的其实相当好，他本就是那种潇洒不羁挂的偶像，此时端着礼貌客气地关心自己未来的合作伙伴，言谈举止间还带着几丝他自己本身的那种随意，这一幕把小陈看得疯狂攥紧衣角。 林冠雪也没有当着这么多人驳时奕辰的面子，他也伸出了手，和对方虚虚一握。 “林冠雪。” ——“滴，系统提示：检测到攻略对象林冠雪。” ——“滴，系统提示：您的任务是让对方彻底爱上你，该人物为此世界大气运者，任务成功即可掠夺气运。” 两条提示突然响起，林冠雪听得真切。 可周围的人都没什么反应。 “怎么了林老师？” “没事。” 林冠雪略带深意地收回了手，又看了看面前的时奕辰。 攻略对象？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梦里那三个人莫名其妙地出现，且都对自己穷追不舍了。 掠夺气运？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自己的人生后来一落千丈，不得好死了。 原来症结在这里。 直到刚才，林冠雪都知道自己做的那个梦可能就要应验了，可说实话，他还没有搞清楚这几个人和自己那样猝然颓败的人生究竟有什么关系。 可现在知道了。 系统？这种东西林冠雪只在小说和一些不太正经的网剧剧本里见过，但理解起来也没有什么成本。都已经做了预知梦了，这点儿事情还能接受不了？ 不过自己能听见对方那个……所谓系统的声音，这一点林冠雪还是没有想到的。 “那就麻烦时老师了。” 林冠雪也挂上了客气的笑容，朝时奕辰道。 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说他更像他母亲一点——温和且礼貌。 但和他特别亲近的人才知道他其实更随他爸。 林冠雪父亲母亲刚进高校当老师那会儿，林父的一个恶臭同事说了几句林母不好听的话。林父见当面指责没用，硬是埋头搞学术做研究，当了那个同事上头的主任，天天给他穿小鞋，把人弄得受不了离职了。 可见——睚眦必报。 …… 上了时奕辰车的林冠雪关好车门，把手里的雨伞递给了后排的助理。 回过头来的时候还不忘朝坐在他旁边的时奕辰点了点头。 两人都坐在保姆车中间那排，艺人的位置。 林冠雪的表现很温和，甚至还让时奕辰觉得这个攻略对象对自己可能有一种天然的好感。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是冲着什么来的，要什么。 那就简单了。 林冠雪想。 攻略是吧，未必谁是输家。 3、事故 “林老师，既然以后我们就要合作了，不如先加个微信？” 车上，时奕辰拿着手机，屏幕转向了林冠雪这一侧。 “好。”林冠雪欣然点了点头，扫了对方的微信二维码。 时奕辰的微信名就是他的名字字母大写，syc再加上一个英文的“点”。 通过好友后，时奕辰当着林冠雪的面改了备注，特地放在林冠雪面前：“林老师，我这么备注可以吧？” 林冠雪抬眸一看，‘冠雪老师’。 这个称呼可比他们现在以姓互称要亲密地多。 “都可以。”林冠雪颔首道，看上去很好说话。 “在拍定妆照的时候，我经纪人就打了电话过来，嘱咐我要多跟林老师学习，在演戏这条路上我还是个新人，还请林老师多多指教。” 时奕辰把手机收了起来，侧过头来对林冠雪道。话倒是谦虚，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如。 “时老师不用客气，共同进步。”林冠雪回。 时奕辰笑着“嗯”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他知道，就算是攻略，也不能一上来就表露的太过明显。眼下毕竟是他们二人第一次见面，没来由的示好只会让对方心生警惕，怀疑自己是否有什么别的目的。林冠雪是个聪明人，时奕辰便更谨慎。 方才的对话他亦是打过腹稿，虽然都是表面的客套话，但与他在外的名声相比，这已经是一种礼貌的示好了。 这种距离的社交林冠雪应该不会讨厌。 时奕辰看着对方垂眸看手机的眉眼，觉得这次的攻略对象长相和气质确实出众。 专业能力好外貌好事业又是一片坦途，不愧是这本书里的大气运者。 不过就算再优秀，也不过是个攻略对象。 他有系统帮助，能了解“林冠雪”的成长背景、个人爱好，这些资料对于攻略来说都很有帮助，更不用说……他还有一些能够推动两人关系的安排。 时奕辰大费周章让林冠雪和自己上一辆车，可不只是为了简简单单营造一个第一次见面的车上氛围，只为了送对方去公司的。 他还有“猛药”。 …… 一时之间，车内安静下来，没有人说话，舒缓的轻音乐流淌在车内空间。 雨好像又下大了，噼里啪啦地砸在前面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刷器一层层地扫落。 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鬼天气，前面的车窗上还起了一层雾。 “开慢点儿。”坐在副驾驶的时奕辰助理叮嘱司机。 “好。”司机点了点头。这路况，当然得开慢点儿，又下雨又起霜的。 林冠雪也抬眼看了一眼窗外，侧面的窗户也附上了白色，还有大片碎落的雨珠。 他不是很喜欢听轻音乐，总觉得这玩意儿催眠，听着让人很难提起劲儿来。可这毕竟是别人的车，不好说，只能尽量一耳进一耳出，免得让不喜欢的东西入侵耳朵。 “滴——车辆碰撞事件已兑换，生效时间倒计时：3——2——1——” 冷不丁地，林冠雪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又是那个系统。 车辆碰撞？这时间让人来不及多想，倒计时就已经结束。 “什么东西！”司机突然惊道。 薄雾还未散尽的前窗一闪而过了个黑色的物体，惊地司机一脚刹车踩上去，连带着方向盘也偏了，急急停在道路一边，还撞上了护栏。 “哐——” 整个车撞上护栏那一瞬间，车里的人都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不可避免地朝着自己座椅前方撞过去。 “小心！” 在这样紧急的关头，林冠雪感觉到有一只手精准地垫在了自己额头前方的位置，在头撞到前方靠背时很大程度减缓了冲击。 身侧的人靠过来，一手撑在前面，一只胳膊撑在了林冠雪座椅侧面，像是虚虚地环抱着他一般。 “铛——” 车不动了，车里的人们惊魂未定。 “我的头……” “林哥你没事儿吧？” “辰哥？” 两边儿经纪人连忙往车中间看，看到的就是时奕辰伸开胳膊，用前臂和手掌帮林冠雪挡住了所有冲击这一幕。 “……” “我……靠，辰哥好帅。”小陈小声道。 “你没事吧？” 车稳定下来，时奕辰第一件事就是询问林冠雪有没有受伤。 林冠雪摇了摇头，十足十是被这突如其来一幕惊到，还没缓过神来的样子。 他的目光移到时奕辰手上一顿：“你受伤了？” 手背处有一道很明显的血痕，想不注意到都难，不知道是刚才兵荒马乱中被车里哪个配件划伤的。 时奕辰也像是刚发现，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背，先是轻咳一声坐好，又道：“小伤……刚才冒犯了，林老师。刚才事发突然，我就是怕你受伤，没过脑子就护上了。” 或许是看到林冠雪没有受到波及，时奕辰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道：“本来是好心让林老师搭车，总不能半路还让你受伤。” 他一边说，还一边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右手大拇指随便抹过左手手背上的血痕。 外表不羁行动力超群的偶像，遇到车祸第一反应是护住身边的人。动作强硬但态度温柔，表面不在意，言谈举止间带着一丝不好意思，这种态度应该能给林冠雪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了吧？ 没想到林冠雪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如果他完全听不到那个所谓“系统”的声音，现在应该是另外一番感受。 但，在这种撞击中还去“英雄救美”，怎么看怎么愚蠢。 时奕辰愣住：“？” 这人的反应怎么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很快，林冠雪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认真地对时奕辰道：“时老师，在以后遇到像这样车祸时，尽量迅速紧握自己的座椅扶手和靠背，保持双腿弯曲向前蹬的姿势，让撞击力消耗在手腕和腿弯之间，减缓撞击带来的速度和力量。我理解你关心我，谢谢。幸好这次撞击不剧烈，否则你受的伤就不只是这么轻了。” “我……”时奕辰皱了皱眉。 “任何时候，懂得如何利用正确的姿势自救，不仅能帮助自己，也能帮助别人，明白吗？” 林冠雪说这话的语气很柔和，但就……有种不容人反驳的力量。 全是干货的自救常识再加循循善诱的语气，林冠雪俨然已成了车内的主导。 “……明白了。” 时奕辰被林冠雪一套车祸自救常识说蒙了。 “来。”林冠雪见他点了点头，伸手朝他招了招。 时奕辰偏就凑过去了。 下一刻，舌尖一甜—— 只见林冠雪不知从哪里摸出来块儿糖，塞在了时奕辰嘴里。 “也吓到了吧？吃块糖压压惊。” 林冠雪又笑了起来，这次他笑得很好看，眼中仿佛含着初春正在消融的冰雪。 时奕辰：“……” 一时之间他竟然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甜吗？”林冠雪挑了挑眉。 “……甜。” 时奕辰准备好的无数话被这块糖噎回了肚子里。 不是，原计划不是这样的啊。 时奕辰心里还在纳闷的，按照他一开始的设想，现在不是应该自己安慰对方，尽显人格魅力的时候吗？ 他舔了舔口中的糖，又准备开口：“林……” “哦对了。”林冠雪又像是想起来什么：“被尖锐器物划伤，不能随便用手抹，没消毒。” 他看着时奕辰手上的伤口，问道：“车上有没有酒精棉球？” “有，有的。”时奕辰助理连忙回答道。 “拿过来。”林冠雪挽了挽袖子。 片刻后—— 时奕辰看着手背上那个花花绿绿的草莓奶糖创可贴，心情复杂。 这不是他想好的“苦肉计”吗，怎么现在……现在…… “这才对，处理好伤口不乱动，乖孩子。” 林冠雪嘴角带着赞扬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时奕辰的肩膀。 时奕辰心中惊疑不定，反应却很诚实。他抿了抿唇，缓缓攥紧拳头“嗯”了一声。 ——虽然和预想中有出入，但林冠雪应该对自己有了个好印象吧？ ……应该是好印象。 没错吧？ 不过林冠雪……对人可真温柔体贴啊。 他不太确定地看着草莓奶糖创可贴想道。 4、猎物 车撞的不严重，只是前面保险杠受到了一些撞击。 司机和保险公司打过电话，前前后后给车拍了照片留了情况，便又开车带几人上了路。 很快，林冠雪就被时奕辰送到了公司门口。 顺路倒也不算说谎，时奕辰公司也在市中心，都是寸土寸金的地儿。 “回见。” 林冠雪礼貌地朝时奕辰点了点头，下了车。 直到时奕辰的车开远，林冠雪身后的小陈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天知道，刚才那一路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谁能想到自己会突然和偶像共乘一车啊！自己还刚好就在他的后面！ 还好没失态还好没失态。 “阿嚏——” 几人正准备往楼里走时，林冠雪用手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林哥，是不是着凉了？我去工作室给你拿外套。”宁宁道。 这雨来的又快又大，温度也确实跟着一块儿降下来了。 “不用。”林冠雪抬手制止，刚才在车上那副温和的表情早就消散地一干二净。他皱了皱眉头道：“我这是对劣质香水过敏。” 那个时奕辰不知道喷了什么东西，味道又猛又烈还不好闻，他极度克制才没开窗通风。 忍一路了都。 “小陈，你之前是不是说你是时奕辰粉丝来着？”林冠雪问。 “啊……对。” 小陈目光游移，看了几眼宁宁。即便他脑子确实没那么好使，但也大概琢磨过味儿来了。 林哥这语气好像对时奕辰不太感冒。 一边儿是自己跟了好几年的林哥，多少个日日夜夜一起奋斗过来的关系，另一边是自己喜欢的偶像，粉对方的时间可能才几个月。 孰轻孰重小陈还是分得清的。 听林哥这么问，小陈一下子拘谨起来。 “放松。”林冠雪见状笑了笑道：“走，跟我说说你了解的时奕辰。” “啊？”小陈没懂。 “啊什么。我们马上要进同一个剧组，需要了解一下对方的爱好和习惯。”林冠雪一边按电梯一边道。 “哦哦，好。”见林哥没有责怪，小陈如释重负：“要说时奕辰，没有人比我这个粉丝更了解的了！林哥你想知道哪方面的，我都能给你说出来！” “不错，小陈，现在我正需要你这样，非常了解时奕辰的人。” 林冠雪看着小陈，语带深意道。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 晚上。 林冠雪洗完澡，坐在了书桌前，认真地整理电脑上的资料。 整个电脑屏幕分为两个部分，左半边是时奕辰生平及个人喜好。 右半边……右半边是系统甜宠文、虐渣文、真假少爷/千金文综合总结。 这几种题材是系统文里最受欢迎的。 林冠雪平时不看这些，但自从听到那个系统的声音后，他还是决定了解一下。 而从这些小说入手，无疑能更快地了解所谓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冠雪从小到大成绩都很优秀，这得益于赵景词和林松对他的教育，但也依赖于良好的学习习惯。 他有很强的主观能动性，善于总结，且不逃避问题。 就好比现在。 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笔，林冠雪在本子上写下今天的车祸事件，然后在上面画了一个圈，用一个箭头引了出来，在边上标注道：系统的力量。 虽然目前还不知道这个系统能做到哪一步，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它在帮助时奕辰来完成这个所谓的攻略任务。 这就有点儿麻烦了，林冠雪没有对这种非自然力量的了解。 他转了转笔，决定把重心放回到时奕辰身上来。 首先，他不知道引擎中能搜到的时奕辰，也就是作为唱跳偶像红遍世界的这个时奕辰到底就是“任务者”，还是只是一个壳子。林冠雪仔细回忆着今天和对方的交集，觉得这人展现出来的细节和暴露在外的性格查的不多。 冒进、自恋，且做事欠考虑。 林冠雪细细写上对时奕辰的分析。 这人有些自持过高，今天见面的感觉让林冠雪能体会到对方在刻意拉进他们俩之间的距离，但时奕辰身上还有有一种掩饰不掉的“居高临下”。 这种气场可能来源于圈内地位，也可能来自“任务者”。 林冠雪已经基本把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理顺了——先是自己的车出问题，而后下雨，时奕辰顺理成章载自己搭顺风车。这样由果及因，很难不猜出车出问题跟时奕辰有关。 而时奕辰的目的，应该就是后来车上那一幕，“英雄救美”。 效果应该没如对方所愿。 黑色的字结构流畅，工整中带着笔锋。 他在下一行写下了“野火”的字样，这是马上要拍的那部剧的名字。 其实到现在，时奕辰为什么突然自降身价接下这部剧已经不难猜了。 林冠雪肯定，对方是想要“因戏生情”。 代入角色是演员的必修课，去理解、沉浸角色，也包括承接角色的感情。圈里就有很多对演员夫妇因戏生情，这并不罕见，演员也是人，在共情角色的同时牵动自己的情绪，这很正常。 偏巧，《野火》本来就是感情戏极为细腻的本子。 剧本林冠雪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人物小传都写了两版。 他现在是柠檬影业的一哥，在剧本上面有很大的选择权，要不是这个本子实在不错，他不会接。就算导演是晋恩泽也不行。 但事有利弊。 林冠雪抿出一个笑容来，在“因戏生情”四个字底下画了一条横线。 ——感情向来是双向的，如果要对方沉浸，自己也得沉浸其中。如果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很容易折戟沉沙。 打猎的角逐场上，是不会看谁拿枪谁就一定是猎人的。 还是得看谁技高一筹。 林冠雪不会把那个预知梦单纯当做没发生的事情，他明显能感受到对方是带着“恶意”来的。这种恶意并不是浅层的态度，是对自己这个人所拥有东西的觊觎。 林冠雪不会避战，甚至燃起了浓浓的斗志。 想要气运？ 最终谁能从谁身上拿走好处，这还未可知。 5、舆论 娱乐圈没什么秘密。 更何况林冠雪和时奕辰一个比一个火，他们的日程是多少粉丝盯着看的。 没多久，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就被以“路透”的名义放在了网上。 照片还有好几张，有时奕辰和林冠雪站在车前说话的，头上都打着伞。也有两人上同一辆车的瞬间拍下来的。 林冠雪一身白色，在照片里明显给人一种羸弱少年的感觉。站在对面的时奕辰则是穿着黑色外套，向来绚丽的头发全染成了黑色，有一种强势之感。 雨幕之下，两个青年一黑一白相对而立，看样子还在交谈，倒是很有张力。 照片一出，引起了无数网友议论。 他们猜的最多的就是这两位八成要合作了。 林冠雪很少接综艺，私生活也干净，没听说和时奕辰有什么私交。网友们也很快扒出来这张照片是在摄影棚附近拍摄的，那基本就是要合作无疑了。 对于时奕辰要演戏这件事，还是在网上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毕竟林冠雪的通告一清二楚，要进什么组、拍什么电影了大家都知道。再联想一下《野火》这部电影缺席的男主演，基本可以肯定是时奕辰接过了这个角色。 网上对时奕辰要出演这部电影的议论不少，众说纷纭。 唱跳偶像转型演员似乎在娱乐圈里成了一种趋势，但仍旧有很多粉丝不乐意。他们是冲着时奕辰的舞台和作品来的，不是为了来追一个新演员的诞生。时奕辰作为唱跳偶像实力很强，积攒了很多舞台事业粉，这些粉丝最先表达出了不满。 作为舞台爱豆，现在无疑是时奕辰事业的巅峰期，他就算要转型，也不该挑这个时候，这是很多粉丝的看法。 当然，也有一部分粉丝支持时奕辰做任何事，当演员就当演员，能在荧幕上看到时奕辰也是好事。 人越火，争论越大，也就代表粉丝越多。要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糊咖转型，估计连个水花都掀不起来。 - “反正我是没看懂时奕辰在干什么。” 柠檬影业老板办公室，郑业倒了杯热茶放在林冠雪面前：“我妈前两天刚给我寄过来的新茶叶，尝尝？” 郑业是柠檬影业的老板，当初柠檬影业还是个小工作室的时候他就签下了刚毕业的林冠雪，这些年来他也一直庆幸这是自己做过最明智的决定。 没有当初的林冠雪，不会有现在的柠檬影业。 多年来一起拼搏，郑业和林冠雪关系很好，不只是合同上的老板和艺人。 林冠雪接过小茶盅来抿了一口，新茶有种特别的甘甜，味道还不错。 “又换茶具了？”他问。 “前两天顺手淘来的，好看吧？”郑业拎着碧色的小茶壶不住打量，很满意自己这套新的茶具。 “挺好。”林冠雪点了点头：“看来你今年生日我是不用送你茶具了。” “别介啊，茶具都是宝贝，又不嫌多……你眼光好，前年你送我那套，你嫂子现在还老夸呢。”郑业小声嘟囔。 林冠雪选东西的眼光独具一格，总能给郑业带来惊喜，这种独具一格是方方面面的，也不止体现在买东西上，在各种资源、片约面前，林冠雪想的也总是很长远，在权衡利弊上，他是专业的。 “你们那个打伞的路透照，是时奕辰那边儿的手笔吧？”郑业一边继续给林冠雪添热茶一边道。 “你是老板，这种事情看不出来？”林冠雪挑了挑眉。 “话不能这么说，我是你的老板，但可不是时奕辰的老板，谁能想到他忽然来这么一出？”郑业说着，忽然叹了一口气：“早知他要接，当初就不给你看这个本子了。” 在圈里现在这么多公司中，郑业倒是少有的，“商人”味道不重的老板。 他是想让手底下艺人都好好拍戏的，不喜欢太用舆论造势。时奕辰流量大，有话题，但作为合作对象，公关起来很麻烦。 有的势好借，有的势借了容易染上一身腥，郑业很明白。 “别，本子是好本子，该给我。” 林冠雪又喝了一杯茶，打住郑业的话头继续道：“不要因噎废食。” 郑业却皱起眉头，整张脸看起来苦巴巴的：“可是听说时奕辰……他的团队很鸡毛，我也不是没打听过，事儿多。再说了，时奕辰他真是想好好拍戏吗？我觉得未见得，多好一个本子啊，不能纯给他当跳板吧？” 郑业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如果按原来没换人的两位演员，这个本子拍出来的效果是百分之百，那换成非科班出身、靠流量火起来的时奕辰，很有可能最后成片效果会打折扣。 他这几年的新目标是卯这劲儿帮林冠雪出好作品，现在突然出了个时奕辰横插一脚，郑业自然不乐意。 但也没办法，他不是电影资方，更不是导演，决定不了另一个男主要用谁，顶多在这里发发牢骚……也不可能现在就让林冠雪毁约不演了不是？ 违约金他付得起，可林冠雪未必乐意。 林冠雪一乐：“看你这架势，怎么跟和时奕辰有仇似的？” “就是有仇！”郑业一抹脸：“他走他的阳关道不行吗？非要拉着你炒什么cp感……网友也真是的，万物皆可磕cp是吧？几张照片还在那说什么磕死了。拙劣，炒作的水平相当拙劣。” 郑业誓要当护住崽子的老母鸡，对时奕辰的嫌弃不加掩饰。他们家林冠雪是正儿八经靠着一部部作品走上来的，你时奕辰转型直接过来摘桃子？凭什么？ 反正他看不惯，很反感这种剧还没拍，营销就已经做起来了的手段。 没错，现在网上还有相当一部分网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已经从那几张模糊不清的同框照片里品出cp感了。 “这确实。”林冠雪应道。 “看看，时奕辰又发声明了。”郑业拿着手机，一脸无语：“好话都让他说了是吧？” “我看看。” 林冠雪接过手机来，是微博的页面。 时奕辰用自己的账号发了一篇小作文。 “感谢各位粉丝和网友们一直以来对我的支持，出演《野火》是我本人和公司共同的决定，一是因为本子非常优秀，很打动我，二是一直很喜欢晋恩泽导演的作品，一直期待能有合作的机会，三是林冠雪老师是我很想合作的对象，能在这个过程中向他学到很多东西，是我所期望的事情。 关于未来的发展规划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还请支持我的各位放心，我一定会努力为大家带来各种好的作品，无论是舞台单曲还是影视作品，我都会竭尽所能。” “避重就轻，这就是避重就轻，他发声明发自己的不就行了？干嘛还非得拉你下场？” 郑业无语。 没听说过，本来这个声明就是为了平息粉丝怒火，何必非得带林冠雪呢？跟他有什么关系？ “聪明着呢，只字不提炒cp的事情，光从大家能听进去的话说。”林冠雪发表了自己的中肯意见。 “不是，你怎么还帮着他说话？”郑业有点儿敌我不分了。 “你再听听我这句话是不是帮他？” “我可从小陈那知道了啊，你拍定妆照那天是搭时奕辰的车回来的对吧，就是因为这样才被他们逮到了可乘之机！你一定得小心，现在这世界可太危险了。” 现在网上有好多言论都是觉得林冠雪借了他们家大势偶像时奕辰的光，说什么这种文艺电影要不是时奕辰，根本不可能获得这么高的关注度。 谁稀罕啊——郑业想。 “行行行，我知道。”林冠雪点头，心道时奕辰的危险我可比你们都了解多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梦里自己一落千丈，连带着柠檬影业也倒了大霉，郑业风光不再。 “滴——” 一条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 林冠雪去看自己的手机。 还是时奕辰发过来的。 两人拍定妆照那天加了微信，林冠雪就给对方简简单单备注了个名字。 [时奕辰]：“林老师，不好意思，网上的一些言论可能给你带来了困扰，我的锅。明天要进组了，我还有很多问题等着跟您请教，林老师应该不会生我的气吧？” 这句话后面，还跟了一个卖萌的狗狗表情包。 ——哟，这小子还挺茶。 知道一边在网上造势一边私下联络感情呢？ 要是没有前面这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前提，林冠雪也不会对时奕辰有意见。公司的营销手段，没必要怪在艺人身上，大家都身不由己。可现在，林冠雪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可谓一清二楚。 时奕辰那点儿小心思，他看得也明明白白。 林冠雪以不变应万变，简简单单回了个“嗯”过去。 至于是“嗯”哪句话，让时奕辰自己猜去吧。 “你们马上开机了吧？具体什么时候？” 郑业终于想起来正事，问了一嘴。 林冠雪收起手机来，嘴角扯了个笑道：“明天。” 正式的交锋，就在明天。 6、开机 都原县只有一所高中，叫做都原一中，教学水平不怎么样，门口倒是“百花齐放”。 头发染成各色的学生嘴里叼着烟，校服上满是涂鸦，有男有女。 “又打起来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妈的说了多少遍了，那个严横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让你们少招惹！” 满脸横肉的胖子把嘴里的烟随意一扔：“赶紧叫他们回来，还去打台球呢。” “这可不怨我们啊哥，是他先找的事儿，现在那边都打出血来了。” “见血了？”闻言胖子给了身边一个戴眼镜学生一下：“他严横家里就是监狱蹲出来的，他不要命我们也不要命？赶紧叫回来！” 小巷子离学校两条街，墙面上还爬着一些零星的爬山虎。 地上不知道哪里下水出了问题，脏污的排水流到了地面上，歪歪扭扭地往外流。 “哐——” “嘶——” 小巷里不时传来闷哼，是打架的声音。 “行了行了别打了！胖哥叫我们打台球去呢！” 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跑到巷子口，试图叫停几人。 巷子里的混战俨然分成两个派别，三个身上满是纹身的混混和一个身穿黑色t恤的少年。 虽然混混这边儿人多，不过显然也没在少年手上落到好，脸上、身上都挂了彩，还有个躺在地上哼哼的，看样子是被打的不行了。 少年脸上也明显有伤，嘴角还有血痕，对方冲着脸招呼了几下，不太体面。 其实混混们也就是虚张声势，他们是来打架的，不是来拼命的，可那个严横打人就冲着要命去，他们也快撑不住了。这不，老大派人过来喊他们走，正好有了个台阶下。 于是他们指着严横骂了两句就要撤，少年却没有直接放他们走的意思，直接拿着手腕粗的木棍就给领头的脑袋来了一下，砸得领头混混眼冒金星。 “想走？”少年嘴角还带着血，扯了一丝挑衅的笑意。 “你他妈……” “行了行了三哥，老大叫呢！” 戴眼镜的小跟班眼见事情不对，立马把人拉住——这要是再打下去，不是得出人命？ “你给我等着！” 小混混也是被这一棍子砸出了血性，但打确实打不过，还疼，决定先撤。 严横看他们这样子，顿觉没意思，把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扔，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咔——” 导演此时喊道。 “怎么了导演？”时奕辰身边的黄经纪人凑上来，堆了一脸笑。 这条戏没拍完晋导就又喊了咔，上一遍也是，只是说时奕辰的状态不太对。 “角色的感觉差点儿意思。” 晋恩泽瞥了黄经纪人一眼道。 他对戏的要求是高，这个本子也是他很看好的本子，开机这天选的已经是比较好拍的戏了，但总感觉时奕辰有点儿太端着。 晋恩泽作为导演，其实也不太愿意用时奕辰，但奈何人家会打点，拿下了资方，他就必须要给这个面子。 可给面子不代表在组里要事事顺着时奕辰。 “别着急，晋导，抽根烟顺顺气，我们时奕辰确实是新人，还劳您多指点。” 黄经纪人是个会做人的，先对着导演说说好话，后面才好继续工作。 “导演。” 时奕辰也走过来了。 他现在是角色妆，扮演少年时期的严横，黑发黑衣的打扮，身上还有些化妆出来的伤，光看扮相是符合严横这个角色的。 “是我情绪不够吗？”时奕辰问。 “差点儿意思。”晋恩泽实话实说，从黄经纪人手里拿上烟点上，余光看见了一边儿候场的林冠雪。 这场戏其实是林冠雪饰演的李清云和时奕辰饰演的严横第一次见面，可拍了两条了，都没能等到林冠雪上场。 时奕辰看上去也是顺着导演的余光看到了林冠雪，于是他道：“那我去向林老师再请教一下，琢磨琢磨，不好意思大家。” 态度摆的很谦虚，晋导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现在还抽着人家递上来的烟。 …… 林冠雪看见时奕辰往自己这边走了。 今天开机拍戏第一天，他知道时奕辰不会闲着。 刚才那两条他全程旁观，知道时奕辰问题出在哪——他甚至怀疑时奕辰卡了两条戏是故意的，因为镜头里他的演技还没有那天面对自己时自然。 今天这人表现出来的水平很明显是故意拉垮。 他不动声色地等着时奕辰走过来，看对方准备干什么。 时奕辰一过来，脸上带着点儿窘迫，小声对林冠雪道：“林老师，帮帮我吧。” “嗯？”林冠雪发出了一个疑问的语气。 “导演说我这场戏情绪有问题，可我确实有点儿把握不好，林老师能不能……”时奕辰抬起脸来，满脸真诚：“能不能给我讲讲戏？” “……” “拜托了，一会儿我请林老师喝奶茶。”时奕辰就着他这副少年样，双手合十卖乖，看上去对林冠雪很是依赖。 “好。” 林冠雪点了头，心里想——你要是刚才拍戏的时候拿出来现在这演技，早过了。 就说这人一直在干啥呢，原来是在人为创造和自己的接触。 这招其实正中林冠雪下怀。 时奕辰想要和他相处的机会，其实林冠雪也在等。 他不怕时奕辰有动作，甚至可以说他等的就是时奕辰“主动出击”。 林冠雪还特地等了几秒，看能不能听到时奕辰那个所谓的“系统”的声音，直到时奕辰侧头疑惑地看向他，林冠雪这才清了清嗓子，小声给时奕辰讲起戏来。 看来，那个系统也不是无时无刻在的。 这个本子故事悲□□彩很浓厚。 故事的两位主人公都出生在极度靠北的都原县，这里春夏是连片的麦子和暖阳，冬天则充斥着黑色的浓烟和衣不蔽体的穷人。都原县并不富裕，没有什么过硬的本地产业，年轻人留下的少，犯罪率也高。 严横是转学来的都原县，他的父母不知道去了哪，风言风语都说他父母做了十恶不赦的勾当进了监狱，于是他被扔给住在都原县的姨妈一家，姨妈一家自然也不怎么管他。 十几岁，本来就是最叛逆的时候，无人管教加重了这种叛逆，让严横整个人像棵没有边界的野草疯狂长起来。他不怕疼更不怕死，没有对未来有多美好的希望，他是打心里觉得，自己的人生跟着破地方一样，烂透了。 时奕辰表情认真地听着林冠雪讲戏。 林冠雪的声音很好听，像是四月流淌下来的山泉。他拆解人物拆的很细，可见对这个剧本有着很深刻的理解。 时奕辰醉翁之意不在酒，今天开机这场戏，他本就是想靠着“ng”和林冠雪拉近距离。 一上来就开大招展现出自己在演技上很有天赋，这是打脸爽文，不是攻略该做的。 时奕辰做好的计划，就是符合“唱跳偶像”的演戏基础，能演，但还差点儿意思的水平。再借向林冠雪请教的名义和对方拉近距离，从而让林冠雪看到自己在对方的点拨下突飞猛进的样子。 这样才能引起林冠雪的关注。 没人不喜欢上进且有悟性的人。 “你打架跟一群人打，他们都怕你，是因为你不要命。但你的不要命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的，你不在乎自己能活多久，所以下手狠。自己不想活，别人更别想，那种不在意不是表面炫耀的功夫，不是装给别人看的。” 林冠雪几句话点到了方才时奕辰情绪不对的症结。 “这段戏后半截是我出场，和你第一次产生交集。我们在一个班里上课，是同学，但你从来没有关注过我，因为我和那些混混们不一样，可好学生你也从来不放在眼里。”林冠雪继续往下讲：“而你这次看到我，对我产生了什么样的情绪？” 林冠雪说话真的很有感染力，时奕辰听着听着竟然被他往戏里带。 “什么？”他跟着问。 “是好奇。”林冠雪浅浅一笑，眸子清澈又干净：“你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肮脏的小县城，能有我这样的人。” “……” 时奕辰不是想因戏生情么，林冠雪不介意带他入戏。 能借由角色和剧本做到什么程度，都各凭本事。 -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我们再来一条。” 晋导抽完烟回来了，朝着这边儿问。 林冠雪朝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 时奕辰也点了点头。 他本身对戏理解就没什么问题，刚才靠着请教接近林冠雪本来就是手段。可现在……对方的声音不知为何一直回响在脑中。 时奕辰轻微摇了摇头，调整好状态——这一遍是要让林冠雪对自己抱有欣赏观感的，得好好演。 …… “你给我等着！” 小混混们跑了，严横无所谓地“啧”了一声，然后咳了一声，嘴里有血腥味。 小巷子里放着辆陈旧的木轮车，应该是没主的东西，他迈开长腿，随意地往上面一坐。 “同学。” 一声好听的声音让严横抬起头来，入目是一个有些眼熟的少年。 这少年身上的白色校服整整齐齐，虽然洗的发白，但能看出来很干净。 一卷纱布和一个创可贴放在对方手心里朝他递了过来。 严横皱着眉头打量了面前的人几眼，没说话，也没动作。 “同学，包一下伤吧。” “关你什么事儿？” 严横不怎么上学，也不怎么去教室，他从不太多的关于同学记忆里找出面前这个乖乖仔的名字来——好像是叫李清云，他们班同学。 李清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坐着的木轮车，好声好气道：“这是我奶奶卖菜的车，别弄脏了。” “你……草。” 严横听完李清云后半句话，整个人像是熄了火。他本来以为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圣母来多管闲事，没想到是自己“弄脏”了人家的财产。 他闭了嘴，大喇喇从木轮车上蹦了下来，挑起眉道：“行了吧？” “等一下。” 李清云拉住了他，把手里的创可贴往对方脸侧一贴，动作很快。 “嘶——”牵动伤口，还是疼的。 “受伤了，得处理。”李清云的表情异常认真，一动不动地盯着严横的伤看。 “你……” 严横卡了壳。 他没和这种好学生乖乖仔打过交道，更没有体会过如此直白的善意。一句“别多管闲事”到了喉间，对上对方的眸子，倒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那双眼像是山间不谙世事的鹿，不掺杂任何杂质。 “咔——” 晋导喊了停：“不错。” 他对这遍拍出来的效果很满意。 周围人鼓起掌来，时奕辰却站着没动。 效果……是他想要的效果。 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全是林冠雪以李清云身份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连方才脸上的触感都非常清晰。 像极了那日在车上，对方给自己贴创可贴的感觉。 鬼使神差地，他脑海里闪过林冠雪那双眼。 ——“你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肮脏的小县城，能有我这样的人。” 清澈又干净，满是真诚。 7、奶茶 这场戏到第三遍导演喊了过，对于林冠雪来说，相当于是一遍过的。 他只走了一遍，情绪台词都没有问题，得到了晋导的夸奖。 这遍戏过了，林冠雪又和时奕辰一块儿补拍了一些特写镜头。 作为开机第一天的第一场戏，整体来说还算得上是顺利。 这场戏告一段落，就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剧组是给发盒饭的，给几个主演准备的更加丰盛。小陈领了他们这边儿的盒饭就往回走，离着老远就看见林冠雪身边围着一堆人。 啥情况？ 晋导的剧组为了拍这部文艺电影，特地找了个符合剧本中所描述的小县城，一切从简，就是为了有氛围感。 演员老师们也没有什么豪华休息室，但基本上都有自己休息的地方。眼下是午饭时间，按理来说自己吃自己的，可……小陈拎着盒饭走回跟前才发现，是时奕辰不知道从哪点的菜，已经在林冠雪面前乌泱泱地摆了一桌子。 ——这桌子还是茶几那么高，大家吃饭本来就是坐小马扎的。 这下连小陈都察觉到时奕辰是不是对他们林哥有点儿特殊对待了。 实在是用力过猛。 “时老师这是？”林冠雪看着时奕辰带着助理在自己面前摆了一大桌子，不解地问。 “一块儿吃吧，点菜点多了，吃不了也是浪费。”时奕辰一边说一边给林冠雪递筷子。 “那就借时老师的光了。”林冠雪动了动手指，又有些犹豫地道：“是不是不太好？” 剧组里是会给演员们安排盒饭，但要是有人想要改善伙食，自己点些外卖也无可厚非。别人在吃盒饭，他们在这儿整满汉全席，林冠雪自己还被迫蹭饭了…… 有点儿怪。 “我也给大家都点了奶茶，已经到了。”时奕辰朝他眨了眨眼，正巧他助理拎着几杯奶茶走过来，他顺手接过，自然地给林冠雪递了一杯过来。 四季春奶盖，少糖。 时奕辰特地了解过林冠雪的喜好，喜欢喝茶，不喜欢太甜的饮品，这杯正合适。 “今天是我进组第一天，承蒙大家关照，以后还请多多包涵。”话是场面话，时奕辰说的时候似乎也是冲着大家的，可眼神却一直直勾勾看着林冠雪。 明眼人多少都能察觉出来点儿什么。 林冠雪却仿佛没听懂，接过奶茶来对时奕辰道：“那就先谢谢时老师了，下次我请回来。” “诶好。”时奕辰也不恼，只是笑眯眯道。 奶茶是顺着林冠雪口味来的，菜色也是。 时奕辰一边吃饭一边留意林冠雪的反应，他就等着林冠雪问呢。 “这菜……时老师也喜欢吃辣？”林冠雪吃了两口菜，问出了时奕辰想要的问题来。 “林老师也喜欢吃辣？”时奕辰面上表露出恰到好处的吃惊来道：“我不知道林老师的口味，就按照我自己的喜好点了，倒是没想到这么巧，我喜欢的林老师也喜欢，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林冠雪一顿，没想到这人用的手段这么直白，就算是巧合也太硬了。 可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见自己身边的小陈下意识道：“辰哥……不是不喜欢吃辣吗？” 他这话一出，饭桌上都静了。 林冠雪看了看时奕辰的脸色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好心解释道：“时老师，我助理是你粉丝。” 言下之意，对你还算比较了解。 “噢……害，确实，我不是很喜欢吃辣。”时奕辰反应也算快，立刻接道：“上午的戏林老师帮了我那么多，但我又怕特意准备让你不好意思，所以撒了个小谎。” 倒是也给圆上了。 林冠雪客气地笑了笑，连说破费了，时老师有心。 时奕辰吃着菜，用余光观察着一边的林冠雪。 他现在觉得这个攻略对象越来越不好看透。说来也奇怪，这人的生平、喜好自己都一清二楚，准备的攻略方式也没有问题，但就不知道为什么，每件事情在实施的时候总有小偏差。 就比如那个草莓奶糖创可贴，就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这种偏差也影响不了什么大局，总体来说还都在时奕辰规划好的轨迹上，但时奕辰就是觉得不太舒服。 这种不舒服反而激起了时奕辰的好胜心来。 ——不就是个书里的角色么，就算再优秀，那也没有很难攻略。 时奕辰在心里暗道。 之前穿过的世界也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角色，但没人逃得过他的个人魅力。 嘘寒问暖、惺惺相惜、明晃晃的偏爱……这些还拿不下你？ 看饭局渐入佳境，时奕辰状似不经意地和林冠雪聊起天来。 “林老师，您演戏三四年了吧。” “嗯。” “那算我的前辈。”时奕辰说着，又问起林冠雪的年龄来：“那林老师属牛？” “属鼠。”林冠雪纠正道。 “啊，那跟我差不多同岁，林老师已经有那么多代表作了，真厉害。” 林冠雪抬眼，这人绕了半天圈子，肯定是有想说的，不至于为了个属相磨叽半天。但时奕辰不挑明，他更不会当那个直接的人，只是道：“术业有专攻，时老师在舞台上的造诣也无人能比。” 互相吹捧谁不会？ “咳……我今年回家的时候，我妈就一直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林老师家长有没有问过这种问题？” “还好，我爸妈不怎么管我这方面的事。” “那叔叔和阿姨还挺开明的，我家倒是一直问。但林老师你也明白，做我们这行的，一年到头不是在赶通告就是在去赶通告的路上，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时间……对了，我昨天晚上正好看微博上网友们也在聊天，林老师对……偶像谈恋爱这件事情怎么看？”时奕辰面露苦恼，仿佛真是个为这个问题而困惑的大男孩儿。 林冠雪挑了挑眉，心道原来是在这儿做铺垫呢。 明里暗里引导到这种话题上来，八成是为了做个引子，后面无非就是聊聊理想型。 说不定，一会儿时奕辰聊出来的“理想型”还和自己惊人地相似呢。 这不是林冠雪凭空想象，而是那个梦里的细节。如果没记错的话，梦里自己也和时奕辰拍了这部戏，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也正是因为《野火》而升温。 那个“自己”没能听到系统的声音，更没有早早察觉出时奕辰的套路，在第一天拍戏的时候认真给对方讲戏，还惊叹于时奕辰在演戏一行上的天赋，起了惜才的心思。 而时奕辰一步步靠近，从话题、生活、拍戏方方面面入侵自己的人生，这才让胸口不断跳动的位置起了涟漪。 林冠雪做不到梦里的每一件事情都刻在脑子里，但大体的走向他记得很清楚。 以这种视角看时奕辰，林冠雪只觉得他手段拙劣。 他没有回答时奕辰的问题，而是以攻为守问道：“时老师有喜欢的人了？” 这问题问的很直接，时奕辰明显一顿。 “……不是。” 这问题他说有不合适，说没有更不合适。 他引导了半天，没想到林冠雪说话这么直接，直接道把他接下来要引出的“理想型”堵死了。 ——“滴，系统任务，请和任务对象进行亲密接触，获取好感值。” 就在这时，脑海中一道声音响起，这是系统发布任务了。 算了，这话到这里也起了该起的作用，时奕辰觉得适可而止也行。 怎么说他和林冠雪的聊天话题也已经从单纯的演戏变成了个人的话题。 而系统任务所说的亲密接触——这时奕辰熟悉，无非就是不经意碰到胳膊、手指这种事情罢了，在攻略初期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眼下和林冠雪坐的不算近，可也算不上远。 喝同一杯奶茶，基本是这个系统任务的指向。 虽然这次的任务对象长得不错，但不过就是个书里的角色，自己还得贴上去……啧。 林冠雪刚才直接打断他的话头让时奕辰觉得有点儿不爽，他喜欢事事都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觉。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行动倒是诚实，顺手拿起了林冠雪手边的奶茶道：“诶，林老师。你这个味道我没喝过，可不可以让我尝尝？” 他买的奶茶，以尝一口的借口进行“亲密接触”，这不过分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按了下来。 只见林冠雪似笑非笑，拒绝的意思却相当明显。 “时老师，我们好像还没有这么熟吧？” “……” 那句系统颁布的任务，林冠雪自然也听到了。 他早就预料到时奕辰要找借口喝自己的奶茶。 钓人这种事儿，不能事事都顺着毛儿摸，也得讲究一个张弛有度。适时拉开距离，猎物才会急。 …… 说来也奇怪，时奕辰觉得自己本来也没多愿意上赶着喝林冠雪的奶茶。 他虽然觉得林冠雪长得还行，但只是个书里的气运工具人，说不上喜欢……一切为了攻略任务嘛。 但被当面这么拒绝，刚刚觉得两人关系拉近的感觉就像是错觉一般，彼此似乎隔着明显的屏障。 他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打翻了一般，一下子别扭起来。 8、泄露 “你有没有觉得，辰哥对我们林哥……好像有点儿那个？” 中午吃完饭，趁着大家都在休息，小陈悄悄凑近宁宁问。 “哪个？” 宁宁低头看着群里的工作消息回了一句。 “哎，就是那个！我不好直说……你能不能好好听！”小陈有点儿急了。 “行行行。”宁宁放下手机转过头来：“你刚才说什么？” “果然……行我再说一遍。”这次的小陈更加谨慎，伸开手放在宁宁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 “……有吗？” “我就不该问你，你一向很迟钝。”小陈无语。 “不过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咱们林哥和他也不熟啊，这又是请吃饭又是请喝奶茶的，还一直拉着林哥聊天，可要是说这是为了打好关系也正常，两个人都是主演，林哥以往拍戏的时候和组里的艺人老师们相处的也都挺好的。” “那不一样。”小陈越说越确定：“你可能是不了解辰哥，他其实不怎么喜欢和圈里人打交道，更别说一块儿吃饭了，那天，你还记得那天不，不是还特地开车载我们到公司吗？” 他追星这几个月没少看时奕辰的各种新闻，只能说最近见到的时奕辰和自己认知中完全不一样。 小陈没觉得自己多想了，他对这方面嗅觉一向很准。尤其事情涉及到林哥，他便更上心。 “可也说不通啊，咱们林哥之前也没和他打过交道。” 比起直觉流小陈，宁宁还是更相信证据。 “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觉得没有，不是我想太多的问题。”小陈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我仔细观察着辰哥的眼神呢……哎呀反正就很怪。” “好好好。”宁宁点了点头：“就算时奕辰对咱们林哥感觉不一样，又能怎么样？林哥那么优秀，要我我也喜欢，我恨不得全世界都喜欢咱们林哥。” 比起当时奕辰的路人粉，宁宁更是林冠雪的事业死忠粉。 “我……”面对宁宁的问题，小陈一下子卡了壳：“我也不能怎么样，我就是觉得……很危险。” “危险？” “嗯。”小陈点了点头。 他不光是林冠雪的助理，他还是时奕辰的粉丝，加入了官方粉丝群和无数个小唯粉群的那种，是以他这两天看了很多时奕辰粉丝的言论。 时奕辰粉丝很多很多，且因为他基本没有参演过影视作品，基本都是作品和舞台攒起来的唯粉，这些唯粉得知时奕辰要拍戏后的第一反应是恭喜自家正主，第二反应……第二反应就是对自家正主的合作对象挑三拣四。 当然不是所有唯粉都这样，但架不住粉丝群体年龄小且占有欲强。总之，群里经常冒出来说林冠雪坏话的，不少小群里还去扒林冠雪之前演戏的各种“黑料”，似乎粉丝们在力证自家正主比林冠雪优秀一百倍，一定要把对方比下去，有在群里比番位那意思了。 虽然很离谱，但就是存在。 时奕辰的粉丝群体达到了一个很恐怖的量级，其中还有很多令人不喜的私生粉。 小陈在这样的群里，看见那些明里暗里嘲讽林哥的话，本能地感觉到不舒服。 林哥这些年来的努力和成就他是亲眼见证的，怎么一步步从一个小演员成为今天的样子，小陈一清二楚，他不喜欢别人这样说林哥。 哪怕是时奕辰的粉丝也不行。 “你是不知道辰哥的粉丝们有多疯狂。” “你不也是时奕辰粉丝吗？”宁宁好笑地问道，她不太明白小陈在担心什么。 其实就连小陈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要搁在以往进剧组，主演们关系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他今天看了林哥和时奕辰在剧组的互动，一种没来由地危险感袭上心头。 “那不一样，我肯定心里第一顺位是咱们林哥……诶你说要是以后，他们俩在一起了林哥被骂怎么办？” “你在说什么胡话？”宁宁上手摸了摸小陈的脑门，问道：“越说越没边儿了，林哥是和时奕辰合作拍戏，又不是来相亲的，你在杞人忧天什么？” 宁宁这么一说，小陈也觉得自己刚才说了一句很愚蠢的话，于是连忙找补道：“我就是随便做个假设，假设，你想想林哥今年也不小了，他万一就是喜欢上一个辰哥这种……人气偶像怎么办？” “喜欢就喜欢呗，林哥是成年人，自己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又不用我们操心。” “那林哥被骂怎么办？人气偶像的粉丝战斗力可是很恐怖的。”小陈对这几天在群里看到的言论心有余悸。 “你到底怎么了？”宁宁不解：“不至于吧，林哥不就是和时老师一块儿吃了个饭吗？你已经开始准备随份子了？有这时间能不能帮林哥把下午的剧本理一理，干点儿正事儿？我知道你是时奕辰的粉丝，也是咱林哥的粉丝，但是也不用这么拉郎，cp脑达咩。” “……” 小陈心道我巴不得辰哥和我们林哥没关系呢，但现在也解释不清楚了，毕竟这话一开始就是他提出来的。 “行，就当我说了胡话，别在意。”他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的本子来就准备起身去帮林冠雪准备下午的工作。 小陈也不知道那股危机感来自于哪，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林哥最好不要和时奕辰扯上什么关系。就算他是时奕辰的粉丝，但于私心而言，他还是更多向着林哥的，和大势偶像谈恋爱要接受的舆论太多了，说不定还有极端私生进行骚扰，网上那些无法控制的人身攻击更是少不了。 林哥没必要那么辛苦。 但这理由说出来，宁宁说不定还会阴阳怪气道：“怎么，是觉得林哥配不上你偶像？” 小陈粉籍摆在这，有些事情就难说了。 “诶等一下。” 宁宁看了一眼工作群，表情忽然严肃了起来：“去叫一下林哥。” 林冠雪吃完午饭后就在旁边的椅子上假寐，两个小助理找了个稍微远点儿的地方给林冠雪留好了休息空间。 “怎么了？” “晋导要召开紧急会议。” “什么情况？”看宁宁的脸色，小陈就知道可能出事儿了，他连忙问情况，去通知林哥的时候林哥肯定也得问。 “可能是剧本泄露。” - 林冠雪坐在会议室里的时候，看见主演和制片、几位导演都到齐了。 会议室也不是公司里那种正经的会议室，剧组为了在这个小县城拍这部电影，租下了个筒子楼作为剧组驻扎地，这会议室就是其中一间房间改出来的。 “网上现在都在讨论流出的剧本部分，去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晋导眉头紧皱。 他边说边用平板向大家展示了一个微博页面，发微博的是个叫“八卦小棉花”的账号，看名称和头像以及以往的微博应该是个营销号。 微博内容真是诸位演员手里拿到的剧本文字版，还是最新版。 这个“八卦小棉花”配的文字是：“惊，时奕辰竟然和林冠雪有这么多亲密的戏份，粉丝们怎么说？” 这条微博浏览量很高，转发评论早就上了万，细看评论，时奕辰粉丝们炸了锅。 她们光知道时奕辰接了一部文艺感情电影，但不知道这部电影的情感戏份这么重。 如今同性结婚早已合法，但性向之分摆在那里，还是有很多人不能接受自家正主要去拍这种题材的感情片。 底下一时之间全是抗议的、骂人的和让时奕辰别接了的。 当女友粉当了这么多年，正主突然要和别的男性艺人一起演这么亲密的戏，更何况时奕辰一直以来也没演过戏，他的粉丝们没有心理预期，更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这一上来就是如此爆炸性的消息，谁受得了？ 就晋导这么简单一滑，大家都能看见很多条骂林冠雪的。 什么……“林某人别碰瓷了，这种戏不是故意加的我都不信”、“人没多红，倒是爱蹭。”、“拍戏不红所以像这种办法借辰哥上位？”等等。 什么难听能看见什么。 正常人都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但偏偏被偏激粉丝奉为真理，像洗脑一样牢牢占据着评论区。 …… 剧本泄露对于剧组来说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降低期待感还是小事儿，最重要的是这些内容都是正儿八经签在商业合同里需要保密的。 剧本如此清晰地被人po在网上，虽然不是全部，但受到最大损失的一定是剧组。 更麻烦的是一个剧组里能拿到的剧本的有演员、编剧、各组导演……这玩意儿很难查到是从哪里泄露出去的，大家都签了保密协议，也不傻，没有人会上赶着说是自己干的。 现在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就是网上的舆论。 晋导知道用流量演员会麻烦，但不知道用时奕辰会这么麻烦——就这条微博消息发出来后的一小会，自己微薄的私信已经被时奕辰粉丝抗议的消息淹没了，刚才甚至还有不知道从哪知道自己手机号码的粉丝直接打电话过来要求时奕辰罢演的。 演员就是演员，一切为了角色服务，不管是吻戏亲密戏甚至什么冬天下水夏天上山的体力戏，都是演员的分内之事，没听说过因为感情戏太亲密就让演员罢演的，晋导算是长见识了，连带着对时奕辰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知道这事情跟他没什么关系，主要是粉丝那边儿作妖，但人毕竟不是机器，主观情感上会“怪罪”。 “我这边儿问题我来解决，已经在联系公司了，网上的舆论还请大家多包涵，那不是我的本意。” 时奕辰皱着眉头，看上去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言语之间倒是有担当，没有避重就轻或者把这件事推给剧组。 林冠雪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目前剧本泄露源头在查，但未必能查得到，还请各位演员遵守合同和保密协议，类似的事情切勿再发生。” 晋导这次真是被气到了，他拍电影拍了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 “导演，外边儿有一大堆粉丝，现在非要往里冲，怎么说也不听。” 场务敲了敲门走进来，面露难色，额上全是汗。 “粉丝？咱们拍戏场地也都知道了呗？”晋导气笑了：“找人拦着，真是无法无天了，再有人往里冲就报警！” “好的好的。”场务一边说着一边出去。 “真是服了，这是粉丝还是跟踪狂？” 剧组有粉丝其实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艺人们的通告都是摆在外面的。晋导不喜欢拍戏的时候被外界因素打扰，故而这次取景还特地找了个边远的小县城，一是为了方便演员们入戏，营造剧本里的年代和氛围感，第二就是为了封闭拍摄。 现在可倒好，粉丝们都扎堆找过来了，看样子还要干涉拍戏进度。 “杨子，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儿，老丰，联系法务。” 晋导一撂平板道。 这是准备起草律师函警告妨碍剧组正常拍摄的粉丝了。 “各位演员老师，咱们还是做好换场地的准备。”一边儿副导道。 在座的演员们知道这事儿闹得比较大，也明白严重性，都点了点头。 如果做不到封闭拍摄的条件，三天两头有人打扰的话，还真有可能启用备选场地。 “先这么着，我去看看怎么个事儿。”晋导脾气没多好，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网上的舆论攻击林冠雪的不少，尽管他什么也没做。 有别的演员过来拍了拍林冠雪的肩膀，道：“无妄之灾。” 林冠雪回以微笑——他还真没什么感觉，可能是因为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件事。 “林老师，舆论交给我，这次是我对不住你。” 时奕辰仍旧是那副严肃的样子，他的经纪人坐在旁边疯狂发消息打电话联系公司——舆论的公关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林冠雪摆了摆手，没说没关系，也没说有关系。 他带着宁宁和小陈出了会议室，这才扯出来一丝笑。 嘲讽的笑。 别人听不见系统的声音，他刚才可听得真切。 “滴，私生粉已到位。” 可能是时奕辰又问了个啥，林冠雪还听见系统回—— “滴，宿主请放心，私生粉和推动事件都是系统之力，没有任何迹象能查出和您有关。” 呵。 这就对了，林冠雪就知道这事件不会凭空发生，肯定和时奕辰有关系。 这不，中午吃饭的时候猎物受到了冷落，正蓄势待发准备搞事儿呢。 正中下怀。 9、下班 林冠雪记得这件事。 且记得这件事发生在几天以后，不是今天。 梦里也是进组不久之后，剧本和拍摄地泄露，私生粉们不满时奕辰要拍这种戏份，在网上对自己破口大骂，还跑到剧组这边来做了一些过激的事情。 那个“自己”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时奕辰是背后主使，只当偶像明星的粉丝都是这么偏激。 但他现在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没记错的话……就是开机后三四天，也是泄露剧本当天，私生粉就找到了剧组，在下班的时候拿着一瓶硫酸泼过来。 时奕辰眼疾手快把自己拉开。林冠雪没事儿，但时奕辰胳膊受了伤。 因为这事儿，微博上才算安静下来，舆论风口调转，变成了谴责私生粉。 原本和私生粉们一样对这件事情很有意见的粉丝们掉转立场，站在了过激私生粉的对面，开始说时奕辰的工作事业应该由他自己安排，不要这么不理智做出威胁人身安全的事情，更不要仗着自己粉丝的身份对着艺人指手画脚。 和当初在网上指责时倒是两幅面孔。 林冠雪本来也算是在舆论中心，是网络暴力的受害者，经过私生事件，时奕辰成了整件事情的最大受害者，毕竟硫酸的伤是实打实的泼在了他胳膊上。 网上的声音开始讨论私生到底算不算粉，怎么才算是理智追星，倒是把之前的争论忘得一干二净，就像那几天铺天盖地对林冠雪的谩骂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冠雪是一线演员，也有粉丝，但正经儿的演员粉毕竟干不过疯魔一般的偶像唯粉，风波过去之后也没地儿说理，只能认栽。 时奕辰还在网上发了声明，严正警告那些骚扰私人行程的私生粉不要再做类似的事情，再有下次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经过这个事件，就算是有不看好时奕辰演技的人也对他的人品刮目相看，毕竟在硫酸面前他实打实拉开了林冠雪，为对方挡了一下。一时之间时奕辰的好评如潮，网上对他的看法也都是绝对正面的。 林冠雪如果没记错，梦里自己也因为那件事很感激时奕辰。 毕竟私生粉无法约束，在那种事情面前能帮自己一把，时奕辰可谓是仁至义尽。 之后关于演技、剧本上的问题自己都尽心解答，也是两个人拉近关系的一个重要契机。 再后来，梦的尾声，林冠雪最颓败、被人构陷而导致星途尽毁之时，还有人出来拿当初这件事说道。彼时林冠雪早就不再是一线男演员，可时奕辰在影视圈已经站稳了脚跟，可谓地位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有人说当初时奕辰识人不清，这样劣迹斑斑的艺人有什么必要救，就应该让他当时毁容的。 甚至还有人阴谋论，说像林冠雪这种人品的人，说不定那次的事件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就是为了拉时奕辰下水。 总之，明明也是受害者，林冠雪却被冠上了骂名，时奕辰名利双收，甚至还获得了林冠雪的感激。 这件事情明面上好像没什么大问题，可一旦这件事情是时奕辰一手策划的，那就有问题了。 如今林冠雪明白整件事情怎么回事儿，也知道了这所谓的私生粉泼硫酸事件——应该只是时奕辰为了和自己快速拉近关系设下的局。 他不会像梦里的自己一样感激时奕辰，只觉得这人真是不择手段。 倒是也挺豁的出去的，居然为了做戏，真的让硫酸泼在自己胳膊上。 啧，这应该也能算是另外一种形式上的敬业。 眼下和梦里不一样的是时间。 林冠雪记得梦里并不是开机第一天发生的这件事，而是已经开拍几天后才引起了强烈的舆论，现在倒是提前了。 应该是时奕辰按捺不住。 行。 林冠雪想。 梦里时奕辰借自己的势博得了好名声，还获得了自己的好感。那他应该不介意自己也借对方的势，顺便钓一钓时奕辰的好感吧？ 毕竟表面的他，可也是什么都不知情的。 - 剧组下午没有开机，全都在处理剧本泄露和到现场大批私生粉的事情。 眼看着下午快七点了，原本定下的戏是拍不成了。 “各位老师，先下班吧，后续是改本子还是换场地我们会在工作群里通知。” 场务万分抱歉地朝着场内拱了拱手。 “理解。” 林冠雪站起身来，顺手拎起一边的道具木板。 那木板很大，是“李清云”奶奶买菜的小推车上放着的板子。 “林哥，你这是？”小陈不明白为什么要下班了，林哥还拎着这块儿木板不放。 “拎回去熟悉一下，明天有场和小混混斗智斗勇的戏。” 这倒是真的。 明天要拍的就是“李清云”和奶奶摆摊卖菜，正好被小混混们收保护费。严横路过正愁没地儿打架，上去就是一番混战。李清云虽然不会打架，但是事关自己家卖菜小摊，朝着木板就上去了。 然后严横没事儿，李清云被打了一身伤。 还都是混战中的误伤。 …… 虽然是毫无章法地打架，但熟悉一下也在情理之中，林冠雪对演戏一向认真。 “明天还能不能正常拍都不知道……”小陈小声嘀咕。 “说什么呢。”林冠雪用空着的手敲了敲小陈肩膀。 “没事儿，我发发牢骚。” 小陈下午也没闲着，用自己微博小号和网上骂林冠雪的人疯狂对线。之所以是小号，是因为大号挂着时奕辰铁粉标志，不好拿出手。 别看是小号，就这一下午的评论数和回复数，已经快要比他大号多了。 “林哥，我帮你拿。”小陈尽职尽责想要接过木板来。 “不用，我自己来，也不沉。你帮我拎那个装剧本的包，那个沉。”林冠雪说着就把身上背着的大包递给了小陈。 “奥好。”小陈顺势接了过来，还瞄了一眼林冠雪手里拎着的那块板子。 那木板看上去又大又厚的……真不沉？ 他挠了挠脑袋，也没继续问。 林哥向来说一不二，说不沉那就不沉吧。 10、护人 “林老师。” 几人要走，时奕辰正巧从会议室出来，脸上全是歉意：“不好意思，这次是我没有管好粉丝，网上那些言论你别在意。” 他下午发了声明，言明自己选的戏挑的剧本，和林冠雪没有关系，粉丝们不要随便对他人进行人身攻击。 反正没多大用就是了，正在气头儿上的粉丝哪能听进去你说这些？他们只看见自家正主又帮林冠雪说话了。 林冠雪点了点头，他接过小陈递过来的帽子往头上一扣。 “外面可能还有一些我的粉丝，我送你出去。”时奕辰道。 剧组的确没能清完人，人家说自己是来这个地方玩的，和你剧组没关系，剧组的工作人员就不好出面管。 时奕辰梦里应该也说过这种话，这种细节林冠雪记不太清楚了，但现在听来是有问题的。 你的粉丝正因为我们俩要拍感情戏群情激奋呢，现在看见俩人一块儿下班，能不被激吗？ 哦，本来泼硫酸的粉丝就是你安排的啊？那没事了。 心里想归心里想，林冠雪表面上肯定不这么说，他还要配合时奕辰把戏演下去呢。 “好。”他点了点头，跟在时奕辰身后往外走，手里拎着那块儿道具木板。 两人跟着助理出了筒子楼，离院门口还有一段距离能就能听见时奕辰粉丝喊他的名字。 剧组工作人员拦着，顶多不让他们靠近，但不能直接把人赶走，剧组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下午警察过来过一趟，顺着剧组的意思警告过粉丝，但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 果然，时奕辰一出楼就是焦点，这里蹲点儿的基本上都是他的粉丝。 林冠雪的粉丝也有一些，相比起来就没有多少，且很规矩，基本上都是来探班送东西的，把东西交到助理手上就走了，就剩下一些想送林冠雪上下班的粉丝。 零零星星的，显得弱小且可怜。 “雪雪，辛苦了！” “不要在意网上那些评论，你是最棒的！” 从众多时奕辰粉丝的尖叫声中，林冠雪精准捕捉到自己粉丝声嘶力竭喊出来的声音。 他朝着声音传递过来的方向点点头，还用没拿东西的手比了个心。 跑这么大老远就是为了支持他，林冠雪对这样的粉丝一向很感激，平时有机会还会嘱咐对方注意安全，不用总来探班送礼物，过好自己的生活最重要。 今天这场合是不太合适上去嘱咐，但他还是招了招手，示意那几个粉丝快点儿回家。 “啊啊啊啊辰辰！” “好帅啊，看这里！！！” 时奕辰粉丝人多，声音也大，音浪一阵盖过一阵，吵得人心里发慌。 时奕辰没看粉丝，出楼前他戴上了帽子和口罩，回头看了一眼林冠雪，用眼神示意“快走”。 停车场在院子外边，本来不算远，可有这么多粉丝围着，要上车就得从粉丝中间穿过去。 时奕辰出来是带了保镖的，保镖和剧组的工作人员们面前用人墙在粉丝之间拉出来一条“通道”，以便艺人们通过。 林冠雪压低了帽檐，跟着时奕辰快速往外走。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口罩和帽子一身黑的人从保安们的防线中挤了出来，手里拿着个很可疑的瓶子，快速靠近跟着时奕辰的林冠雪。 “滴，助力人物已出现，助力人物已出现，助力人物已出现。” 林冠雪听到时奕辰的系统正疯狂发出警报，就知道那个泼硫酸的人出现了。 他猛地抬眼，正巧看见有个人迎头过来，手里的瓶子已经拧开了。 “你干什么的！抓住他！” 有保安发现了不对劲，快速对着对讲机讲了一句就过来摁人，眼看已经抓住了黑口罩的胳膊。 但那个黑口罩动作更快，他把瓶子换到了另一只手上，没有任何犹豫就朝着林冠雪泼过来！ “林老师小心！” 时奕辰冷声道，回手一把抓住了林冠雪的胳膊就要往自己身后挡。 他知道分寸，那硫酸泼过来顶多碰到自己的胳膊，就算有了严重的伤口，时奕辰也能在系统里兑换一些道具，不会有事儿。 可借此一定能获得林冠雪的好感。 但……林冠雪一把拨开他的手，反而拽着他拉到了自己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林冠雪另一只手提着的木板被举了起来，刚好挡住了飞溅过来的液体。 浓硫酸接触到木板，发出了“刺啦刺啦”的声音，还有隐隐的白烟。 “啊————”尖叫声此起彼伏，大家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周围人脸色都变了——很明显，这人是冲着让林冠雪毁容来的。 事情发生在转瞬之间，黑口罩现在已经被几个保安结结实实地按住了。 跟在林冠雪身后的小陈和宁宁简直被吓傻了，第一时间就冲到了林冠雪身边问：“林哥你没事儿吧？” 可林冠雪没理他们，他扔掉手里的木板，另一只手却没松。 他紧紧攥着时奕辰的手腕，平时的淡然情绪不见了，此时正紧紧皱着眉头呵斥道：“你没看见刚才有多危险？怎么这么贸然就冲上来，不要命了？” “我……” 时奕辰完全没想到这件事会是这样的发展，更没想到……遇见事情林冠雪的第一反应是把自己挡在身后。 他面上的茫然和震惊不是假的。 林冠雪见他这样，深吸一口气，又放缓了声音道：“伤到哪里没有？” 时奕辰抿了抿唇，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被林冠雪紧紧攥住的手腕像是一处热源，热度顺着经脉流淌至四肢百骸。 他对上林冠雪的眼睛，从里面看到了惊怒、不解和关心，不作伪。 时奕辰当任务者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被任务目标这么毫不顾忌地挡到身后过，这种体验太过陌生，也太过……不同。他知道会有泼硫酸的人过来，也是一手策划这场“英雄救美”的人，自然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 ——可林冠雪不知道，他想。 林冠雪甚至不知道那瓶子里装的是什么，看到那块儿木板被腐蚀后才会对自己如此质问，质问的还是自己为什么不注意安全。 平日里桀骜不羁的人一下就软了下来，他轻咳一声，对林冠雪道：“我没事……你伤到哪里没有？” 中午喝奶茶被拒绝那点儿小插曲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一刻时奕辰没有想什么攻略任务，也没有想什么这次事件没有按照自己计划中来，他满脑子想的都是—— 林冠雪……好像很在意我。 11、热搜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大家一惊，保安和剧组工作人员很快控制好了现场秩序，报了警。 警察来的也很快，毕竟他们一下午就一直跟剧组这边联系着，听说这边发生了恶性泼硫酸事件马上就到场了，第一件事先问有没有人受伤。 林冠雪那块儿木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要不今天这事儿就大了。 问过林冠雪和时奕辰两个当事人现场具体情况，全程旁观者也多，这事儿来龙去脉很好调查清楚。 很快，那个泼硫酸的黑口罩被警察带走了。黑口罩是个男生，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临走时还一直盯着林冠雪，看起来就瘆得慌。 宁宁和小陈着实吓得不轻，剧组工作人员也没好到哪儿去——两位主演可是被人泼了硫酸。 晋导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眉头皱成了个“川”字，知道时奕辰和林冠雪都没有受伤表情才和缓了一些。 时奕辰的经纪人更是上蹿下跳招呼人把他保护起来，开玩笑，要是时奕辰今天出事儿，公司饶不了他。 时奕辰脑子有点儿乱，刚刚本来还想着和林冠雪说两句话，黄经纪人就大呼小叫地把他塞进了车里，说什么也不让他出去了。 “祖宗，您安生会儿吧，外边现在那么多人，体恤我一下，我年纪已经不小了，别让我整天担惊受怕了行嘛？”黄经纪人今年四十多岁，本来觉得自己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但自己艺人遇见这样的事儿还是第一次。 “林老师怎么样了？”时奕辰皱起眉头来。 他刚才只来得及说一句自己没事，还没问林冠雪的情况。 “林老师也没事儿，他身边的助理也带他上车了，感谢的话咱可以安全的时候再说，不急着这一会儿，啊。”黄经纪人飞快地往外看了一眼。 刚才警察来得快，整个现场噤若寒蝉，周围的粉丝们都知道什么时候该安静。 话也不喊了，人也不骂了，一个个都拿着手机在那儿拍拍拍。见这情况，时奕辰和林冠雪身边的助理都把人往车上带。 时奕辰闻言拿出手机，点开微信和林冠雪的对话框来。 输入框里写了又删，删了又写，一时之间他也拿不准应该发些什么话过去才合适。 “林老师受伤了吗？”好像在问废话，黄经纪人都说没事儿了，删掉。 “还好吗？”更是废话，删掉。 “谢谢林老师。”这话让人没法儿接，而且……一下就生疏了，不行。 “为什么遇到危险要把我拉开？”这话更不合适，虽然就是时奕辰现在心中所想，可打出来太显得自作多情，再说了人家在危险关头想着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地问出来？还不如找个时间和林冠雪见面了问。 删掉。 总之，时奕辰觉得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要么生疏要么客套要么冒昧。 ……没有一句话能准确承载他现在复杂的心情。 “系统，能不能查询到林冠雪对我的好感度？”时奕辰在脑海里问。 他觉得，林冠雪会不会是……喜欢自己？ 想不出来什么别的理由。时奕辰本身自己就是明星，因此在娱乐圈里时间也不短，对圈子里那点儿人人自扫门前雪的事情很清楚。要是没什么事儿，艺人们个个关系好，都是表面客套，真要遇到这种可能会毁了自己以后事业的“事故”，才真见人品。 可时奕辰多少有点儿自知之明，正如今天林冠雪拒绝自己喝奶茶时所说，他和林冠雪还没有熟到那个份儿上。 林冠雪那个时候能不往边上避，直接拿手里的木板挡住他们二人已经相当仁至义尽了，可他还把自己往身后拉。 “宿主，在您第一个世界的时候就说过没有好感度查询那种东西，人的感情无法用分数量化，只能以表白成功确定关系这件事来验证攻略成功。” “商城不是有个好感度查询道具吗？” “是有，耗费99999鲜花，是否兑换？” “……不兑。”这么贵的东西兑掉，前面的世界都白干。 “那你觉得……林冠雪是不是对我有好感？” 时奕辰这话问的别扭又扭捏。 系统难得卡壳：“这不正是宿主的目的吗？” 时奕辰摇了摇头：“这不是一码事儿。他在被人泼硫酸的时候还关注我的安危……你不觉得这得有点儿原因么？” 系统不解：“宿主不是也打算在那个时候帮林冠雪挡开，从而获得对方好感吗？” 时奕辰：“那个人本来就是你我安排的，我知道我会没事儿，不过就是苦肉计，可林冠雪不知道，他赌上自己未来的事业救我。” 系统：“任务对象对宿主有好感，宿主为什么这么纠结？” 时奕辰：“……你再说一遍？没听清。” 系统：“任务对象对宿主有好感，宿主为什么这么纠结？” 时奕辰：“换个说法，前半句。” 系统摸不到头脑，但还是照做：“任务对象可能喜欢宿主。” 时奕辰：“把可能去掉再说一遍。” 系统：“任务对象……喜欢宿主？” 很怪，任务对象喜欢自己并不稀奇，时奕辰也不缺人喜欢，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猜测”从系统嘴里说出来，时奕辰就是觉得舒服。 他稳了稳自己向上扬的嘴角：“咳，这可是你的推断，不是我说的，我再试探试探。” 系统：“。” 它觉得，现在的宿主状态有点儿不对劲。 - 林冠雪上车后就接到了郑业打过来的电话，电话里焦急地问他情况怎么样，为什么要傻了吧唧站在那还帮别人挡硫酸。 “那可是浓硫酸啊！” 郑业的声音透过手机传出来，连宁宁和小陈都听的一清二楚，可见声音之大。 林冠雪把听筒往边上挪了挪，揉了揉耳朵，这才对着电话道：“我这不是没事儿么。” 他心里有把握，这事儿既然是时奕辰策划的，时奕辰就不会让他受伤。这个前提反而可以成为自己拿捏的筹码，借时奕辰的势打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而时奕辰当时的反应林冠雪看在眼里，他觉得自己这一步棋走得很好。 郑业又絮叨了半天，这才挂掉电话。 林冠雪问宁宁和小陈：“你们跟郑总说的？” 俩人摇了摇头：“没有。” 事情突然，他们光顾着看林冠雪情况，把人带到安全的车上了，自己都还没缓过神来，又哪里来的时间跟老板打电话？ “那……”林冠雪还没说完，电话又来了。 这回是他的经纪人，冯晗。 “大后天我到剧组。”冯晗是女强人类型，快四十找到自己的爱情结了婚，正在休婚假。电话接通，上来不是寒暄，而是直接的通知。 “不用，冯姐你不是正在蜜月旅行吗？” “我不看着你都被人当街泼硫酸了，还旅行什么？”冯晗没什么好气：“遇到危险先顾着自己行吗，我快要吓死了。” 林冠雪奇道：“冯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没记错的话冯姐正在北欧小国度蜜月，那边儿还有时差。 “我是怎么知道的？微博上都炸了好吗？”冯姐气笑了：“小陈和宁宁这么快就叛变了？和你一样报喜不报忧，全网都知道了，我这个经纪人还是刷微博才看见的，你自己觉得这像话吗？” “……”林冠雪把电话拿远又拿近，含糊道：“冯姐，你那边……信号不好，听不太清……嗯嗯，我先挂了。” “你——”嘟嘟嘟，林冠雪挂掉了微信电话。 转过头来，他对小陈和宁宁道：“冯姐大后天来剧组，你们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她安心。” 宁宁和小陈：“……” 这活儿他们干得多，熟悉。 林冠雪吩咐完，打开微博。 要不是冯姐说，他还忘了。 梦里也是泼硫酸当天，这事儿就上了热搜。 事情发生时围观的粉丝们那么多，有人在时奕辰一从楼里出来时就录上了视频，是以把这件事录得清清楚楚，网友们都看见了时奕辰是怎么替自己挡了那一下的。 全网都在夸时奕辰。 这一次应该也有人录下了事情全过程放在了网上。 林冠雪先看了一眼热搜，果然。 热搜第二：“时奕辰林冠雪被泼浓硫酸” 热搜第一是深红色，后面还跟着个“爆”字。 ——“林冠雪霸气护人[大拇指]。” 12、感谢 网上都震惊于这次剧组泼硫酸的恶性事件。 私生粉一直存在，以往也不是没有各种私生粉蹲守酒店的新闻。但这次上升到了人身安全，问题性质比之前要严重的多。 在场粉丝上传的视频很清楚——那个带黑口罩的人是怎么悄悄溜到防线外面，手里的瓶子怎么扭开朝着林冠雪泼过去，林冠雪又是怎么抄起手里的木板、怎么把时奕辰拉到身后的。录视频的人当时应该站的离两人很近。 这个人是谁的私生粉不用说，冲着谁去的也很明白，林冠雪无疑是受害者。 时奕辰的粉丝们本来正跳的欢，指责林冠雪蹭热度想要炒作上位，指责剧组为了票房不择手段，指责时奕辰公司为了挣钱枉顾他未来的事业发展，指责恶毒营销号识人不清还帮着林冠雪说话，反正在他们眼里，全世界都是要害他们家哥哥的。 这事儿一出，偃旗息鼓。 ——还要怎么说呢？ 时奕辰的私生粉剑走偏锋，朝林冠雪泼硫酸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偏偏人家林冠挡的时候还拉了时奕辰一把。 现在倒是开始说“私生不算粉”了。 好像只有这种现实的、威胁到林冠雪人身安全的才是伤害，那些网上的谩骂和私信里的诅咒就不是伤害。 泼硫酸事件上了热搜，这事已经从娱乐事件上升为法制事件，很多完全不关心娱乐圈的人也点进了这个词条，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分多钟的视频录下了全过程，林冠雪所为无可挑剔。 “这个人是演员吗？还挺有担当的。“ “林冠雪？我妈看得好多电视剧里都有他，演技挺好的。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有事儿他真的上。” “从来不追星，也不关心演员什么的，但这个林冠雪我挺他。” “笑死，看了一天热闹了，现在时奕辰粉丝们怎么不出来跳了，看看是谁沾了谁的光？” 按照视频里的情况，那浓硫酸要是真的冲着两个人泼过去，林冠雪和时奕辰都得受伤。 时奕辰粉丝可能是自知理亏，现在也没有大规模、有组织地抗议让时奕辰罢演的行为，超话大粉开始带着头儿在视频下面刷“抵制私生，给艺人个人空间”的言论了。 转移话题，他们倒是还蛮有一套的。 林冠雪粉丝不干了——之前的确是他们骂不过。 林冠雪当演员这些年也是累积下来不少粉丝的，但演员粉丝不比爱豆粉丝，时常需要“出征”混战，凝聚力和战斗力没法儿比。 林冠雪这个人本身也比较佛系，公司也不喜欢搞事儿，是以粉丝们也不需要下场撕番位、控评拉踩，这次被时奕辰粉丝冲算得上是“雪球”们遇到的最大的坎了。 是的，林冠雪的粉丝们叫“雪球”，这还是当初超话里粉丝们投票选出来的。 时奕辰粉丝们没脸揪着之前的话题不放，可雪球们的气还没处撒呢。 “蛏子们现在怎么不叫了？说真的，接这部电影谁水平不够大家心里都有数，你家哥哥转型想在演员这行捞钱，你们还真以为是什么香饽饽？大多数导演都避之不及好吗？” 蛏子是时奕辰粉丝的黑称，具体怎么演变的已经不可考了，但现在雪球们都这么叫。 “你们嘴里的糊咖林冠雪有七部作品连着三年入选年度优秀影视电视剧作品评选，演技还在竞演节目上被评委拿出来当例子拆解，上的是国内最牛的表演学校，以年纪第一的成绩毕业，请问时奕辰有什么，到底是谁蹭谁？” “真的是疯狗，谁声音大谁说的就是真理？” 时奕辰粉丝们避而不谈之前所谓“时奕辰被林冠雪蹭热度”之事，反而被林冠雪粉丝们找到了反击的机会，就着这次林冠雪帮时奕辰挡硫酸，狠狠出了一口气。 “你们失心疯骂人，林哥以德报怨，不用谢。” “挺有意思，你们疯到泼硫酸都不管自家正主了？” “跟小学生们吵了一天架，没劲。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视频，学学怎么做人。” “现在倒是知道抵制私生、抵制网络暴力了，那你们之前干嘛去了？合着对林哥网络暴力、人身攻击之后摇头一变又开始抵制，什么话都让你们说了呗？真是又那啥又那啥，令人作呕。” 之前是时奕辰粉丝压倒性的舆论攻击，现在林冠雪粉丝们稳稳地捏住了对方的把柄，疯狂扭转局势。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雪球”都在对线，还有一部分在林冠雪微博下面问他情况怎么样。虽然视频里能看到林冠雪大概率没受伤，但这种事真的很吓人。 法治社会有人抱着这样的恶意袭击人，想想就后背发凉。林冠雪可是演员，脸对他非常重要。 “林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说句自私的话，我不关心别的艺人怎么样，只关心林哥有没有事。” 这种言论不算少，还有去柠檬影业的微博号下面留言的，说一定要注意艺人的安全，该配保镖配保镖，不要吝啬。 除此之外，更多的声音是感叹林冠雪人品好的。 正如林冠雪梦中那般，主流声音那时候是怎么夸赞时奕辰的，现在就是怎么夸赞他的。 不知道时奕辰那边是怎么安排的，反正微博上他们工作室官微特地出来，发了长文表达了对林冠雪的感激和抱歉。 感激是感激在被泼硫酸的时候拉了时奕辰一把，算得上是“救命之恩。” 抱歉则是抱歉时奕辰粉丝之前并不礼貌的言论。 除此之外，野火剧组也出了面，不吝对于林冠雪的夸奖。 这就像是一个引子。 很快，很多和林冠雪合作过的演员都出来发了微博，微博内容还都是林冠雪是怎么在剧组、在片场或是某个拍摄场合帮助过对方。 林冠雪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但这不代表他不擅长。 一时之间，林冠雪在网上被交口称赞，之前那些帮过别人的小细节全都被翻了出来，连一些“红色”微博号都转发了一些盛赞林冠雪人品的文章。 而这一切发生，离晚上的硫酸事件不过才几个小时。 晚上九点半，林冠雪洗漱完，坐在桌前翻了翻微博。 倒是有意思，梦里的这一切都是属于时奕辰的，而现在属于他。 在那个“未来”中，时奕辰这种所谓的任务者夺走自己的全部气运和人生，林冠雪毫无准备。 但现在不可能，林冠雪不允许，他不会忘记梦里父母悲怮的面容和头上的白发。 这次泼硫酸事件不过是个开始。 林冠雪看着手机，心中有感慨，还有几丝快意。 “铛铛铛——” 门被轻轻敲响。 “谁？”林冠雪出声问。 “林老师……是我。”时奕辰的声音。 林冠雪挑了挑眉，调整好自己的表情，挂上温柔的笑意来，走到门口开了个小缝。 只见时奕辰手里拎着一大堆东西，小声且快速道：“林老师，经纪人不让我来，我偷跑过来的，晚上的事儿实在不知道怎么谢你，我就……” 林冠雪看着这人“小心翼翼”的表情，这种小心翼翼中似乎还带着一丝笃定——笃定自己会让对方进来。 他松开手，把门拉开道：“来。” 乘胜追击嘛，林冠雪懂。 13、DEMO “黄哥，就是我经纪人说现在你我粉丝关系紧张，尤其现在楼底下还有人守着，很有可能蹲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如果我贸然过来找你被她们看见，网上又会无端起风波……但我懒得管。”时奕辰说着，把手上的袋子放在了桌子上，里面全是新鲜的水果。 “你和我的交情和粉丝没关系，下午的时候你拉了我一把，我不可能顾及粉丝而吞掉自己想跟你说的话。”他把那些水果摆在桌子上，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林冠雪道。 林冠雪的目光扫过桌子上那些切好的水果——都是自己在之前各种访谈里提到过喜欢的品种，时奕辰真是很会在这种细节上面下功夫。 然后表面上装作漫不经心，一切都是“巧合”的样子。 果不其然，时奕辰下一句就是：“不知道你晚上还吃不吃东西，所以我就点了一些水果，也不知道你喜欢吃哪种，就按照我的口味来了，林老师你看还行吗？” 眼神里还带着期待。 林冠雪点了点头道：“行。” 他没接时奕辰这个“喜欢吃哪种”的话，指了指酒店房间的沙发：“不用这么客气，坐吧。” 这是小县城唯一一个规格比较高的酒店了，价格也出奇的便宜，是个小四层。剧组人多，直接把空房全部包了下来让演员和工作人员们入住。 林冠雪作为主演自然分到了最好的房间，所谓最好的房间其实也就比一般双人间大了一点儿。大开间，双人床，有独立卫浴，进门口的地方还有桌子和沙发。 林冠雪都这么说了，时奕辰也就没有再装礼貌，他长手长脚，大步一迈就坐在了沙发上，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道：“林老师你也坐。” 林冠雪不可置否，在一边坐了下来。 “你刚才说有什么要跟我说的话？”林冠雪问。 时奕辰正打开水果，用透明的小叉子递到了林冠雪的手边。林冠雪接过来，他这才带着笑意开口道：“我就是想来见你。” 林冠雪：“？” “我不知道怎么说，但你那样救我，我肯定要来找你。”时奕辰存着试探林冠雪的心思。 林冠雪挑了挑眉，直接道：“如果是因为感激觉得特意要来见我一面，倒是也不用。当时身边换做任何人我都会这样做，不是为了别的，至少为了自己心安。” 时奕辰笑容一顿。 他的确没有想到林冠雪会说这样的话。 ……不是。 时奕辰是相信林冠雪对自己有些特殊对待的，要不他也不会现在跑过来试探。 草莓创可贴总不可能是假的。 那……林冠雪是个嘴硬的人？ 时奕辰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他向来是个自信的人，成为任务者之前身边的爱慕者就前赴后继，成为任务者后更是顺风顺水，是以在这方面有些“自尊心”，下意识的觉得林冠雪于感情上是个腼腆且谨慎的人。 “抱歉，我的粉丝容易被带节奏，网上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想骂我就骂我。” 林冠雪失笑：“我骂你干什么？” “粉丝行为，正主买单。”时奕辰正色道。 “我又不是小孩子，也不是第一天进娱乐圈，舆论对我没那么大影响。什么话该往心里去，不该往心里去还是知道的。” 时奕辰长呼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会对我有意见……毕竟我进组外界都不看好，林老师你又是个资深的演员，对你来说和正儿八经的演员对戏肯定会更舒服，更不用说我的到来还给你带来了那么大负面影响。今天下午那一出也是因为我，要不是我你不会被私生粉……” 他说着，声音低下去，脸上都是内疚。 林冠雪心里了然——这人在这装可怜小白莲呢。 他把靠近自己的西瓜切块往时奕辰那边推了推：“没必要有这么大心理压力，做好该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我不怪你。” “林老师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时奕辰皱了皱眉头：“我实话实说，我这个人就是说话冲，但我分得清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要不林老师你还是拿我出出气吧，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以后朝你请教了，净给你添麻烦。” 他这一出倒是给自己营造了一个冲动、讲义气的形象。 “你还挺让我意外的。”林冠雪把玩着手里的手机道，脸上笑意未散。 “怎么？”时奕辰脸上写着“不明白”几个字。 时奕辰心道就是让你意外，对外形象桀骜大牌，私下了解才发现真诚又爽朗，这好感度不就上来了？ “没什么。”林冠雪摇了摇头。 他心里也道，没想到你还挺能装的。 要不是听见了系统那么说，知道那个泼硫酸的就是你搞得所谓“助力人物”，说不定还真会被这波“真心换真心”骗过去。 …… “这次舆论和私生粉的事儿我来说至少是很重要的，我得把我的态度放在这儿。林老师……”时奕辰很快调整好了情绪。他叫了一声林老师，又皱了皱眉，像是请教一般问：“我第一次进剧组，林老师之前拍戏在组里和别的演员经验比较多，我们这样老师老师地叫，会不会有些生分？” 林冠雪思考了一下道：“平时在剧组里我们都是叫角色名，在这种环境里会帮助你建立信念感，你就是这个人。” 时奕辰眼睛一亮：“那我们也以角色名相称吧？” “可以吗？”林冠雪笑吟吟地道。 “有什么不可以……”时奕辰露出疑惑的表情，很快像是领悟到了什么：“网上说我难相处？林老师你放心，我自然接了这部戏，肯定是抱着把它演好的态度来的，虽然专业上的事情很多我不懂，但我真没有把戏当跳板随便敷衍一下的意思，不会的地方我肯定虚心请教。” “那你还叫我林老师？”林冠雪眸色深深。 他知道时奕辰会这么提议。 叫角色名嘛，肯定要比林老师时老师亲近，也更方便拉近距离，拉近距离才好入戏培养感情嘛。 “那……清云？” “横哥。” 林冠雪台词功力很好，咬字清晰，声音清朗，听起来很舒服。 时奕辰用手指轻蹭了一下鼻子，坐在沙发上把伸出去的腿收了回来。 “听说电影的主题曲是你写的？”林冠雪像是突然想起来问道。 时奕辰作为如今大势的偶像top1，的确是有实力在身上的。除了舞台一流，他自己还出了很多单曲，不少都是他作词作曲，网上之前就在传晋导的新电影是时奕辰操刀完成主题曲。 “对，曲子我已经写完了，要不要听听demo？” 林冠雪见他摸出了手机来，突然歪了歪头问道：“能不能发给我听听？当然，要是涉及到保密就算了。” “没问题，我信你。”说着，时奕辰把曲子小样在微信上发了过来。 林冠雪点开下载好的音乐文件，听见时奕辰问：“对曲子感兴趣？” “嗯，想听听是什么风格和感觉。” 正说着，一段很有节奏的电音便从林冠雪手机播放器里放了出来。 两人都是一愣。 “这首歌……” 时奕辰给野火写的demo是很舒缓的风格，开头没有鼓点更没有电音。 但他愣住不是因为放错了歌，而是因为这首歌时奕辰也很熟悉。 这是他半个月前刚发的单曲。 这个世界的“时奕辰”的壳子本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那些记忆在他来到这里时就继承了。 林冠雪看上去很慌乱，连忙点击了别的歌，嘴上道：“放错了。” 时奕辰就坐在他旁边，这时候也不管别的了，凑过头去看了一眼林冠雪的手机屏幕。 播放器里现在已经切歌了，他写的demo开头是一段大海的声音，而后一段吉他声巧妙地插进来，干净又温暖。 在这样的音乐声中，时奕辰看清了林冠雪的播放器页面。 除了第一首demo名字是一段日期，那是他录歌那天的日期，后面所有的都有歌名。 “yrz”、“冰鸟”、“水火”、“蔷薇枪王”、“你不知道冰箱里有什么”、“running”、“盛”。 全都是时奕辰的歌。 “怎么？”林冠雪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快速把手机锁屏翻过来，扣在了桌子上。 整个人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心虚。 他做完这些后还不太自然地靠回沙发上，拿起一个抱枕抱在胸前。 很明显的遮掩动作。 “没什么。” 时奕辰脸上终于挂上了一抹熟悉的笑意，他又用手指轻轻蹭了蹭鼻子，心里决定现在还是不要点破，林冠雪会尴尬。 他心里有数就行，攻略目标可以徐徐图之，这个信息也可以后面再挑明，成为一个助力。 林冠雪这个人果然于感情上腼腆又谨慎，虽然表面对自己说话疏离，但会悄悄听自己的歌，还只听自己的歌。 这不是在意又是什么？ 攻略对象在意自己是好事，眼下这种感觉又和之前攻略别的目标有些不同。 他心跳渐渐快了起来，麻酥酥的。 还很痒。 14、八卦 时奕辰回到自己房间时还有些晕晕乎乎，他把自己扔在沙发上，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刚才和林冠雪的对话。 放完歌之后两人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聊了聊明天要拍的戏份就散了，但时奕辰不知为何，就是觉得高兴。 “砰砰砰。” 有人敲门。 时奕辰心里一动——会不会是林冠雪刚才有话没说完又来找他了？他站起身来，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哦，黄经纪人。那没事了。 他肩一垮，面无表情地打开了门：“怎么了？” “我刚才敲半天门了，你是不是不在？”黄经纪人满肚子火气，但顾及还在走廊里，不能太大声说话以免被别人听到，三两步走进了屋里关上门，这才对着一脸无所谓的时奕辰恨铁不成钢道：：“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跟你说了别去找林冠雪别去找林冠雪，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时奕辰伸手揉了揉耳朵：“还有别的事儿吗？” “你什么态度！”黄经纪人看了他这样就来气：“祖宗啊，现在正是紧张的时候，我已经把利弊跟你说的一清二楚了，你和林冠雪正在风口浪尖上，公司那边也在公关，明天进组拍戏你俩肯定要在一起的，到时候想说什么不能说？你就非得今天晚上去找他，万一又被私生粉拍了照片放在网上，我们根本不知道她们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不是没事儿么，没人看见。” 时奕辰坐在自己房间里的沙发上，显然没有刚才在林冠雪房间里坐姿规矩。他靠在沙发靠背上，伸出长腿架在了面前的茶几上，手里拿着手机，开了屏幕。 整个人在黄经纪人眼里就是个大写的“无所谓”。 “你……”黄经纪人瞪圆了眼睛，但也拿时奕辰没办法。 这人这样也不是一两天了，从前行事更不讲章法，甚至当着媒体的面儿臭脸，这些年来他没少跟在后面擦屁股。 不但没习惯，黄经纪人还觉得自己的血压一年比一年高了。 “行行行，我管不了你。我就纳闷了，从前也没见过你和哪个合作对象走这么近，这次你怎么非要去看林冠雪？” 时奕辰在娱乐圈里不可能永远单打独斗，他上过合作舞台，也参加过一些综艺，周围不缺艺人，但也没见他和谁交过朋友，基本上都是维持表面礼貌的关系。 难道说时奕辰喜欢和演员交朋友？ 黄经纪人反正是没有想明白。 “他不一样。” 听到林冠雪的名字，时奕辰的目光从手机屏幕里拿了出来，看着黄经纪人道：“他能在被泼硫酸的时候帮我挡，别人能吗？” “……” 黄经纪人没说话。 道理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人林冠雪能在那种时候拉时奕辰一把，他们欠了人家很大的人情。 就连上边今天开会也说过，就这件事儿，时奕辰也要在剧组拍戏期间和林冠雪搞好关系，不能像之前一样给别人脸色，落下忘恩负义耍大牌的名声。 “行。”黄经纪人按了按眉心，道：“那那个泼硫酸的人怎么说？公司的意思现在是起诉，林冠雪那边儿的经纪人也联系我了，现在的方案是按正常流程走司法程序，你这边有没有什么额外诉求？” 说到这个黄经纪人也有点儿后怕。 当时的情形千钧一发，他站的还离时奕辰有点儿远，要不是林冠雪反应快，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俩艺人站的近，要是林冠雪遭了殃，时奕辰也落不了好。 黄经纪人把时奕辰拉到车里的时候确实也急了，私生粉情绪不可控，他是真担心时奕辰再出什么意外。 “必须严惩。” 时奕辰说这话的时候倒是认真。 “行。”黄经纪人低头发信息，片刻后像是想起来什么问道：“那你刚才非要去找林冠雪……你们说什么了？” 时奕辰一顿，复又看起了手机。 “关你什么事儿？不该问的别问。” 黄经纪人：“……” 啥意思？这是聊得好还是不好？ 他看着时奕辰若无其事的态度……但架在茶几上的腿在有节奏地晃动。 没琢磨出来。 - 网上的舆论焦点确实都从之前对时奕辰和林冠雪演纯爱感情电影的不满转向了泼硫酸事件，不是所有时奕辰的粉丝都不再追着林冠雪骂，但毋庸置疑，到第二天为止，能看到的关于林冠雪的评价都是极为正面的评论。 仍有小部分时奕辰的粉丝不满他要继续演这部剧，可显然跟之前比起来不再有大规模的抗议和不满，已然不成气候。时奕辰的大粉们在工作室的授意下都在感谢林冠雪，这也是为了时奕辰的正面形象。 要是这个时候还有很多时奕辰的粉丝去攻击林冠雪，在路人角度的观感会非常差。 …… 剧组这边连夜开会，也和两个艺人工作室和一些有关部门沟通了很久，最终拍板，不更换场地，只是在安保方面下功夫。更换场地在时间和金钱成本上都不小，甚至依旧有泄露的风险。 而至于剧本泄露……编剧组已经在通宵改本子了，现在拍摄的部分不动，后面的情节还在调整。 第二天时奕辰到组里的时候便发现，拍摄场地外围保安数量骤增，像是有一条无形的警戒线隔绝了和剧组无关的人员。 他是中午吃过饭来的，上午没有他的戏，被黄经纪人压着跟公司那边儿开了一上午的线上会议。 时奕辰到的时候林冠雪那边儿还没有拍完，上午是李清云和奶奶单独的戏份，跟时奕辰没关系。 他刚坐下来，就听见身边的两个剧组工作人员感慨。 “林老师真是心理素质好，昨天都那样了，今天来了之后状态还这么好，演技真牛。” 演李清云奶奶的演员是位老戏骨，从艺几十年，演技没得说。林冠雪能轻松接住对方的戏，演的很好。 “那可不，林冠雪又不是那刚毕业的表演生，你不知道吧，他刚毕业那年接的那部悬疑剧，在组里被男一明里暗里打压孤立，最后成片出来演技还能吊打男一呢，这心理抗压能力贼强。” “啊？还有这样的事儿？” “当然，你肯定不知道，那男一当时封锁了消息，现在他已经糊了，没什么人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时就在组里啊哈哈哈……” 时奕辰听得直皱眉头，他站起身来走过去：“详细说说。” “啊？时老师好。” “时老师。” 那两个工作人员没想到自己聊闲天儿被时奕辰听见了，还被凑过来问情况。俩人对视一眼，只觉得大事不好。 时奕辰朝他们点了点头，笑了笑：“别紧张，我就是想听听八卦。刚才你们说到哪了？接着说。” “……” “就……”那个说自己呆过林冠雪出道第一部戏剧组的工作人员有点儿支支吾吾，有些不知道从何说起。 “林老师第一部戏演的什么来着？”时奕辰见他这样子，问道。 “演的黑暗锋芒，林老师演的反派。这剧是不火……可能知道的人也不多。” 这话是真的，林冠雪当时虽然是专业第一毕业的，签了柠檬工作室，可彼时柠檬工作室也只是个草台班子，根本没什么资源，尽管已经是拿出来最好的剧本给林冠雪演，也不过是个小制作网剧。 林冠雪在里面饰演心狠手辣的反派，算是二番。 小网剧的二番。 “那男主是谁？”时奕辰侧了侧头问道。 工作人员犹豫着报了个名字。 “没印象。”时奕辰思考了一下，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名字，证明这人在圈里根本不行。 “他是不火啦，就演过几部网剧，这几年的资源好像更不行，我就听说他今年接了一个古装剧，不是男三就是男四。” 没吃准时奕辰是什么意思，工作人员也不好说这人好，也不好说这人不好。 “他怎么排挤林老师的？”时奕辰露出好奇的表情来。 “就……”那个工作人员也没想到时奕辰刚才听得这么清楚。 “没事儿，你说。”时奕辰拍了拍他的肩膀。 “霸占化妆间，带着副导孤立林老师什么的……有一场和林老师冬天落水的对手戏，他还反复故意ng，让林老师一遍遍下水……不是我瞎说，当时的人基本都能看出来他是故意的，只需要站在一边说两句词的戏，他就是怎么也记不住，要么乱动要么忘词。” “这么过分？”旁边儿的工作人员没忍住。 “可不。” 林冠雪的形象一直很好，进组后对工作人员们都很客气，是以组里的人对林冠雪都挺有好感，乍一听闻这种事情，自然会觉得不舒服。 更何况昨天林冠雪护人的事还上了热搜，狂刷了一波剧组的好感值。 “哼，活该他糊。”时奕辰也懒得装。 “……林老师好像下戏了。”一个工作人员抬头。 时奕辰立刻转头，表情都变了，眼睛亮了起来，抬腿就往拍摄现场走。 “宿主，你是不是对攻略对象有其他情绪？” 系统难得说话，如果说了，就是没忍住。 “……对攻略对象了解多一点，不是方便攻略么。我了解一下谁整过他，说不定还能做点儿什么刷好感值。”时奕辰是这么回答的。 系统：“……” 你最好只是这么想的。 17、重逢 “雪哥，你是不是瘦了好多？”蓝鑫铭一脸担心地问。 “哪有那么夸张？”林冠雪无奈道：“我这才进组几天？” “就是有，可能我太长时间没见你了吧。” “多久没见了？”林冠雪觉得也不是很久。 上一部戏杀青到现在……不想不知道，好像已经六个月了。 那部古装剧都已经快播完了。 “都半年了雪哥！”蓝鑫铭扁了扁嘴，道：“上次杀青之后去你家玩，雪哥你做的曲奇也太好吃了，后来我在外边想买一样的，怎么也买不到！” “有那么好吃么……”林冠雪乐了：“我那就是随便做的，也没有经过什么正经培训。 林冠雪平时自己在家里会做点儿烘焙打发时间，放空自己。 “当然！可能雪哥你在各个方面都有点儿天赋在身上。” “好好好，下次有机会我再做了给你带。” “我想跟你学！不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 “你倒是想得多，学费怎么说？” “学费好说！雪哥你开价！”蓝鑫铭笑嘻嘻的。 正说着，时奕辰走了过来。 “你好？” 他面上是礼貌的微笑，心里还在不住回想刚才自己听到的，两人的对话。 什么，这小子还去过林冠雪家里玩？ 林冠雪还给他做了曲奇吃？ 呵。 “时老师。” 蓝鑫铭一愣，礼貌地朝时奕辰打了个招呼，人不自觉地朝着林冠雪挪了挪。 时奕辰圈里人都认识，蓝鑫铭虽然入圈时间不长，但也知道这位的爆火程度。 可网上的事儿他也看见了，虽说主要是时奕辰的粉丝搞得事儿，但这也不是和时奕辰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和林冠雪关系好，本来就心疼又气愤，现在见了这人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聊什么呢。”时奕辰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向林冠雪的，下一句就看向了蓝鑫铭：“这位是？” “蓝鑫铭，演员。”蓝鑫铭自己开了口。 “……”时奕辰看过剧本，对这个名字好像有一些印象，但没想起来。 “他演的是你姨家的儿子，你表弟。”林冠雪在旁边补充。 “嗯。”时奕辰点了点头：“蓝老师你好。” “叫我名字就行，不用这么客气。”蓝鑫铭觉得“老师”这个词，从时奕辰嘴里喊出来，喊得还是自己……有点儿奇怪。 “朋友？你们看上去关系很好。” “鑫铭是我学弟，上一部戏我们一起合作的，演兄弟。”林冠雪道。 时奕辰没漏掉林冠雪说这话时，看向蓝鑫铭那带着笑意的眸子。 ……不就是学弟么。 他有点儿不服气的想。 “雪哥教了我好多东西，怎么说台词，怎么调动情绪……半夜三四点还带着我对台词呢。要不是他我估计要被导演骂一百遍。雪哥在我们学校的时候就是传奇，我上学的时候专业老师还一直把雪哥挂在嘴边上让我们学着点儿呢，在演技这一项上没得说，王者。”蓝鑫铭把“雪哥吹”挂在了脸上。 他这话当着时奕辰说，也是暗戳戳地反驳网上那些群嘲林冠雪“糊”、“没演技”的时奕辰粉丝。 可这话听在时奕辰耳中，想的确是别的内容。 半夜三四点还带着这小子对台词？林冠雪对别的人也这么细致入微啊， 时奕辰看了一眼“别的人”。 “确实，冠雪对人一直很好，我初来乍到，第一次演戏，他也手把手教我该怎么演。昨天晚上我还和冠雪一起讨论了电影主题曲的风格呢。” 时奕辰不甘示弱，力证自己和林冠雪的关系也不遑多让。 林冠雪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之前可从来没有这么叫过自己。怎么，是在蓝鑫铭面前比上了？ 倒是有趣。 蓝鑫铭好像完全没有听懂时奕辰的意思，反而一脸惊讶地问林冠雪：“雪哥，你还懂音乐？” 时奕辰：“……” “他说什么你信什么，不过是听了听时老师写的demo。”林冠雪道：“光顾着说这些……你吃饭没？” “吃了来的。对了雪哥！”蓝鑫铭拍了拍一旁自己的助理道：“把我的蓝色包给我。” “雪哥，我这次来给你带了点儿东西。” “这么客气干什么？”林冠雪道。 “来来来，你看。”蓝鑫铭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包：“这个是颈椎按摩椅，我哥给我推荐的，我用着很好用。你之前在在组里看剧本不是老颈椎难受吗，我给你也买了一个，这样你之后看剧本的时候带上它会舒服很多。” 他边说边把包里带着包装的盒子递给林冠雪。 “还有这个，舒缓熏香。雪哥你拍起戏来认真又拼命，之前不是老睡不好么？上次咱俩住一个房间我就发现了，你睡觉的时候点上这个，好闻又助眠！” “有心了。” 林冠雪很受用，他喜欢待在剧组里，但也不得不承认，跟组的日子确实累，高压环境下他也拼，经常睡不好，晚上做梦都是拍戏，看剧本时间长了也会下意识揉一揉脖子。 没想到蓝鑫铭全都看在了眼里。这么乖巧又懂事儿的小孩儿谁不喜欢？ 时奕辰在旁边面无表情地听着。 还住过一个房间？ 带这么多东西，这小子必定是有备而来。 “对了雪哥，我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录真人秀，看剧本的时间很少，根本没吃透，心里总是没底……今天晚上你有时间没？能不能给我讲讲？有好几个情节我都没琢磨透。”蓝鑫铭一脸可怜巴巴。 “好，今天晚上应该也没有夜戏，一会儿回去了你来我房间就好。” 林冠雪还挺喜欢这个后辈的，一口答应下来。 时奕辰瞬间脑内警铃大作—— 他看着蓝鑫铭开朗又单纯的笑脸，觉得这人真是有手段。 半夜三更想和林冠雪共处一室？？？ 哼，小白莲花！ “我能不能也去？”他连忙开了口。 “明天的戏我也没琢磨透，心里没底……行吗林老师？” 时奕辰说着，还拉了拉林冠雪的衣角。 18、烦躁 快七点，工作群里发了一份新的日程表，是根据最新版剧本排出来的。 如林冠雪所料那般，副导还通知大家今天的夜戏不拍了，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真好，第一天进组晚上还能休息一下。”蓝鑫铭道。 “今天本来也没有你的戏份。”林冠雪道。 “那不一样，如果雪哥在拍，我肯定是要在旁边观摩学习的。” “就你会说话。” “快快快，雪哥，快跟我讲讲我的戏，这新日程上我的部分后天就要开始拍了！” “你刚进组，不去跟导演打个招呼？”林冠雪提点道。 有些礼仪在剧组里还是要做周全。 “放心吧雪哥，我刚来的时候先去打过招呼这才过来的。”蓝鑫铭挤了挤眉眼，一副机灵的样子。 这孩子足足比林冠雪小了三届，可以说林冠雪快毕业他才入学的，年纪小，身上还有那种不加粉饰的活泼和少年气。蓝鑫铭长得阳光帅气，虽然身上还带着一丝稚气，但这种搞怪的表情放在他身上还蛮讨喜的。 在旁边一直插不上话的时奕辰见缝插针道：“蓝老师大老远赶过来，舟车劳顿，今天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不用，参加盛典而已，我不累。”蓝鑫铭摆了摆手：“和雪哥见面我特高兴，就算累现在也忘了。” “……” 时奕辰沉默地看着蓝鑫铭去抱住林冠雪的胳膊。 这小子…… “时老师有点儿累？”林冠雪状似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 “没有。”时奕辰立刻道。不仅如此，他还不满道：“冠雪，那天我们不是商量好了，不叫这么生分的称呼么？在片场你叫我横哥，片场外可以叫我奕辰。” 凭什么林冠雪叫这小子鑫铭，到自己就是时老师了？ “……好。” …… 最后，林冠雪还是让两个人都进了自己房间。 有，且不止两个人。 黄经纪人、小陈和蓝鑫铭的助理也在。 …… 刚开始是黄经纪人听说了晚上林冠雪要给时奕辰讲戏，说这次说什么也要跟着，要是艺人们有什么需求他也好帮忙。 林冠雪也能听懂，就是怕艺人们单独相处出什么事儿呗，上一次是时奕辰先斩后奏，这次显然黄经纪人上了心，不肯放时奕辰单独行动。 时奕辰在一边儿臭着脸，小陈小心翼翼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对林冠雪道：“那林哥，我也跟着。” 林冠雪没意见，自然说好。 蓝鑫铭的助理在一旁一见这架势，别的艺人都带着助理或者经纪人，总不能让自己家艺人一个人去吧，那显得多没有面子，于是也跟着蓝鑫铭来了。 房间里一下装了六个人，原本还宽敞的空间变得局促起来。 …… 时奕辰满脸写着不高兴，靠在沙发一角。 黄经纪人此时正在门后接打电话。 他的经纪人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一直都很忙。 不过这人不高兴显然不是因为这个，他的目光看向沙发上另外两个人。 从回来到现在，快三个小时了，那个蓝鑫铭一直捧着剧本向林冠雪问这问那，他连插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为了和林冠雪聊剧本，这小子刚才过来的路上还特意让助理把剧本打出来了，美其名曰什么对林冠雪眼睛更好，真是会表现！ 刚开始他不是没有试图把林冠雪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过，他也去凑近听过那个蓝鑫铭到底在问什么……还真是很认真地在和林冠雪讨论剧本。 这下时奕辰没话说了。 他懒得听林冠雪帮着蓝鑫铭剖析人物，但也不愿意就这么走，不放心。 眼看着时间快到十点了，那边俩人还在聊。说好的也帮他讲讲不明白的地方，时间全被这个蓝鑫铭占了，时大少爷脸沉得很。 那俩人还在聊剧本。 “所以这个角色的性格是受到父母的影响，骨子里极度自私，那他得知严横和李清云要一起离开那一天去送别，我可以理解为他对李清云一直以来有很特殊的情感。这人不是一个坏人，而且因为年纪小搞不清楚自己那点儿特殊的情愫是什么，所以之前才给李清云找过那么多麻烦，但……这场送别的戏，这句词是不是有点儿背离人物？” 蓝鑫铭指着其中一句台词问。 甘建新就是蓝鑫铭饰演的角色。 这个角色没少给严横找茬。 甘建新也是李清云的同学，算是成绩还不错的那种，在学校里也有人缘儿，他经常带着人找李清云的茬。在晋导的电影里，没有什么单一的脸谱化人物，就连甘建新这个配角的内心戏也很丰富，他欺负李清云不是单纯看不惯人，而是因为内心没被自己想明白的隐秘情愫。 林冠雪就着蓝鑫铭的手指看过去，解释道：“在你的视角里这是一场送别，是因为你在从甘建新的视角理解这场对话，可在李清云的视角，这不过又是一场找茬。这句话并不背离人物，要看你怎么理解。甘建新搞不清楚自己的情愫，但又隐隐厌恶这种情愫，更厌恶有这种情愫的自己。他发现李清云要走了，第一反应是想去见他一面，但反应过来后又讨厌自己这种行为。你也说了，这个人物极度自私，于是他便把这种厌恶转嫁在了李清云身上，认为是他的出现才导致自己内心矛盾……” 林冠雪说着，打了个哈欠。 “……雪哥你困了？”蓝鑫铭看了一眼表：“都快十点了……不好意思，我没看时间。” “还行。”林冠雪道：“这几个月没在剧组，在家生物钟有点儿固定。” “那我就不打扰了，雪哥你早点睡。时老师你……”蓝鑫铭顿了顿。 “我也走。”时奕辰心情不佳，懒得和这人多说话。出门之前，他倒是没忘转过头对林冠雪说一句：“早点休息。” 任谁在这纯陪跑三个小时都会不高兴，更何况时奕辰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 现在没发火已经全是因为林冠雪还在这了。 他已经很努力不挂脸了。 林冠雪又没错，是这个蓝鑫铭太黏牙。 啧。 …… 时奕辰回到自己房间，挥了挥手让黄经纪人快走。 关上门后他躺在了床上。 ……这什么事儿啊，本来和林冠雪相处的好好的，今天怎么偏偏就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个晚上，他都没能和林冠雪好好说过一句话。 烦。 他翻了个身，手机都不想看了。 ‘有没有什么道具能把那个蓝鑫铭换掉？’ 他问系统。 “宿主，对攻略世界原生人物进行轨迹更改产生的积分不可估量。” “……” 更烦了。 …… “滴——” 手机来了条消息。 时奕辰懒得看，没动。 过了两分钟，他想——万一是林冠雪发的消息呢？ 时奕辰“啧”了一声，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 [林冠雪]：“抱歉，晚上没顾上你，要不要现在一起去捉萤火虫？” 时奕辰回道：“萤火虫？” [林冠雪]：“过两天不就是萤火虫那场戏么，要不要去捉萤火虫试试看？” 时奕辰一下就坐了起来。 他想了想，回道： “是就我们俩，还是有什么别的人？” 19、耳朵尖尖 “就你一个。” 时奕辰看见这条消息才算放下了心。 他没忘记私生粉的事儿，还特地发消息叮嘱林冠雪戴好帽子口罩再出来。 “酒店周围可能有粉丝盯着，从侧门出来，我们在西边第二个路口汇合。”林冠雪发消息过来。 “好。”时奕辰回完消息，从床上起身，不忘给自己经纪人发消息。 [时奕辰]：“心情不好，先睡了，别来打扰我。” 黄经纪人肯定没睡，刚才时奕辰还听见公司那边儿给他打电话，对接自己下半年的通告。 自己要是不发消息，说不定一会儿这人就会跑过来问愿不愿意接什么东西了。到时候再发现房间里没人，指不定又在门口守株待兔，抓住了免不了唠叨。 时奕辰嫌烦。 [老黄]：“……ok” 他可能也是看出来刚才在林冠雪房间里时奕辰就不高兴，挂了脸。 这位哥什么时候等过别人？演唱会候场的时候都是一脸烦躁，好家伙刚才可是干等了仨小时啊，黄经纪人也不至于这个时候去触霉头。 …… 得到黄经纪人的确切答复，时奕辰也不耽误，戴上口罩，帽子压低，他还找了件儿没在媒体面前露过的，刚到手的新衣服穿上了。 他站在镜子面前端详了一下自己——不错，基本看不到脸。 再加上衣服不熟悉，粉丝们应该认不出来……哦对了，还有鞋子。 时奕辰又弯下腰，在自己第二个行李箱里扒拉。 这双不行，这双也不行，这双……忘了，吊牌都没拆，应该没穿过，就它了。 时奕辰穿戴完毕，这才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把房门拉开了一条缝。 他探出头去，确认走廊里是否有人。 很好，没人，这波是天时地利人和。 时奕辰快步走到电梯口，进电梯按了一楼。 到一楼后，按照林冠雪所说走了酒店侧门。小县城过了八点街上就基本没什么人了，现在十点多，时奕辰出了酒店就基本没有碰见人。 唯一碰见的还是个拎着绳遛狗的老大爷。 时奕辰快步走着，心跳还有点儿快。 说不出来为什么，大概是和林冠雪偷偷相约跑出来的刺激感吧。 ……剧本里严横和李清云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相约，一起离开了这个小县城。 快到约定的路口，远远地，时奕辰就看见那边路灯下面站着一个人。 他三步并两步，跑到了路灯下面。 “清云？”时奕辰小声确认。 没敢叫冠雪，怕隔墙有耳。 “横哥。”林冠雪的声音传出来。 林冠雪也是全副武装，帽子扣得很低，几乎看不到眼睛。 时奕辰警惕地看了看周围，问道：“我们走……你这自行车从哪弄来的？” 刚才倒是没注意，林冠雪旁边还停着辆自行车。 “借的，我们抓萤火虫要去田埂上，走过去得一个钟头。” “还是你聪明。”时奕辰比了个大拇指：“你骑我骑？” “你骑，我不会带人。”林冠雪言简意赅：“骑得也不熟练，这车我是纯推过来的。” “行，上车。”时奕辰踢掉车蹬子，跨坐在座位上：“横哥带你。” “好。”林冠雪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这自行车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很陈旧。 “诶，我们一起去半夜去火车站那场戏，是不是就是我骑车子带着你？”时奕辰问。 “嗯，这不巧了，你可以找找感觉。”林冠雪状似无意道。 剧本里有说过，严横从姨夫家仓库里弄了辆没人骑的老自行车，应该就和这辆差不多。 时奕辰没细想，只是侧过头来笑嘻嘻道：“放心吧清云，我不用找感觉，就我骑车这个技术，不会把你摔了的。快上车。” 林冠雪点了个头，侧坐在了后座上：“不介意我扶着你腰吧，横哥？” 时奕辰喉咙动了动：“不介意。” …… 嘴上是一回事，身体的实际感觉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时奕辰的确骑车熟练，可他骑着骑着……总感觉腰上的触感非常之明显，明显到车头都晃了两下。 “横哥……你行不行？”林冠雪一惊，直接搂住了时奕辰的腰。 时奕辰：“……行！当然行！” 在林冠雪面前怎么可能输在自己本来就会的事情上！ 为了验证这一点，他使劲蹬了两下车，自行车在夜色中飞驰起来。 春天的风不凉也不热，吹在脸上刚刚好。 街道上没有人，吹着风看着两边飞速倒退的镇子很舒服，偶尔能听见一两声不止从哪里传出来的狗吠，但又很快被甩在身后。 时奕辰亦觉得畅快，可林冠雪不知道是不适应还是什么，抱他抱得很紧。时奕辰能感觉到，林冠雪贴了过来，后背上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 “你看过新——剧——本——吗——” 后面林冠雪的声音传过来。 “看——过——”时奕辰也大声回答，以免声音淹没在风声中。 刚才林冠雪给蓝鑫铭讲剧本那三个小时，他可是把新剧本里这两天的戏份翻来覆去地看，想问的问题都找好了，就是没时间问。 “能记住吗——” 不能说不行的时奕辰咬了咬牙：“能——” “好——” …… “横哥，我想去看大海，想去看烟花，想去人声鼎沸的城市。” 这次林冠雪没有喊，他凑了上来，离时奕辰非常近，在他耳边低语道。 林冠雪紧紧抱着时奕辰的腰，凑过来时下巴还搁在了时奕辰的肩膀上。 这是李清云在和严横一起去车站路上的台词，时奕辰有印象。 两人在剧本里也是这样骑着自行车，飞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时奕辰一愣。 对方的气息灼热，姿势也过于亲密，给他一下整不会了。两个人紧挨在一起，周遭空无一人。这瞬间，好像诺大的天地间就剩下他们俩。 “……好，我带你去看大海，看烟花，看……” 时奕辰道。 “什么——” 林冠雪离远了些，他听不清。 时奕辰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大声道—— “我说，我带你去看大海——看烟花——去人声鼎沸的城市——我会一直陪着你——” 说完，他吸了吸鼻子，又蹬了两下车子。 夜色下，没人注意到，这人红了两个耳朵尖尖。 20、萤火虫 县城边上是大片的农田。 自行车离开充斥着房屋的城镇，便一头扎进了绿色的海洋中。 这里的夜晚比城市中要明亮很多，天上的繁星星星点点，月亮也又大又圆。农田里无数冒头的绿苗成队成列，高矮不一。 时奕辰又往前骑了一段，直到被四周的田地包围，这才停下了车。 “有点儿闷，是不是可以把口罩帽子摘了？”时奕辰嘴上问着，手上动作已经开始摘了，很快便露出他那张俊颜来。刚刚骑自行车骑了不断的时间，本来戴着口罩呼吸就不是很顺畅，俩人还一直对话。 恢复自由呼吸后时奕辰狠狠吸了两口气。 林冠雪看了看周围：“粉丝和狗仔应该也不会追到这里来。”说着，他也摘掉了口罩。 如果真有私生粉或狗仔还能追过来，那算他们有本事。 时奕辰看着林冠雪动作，目光没有从对方脸上移开。刚才他心跳跳得很快，已经极力在路上压下来了。可如今两人面对面，夜晚光源不足，林冠雪还用一种很专注的眼神盯着他。 好不容易平缓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 “萤火虫怎么抓？”时奕辰轻咳一声，做出摩拳擦掌的架势来。 林冠雪哭笑不得：“剧本里不是有写么，你仔细想想？” “啊？”时奕辰还真看过这场戏，他有点儿不确定地道：“好像是用捕虫网？抓住之后放在玻璃瓶里就能吸引别的萤火虫过来，对吧？” “对，最开始那只用手电筒找就可以。”林冠雪点了点头，指了指自行车车把旁边挂着的袋子：“里面手电筒、小捕虫网、玻璃瓶都有。” 时奕辰有点儿震惊于林冠雪的行事周密，他挠了挠头，道：“你怎么连这个都想到了？” 同样都是临时决定一起出来抓萤火虫，自己就是换了身新衣服，林冠雪不但弄来了自行车，还弄来了抓捕萤火虫用到的工具们。 而自己……一下子就相形见绌了。 “刚才找道具组的老师借的，答应过会完璧归赵，我们别弄坏就行。”林冠雪朝他眨眨眼。 临时起意还是认真谋划，未必。 “还是你聪明。”时奕辰感叹：“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捉了？” 林冠雪点了点头，把手电筒放到了时奕辰手上，自己拿着玻璃瓶道：“我们就沿着两边的田垄走一走找吧，别破坏人家的庄稼。” “ok！”时奕辰接过林冠雪递过来的手电筒，还不忘转过头叮嘱：“跟好我。” …… 于是两人便停下自行车，沿着长长的田垄往农田身处走。 久居在城市里的人其实很少接触到田野，时奕辰和林冠雪都是在城市长大的，这里对他们来说很新鲜。 “横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庄稼？” 边走，时奕辰听到身后的林冠雪问。 他定睛一看，除了能看出来那苗子是绿色的以外，什么也看不出来。 “额……玉米？”不知道是不可能说的，蒙也要蒙一个。 “对吗？”时奕辰转过头来问道。 “我也不知道。”林冠雪摊了摊手。 “……”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说的就是我们吧。”林冠雪还像模像样地感叹。 时奕辰没说话，但是走在前面默默地笑了起来。 他觉得能这样单独和林冠雪相处也挺好的。 …… “几点了？” “十一点四十三。” 林冠雪看了看表——他们十点半汇合的，到田野边上十一点，眼下十一点四十三，俩人已经在地里走了四十多分钟了，但是连个萤火虫的影子都没见着。 “是不是我们的方法有问题？”林冠雪皱了皱眉。 时奕辰刚想说点儿什么，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你们俩！给我站住！终于被我逮住了吧？” 两人一愣，远远地看见一个黑点儿朝着这边儿跑过来。 “大爷，怎么了——”时奕辰喊道。 “还问怎么了？我这苗年年都被人偷偷拔出来，今天终于被我逮到了吧？” 大爷边说边跑。 时奕辰看了面露茫然的林冠雪一眼，拉着人就跑——那大爷眼看已经跑到俩人跟前了，正常人被追下意识反应就是远离。 边跑还边解释：“大爷，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不是来拔苗子的！我们是来抓萤火虫的！捕虫网都带着呢！” “放屁！现在这季节哪有萤火虫？夏天才有呢！找个理由也不找个像样的！！！！” 大爷更生气了。 “啊？？？” 时奕辰蒙了，但也没放慢脚步。 大爷可是带着一个长叉过来的！很危险！！！ “快跑快跑！” 时奕辰和林冠雪也不聊天了，拔腿就跑。 田垄很长，四通八达的，有的作物长得高有的作物长得矮，但都没人高，他们直接瞄准了不远处的小树林，那里不知道是桃树梨树苹果树还是什么，反正能遮掩住俩人的身形。 这来田野一路都没人发现，要是被大爷逮住要说法，能解释还好……大爷那样子明显就是听不进去解释的啊！要是再惊动了剧组和经纪人…… 那大家不就都知道俩人半夜，来春天的田野里捉根本不存在的萤火虫了？ 丢人！ 于是俩人一路狂奔，跑进了小树林里。 “是不是……甩掉了？” 林冠雪好久没有这么跑了，他扶着一颗树，气喘吁吁地问道。 时奕辰借助树的缝隙往外观察：“好像是，没跟上来。”他也有点儿气喘。 在田野里狂奔的那一段怎么也有个八百米了！ 还是全速前进。 大爷就算身体再好，也跑不过两个大小伙子，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甩没影了。 “不是，我想不明白，没有萤火虫，那怎么拍啊？” “可能，晋导选择直接放，萤火虫。”林冠雪道：“大意了，没有……提前搜一下，萤火虫，什么季节能抓。”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 随后，不知道是谁先笑的，总之两个气都没喘匀的人开始对着笑起来。 太傻了，这一晚上。 “歇一会儿，歇一会儿。” 先是时奕辰毫不顾忌形象地坐在了地上，靠着一颗大树。 林冠雪想了想，也坐在了他旁边。 “车子呢？” “不知道，我们人都跑丢了。” 然后两个人又笑了起来，越想越好笑。 时奕辰低低笑了一会儿，回过头去看林冠雪，正巧对上他那双带着笑意的眸子。 网上人都说林冠雪的眼睛好看又迷人，时奕辰现在非常认同这种评价。 他看着林冠雪的眼睛，半天都没说话。 春夜的风中，感情在升温，时奕辰是这么想的。 林冠雪……林冠雪在回忆。 他这波是先下手为强。 梦里应该是时奕辰先提出要不要一起半夜去抓萤火虫，帮他入戏的邀约。 不是在后天，就是在大后天。那是自己正因为时奕辰在网上帮自己平息舆论而感激，对时奕辰印象也不错，于是欣然答应。 现在的林冠雪化被动为主动，直接今晚出击，正巧，晚上他也看出来时奕辰好像因为蓝鑫铭的到来不太高兴。 天时地利人和。 自行车、没有萤火虫的田野都和记忆里一样，两人在地里找不到萤火虫，时奕辰便提议要不要去那边儿的树林里找找。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突然冲出来一个不在计划中的老大爷。 ……不过最后最终俩人还是进了这片小树林里。 林冠雪觉得命运真是奇妙。 紧接着，应该就是时奕辰崴脚，自己背着他回去找车子了吧。时奕辰一米八往上，虽然自己平时也健身，但背着去找车子绝对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梦里自己费劲把人背出去，时奕辰一直在说各种俏皮话逗自己开心，那时自己还觉得时奕辰真诚又善良。 啧。 林冠雪也在测试，如果时间不同，类似的事情还会不会发生。 他能“重来”一次，肯定不愿意被动地按照前世的轨迹进行，如果这件事总要发生，也要按照自己指定的时间来。 那么如果条件满足，只是和“梦里”时奕辰的计划不同，会不会和“梦”的走向一致？ “我们去找找？车子得还回去吧？” 林冠雪听见时奕辰说。 “行。”他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听到了那个“系统”的声音。 “滴——检测到攻略剧情合理开启时机，请宿主——” ——来了！ 系统话还没说完，林冠雪突然“哎”了一声。 “怎么了？”时奕辰立刻问。 林冠雪皱着眉头，掀开了自己的裤脚，一脸无辜地对时奕辰道：“刚才没注意，现在才觉出疼来，我脚好像崴了。” “我看看。”时奕辰也没听系统后半句说的什么，直接蹲在了林冠雪身前：“还好，没有太红。” “但是疼……”林冠雪咬了咬嘴唇，做出忍痛的样子来。 当然不红，他装的。 时奕辰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又看了看林冠雪的脚腕，手上的动作很小心，生怕牵扯到伤口。 然后他抬头看着林冠雪那双带着水汽的眼睛，想也不想便道： “那我背你。” 21、肌肉 “我沉吗？” 林冠雪趴在时奕辰背上问道。 “不沉，我常年健身，背起你来轻轻松松。” 这句话倒也不是假的，这具身体是按照真实的时奕辰捏造的，他确实有健身的习惯。 时奕辰比林冠雪高一点儿，核心力量一直练得不错。 林冠雪双手搭在时奕辰的肩膀上，看着这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田垄上。 “其实……你扶着我，我也能走。”林冠雪犹犹豫豫地开口，好像很不好意思。 “不用，你那脚腕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万一走这两步恶化了怎么办？老实呆着吧。”时奕辰是这么说的。 同时，他还没忘了在心里问系统，刚才说了什么。 系统：“……” 现在没事了。 刚才有个假装崴脚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可以让你和攻略对象拉进关系，现在这个机会没了。看事情的走向……好像和原定的也差不了多少？不过是背人的和被背的互换了一下罢了。 宿主看上去也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时奕辰背着林冠雪走出田地，到了路上。 “那边儿是不是我们的自行车？” 林冠雪在时奕辰背上，看得远，指着远处一个小小的黑点儿问道。 时奕辰闻言看过去：“看不清，但好像是。” 这两边都是田地，只有中间是一条通畅的马路，骑过来的路上不记得路边有什么东西，那么那个黑点儿八成就是他们方才留在路边的自行车。 那个黑点儿看上去没多远，走起来才发现也不近。 时奕辰背着林冠雪走了半天，只感觉那个黑点儿只近了一点点。 “我们刚才是多能跑啊……”时奕辰无语。 “兴许是一开始在地里找萤火虫的时候就走偏了。” “……”时奕辰一想起萤火虫，就低低地笑了起来。林冠雪趴在这人的背上，能从背部感觉到这人胸腔的震动。 “林老师不是一向严谨吗，怎么都不记得查一查什么季节才能抓萤火虫？” 时奕辰此时口中的“林老师”，无疑带着一丝调侃的意味。 “……”林冠雪难得地顿了顿，小声道：“你不是也没查？” “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要不是为了帮你找感觉，谁愿意大晚上跑到这地里被大爷拿着叉子追啊。” 时奕辰听着林冠雪的声音似乎有些恼了，这才收敛。 林冠雪的话的确说到了他心里，他正色道：“对不起。” “……干什么又突然道歉？” “你为了帮我找感觉，还崴了脚，我肯定对不起你。” “别这样。”林冠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这不是还背我回去么，算扯平了。” 刚才林冠雪那句恼火的话和现在的安慰，让时奕辰觉得这个人一下子鲜活起来……或许鲜活这个词用的也不准确。更详细点儿来说，是这个人在自己面前露出了除了片场的“林老师”外，另外一面。 他在自己面前开始逐步表露真实的个人情绪了，时奕辰想。 那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应该已经更进一步了吧？ 时奕辰想着，突然感觉自己的大臂被背上的人捏了捏。 身上的衣服并不厚，时奕辰出门的时候只套了件单薄的外衫，春天又不冷。 于是那人指尖的凉意就格外明显。 时奕辰身子一麻：“你干什么？” “你这肌肉真的练得可以，肌肉结实大块又紧实。”只听背上林冠雪毫无察觉，有些艳羡地问道：“你健身多久了？” “……四年了。”时奕辰不太自然地回答。 被林冠雪这么直白地夸，还挺……那个的。 “啊，要这么久才能练到这个程度吗？” “你又不用上舞台……你体脂低，练上三个月就能有效果。”时奕辰还真就给出了建议。 林冠雪看上去很单薄，有种脆弱的少年感，这也是为什么晋导一开始选了他来演李清云的原因。 你不用练成我这样，时奕辰心里悄悄想道。 “你怎么知道我体脂低？” “一看就知道了。” “这就是健身人的经验吗？”林冠雪笑着问。 “当然，你一看就是平时不怎么运动那种，熬夜还不少吧？” “圈里人谁不熬夜？赶上大夜戏，连着通宵都常有，你也做好准备。” 时奕辰笑了笑：“我肯定没问题，林老师这身体都没问题，我扛得住。” “……你是不是又笑了？” “没有没有，真没有。” 林冠雪佯装生气，伸手点了点时奕辰的背：“别再让我抓到！” “遵命！” 这次晚上偷跑出来，虽然没有碰到萤火虫，但两个人的关系的确无限拉近了。 “嗯？” 走着走着，时奕辰突然感觉到林冠雪的一只手松开了。 “怎么了？小心摔下去。”他道。 “我看一眼手机，有人给我发消息。” 林冠雪单手把住时奕辰肩膀，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手机来。黑暗的荒野上，手机的亮光照亮了林冠雪的脸。 时奕辰皱了皱眉……都这么晚了，现在应该都十二点多了吧？谁这么晚了还给林冠雪发消息？ 虽然知道不该问对方这种过于私人的问题，可方才的相处让时奕辰对林冠雪的“个人领地”产生了浓浓的探究欲。 他鬼使神差地问：“谁给你发的？” 林冠雪也就答了：“鑫铭，他问我睡了没。” “不许回他！”时奕辰停住了脚步，心里的不舒服一下就涌了上来。 “啊？” “别回，就当你睡了。” 凭什么这么晚了那小子还发消息过来？提起这人就来气。 “为什么……我确实还没睡啊。”林冠雪不解的声音响起。 “……”时奕辰跟林冠雪也解释不清自己的心理，只是霸道地道：“不行，他不能打扰你的私人时间。你是我的男主角，我说了算。” “额……”林冠雪还想说些什么，时奕辰就继续道： “听横哥话，乖。抱紧我，我带你冲刺了！” 说着，他紧了紧背上的林冠雪，大步朝着两人的自行车处跑了起来。 林冠雪无法，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匆忙把手机锁屏放进了兜里，直接抱紧了时奕辰的脖颈。 感受到林冠雪的动作，时奕辰满意地笑了笑。 这就对了。 “抱紧——”时奕辰就着微风又大声道。 “好——”林冠雪也应了。 春天的田野上一片绿意，远远地还能听到“汪汪”地狗吠声。闪烁的星光散落在田间，或许也点缀了少年的春心萌动。 但时奕辰不知道。 ——林冠雪的手机锁屏放进兜里前，其实没有任何一条新信息进来。 22、照片 “林哥？” 小陈在门口敲门。 林冠雪刚和时奕辰“长途跋涉”从地里回来，洗漱完冲了个澡，就听见了小陈的声音。 他穿着睡衣过去开了门：“怎么了？” 之间小陈捧着一大堆伤药，如临大敌道：“林哥你脚崴了？” “……谁跟你说的。” “辰哥。” 小陈也纳闷。 他明明睡的好好的，梦里自己正狂吃海鲜大餐呢，突然门就被敲响了，睡眼朦胧地打开门就看见时奕辰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兜子伤药，让他赶紧去看林冠雪。酒店里人多眼杂，时奕辰不方便这么晚单独过去。 小陈第一反应是自己应该还在做梦。 这大晚上的，自己偶像单独来找自己？ 直到时奕辰伸开五指在他面前挥了挥，让他回神，小陈这才使劲捏了一下自己的脸，生生把自己捏醒了。 啊，原来真的不是梦。 紧接着时奕辰把伤药往小陈怀里一塞，把人拎出了门。 小陈：“……” 林哥脚崴了？ 敲响林冠雪门的时候他才彻底回魂儿，后知后觉地紧张起来。 …… “你先进来吧。” 林冠雪招了招手，让小陈进了屋。 “哪只脚伤着了啊林哥？” 小陈观察着林冠雪的步伐，看上去……好像没事儿啊？ “这些药哪来的？” “辰哥买的吧……还是从医生那里拿的？他也没说。”小陈很容易就被岔开了话题，他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本来就睡的像鸟窝的造型变得更加乱七八糟。 “行，知道了。”林冠雪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你放这就行。” “那……”小陈还想问。 “我没事儿，脚是崴了一下，没咋受伤，别瞎担心。” “噢噢！”小陈点了点头，很快又疑惑起来：“林哥你出门了？” 总不可能是在酒店房间里崴脚的吧？等等……那辰哥又是怎么知道的？ 疑点越来越多，小陈觉得自己大脑cpu要烧了。 “和时奕辰出门对了对戏。”林冠雪一眼就知道小陈在想什么，他捏了捏眉头，想起来自己经纪人好像就要到剧组了：“冯姐应该是明天的飞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知道？”小陈也不明白自己知道什么了。 “冯姐一向谨慎，你在她面前就别多嘴了，要不你我都会挨唠叨。”林冠雪说着，还露出一丝怀念的笑来。 那个梦太长，长得像是真的度过了一生。 梦里自己声名狼藉时，柠檬影业自己这些熟识的人们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郑业因为自己被牵连，到处躲债自顾不暇，小陈和宁宁在郑业的授意下辞职另寻活路，一向较真的冯姐愣是不相信林冠雪会做出违法的勾当来，奔波数年想要寻求一个真相。 但在所谓“气运散尽”和那些资本的运作下，冯姐一个人的力量无异于蜉蝣撼树。 最后一面见冯姐时自己病重，她来到了自己的床前，那时不到五十的冯姐满头白发，脸上是说不出的沧桑。 …… 大梦一场，回归现实后正赶上冯姐休婚假。 林冠雪此时正是风头正盛时，同样冯姐回来，也是事业的上升期。 他不只是为了自己，更为了身边的人。 前两天冯姐因为热搜的事情打电话过来，依旧还是那副唠叨的样子，林冠雪其实不觉得烦，倒觉得怀念。 “没什么事你就回去睡吧，省的明天冯姐看见你黑眼圈，又说我带着你们熬夜。” “……噢，好。”小陈心道自己本来睡得也好好的，不是被人敲门敲醒的吗：“林哥，你脚真没事儿？” “真没事儿，就是别了一下，当时疼了一瞬。” 林冠雪本来就是装的，随便找个理由圆谎就是。 无论是小陈还是时奕辰，其实都挺好骗的。 “真的？”小陈用手摸了摸下巴：“要不林哥你验证一下吧，真要明天肿起来了，冯姐那我不好交代。” “你想怎么验证？” “跳一套广播体操……” “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愿意回去睡觉，今晚上就别回屋了，3、2——”林冠雪好整以暇地伸出三个指头来，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两个数字。 “砰——”房门被迅速溜走的小陈带上了。 林冠雪治爱突发奇想的小陈一向有招。 他的目光放在了那袋药上。 有些事情还是得做。 林冠雪坐在床上，用微信给时奕辰弹了条消息。 ——“药收到了，谢谢横哥。” ——[小兔比心.jpg] 时奕辰那边几乎是秒回。 [时奕辰]：“扭伤怎么样？” [时奕辰]：“药我买了点儿，对症吗？” [时奕辰]：“要是严重的话还是得找一下跟组医生，别自己硬抗。” [时奕辰]：“我还是不放心，要不我过去再看看。” [该条消息已撤回] [时奕辰]：“你要是不方便过去的话我叫医生去你房间里也行。” 林冠雪这边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撂在了一边，等到头发彻底吹干才拿起手机来，时奕辰一下回了四条消息，还有一条撤回的。 他用了和糊弄小陈一样的说辞。 [林冠雪]：“不用，回来之后我看了看，就是别了一下，脚腕其实没扭到，放心。” [时奕辰]：“不信，拍个照片我看看。” [林冠雪]：“……” [时奕辰]：“快点儿，要不我现在就去找你了！” …… 时奕辰趴在床上，发完这条消息后足足等了两分钟，才等到林冠雪的回复。 [林冠雪]：[照片] 他把对方发过来的照片点开，只见背景是深色的地毯，画面中央是纤细的脚腕。 白皙的肤色上能隐约看到青色的细小血管。 林冠雪的脚也很漂亮，指甲修剪地很整齐，圆润的指头还透着粉嫩的颜色。 时奕辰呼吸顿了一下，脑袋却没闲着。 纤细的腰身抱在怀里的感觉，背在背上的体温还有那个擦在脸颊边的吻。 ——从一张照片想到自己呼吸发热。 半晌，他暗骂了一声，拉上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脑袋。 几个深呼吸后，时奕辰才探出头来，摸出手机来给林冠雪回了句： ——“晚安。” 23、冯晗 冯晗是下午四点下的飞机，取了行李后刚走出来，就看见了疯狂挥手的小陈。 “冯姐——”小陈大声喊道。 “陈尘。” 冯晗一点头，朝着小陈的位置走过来，单手摘下墨镜来，把手里的行李箱递给了小陈：“帮我拿一下。” 她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来了个包装精美的小纸盒放在了小陈面前：“送你喜糖。” 小陈眉开眼笑地接了过来：“那我就沾沾冯姐的喜气！冯姐，北欧好玩吗？” “好玩。”说着，冯姐翻了个白眼：“本来还能再玩三天，要不是林冠雪这边儿出事我应该还在和我老公一起滑雪，下辈子死也不当经纪人了。” “那姐夫也跟你一起回国了？” “没！我勒令他必须留在那里，把我没玩上的东西全玩一遍，然后给我发视频来！钱都花了，我回来也就算了，他总得玩够本。” 小陈笑了起来，道：“姐，我怎么感觉你又漂亮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冯晗给小陈的感觉……整个人都更有精气神儿了。 “有吗？”冯晗摸了摸自己的脸：“天天吃，我都胖了七斤了。” “哎呀，冯姐你太瘦了，胖点儿才好看。” 小陈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冯晗一米七，体重还不到一百，脸很瘦。今天一见，那涨起来的七斤估计匀脸上不少，脸型都圆润起来了，整体给人的感觉柔和很多。 冯晗带着笑意道：“油嘴滑舌！车在哪？” “这边这边。”小陈推着行李带着冯姐走，听她在身后问了一句：“林冠雪在片场？” “嗯，林哥今天三场戏，我走的时候下午的戏拍到一半，咱们回去应该就差不多拍完了。” “怎么样，还适应吗？” “没什么大问题。” “还没大问题呢？”冯姐道：“都上热搜了还不算大问题？等我到了我非得去说说林冠雪，这什么圣母毛病？平时有个小忙互相帮衬也就算了，那可是硫酸啊！” 她不是那种只要艺人在网上博得了好名声就开心的经纪人，林冠雪从毕业就签在了自己手底下，这么多年过来她几乎是看着他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无形中有一种做家长的心态。 在北欧冰面上垂钓，在微博上看见有人冲出去朝林冠雪泼硫酸那一幕时，冯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尽管硫酸事件已经平息，林冠雪也在电话里跟她说了这边儿没问题，不用着急回来好好度假时，冯晗一颗心总是不上不下的。 这要是寻常的剧组也就罢了，偏偏赶上自己婚假的时候林冠雪和时奕辰合作，就他那帮疯魔粉丝还不定会搞出什么样的幺蛾子来呢。反正婚礼也办了，极光也看了，她玩也玩不踏实了，索性就直接回来进组盯着。 要是还有什么事，她在片场，总比在外边干着急使不上劲强。 “……” 两人走到车前，小陈把冯姐行李往后备箱里放，小声替林冠雪辩解道：“林哥也不是为别人出头，那个泼硫酸的疯子就是冲着林哥来的，时奕辰的私生粉。” 他跟在后面不远处，看得真切，林哥可不是专门去为了时奕辰挡的，顶多能说是顺带着。 “说到时奕辰我就来气。” 俩人上了车，冯姐在副驾驶上系好安全带，整个人又找回了那种凌厉的经纪人气场：“怎么摊上了他就跟撞了霉运似的？又是网上无端被骂又是被人泼硫酸，诶对了……我过来之前问了好多圈里的同行朋友，他们都说时奕辰其人很难搞，逼事很多还爱耍大牌，他有没有在组里为难林冠雪？” “额……”小陈不自然地活动了一下脖颈。 怎么说呢，他想起自己离开剧组接冯姐前看见时奕辰乐呵呵拎着两块小蛋糕朝林冠雪跑过去……为难是肯定没有为难的。 但就是很怪。 怪到小陈不知道该怎么跟冯姐说。 可小陈的沉默在冯姐眼中成了默认，她更气了：“好啊，还为难我们家林冠雪是吧！耍大牌耍到剧组里来了？我这次回来还真是回来对了。林冠雪懒得和别人计较，我计较。” “不是，冯姐。”小陈连忙否认：“辰哥没有为难林哥，他们关系……好像还挺好的。” “辰哥？”冯姐首先注意到了小陈的称呼，她眉头一拧：“你这是什么称呼？” “额……我其实是时奕辰的路人粉来着，这不重要！我肯定先以林哥为重！” 小陈入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冯姐也明白他心里有分寸，于是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只是重重“哼”了一声，然后问道：“什么叫他俩关系还挺好的？” “就是字面意思，时奕辰经常去和林哥对戏，还送奶茶点外卖啥的……林哥也挺客气，俩人相处的还不错？” 冯晗没听懂：“你再详细说说？” “诶呀，我也说不清楚。”小陈盯着前方的路握着方向盘，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道：“冯姐，等你到了剧组就明白了。” “……” - 冯晗没听明白小陈口中的两人关系不错是什么意思。 但她的确很快就明白了小陈为什么欲言又止。 她到剧组时正好林冠雪下戏，好久不见，两人自然先拥抱。 旁边有一道目光忽略都忽略不掉，冯晗顺着目光看过去，这人她认得。 天天活跃在各大广告牌和app开屏页面上，圈里人真是想不认识都难——时奕辰。 紧接着她听见时奕辰目光炯炯地问林冠雪：“这位是？” “我经纪人，冯晗女士。”林冠雪向周围的人介绍。 “冯姐！”蓝鑫铭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欢快地朝着自己打招呼。 蓝鑫铭她是认识的，上个剧组她在跟组。 “鑫铭，好久不见。”她笑道。 “新婚快乐啊冯姐！” 冯晗还没说话，就见旁边那个表情一下子好起来的时奕辰挤过来，打断了蓝鑫铭的话，还朝自己伸出了手：“您好冯女士，我是时奕辰。” “……” 冯晗和时奕辰莫名其妙地握了手，心想这人看上去的确不难相处啊，与朋友们口中的耍大牌不同，居然还挺有礼貌的？ 等等，刚才那把蓝鑫铭挤走的样子，好像也不算多有礼貌。 凑上来打招呼的人不少，冯晗在圈里干了十多年，剧组的一些场务甚至副导都是熟人，她拿出自己的包来，开始给大家发喜糖。 喜糖准备的足够多，都是她在回程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上一个个包进精美纸盒里去的，还给飞机上一脸好奇的邻座送了一份。 “冯姐，新婚快乐！”第一个接到喜糖的是宁宁。 “新婚快乐冯晗女士。”林冠雪也乐呵呵接过来。 “新婚快乐，沾沾喜气！” “冯姐！新婚快乐！” 冯晗也给了蓝鑫铭和时奕辰一人一份。 小陈也给过了，剩下的就随便发了。 冯晗拎着包，也不管认识不认识了，反正都沾沾喜气。 认识的场务、副导、摄影师，还有不认识的工作人员、打光师、化妆师……晋导都从监视屏幕后面抬起头来拿了一份。 她和晋导也算认识，晋导还点了根烟像模像样地感慨：“小冯都结婚了啊……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冯晗：…… 她散完一圈糖，回过头来刚想和林冠雪聊聊天，却没看见人。 找了一大圈，才在一个角落发现坐在钓鱼凳上的林冠雪。 旁边还有个人，紧挨着他坐。 两个人正旁若无人地分享刚拿到的喜糖。 冯晗看得真切，那个时奕辰从他手里那盒里挑出来一块儿大白兔奶糖，剥开包装，殷切地喂到了林冠雪嘴边。 …… 林冠雪她是了解的，一般不会…… 等等。 林冠雪还真就吃了？吃完之后还眯了眯眼，对着时奕辰说了什么。 冯晗看到了唇形，应该是“好甜”。 ……行，她好像明白了。 明白了小陈在车上为什么欲言又止，说两个人关系不错的时候语气既不肯定又支支吾吾的。 怪，这两个人的相处就很怪。 刚才分发喜糖时的快乐一下子没了，烦躁一下冲到了天灵盖。 林冠雪之前也不是没有剧组里关系好的艺人演员，但也没有给冯姐这么奇怪的感受。 她顿了顿，又观察了一下那个时奕辰。 这人年少成名，在网上很红，但也因为脾气不好有不少黑料。凭心而论，冯晗不愿意干涉林冠雪交友。 林冠雪踏实、有天赋，也一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但她怕林冠雪被人骗。 说到底，林冠雪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论起社会险恶面远没有自己见得多。 冯晗总觉得这个时奕辰不是什么善茬——真要想和林冠雪关系好，怎么在林冠雪被全网骂的时候就只假惺惺地发了一个声明了事呢？ 就现在，那网上还有好多时奕辰粉丝明里暗里说林冠雪蹭热度呢。 时奕辰是什么？是偶像，是唱跳人气偶像，粉丝里女友粉占大多数。 就算两个人之间没什么，片场两个人关系近一些的花絮传出去都会被毒唯拿出来曲解疯踩，冯晗真是太了解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帮林冠雪扫雷。 反正无论是亲妈眼还是不管“自己养的白菜被猪拱了”心里，冯晗都有点儿不舒服。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时间和时奕辰的经纪人谈一谈。 24、指尖 冯姐想归想，进组后很快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正事儿要紧。 虽然休了个婚假，但一旦到组里，冯姐的职业经纪人习惯性上身，立刻把自己拉上了工作的正轨。 她先从宁宁那里拿到了一份拍戏日程，了解当前和之后林冠雪的拍戏进度。和组里副导沟通了几个细节后，又亲自把目前拍出来的花絮审了一遍。 进组两天，已经把目前林冠雪的工作状态摸得清清楚楚。 其实冯晗心急如焚赶回来，还是因为担心林冠雪的人身安全。回来第一天看见这人，心里那块儿担忧的大石头算是落了地。这两天和剧组对接，手里也算是有了素材，冯姐开始和公司联系着把林冠雪那些零零星星的负面评论往下压，用一些别的商业通稿替林冠雪营营业。 冯姐休假的这段时间，林冠雪也不是没人管，公司里的公关团队也在干活。可冯姐之所以是柠檬影业的金牌经纪人，到底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她一出手，效果堪称立竿见影。 再加上之前林冠雪因为泼硫酸时间博得了好多路人好感，如今商业联系不断，很多甲方都很买账，冯晗着实忙了两天帮着林冠雪对接商务。 冯姐进组后，林冠雪心里也踏实了很多。 梦境中的“前世”在前，他心里一直有些不安，如今冯姐就在身边，处理起工作来雷厉风行，连带着小陈和宁宁的工作效率也高了不少，林冠雪又有了没做那个梦之前的，落回实地的感觉。 但终究还是有些不一样…… ……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天上夜戏之前，冯姐难得忙完手里的工作，和林冠雪坐在一起吃饭。 “啊？”林冠雪不知道冯姐在说什么，顺手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冯晗碗里：“冯姐，别一进组就这么拼，别我杀青了你暴瘦，姐夫一定拿我是问。” 冯晗心中更觉得古怪，她按了按眉心，放下筷子：“等会等会，你不觉得你有些不对劲吗？是不是闯祸了？” 临到这时候，冯姐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没向林冠雪问清楚。 时奕辰呢？这两天别以为她没看见，天天凑在这边和时奕辰一起吃饭。 这顿倒是没在……好像是还没下戏。 林冠雪还真就想了想：“没有。” 他既没有任性接自己喜欢的小成本剧，也没有拒绝哪个看不上的商业代言，何来闯祸呢？ “那你干什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冯姐没信。 林冠雪看上去脾气好，可她还不清楚么，这位其实可有自己主意了，三天两头挑战自己的神经。 你说他冷漠吧，偏偏在剧组能和别的演员们打成一片，你说他热情吧……招商会上怼人家投资人的也是他。这人有时候爱管闲事，有时候又独善其身，对看不上的演员说话都懒得带个笑，对欣赏的人赴汤蹈火她都拦不住。 什么都像是他干出来的事儿，所以冯晗在北欧时看见网上疯传的视频里林冠雪被泼硫酸还不忘拉一把时奕辰才太阳穴直跳——她其实不是气林冠雪帮了一把别人，而是在浓硫酸前面怎么不知道自己躲开呢？ 其实冯晗爆发也有那段时间积累起来的心理压力。 她是林冠雪的经纪人，这么多年以来林冠雪一点点成长起来，风评一直很不错，偏偏自己休假的时候赶上全网嘲——没错，就是网上刚爆出所谓剧本的时候，时奕辰粉丝疯狂攻击林冠雪的时候。 本应该在“前线”和舆论作斗争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个个电话往公司打，且收效甚微，冯晗心里肯定是着急的。 责任心极强的她总觉得是因为自己不在林冠雪身边。 纵使柠檬影业的老板郑业和林冠雪那时候都让她放宽心，但她总觉得很难受，不舒服。 连带着老吴也挨了她不少骂，都是莫名其妙的火气。 ——老吴就是她新婚燕尔的老公，被抛弃留守在陌生北欧的大冤种。 这种压力结结实实积压着，然后就被泼硫酸事件引爆了。 她说什么也得回来。 纵使事件后续在向好发展，冯晗还是决定回来看着林冠雪。 眼下见人没什么事儿，网上舆论也在向好，冯姐倒是敏锐地察觉出来林冠雪和之前的不同。 “有吗？”林冠雪反问。 冯晗“哼”了一声，看向自己碗里：“你什么时候吃饭还给我夹菜了？少来，快点，如实招来。” 她是觉得林冠雪这样子八成和时奕辰有关。 “我这不是觉得亏欠了您，本来姐和姐夫好好度着蜜月，因为我的事情你才跑过来，在下愧疚。” 林冠雪道。 梦里的事情他谁也不打算告诉，因为那不会是他和身边人的未来。 但林冠雪毕竟是人，要不然也不会在梦惊醒后的第一瞬间就给妈妈赵老师打电话过去。眼下也是一样，见过梦里那样为他奔波的冯姐，林冠雪也心知，冯姐就是那种纵使全世界都不信自己，她也会为自己奔波只为找到一个真相的人。 无意识的，在行为举止间带上了一丝亲昵和依赖。 而这丝亲昵被明察秋毫的冯姐察觉到了。 “晚上给我送面膜，白天给我点奶茶，吃饭给我夹菜，连一向不喜欢的商务品牌都接了……”冯姐手指点着桌子细数林冠雪的不对劲，然后猛然严肃：“说，你到底意欲何为？” “姐，我的亲姐，我就不能是这段时间你不在，突然非常想念您的好，良心发现了吗？”林冠雪无奈。 “呵，林冠雪的良心，薛定谔的猫。” “什么意思？”埋头吃饭的小陈问一边的宁宁。 宁宁边吃边道：“量子力学。” “啊？” “别啊了，没咱俩的事儿，赶紧吃饭。”宁宁是个聪明的小孩。 “真的。”林冠雪指天发誓：“我突然发现冯姐对我的重要性，幡然醒悟，迷途知返。” 冯姐僵了僵：“你……说话别这么恶心。” 林冠雪：“？” “行了行了，吃饭吧。”见他这个样子，冯姐这才把自己心里的疑问往下压了压，想难道之前自己看到的，林冠雪和时奕辰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真的是多想了？只是林冠雪惯有的那套左右逢源？ 林冠雪的性格也不是那种会藏着掖着的，要真有什么他会直接找自己说。 拉倒吧，再看看。 “停。”她止住林冠雪又要给自己夹菜的动作：“我自己来，鸡皮疙瘩都快下不去了。” 林冠雪笑了笑，道：“行，姐你自己吃。” “……” - 冯晗暂时放下了心。 暂时，指的是就几个小时。 不为别的，是因为晚上这场戏。 严横和李清云的田野萤火虫戏。 ——实在是太暧昧了。 晋导是个很会取景，审美很好的导演。 这场戏是专门看了天气预报，问了当地人，看着漫天红霞爬上天空时开拍的。 现实取这种“限时”的景需要演员们不能有太大的失误，所以在红霞出来之前时奕辰和林冠雪需要情绪饱满地走两遍。 临正式开拍前，最后一遍走戏排演—— 这场戏是严横和李清云一起经历了打架、去医院、校园生活和一起逃学后，关系进一步的发展。 他们不是为了看萤火虫来的，是李清云在学校被人找了麻烦，严横不由分说打了那几个学生一顿，在主任追逐下拉着李清云翻出墙，骑上破旧自行车一路骑到了这里。 “那秃驴不会追上来了吧？”严横停下车子，回头看着来时的路。 “追不上来……你也太冲动了，当着主任的面都敢打架！”李清云心有余悸。 “还不是顾着你的面子，要不是怕你被退学，我连主任都一块教训了，还用带你跑出来？”严横语气凶巴巴的。 “不能打老师。”李清云很认真道。 “你……”严横简直被这小王八蛋气笑了：“你倒开始说教了，我今天打架是为了谁？” “你就是想打架。”李清云没理他这套，点了点他的脑袋：“刚才我是不是拦着你了，他们找我事儿我可以去找老师帮忙，你出头你也得被老师说，现在我也跟你是共犯了。” “行，小老师,我连累你了，还害你被主任发现打架现场，行了吧？” “我没被发现，我刚才用校服蒙住了头。” “……你是不是傻，刚才那是你同班同学，主任一问不就知道你我是谁了？”严横也不知道是先骂这人忘恩负义好还是骂这人傻好。 “也是哦……”李清云恍然大悟，头一回干这种事，居然露馅得如此明显。 这次终于轮到严横点李清云的脑袋：“我就说书不能多读吧，你这脑袋都读傻了。” 李清云难得没有再次跟严横念叨读书的重要性，而是指向他背后：“看。” “不看。” “萤火虫！” “不信。” 严横摆上恶劣的笑，就不衬李清云的心意。 两人翻墙的时候正是晚自习，晚上快八点，萤火虫在暗下来的田野中像是洒落在人间的星星。 李清云见这人油盐不进，直接扳了他的肩膀，把人强行转了过来，让他面对漫天遍野的萤火虫。 严横顿了一下，伸手拉住了李清云的手带他往地里跑：“喜欢？哥给你捉回去。” “诶……” …… 随着时奕辰和林冠雪关系的拉进，两人在戏里的情绪也很饱满。 正式拍摄之前最后一遍走戏堪称完美。 眼看着天边的红霞要上来了，晋导赶紧布置道：“ok，保持这种情绪！灯光组快就位！摄影机位再检查一下，布景，布景组把萤火虫放出来！二十分钟之后正式开始，就给你们二十分钟！” …… “捉？你用什么装？” 严横瞥了他一眼，就要把自己身上的外衫脱下来：“装的东西还不好找？” “行了行了，不用，我装回去它们也会死，看看不就行了？” 李清云阻止了严横的动作。 这人向来想一出是一出。 这一遍正式拍摄的效果甚至比上一遍还要好。 或许是因为萤火虫到位，又或许是天色辅助，两人之间的互动比刚才还要自然。 “看。”李清云忽然小声叫了一声严横，示意他看自己的手背。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来，移动到了两人中间。 只见上面趴着一只萤火虫。 小小的光亮在翅膀挥动间挪移，两个人凑得近了些。 …… 严横看了看那只小萤火虫，刚想说些什么，抬头正好对上李清云兴致勃勃的眼眸。 漫天红霞之中，少年的脸也被染上了红色。 极近的距离，彼此的呼吸交缠，一眼便能望到眼底。 平地微风起，萤火虫震动翅膀，滑过两人之间向远处飞去。 只留下了少年眼中的光。 …… “咔——很好！” 晋导很满意。 冯姐刚想走过去给林冠雪递瓶水，却发现场地里的两位主角没动。 拍摄镜头结束，那个时奕辰抬手，用食指轻轻蹭了蹭林冠雪的脸。 冯晗脸黑了。 …… 冯姐是离两个人有一段距离，所以不知道时奕辰还低声跟林冠雪说了一句话。 霞光和萤火虫编织出场景的暧昧，身处其中的人不自觉便被感染。 春天的风带着暖意，但不及少年的体温炙热。 白皙微红的脸，明亮动情的眸子，田野泥土的香气。 细嫩的肌肤和带着吉他茧的滚烫指尖。 它们交织在一起。 林冠雪能看出时奕辰眼神的变化，耳边的话更是听得真切。 ——“你现在看上去很好亲。” 25、摊牌 “你和时奕辰什么情况？” 等到下夜戏，林冠雪今天的工作告一段落，冯晗急步上前帮着收拾东西，一边问。 冯姐刚才没有找到机会，有些需要补的镜头和分机位还没有拍完，便也不去打扰工作状态中的林冠雪。 “嗯？”林冠雪喝了口水，挑着眉发出了一声疑问的语气。 “别给我装傻，我感觉你俩不对劲。”冯姐沉了脸，低声道。 如果说之前冯姐看到喜糖那一幕只是猜测，或许还有主观的成分在，可刚才的夜戏让她肯定了这种猜测。 外人看不出来，极度熟悉林冠雪的她还看不出来吗？ 就算，就算晚上吃饭的时候林冠雪说的话是真的，那时奕辰的举动肯定有问题！ 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 “冯姐，等会儿说。”林冠雪比了个“嘘”的手势，更是让冯姐心头一沉。 要是没事儿，他不会是这个反应。 周围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剧组的工作人员。 冯姐也知道有些话不能在这种场合说，只能压下火气。 …… 林冠雪也在梳理自己的思路。 方才他很确定，时奕辰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自己没有听到任何的系统提示音。 也就是说，时奕辰的话并不是所谓的系统强迫他说的，而是发自本心。 林冠雪演了这么多年戏，知道演员是会入戏，被戏中情绪所影响的，这恰恰也是时奕辰一开始打的算盘。 刚才那句暧昧的情话也许来自时奕辰所饰演的严横的情绪，但也应该有时奕辰自己的想法在推波助澜。 在时奕辰说完那句话后，林冠雪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垂下了眼。 鱼显然已经对诱饵感兴趣了，他不需要给更多的食物。 …… 然后便听到导演要求换机位补拍，再多的情绪也被暂时中断了。 苗头已经露了出来，这是林冠雪一直在等待的机会，他肯定要利用起来。 时奕辰已经有些动情，林冠雪在想怎么打破现在对方心里的界限和平衡。 他在试探“梦里”时奕辰这个“攻略任务”的界限。 ——不能影响原定人物，也就是时奕辰这个偶像本身的事业，不能将这段爱恋公布在大众视野前，这是林冠雪的猜测。 仔细回想那个梦境，时奕辰虽然私下对自己热情且专情，情话连绵礼物不断，但从未走到公开恋情那一步。 甚至最后分手的理由都是“他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年轻且顶峰的人气偶像谈了恋爱，很难再在原有的事业上走上坡路，毕竟这是个造梦行业，粉丝以女友粉为主要群体，这一点毋庸置疑。 再送花送礼物，在剧组表现得关系再好，最后都可以解释为是为了入戏，甚至私交不错而已。 当然，这也是前世时奕辰和自己分手后，在粉丝群体面前找的借口，林冠雪很熟悉。 借cp粉流量吸金，借一线演员的口碑和演技立下代表作从而转型，这种行为在圈子里其实并不少见。时奕辰又和普通的“艺人”不同，时奕辰猜测他想要的可能不止这些，对方是在自己私下答应恋爱关系后提的分手，所以时奕辰所谓的攻略任务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对于恋爱关系的应允。 林冠雪目前唯一需要确定的就是，时奕辰有没有“不能公布恋情”的限制。 如果有这种限制……他心里逐渐有了一个计划。 可以巧妙地为眼下时奕辰动摇的情感添一把火。 林冠雪心里有了考量。 卸完妆面后，他客气地答谢了化妆师，并对化妆师道了再见。 “小陈，宁宁，你们也出去一下，我和冯姐有些话要说。” “好。”宁宁果断拉着小陈出门了。 然后他便对上了一直表情不好的冯晗。 “现在可以说了？”冯姐等的就是现在。 就他们俩，林冠雪还不从实招来？ “冯姐，不是我想要瞒着你，只是……情感方面我没有经验，怕误入迷途，又怕失之交臂，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刚卸妆的林冠雪皮肤状态很好，白皙的脸配上真诚的表情，他甚至还咬了咬唇。 是个完完全全示弱的态度。 “……你搞什么？”冯晗火气一下子弱了下来。 说真的，她还真没有见过林冠雪这个样子。 做了个预知梦这种事情太复杂，林冠雪不准备对冯晗解释。他想了一招，能让冯姐放心，也能让那把计划中的火烧得旺一些。 林冠雪朝着冯晗招了招手，示意她凑近一点儿，要讲悄悄话了。 冯姐面色微妙地勉强凑过去，越听神情越凝重。 半晌，她道：“……你真是。” “……” “交给我吧，还好你还是清醒的。”冯姐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道。 “好。” - “铛铛——” 化妆室的门被轻轻敲响，外面的人走了进来。 “清云……”时奕辰拿着手机走进来，看见冯晗一顿，乖巧打招呼道：“冯姐。” 他显然没有想到化妆间还有别人。 “冠雪给我发消息说他有事儿找我，他在吗？” “他不在。” “那我先……” “我也有事儿找你谈。”冯姐摆出了严肃的态度道：“你也可以叫你的经纪人过来，这样更方便。” “……”时奕辰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他皱了皱眉头，给黄经纪人发了条消息，让他赶紧过来。 对林冠雪态度好是一回事，面前的冯姐显然来者不善，时奕辰的友善不过维持在表面。 两分钟后，黄经纪人也进了林冠雪的化妆间，冯姐大步走过去，关上了门。 “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时奕辰，你是打算和林冠雪谈恋爱吗？”冯晗毫不客气，一上来直切重点。 首先激烈反驳的是黄经纪人：“冯女士，你这话从哪里来，两位不过就是合作一部作品，怎么还扯到恋爱上了？” “我当然知道是合作一部作品，但时老师你是不是有点儿越界了？今天在片场我看的清清楚楚。”冯晗气场丝毫不弱。 时奕辰眉头皱得更深：“这是林老师要谈的事情？” “是我，是林冠雪的经纪人需要确定的事情。圈里现在的生态不用我多说，我不希望你心血来潮还拉我家艺人下水。” 冯晗这话带着真情实感，说话分贝都提高了些，显然带着怒气。 黄经纪人看了一眼时奕辰，道：“别吵，别吵。现在说清楚也好，冯女士，我们时奕辰是偶像，肯定不可能谈恋爱的，你可能误会了。片场走得近一点，拍出来花絮也好看，对林老师也有帮助。” 潜台词是炒cp。 “别，先别给我画大饼。炒cp是吧？到时候粉丝分割我家可骂不过你们家。”冯晗简单直白。 “粉丝嘛，忘性大，引导引导就好了。时奕辰需要转型，林冠雪又何尝不需要更上一步呢？谁会嫌自己流量大呢，你说是吧？”黄经纪人道。 冯晗瞥了他一眼，偏就要去问在一边插兜站着的时奕辰：“时老师，你经纪人说的是不是代表你的意思？” 时奕辰轻飘飘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冯姐抱起胳膊来，再次问时奕辰：“时老师，我需要向你确定，是不是我看到的一切只是为了作品和你们二位的事业服务，没有任何的个人情感？” 语气带笑，态度却有些咄咄逼人。 黄经纪人给时奕辰使了个眼色，轻咳了一声。 这种跟别家经纪人见面的场合肯定要慎言，圈子就那么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朋友就会成为自己的对家，更不知道看似私人的交谈对方会不会录音。 黄经纪人很了解圈子里那些互搞的腌臜手段。 时奕辰有点儿烦了。 他向来都是顶流，成为任务者前是，成为任务者后也是，还没有谁这么逼问过自己。 问的还是他现在不想回答的问题。 “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只是在为我的艺人规避风险。”冯晗声音低了下来，正色道：“我需要了解你们之间到底有没有感情，是只是入戏而已还是有别的个人情感因素，我需要一个答案。如果你认同你经纪人所说，你不过是为了炒cp转型演员做铺垫，绝不会谈恋爱，我这边也好跟进后续的公关预案和宣传方式。” 时奕辰其实很想说谈恋爱又怎么样。 可是脑子里系统在疯狂弹提示。 “有任务条件失败，反噬气运风险，请宿主慎重回答。” “有任务条件失败，反噬气运风险，请宿主慎重回答。” “有任务条件失败，反噬气运风险，请宿主慎重回答。” 吵的他脑仁疼。 任务条件失败，时奕辰知道是什么。 每个捏成的原世界人物壳子有便利，但是也有限制。他遵从自己原来的职业成为偶像，有了粉丝和源源不断的金钱作为依仗，得到和目标任务林冠雪近距离接触的便利，但也受职业限制。 倘若他抛开一切只为了得到林冠雪的爱意，自己的事业一败涂地是不行的。 时奕辰需要得到林冠雪的好感度，但也要保持这个世界自己的事业气运，这样从攻略对象身上提取的气运才是正值。 也可以说，现有的光鲜亮丽用的本就是他自己的气运，如果为了得到这个世界“林冠雪”的气运而不顾原有的气运值，即使攻略成功，任务也会失败。 ——因为得到的补不上亏损的。 他得利用林冠雪的好感，感情事业双抓，这样对自己最有利。 地下恋情是正确答案，时奕辰之前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无论攻略对象是商业名流、男大学生亦或是同为人气偶像，他都可以先用自己的魅力征服对方，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以后再公开，对两个人都好。 哪怕是同为偶像那个，双方经纪人为了不惹麻烦，也不会留下什么证据断自己后路，到时候一拍两散，给个过得去的理由粉丝就会相信。 等拿到好感值拍拍屁股分手，就不用履行“以后再公开”的承诺了。 这才是时奕辰熟悉的套路。 可没想到眼前这个女经纪人一上来就想要问清楚，也不知道从哪看出来的苗头。 时奕辰觉得这种片场暧昧还挺常见的，怎么这个冯晗上纲上线的？搞得人很烦。 超级烦。 系统这样弹提示，再看这个女经纪人的气场，说不定对方真的会录音。 攻略进度虽然还可以，但这个时候被对方捏住把柄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搞不好真会被反噬气运。 这个姓冯的如此强硬的态度能反映出来她平时的处事作风，要是今天自己真说了对林冠雪有意，她不顾林冠雪对自己的心意非要掐断这个苗头，转头把录音再添油加醋地发在网上……到时候自己事业会受影响是一定的。 对方公司会不会为了避嫌阻断两人之间任何合作的机会还说不定。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被动过。 时奕辰“啧”了一声。 这个世界虽然攻略进度与自己预期中的确不同，也超乎自己预料……他之前的攻略世界做的都滴水不漏，也的确没有发生过攻略对象还没对自己完全动心，自己就做出了一些过于亲密的动作这种情况。 更没有被人逼在化妆间里谈判。 这一点……的确是自己大意了。 …… 罢了，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这个经纪人再敏锐，也不能阻挡之后事态的发展不是？ 现在的他是现在的他，以后就算真的谈恋爱，和林冠雪发展关系，也是因为人会变，感情也会变。 看她这个如临大敌的态度，让时奕辰更加坚信此刻这个冯晗再生气，之后不是也得跟在后面处理狗仔，帮着两人隐藏吗？ 就和上个世界那个小偶像的经纪人一样。 等到真的分手时，也没必要鱼死网破，谁都得吃饭。 时奕辰想到这里，嘲讽一笑道：“对，只是演戏而已，不会谈恋爱。” 他可没说期限。 现在不会，可不代表以后不会。 玩一些文字游戏应付一下这个烦人的经纪人。 ……说到底，时奕辰现在的底气还是因为傲慢。 之前的攻略经历让他觉得这种话无所谓，眼前这经纪人的行为也有些可笑，在将会发生的既定事实前挣扎，还自以为聪明。 他和林冠雪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本来就没有挑明。 那些不舒服全都是因为“被逼问”也能体现出时奕辰的自傲来。 “那你今天在片场，镜头之外的举动怎么说？” “没出戏而已，不必大惊小怪。” “行。” 那个冯晗果然一脸放心的表情：“那我明白了，不早了，两位早点休息。” 她转过身拉开化妆间的门。 …… 谁也没想到，林冠雪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显然，他是听到了时奕辰的话。 ——时奕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相当精彩。 明明刚刚心里还很笃定，就算林冠雪知道他这么说他也可以补救，大不了找个借口糊弄过去，或者再私下撒个娇顺顺毛…… 可现在，时奕辰在见到林冠雪那一刻。 心里一下慌得不能自抑。 26-30 第26章 纠结 “你……” 时奕辰张口欲言，想问林冠雪在这里听了多久，有没有听见自己刚才说的话。 但似乎不用说这些废话，对方脸上的表情似乎就能说明一切。 林冠雪凉凉瞥了他一眼，对冯姐道：“走吗？” 冯姐现在可谓神清气爽：“走，回。” 连问一句时奕辰都没问。 “冠雪。” 时奕辰连忙大步掠过两个经纪人，抓住林冠雪的胳膊道：“你听我说。” 林冠雪抬了抬眸，静静地看着他。 “我……” 时奕辰想要和林冠雪解释，可真等到到了人面前，他才发现自己什么都解释不了。 能说什么？说自己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只是为了应付林冠雪经纪人？ 说自己只是应付他的经纪人，那这么做的动机又是什么？他说不明白。 怎么，还能把系统的事情拿出来解释？可这个世界不过是个任务世界而已，眼前的人也不过是攻略对象。 ……那为什么自己现在心里这么慌乱？ 时奕辰心里百转千回，心中天平的一边是理智，正在告诉他任务为重，攻略而已，还有机会。而另一边的情感则很不讲道理，晚上那场戏时林冠雪的羞涩眼神和现在的面无表情形成鲜明对比，让他心里非常难受。 他总觉得，如果现在不说清楚，眼前的人会离自己原来越远。 “宿主请注意的自己的言行，保持事业线平稳，防止运气反噬任务失败。” 系统此时再次出声提醒。 林冠雪也听到了那句话，他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 是在询问时奕辰有什么事。 见他沉默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林冠雪道：“已经不早了，明天还要拍戏，时老师不回去吗？” 时老师。 时奕辰听着林冠雪对自己的称呼，只觉得前面的人对自己很冷淡，甚至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 不，甚至还不如刚认识的时候热切，那时候林冠雪对自己说话起码还是脸上带着笑的。 他心中苦涩，开口道：“对我为什么叫的这么生疏？” “哦，这不是下戏了么。”林冠雪淡淡道。 “林哥，东西收拾完了，什么时候上车？” 在外边等了一会儿的小陈不知道里面现在是什么情况，跑进来大声问。 他刚才和宁宁出化妆间没多久，林哥也出来了，让他们先收拾东西，处理完一点儿事情就走。 现在也不知道处理没处理完，小陈就让宁宁去看着车，自己过来问问。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林冠雪。 “现在。”林冠雪朝小陈点了点头，然后又对时奕辰道：“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今天很晚了。” 临近夏天，天本来就黑的越来越晚。 晚上这场戏是黄昏的时候才开始拍的，拍完后又补了一些黑暗里的萤火虫、人物特写镜头。这场戏在整个电影里算得上重要，晋导要求很高，着实花了不少时间。 再加上拍完之后卸妆修整的时间，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你生气的话可以骂我。”时奕辰急道。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欠考虑，脱口而出。 林冠雪闻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骂你？” 说完，他也不管时奕辰怎么想了，转过身带着冯姐往外走，在身后人的目光中离开片场，上了自己的车。 …… “我们也走吧？” 刚刚接了个简短的电话，没听见时奕辰和林冠雪对话的黄经纪人走了回来，见林冠雪走了，也对时奕辰道。 他是觉得此刻的时奕辰有点儿不对劲，倒是也没多想。 黄经纪人不是不知道时奕辰和林冠雪这段日子以来相处的不错，可相处归相处，时奕辰“谈恋爱”这件事在他看来仍旧是天方夜谭。 哪个偶像顶流会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跟一个不如自己的演员谈恋爱呢？ 时奕辰向来眼高于顶他是知道的，不过是演个戏和合作伙伴关系好一点，冯晗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黄经纪人还真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也没多放在心上。 时奕辰没动。 “明天早上还有戏呢，得一大早过来做造型……这个冯晗也真是的，什么离谱的都拿来问，别是真的想蹭流量。”黄经纪人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刚刚公司打过来电话，有个奢侈品牌要续约。不是我说，就这种级别的代言林冠雪也没几个吧？嘿，炒cp又不是亏了他们家艺人，怎么还一脸不情愿，也不看看是谁……” 说来说去，他还是绕回了刚才的话题。 时奕辰火，他作为经纪人平日里也不常看人脸色，刚才黄经纪人也不爽。 时奕辰深吸一口气，道：“你能不能闭嘴？” “……啊？我……” 他瞪了黄经纪人一眼，对方立刻噤声，做了个用手在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 经纪人嘛，还是得看懂艺人脸色。时奕辰脾气一向不好，该住嘴的时候要及时。 …… 时奕辰转身踢了一脚门，发出了一声“咣”的闷响。烦闷的悔意一阵阵涌来，复杂而又矛盾的心绪交织在一起，理都理不开。 还没地方发泄。 他又看了看林冠雪离开的方向，暗骂了一声，往自己休息室去了- 剧组酒店。 林冠雪心情不错。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洗完澡，哼着小曲儿吹头发。 今天冯姐真是给力，完全领悟了他的意思，不但逼问时奕辰逼问地恰到好处，让林冠雪知道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还明显调动了时奕辰的情绪。 离开剧组时，时奕辰明显急了，林冠雪看得出来。 方才冯姐还特意把他送到了房间门口，一脸担忧地问他心情还好吗。 好，当然好，林冠雪心情非常好。 但面上不能这样表现。 …… 在化妆间，林冠雪悄声跟冯晗交代时，说的就是自己似乎有些动情，为了避免之后沦陷在一段没有未来的情感中，请冯姐帮他试试底。 这一试，冯姐开心了，但她也担忧林冠雪会不会因此难受。 “还好，毕竟我和他相处也没有几天。”林冠雪是这么说的，表面上露出一丝懊恼来：“你知道我，很快就能调整好。” “那倒是……你向来不会在不喜欢自己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精明得很。”冯姐道。 “……”林冠雪觉得这听起来似乎并不是一句夸奖。 …… 林冠雪跟冯姐道了晚安，回到自己房间里也不崩着表情了，嘴边的笑意一点点涌现上来。 方才，他没有漏听时奕辰系统的声音，确定了时奕辰在攻略任务这件事情上的确有限制。 和他之前的分析类似。 这个信息让林冠雪心里很舒服。 有限制代表也会有惩罚。 林冠雪想过自己要做到什么地步。 有了“预知梦”，势必要扭转原定的命运轨迹，他也要让那些“攻略者”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光是从情感上原样还给他们伤心、痛苦和爱而不得的情绪并不解恨，林冠雪自己如果按照既定命运走下去，可不只是失恋，他的事业被牺牲，人生昏暗，连身边的家人也不得安宁。 所以林冠雪也要搞垮对方的事业，这样才公平。 时奕辰既然在这方面遮掩，不敢妄动怕影响事业，那就代表他会因为在这个世界的事业起伏波及到他自己。 林冠雪摸了摸干了大半的头发，关掉了手上的吹风机。 他可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大善人。 别人想要从林冠雪这里拿走什么，他就要原样拿回来- 时奕辰心情很糟糕。 他窝在酒店的沙发上，点了一根烟。 手中火点明灭，白烟袅袅呈丝状向上飘。 他拿不准林冠雪现在对他是什么态度。 如果林冠雪因为今天的话疏远他，那之前那些动情又算什么？偏偏还是因为他自己说出去的话。 这几天和林冠雪在剧组里几乎形影不离，时奕辰都快习惯两人一起吃饭、一起看剧本、一起说笑的感觉，可今天离开剧组时林冠雪对他的态度让他如鲠在喉。 “宿主，你什么时候对攻略对象这么上心了？” 系统问。 它早就发现了不对劲，现在点明。 时奕辰倒是嘴硬：“有吗？” 他还给自己找补：“被攻略对象听见了我的不谈恋爱宣言，这是给任务增加阻碍，我烦一烦还不行了？” 系统：“宿主，友善提醒，这个世界任务过程中，你似乎过于在意任务对象了。” “……” 系统：“三天前的晚上，发布任务时宿主你在意任务对象是否崴脚大于发布了什么任务。” “……” 系统：“根据这三天的观察，宿主你因为和任务对象之间的互动开心的次数明显大于之前的世界。” “……” 系统：“在……” “闭嘴。”时奕辰掐灭了烟：“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事。” 系统：“好的。” 它停止了提醒。 时奕辰又咬上了一根烟。 嘴上让系统闭嘴，他心里倒是真的开始想这个问题。 在攻略世界呆久了，很多行为会成为思维惯式，日常的行为活动也带上了演戏的意味。时奕辰下意识地没有想他内心对林冠雪是什么情感，反正无论如何，这个人都是要和自己在一起的。 那么在攻略过程中的心动、情动就显得无比正常。 可……现在细想，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林冠雪对于他来说真的跟之前的任务对象不一样。 至少，如果今天的事情放在别的任务对象身上，自己只是烦躁，烦本来已经有一大截的任务条因为今晚的话清零了。 不会像现在这样，又烦又恐慌。 手机里有新消息进来。 时奕辰低头看了一眼，是林冠雪回复他的“晚安”。 这两天睡前他都会和林冠雪互道晚安。即便是今天，点上烟之前，时奕辰估摸着林冠雪睡觉的时间，还是把消息发了过去。 他在试探林冠雪的态度。 要是完全不回消息，那就说明林冠雪真的生气了。 可现在他回了。 …… 等等。 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时奕辰开始没来由地胡思乱想起来。 今晚上林冠雪的表现说正常也正常，说不正常也能说不正常。经过几天的相处，时奕辰对林冠雪的一些个人习惯已经摸清楚了，这人在累了的时候就是会面无表情，不搭理人。 那么说不定林冠雪没有生气，只是因为今天拍摄时间确实很长……那句时老师也不算太突兀。 虽然两个人约定好在片场以角色名相称，但有的时候林冠雪也会叫他时老师，尤其在经纪人或者工作人员过多的场合中。 时奕辰尽可能地把事情往好处想，来让自己好受一点。 不对……不对。 时奕辰很快否定了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 林冠雪当时就站在化妆间门后面，那个破门根本不隔音，里面说的话外边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自己觉得林冠雪没有生气，前提就是林冠雪在听到那些话后内心毫无波澜，没有生气的理由。但这代表这段时间以来林冠雪一直只是为了演戏，为了代入角色才会和自己有那些亲密互动，从始至终都没有过角色之外的心动！ 时奕辰把这个想法否定的彻彻底底——他不相信这些日子以来林冠雪没有对自己动过情。 自行车上的欢笑，田野里的相视，红霞下的笑脸，那些明明都是真的。 时奕辰自信不会有这种情况的发生。 那林冠雪这条消息……时奕辰觉得这是对方在不动声色地和自己拉开距离。 大张旗鼓的冷落和疏离也就算了，这种悄无声息的远离更让人揪心。 他收到消息甚至比没有收到还难受。 即使在发微信消息前预想过所有可能，可现在时奕辰觉得哪一种可能都让自己很不舒服。 ——他心里是真的在意林冠雪的。 时奕辰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 系统：“宿主，你现在的样子和心理状态很像那种火葬场世界里的渣攻。” 时奕辰：“？” 说什么玩意儿呢？ 系统能感受到时奕辰疑惑的情绪，它以为是宿主没有理解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 于是解释道： “明面上不在乎，在他人面前说不过是逢场作戏，但内心其实比谁都在乎。一般这种走向后面渣攻就要开始火葬场了。” 时奕辰：“显摆你有阅历？” 系统：“哦对了，当着别人面说自己完全不在意对方，偏巧被对方在拐角听见，从而开启火葬场序章也是经典桥段。” 时奕辰咬牙切齿：“滚啊！” 系统：“好的。” 他把手里的手机往地上一砸，是真的被系统的话激出了火气来。 屋内安静下来，只有手里的烟在燃烧。 …… 时奕辰第二根烟就抽了一口，放在沙发扶手上的胳膊一直没动。 待到香烟自己快要燃尽，他才起身把烟掐在了烟灰缸里。 他站起身来，从房间地毯上捡起了手机来。 皱着眉头在手机浏览器打入关键词。 ——“渣攻火葬场” 搜索结果：“浪子对前任爱答不理，在对方离开后才猛然回头追妻，毫无尊严，不择手段，死缠烂打的乞求前任恋人的原谅和爱*。” 毫无尊严？死缠烂打？ 时奕辰嗤笑了一声，觉得这写的根本不是他，这根本不会是他会做的事情。 他是对林冠雪在意，但林冠雪不过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罢了，不必为了一个任务对象做到这个份儿上。 于是时奕辰把手机扔在床上，活动了一下脖颈，进了卫生间。 水声响起了几秒，然后被关掉，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进了卫生间的人又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拿起被子上的手机，再次搜索： ——“渣攻火葬场怎么挽回？” 第27章 早餐 “雪哥！” 林冠雪大早上一到剧组，就看见欢快向他奔来的蓝鑫铭。 前两天没有蓝鑫铭的戏份，他没来组里。 “雪哥，听说你们这几天都是大夜戏，累不？” “你说呢？”林冠雪便跟他说边往化妆间走：“放心，今天晚上你也开始上夜戏了。” 蓝鑫铭脸垮了一瞬，夜戏熬人，连着拍夜戏更熬人。 他进组后，拍完两天白天的戏份，日程表里后面好几天都没有他的安排，所以蓝鑫铭这几天着实在酒店休息的不错，很爽，可以踏踏实实琢磨后面的戏份。 简直是神仙日子。 …… “诶，雪哥你怎么看上去没啥黑眼圈？这皮肤也太好了，我要是一熬夜肯定皮肤状态贼差。” “差你就下戏了抓紧时间休息，别老回去玩手机。”林冠雪毕竟和蓝鑫铭呆过同一个剧组还睡过同一个房间，知道这小孩网瘾挺重的，睡前总喜欢刷手机。 “那，那点儿时间也不够睡啊……”蓝鑫铭说着，陪林冠雪往他的化妆间走。 两人在林冠雪的化妆间门口遇见了一个人。 时奕辰。 和同样拍夜戏的林冠雪相比，这位的黑眼圈就很明显，昨晚上必定没有睡好。之间他靠在林冠雪门口，手里还提着个纸袋子。 见人过来，他上前一步，把纸袋子递给林冠雪：“早餐。” “剧组的早餐现在都这种包装了？”蓝鑫铭问。 “不是组里的，这边的二婶肉包很有名，我一大早去买的。”时奕辰否定了蓝鑫铭的话，对林冠雪道。 “……”蓝鑫铭没说话。 他不理解，为什么睡觉时间都不够了，还早起赶在来剧组之前特地去买这里的早餐，怪不得时奕辰的黑眼圈那么重。 是…… 这个肉包真的特别好吃？ 还是流量偶像时奕辰大早上根本闲不住，就喜欢牺牲睡眠时间去买早点啊。 蓝鑫铭是真的有点儿不理解。 “今天剧组的早餐是白粥鸡蛋，我知道你不喜欢白粥，就去买了点儿别的过来。我试过了，确实好吃。”时奕辰道。 “谢谢时老师，以后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替我带，不喜欢归不喜欢，我也不是挑食的小孩，该吃也会吃。” 见林冠雪没有收下的意思，时奕辰也不废话了，他走上前把纸袋子往林冠雪手里一塞：“买都买了，林老师给我这个面子吧。我就睡了两个多小时，今早上五点多起来去排的队。” “……”林冠雪只好收下，然后建议道：“演员还是要以拍戏为重，保证休息，要是想吃当地早点或是夜宵，你可以让助理去买。” 时奕辰却摆摆手：“你试试喜不喜欢吃，我先去化妆了。” …… 等到他走了，蓝鑫铭才一脸难言地开口：“雪哥，他得罪你了吗？” “怎么？” “就是感觉他在讨好你。”蓝鑫铭用手摸了摸下巴：“带早餐这种事儿……我好像只有在高中的时候，我们班有个男生追女生的时候见过，是真的复古。” “别想那有的没的。”林冠雪笑了笑，也不打算跟他讲两人之间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把手里的纸袋子递过去道：“你吃不？” “啊？这不是时奕辰给你带的吗？” “我早上不能吃这些，胃不舒服。” 好像确实，蓝鑫铭之前在剧组里也知道林冠雪胃不太好。 “那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浪费食物可耻。” “那雪哥你吃什么？” “一会让小陈去给我拿剧组早餐，白粥养胃。” 蓝鑫铭见林冠雪十分认真，便也就接下来了那个纸袋子：“行！那雪哥我们一会儿见！” “好。” 林冠雪点了点头，和蓝鑫铭挥别，进了化妆间的门。 他无所谓早餐吃什么，吃肉包也不会多不舒服，只是因为那是时奕辰送的。 昨天晚上的事看来对时奕辰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但这还不够。 林冠雪闭上眼睛，由化妆师化妆。 猎物在被杀死之前不觉得自己是猎物，因猎人向来步步为营。 …… 时奕辰看了一晚上的“渣攻火葬场挽回方式”，今天自然不止送早餐这么简单。 他以更加饱满的情绪和林冠雪拍戏，一旦在片场，口中便“清云”、“清云”叫个不停。 拍戏间隙，林冠雪刚坐下，温度适宜的咖啡便递到了他的手边。 中午吃饭之前，时奕辰还特地联系了剧组负责盒饭的头儿，给全剧组加了菜——林冠雪喜欢的菜。 晚上拍戏，恰好是在一片田地中间。 时奕辰按照剧情小心牵着林冠雪的手，说充满私心的话。 “小心脚下，别再崴了脚。” 这是在引林冠雪回忆两人“偷跑”那晚上的记忆呢。 林冠雪一愣，“嗯”了一声。 从时奕辰的角度，他觉得林冠雪的态度是有缓和。 他昨晚看了那么久的“挽回方式”，了解了那些“渣攻”都是怎么追妻的。 从日常点点滴滴重新融入对方生活，从细节让对方看见自己的付出，这是其一。 不动声色带对方回忆曾经美好过的瞬间，用记忆里的快乐消弭距离，这是其二。 持之以恒，用时间让对方看见自己的决心，这是其三。 时奕辰觉得今天做的这些事的确有效果，还真就开始坚持了。 早上，他变着花样买遍小县城的早餐，多早都去，并日日送到林冠雪化妆间门口，递到对方手上。 不多说什么，林冠雪应该知道他的辛苦。 每天拍戏前下戏后，时奕辰拿着自己思考过写好笔记的剧本以探讨的名义去找林冠雪，态度诚恳，情绪良好，以此让对方看见自己在演技上的成长。 他能感觉到，林冠雪在教他的时候态度也有变化。 从一开始的客气、公事公办，变得越来越温和，甚至能在讲剧本的时候回到之前那种开两句玩笑的轻松状态。 时间一天天过去，春天走尽，气温开始上升，夜戏也越来越繁重。 时奕辰会在林冠雪侧脖子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不舒服，然后默不作声地站在林冠雪身后帮他按摩肩颈。 起初林冠雪还会推辞，但自己态度坚定，不容拒绝。 次数多了，时奕辰觉得林冠雪已经习惯了自己帮他按摩。 这就是一点一滴的渗透。 时奕辰一开始就在系统的帮助下了解了林冠雪的个人习惯，但这段时间以来，他时刻待在林冠雪身边，尽力展现着自己的“细心和体贴”，对林冠雪更隐私的习惯也有了了解。 他看剧本的时候皱眉八成是眼睛痛，需要及时点眼药水。 他戏很少NG，但NG后情绪会越来越饱满。 他喜欢地三鲜，但是不喜欢地三鲜里面的土豆和青椒。他能吃辣，但能的程度不多，过辣的东西入口会迅速脸红。 他喝水喝不了太烫的，猫舌头，得凉了才会喝。 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侧有两个梨涡，对称又可爱。 …… 时奕辰这一坚持就是一个多月。 他觉得自己收获很大。 越和林冠雪相处，越能发现这人的好来。 林冠雪确实是个很好的演员，就算在胃难受的时候，只要开机也能一秒进状态。对剧本的理解也很深，三两句点拨就能让人豁然开朗。 林冠雪其实很温和，从他这一个月以来对自己的态度转变就能看出来。 失言后第一天，时奕辰还能明显感觉到这人对自己的排斥。 可现在，自己的行动应该都被对方看在了眼里，林冠雪态度软化的也很明显。 他现在早上会直接收下自己的早餐，平时也会以“横哥”来称呼自己，想要对戏，林冠雪也没有拒绝过。 一切就好像两人刚进剧组那般，甚至比那时候关系还要好。 时奕辰是这么觉得的。 毕竟现在自己每天晚上在片场做帮林冠雪按摩、提醒他滴眼药水这些事情时，都会换来对方的笑容。 林冠雪笑起来真的好看，尤其这笑还是对着他一个人的。 时奕辰觉得自己和林冠雪之间已经产生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 直到这天早上。 他来到蓝鑫铭的化妆间。 时奕辰还是烦蓝鑫铭，这小子像是看不懂人和人的关系一般，经常非要在他和林冠雪一起吃饭的时候强行插进来，又或者是在某个晚上非要抢着在片场帮林冠雪捶背……总之，不招人喜欢。 这天早上时奕辰买完早餐没看到林冠雪，问了几个人都说林老师还没来。 林冠雪没有迟到过，时奕辰想了想还是来了蓝鑫铭的化妆间。 来看看这小子是不是又把林冠雪拐过来说话了。 “？” 蓝鑫铭见他站在门口，脸上明显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冠雪呢？”时奕辰问。 “雪哥没来？不知道啊。”蓝鑫铭摇了摇头。 时奕辰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也懒得和这人废话，转身就打算走，却听见蓝鑫铭在背后道：“诶，早餐给我吧。” 时奕辰嘲讽一笑：“又不是给你买的。” “我知道，给雪哥买的嘛。”蓝鑫铭已经站起身来，笑嘻嘻地走到了门口：“但无所谓，每天早上雪哥都会给我吃。” 时奕辰猛地转身：“你说什么？” 蓝鑫铭摊了摊手：“雪哥早上都会把时老师带过来的早餐给我啊，谢谢时老师了，昨天早上的火腿三明治很好吃，今天是什么？” 时奕辰暴躁地甩了甩手里的纸袋，好像有些……确定的认知被打破了。 “他没有吃我送的早餐？” “是啊。”蓝鑫铭点了点头，继续道：“哦对了，其实雪哥也不太喜欢喝咖啡，时老师点的咖啡……我在的时候雪哥也会给我。” “他不喜欢喝咖啡？那他怎么不跟我说？”时奕辰问。 “啊，雪哥说拒绝不好，容易伤和气，不过就是一杯咖啡。”蓝鑫铭眨了眨眼。 “……” 时奕辰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半天才想明白蓝鑫铭在说什么。 伤和气？ 这么见外而疏离的字眼，还是和蓝鑫铭说的。 不过就是一杯咖啡？ 自己买的早餐原来这人从来就没吃过。 “哦对了，雪哥今天迟到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我们对戏对得太晚了，没起来？”蓝鑫铭猜测道。 昨天晚上…… 时奕辰记得自己昨天晚上也发消息问过林冠雪能不能去他房间对对今天的戏份。 他们俩今天要换场地拍一场情绪冲突很大的戏。 林冠雪的消息是说让他晚上先休息，今天来了再说。 时奕辰当时还以为是林冠雪关心自己，让他早点儿睡。 原来是因为在和蓝鑫铭对戏。 时奕辰这时才意识到有什么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掌控。 有些事情和他想象中根本不一样。 这段日子以来的雀跃和甜蜜是他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如今的时奕辰感觉像是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心里一下子凉得彻彻底底。 丝丝麻麻的痛意盘沿在心脏上，让他有些无法呼吸。 时奕辰脸色变得很臭，面无表情地问系统。 ——[你之前说渣攻火葬场要用什么才能真正挽回恋人来着？] 他变得无法接受真相，也不接受林冠雪的“不喜欢”。 系统：“宿主，是生死危机。” 第25章 起落 “喂？嗯，好，差不多了，十分钟之后我下楼。” 林冠雪在接电话，小陈来的，在问自己什么时候去剧组，他好做准备。 小半个月前冯晗回了公司，去帮他处理一些其他事情。 林冠雪呆在剧组，作为艺人不止有剧组的事情要忙，有的需要回公司去和郑业商量、和甲方对接，冯晗是这部分工作的负责人。 冯姐走之前还不放心地叮嘱了林冠雪几句，主要是关于时奕辰。 自从那次谈话之后，冯晗明显能感觉到林冠雪对时奕辰的态度在发生转变，但那个时奕辰的态度好像更微妙了……她管不着时奕辰，管得着林冠雪，也了解林冠雪。 在她眼里林冠雪很有原则，但毕竟还是个年轻人，正处在情窦初开的时候，虽然他也不会做什么想不开的事情，也不是会做那种事的性格……作为经纪人，该说的还是要说到。 林冠雪让她把心放在肚子里，他做事有分寸。 …… 确实有分寸，也有周密的计划。 就好比今天早上时奕辰和蓝鑫铭的对话，其实是在林冠雪的预料之内的。 与其说预料之内，更不如说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今天他到的的确会比平时晚一点，他跟导演打了招呼，不会影响拍戏进度，也跟蓝鑫铭说了，只不过没有告诉时奕辰。 林冠雪其实并没有晚起，眼下他的确在酒店房间，但只是在慢悠悠吃早餐。 他给蓝鑫铭和时奕辰的这场对话留足了时间。 时奕辰每天早上会给自己送早餐，必定会去化妆间门口等，而会不会遇到蓝鑫铭……蓝鑫铭今天应该会专门去等待和时奕辰说话的时机。 为什么林冠雪会这么笃定……因为昨天晚上自己给蓝鑫铭讲戏的时候，做过一些暗示。 他们晚上聊到很晚，确实在认真剖析剧本。 林冠雪只不过稍微引导了一下，蓝鑫铭就一本正经地问起两人现在的关系。 时奕辰这一个月以来对林冠雪的热情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工作人员不敢问，但是蓝鑫铭敢问。 林冠雪等的就是蓝鑫铭这个问题。 “雪哥，你和时奕辰咋回事儿啊？怎么我瞅着他对你那么殷勤呢？” 蓝鑫铭早就想问了，就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但凡周围有点儿别的人，这个问题问出来就是在给林冠雪找麻烦，时奕辰实在是太红了。 眼下在林冠雪房间里单独对戏，也正好说到这事儿了，他终于能问上一嘴。 “……”林冠雪做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来。 “雪哥，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不说。你放心，就算我知道了也不会往外说，我嘴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不是不想告诉你，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林冠雪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怎么说？” 林冠雪看了一眼门口，犹豫再三这才低声道：“之前，冯姐还没回公司之前……其实就是你刚进组的时候，我和时老师相处的挺好。” “嗯。”蓝鑫铭点了点头：“雪哥就是有这种让别人喜欢的能力。” “不是……”林冠雪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不要随便用喜欢这个词。” 蓝鑫铭一愣，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后瞪大了双眼问道：“雪哥……你和时奕辰？” “嘘——不是你想的那样。时老师很优秀，对人也好，我难免会有一些错觉，但我这个人……做事比较保守，也谨慎，怕是自己自以为是，便让冯姐去问了。” 林冠雪没有明说，用词也很讲究，蓝鑫铭能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然后呢？”他边问边在心里纳闷，明明自己进组也挺早的，跟这俩人一块呆着这么长时间，怎么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呢？ “冯姐去问了，但时老师很明确地划清了我们的关系，言明只不过是拍戏而已。” 林冠雪道。 “……”蓝鑫铭完全没有想到这事儿会是这个走向，他无言片刻，非常不解地问：“那……时老师，时奕辰最近这是在干什么呢？” 又是送早餐又是点咖啡的，连他这个完全“眼瞎”的人都能看出来殷勤，这肯定不是进入角色需要做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林冠雪长叹一口气道：“所以我很纠结。” “我不想吃他送的早餐，也不想要他的咖啡，更拒绝了他要给我按摩什么的，但是没用，时老师还是在干。我想的……既然说清楚了大家保持同事关系，一起拍戏就好，他为什么老是做出这种让人困扰的事？” 林冠雪越说越小声，脸上的表情困惑又纠结。 蓝鑫铭还是第一次见他的雪哥露出这样迷茫的表情，还是“为情所困”。一直以来，林冠雪对他来说担任的都是老师的角色，无论是拍戏还是事业上遇到的问题，林冠雪都能给他很好的建议，蓝鑫铭一度觉得待在林冠雪身边就很安心，无形中有一种依赖感。 这还是第一次，林冠雪在问他问题。 是真的不解的样子。 蓝鑫铭沉思片刻，他也是真的想为雪哥解答疑惑：“会不会是时老师有些没边界感，不知道雪哥你在为这件事困扰，也没有感觉到你的抗拒？” “是吗？”林冠雪微微睁大眼睛，像求证一般问蓝鑫铭。 蓝鑫铭点了点头，愈发觉得自己找到了正确答案，道：“你看，早餐虽然你都没吃，但你给我这件事时老师可能并不知道，咖啡也是。雪哥你平时待人温温和和的，对谁的要求也没有太拒绝，时奕辰要是一点儿也不敏感，肯定不知道你现在这么困扰。” “……”林冠雪看上去在认真思考，跟着轻点头。 “我们现在无从得知时奕辰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既然他跟冯姐表明过态度，那就不应该再做这些让雪哥不舒服的事情。”蓝鑫铭一边说一边分析，觉得自己得帮帮雪哥。 “那我是不是应该跟他说清楚？” “嗯……”蓝鑫铭小心地观察着林冠雪的状态，问道：“雪哥你ok吗？” “什么意思？” “要是你觉得难以启齿，或者怕时奕辰误会，我可以从侧面提醒他一下。” “你怎么提醒？”林冠雪笑了笑，有些不相信。 “哎，很简单啊！”蓝鑫铭在努力证明在这件事情上自己是可以帮到林冠雪的：“我只要不经意地告诉他那些早餐啊，咖啡啊，零食啊乱七八糟的，其实都是我吃的，他不用搞这些东西，你不喜欢，这应该就行了，时老师也是成年人，这点儿社交距离暗示一下就能听懂吧。” “……还是不麻烦你了，我都觉得今天跟你说这些有些不好。” “不算麻烦，雪哥你和我什么关系！”蓝鑫铭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早知道你这么纠结，你就应该早跟我说，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时老师跟我一样，因为打赌输了被迫给你带东西呢。” 在上个剧组，蓝鑫铭有打赌输给林冠雪，被迫早上带着剧本在他门口大声朗读一周，顺带叫早的尴尬经历。 “……” 林冠雪都快忘了这茬了，看来是谁尴尬谁记得。 “放心，这事儿交给我，你不管了。” “不用……真不用，我就是跟你聊聊天。” “嗨。”蓝鑫铭摆了摆手：“不麻烦。” “你别……”林冠雪还想拒绝，蓝鑫铭已经合上剧本站起身来：“我办事儿，你放心。” “……”林冠雪叹了口气：“算了，也劝不住你，我说都跟你说了。对了，明早上我晚点儿去片场，今天有点儿不舒服，熬不住了，多睡一小会儿，早上不用等我一起出门。” “好嘞！”蓝鑫铭比了个“ok”的手势。 …… 林冠雪目送蓝鑫铭出去，这才收起了那副迷茫的表情。 他知道第二天早上，以蓝鑫铭的性格就会找时奕辰说这件事。 在这件事情上，林冠雪算是利用了蓝鑫铭。他之前想过要不要用别的方式，但还是这么做了。梦里自己的气运被掠夺，所有和自己关系好的人都多多少少受了牵连，蓝鑫铭也不例外。 没有人能独善其身。 既然如此，那就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不必瞻前顾后。林冠雪在做一场豪赌，他也有信心把蓝鑫铭带回原本就属于他的坦荡星途上。 …… 林冠雪收起来摊在桌上的剧本，又整理了一下思路。 这一个月以来，时奕辰的各种动作他都看在眼里，也知道这人在做什么。 ——在重新刷回自己的好感，这是肯定的。 林冠雪对时奕辰这个人有了解，他骄傲且自负。 受赵女士的影响，他觉得在心理学这方面，自己也算是遗传，或者耳濡目染了一些分析“人心”的能力。 想让时奕辰这种人心理防线崩塌，需要反复“起落”。 第一次起落，是两人关系拉进，正在暧昧时“划清界限”。 这一次，需要在时奕辰以为他做的事情对自己有效果，自己“回心转意”时，再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一个多月，时奕辰在装，林冠雪也在演。 他把握着分寸，戏里戏外都在“伪装”，随着对方不同的行为表演出时奕辰期待中自己应有的反应。 林冠雪觉得是成功的。 那个梦里没有冯姐去和时奕辰摊牌这一段，但时奕辰这段时间对自己细心周到的“攻略”，在梦里也差不多。 甚至连眼下的节点也差不多。 林冠雪记得很清楚，就在刚入夏，自己和时奕辰的感情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不同的是梦里自己自从进组后就和时奕辰感情不断升温，而现在时奕辰的攻略已经经历过一次起落，通过这一个月自己刻意的引导，在时奕辰那里看来，可能自己的反应也代表对他有了隐秘的好感。 眼下情况已经大不相同，在他的控制下情感进度虽然几乎相同，可梦里时奕辰是这段感情的主导。 而现在，感情的主导无疑是林冠雪。 林冠雪特意把“进度”控制的和梦里差不多，是因为这个“质”的飞跃他要利用。 这个飞跃，是因为一场地震。 就在昨天晚上，林冠雪看到了自己手机上天气app上关于地震的提前预警。 他知道时机到了。 选择在这个时候让蓝鑫铭挑明，来源于对时奕辰的了解。 在一个月平稳的感情反馈后，再得知这一切都是假的，时奕辰必定会愤怒，会采取更激进的手段。 卡在这个时间段，时奕辰没有理由不去利用“梦里”他就利用过的地震。 而林冠雪经历过一次那样的场景，知道时奕辰会采取什么样的手段。 便也有应对方法。 时奕辰以为的转机和绝境翻盘，将会是他林冠雪将猎物困死在陷阱里的必胜筹码。 林冠雪简单收拾了一下吃完的早餐垃圾，丢进垃圾筒，然后整理好衣装，打开了房间门。 ——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他心里有些隐秘的期待。 看着原本的既定命运被自己悄无声息地篡改，把高高在上的做局者一点点拉进局中。 真是令人紧张又兴奋。 第29章 地震 “走吧。” 林冠雪上了车，宁宁和小陈已经在车上等他了。 车程并不长，从入住的酒店开到剧组也就十几分钟。 下车的时候林冠雪看见剧组的人在门口扛着设备进进出出。 虽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还是拦住了个人问了一下：“您好，请问这是在干嘛？” 组里的工作人员当然都认识林冠雪，他演的可是电影男主之一。 那个被拦下的场务道：“林老师，我们这是收拾东西换场地呢，原本今天定下的地方有地震预警，晋导重新定了一个地方，用原来的备选方案。备选那块儿场地光线不太好，这不，我们补东西搬过去呢。” 林冠雪点了点头：“好，辛苦你们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工作。”那场务连忙摆了摆手。 说完他便去忙了，林冠雪带着小陈和宁宁往里走。 无论去哪里拍戏，先把妆发做完。化妆师可以跟组，现在化妆也算是节省时间。 拍戏的这个小县城周边有好几个地方有地震预警，昨天林冠雪打开手机软件把所有标红的地方仔细地看了看。 他光是知道梦里是在哪里地方遭遇地震的，没有关注其他地方的情况。 这种事情不真实的遭遇一次，寻常都不怎么放在心上。预警上说的是二级，体感就像乘坐高铁时的微微震动，并不会引起民众们的慌乱。 但这个预警是错的，所以梦里让剧组遭受了巨大损失。 晋导其实也算非常谨慎了，原定的拍摄地点在划定的红色预警范围之内，虽然只有二级，但整个剧组的器械、人员安全都被他考虑在内，临时决定换备选场地。备选场地离他们这里也不远，只是车程比原定的多了十几分钟，备选场地并不在划定的预警范围内。 林冠雪知道——这次预警不仅级数不对，范围也不准。 县城周边所有地区几乎都遭受了地震，连县城都不例外。 其他地方的震感最多到三级，梦里那个“前世”新闻报道过，这次地震虽然范围大，但所幸级数低，民众也因为预警都撤到了空旷的区域，没有人员伤亡。而林冠雪还记得很清楚另外一件事——最强的地震中心，将是他们的拍摄场地。 林冠雪不知道，梦里那样的巧合是不是时奕辰那个系统搞的鬼，也不知道时奕辰那个所谓的系统能不能做到这种程度，但他觉得必定和时奕辰有关。 他甚至怀疑，如果没有时奕辰和这个所谓的系统，原本的地震就只是像预警那样而已。没有人员伤亡只是侥幸，居住在这里的人依然难免财产损坏，甚至农田里的农作物大片死亡。 时奕辰为了搞这么一出，真的是不在乎这个世界原本是什么样，也不在乎别的人会因此蒙受什么损失。 就算林冠雪不做什么，按照梦里原有的轨迹，这场地震也必然会发生，而且会成为时奕辰自己的助力。林冠雪有心预警告诉别人，小心这次意外的天灾，它比所有人预料中都要来势汹汹。 他有至少八成的把握确定时奕辰会想梦中那样，主导这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地震，但…… 他没有证据，更不知道该跟谁说，说出去怕是会被当成疯子吧？ 林冠雪不是圣人，但这是他所生活的世界，他具备基本的公理心。 是以对于这件事，他心中犹豫，在想自己怎样才能做的更好。可想来想去，都找不到完美的解决方式，想到最后发现，自己按照原本的想法，狠狠报复这几个来到自己所在世界的“任务者”，最好利用那个所谓“反噬气运”的办法狠狠重创对方，让他们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才好。 …… 林冠雪到了化妆间，化妆化到一半，门被轻轻扣响。 他朝小陈轻轻点了个头，小陈扬声道：“请进。” 化妆间的门被推开，进来的人是时奕辰。 他面色如常，在林冠雪边上找了个凳子坐下，脸上看不出来什么烦闷或是暴躁，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问林冠雪：“今天早上怎么来的这么晚？” “昨天晚上熬得有点儿晚，今天没起来。”林冠雪还保持着看镜子的动作，方便化妆师化妆，嘴巴说话时活动弧度很小。 “没有休息好？” “现在还可以。” “早上吃饭了吗？” “吃了，酒店送的早餐。” “那就好，我这边还给你留了一份，怕你没吃。” “谢谢。” “你和我之间不用这么客气。本来昨天想找你聊剧本的，不过你昨天本来就熬的晚，现在我倒是庆幸没去给你找更多的活干。” 时奕辰这句话说的倒是带点儿阴阳怪气，有些暗示林冠雪自己已经知道了昨晚蓝鑫铭去找他聊剧本的意思，等林冠雪什么反应。 林冠雪不接他这茬，只是道：“一会儿可以给你讲讲。” “……” 时奕辰坐在边上，没开口。他盯着林冠雪看了一会儿，这才露出了一个笑来，然后站起身：“那你化妆吧，我等着你，一会儿一块上车去今天的拍摄地。” “好。” 等到时奕辰出了门，小陈不解地问道：“时老师这是……” 来干啥来了？好像就是和他们林哥说了几句废话啊。 “打招呼吧。”林冠雪嘴上是这么说的。 他心里门儿清，早上蓝鑫铭怕是已经找过时奕辰了。 时奕辰觉得自己伪装的很好，负面情绪一点儿也没有外露，可他刚刚的表现已经和这一个月以来那种“舔狗”状态不一样了。 关心的话倒还是关心，但一直围绕着“早餐”和“昨天晚上”这两件事，那林冠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时奕辰刚出去，蓝鑫铭就推门进来了。 他一边往外瞅一边对林冠雪道：“雪哥。” “嗯。” 蓝鑫铭坐在刚才时奕辰坐的凳子上，还把那凳子往林冠雪旁边拉了拉。 “他没难为你吧？”他小声问。 林冠雪从镜子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 “那就好，雪哥你没来的时候，我还是没忍住……把那事儿告诉他了。” 林冠雪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昨天晚上蓝鑫铭都那样说了，今天早上来了要是“安分守己”才不是这小孩儿的性格。 “没关系。” “哎，我说的时候嘴快，刚才却有点儿后悔。这种事确实应该说清楚。”蓝鑫铭觉得自己可是知道这背后的隐情的，但当着化妆师的面也不能说太明白，就含混地用了个“这种事”代指。 “冷静下来之后我又怕他……性格不是直爽冲动么，直接过来骂雪哥你反倒是我惹了麻烦。”蓝鑫铭继续道。 他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直接骂时奕辰性格恶劣，早上在自己化妆间门口他觉得那个时奕辰的脸色臭地都要直接打人了！就不说早上，昨天晚上雪哥说的那些话……明确拒绝了别人还搞这些暧昧手段钓人，时奕辰这个人就不怎么样！ 所以刚才蓝鑫铭一听自己助理回来说时奕辰往林冠雪化妆间去了，这不就赶紧过来了。 “？”小陈听得云里雾里。 化妆师是聪明人，只干自己的活，不多问，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 林冠雪沉默了一会儿，道：“以后不用给你自己惹这些麻烦，我自己处理就行。” “我不在乎，雪哥，你就是我亲哥，我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不可能就在边上看着。”蓝鑫铭正色道。 他雪哥年纪轻轻，才貌双全，母胎solo，总不能被心怀鬼胎的人伤了心！ 林冠雪听他这么说倒是笑了笑：“行吧，乖弟弟。” “诶对了，雪哥，我上午应该十点之前就能拍完，你们要去东边那个山底下拍戏是不？我跟着一块儿去！” “不行。”林冠雪斩钉截铁。 蓝鑫铭一愣，林冠雪还从来没有拒绝过他这种要求，于是很不解地道：“为什么不行……我得学习哥你的拍戏现场。” “你拍好你今天应该拍的部分，别三心二意的。”林冠雪皱了皱眉头。 “我上午就串一场戏……主要还是我妈我爸的戏份，一个多小时足够了。” 蓝鑫铭说的爸妈是他戏里的爸妈，也就是主角严横的姨和姨夫。 “那也不行，没看见地震预警吗？这附近很多震区，你拍完了就看看我昨天给你讲的那场戏，晚上不就要拍了？没事儿别瞎跑。” 县城虽然也是震区，但震感很小，整个剧组大本营都是安全的地区。 “可……新的拍摄场地不是不在震区里吗？”蓝鑫铭不乐意，小声嘟囔。 他的确在演戏上很上进，进组后琢磨完自己的戏份就喜欢呆在片场看林冠雪拍戏，看他雪哥是怎么处理人物、调动情绪的，受益良多。 “预测之所以是预测，就是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你看看地震地图，这周围全是大大小小的红圈。”林冠雪摆手让化妆师先停一下，转过头来对蓝鑫铭道。 他看见这人脸上的表情，又放缓了语气道：“要真想观摩，哪天都行，我随便让你看，但今天确实危险，你就乖乖呆在剧组，好不？” “雪哥……你这语气，就跟我妈哄我一样，我都二十多岁了。”蓝鑫铭撇了撇嘴。 “二十多岁了？不应该啊，怎么还这么任性？” “雪哥！” “嗯？” “……” “好吧好吧，我不去。”蓝鑫铭看林冠雪态度坚决，便道。他和林冠雪也不是第一天认识，知道他雪哥表面上温温和和的，但决定好的事情旁人很难左右其心意。 他觉得林冠雪未免太小心了，又觉得雪哥很关心自己。 “小陈，宁宁留在组里，你跟我去就够了。” “好嘞，我去跟她说。”小陈异议。 要是小陈和宁宁都不让去，他俩肯定闹半天，小陈是个死脑筋，林冠雪便直接让他跟着。 等到拍戏的时候，让小陈跟外景的工作人员站在外边，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 四十分钟后，林冠雪上了车，跟着剧组前往外景地。 窗边的风景略过，从县城到田野，再出现山路。 这场外景戏剧情是李清云带严横去自己的“秘密基地”。 那是个他很小的时候，父亲带清云在山脚搭的小小木屋。 父亲和母亲在李清云很小的时候死于一场意外，这让经济情况本就不乐观的家庭雪上加霜，从那以后李清云便和奶奶相依为命，靠买菜为生。 县城很小，各家各户都认识，李清云从记事起到现在上中学，不知道被多少人明里暗里说过他是没父没母的孩子。 他表面上不在意，可他才多大？装出不难过的样子只是不想让奶奶伤心，在内心里，李清云也非常珍视和怀念那段父母曾经和自己度过的时光。 尽管那段记忆本就模糊。 他会在自己难过或者开心的时候悄悄一个人跑到这个父亲曾经亲手搭起来的秘密基地里，就好像父母亲还在自己身边。 遇见严横后，李清云也听到了那些关于严横的流言蜚语。 什么……克死自己父亲母亲，天生的丧门星。 李清云成绩很好，老师说了要讲科学，相信唯物主义，所以他不信那些。 严横帮自己打架，带自己看萤火虫，抱自己去医院，他们已经算是好朋友了。所以在看到严横因为一封从远方寄来的信闷闷不乐一整天后，李清云愿意带他来看自己的秘密基地。 这里是李清云最宝贵的地方，他愿意分一点温暖给严横。 …… 剧组的布景组很厉害，即使临时更换场地，他们也做出了和剧本中几乎一样的场景来。 “哇……这小木屋好有感觉。”小陈惊叹。 昨晚上收到地震预报后，布景组连夜来到备选地布景，能以这么快的速度完成，真的是效率惊人。 “不是像真正房子一样的结构，不过拍戏是够用了。”这话刚好被边上的布景师听见，他摆摆手。 “辛苦了。”林冠雪礼貌道。 他看着那个小木屋——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这个位置，离山的距离，前方的大片杂草，都和梦里地震时拍戏的场景一模一样。 “来，灯光就位，摄影组准备，我们先走两遍戏！”晋导在边上吆喝。 …… “怎么不进来？”李清云站在门里问。 严横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我身上有点儿脏。” “没关系，这里就我一个人在打扫，也没有那么干净。”他走到门口，拉着人的手把严横领进来。 “你说过这里对你很重要……所以我不能这么随便。”严横倒是严肃起来。 李清云瞅他这样子，突然笑了起来：“知道啦，知道你的重视了，快来看。” 他把人领到了屋里角落，从一个小木盒里翻出来一个布包，布包打开，里面全是各种大小的扁形石头。 “这是？” 严横学着李清云的样子盘腿坐在了地上，问。 李清云把布包里的石头们一股脑地倒在了地上，认认真真道：“这是石头。” “……我知道。” “可以打水漂。” “……” 李清云捡起来一块，递给严横：“我记得爸爸带我来打过水漂，应该就是在西边那条小河里。那时候我太小了，不记得爸爸是怎么教的了，只记得我去追泛着涟漪的水花一头栽进了河里，然后被我爸一边狂笑一边拎上来。 严横：“……” 他想说你爸看孩子是不是有点儿太随意了，可看到李清云脸上温暖又怀念的笑意，这句话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这些石头都是我慢慢攒下来的，这种形状最适合打水漂，我试过了，我现在打水漂很厉害，你要不要跟我比一比？” 李清云的眼睛亮晶晶的。 他难受的时候会一个人来小河边打水漂，刚开始也不太会，不过这东西多玩玩就摸索出来了。 有时候他也会想，要是记得当时父亲打了多远就好了，他就知道现在自己的技术有没有超过爸爸。 可他那时候连路都走不稳，这些细节真的记不得。 “行，那我赢了有什么好处？”严横摩挲着手里的石头，问。 “好处？” “对啊，比赛不都得有好处？这样吧，我要是赢了你就叫我三天爸爸。” “？”李清云眼里明显不赞同。 “你要是赢了我也喊你三天爸爸，很公平，对不对？” “好像不是这么个道理吧？” “什么道理不道理的，赌注需要什么道理，开心就行了。” “滴——” 正在戏里的林冠雪突然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提示。 那是时奕辰的系统。 “已为宿主变更此次地震的中心和等级，已为宿主开启黄金保护区，请妥善利用。地震启动，房屋倒塌倒计时，一百二十秒。” 好似大风呼啸而过，鞭炮闷响，又像是货车驶过发出的嗡鸣声。 眼前闪过奇怪的光点，林冠雪心里忽然没来由地发慌。 如果是在那个梦里，林冠雪可能还不知道这些征兆是什么。 但现在的他无比清晰地明白—— 地震，要来了。 他霍然站起身，朝着屋内的摄影老师大声道：“撤出去！去空旷的地方！离山体远一点！”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异状，外边还有人想要进来通知他们。 天灾的力量无比壮观，站在外面的人看见群山之上，无数惊鸟齐飞，树木正以一种很奇怪而又规律的频率摆动。 “地震？是地震！快让里面的人撤出来！” “机器！机器！” “别管机器了！赶紧出来！” “妈的，手机也没信号了！诶——导演还在树底下，晋导！” 屋内。 大家听到林冠雪的话后明白发生了什么，摄影师、灯光师以很快的速度往外撤。 “清云。”时奕辰一把攥住了林冠雪的手腕，就要把他往屋外拉。 林冠雪狠狠皱着眉头，掰开了时奕辰的手，往屋里边上去。 那里有一个摄影机位，摄影师本来站在摄影机后面，可在这种震荡之中，上面的一根梁倒下来，正好压住了摄影机，也压住了摄影师的脚腕。 ——这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木屋本就不稳。 那名摄影师正神色慌乱地抬自己身上的摄影机。 “你先出去，这里我来。”时奕辰朝他喊。 林冠雪一言不发，上去便抬那根梁。 时奕辰咬了咬牙，跟着他抬。 “出来了。”摄影师满头大汗，把自己的脚从摄影机底下抽出来。还好，能动。 “快出去。” 林冠雪拉了一把摄影师，推着他往门口走，时奕辰扶着摄影师的腿，面色也不好。 两分钟过得很快，根本来不及做什么事。 小木屋不大，塌起来也是一瞬间的事情。 林冠雪走到门口，突然心有所感抬头看了一下——只看到一片正在朝自己下落的木色。 “轰——” 最后一下，林冠雪狠狠将想要来拉自己的时奕辰连同那名摄影师用力往门外推去。 就如同梦里时奕辰对自己做的那样。 ——这是压上自己性命的豪赌。 在被倒塌的房屋吞没前的一秒，林冠雪这样想。 第30章 救援 临时搭建起来的小木屋在眼前倒塌，时奕辰在最后一秒被身后的人用很大的力气推出来。 “辰哥！” 他的助理连跑带爬过来拉他，脸上全都是惊惧。 “别拉我！” 他甩开助理的手，回过头想去搬开那塌了的木屋。 “林哥！” 小陈眼中都是不可置信，他方才听见边上人说地震的时候就冲了过来，但还是没来得及。 地震面前，根本来不及反应。 “余震还没结束！”黄经纪人也急了，带着时奕辰的助理上来拉他。 “林冠雪，林冠雪还在里面！”时奕辰朝他们吼。 他话音还没落，地面便再一次震动起来。 时奕辰一个没站稳就要朝旁边倒，助理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知道！我们知道林老师还在里面，但现在还有余震！我们得先保证自己安全啊辰哥！” “放开我！” 时奕辰眼睛都要红了。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林冠雪的样子。 摄影师是背对着林冠雪往外走的，时奕辰侧身扶着他，察觉到房屋有问题时他偏头看了一眼林冠雪，想拉上他一起。 对方那坚定的表情便落在了眼中。 “宿主，木屋内黄金保护区已开启，不必过于惊慌，任务对象无生命危险，顶多受一些皮肉伤。” 系统察觉到时奕辰剧烈的感情波动提示道。 虽然事件的发展和系统预料的不一样，但这安全区最终还是用上了。 无疑，这次地震就是系统和时奕辰商定好的“生死危机”。 在他们原定的计划中，无论是林冠雪来不来得及离开木屋，时奕辰都做为了护住他而伤到自己的那个。planA里，时奕辰为了救林冠雪把他推出去，自己留在木屋里，planB里，林冠雪没能来得及离开屋子，时奕辰把对方护在怀抱里，抵挡坍塌的木屋。 林冠雪为了救时奕辰，自己留在木屋中，这种走向是一人一统万万没有料到的。 毕竟刚刚得知林冠雪为了避嫌，连着一个月都悄悄把时奕辰送给他的早餐和咖啡转手给蓝鑫铭，晚上聊剧本也特意找理由婉拒，明明就是一副要和时奕辰划清界限的样子。 在地震面前又怎么会去顾时奕辰怎么样呢？ “宿主，木屋内黄金保护区已开启，不必过于惊慌，任务对象无生命危险，顶多受一些皮肉伤。 见时奕辰不顾余震，整个人有些疯狂的样子，系统再次出声提醒道。 时奕辰对系统的话根本没反应，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他满脑子都是——林冠雪还在里面。 屋内是有安全区，刚才如果留在里面的是自己，他不会受伤，林冠雪也一样。更何况，林冠雪是此方世界的大气运者，除了自己这个“外来者”带来的力量，林冠雪的一生会平安顺遂。 但知道就只是“知道”而已，时奕辰脑子从看到林冠雪被埋在木屋里面那一刻就乱了起来，无法正常运转，情绪比理智先一步占领上风。 林冠雪伤到了哪里，现在怎么样？ 他为了救自己竟然不顾性命吗？之前那些冷漠和疏离都是刻意装给自己的？时奕辰不相信会在这种时候推开自己的人，心里没有自己。 他不知道林冠雪在那最后一刻心里在想什么，但正是因为不知道，脑部才异常丰富。 ——那一眼是在和自己告别吗？ 时奕辰不允许。 他才刚从林冠雪那里明白这份隐晦而又深刻的爱意，想起林冠雪这段时间以来的想法更是无比心痛。 倒塌的木屋里肯定黑暗又沉闷，他不动作快一点，林冠雪得有多怕？ 周围人的呼喊和劝阻时奕辰置若罔闻，一心只有“得快点儿把冠雪救出来”这一件事。 届时林冠雪故意对他冷漠也好，不吃自己送的早餐也好，他都乖乖受着。 已经知道对方的心意，他又怎么忍心苛责？这样生动的人，才是他在意对方的原因。 时奕辰再次甩开黄经纪人的手，从边上找了一个趁手的长棍，在手里掰了掰试验是否结实后，大步冲到了倒塌的木屋前，小心清理起成堆的木头来。 “等我。” 他轻声且坚定地道- 林冠雪在黑暗中松了一口气。 腰部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石头？梁？他有点儿感觉不出来。 脸上好像也有被蹭到的擦伤，有些火辣辣地疼。 不用想都知道，他现在一定很狼狈。 但毫无光线的木屋废墟内，林冠雪缓缓露出了一个笑来。 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尽管这计划是他一开始就定好的，但真到地震来临时，林冠雪心里也恐惧，那可是天灾。 他之前之所以决定这么做，是笃定梦里时奕辰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一定有什么“金手指”作为依仗。 时奕辰是来这个世界里完成任务的，断不会把自己的性命葬送在这里，梦里的自己不知道其中关窍，还真以为时奕辰为了救自己宁愿搭上性命，但现在知晓一切的自己能看清楚，时奕辰不过依仗“不会真的在地震中出事”这一点。 而刚才对戏时听到的系统提示音，什么“黄金保护区”更加坚定了林冠雪这种猜测。 他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但现在很明显，赌赢了。 木屋的倒塌在“任务者”的计划内，是为了赢的自己好感的手段，承受那个倒塌的瞬间不会有生命危险。 林冠雪从小成长在高知家庭里，接受的教育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但他更明白什么叫“势不可避”。 如果地震在时奕辰的操纵下必然要发生，与其成为对方的手段，不如成为自己的。这些所谓的“任务者”来势汹汹，连天灾亦可操控，危险又可恨。 自己不在这一次掌握彻底的主动权，下一次就不知道时奕辰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而下一次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还能有赌的机会，更不可知。 林冠雪很清楚，现在自己的依仗是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这些任务者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攻略自己而已，只能依靠梦中得到的信息与之抗衡。 自己做出了和梦中轨迹不同的反应来自救，之后的发展便很有可能对应改变，这种改变会抹杀掉“先知”带来的优势。 面对时奕辰，林冠雪已经用了最可能妥善的办法，即改变做法潜移默化，来保证原本的大事件依旧在它本来该发生的节点上。 这次地震如果他不利用，之后发生的事情走向未知后很有可能会更危险，自己也将彻底陷入被动之中。 这次豪赌，林冠雪有七成把握自己会平安无虞，剩下三分也只能交给命运。 他是主动出击的性格，更何况自己的抉择更关系到自己周围人的命运。 眼前一黑、房屋塌下来那一刻，林冠雪咬紧了牙关。 复睁开眼，确认自己安全时，一种“赌赢”的快感便涌上心头。 这大概是这两个月以来，他最感到快意的时刻了。 …… 余震还在继续，林冠雪也能感觉到。 鼻尖的灰尘味、底下土地传来的嗡鸣，还有外面那些听不真切的人声。 过了一阵，余震才平息。 林冠雪能感觉到外边有人在试图救援。 至少压在自己身上的重物因为外边人的动作轻微地动了动。 又过了一会儿，或许是有些废墟被清理掉了，林冠雪能听到一些外边人的声音。 “辰哥，给我吧，你手上在流血。” 时奕辰的小助理在说话。 “救援队马上就到了！你这是在执拗什么，也不差这一会儿！” 这声音是时奕辰身边那个黄经纪人。 …… “这边儿，这边儿再来一个人。” 时奕辰在说话。 声音朦朦胧胧地传进来，听得没有那么真切，但林冠雪能听出来时奕辰声音里的急躁。 …… “不要乱来！里头埋着小林呢！” 这是晋导。 “确定一下林老师的位置，不要在救援过程中产生二次伤害。” 这应该是组里副导的声音。 “林哥？林哥……你还在吗？在就回我一声啊！” 林冠雪：“……” 这个带着哭腔的是小陈无疑。 …… 一道光线因为上面的木材掀开，照进了林冠雪的视野。 他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呆了多久，只觉刺眼。 于是林冠雪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里！林老师在这里！” 不知道这是剧组里哪个工作人员，他大声喊道。 人声都向这边汇集过来。 “冠雪？” 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焦急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林冠雪眯起眼，看见了时奕辰的脸。 也不知道这人明明没有被埋为什么还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脸上全是土，手上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搞到的血迹。 看到林冠雪睁开了眼睛——尽管只是一条缝，时奕辰也稍微放下了心。 “我们马上救你出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身上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林冠雪如实道。 “嗯，上面的梁被隔板卡住了，还好重量不在你身上。”见林冠雪说话正常，时奕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清理整个木屋的结构没那么快，中间几次林冠雪都听见时奕辰在发脾气，问救援队为什么还没到。 人力比不上机器，光靠剧组里的人挖掘时间肯定长。 林冠雪听累了就会闭上眼休息一会，说实话，他没受什么伤，顶多身上有点儿皮外伤，不难受。就这么躺一会儿还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但他每次闭上眼没一会儿，时奕辰就会凑过来和他说话。 一会儿问他疼不疼，一会儿问他冷不冷，饿不饿，渴不渴。 林冠雪便道：“我有点儿困。” 时奕辰变了脸色：“冠雪，忍一忍，困不行。” 林冠雪：“……” 不知道过了多久，救援队到场了，机器的嗡鸣声响了起来。 吞没林冠雪的废墟挖掘速度变得快起来。 林冠雪很快就能彻底看到头顶上的天空了。 “来来，让一让，担架来了。” 随行而来的还有医护人员。 林冠雪被抬了出来，在场的医生粗略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情况后松了一口气：“患者很幸运，没有大伤，四肢健全，心肺功能也正常。” 他刚想说能不能给一面镜子，林冠雪想看看自己脸上伤到了哪里，创口大不大，会不会影响拍戏。 下一刻便被一个扑上来的人抱了满怀。 时奕辰眼睛很红，手指上都是血迹，他紧紧地抱着林冠雪，林冠雪能感受到耳边紧促的呼吸声。 “你吓死我了。” 他听见时奕辰说。 30-40 第31章 小雪 时奕辰的怀抱炙热滚烫，就像怀里是失而复得的珍宝。 他小心避开林冠雪身上看得见的伤口，把人紧紧抱在怀中。 林冠雪被时奕辰抱了足有两分钟，他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有点儿喘不过气。” 太紧了。 时奕辰闻言，一下便放开了他，眼中带着些恍然，手足无措道：“对不起。” 从医生口中得知林冠雪并无大伤后，时奕辰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那些蓬勃而汹涌的情绪。 这一个月以来，那些潜移默化的举动也在无形中侵蚀着他自己，表面上他是为了让林冠雪习惯自己的陪伴和关心，可到头来，习惯这些的是他自己。 这人改抓住林冠雪的手，殷切地问：“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 “小林怎么样啦？” 晋导一瘸一拐地拄着根拐杖走过来，大声嚷嚷着问情况。 “医生说没有大碍。”时奕辰直接出声道，在导演面前也没有松开林冠雪的手。 “行行行，没大碍就好！”晋导挥了挥手，带着丝训诫对时奕辰道：“你刚才也太冲动了！余震还没结束，非得往上面凑什么？” 晋导在刚才地震时崴了脚，此时救援队伍里出来了位医生帮他处理，晋导也没闲着，滔滔不绝的唠叨从晋导口中念出。 时奕辰充耳不闻，连头都没有转过去，只是不错眼地盯着林冠雪。 “你的……手指？” 林冠雪的目光转移到时奕辰手上，那里鲜血淋漓。 “没什么。”时奕辰两只手都握上了林冠雪的：“只要你没事，我做什么都好。” 林冠雪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似乎还想转过头看看周围的情况。 但他没做成。 只见林冠雪眼睛一闭，侧了侧头，然后没了声音。 “医生！医生？” 时奕辰大惊，连忙喊道。 边上的医生也皱着眉头过来查看林冠雪的情况，然后道：“惊吓过度导致的昏迷，还是先把受伤人员都转移到医院，等详细检查后再说吧。” 这场地震震级不能算很高，但剧组里的确有很多人因此受伤。 大多以皮外伤为主，也有像晋导这样在转移到空旷的确时一时不慎崴了脚的。 荒郊野岭固然不是处理伤口的好位置，林冠雪所在的担架很快被人抬上了车。 小陈默默蹭了一把眼泪就打算跟上车，时奕辰倒是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担架旁边的那个陪同位。 小陈：“？” “我陪着他。”时奕辰道。 “那我……” 时奕辰瞥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看林冠雪，话都吝啬地没有再给一句。 小陈从他的态度中读出了“谁理你啊”。 “……”- 林冠雪醒来的时候是在病房。 他那时又累又困，即使知道要发生什么，心里有了预期，但惊吓也是真的。 到了安全的地方，那些被压制的、生理上本能的恐惧才一下子冒了出来。 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睁开眼的时候身边有人，林冠雪适应了一下光线，这才看清坐在自己病床边上的正是时奕辰。 他的手指被绷带包了个彻底，此时正在用被包裹完全的手指笨拙地削苹果。 林冠雪：“……” 要是人都这样了，这个苹果也不用非得吃吧？ 察觉到床上的动静，时奕辰一愣。 “醒了？” “……” “渴不渴？饿不饿？有没有感觉哪里难受？” 林冠雪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说实话，这一觉睡得还挺沉的，除了身上的擦伤稍微有些火辣辣地疼外，睡眠质量甚至比平时还要好一些。 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且是专门做给时奕辰看的。 “小陈呢？”他问。 “去给你买早饭了，一会儿就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时奕辰问。 反正不想吃苹果。 林冠雪默默瞅了那个表面被时奕辰不灵活的双手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 但时奕辰显然会错意了：“苹果？马上削好。” “……我有点头晕。”林冠雪直接道。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八九个小时肯定是有的——他记得自己被救出来的时候天都擦黑了，现在外边很亮。 还没等林冠雪说话，这人就站起身来往外跑：“我去叫一下护士。” 林冠雪：“……” 不是，床头不是有铃吗？ 地震被砸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时奕辰的脑子吧？ 他目送时奕辰飞快地离开病房，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 …… “叮铃——” 病房门被人拉开。 林冠雪心说时奕辰也不至于动作这么快，离他刚出去应该连一分钟也没有吧？ “请问——” 一道温柔而礼貌的声音响起，林冠雪也看到了来人的样子。 对方见到林冠雪一愣：“……小雪？” 林冠雪压下心中的惊疑，面上装出疑惑的表情来：“你是？” “不记得我了？” 来人穿着一套合身的米白色休闲装，样貌俊朗，戴着一副边框很细的银丝边眼镜，笑起来温文尔雅。 与此同时，林冠雪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机械声。 “滴——已与攻略对象林冠雪见面。” 那道声音和时奕辰身上的系统声类似。 他没说话，表面上看似乎在努力回想。 “也难怪，我们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你想不起来也正常……你怎么在医院，受伤了吗？”对方脸上流露出真切的担忧来。 “嗯……你是……小彬哥哥？”林冠雪不太确定地道。 很奇怪，林冠雪当下的感觉很奇怪。 回忆在此刻像是被无形地篡改了一般，关于眼前这人的点点滴滴像是从尘封的往事中被拎了出来，融合的天衣无缝。小时候和面前这人怎么认识的、有过哪些往事，又是怎么熟悉起来的…… 林冠雪在梦里的那部分记忆清楚地告诉了他这个人是谁，但此时脑中属于自己“过去”的那部分内容又为这人真实地编织了过往，甚至比林冠雪做的那个梦还要可信。 所谓的系统之力，在此刻让林冠雪心惊。 它竟能无声地改变已经发生的事，且让当事者完全察觉不到不对劲。 …… 没错，林冠雪清晰地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梦里第二个出现的“任务者”，孟仪彬。 自己少年时的“竹马”。 方才让林冠雪惊疑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个人，而是因为这个人出现的时机——他比梦里出现的要早。 “小雪还记得我。” 孟仪彬笑得更温和了。 “你是谁？” 病房外传来了时奕辰的声音。 他一脸警惕地走过来，孟仪彬也很绅士地让开了门口，让时奕辰进了病房。 时奕辰站在了林冠雪病床边上，抱着手臂，语气不善：“为什么站在冠雪的病房门口？” 他刚才可没听错，这个不知道从哪出现的家伙，叫林冠雪“小雪”。 第32章 记忆 孟仪彬被时奕辰这样质问也并不恼，他带着浅笑朝时奕辰微微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小雪，看来你这边不方便，那我改天来看你。” 林冠雪也点了点头。 …… “冠雪，你和他认识？” 事情当然没完，孟仪彬走了，但时奕辰可不干了。 他才出去了多长时间？回来门口就多了个不认识的人！ “是我小时候认识的哥哥。”林冠雪轻声答。 “哥哥？”时奕辰吃味。 林冠雪可没有这么叫过他！虽然他的确比林冠雪小……那冠雪也没有这么亲切地叫过他弟弟啊！ 他还想问，跟在身后的护士已经进了病房：“病人头疼是吗？” “对。”时奕辰下意识让开了床边，让护士为林冠雪检查。 无论如何，还是林冠雪的身体最重要。 …… “头疼是正常现象。”护士给林冠雪检查了一遍身体道：“可以适当下床活动一下。” “谢谢。”林冠雪对自己的伤势自然心知肚明。 有“黄金安全区”保护，出不了什么大伤。梦里，地震时推开自己的时奕辰应当和现在的自己状况差不多，只是些皮外伤，但他表现出来的可很严重。 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在医院住了三天才出院。 而那期间，彻底被时奕辰打动的自己可没有丝毫怀疑，忙前忙后照顾对方，还被时奕辰对自己的情意深深感动。 现在想想……也不能怨梦里的林冠雪。任务者们手段多样，要不是知道真相，谁会在生活中处处提防，对明显对自己有好感的人往阴谋的方向怀疑呢。 就如同现在的时奕辰，对林冠雪也不设防。 这或许是出自任务者的自大，也可能笃定“攻略对象”只是任人宰割的气运。 “那个……” 护士并没有走，而是拿着手里的本子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她是对着床上的林冠雪说的。 这种vip病房，她们要保护病人的隐私。 之前林冠雪一直都在昏迷，护士也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出来的。 “你……”边上的时奕辰皱了皱眉头，刚想说什么，就被林冠雪打断了。他朝着护士伸出手来，很温和地道：“给我吧。” 护士看了一眼边上的时奕辰，连忙把手里的本子递给林冠雪。 林冠雪接过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抬头看了一眼护士身上别着的名牌。 笔尖“唰唰唰”地在纸上写下“TO琳琳，天天开心。” 还是TO签。 “谢谢！” 护士自然也看见了林冠雪写的什么，她大喜过望。 “是我要对你说谢谢，辛苦你们照顾我了。” “不辛苦不辛苦。”护士连忙摆了摆手：“那您休息，记得要活动活动，能有效缓解头痛。” “好。” 待到护士也离开房间，时奕辰看了看门口。 ……这回应该没有人要进来了吧？ 林冠雪醒了之后，他还没有好好跟对方说过话呢。 尤其是通过地震明白自己在林冠雪心里有多重要之后。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时奕辰觉得自己已经了解了林冠雪是个什么样的人。 于演艺事业上，他是个很好的演员，对后辈来说，他是个热心负责且专业的老师，而对于自己的喜欢的人，他腼腆而内敛，不轻易把心意宣之于口。 但通过行动能看出来。 时奕辰觉得之前是自己不确定，不够仔细也不够敏感，但现在，摸清林冠雪想法后，之前那些让自己不舒服的举动也就都能解释了。 和冯经纪人那番话还是伤害到了林冠雪，所以之后他明显对自己冷淡了。 要是两人之间只有一同拍戏的同事之情，林冠雪又何必生气呢？ 而之后，冠雪的那些小脾气其实也都在等着自己发现，蓝鑫铭只是个幌子，只是自己不够细致，没有体察到，错过了哄人的最好时候。冠雪脾气是真的好，就算那时候还没有完全原谅自己言语之失，但在剧组里也没有当着很多人下自己的面子。 这不是关心和爱护是什么？ “冠雪。” 时奕辰开口。 “嗯？”林冠雪抬起头，忽然问道：“我睡过去的时候，是你在陪床吗？” “对。” 时奕辰边说边把凳子重新拉回床边，挨着林冠雪坐下。 “……辛苦了，麻烦你。”林冠雪看上去表情复杂，小声道：“小陈也太不像话……” “你别怨小陈，是我要求陪着你的，放你一个人在医院，我也不放心。”时奕辰眼睛亮晶晶的，林冠雪想不注意到都难。 “你……”林冠雪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犹豫。 “你怎么那么傻，生死关头一点不顾自己性命？我没出来总比你没出来好些，我身体这么壮。你要是出了点儿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林冠雪看着时奕辰含情脉脉的样子，把身上炸起来的鸡皮疙瘩压了又压。 “……小心手。”他看着时奕辰把被纱布包裹严实的手伸过来，道。 “看你醒了，我手就不疼了。” “……”林冠雪再次沉默。 “我都知道，你说不出口也没关系。”时奕辰道：“我那些话肯定让你不高兴了，但我经纪人那时候在旁边呢，我也没有对谁动过心，没有过经验……” 他说的是那天发生的事。 时奕辰觉得，眼下他和林冠雪之间也不存在什么隔阂了，把事情说清楚，说明白就完事儿。生死难关自然灾害他们都一起过来了，这点儿小误会能算得了什么？ 身为偶像，不能直接说自己要谈恋爱很正常，林冠雪虽然不是流量偶像，但他也是圈里人，肯定能理解。 “林哥！” 门“叮铃”一声，小陈拎着刚买好的早饭兴冲冲的进来。 时奕辰：“……” 怎么连个跟冠雪好好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我问过医生了，不用忌口，所以米粥八宝粥小笼包油条三明治我都买了，林哥你昏过去这么长时间，没吃饭肯定饿了，我就多买了点儿！” 小陈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也没注意到时奕辰的表情，只兴冲冲地把手里的早餐往桌子上放：“不知道辰哥你喜欢吃什么，我就按林哥爱吃的买的。我专门打听过了，我买的这些是医院附近最好吃的几家！” “小陈陪着我就行了。”林冠雪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病房内另外两个人都是一愣。 “你不是昨天晚上就在医院陪着我吗？肯定没睡好，小陈来了你就快回去休息，不用在这里耗着。” “对对。”小陈一听林哥这么说也附和道：“辰哥你手上也有伤，今天白天我来吧。” 昨天晚上本来是该他这个助理陪着林冠雪的，可时奕辰说什么也要呆在这里。这位的脾气犟起来真是十头牛都拉不住，黄经纪人劝了半天也没用，他一个林冠雪的助理就更说不上话了，只好被赶回去，说早上过来接班。 不是……他现在都分不清，时奕辰昨晚非要陪床，是因为他们林哥的救命之恩还是因为别的私人感情了。 “不用，我不累。”时奕辰还是不同意回去。 林冠雪皱起眉头来：“时奕辰，你刚才还说我不顾自身安危，你注意你自己的身体了吗？” 他的语气并不严肃，甚至因为刚苏醒，有些有气无力，但听起来就是很让人信服。 尤其是在时奕辰这里。 “……”他在别人面前威风惯了，可在林冠雪面前一时之间找不到反驳的话来。 “听话，回去休息，你想过来看我也等你休息好了再说。” 林冠雪放缓了语气。 于是，小陈就看这昨天那个软硬不吃谁来说都没用的时奕辰就真的在自家林哥两句话下妥协了。 “那我先回去睡觉，醒了就过来看你。” “行。” “小陈，照顾好冠雪。” “……嗯。” 小陈心说这是他家林哥，什么时候还需要时奕辰嘱咐了？ 很怪。 时奕辰是小陈偶像没错，可进组接触这么长时间后，蒙在时奕辰身上那层偶像光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不见了。 时奕辰起身，一步三回头出了病房，出去之前还对小陈道：“刚才护士说了，下床活动活动有助于缓解头晕。” “好的。” “桌上有温水，冠雪醒了还没喝水，你记得提醒。” “好的。” “那个苹果我快削完了，你可以接手，记得削成小块。” “……好的。” “快回去休息，有小陈在呢，你不放心什么？”林冠雪看不下去了，笑骂道。 “……我就是不放心。”时奕辰小声嘀咕，还对林冠雪道：“有什么事儿给我发消息，我看见了就回你。我要是没回你就给我打电话。” “。”林冠雪给他了个眼神，没接话。 “行行行，我这就回去睡觉。” 时奕辰这才出了病房。 助理从昨天晚上就一直等在医院楼下，上车就能回。 他边走还边回味——林冠雪真的好关心他。 等等……时奕辰脚步一顿。 刚才忘了问那个突如其来出现的男人怎么回事了。 算了……时奕辰想。 反正有的是机会问清楚- “林哥，还吃吗？”小陈问。 林冠雪就喝了个小米粥就放下了碗。 他摆了摆手：“不了。” “再吃点儿吧？林哥你可是从昨天上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不饿就行，要是一口气吃太多胃难受。”林冠雪道：“现在不是你盯着我饮食让我少吃点儿碳水保持身材的时候了？” “林哥！这跟平时能一样吗？” “噢？” “好……你不想吃就不吃了。”小陈收拾了小米粥：“那剩这么多怎么办？” “你吃吧，要么就放到中午我再吃。” “算了吧，你这病人中午不能吃冷掉的东西，我还是叫宁宁过来帮着解决一下比较实际。对了林哥……”小陈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你和辰哥……” 林冠雪直接把人推开：“少八卦。” 小陈见林冠雪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便也知趣地没有多问，这个脑子长出来的倒是很是时候。 “对了，地震的事情先别跟冯姐说，她刚回去没多久，又得担心。” “知道知道，昨天咱这边刚地震冯姐就打电话过来了，问我们有没有事。医生都说了你没大碍，我就跟冯姐说我们都没事儿，就是剧组这边先停工了。” “机灵了一回。” “嘿嘿。” “你先吃饭，大早上买这么多东西也跑了不少地方。” “我先陪你活动活动吧？” “不急这一会儿。” 小陈挠了挠头：“好，那我先吃饭了啊。” “快吃。” …… 林冠雪倚在床上，他现在首要的事情是理清思路。 不是时奕辰，是突然出现的孟仪彬。 在林冠雪的梦里，孟仪彬并不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在预知梦里，地震受伤的当然不是自己，而是时奕辰。来龙去脉应该很清楚了，梦里的时奕辰为了彻底攻破自己的心房，用地震作为生死关头的筹码，毅然决然地在木屋倒塌时把自己推出来。 住在医院的是时奕辰，陪床的是自己。 直到出院那天，自己才碰上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竹马”。 孟仪彬在林冠雪面前露了个面刷了个脸，之后并没有频繁的联系，偶尔会在微信上问候一下，在聊天中一点点帮林冠雪回忆曾经那些“往事”。 …… 直到时奕辰和自己分手。 在梦里，林冠雪心情受了影响。他不是恋爱脑，但这毕竟是第一段感情。 之后孟仪彬再次巧妙地“偶遇”，敏锐地察觉到了林冠雪的不开心。问发生了什么事。 时不时的聊天是有用的，梦里的孟仪彬通过那时间在林冠雪这里树立了“年少时哥哥”的形象。这段和当红偶像的恋情林冠雪无处倾诉，经纪人助理不合适，跟父母说又怕他们担心，于是孟仪彬便成为了林冠雪的倾诉对象。 孟仪彬开始安慰自己，并且诉说了他也并不好的往事，两个人这才关系逐渐拉近。 现在林冠雪怀疑，孟仪彬就是挑“自己低谷”的时候出现的。 梦里是失恋，现在是遭遇地震住院时。 林冠雪想了想，拿起手机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喂？” “喂，妈。” “小雪，怎么啦？” “……”林冠雪奇妙地顿了顿：“妈，你们是不是没看新闻？昨天凤阳县这边地震了。” “看了呀，你爸还说呢，不知道多少庄稼遭了殃。” “那……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给你打电话干什么……”赵女士在电话那边也奇妙地顿了顿：“你在那边拍戏呢？” “……” “你也没跟我说啊！不过你现在都能打电话，应该也没事儿吧。” “……”有道理，林冠雪一时也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于是他轻咳一声道：“妈，问你个事。” “你说。” “我小时候有没有一个哥哥，姓孟？” “孟……有的呀，比你大一岁嘛，小时候你可缠他了，还老上他家去写作业呢。诶……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一遍吗？我那时候就跟你说过啊！” “……” “怎么了？” “没事。妈我这边还有事儿，先不跟你说了。” “你忙你的。” 赵女士干脆利索的挂了电话。 林冠雪却陷入了沉思。 关于儿时姓孟的玩伴这件事，他问过他妈两遍。 但得到的答复完全不同。 刚做完那个梦的时候，自己就问过母亲，但那时母亲完全不记得孟仪彬。 且，更严峻的是——母亲还记得自己问过这件事，但那时她说的明明就是没有这个人，但现在她记得她说的和这次的内容相同，这是矛盾的。 这证明已经发生的事也被篡改了。 林冠雪皱起了眉头。 ——还有更艰难的硬仗要打。 第33章 敌意 六月，恼人的高温已然显出了端倪。 柳树抽条，在河水边栖息。 片场，林冠雪在拍县城里的最后一场戏。 将近两个月，剧本里李清云和严横两人从初识到相知，再到成为彼此生命里重要的人。 严横和姨母家关系并不好，再加上一个一直在从中作梗的表弟，他的日子过得非常不舒心。姨母也不是什么看得清是非的人，本来一开始就嫌弃严横到他们家来住是个累赘，要不是他没有别的亲人，再加上严横母亲那笔遗产确实可观，她也不会去揽这个活儿。 严横到都原县后，这一身好战好打架的毛病很难说没有受到家庭的影响，三天两头带着伤半夜回去。刚开始严横小姨会嫌弃他，骂他不知道给自己省事，连带骂上他那个去世的母亲。但严横不是好惹的，他狠戾的眼神和动作吓住了小姨，之后她便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街坊邻居面前痛骂自己这个外甥。 表弟更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看得出来妈妈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姓严的，在家里也没少把自己做的错事栽赃在严横身上。 关于严横在学校的流言，基本上也都是这位表弟穿的。这对母子一个在街坊四邻间编造严横是个丧门星，一个在同学之间诽谤严横坐过牢，也算是一丘之貉。 严横对这个小县城完全没有归属感，对还在世的亲人，姨母一家更没有任何情感。之所以还能勉强留在这里，全是因为母亲去世之前的交代。他在母亲眼里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母亲虽然和小姨关系没有多好，但念及血缘亲情，总觉得小姨起码会让严横平安长大。 严横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母亲是怎么想的。 他很爱自己的母亲，来到都原县后也从来没有想过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他的家从母亲去世的时候就没有了。 李清云在这一点上和严横不同。 他父母虽然去世的早，但还有奶奶在。 奶奶年纪大了，但很爱清云，他从奶奶这里得到了很多很多爱。奶奶是个和蔼的老人，清云从学校带回一身伤、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学生的严横时，奶奶也只是唠叨着年轻人怎么一点儿也不注意身体，一边拿家里的碘伏过来帮严横擦伤口。 很多个晚上，奶奶都留下了严横吃饭。 街里街坊的传言不是没有流到这里，但奶奶不在乎。既然是清云的朋友，那就一定是个好孩子。她是明白看人不能从别人口中听得，在都原县活了这么多年，邻居的口舌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严横也能从李清云奶奶这里感受到善意。 李清云带来的一式两份早餐、李家饭桌上自己喜欢吃的菜，还有奶奶帮他缝好的校服。 ——虽然他就没穿过几次校服。 严横和李清云的关系越来越近，从一起看萤火虫一起逃课，再到他勉勉强强同意和李清云一起呆在学校里上学。 是看在李清云和奶奶的面子，不是因为别的。 李清云带着他去自己的秘密基地，带他陪奶奶买菜，带他吃姨母家没有的温暖晚餐，分享他自己的幸福，严横也在田野边、小河旁以及李清云家平房楼顶对李清云打开心扉，在母亲去世后第一次袒露除了暴戾以外的真实情绪。 他们就像是两个相似但不同的人，在互相舔舐伤口，互相分享幸福。 ——直到李清云奶奶去世。 奶奶昏迷送进医院，肝癌晚期。 从发现到去世只过了三天，抢救手段都用不上。 还没等两人接受这个事实，从悲伤的情绪中走出来，下一个厄运已经悄然来到了两个年轻人头上。 ——李清云也确诊了肝癌。 医生说很大可能有遗传因素。 严横说要治，但是被李清云拦住了。 他们没有钱。 两个还在上高中的小孩连家都没有了，又怎么支付得起高昂的治疗费用？ 李清云奶奶卖菜拉扯李清云上学，本就攒不下什么钱，奶奶最后住院那三天花费不少，积蓄更是所剩无几。 严横咬了咬牙说他去求小姨，但是被李清云拒绝了。 他知道自己也确诊后，反倒平静下来。 他用奶奶剩下的大部分钱给奶奶办了葬礼，处理好奶奶的后事，然后问严横，要不要陪自己疯狂一把。 李清云体会到了严横之前说的感觉。 世界之大，孤身一人。奶奶还在的时候这种感觉很稀薄，可给奶奶办完葬礼，回到冷冷清清的小房子时他忽然感受到了。 可他还没有长大，没有去看大海，也没有去看热闹的城市。 这个计划里本来有奶奶，可现在奶奶不在了，他可以加上严横。 与其四处借钱为了求一个生机把自己关在医院里，李清云想去看看这个世界有多大。 严横思考了很久，在半夜翻进李清云家的窗户，手里攥着两张到海边的铁皮火车票。 他说—— “我带你去看大海。” …… 都原县的所有戏份到这里就拍完了。 今天的最后一场戏是奶奶的葬礼。 导演喊下“咔”的时候，林冠雪还没能把自己从亲人去世的悲怆中拉出来。 演李清云奶奶的演员是个很牛的老戏骨，林冠雪自己也非常入戏，这段时间的拍摄已经和奶奶产生了感情，葬礼这场戏就很难出戏。 更何况……林冠雪没忘梦里那场自己的葬礼。 他这两天时常会想，那时爸爸妈妈在自己的墓碑前是什么心情。 总之，会比他现在难受百倍。 …… “恭喜恭喜。” 黄经纪人拿着两捧花过来，一束给了时奕辰，一束给了林冠雪。 “这是？”林冠雪抹了一把脸问。 “杀青花嘛，都原县的杀青花。”黄经纪人笑眯眯的。 自家艺人和林冠雪关系好，他表面上肯定不会抵触。 “雪哥。” 蓝鑫铭凑上来抱了抱林冠雪：“恭喜。” 时奕辰紧盯着蓝鑫铭，看他没有松手的意思，拉着林冠雪道：“清云，我也要拥抱。” 林冠雪：“……” 说实话，自从那场地震之后，时奕辰那股“占有欲”在剧组里已经明目张胆了。 昨天晚上，还因为在网上刷到了自己和蓝鑫铭上一步剧的cp向混剪来跑到自己房间门口叽叽歪歪。 “时老师你抱什么？海边的戏份我就下线了，不能跟雪哥在一个剧组……难受。” 蓝鑫铭不撒手。 时奕辰一想也是。 表弟的戏份全都在都原县，李清云和严横开始逃亡后，主要角色就剩下他们两个了。 那不就是两个人独处时间无限增多？ 这么一想，他看蓝鑫铭也顺眼了一些。 林冠雪拍了拍蓝鑫铭，让他松开手，把自己怀里的花送到蓝鑫铭怀里。 “你今天是正儿八斤的杀青，恭喜你才是。” “嘿嘿，谢谢雪哥！”蓝鑫铭抱着花笑得灿烂。 时奕辰：“……” 等等，突然又有点儿不顺眼了。 …… 晚上，剧组准备了杀青宴。 除了严横和李清云之外，其他的都原县的主要角色戏份都已杀青，是以晚上很热闹。 杀青宴定在县城最好的酒店，晋导大手一挥，包下了宴会厅，一共八桌，力求让大家都吃的高高兴兴。 “这快两个月，剧组里发生了不少事儿，有突如其来的、措手不及的，但我们齐心协力，都把这些关卡过了！” 都原县的戏份难且重，眼下拍完了，晋导也高兴。酒过三巡，他红着脸端着玻璃小酒杯在众人面前“演讲。” “喂？” 林冠雪坐在下面，小声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温柔好听的男声：“看见你朋友圈了，今天杀青？恭喜。” “谢谢，不过我不算杀青，今天是别的演员老师。” “那是我搞错了。”男声有一些懊恼。 “没有……我这算是部分杀青。”林冠雪的语气也很温和。 “那等你真正杀青，我请你吃饭？” “好啊。”林冠雪笑着道。 坐在一边的时奕辰鬼鬼祟祟地凑过来，等到林冠雪放了电话，才一脸吃味地问：“又是你那个什么孟哥哥？” “嗯。”林冠雪点了点头。 “……儿时的玩伴怎么对你这么关心？”时奕辰双手抱胸，不满道。 “他就是这样，从小就很细心。” “哼。” 这个理由时奕辰显然不接受。 林冠雪笑了笑。 现在的时奕辰和梦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孟仪彬打的是暗恋牌，步步为营，很会隐藏，有些话梦里的林冠雪没有听出来，但现在的林冠雪再看，能察觉到这人的心思。 但他不会挑明，以不变应万变。既然孟仪彬想藏，想以“竹马”的身份侵入自己的生活，那就让他藏，反正到最后沉不住气的不覹薄萬疜缯約哴会是自己。 而时奕辰在那个梦里，也许察觉到了孟仪彬的心思，也许没有。但时奕辰就算是察觉到了也不在乎。 ——反正只是个攻略对象。 他自大又狂傲，更不会对一个任务对象有什么占有欲，只是在乎气运而已。 但现在…… 林冠雪能明显感受到。 时奕辰有种自己的东西被觊觎的感觉，显露出了更强的敌意。 第35章 海边 海边戏份的拍摄选在了滨城。 这里的沙滩的沙子很细，颜色也近乎白色，拍出来很好看。 滨城同样不是著名的旅游城市，充其量算得上是旅游城市边上的小城，这里除了有海没有什么特别吸引游客前来的地方。相比之下，邻近的三海市才是著名的旅游胜地。 海鲜大餐、日光浴场、冲浪、网红露营地、五星级海景酒店…… 选址是特意避开三海市的，以防人太多。 …… “林哥，胳膊。” 刚下飞机快出机场，小陈就熟练地掏出了防晒霜，一边的宁宁从身边的小包里拿出了遮阳伞来。 “……刚才在飞机上你不是已经给我涂了两遍吗？这又不能叠buff。”林冠雪觉得有些好笑。 “刚才有些地方没抹上，万一被晒黑了呢？”小陈时刻记得出发前冯姐的叮嘱，一定不能让林冠雪在这里被晒得太黑。 “抹防晒霜也会被晒黑。” “这不是还有我呢？物理防晒，永远的神。”宁宁举了举手里的雨伞。 “……”准备的很齐全。 县城戏份结束后，组里放大家回去修整了一个周末。 说是修整，林冠雪也没闲着。这个周末结结实实工作了两天，把这两个月堆的商务照拍出来，昨天晚上快两点，林冠雪才从摄影棚里被放出来。今天去机场到落地林冠雪都没从睡眠的状态里完全清醒过来。 飞机上又睡了两个半小时，现在林冠雪终于缓过来了点儿。 “不是直接去酒店补觉么，我又不在户外呆多久。” 晋导也还算人性化，明天这边的戏份才正式开机，演员们今天愿意休息还是愿意在滨城逛一逛都看个人。 林冠雪当然是选择直接去酒店补觉。 “上下车、在车里坐着那不都会接触到紫外线么。”小陈倒是也有理由。 “哎……”林冠雪在飞机上迷迷糊糊睡觉的时候就能感觉到小陈已经给自己涂了两遍防晒霜了，能带上飞机的就那么一小瓶，这两遍三遍的，那一小瓶都要抹空了吧？当他察觉的时候反抗也来不及了，林冠雪长叹一声，脑子里想的全是回酒店美美睡觉之前还得把这防晒霜洗了，就很浪费。 聊天间，几人已经带着行李出了机场。 滨城的确和内陆城市不一样，同样是六月的夏天，一出机场就能闻到明显的潮湿气息，还带着海味。 滨城虽然是个很小的临海城市，但它的确也有自己的风采。 街边绿化灌木修剪的很好，不高，能远远的看到后面的海平线。 白色的海鸟高高飞起，成为天海之间活泼的点缀。 林冠雪不太喜欢夏天，但今日难得没有因为气温燃起心中的烦躁来，他饶有兴致地透过窗户打量外面的景致。车开的不快，打开窗户就着这风，能看见街边三三两两带着大大草帽的本地居民。 看上去的确比内陆城市的居民们要黑上不少。 开车二十多分钟，就到了酒店。 小陈和宁宁把行李帮着林冠雪放进房间，衣服挂起来。 “冠雪！” 林冠雪房间的门没关，有人在门口敲了敲，热切地叫了一声。 林冠雪抬头，敲门的人不是时奕辰又是谁？ “我估摸着你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到。”时奕辰脸上洋溢着笑，倚靠在门边道。 这人从两天前还没离开剧组的时候就一直问自己什么时候到滨城，离开剧组后又一直在微信上催自己的航班信息，林冠雪也就发了。 “你也刚到？”林冠雪问。 “我昨天下午来的，比你早一天。”时奕辰道：“已经把岛上好玩的地方、好吃的东西都摸了个遍，替你做好攻略了，走，跟哥玩去。” 他当然不是今天到的。 今天是剧组难得可以让演员们自由活动的时间，时奕辰想带着林冠雪好好玩一玩，提前了一天过来“踩点儿”。 “谁是哥？”林冠雪挑了挑眉。 “你是我哥，但严横可是李清云的哥。”时奕辰一本正经地道。 “行吧。” “没吃飞机餐吧？走，带你去吃滨城有名的海鲜烧烤，都是海边捞上来新鲜的，自己烤。” “你还会这个？” “别小看我，今天肯定让你吃上。” “说实话，我想睡觉。”林冠雪现在也不惯着时奕辰：“昨天晚上我在摄影棚呆到两点。” 时奕辰一愣：“那你先睡？” 林冠雪想了想，还是道：“不过确实有点儿饿。” 中午他就没吃什么，飞机上也错过了飞机餐，到滨城已经是下午了，现在真的有些饥肠辘辘。 或许是飞机上那几个小时很顶用，现在困劲没有那么强烈。难得来到海边，刚才在车上他对这个海边小城市起了兴趣，觉得玩一玩看一看也不错。 “那我们先去吃？吃完早点儿回来你补觉。” “也行。”林冠雪点了点头。 “好！”时奕辰开心起来，把拨到自己头顶的墨镜往下一推：“走！” …… 滨城海边确实有烧烤摊，出借全部烧烤工具和调料，食材可以从一边渔民那里买，鱼虾和贝类都肉眼可见的“活蹦乱跳”。 价格很便宜，连带着租工具也便宜。 混合了孜然或是蒜泥的海鲜在火上烤熟的味道很香，混着食物本身的味道传进鼻尖，勾得人馋虫大动。 可惜……这味道不是林冠雪面前的。 他们面前的烧烤架上只有一些烤焦的不明物体。 林冠雪和时奕辰都带了助理，但时奕辰从过来就说别人不许动手，他自己就完全可以搞定。 但眼下……他明显没能搞定。 穿着黑色底花衬衫、沙滩裤的青年坐在烧烤架前的小马扎上，墨镜别再发间，耳钉闪着耀眼的光。只不过他帅气的脸此时皱成一团，嘴里还嘀咕：“明明昨天我看他们就是这么烤的……为什么和我的不一样？” “有没有可能……咱们的火有问题，时机不太对？”林冠雪坐在一边友善提醒。 他也从一开始就被时奕辰勒令“不要动手”，说是马上就能让他吃上香喷喷的烧烤，可眼下……这香喷喷的烧烤应该不属于他们。 反而是旁边的烧烤架一直传来诱人的香味。 林冠雪没忍住往边上看了一眼。 那边和他们这边这么多人围在这里不同，一边的烧烤架前就坐了一个人，一把很大的伞插在身后，那人还戴着和当地居民一般很大的草帽，看不清面容。 就在林冠雪看过去的时候，坐在一边的人似有所觉，也转过了头来。 林冠雪：“……” 嚯。 那人站起身来，似乎是吃惊。 随后站起身朝这边凑了过来：“小雪？” 正在苦思冥想自己的烧烤手法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奕辰抬起头来——这个称呼好熟悉！ ……果然，这人就是那天在医院见到的！ 什么孟哥？小彬哥哥？ “好巧，你怎么在这？” 林冠雪也站起身来：“新拍摄地，你这是……” “出来玩散散心，找个没人的海边躲躲清闲，这倒是巧了。”孟仪彬笑得一脸温和。 时奕辰皱了皱眉头——有这么巧？ “你们这是？”孟仪彬当然一眼就注意到了这边烧烤架上的惨状。 “在进行一些大胆的尝试。”林冠雪也看了一眼，无奈道。 “我……”时奕辰张口。 “不熟悉是会这样的。”孟仪彬温温柔柔地开口：“烧烤自由度很高，火候、手法都是影响味道的关键，看起来容易，不做饭的人可能很难上手。要不要来我这边吃？我刚烤好，刚才还愁做的太多，我一个人吃不完呢。” 这人说话语气绅士有礼貌，但时奕辰就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紧接着，他便又听到这人看着自己说了一句。 “这位……应该不介意吧？” 第35章 烧烤 “真没想到你们新拍摄地是在滨城，之前我心里其实就有一种隐隐的预感，但没有真的问你。我不了解你们行业，不过这种信息……应该是保密的？”孟仪彬一边说话一边把烤串往林冠雪手里递。 “你太谨慎了，其实想问的话直接问就行。”林冠雪笑了笑，接着道：“做我们这行的都知道，片场不是什么秘密，也很难做到保密。代拍无孔不入，还有各种狗仔在网上卖所谓八卦。你看，我们是今天到的滨城，但肯定有代拍或者狗仔提前就蹲在这边了。” “这样吗？”孟仪彬的惊讶恰到好处：“我之前还不知道狗仔这么神通广大。” “信息时代嘛。” 林冠雪和时奕辰已经坐在了孟仪彬这边的烧烤架前，手里拿着孟仪彬递过来的、刚烤好的烧烤。 林冠雪吃了一口鱿鱼——味道还真的不错。 火候和调味控制的都很好。 时奕辰则是胳膊呈抱胸的姿态坐在一边的沙滩椅上，没说吃，也没说不吃，睨着烧烤架上的烤串，端的是一副大爷的样子。 他坐在林冠雪的右边，林冠雪左边就是那个什么孟仪彬。 “说来……一和你聊天就会忘记时间，前天晚上我们不是在聊新上映的那部电影吗？”孟仪彬笑了笑，状似无意道：“我记得我们聊到快一点？那么晚还在和你聊天，不会打扰到你休息吧？” “还好。” 林冠雪是真的无所谓。 反正他那时候也得在公司加班，有个人过来聊天解闷也挺好，但这事儿听在时奕辰耳朵里就不太好了。 从剧组分开后，他可是克制着自己疯狂想找林冠雪聊天的冲动好吧，生怕耽误林冠雪这两天休息，晚上太晚了就不发消息过去，发个晚安就要想半天。 你凭什么打扰冠雪还聊天聊到那么晚？ 还有。 他觉得自己看人看的很准，也能明显地感觉出来这个孟仪彬不对劲。 自己和冠雪关系这么好，这个孟仪彬看不出来？还当着自己的面说大半夜聊天的事？是想激自己是吧。 冠雪听不出来这个人的心机，他能听出来。这个孟仪彬表现得礼貌又绅士，可他的话根本就不是那样。 “知道可能会打扰到别人休息，怎么还非要聊天？” 时奕辰也不憋着，阴阳怪气回去道。 “这不是小雪太有意思了，一跟小雪聊天我就放不下手机，失了礼数。”孟仪彬摇了摇头：“我的错。” 时奕辰：“……” 这话倒显得他胡搅蛮缠了是吧？ “你不是一直说自己饿了？吃没吃这个烤扇贝，味道真的很好。” 林冠雪从烧烤架上拿了一个递给时奕辰。 林冠雪递过来的时奕辰当然要接，接过来之后冠雪还一直看着自己……迫于无奈，他这口是迫于无奈才吃的，是给冠雪面子，和孟仪彬没关系。 “好吃吗？”他听见孟仪彬问。 “……可以。” 非要说坏话倒落了自己下乘，这种蠢事时奕辰肯定不干。 烤扇贝浇了调好的汁水，上面还铺了一层蒜蓉，烤出来保留了食材原本的鲜嫩多汁，还去掉了海鲜的腥味。蒜蓉烤出来的香味和海鲜很相配，这一口其实相当不错。 “这位觉得可以就好，我烤的时候是按照自己口味来的。”孟仪彬在一边道：“哦对了，小雪算是从小和我一起长大，那时候我们也没少去对方家里吃饭，这么多年忌口和喜好应该也没变，就是不知道你的口味，还喜不喜欢。” 这话是对着时奕辰说的，但每一句其实都在说林冠雪。 “都好几年不见了，你还记得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林冠雪惊讶道。 “记住你的喜好，也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吧？”孟仪彬笑着答。 时奕辰：“……” 可恶！ …… 林冠雪心里门儿清，孟仪彬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说什么偶然碰巧来此地出差，都是放屁，这明明是精心策划好的“偶遇”。 时奕辰对上孟仪彬这种高段位“绿茶”一点儿也不够看，句句都被压一头。孟仪彬秀和自己的熟悉度秀的不动声色，而时奕辰的生气恼怒都写在了脸上。 梦里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场景，不过梦里的自己还处在和时奕辰“恋爱”的环境里，根本不能像现在这样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去分析孟仪彬的心理，且现在自己已经知道了孟仪彬的目的，在有了这个心里预设后再去看他的行为，一切便变得非常清晰。 “之前……我去医院那天，是探望宁姨。”孟仪彬道。 那段时间他就已经从和林冠雪的聊天中得知了小雪为什么会在医院。 “宁姨？” “对，就是院子里那个拉二胡拉的很好的姨，他们家后来搬到了县里。” “宁姨生病了？”对于这位林冠雪还真的有点印象。 “脚崴了，不是很严重，我父亲让我顺路探望一下。” “那你当时应该告诉我一下，我于情于理也该去。” “你当时也在照顾这位时大明星，没去也没关系。” …… 时奕辰完全插不上话。 他既不知道那个宁姨是谁，也是孟仪彬口中那个“时大明星”。 这个孟仪彬是不是又在暗戳戳踩自己呢？ 眼看着孟仪彬又拿了一串烤土豆递过来，时奕辰伸手替林冠雪拦了。 “烧烤重油重盐，不能多吃，冠雪和我一样对摄入食材的热量有严格把控。” 林冠雪就着时奕辰的话点了点头：“那倒是。” “今天也不早了，明天正式开工，我和冠雪得回去了。” 时奕辰拉着林冠雪站起来。 孟仪彬面上也不恼，朝两人点了点头道：“那好，你们回去早点休息。” “今天谢谢这位孟先生的款待。”时奕辰道。 他觉得自己算是扳回一城。 无论从前的过往怎么样，现在他才是和林冠雪关系最近的人。 “没关系，我最近也都在滨城，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我。” 时奕辰：“……” 还不走了是吧？ 林冠雪没看他们两个的表情，把椅子留给小陈收，自己跟着宁宁往车上走。 孟仪彬和时奕辰之间的硝烟味再重又如何？他不管，也装看不见，装听不懂。 狗咬狗嘛，那当然是越凶越好。 第35章 消息 林冠雪回酒店后冲了个澡，给冯姐报了一声行程后就躺下了。 吃个烧烤还挺舒服，本来就欠觉的林冠雪很快就睡着了，也没看手机。 等他早上起来才发现手机里有好多条未读消息。 主要是孟仪彬和时奕辰的。 孟仪彬的消息算少，就两条。 [孟仪彬]：“没考虑到你的行业，光顾着把东西做好吃了。下回请你吃低卡低糖且好吃的东西赔罪。” 这条消息在晚上八点半，刚巧是时奕辰和林冠雪回酒店后不久，但林冠雪平时的作息肯定是可以看见的。 可昨天晚上非常不巧，林冠雪本来就累，打了工作电话后就没有看手机。 第二条消息是九点半，或许是看到林冠雪没有发消息，孟仪彬猜测他已经睡了。 [孟仪彬]：“晚安。” 这两条消息关心又礼貌，完全没有失了分寸。 相比之下，时奕辰发过来的消息就显得杂乱而情绪化了。 第一条消息从两人各自回房间后就开始了。 [时奕辰]：“冠雪，吃饱没？要不我再叫点儿外卖？” [时奕辰]：“烧烤这东西吃多了不好，盐份重，平时我经纪人都不怎么让我吃的。” [时奕辰]：“真不是针对那个孟仪彬。” 早上的林冠雪一边刷牙一边翻聊天记录，翻到这里顿了顿。 时奕辰这欲盖弥彰简直是把心思写在脸上了。 [时奕辰]：“点牛排沙拉怎么样？这边有家心意连锁，我之前吃过，味道不错，可以放酱，他家酱是低卡的。” [时奕辰]：“他家还有红薯蛋挞，可以解馋。” [时奕辰]：“晋导让我前两天休假瘦三斤，冠雪你是不是也有指标？” [时奕辰]：“应该也是有的，毕竟得绝症的是你不是我。” [时奕辰]：“呸呸呸，不是你，是李清云，呸呸呸。” 林冠雪：“……” 这小子还挺迷信的。 [时奕辰]：“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冠雪回我回我回我！[小狗委屈]” [时奕辰]：“你周末和孟仪彬聊到那么晚都没有理我……我还怕打扰你休息呢。” [时奕辰]：“我没有说你的意思，是孟仪彬不懂眼色。” [时奕辰]：“我也没有骂他，他是你年少的玩伴，就是稍微表达了一下不满。” [时奕辰撤回了一条消息] [时奕辰]：“还没有洗完？没看手机？” [时奕辰]：“不会睡了吧？” 这条消息后有十分钟的间隔。 [时奕辰]：“我刚刚去找你了，小陈开的门，你睡啦？” [时奕辰]：“那我们就明天见！” [时奕辰]：“晚安！” 林冠雪想了一下，的确，自己昨天晚上入睡前小陈还在。 小陈也是他的生活助理，睡眼朦胧间看见小陈在帮自己整理今天要拍的剧本。 昨天晚上睡的确实沉，有人敲门这件事他毫无察觉。 他回了时奕辰一个“醒了”，放下手机。 时奕辰这个人在某种程度上确实表里如一，相比来说，孟仪彬就没那么好对付。 孟仪彬会把心思埋藏起来，只隐隐约约地留上一个尾巴让你自己去抓。 林冠雪洗漱完，拉开房间的窗帘伸了个懒腰。 天气晴朗，阳光透过玻璃照进屋子里，床边摆着的绿植让人心情很好。 他顺手打开了窗。 昨晚空调应该也是小陈调的。一进六月份自己就喜欢调十六七度，因为这事儿没少被冯姐说，但林冠雪屡教不改。 他身体没那么好，又贪凉，每次夏天从剧组回去都会生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出来。 现在屋里的温度是二十五，肯定不是自己的风格，小陈改过。 不过……网上说的果然没错，控制在二十五度是人体最舒适的。 睡了个好觉的林冠雪站在窗前，感受着海岛吹进来的热风。 滨城的戏份结束，时奕辰的事儿应该也能告一段落，杀青和那件事发生几乎是同时发生。 到时候从滨城买点儿特产回去看看爸妈。 演员是个特殊的身份，没戏的时候在家一呆呆几个月半年，有戏的时候半年甚至一两年回不了家一趟。 恰巧林冠雪在演员里是戏最多的那种，看他没几年就能出来很多部作品就知道，这位是影视城常驻演员。恰逢事业上升期，林冠雪自己也愿意拍，现在这部戏和上部戏结束也就不到两个月的空闲，这一个多月还一直在配合剧组宣传，拍自己别的商务代言。 掐指算算，也就过年的时候回去了两天，然后就一直在外面跑。 林冠雪是真想家人了。 尤其在做了那个梦之后。 他闭目吹了一会儿海风，回身拿起剧本来。 “叮铃——” 门铃被按下，门外响起了小陈的声音：“林哥，醒了没？” 林冠雪打开门让小陈进来。 “醒了。” “那我们去组里？” “好。” 林冠雪点了点头，走到楼下却被等在一楼大厅的时奕辰拦了下来。 “上我车上我车，正好路上对对剧本。” 旁边站着一脸难色的宁宁。她本来提前下来开车，被时奕辰拦住，说他们林哥坐他的车就行。 “你们开车跟着。”林冠雪没拒绝，把自己随身的小包递给小陈。 “诶，林哥等一下。”小陈拉住了林冠雪，又拿着防晒霜冲上来狂抹。 林冠雪：“……” 一边的时奕辰还很赞同：“冠雪皮肤这么白，是要好好保护，来来伞给我，我给他打。” 林冠雪：“。” 确实，他比时奕辰白，肉眼可见的。 时奕辰走的本来就是健气、不羁的少年挂。而他整年整年的泡在影视城，除了必要的外景，休息时间也喜欢窝在自己的屋子里。赵女士遗传给他的就是白皙肤色，天生的。 “行了吧？” 他无奈地对小陈道。 “算ok了，到剧组……我计个时，四小时再给你补。”小陈牢记冯姐叮嘱，林冠雪刚接了个护肤品代言，决不能在这个时候黑。 “好巧？”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你们也住这个酒店？” 时奕辰看见大堂的孟仪彬立刻皱起眉来，“这个人怎么阴魂不散”几乎写在了他脸上。 “不好意思，现在可没时间跟你叙旧，我们要去片场了。”时奕辰说话很冲，还挡在了林冠雪的身前。 也不知道是要保护些什么。 孟仪彬一副休闲的打扮，看样子刚醒不久，手里还提着一杯咖啡。 而“惊讶”的样子也不像是假装的，似乎是真的才发现林冠雪他们也在这个酒店。 他听时奕辰这么说话脾气倒是好：“明白，昨天晚上我还去海边捡了点儿贝壳，要不然就和你们一起回来了。” 林冠雪能听见身边的时奕辰很小声地“啧”了一声。 “那我们先走了？”林冠雪道。 “嗯，工作为重。”孟仪彬朝他们挥了挥手。 上了车，时奕辰还在念叨：“租酒店不是还要清场吗？怎么这人还住在这？” 昨天去烧烤黄经纪人也在，一起呆了这么长时间，黄经纪人也能看懂自家艺人因为什么不高兴。 他不知道发微信问了谁，转过头跟时奕辰道：“现在算滨城的旅游淡季，这边儿酒店说是平时本来客人就不多，这次剧组包下来也简单清了场，拒绝了想要定客房的客人，除了给一些长租的客人保留了房间。” “长租？”时奕辰想了想这个可能性，脑子里全都是孟仪彬满是心机的样子：“不信。” “剧组包酒店这么大动静还装不知道？我不信。” “好了好了，还对不对剧本？” 林冠雪和时奕辰都坐在保姆车中间那排，他伸手用剧本拍了拍时奕辰。 “对！” 时奕辰终于被拉了回来：“当然对！这个……牵手漫步我可没有经验，得好好揣摩一下人物心理。” 林冠雪：“……那你看剧本，看我做什么？” 时奕辰脸一红：“看剧本……我看剧本！” …… 海边的戏份是电影感情升华的重要一环，同样也是林冠雪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那些懵懂而暧昧的、没说出口的情愫，那些美好场景下的少年心动和情感都发生在这里。 对于时奕辰本人来说，也是这样。 时奕辰一直嚷嚷着对剧本揣摩清楚人物心理，以便更好的入戏。 而这也是林冠雪想要的。 第37章 不忍 在剧本里，李清云和严横来到的城市叫做长海。 长海这个地方是个很小的临海城市，是能从都原县买到的、最近的有海城市。 即使是“最近”，两个人也在绿皮火车上呆了二十多个小时。 他们没有奢侈地买硬卧或者软卧，两个大小伙子在硬座上依偎了一宿。白天他们看着扒着边上看窗外的景色，到了夜晚就一个靠在另外一个的肩膀上。 没觉得难捱，倒觉得激动。 李清云这是第一次离开县城，眼下是真的要去他梦寐以求的海边了，他总觉得不太真实，处在摇晃的火车车厢中恍惚。但闻到同车厢大叔每次停靠后带上来的一身烟味，以及半夜不知道是谁的鞋脱了，散发出令人难以忽略的脚臭味来时，李清云才放了心。 是真的，他梦里不会出现这么真实的细节。 入夜后，车厢的灯也暗下来。 严横有些困了。 今天这一天不能说是不丰富。他先是自己进行了一番思想斗争，然后又和那家白眼狼拉扯了半天，最后咬了牙去买车票，去李清云家里找他。 两个人其实没有什么行李，一人一个小包就上路了。 严横骑着自行车带着李清云狂蹬七公里……也就是半大小子体力好。临上火车前，自己那心眼子比星星还多的表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非要拉着李清云说话，本来算的好好的时间一下就短了不少。严横现在想想，要不是那时候自己看不下去，果断直接把李清云拉走，两个人肯定不能像像现在这样美美靠在火车上！ 误了火车多麻烦一事儿啊！ 刚上车的时候，俩人特别兴奋。 那时候车上也热闹，有一家子出来玩的，有出差的，也有不知道干什么的。 总之人声嘈杂，李清云和严横找到自己的座位，看着窗边飞掠的景色挪不开眼。 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这都是一件想了很久，但都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没有做的事情。今天也不知道谁是谁的动力，总而言之，他们二人已经在开往长海的火车上了。 谁也不能突然跑出来阻止，也不能拦住他们了。 严横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他一直觉得妈妈去世之后自己就没有家了，姨母一家对他来说和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就连陌生人，对他也要比所谓的血亲对他还要好一些。 严横说到底也只是个孩子，妈妈去世后他崩溃过、痛苦过，心防打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过，妈妈的妹妹会不会像妈妈一样温柔地对待自己。 一秒，或者两秒。他发誓自己就想过那么短的时间。 但心中到底有过期待。 可生活就是事与愿违。 拜母亲的死所赐，他将姨母一家的嘴脸看得一清二楚。 …… 来到都原县后，严横也没想过自己要活多久。 但妈妈是个很虔诚的人，她总说人死后一定可以相见的。严横不怕死后见到妈妈，但怕被妈妈问道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跑出小姨家，为什么这些年要这样子。 现在他有理由了，这个理由就是李清云。 他有了他想要追逐的自由，想要陪在身边的人，想要为了对方改变自己的人。 这样的话，妈妈一定能够理解的。 这种终于摆脱束缚的感觉很好，严横行事也没有什么顾虑，更不去想县里有人发现了他们两个小孩不见了怎么办。 他没有真正关心他的亲人，李清云现在也没有了。除了清云外，在这个县城严横最喜欢的人就是奶奶。 可奶奶如今也在地下长眠，他亲眼看着李清云请来的人把小小的骨灰盒放进墓里。 他觉得自己完全了无牵挂。 这种快乐和激动持续了好一阵，直到身体上的疲惫后知后觉地赶了上来，占据了严横的大脑。 他困了。 严横把脑袋靠在了李清云肩膀上，问：“看什么呢？” 李清云从上车起到现在一直津津有味地看着窗外飞快闪过的景色。严横虽然刚开始也一起这么干了，可……现在是黑天啊，要是白天兴许能看青山绿水的……黑夜里能看见什么？ 路过城市的时候能看见一片片亮着灯光的高矮错落建筑，偶尔能看见街上的路灯，其他的呢？过隧道过田野的时候，只能模糊看见外头大概是什么。而且，这些景色初看时新鲜，可反复从面前闪过时也变得无趣了。 严横只有观察对象是李清云时才会变得耐心。 就好比现在，他不耐烦去看窗外的风景，但很耐心地问李清云在看什么。 李清云这个人优点很多，认真上进温柔等等等等，这些老师、邻居嘴里的赞美都能有一大箩筐，可严横最喜欢的是李清云这个人有趣。 他回答问题时，总是会说出自己意料之外的答案。 这很有意思。 “看星星。”李清云这么回答。 “嗯？” 严横把自己的头挪了挪，放在了李清云的腿上。 从这个角度也能看见窗户外头。 地上的景物很快地向后跑去，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倒像是停在原地的裁判，在这样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严横看了一会儿，拍了拍李清云：“饿不饿？” 刚上车的时候，严横买了两桶泡面，和李清云一人一桶吃了。 硬座的车厢一到饭点儿就飘着一股方便面味。 两人上车的时候九点多，对于硬座车厢来说，下午六点到晚上十点都是晚餐时间。 哦，那时候李清云还不赞同地拍了拍严横，问他买这干什么。他俩身上没什么钱，有一点当然省一点，李清云的背包里放着不少干粮，干什么非要去买那比平常要贵一倍的泡面吃？ 严横态度也很坚决，他把东西往李清云怀里一推：“你别管。” 盒饭没了，泡面他还买不上给李清云吃么？ 于是李清云自己带的干粮就被搁下了。 “不饿。” 李清云小声道。 “我饿。你不是说你带了玉米面饼子吗？”严横捅了捅李清云。 “别闹……”李清云指了指上边的行李架：“我包在上头呢，要吃自己拿去。” 严横站起身来从上头把李清云的包拎下来。 “还挺沉，你这装啥了？” 他说着，把包拉开。塑料袋包着的都是吃的，有玉米面饼子，还有包子。 样子严横都很熟悉，是李清云奶奶还在世的时候经常给他们做的那种。 除了吃的之外，还有衣服、洗漱用品和书。 “你怎么……还带书？” 严横把那几本书拿出来看了看，书皮很陈旧，一看就有年头了。 “轻一点。”李清云见他这样连忙过去，珍惜地把书拿过来放回书包里：“这是我爸传给我的。” “我们不是出来看海的么，你还要学习？”严横就拿出来了两个玉米饼子，其他东西又塞回了李清云的书包，抬手把他的包放回了行李架。 “不是……”李清云犹豫了一下。 严横啃着玉米饼子坐回了他边上，眼睛瞥着窗外。 说来也怪，自从李清云说了那句看星星之后，他还真就觉得外边的夜空挺好看的。 “我这一出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李清云小声道。 “说什么呢！”严横皱了皱眉头。 “我说的是事实。我得的是绝症，和奶奶一样，我是年轻，但医生的话我也听懂了。”李清云很认真地对严横道：“我明白我现在是什么状况。” “……” “我不知道我会死在哪里，如果是在路上也挺好的，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不能再去给爸爸妈妈和奶奶扫墓了。所以我带了家人们的东西，爸爸的书，妈妈的银发卡，还有奶奶给我做的一双虎头鞋，我从奶奶柜子里翻出来的。”说到这里李清云笑了笑，像是在回忆：“我也不知道那是我多大的时候穿的，才这么一小点儿，原来小孩子能有这么小。” 他伸手，有两个手掌比划出一个距离来。 “别。” 严横一把攥住了李清云的手：“别这么说了行吗？我听着难受。” 他得知李清云病情的时候、下定决心带李清云走的时候，甚至参加李清云奶奶葬礼的时候都没有这样难受。 “好。”李清云点了点头，还真就不说了。 “你困了吗？困了就睡吧，等我们醒来，还要一个白天才能到呢。” “你不睡？”严横问。 “我现在心里高兴，睡不着。这样，我给你守夜，白天我睡，你看着。好不好？” “还守夜……就你这个白白净净的样子把自己看丢了都不知道……”严横嘴上这么说，三两口吃掉了玉米饼子，又灌下去几口水，趴在了硬座之间的桌子上。 “那我睡一会儿。” “嗯。” …… 这场戏是在滨城老火车站拍的。 也不知道取景组是从哪找到的这么合适的景，和剧本中的年代感几乎一模一样。 滨城的这个火车站现在已经废弃了，七年前就重建了新火车站。 以两个少年的出逃为节点，电影剧本的后半段就不再是县城里的家长里短和少年与家庭的抗争，更与学校、社会无关。 从表面看，剧本后面的剧情很美好，两个少年在海边、在城市里旅行，看海边看日落，看纷闹的人间。 可这种表面的“美好”下，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悲痛和残忍，是李清云的病情。 两个少年之所以能抛下一切去享受这短暂的美好，是因为他们得知了死亡即将要到来。 对于李清云这个角色来说，他是走出了那个小县城，在逐渐“认识”这个世界。认识世界的同时，也是在告别这个世界。 他在圆满自己的遗憾。 而对于严横来说，他在陪着李清云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 他对李清云的情感在逐步递增，可他也明白在这段路的重点，李清云要离开。 对严横这个角色来讲，相处亦是相别。 这场戏，导演在用李清云的台词告诉严横，他时日无多，同样也是在告诉观众。 单纯的美好只是美好，悲凉底色下硬开出的美好才是脆弱而扣人心弦的。 …… 这场戏拍完，林冠雪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 补各种近距离镜头，时奕辰都要靠在他肩膀上，有点儿僵。 “喝水吗？”小陈拿过来个保温杯。 里面是去冰的“冰水”。 林冠雪接过来喝了一口，问：“晚上吃什么？” “额……都行，林哥你想吃什么？” 今天的戏从上午拍到半夜。 中午为了赶进度林冠雪就扒拉了两口饭，晚饭也吃的很少——时间紧。 能今天拍完火车站这部分的内容，之后就可以往下走了。 上午依旧是在火车里取景的，拍的是剧本里“火车第二天”的事。 火车上的重头戏是在晚上的，第二天严横和李清云主要是要体现“相依靠”的感觉。 白天的火车比起晚上要热闹很多。 扯着大嗓门认老乡的、骂脏话打电话的、在车厢连接处组团抽烟的…… 即使严横在都原县是远近闻名的混混，但两个少年在这里依旧格格不入。 李清云晚上没有睡觉，白天困顿袭来，严横就小心翼翼地在嘈杂的环境当中守着他睡觉。 中途还因为有人上车放行李压到了李清云的包和对方产生了口角。 李清云在严横开始撸袖子的时候阻拦了他，成功把一场火车上的斗殴扼杀在了摇篮里。 白天拍这场戏没有晚上的情绪层次丰富，但需要的素材多，群演调度也多。 晋导追求真实，找来的群演有着天南地北的口音，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人一多，在正式拍摄中就容易出问题，更不用说这场“第二天”的戏一上来就是两个长镜头。 很难顶。 白天的戏磨人，晚上的戏复杂。 不过终究还是拍完了。 凌晨两点三十五分，今天的拍戏任务终于结束。 林冠雪最近一次吃饭还是九点多拍泡面戏份的时候，那段戏吃了一桶多的泡面就过了，距离现在少说也过了五个小时。 他饿了。 “横哥饿不？”林冠雪问了一嘴时奕辰。 “我？我还好。”时奕辰神色不明，整个人明显蔫吧下来。 “也是……你不止吃了泡面，还塞了六七个玉米面饼子。”林冠雪脸上是调侃的笑。 那段戏晋导一直觉得时奕辰表演不够自然，ng了好几次。 时奕辰：“……” “那我们找个地方随便吃点儿，横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林冠雪摆了摆手，朝外面走。 “这个点儿滨城还有什么开着门的？” “我查查啊……”小陈也不清楚。 “林哥！还没卸妆呢！”宁宁跟在后面喊。 “太饿了太饿了，你不是带着卸妆水么，车上搞，速度速度！” “……行吧。” 很显然，林冠雪出戏出的很快，情绪完全没有被剧本中人物所影响。 但时奕辰就不一样了。 他看着林冠雪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辰子？辰哥？” 黄经纪人往外边看了看，又在这人眼前挥了挥手。 “干什么？” “你干什么呢？也不动。” “……没什么，回吧。” “林老师他们不是去吃饭吗，不一起去啊？” “不去，回去睡了，累。” “行。”黄经纪人看时奕辰一脸不愿意多说话的样子，心里想这人八成真是累了。 今天ng次数多，尤其是晚上的戏，看着就折腾。 …… 往回开的车上。 时奕辰靠在窗边，用手拄着脸。 他其实在思考一件事。 “系统，你说……林冠雪喜欢我，我拿走了他的气运后，他是不是也会死？” 时奕辰今天是真入戏了，在晚上的火车上，他和严横极度共情。 而他此刻也有些无法把林冠雪和“李清云”分开。 “宿主，人类都会死。”系统是这么回答的。 “啧。”时奕辰觉得这个系统很会答非所问。 “宿主何必出此疑问，这并非宿主第一个世界。”系统道。 “我知道。”时奕辰皱了皱眉。 他当然知道。 可之前总觉得那些不过是书里的角色，小世界而已，他并未多想。 面对林冠雪，心中总有不忍。 他咬住了自己下唇，用手摩挲着下巴。 时奕辰想找一个万全之策。 第38章 螃蟹 林冠雪吃了顿丰盛的夜宵。 本来以为滨城不大，大多数小吃摊不会开到那么晚，结果在开车回酒店的路上看到了一家深夜海鲜大排档。 牌子很破旧，门口的座位也是塑料凳子，看上去很简陋。 门口摆着四五桌，还有一桌有客人。 宁宁上网一搜，这家大排档居然还是滨城本地的“宝藏餐厅”。 是那种当地人没事儿了回过来喝酒的地方。 林冠雪今天结结实实拍了一天的戏，疲惫但兴奋，他当即一拍板：“就这家了！” 他第一个拉开车门下了车。 小陈坐在驾驶位上往后瞥了一眼，问宁宁：“林哥这是刚下工没错吧？我还以为他是找了个没人的地儿自己喝了二两呢。” “你不是应该习惯么，林哥也不是此次下工都疲惫不想说话，也会有那么几次疲惫到头反而跟打了鸡血一样，冯姐不是还评价过，这是林哥演戏演爽了，疲惫也化作动力了。” 小陈砸了咂嘴：“行吧。” 这家海鲜大排档是真有点儿东西的。 首先先去选他们想要的吃的海鲜，拿铁盆装。 他们来的算很晚了，好几种都卖空了，不过依旧种类齐全，最重要的是新鲜。 “外地人吧？”老板用网捞了一只死虾往外头撇，听见小陈说这里的东西新鲜时问。 小陈看了一眼林冠雪，林冠雪正在兴致勃勃地挑选自己想吃的东西，没工夫理他，他只好对着摊主点点头。 这……暴露出来自己是外地人应该没关系吧，这老板应该不会载客吧？ 老板乐了：“你怎么这个表情，我问你呢你看他干什么……诶，你有点儿眼熟啊。” 他看向了拿着个大盆的林冠雪。 “我？”林冠雪抬起头来。 “噢！！你是不是雨……雨什么来着？大理寺少卿！我媳妇这两天一直在看！你等等啊！老婆——” 老板转过头大声朝里头喊。 “干什么！烦死了！” 里头传来了一个女声，滨城本地的口音很浓重。 “你快出来看看这个是不是大理寺少卿！” “你说什么胡话呢？” 里间的女人边骂边拿着手机走出来，一掀帘骂声还没停：“让你看个店十分钟叫我五百次，你能干成不？干不成……” 声音在女人抬头看到林冠雪时戛然而止。 她手里的视频还在播放：“臣以为，太傅一家忠心耿耿，此事还当另做调查。” ……正好是林冠雪的台词。 老板娘抬头看看林冠雪，又低头看了看手机。看看手机，又抬头看了看拿着大铁盆的林冠雪。 妈呀，这好像真的是拿着铁盆来他家吃海鲜的大理寺少卿？ 林冠雪眨了眨眼：“老板，我这选好了。” “诶诶诶，给我。你就是大理寺……” 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娘打断了：“什么大理寺少卿！你是林冠雪吧！” 显然，老板娘对于娱乐圈比她老公要了解的多一些，至少她知道主演的真实姓名，不像老板，连角色名都没有记住，只记住了个官衔。 “嘘——”林冠雪比了比手指。 外边还有一桌客人。 那桌客人显然喝多了，正在沉迷互相划拳，没工夫理会屋里发生了什么。 “好好好，别称了！给他们免单！” “不用不用。”林冠雪上前一步：“做生意咱就做生意，该收的钱就收……要合照吗？” “要要要！” …… 在林冠雪的严词拒绝下，老板夫妻俩还是收了钱。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小陈他们的错觉……总觉得这盆海鲜做熟之后莫名其妙地变多了。 选的时候只装了一个大铁盆，做出来装了两盆。 “快尝尝，真的好吃。” 林冠雪夹了一个蛏子，沾了沾这家独有的清蒸蘸料，味道那叫一个鲜美。 微风海边和海鲜大餐，这才是美好的生活。 宁宁和小陈在林冠雪的催促下也动了筷子。 林冠雪兜里手机震了震——这是之前他未读的消息提醒。 他把手机拿出来挑了勿扰模式，没看手机。 这个点儿发消息，不是时奕辰就是孟仪彬。今天难得心情好，好像回到了没有这些任务者之前的日子。 所以他也懒得去看会影响自己心情的东西。 难得偷闲，一直紧绷的心放下来，就一晚上也行。 林冠雪下手掰开一只螃蟹，肉很足。 旁边酒桌上划拳的声音很大，还有劝酒和唱歌的声音。喝完的酒瓶被放在桌下，不知道碰上了别的哪个酒瓶，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门内的夫妻俩不知道在忙活什么，传来一阵阵清蒸的白烟，隐隐的音乐传出来，似乎是林冠雪之前演的电视剧主题曲。 这是深夜小海城的人间烟火。 至于那些任务者，林冠雪总会把他们都赶回他们原本的地方去。 吃饱喝足，才有力气开始新的一天嘛。 林冠雪满足地吃了一口蟹肉，灌了一口滨城特有的椰汁。 那椰汁是老板送的，味道浓郁，入口微苦，但苦意很快被压下去，后味清香，清香中带着回甘- “宿主，为何今天不去找任务对象？” “时候不到。” …… “宿主，今天为何不乘胜追击，在酒店再来一场偶遇？” “时候不到。” 这是第二天。 …… 第三日。 “宿主，今天见过了……但下午也只聊天不去见面吗？” “不去。” “……” 孟仪彬摘下眼镜，放在了桌子上。 “宿主，这好像不符合你的攻略习惯啊。”系统很疑惑：“昨天晚上任务对象都没回你消息，你不着急吗？” 它跟着宿主走过很多个世界了，自认为清楚了宿主的行事作风。 宿主擅长的就是从细微处入手，无微不至，“春风化雨”。 事实也证明，这一套似乎对任何性格的人都适用。 “你看事物还是太表面。”孟仪彬慢条斯理地擦着手里的眼镜道：“很多事情未必需要用见面做到。” 他既然和林冠雪说了是出来散心，那么营造过多的“偶遇”只会显得刻意。 有那么一两次能给对方留下印象，这就足够了。 “还记得我在节点选择时出现的选项吗？” “第一节点是在任务对象住院时，第二节点是在任务对象失恋时。” “嗯。我选择的是第一节点，但这意味着第二节点不会出现吗？”孟仪彬反问系统。 “宿主的意思是……” “你也看到了，那个叫时奕辰的和林冠雪关系很亲密，但应该没有确定关系。”孟仪彬判断道：“我曾经怀疑过，这个时奕辰会不会是像我一样的人，可我没见过这样的任务者。把心思放在攻略对象上就行，何必对我露出那么大的敌意？那小子对林冠雪是有真心在的。” “宿主之前是试探？”系统问。 “但也不一定。”孟仪彬嗤笑一声：“也不排除有把自己玩进去的傻子任务者。” 系统：“……” 怎么办，宿主好像完全没有回答它问题的意思。 “不管他是原住民还是脑子不好的任务者，都无所谓。”孟仪彬把眼镜擦干净，双手戴上：“他易怒、占有欲强，且林冠雪和他之间一定会分手。” 他没把时奕辰放在眼里。 这么情绪化，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且不禁激的人不会是他的对手。 “我进入的是第一个节点，但我同样可以利用第二个已知节点，利用信息也是我的权利。” “那宿主现在就跟任务者来到这里的目的是？” 这次孟仪彬终于正面回答了系统的问题：“如果你失恋了，会选择刚出现在你身边的年少玩伴倾诉，还是之前就一直和你聊天、相处的不错的年少玩伴倾诉？” “宿主，系统没有人类的体验呢。” “所以说你看事情不止表面，还不会以人类的视角思考。” “……” 系统觉得自己好像被骂了，于是它尽量代入宿主的视角去思考这个问题。 “刚出现的人可能会有目的性？任务对象是个戒备心很强的人，当然不如一早就出现在他身边好。” 系统觉得这回他总回答对了吧？ 孟仪彬倒是不接他的话了，他站起身来穿上一层防晒外衫，拿上自己的沙滩椅：“这次任务倒是轻松得很，就当是来度假的吧。” 他精于计算，这次任务的条件实在过于便利。 任务对象防备心中，他花了一些气运给自己捏造了“竹马”的身份，任务对象身边此时有更亲密的人，但他的信息已然得知林冠雪之后会失恋。从这个前提下，他现在“随手”做的事，那些偶遇和与时奕辰暗地交锋的话语日后都可以成为安慰林冠雪的依仗。 而提前出现，在林冠雪还没有失恋时他这个“竹马”就和对方重逢，把聊天上的生疏期提前，在林冠雪正需要人倾诉的时候他已经成为对方聊天最频繁的对象之一了。 水到渠成。 他不觉得这个世界的任务有什么失算的点。 明摆着就是稳赢的局。 那不如先去吃吃海鲜看看海景，在沙滩边上享受他的度假时光。 第39章 愿望 “这是整个剧本往上翻的最后一层，很重要啊。”晋导嘴里叼着烟，给林冠雪和时奕辰讲戏。 “你们俩从都原县跑出来，完成了很多李清云清单上准备完成的事儿，什么看人声鼎沸的城市啊，什么吃双层七彩冰淇淋，什么参观大博物馆，这时候情感是向上的，我们在哪里让这两个人的情绪到达一个顶峰呢？就在这次看海。” 晋导说完用食指和中指取掉衔在嘴里的烟，狠狠抽了一口，吐出一口烟。 “剧本台词熟悉度这种问题我不强调了，这场戏可以说是俩人最后的温馨，看海啊你看我我看你啊，你侬我侬啊之后！”晋导说话的时候重音放在了“之后”这两个字上。 他继续道：“这场戏之后，李清云病发，情况每日愈下，就都是沉闷的氛围了，明白吗？这场海边的戏既是两个人关系的高潮，也是整个电影里观众们看到的情绪高潮，也是转折点，从最高点急转直下。” 林冠雪点了点头。 这场戏剧本里描述的其实很清楚。 看海是李清云最想做的事情，严横也精心做了准备。 他们身上钱不多，严横跑了好多地方买了两支当地最便宜的烟花棒。 他和李清云在海边漫步，两个少年从早上开始捡贝壳，到中午顶着太阳也不怕晒，在海边玩了一天的水。 堆城堡、踩水、挖往外呲水的沙子，李清云把想干的都干了。 日落时分，天边斜阳接水面，映照出绝美的景色来，红橙色蔓延在整个世界，海水的蓝点缀其中。 严横在这个时候把烟花棒拿出来，从兜里摸出了打火机，点上火，递给了李清云一根。 烟花棒拿在手中，发出耀眼的光亮，映在李清云眼中。 他的脸上全是喜悦和惊叹，而这样的李清云也同样被映在严横眼中。 在情绪渲染到顶峰的时候—— 或许是李清云想干的事情都做完了，心劲儿松了，又可能是病人身体本就受不住，他们还在海边玩了一整天。 要知道，海边夏天的日头一般人都不太受得住。 ——李清云晕倒了。 就如同晋导所说，之后剧本内容便以沉郁为主，李清云的身体没有经过医院的治疗开始极度恶化，严横在他身边照顾他，但效果微乎其微。 他看着李清云身体的生命力极速流失，直到整个人彻底灰败。 …… “所以这场戏我会要求很高。片里呈现出来的是一天的事情，但我们会在海边拍很多天，直到磨出来我想要的效果，你们都做好心理准备。”晋导道：“有哪里拿捏不准，就来和我聊，哪句台词找不准情绪，或者那个动作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感情，你们自己聊自己体会也好，来问我也好，总之得在开拍之前把这一段彻彻底底的吃透。” 晋导是很会抓重点的。 他拍出来的文艺片很有特点，一是场景美，二是情绪给的足。 情绪不是电影通篇都极度饱满，而是有轻有重，就像“野火”这部片子，晋导狠命抓的都是电影最后呈现出来的情绪转折。 而海边这场戏，无疑，是这部电影的重中之重。 海边的道具组和灯光、摄影组都在准备，晋导看了看片场的情况，对时奕辰和林冠雪道：“照这进度，下午应该能正式走第一遍戏，你们今天上午的任务就是在海边找找感觉，对对台词，也可以自己先走两遍。这部分我直接说，不会一遍过，素材也得多留一些，好吧。” 林冠雪比了个“ok”的手势。 时奕辰也拿着剧本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剧组呆了这么长时间，受林冠雪的感染，时奕辰也对这部戏重视起来。他能看得出来林冠雪对拍戏的喜爱，无论是出于哪种目的，他都尽力陪林冠雪把这场戏拍好。 “行，那你们上午自由活动，熟悉熟悉场地。摄影机也在准备了，可以自己先看看机位什么的……”晋导想了想：“还是先对剧本吧，前面拍了那么多长了，机位这种东西好弄。” 于是林冠雪和时奕辰来到了海边边上。 上午不拍摄，他们今天过来也没有做妆发。这么热的天儿，一上午能把妆湿透。 两个人一人戴着一顶大大的草帽，别说，当地人喜欢戴这还是有原因的，真的很遮阳。 林冠雪蹲下身来，用手撩了撩海水。他一身防晒衣捂得严严实实，草帽遮掩下，时奕辰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白皙的下巴尖。 “好漂亮。” 林冠雪开始就着剧本顺台词，从早上两个人一起捡贝壳开始。 “你已经捡了十几个了，每一个捡到手里都说漂亮。”时奕辰在他旁边蹲下来，也对着手里的剧本念道。 “实话嘛，小时候奶奶和我说她去过海边，海边到处都是好看的贝壳，那时候我还觉得奶奶夸张，怎么可能到处都是？现在见到了才觉得……” “觉得什么？” “觉得每一片贝壳都是大海精心冲刷出来的宝贝，独一无二。” “你倒是会说话，它们确实每一块都不太一样。” 剧本里这时写“严横”翻了翻袋子里的贝壳们。那都是李清云捡的，他们拿了个布兜子装着，挂在严横身上。 “诶，今天应该更早一点起来，过来都没看到日出。” “已经够早了，昨天晚上你在博物馆逛了一天，肯定要休息够。” “我休息够了，我明明订的是三点半的闹钟，醒来都快六点了，是不是你调了？” “哪个好人三点半起来啊？” “不三点半起来赶不到海边看日出啊！” “我不是不让你看……你挑个睡的早的日子啊！明天，明天好不？今天我们回去早点睡，明早带你过来看日出。”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再调闹钟了，我身体没你想得那么弱。” “嘁。” “嘁什么！” “好好好，我杞人忧天了，先给您陪个不是？” “严横！” 林冠雪按照剧本上写的那样去捏时奕辰的脸，时奕辰也笑着躲开。 两个人闹了一阵儿，双双坐在了沙滩上，时奕辰手里还抓着林冠雪的胳膊。 时奕辰看着林冠雪因为玩闹被太阳晒到，此时有点微微发红的脸颊，心里一动，问道： “清云……冠雪，冠雪你有什么，像是他这样的，嗯……”时奕辰琢磨了一下自己的措辞，最后选了一种表达问：“有什么人生必做的清单吗？” 他忽然也想像严横帮着李清云实现愿望一般，实现林冠雪的愿望。 林冠雪的气运会被自己拿走，他想要帮林冠雪也实现人生愿望。 那之后再走，也不迟。 第40章 胡萝卜汁 “人生清单？”林冠雪重复了一下时奕辰的话。 时奕辰点了点头。 “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想了解一下。” “我的话……”林冠雪的目光从剧本上移开，看向远处的海面：“就和大多数人一样，希望家人幸福安康，自己事业顺利，身体健康吧。” 这显然不是时奕辰要的答案。 于是他又问道：“有没有具体一点儿的？就像李清云这样具体的。” “啊？”林冠雪道：“具体的……不太好想。” “那你想一想！”时奕辰道：“我也不用你现在立刻给我答案，想好了告诉我就行。” “……行。”- “这边是东城堡，这边是西城堡，中间是主城堡，我住的地方。” “你说你堆的这堆沙球是城堡？” 严横看着地上不成形状的软泥问道。 “……我这刚开始建，你看不出来很正常好吧！你等一会儿的，我建好你就知道了。” 沙滩上，李清云双手都是沙子，正对着面前的沙堆摩拳擦掌。 “行，主城堡是你住的地方，有没有给我留房间？” “我都建城堡了，怎么可能只给你留一个房间？说，你想要东城堡还是西城堡？” 严横配合地思考了一下道：“那就东城堡吧，日出东方，你要是想看日出了可以来我的地盘儿，我们在东城堡顶上看。” “什么叫你的地盘儿，这个城堡都是我建的好吧？” “你刚刚不是说我想要哪个？都送给我了还不是我的？” “你只是有居住权，我有所有权。” “行行行，那西城堡的作用是？” “嗯……”李清云想了一下：“招待客人吧，主城堡有餐厅有花园有水池有书房，一应俱全，西城堡没什么别的功能，就用来招待客人。” “嚯，你还要捏这么细呢？是不是还要给自己捏一个管家？” “对啊，我还要捏草坪和狗狗。” “行行行，你捏。”严横看了一眼地上的沙子，小声嘀咕：“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在海边儿玩上过家家了？” “你说什么？”李清云抬起头来。 “没什么，李建筑师，你快忙你的建筑伟业吧。”严横摆了摆手。 “……” 李清云见他一脸无辜，将专注力重新投入到城堡的建设当中。 三个沙球已经捏好了，每个城堡应该都是圆圆的底座。 从最中间那个最大的沙球开始，李清云从地下往上捏。沙子不是很好塑性，总是会在令人意想不到的的地方裂开，李清云刚捏好个圆柱形的底座，上面的沙子就掉了下来。 不过没关系，再来点儿海水，这掉下来的部分还可以接上去。 窗户的形状圆一点儿，城堡顶上尖一点…… 李清云捏的很专注。 海边的太阳晒得有些刺眼，长时间在这太阳光下，李清云脸被晒得有些红，头上已经开始出汗了。 正在捏主城堡上面的房顶时，李清云感觉到一片阴影投下来。 面积还不小，把他和他的城堡规划用地全都包裹住了。 他抬头，只见自己头顶出现了一顶很大的遮阳伞。 是那种立在地上的、很大的伞。 “这伞哪来的？”李清云看向站在伞边有些喘的严横，严横额头上还出了一层汗，很明显，这伞是这人搬过来的。 “找那边儿卖冰棍的大爷借的，给你打一会儿。” “你说借人家就能借给你？” “对啊，我跟人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现在这边有位未来世界第一的建筑师正在完成他惊世骇俗的处女座城堡群，他要是愿意为这个作品出份力，未来你登顶会带着他吃香的喝辣的。” “你少贫，好好说，不说我就去问了。” “哎呀行了。”严横拉住要起身的李清云，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你不用管我怎么借的，反正没偷没抢，人家就在那边儿摆摊呢。你没晒过这么烈的太阳，在伞底下好好呆一会儿，要不然肯定得头晕。” 李清云往周围看了看，尤其是严横刚才指了一下的方向。那边儿确实有个小摊位，距离很远，看上去快成为一个小黑点儿了。人家摊主没跟着跑过来，应该不是严横明抢的……他又看了看严横，琢磨这人刚才那句话有问题。 “嘿——你这是什么眼神？”严横气笑了：“给你借把伞你怎么还拿这种眼神看我？不识好人心是吧？行，那我还回去。” 他说着就要起身，被李清云拦了下来。 “别，信你行了吧？” 日头暴晒下打把伞还是舒服，刚才李清云专注捏城堡不觉得，现在呆在伞下有了对比，当然知道哪样更舒服。 “信我你就赶紧捏爷的东城堡，还等着住进去呢。” “行，我这主城堡马上完工了，下个项目就是你的城堡。” “什么？我的城堡居然不是第一个开建的？抗议了啊。” “……行，主城堡暂时停工，先给你把你的建出来。” “这才对嘛。” …… 李清云专注起来，时间过得飞快。 太阳开始默默西划，光线也变暗了。 直到严横拍了拍李清云，让他看天上。 李清云抬起头，看见了他在都原县从未看见过的日落。 抓萤火虫时看见的晚霞也美，可海边的日落和内陆是不一样的震撼。 大片红橙接水面，一时之间分不清海与天的边界在哪里。 水光荡漾在其中，远处海鸟低飞又抬起，传来阵阵鸟鸣。 “别往前走了。” 严横的声音惊醒了沉浸在美景中的李清云，原来不知何时他已经走进了海水中，水已经到了他的小腿处。 “你看见了吗？真美。” 他目光没移开，定定地看着远处的天边问身边人。 “看见了。来，给你个小惊喜。” “嗯？” 李清云这才看向严横。 只见这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根烟花棒，点上了火。 “我看人家都在海边放这个。” 严横将其中一支递给了李清云。 “都是小情侣才放吧？”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李清云还是接了过来。 那支小小的烟花棒在手里绚丽万分，每一个蹦出的火花都像一抹流星。 李清云喜欢烟花，但过年时奶奶睡的早，他也陪着，很少有机会在夜晚出去看镇上别的邻居放的烟花。 他很喜欢严横带给他的这个小惊喜。 李清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烟花棒，脸上的喜悦不作伪。 严横也就这样看着他。 他比李清云要高一些，从这个角度能看清下午李清云被晒红的脸蛋和长长的睫毛。 严横没拿烟花棒的手动了动，去牵李清云垂在身侧的手。 两个少年在盛大的日落海景中，编织出一副美丽而脆弱的画。 眼看着烟花棒燃到尽头，李清云想说些什么，突然眼前一黑。 “清云——” 画面最后是一片黑暗，伴随着水声和严横惊慌失措的呼喊。 “咔——” 晋导道：“可以，这遍情绪也很饱满，海边的戏我们能收工了，你们俩来看一下回放。” 导演之前说的话不是假的，这海边的戏一拍就是一周。 时奕辰和林冠雪以及组里的工作人员也在海边晒了一周，就为了把这场海边的戏磨好。 光这场烟花的戏就拍了十几遍。 从一开始的“普通”到后来晋导口中的“完美”，今天又拍了足够的素材，保证后期能剪出最完美的一版来。 时奕辰和林冠雪凑在屏幕前看刚才这场戏的效果。 拍了这么多遍，剧本早就已经烂熟于心了，连时奕辰现在都能做到情绪收放自如。 “这个镜头冠雪真好看。”时奕辰道。 屏幕上是林冠雪专注地盯着烟花棒。 “确实，小林的美貌不用多说。”晋导在一边赞同地点点头。 海边的戏拍完了，导演心里也放松。 “这个镜头也好看。” “那当然，小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颜值十分能打。”晋导再度接话。 林冠雪：“……” 他有理由怀疑，晋导脸上挂着的那俩黑眼圈是因为熬夜上网冲浪。 “行，难得今天不用加班，你们早点儿撤吧，剧组这边得撤布景。”晋导发话。 “晋导，昨天晚上你也是这么说的，卸妆卸到一半被叫回来补拍镜头。”林冠雪敏锐地指出问题。 “哈哈哈哈哈哈，今天是真的没问题了，怎么，还想再拍拍海边的戏，没过够瘾？”晋导问。 “那不是，我先撤为敬。” “不想加班就快走！还挑上我的毛病了！”晋导一拍林冠雪道。 …… 于是时奕辰和林冠雪深一脚浅一脚并肩往外头走，机器架在沙滩上。晋导对这场戏要求严格，让小陈他们都在沙滩边上等。 “冠雪，还记得那天我问你的问题吗？” 时奕辰问道。 “什么？” “人生清单。” “……” “你不会没想吧？” “……”林冠雪看了看时奕辰，答道：“如果有什么一定要实现的具体的事，那倒是有一件。” “是什么？” “拿一次影帝。” 时奕辰恍然大悟，随即勾起唇角：“好的，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你的愿望啊！这个愿望的确是，嗯，你会提出来的。” “啊？”林冠雪露出疑惑的表情来：“所以你知道了有什么用？” 时奕辰神神秘秘道：“你不操心。” 林冠雪：“……” “林哥！” 小陈拿着杯子朝林冠雪招手。 “你快上车吧，我们还得去化妆间那边卸妆。” 海边不方便搭建屋子，他们拍戏前都是在剧组大本营那边化好妆过来的，想在剧组卸妆同样要回去。 时奕辰撂下这句话，就跟着黄经纪人上了他自己的车。 “林哥，喝。”林冠雪转过身，走到自己车前，小陈递过来杯子。 “又是胡萝卜汁？” “对，这一杯得全喝掉。”小陈边说边忧心忡忡地看着林冠雪道：“林哥，明天还在海边拍吗？” “不了，这边拍完了。” “那就好那就好。”小陈长松一口气：“就这一周，林哥你都黑成啥样了？海边的紫外线恐怖如斯。” “……这是化的妆。” 为了贴近两个少年在海边的状态，时奕辰和林冠雪现在的肤色在化妆时都会被抹黑一些。 “我知道，卸了妆也比之前黑一些，昨天晚上我又不是没见过！快喝吧！” 林冠雪看着眼前这一杯胡萝卜汁：“……” 这是小陈在网上找的办法，说是胡萝卜汁能美白。于是这一周他一天两杯。 林冠雪拿过杯子，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 “难喝也得喝啊林哥。”小陈在旁边劝。 “先上车，我缓一会儿，有点儿恶心。”林冠雪道。 他坐上了自己的位置，皱起眉头来。 按照往常，就算胡萝卜汁不和胃口，林冠雪也能硬着头皮喝下去。这味道喝了一周，的确有点儿反胃了，但最令他反胃的还是时奕辰刚才的话。 就算一周前时奕辰刚提那个“人生清单”的时候，林冠雪不明白什么意思，现在也明白了。 这算怎么回事儿？ 施害者假惺惺地跑过来帮你实现愿望，还居高临下地觉得这样做就能博得自己的好感？ 是想以此来弥补时奕辰自己的愧疚心理吗。 人生愿望，他的人生就是被这些任务者毁掉的。 所以林冠雪只觉得恶心。 恶心到连胡萝卜汁都喝不下去了。 40-60 第41章 被压 这一周海边的戏很消耗精力。 林冠雪靠在车座靠背上，闭上了眼睛。 同样的剧本一遍又一遍地重来，每一遍还要带着饱满的情绪。 这段剧本本身就细腻，演员发挥起来也就需要更用心。 大张大合的情绪爆发在某种程度上不如这种细腻的感情戏考验演技，细腻的感情戏体现在演员脸上细微的变化，体现在举手投足，体现在每一句台词的处理，既不能过于夸张也不能流于平淡更不能偏离人物。 观众们的眼睛是雪亮的，有时候对某个演员的片段评价“木”，便是明显察觉出角色该有的“小”情绪演员并没有体现出来，评价“油腻”多是用力过猛，而评价“怪”则是演员情绪没有找准。 而这种一针见血的评价，多半出自需要较为细腻的情绪戏份中。 由此可见，令晋导最终满意的这一周海边戏拍起来有多耗人。 林冠雪下车卸完妆，早没了刚到这里时半夜去吃夜宵的体力。 “这边的特色鲅鱼饺子吃不吃？”时奕辰凑过来问。 “不了，累。”林冠雪摆了摆手。 “那吃剧组盒饭？” 林冠雪点了点头。 刚才在车上不小心睡着了，就睡了二十多分钟就被叫醒了，不但没有清醒感，身上那股疲惫反而更重了。 他打了个哈欠，看着时奕辰跑到不远处去看今天的盒饭伙食，和黄经纪人说了两句什么之后又跑回来，对自己道：“行，那就吃盒饭！我看了一眼，四个菜三个海鲜，还热着呢。” “好。” 林冠雪看着明显很有活力的时奕辰，心里也有点儿纳闷——按理来说，自己平时也会刻意地锻炼体力，拍戏也不会全接文戏，需要上打戏的时候自己也没什么问题。 可时奕辰明显体力要比自己好很多。 难道这就是唱跳出身的优势？ 既然时奕辰愿意跑前跑后，林冠雪也不拦着。 很快，桌子、盒饭、餐具都在自己面前摆好了。 林冠雪简单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肚子不饿他就不想吃了，他现在最希望的就是回酒店睡觉。 时奕辰也看出来了林冠雪的疲惫，吃饭中他没少说话，林冠雪都是简单的用“嗯”应答。 很明显，林冠雪累了。 他心里是想再和林冠雪聊聊天的，但也不急于今天。在剧组还要有些时日，后面能一起相处的日子也还长。 “累了？” 林冠雪点点头。 “那你早点回去休息。” “好。” …… 林冠雪回酒店洗漱完，睡前照例看了一眼手机，有些消息是需要在睡前处理的。 需要处理的首先是看冯姐有没有事情要交代，经纪人在公司总部帮自己接洽其他事情，要有回应。 嗯，没有消息，那就没有什么意外的情况。 第二，回一下孟仪彬的消息。 这人的算盘林冠雪一早就清楚，聊天中没有过于热络或过于生疏。 维持“稍显频繁”的聊天，也是为了林冠雪后面的计划做准备。 孟仪彬下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是问今天的工作是否还顺利。 “还算顺利，就是很累，所以现在很困，要睡了，晚安。”这是林冠雪回复的内容。 在这条消息刚发过去后，对话框立刻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孟仪彬]：“好的，晚安。” 林冠雪在片场的时候基本不看手机，都是等到收工或者睡前才看，孟仪彬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点，发消息都很克制，林冠雪暂时不回也会耐心等待。 林冠雪回了消息那边儿基本能秒回。 日常敷衍完孟仪彬，林冠雪扫了一眼微信界面。 看见了狂给自己发了十几条消息的蓝鑫铭。 他点了进去。 [蓝鑫铭]：“哥！！！咱俩的兄弟cp上热搜了！！！” [蓝鑫铭]：“我问了公司那边！这纯粹是自来水哈哈哈哈哈！” [蓝鑫铭]：“上升了，又上升了一位，现在第十六位了！” [蓝鑫铭]：“[视频]” [蓝鑫铭]：“雪哥，这个混剪视频剪得很有感觉！” [蓝鑫铭]：“[视频]” [蓝鑫铭]：“[视频]” [蓝鑫铭]：“这两个视频也不错，都是cp向的，嘿嘿。” [蓝鑫铭]：“哈哈哈哈哈又上升了！现在挤进前十了！” [蓝鑫铭]：“[企鹅跳舞.jpg]” 林冠雪点开了那几个视频看了看，剪辑的确实有水平。剧情、音乐都在线，就是很陌生——和原本故事无关的那种陌生。 林冠雪和蓝鑫铭那部剧确实热播，其中他们俩的角色受很多观众的喜欢，二创编排的戏份狗血又精彩，都快和原作没什么关系了。 十分钟后。 [蓝鑫铭]：“我靠，雪哥你们今天的片场被路透了[照片]” [蓝鑫铭]：“这种程度没关系吗？？？” [蓝鑫铭]：“这造型，这场景都暴露了啊！等等……我靠，怎么发照片的微博在说雪哥你和时奕辰好有cp感？很难不怀疑这其中没有时奕辰的手笔！” [蓝鑫铭]：“妈的！你和时奕辰的词条空降热搜第三！我们的兄弟cp被挤出前十了！妈的时奕辰！！！” 最后一条消息发过来就在五分钟以前。 林冠雪无奈地笑了笑，时奕辰肯定掺和在里头了，无疑。他还说时奕辰今天在片场一到休息时间就拿着手机在那干什么呢……原来忙活这种事。 无趣。 不过蓝鑫铭这炸毛的样子倒是可爱。 “乖，气什么？我们以后合作的机会多的是，晚安，早点儿睡。” 林冠雪回了这样一条消息，便笑着放下了手机。 跟时奕辰置气什么？ 生气哪有睡觉重要- “都几点了，你明天不拍戏了？还抱着手机在那看。” 黄经纪人放下倒好水的杯子，瞥了一眼看着手机傻笑的时奕辰道。 “别管。” “什么别管……小祖宗，你非要买这种热搜干什么？你看底下又引起粉丝恶感了。” “现在就恶感，到时候电影播出他们怎么办？这是提前帮他们脱敏。”时奕辰振振有词。 反正，看见自己和冠雪的词条盖过了和蓝鑫铭的，心里就爽。 “那也……” “别叨叨了，这是不是也是给电影做的宣传？这不是你以前说的吗？我和电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电影受更多人的关注，于我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吗？” “行行行，我说不过你！” “那就早点儿睡！” 时奕辰站起身来，很明显要赶客。 “哎哎哎……别，我自己走！” “我送你我送你。” 按着黄经纪人的肩膀把他送出门外后，时奕辰又坐回沙发上。 他想了想，给时家老大，也就是这个身体的哥哥打通了电话。 ——“哥，我记得你是不是和金龙的评委有合作关系？” 第42章 炫耀 “昨晚收工还算早，回去休息的怎么样？” “……时老师。” 被问到的剧组工作人员先是打了声招呼，有些莫名其妙，虽然说这段时间和时奕辰呆在同一个剧组，知道了这个人跟传闻中那种“蛮不讲理、只会耍大牌”的形象不同，但他平时也不会这么亲切地来询问自己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吧？ 更何况……他也不记得自己向时老师介绍过自己，时奕辰认识他？ 剧组工作人员想不通，但还是很礼貌地回答：休息的不错。 “那有没有玩手机？”时奕辰又问道。 工作人员不禁真的质疑起自己的记忆来，他以前真的没有和时奕辰打过交道吗？本以为前面那句是客套的场面话，可紧接着的这个问题就问的相当具体了，怎么听都感觉不像是两个陌生人之间寒暄会说出来的问题。 “玩了。” “那看微博了吗？” “……看了。” 时奕辰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了就好。” 说完就带着这个“志得意满”的表情离开了。 剧组工作人员：“……” 啊？这又是啥意思啊！ 林冠雪到剧组的时候，在自己化妆间看见了时奕辰。 “我来得早，妆已经化完了，在你这儿休息一会。” 他大喇喇地坐在一边的沙发上道。 林冠雪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人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但似乎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林冠雪放下包坐在了椅子上，化妆师在准备妆前用的工具。 “冠雪，帮我看下我手机几点了。” 时奕辰在沙发上道。 林冠雪本来就正在看手机，他瞄了一眼时间道：“八点零四。” “嗯……”时奕辰蹭了蹭鼻子，道：“会不会不准？我手机上的时间昨天晚上刚刚校准过，就在你手边，对，就在那个桌子上，要不看一眼我手机上的时间？” 林冠雪：“？” 这人到底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东西吗？ 他的手机时间准，自己的手机时间不准？ 问个时间，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如此精确？ 林冠雪侧头看了时奕辰一眼，时奕辰一脸无辜。 他没多说什么，伸手按亮了桌子上那个手机的屏幕，时奕辰的手机的确离他不远，但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这人在沙发上坐着，手机会跑到化妆台上。 “……” 手机屏幕亮起来，林冠雪瞄了一眼时间，和自己手机上的一模一样：“也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站起身来走到自己身后的时奕辰打断了。 “啊……”时奕辰道：“这个屏保是咱俩在海边拍戏的时候路人拍到的，我觉得挺好看，就在昨天的热搜词条里存下来了。” 林冠雪：“……” 谢谢，他根本就没注意屏保照片是什么。 托时奕辰的福，他这才看了一眼。 照片拍的还挺有构图感，两个少年一个蹲在地上，一个站在一边。自己正递给时奕辰一块贝壳，时奕辰也伸手接。照片捕捉的瞬间是两个人的指尖都碰在了贝壳上时，背景是蔚蓝的大海和蓝天，还有细软的白金色沙滩。 哦，时奕辰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让自己看见这张照片是吧。 还不直接给自己看，非要营造这种“不经意”的效果。恕他直言，很刻意。 “啊，这个照片，我昨天也在热搜上见了。”化妆师也瞄了一眼时奕辰的手机屏保，道。 这个年代，冲浪达人随处可见。 “嗯，大家的确都公认我和冠雪很有cp感。”时奕辰“呀”了一声，用不太好意思的语气道。 林冠雪：“……” 你到底在不好意思些什么？化妆师根本没有提cp感这回事儿。 化妆师显然也不是在说这个，她愣了一下，从镜子里看了一眼林冠雪地表情，然后笑了笑，没说话，手上动作不停，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 时奕辰满意了，拿上自己的手机往外走：“冠雪，我先去看剧本啦。” 出了门，正巧碰见四处找不到他、手机也联系不上只好跑到林冠雪化妆间门口来碰碰运气的黄经纪人。 “你怎么不看消息？”黄经纪人问。 岂料时奕辰把手机摁亮了放在黄经纪人面前：“看。” 黄经纪人：“？” 他瞅了一眼屏幕，除了屏保就是时间，都没解锁，有什么好看的？ “看什么？” “我的屏保照片好看吧？”时奕辰美滋滋。 黄经纪人：“……” 从昨天晚上开始，这句话他已经听见快十遍了。 救命。 第253次想打自己的艺人，但是要忍住。 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戏份就杀青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切记切记。 …… 热搜不是白买的。 昨天野火剧组的路透图被人放在网上后，又有时奕辰在背后推波助澜，关于时奕辰和林冠雪拍摄的这部电影很快就又有了热度。 这次引起讨论后，时奕辰粉丝和第一次大规模有组织地去黑林冠雪不同，或许是经过了硫酸事件，又或许是因为时奕辰对于林冠雪的态度。 ——时奕辰的微博发的很有偏向性。 尤其是在那次地震过后。 这在很大程度上也引导了粉丝们的态度。 不喜欢林冠雪的粉丝也有，但目前，希望时奕辰能够好好和林冠雪合作的声音更大——在工作室的授意下，大粉的声音就是主要的声音。大粉引导着粉丝们跟着热搜趋向走，清一水儿地刷“两位关系真好[爱心]期待看到合作的作品”。 《野火》的剧本之前是被泄露在网上的，虽然剧组行动力迅速，找微博人员把相关微博删掉了，可图片早就已经一传十十传百，剧情走向都被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偏执者失去爱人，温暖者坠入深渊，这样的BE吸引了很多网友。 如今的电影市场早被各种各样的商业烂片占领了，晋导的口碑一直没坏是有原因的，他总能找到让观众们心痒痒的故事，《野火》就是。 虽然这次热搜是有人引导的，但还真有不少路人因为那几张被盯上热搜的照片去翻找了这个电影相关的内容。 粉丝愿意给烂片买单，观众愿意给优质电影期待，是以这个热搜火了两天后，关于这部电影的讨论居然没有慢慢沉下去，而是一直保持着一个还行的热度。 这部片子班底强，导演、编剧都是业内能力过硬的佼佼者，主演之一时奕辰没演过戏，但另一位主演林冠雪的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 再说了，都说电影效果主要看导演，有晋导把关，很多人都相信这部电影最后出来质量一定很不错。 虽然片子还没有上映，但《野火》的超话倒是已经建起来了。 其中有时奕辰粉丝，有林冠雪粉丝，也有不少抱着观望态度的路人网友。晋导常年不发一条的微博下面，居然也有了三三两两催进度的声音。 更巧合的是，就在这个档期，院线推出了一部同样主打文艺感情的电影，但，是部无敌烂片。 各大网站博主出视频疯狂吐槽这部电影的剧情狗血又离谱时，“野火”的名字也被安利在了评论区里。 “不信你们就去看看网上泄露出来的剧本！真的扎实！” “相信晋老头，虽然他会给我们带来最痛的be，但不会喂我们吃屎！” “林冠雪挑的剧本肯定没问题，话我就放在这。” “没看过时奕辰演戏，但这他和林冠雪的颜都很能打。不像这部片子，我在电影院被辣眼辣到无法呼吸，不说了，我再去看看野火路透图洗洗眼睛。” …… 就这样，在网上对《野火》的讨论和期待保持了快一个月时。 这部电影悄悄杀青了。 第43章 杀青 野火的杀青宴上。 “我的发型还好吗？” “很完美，辰哥。” 这是时奕辰第五次问自己的助理。 即便每一次助理给出来的答案都是“很完美”，他还是心里不放心。 他又一次看向不远处的林冠雪。 那里的林冠雪手里拿着香槟杯，穿了一身白色的西服，头发做了简单的造型。从时奕辰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林冠雪的侧脸，鼻梁高挺，下颌线也很完美，唇红齿白的，优雅而迷人。 此时，林冠雪嘴角挂着得体的笑容，正在和身边一位中年人说着什么。那个中年人有点儿眼熟，好像是……反正也是个导演。 这是野火的杀青宴，离杀青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周。 晋导选在了津川的私人会馆举办这场杀青宴，为了庆祝整个影片的顺利完成。除了庆祝外，晋导还邀请了一些自己相熟的导演和制片人，这是有提携和推荐的意思。 林冠雪确实优秀，他就像是一块璞玉，在拍摄过程中晋导就没吝啬过自己的夸奖。他年纪轻，未来更一片光明。 这不，自打宴席开始，林冠雪身边的人就没断过，全是制片、导演或者投资方上去聊天。他们聊天、交换联系方式，甚至有的直接开始聊自己手里的影视项目。 时奕辰等了快一个点儿了，愣是没找到机会插进去。 他也有很重要的话要和林冠雪说。 …… 过去的这一个月，拍的都是影片最后沉郁的部分。 李清云从晕倒后开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天气冷了起来，他的身子骨更受不住。 两个人离开都原县后似乎只快乐了一瞬，然后便陷入了更深更逃不出的沼泽。 后期的戏份里，更多的是李清云裹在一层又一层厚重的衣服里，轻轻和严横说话。 李清云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他死在了雪刚刚落下大地的那一天。 李清云这辈子都没能见到过下雪的海边。 后期的戏份很苦，林冠雪演病重的李清云演的很像，那种生气一点点被剥夺，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后还笑着安慰严横的样子让晋导都掉了两滴泪。 时奕辰在最后这段的戏份中发挥的比晋导想象中要好很多，他演出了严横的犹豫、后悔和痛苦，那种隐而不发但切实能感受到的难过拿捏得意外的好。 晋导觉得是这小子前半段开窍了，要么就是剧本被林冠雪带着吃透了，所以进步才会这么大。 但时奕辰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儿。 他在演后半段的时候，不止一次的像……如果，如果林冠雪以后就会是这样呢？ 刚成为任务者的时候，系统就说过气运是这些小世界中人类的人生“依仗”。它不可捉摸，但可以掠夺。 经过那么几个世界后，时奕辰掠夺到了气运，于是有了挥霍不完的财富，人气，健康体魄……等等等等，那被掠夺气运的人会怎么样呢？ 时奕辰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之前是傲慢，现在是不敢想。 林冠雪对于他来说和别人不一样，他如此鲜活，如此有生机，自己更是亲眼看到了这个人于演艺事业上多么有能力和潜力。 自己完成了任务，夺走了林冠雪的气运，那林冠雪又会如何呢？ 就像李清云一样，死在一场悄无声息的初雪中？ 时奕辰在演戏时试着代入了一下严横，只觉得心痛。 他也不是没有明确问过系统。 可系统反问他：“宿主不知道彻底失去气运的人会怎么样吗？” …… 是的，时奕辰其实知道。 他得到了什么，任务对象就会失去什么。 那些财富、健康的体魄、好的名声。他掠夺了这些，任务对象就会失去这些。 他越想就越难受，也就越贴合严横这个人物。 可归根结底，时奕辰知道自己是因为在乎林冠雪这个人。 杀青那天，正好是李清云离开这个世界的那场戏。 时奕辰和林冠雪在片场分开那天，林冠雪还带着病重李清云的妆造。隔了一周，再次见到林冠雪，这次的他生机勃勃，身上带着光。 进入杀青宴时奕辰第一眼就见到了不远处的林冠雪，那时候林冠雪还在和晋导说话。像是有察觉，时奕辰看过去的同时林冠雪也看了过来，两人对视，林冠雪噙着笑朝这边点了点头。 纠结了一周的时奕辰心一下跳得很快。 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心——他想要的是这样的林冠雪。 …… “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再次确定今天自己的外表很完美后，时奕辰趁着林冠雪好不容易有了空当，快步走了过去低声道。 林冠雪讶异了一下，很快点点头：“有时间。” “跟我来。” 时奕辰攥住了林冠雪的胳膊，带他往宴会厅外的走廊上走。 嘈杂的人声和酒杯碰撞的声音随着两人走出门口而淡去，时奕辰能感觉到，自己每走一步，心跳就更重一分。 他没有这样真切地对一个人上心过，林冠雪是第一个。 想到自己即将说出的话，时奕辰喉间动了动。 林冠雪也是喜欢他的，时奕辰知道。 他们和严横与李清云是不同的，自己可以带林冠雪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去看海去看极光去小岛钓鱼，只要林冠雪想，他就可以陪着。 他们可以确立关系，自己可以陪着林冠雪很久很久，直到林冠雪老去。 对，这就是时奕辰想出来的万全之策。 攻略成功后林冠雪的气运会归他所有，但他愿意陪着林冠雪。 生病了有他，被人骂了有他，就算林冠雪的事业一落千丈，再不像今天这般光鲜，自己也愿意陪着林冠雪。 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小世界的人这样用心，心中有好奇，更有期待。 “怎么了？” 两人走到门外无人的走廊拐角，林冠雪问。 时奕辰转过身，看着对方那双好看又纯净的眸子，轻咳了一声道：“冠雪。” “嗯？” “我……” 话到嘴边，时奕辰难得地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来。 他咬了咬牙，脸红了几分，但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说完，时奕辰便期待地看着林冠雪。 他设想了很多两个人未来可以一起做的事情，以林冠雪的性格，一定会喜欢。 …… 可想象中林冠雪的反应并没有出现。 没有脸红，没有激动，更没有不好意思。 林冠雪皱了皱眉，露出了一个不理解的表情来。 ——“喜欢？” 时奕辰听见林冠雪说。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时奕辰愣了愣，似乎没理解林冠雪这句话的意思。 他以为是林冠雪没明白自己表达的意思，于是道：“之前在片场那次我说过的话收回，在剧组这段时间我们那么好，我是动心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冠雪一声冷哼打断了。 林冠雪的表情冷漠又陌生，时奕辰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后退了一步，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时奕辰，然后羌尔一笑，开口道： ——“时奕辰，演戏而已，戏中的感情你不会当真了吧？” 第44章 辟谣 气氛一下子凝滞下来。 走廊上的宴会厅大门隔绝了里面嘈杂的人声，寂静的环境使这种凝滞更胶着。 时奕辰原本因为要表白而剧烈跳动的心一下子凉了。 “什么？”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林冠雪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西服上面口袋别着的装饰，慢条斯理地道：“拍戏是拍戏，有时候会因为人物感情入戏，这我能理解。这都杀青一周了，怎么，时老师还没有走出来？” “不是这样的。”时奕辰也皱紧了眉头：“冠雪，我以为在剧组的时候我们是互相喜欢的，不只是剧里人物的感情。” “哦？”林冠雪面无表情地反问。 时奕辰看着这样的林冠雪，心中有震惊和怒气，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于是他便也把这种不可置信问出了口：“那被泼硫酸的时候你为什么护着我，地震的时候宁愿自己受伤又是为了什么，帮我理剧本，带我演戏……你总不能说这都是因为剧本里人物的感情吧？” 怎么可能？林冠雪心动的那么明显，不可能只是他一个人单方面的喜欢。 时奕辰活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接受自己第一个以为双向的感情只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时奕辰捏紧了拳头，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林冠雪能看出他的激动来，这人说话的时候眼眶都有些发红。 可他现在不打算再照顾时奕辰的情绪了，于是轻飘飘地回答起时奕辰的问题来。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被泼硫酸时无论身边是谁，我都会帮一手，大家都是受害者，我也没有摒弃别人不顾的习惯。地震也是同样，与其我们俩一起受伤，自然是让离门更近的你出去对剧组损失最小，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个误会。至于讲戏……“ 林冠雪摊了摊手：“大家一起合作，我帮你也是为了电影的最终效果。都是同事，我也会帮蓝鑫铭理剧本。” 他这番话说的很冷静，但在时奕辰听来句句锥心。 “我和蓝鑫铭一样吗？” 时奕辰咬了咬牙道。 “噢，那还是不一样。” 还没等时奕辰心里稍微好受点儿，林冠雪又道：“蓝鑫铭是我师弟，之前我们也合作过，应该更相熟。” “那拍戏时的迁就，下戏后的关心和照顾呢？” “那不是工作的正常相处吗？” “……” 时奕辰沉默，神情晦涩不明。 心里的不相信被林冠雪的话一句句击得粉碎。 “所以，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 他像是一下卸了力气，轻声问道。但眼神却还直勾勾地盯着林冠雪，就像是……一定要确定什么才肯死心。 林冠雪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疏离地笑了笑。 “第一次演戏难免过于入戏，会将人物的情感代入到自己身上。既然已经杀青，你需要快点出戏，这是我给你的建议。今天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过。” 说着，他还掏出了手机来，当着时奕辰的面点开了他们的聊天框。 “先拉黑了，你这个状态，我们还是不联系比较好。” 做完这一切，林冠雪没有再看时奕辰，转过身朝着宴会厅走去。 他的手插进裤兜里，触摸到一个坚硬的物件。 心中快意，林冠雪的脸上也挂了一丝笑。 野火杀青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也拿到了。 梦里经历过什么，他不介意让时奕辰也经历一遍。 光情感上受挫？这可远远不够- 黄经纪人晚上十一点打开时奕辰家的房门时，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酒气和烟草味。 杀青宴后半段他就找不到人了，手机也打不通，哪都找了公司也联系了，最后才想起来来时奕辰家看看。 “奕辰？在家里吗？” 玄关处一片黑暗，里面也没开灯，黄经纪人先在门口问了一句。 没人回应。 他往门里走，刚进门就听见了酒瓶碰撞的声音。 这是在呢。 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心情就不好了，找也找不到，服了。 “你要回来也不打个招呼……再找不着你我就要报警了。”黄经纪人埋怨道：“杀青宴上不是有酒么，一个人跑回来喝什么？” 他边说，边把客厅的灯打开。 坐在客厅落地窗边的时奕辰猛然回头，抄起边上的烟灰缸朝这边砸了过来。 “滚。” 黄经纪人一震，连忙把灯关上：“我不开我不开。” 烟灰缸砸不到这边，只在地毯上滚了一圈。 开灯只开了几秒，但他也看见了时奕辰此时的样子。 时奕辰双眼发红，靠在窗边，手里夹着一只烟。衣领大开坐在地上，俨然不是正常的心情。 “怎么了？”黄经纪人小声问。 时奕辰的确脾气不好，但他向来都直接发火，还没有哪次像这样一般，自己一声不吭回家喝闷酒。 “滚。” 时奕辰还是那句话。 看来根本不打算说。 “别介啊，工作关系上我是你经纪人不是？私人关系我也比你长几岁，你要有什么不爽可以和我聊聊呢？” “……” 时奕辰没接他的话。 黄经纪人蹑手蹑脚走到窗边。虽然没灯，但落地窗将窗外的夜景灯光都囊括进来，可以看到人。 白色的烟雾袅袅，两人一时无言。 半晌，黄经纪人想了想又道：“你不愿意说也就算了……杀青宴上我帮你跟导演他们说了，你不舒服，先撤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方妍妍那边又在炒你们俩的绯闻，已经上热搜了，公司那边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他虽然把事情说了，但觉得眼前这位应该也不会搭理自己，这明摆着没心情处理工作。 但没想到的是，时奕辰把烟掐了，问了句：“什么？” “额……就是方妍妍，他们营销团队这次很恶心，找八卦狗仔放出来你俩的一堆……所谓实锤，之前我们这边都是冷处理，但这次好多人信，都已经上热搜了，好多人还在扒你们俩以前的蛛丝马迹，像是方妍妍那边吃准了咱们像以前一样不会管。公司那边让我问一下你，要不就直接辟谣，警告一下方妍妍那边。” 方妍妍是个唱跳出身转演员的女艺人，不算火，但喜欢扒着时奕辰炒作。在网友面前，方妍妍还是清冷敬业的人设，营销和时奕辰的绯闻也很有一套，找的全是那种“爆料娱乐圈八卦”的狗仔合作，消息似真似假，也不怪网友信。 但这次事情有点儿大，时奕辰那边的粉丝已经大规模骂起来了，疯狂艾特工作室要个说法。 这玩意儿本来就是假的，公司那边的意思是直接出律师函，一劳永逸，把方妍妍这事解决掉，省得以后还三天两头找人辟谣。 出律师函肯定要问一下时奕辰的意思。 “什么时候上的热搜？”时奕辰突然问。 “啊……这个，应该是你们庆功宴前吧，那时候还在尾巴上，公司说先观望一下再说，谁想到后来蹭蹭蹭上去了。” 时奕辰忽然站起身来问：“林冠雪也看见了？” 黄经纪人一愣：“这……我不知道。” 这他上哪知道去，他又不是林冠雪的跟踪狂。 时奕辰眼睛却突然亮了：“他看见了，他应该看见了……肯定是因为这个。辟谣，工作室直接出面辟谣，不留余地。” “……好。” 虽然但是，时奕辰现在的状态明显有点儿不对劲。 “诶诶诶，你上哪去？” “找他。” “这么晚了，都十一点多了，你还去找谁？”黄经纪人一把拉住时奕辰：“有什么话明天是不能说，什么人明天再找吧。” 酒喝成这样，他是真怕时奕辰闹事儿。 “对对对……”时奕辰闻了闻自己，一身烟酒的味道，林冠雪肯定不喜欢。他顿住了脚步道：“我得洗了澡，干干净净去找他说清楚。” 之前是黄经纪人撇清关系，这次是方妍妍那边出幺蛾子，那林冠雪一切反常的态度都找到了理由。 时奕辰想，一定是因为这个。 他都可以解释。 林冠雪的冷漠和疏离都是因为生气，对吧。他把事情说明白，讲清楚。他可以等林冠雪消气。 “那我先辟谣。” 时奕辰“啪”地一下把灯打开，对黄经纪人道：“把公关方案给我看看。” “哦好。” 澄清上了热搜，林冠雪能看到。 一定能看到。 第45章 约饭 “雪哥，怎么感觉你心情变好了？” “怎么说？” 摄影棚里，小陈给林冠雪拧开了一瓶水递了过去。 杀青之后林冠雪歇了几天，随后便投入到了之后的工作中。在野火剧组这几个月积攒了很多的片子没拍，有广告方的，也有有宣传组的。 今天拍的这套就是上个月冯姐刚为林冠雪拿下的一款护肤品代言，是个价位比较高的“贵妇”产品。 棚里林冠雪的服装颜色也很“干净”，一身米白色的休闲西装，摄影棚也是纯白的。 小陈之所以问林冠雪是不是心情不错，是因为从早上到化妆间开始，林哥都在不自觉地哼歌。 还是很欢快的调子。 “嗯……就听你一直哼歌。”小陈道。 “有吗？”林冠雪自己都没意识到：“可能是早上起来刷了几个视频，配乐太洗脑了吧。” “杀青了就是不一样哈。”小陈笑道。 在剧组最后一个月的时候，除了非必要联系，林冠雪不碰手机。他一心全都扑在剧本上，不用手机去看碎片化的网上信息，这个习惯小陈很清楚。哪怕上了热搜或是微博需要营业，都需要冯姐打电话过来通知林冠雪，林冠雪才会上去看一下。 林哥早上起床后都开始刷视频了，整个人的状态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林冠雪挑了挑眉：“当然。” 他心情确实不错。 野火杀青了，杀青宴上也把该跟时奕辰说的话说清楚了，不用再在这个人面前装和善，真的很让人身心舒畅。 他不是什么大善人，更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谪仙，梦里时奕辰那般对自己，林冠雪不是没有情绪的。杀青宴上那一场干错利落的拒绝林冠雪期待了很久。 说实话，时奕辰那般错愕和不可置信的反应取悦到了林冠雪。 要不是还有后手，林冠雪能把话说的更狠。 啧，暂时先便宜他一下。 工作结束让人轻松，计划按部就班也让林冠雪满意，这种放松和愉悦显然是外现的，被小陈捕捉到了。 “明天还有工作吗？”林冠雪问。 “有，上午八点有拍摄，大概四个小时。” “好，中午的时间帮我空出来，鑫铭约我吃饭。” 林冠雪看着手机消息道。 手机上的微信页面停留在蓝鑫铭的对话框，对方说自己找到了个很好吃量还大的菜馆，就在自己家两条街外的小巷子里，不吃一次一定会后悔终生。 [行，为了不抱憾，明天一定赴约。] 林冠雪是这么回复的。 他和蓝鑫铭确实私交也不错，这孩子是真把自己当好哥哥，除了工作上请教自己外，生活里也经常投自己所好，找一些不出名但好吃的饭馆推荐，送一些小众但好使的小物件，还会随时随刻发一些笑点偏门到离谱的笑话，然后配上七八行“哈哈哈哈”。 回完消息，林冠雪瞥见小陈在刷微博。 他现在的确心态闲起来了，还凑到小陈身边过去看：“刷什么呢？” “热搜……”小陈下意识想把手机藏起来，但手机上的内容已经被林冠雪看见了。 上面的词条是： “时奕辰工作室发律师函[爆]” 下面内容相当丰富，林冠雪只扫了一眼，就能看出“战况激烈”。 时奕辰粉丝痛骂方妍妍痴心妄想，现在正主都出来辟谣了，那个糊咖有什么脸出来炒作？一而再再而三地扒在他们家哥哥身上吸血，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 “额……就是昨天晚上时奕辰和方妍妍疑似实锤不是上热搜了么，今天时奕辰工作室官方出来辟谣，出了声明和律师函。这个声明倒是严肃，说时奕辰方从未和方妍妍有任何关系，就连所谓的未来合作关系都是子虚乌有，让方妍妍方停止炒作，否则一定会追责。” 小陈看着林冠雪的反应，小心翼翼地道：“这次时奕辰工作室发的律师函很刚，别的艺人告造谣也是告营销号，他们这次直接指向方妍妍公司。不过优营传媒确实干不过时奕辰他们公司，现在舆论向着时奕辰一边倒，方妍妍那边有点儿狗急跳墙了，可能也没想到他们想引导舆论，但直接被时奕辰工作室不留情面地点出来了。” 这事儿在娱乐圈里确实也算罕见。 所谓的绯闻啊炒作啊或者是八卦，基本上都是各种营销号、狗仔散播出来的，哪怕哪两家真的不对付，表面上也会维持一下和平，不会明面上直接点名。毕竟圈子就这么大，日后说不定会合作，直接撕破脸很有可能会闹的很难看。 “之前方妍妍那边也没少炒作，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时奕辰这么着急否认，态度这么强硬。但……确实也不是体面的做法。” 小陈小声嘀咕，一边说还一边看了一眼林冠雪。 当然不体面，方妍妍方现在已经跳脚了，不知道从哪个狗仔手里买到了时奕辰以前在舞台排练后台朝工作人员摔话筒的照片，还把手里的台本往别人头上砸的照片。照片拍的清清楚楚，时奕辰确实对工作人员动手了。 这些照片现在就被发在了微博上，热搜第六位就是“时奕辰暴力耍大牌”的词条。 怎么说呢……这波就是时奕辰开了个大，方妍妍不干了，也朝时奕辰来了一记。 两方基本等同于直接下场，在微博上互撕头花，非常不体面。 你要说谁能讨到好吧……还真没有。两边的“爆料”都会让对方路人缘无限下跌。 时奕辰公司的公关其实一向很会处理这种事情，按理来说，可以强硬——私下对方妍妍公司强硬，两方同时辟谣就行了。 反正料是狗仔爆的，哪怕很多粉丝心知肚明幕后主使是谁，但明面上两方也能落个干干净净。 可就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么强硬。 简直是撕破脸式辟谣。 …… 林冠雪掏了掏耳朵，散漫地道：“哦。” 热搜是这啊，他不是很感兴趣，真的。 小陈也察觉到了林冠雪的敷衍，乖巧地闭上了嘴，点开第十位热搜：“没见过这样的狗。” 是个搞笑热搜。 “你看吧。” 林冠雪摆了摆手，道：“我也有手机。” “……” 他点开自己手机，恰巧微信和短信都有人发了新消息过来。 微信是孟仪彬的。 这位像是知道他杀青宴什么时候结束一般，掐着时间发消息。 [孟仪彬]：“离开剧组了？我还欠你一顿饭，明晚有时间赏脸吗，我约了一家很好吃的法餐。” 短信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我和她没关系，明天晚上可以听我当面解释清楚吗？] [一定要来，好不好？忙完工作来也行，多晚都行。我在这等你，你不来我不会走。] [地址定位] 林冠雪想了想，给孟仪彬回了个“好”。 算了，加班就加班吧，中午和鑫铭快乐一下，晚上再去演一演。 这条鱼也放了一阵子了，得抽空敷衍一下。 至于那条短信……一看就是时奕辰的。 谁理他啊。 第45章 拒绝 “这个炸三样的味道真绝了，你快尝尝。” 新菜刚端上来，蓝鑫铭便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到林冠雪面前的盘子里。 “好好好，我吃，你也别光顾着我了，你不是一上午都说自己好饿？快吃你的。”林冠雪无奈道。 从上第一道菜开始，蓝鑫铭就一直在忙活——一直在忙活着给自己夹菜，他倒是一口没吃上。 仿佛和上午疯狂微信轰炸林冠雪说早点出来饿死了的人不是同一个。 “害，雪哥，只能说是想要分享给你的欲望已经强烈过了自己腹中的饥饿，你懂不懂那种……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好看的片子非要按着身边的朋友看完的感觉？恨不得朋友眨眼的时候都按帧暂停，不能错过一秒的那种。”蓝鑫铭说话就说话，还摇头摆尾的。 “……行吧。”林冠雪被蓝鑫铭逗笑了，吃了一口蓝鑫铭夹到自己盘子里的炸三样。 别说，还真别说。 这家菜馆真的是有点儿东西的。 这个炸三样显然是刚出锅的，吃进嘴里滚烫且肉质被炸得酥脆。林冠雪吃的这块应该是肝，腥和苦味已经在烹饪的过程中去除的一干二净，吃进嘴里只有肝的香味和爽脆的口感。 不止是这道菜，之前已经上来的几道菜也都很好吃。 干炸蘑菇外面包裹的是咸鸭蛋黄，咸香可口。拔丝地瓜的拔丝火候把握的刚刚好，刚才林冠雪一筷子夹起来的地瓜连带的“丝”还是蓝鑫铭伸出援筷才成功着陆。 还有酥香的茄子，嫩绿适口的豆角…… “你是怎么找到这家餐馆的？”林冠雪问。 这家店位置本身就很偏，林冠雪知道蓝鑫铭家住在哪边，这家餐馆离他们俩的家都不能说近。况且这家店开在巷子里，招牌小且破旧，那会儿林冠雪按照定位找过来的时候对着门口看了半天，才看到那块藏在大桶后面的牌子，确定了这家就是蓝鑫铭约自己的餐厅。 是非附近居民很难发现的一家苍蝇馆子了。 “嗯……说来倒是也巧。”蓝鑫铭嘴里塞了块地瓜，含含糊糊地道：“这还是我表哥推荐给我的，雪哥我不是比你早杀青么，在他强烈要求下来这儿吃了一次，一下就惊为天人。” “你表哥住这附近？” “没，离这得有三条街吧。” “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这有个很好吃的小餐馆的，总不能也是朋友介绍过来的吧？” 林冠雪一边吃一边问。 有些疑问一旦出现在脑子里，就会忍不住打破砂锅问到底。 “哈哈哈，巧不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问了他这个问题，可不是朋友介绍的哦，是我表哥自己发现的！”蓝鑫铭来了劲头：“我表哥说是今年过年的时候，大年三十晚上他值班，骑车子回家路上饿的不行，但十点多街上几乎已经没人了，饭店也该关的关。” “就这一家开着，所以他碰巧就来了？” “差不多，不过还有一些别的波折。”蓝鑫铭喝了口水，道：“他骑到这个巷子门口的时候，啪，爆胎了。也不知道谁那么缺德，大年三十儿晚上往巷子口撒钉子，我表哥没办法啊，只能下车找修车的地方，要是没有修车的地方就只能打个车回家，把车子扔后备箱里头，先弄回家再说。” “你表哥不回家吃？” “我家大家族，二十八就都回老家了，我表哥一个人值班留守，一个人在市里过年。” “在哪吃都是吃？” “是啊，这不，他下车推了两步车子，就闻到一股香味，按他当时给我的形容，是直接把他香了一个跟头。” 蓝鑫铭手舞足蹈地比划，林冠雪笑了笑：“这形容在我吃到这家菜之前我是不行的，不过现在听……还挺中肯。” “对，所以我尝到之后，这不立马叫上你，我的雪哥，速速来品鉴了嘛。” “行，记你一功。” 两个人说说笑笑，气氛倒是非常融洽。 这餐厅里大多是附近的居民，从衣着打扮就能看出来，穿的都很日常和随意，其嶶薄澫丅缯約哴中还有很大一部分的食客都上了年纪。 店里面积不大，桌子放的稍显拥挤，但一点儿也不影响这里菜品的味道。 林冠雪已经很久没在外边吃过这么舒服的饭了。 平时工作应酬出去吃的饭都在各大餐厅里，吃饭间还要跟这个导演、那个制片人聊工作，没多大心思去尝菜好不好吃。没工作的时候呢，林冠雪基本上不出门。 回爸妈那的时候有林爸一手好厨艺，没回爸妈那，自己在家的时候就叫外卖，或者随便敷衍一顿饭出来。 林冠雪其实挺宅的，尤其又做了演员，一年的工作时间从年末排到下一年年末，个人的休息时间对他来说就尤为珍贵。 再加上要防狗仔，所以和朋友一起出来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家小店里，食客们看上去都是和蔼的爷爷奶奶，不用说知道他是谁，估计认识都不认识。也就他进门的时候，一位不远处吃饭的奶奶大声道：“这小伙儿，长得真俊！” 这巷子也偏，狗仔估计都找不到。 林冠雪回忆了一下，也就上学的时候，自己和室友经常在校门口充满烟火气的小馆子里吃饭，就如同现在这般。 很轻松。 说实话，学校门口的小馆子可不如这家做的好吃，还死贵，不像今天这个小餐馆，好吃量大，还实惠。 “好吃吧，还有更好吃的！”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推荐朋友很买账更让人舒心的了，蓝鑫铭当即表示：“雪哥，晚上我再带你去一家！那家是做串串的，锅底那小味儿，真的很绝！” 林冠雪遗憾地摇了摇头：“想去，但晚上没时间。” “啊？你不是拍商封吗，六七点怎么也结束了吧。” “商封拍摄肯定能结束，但晚上吃饭已经有约了。” “噢……这样，那好吧，我改天再叫你出来吃那家串串，你要是不吃一吃我真的会很遗憾。”蓝鑫铭扼腕叹息，半晌，像是想起来什么，有些担心的问：“等等，雪哥，你晚上吃饭……不会是和时奕辰吧？” “嗯？” “……不是，那种虚情假意的人，雪哥你可别心软。我们戏都已经杀青了，工作上保持表面往来就行了，吃什么饭啊。我没有置喙你私生活的意思啊，我就是想说……”蓝鑫铭挠了挠头，绞尽脑汁想合适的措辞：“我就是怕你性子太好，不会拒绝人。” 在蓝鑫铭心里，林冠雪这个学长性格自然是一顶一的好。 教他在剧组里需要注意什么，第一次拍戏也有林冠雪带，分析剧本不急不缓但通常能找到他的问题，说话一针见血。认识这么长时间，他就没见林冠雪和谁红过脸。 唯一……因为某些事情表现出抵触情绪的对象，就是那个时奕辰。 那他当然担心。 遇上时奕辰这种人，雪哥一定是会吃亏的呀。 “不是，是和我之前老家的一个哥哥吃饭。”林冠雪拍了拍他的肩。 “不是他就行。”蓝鑫铭松了一口气：“你看这人多不像话，在剧组里没有一点儿界限感，说撩人就撩人，现在杀青才几年？绯闻实锤又闹上热搜了，就无语。” “你怎么这么关注他？”林冠雪问。 “那是我关注吗？热搜上挂了多少个啊，我冲个浪还要被荼毒，我何其无辜！”蓝鑫铭睁大了眼睛，正儿八经地为自己辩解。 林冠雪想了想这人能随手发十条cp混剪出来，确实没少在网上混。 他正要说什么，手机便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未知号码。 事实上，今天这个号码已经打过来不知道多少次了。 林冠雪一次都没接。 他当然知道这是谁打过来的，时奕辰还挺执着。 “骚扰电话？”蓝鑫铭见林冠雪不接，问道。 林冠雪犹豫了一下，道：“可能是时奕辰。” “他找你干啥？” “额……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件事吗？” “雪哥，他现在还在吊着你？在和别人传绯闻的时候？”蓝鑫铭一下子火了，问道。之前时奕辰在剧组里的行为在他眼里就是“吊着”林冠雪。 “也不算……我已经和他划清界限了，但他显然不愿意。” “这什么渣男！” “我挂了吧。” “不用挂，我来接，你不想说我替你说。”蓝鑫铭把林冠雪手机拿了过来，按下了接听键。 “冠雪，你终于接了，今天很忙？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你怎么……” 对面听到通话被接通后，急迫的声音响起。 的确是时奕辰没错。 蓝鑫铭懒得听时奕辰废话，直接道：“他不想接你电话，不——想——，懂吧？别再打过来了。” 对面愣了两秒，然后用很沉的声音问：“你是谁？” 蓝鑫铭哼了一声，没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帮你拉黑名单？” “好。” 林冠雪笑了笑。 不用听，他就知道。 时奕辰肯定要急得跳脚了。 第47章 偶遇 时奕辰打电话的时候，黄经纪人就在边上。 这两天时奕辰心情不好的很明显，肉眼可见，连带着脾气也差。 上午音乐团队过来开会，商讨的是时奕辰接下来的新ep，里面包括三首歌。 时奕辰进组之前，已经定下来了两首的基调，现在只剩下了一首还没有彻底定下来。本来新专辑的主题早就决定完，宣传图都已经提前放出去了。定下来的前两首也是跟着主题来的，最后一首歌团队出了三种方案，每一种都很适合这张ep。 可不知道为什么，时奕辰皱着眉头，对这三种方案都不满意。 那三种方案其实没有什么大问题，就算不是很完善，可……之前每一次开这种方案会，拿出来的企划都不是尽善尽美的，有改动空间才有沟通的必要，在一些小细节的敲定上是要时奕辰拍板的，团队内部的主创也不敢把所有细节敲死。 今天上午时奕辰就揪着这点把人狠狠骂了一顿。骂完之后，他更是表示了对这三种方案都不满意，打回去让团队重做。 主创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时间还来得及么。 时奕辰一听，反问：“时间不够不是因为你们吗？” 音乐团队敢怒不敢言，只好答是。这人不满意就算了，也没有提出修改意见，只哐哐哐地说了一大堆的问题，主创不知道从哪改，问了句“那您希望要一个什么样的方案？” 时奕辰闻言笑了笑，这个笑挂满了讥讽：“你问我？” “……好，我们再想一想。”主创只好这样说。 团队耷拉着脸离开了会议室。 上午这个会开的大家一肚子火，音乐团队不用说，时奕辰还一肚子火。 黄经纪人明显感觉时奕辰在借题发挥。 以往不是没有开过主题会议，在敲定方案的时候时奕辰一向专业，虽然以前态度也没有多好，但从前说的话并非像今天一样……只有情绪发泄。以前时奕辰会将自己想要的需求说的很清楚，什么风格、要什么旋律，还会直接参与到曲子创作中。 今天他真的很反常。 黄经纪人能看出来，主创刚才走的时候一脸懵。 不明白今天时奕辰为什么发火，更不明白没敲定的那首曲子该往什么方向改。 就很怪。 黄德兴想了想，去茶水间接了杯咖啡，拿回来放在了时奕辰面前，缓声道：“消消气，消消气。” 时奕辰坐在会议室，双手放在桌子上捧着手机，瞥了黄经纪人一眼。 “哎呀，曲子还有时间，至少我们现在还有半个月时间，把前期的策划定下来不是？” “说的轻松。” “不是我说的轻松，小杨他们跟你一块儿做了多少曲子了，他们的能力你还不知道？诶，按理来说你们也过了磨合期了，今天何必发这么大火呢？” “你也看出来我发火了？” “我又不是瞎子……” “那你还在这拱火？没看出来我烦着呢是吧。” “看出来了，那当然看出来了。” 愿意说就好办，黄经纪人拉开时奕辰边上的椅子坐下：“林老师的手机号码不还是我给你问的么。” 时奕辰因为什么烦躁，黄经纪人一清二楚。 不过……他到现在也不明白，时奕辰和林冠雪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在县里、冯唅来的那次，他本来以为该说的都说清楚了，但现在看来明显是那时想的太单纯。 本来以为就是一段平平无奇的剧组暧昧，后面时奕辰对人家的情感发展显然超出了他一开始的预设。那种嘘寒问暖、无微不至黄经纪人也看在了眼里，询问过、阻拦过。 但询问和阻拦没用，被时奕辰一句“别管我”就全都挡了回去。 也是，他这个经纪人左右不了自己的艺人，时奕辰后台硬到公司高层也拿他没办法。 偏偏人气还高，能力过硬，不是普通的小公子出来玩票瞎闯娱乐圈，时奕辰一个人给公司带来的收益碾压公司里其他艺人一大截。 说了没用，又打不得骂不得，黄经纪人只能跟在后面劝着哄着，出事儿了和公司一起帮着时奕辰擦屁股。 时奕辰遇到问题，他只能帮着想解决办法。 还能怎么办！ 和林冠雪这事儿明显是时奕辰单方面的，人家林老师连微信都互删了，也不能他这个经纪人真的去找林冠雪聊吧！ 去找人家林冠雪聊，又能说什么？劝和不是，劝分……人家本来就没有那意思不是？ 他现在是心里一边庆幸林冠雪对时奕辰没意思，不至于再弄出来当红偶像恋情的烂摊子需要收拾，另一边又有些微妙的不平衡——凭什么就没看上时奕辰呢？ 自己家艺人，哪怕脾气臭了点儿，在黄经纪人眼里也是优点大于缺点的。 他见过时奕辰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样子，也见过时奕辰全开麦下过硬的能力，知道时奕辰为什么会受那么多小姑娘喜欢。 林冠雪……这事就很难办。 他都没见过这样的时奕辰。 只能……想办法帮帮忙。 “没回你？”黄经纪人问。 “没。”时奕辰烦躁地捋了一把头发。 “是不是忙着呢。” “昨天发的。”时奕辰皱了皱眉头，意思是再忙应该也看见了：“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不知道是我发的消息？” “……” 很难不知道吧，黄经纪人想。但他也不忍心摧毁时奕辰这点儿渺茫的希望，所以没说话。 “对……他可能没看出来我是谁，或者未知号码的短信他都不看，以为是诈骗或者骚扰。”时奕辰越想越觉得这种猜测是对的，眼睛渐渐亮起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他打个电话直接说？” “……也许？”黄经纪人艰难开口。 旁观者清原来是这个意思。 就，你短信发了人家不理你，这个态度难道不是很明显吗？ 黄经纪人当然不敢当面说出来，委婉道：“要不……” “别要不了，我现在就打。” “诶别……”黄经纪人还没来得及拦，时奕辰电话已经打出去了。 “……” “没接？” “嗯。” “可能他正在忙。” “那我一会儿再打。” …… 直到中午，时奕辰隔一段时间打一个电话，甚至到了午饭时间，对面也没接。 这总不能解释说还在忙吧。 黄经纪人就在旁边目睹时奕辰从稍显轻松回到低气压的氛围中。 眼看快中午一点了，他劝道：“要不先吃饭？” “再打一个。”时奕辰咬了咬牙。 “……” 电话拨通，黄经纪人看着拿着手机放在耳侧的时奕辰，只觉得自己心都被悬起来了。这家伙，林冠雪不接，自己也跟着提心吊胆的。这跟养了个儿子操碎了心有什么区别？ 他闭了闭眼，觉得今天应该就耗在这儿了。 但没想到——对面居然接了。 时奕辰明显也是一愣，然后有些急促地道：“冠雪，你终于接了，今天很忙？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你怎么……” 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住了。 黄经纪人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只看见时奕辰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臭。 “你是谁？” 他听见时奕辰紧皱着眉头沉声问。 …… 会议室一片寂静，时奕辰一直保持把手机放在耳侧的动作，黄经纪人也不知道那边儿挂没挂。 但从反应看来，林冠雪……应该没说什么让时奕辰高兴的话。 “额……小辰啊，我们去吃饭？” “滚。” “……” 得，谁也别想吃了- 经过中午那一遭，黄德兴本来以为时奕辰晚上不会去餐厅等时奕辰了。 可这小子死倔，劝不住。 一意孤行非要去JERY等林冠雪，就是他短信里发的定位，说好等林冠雪的地方。 黄经纪人被迫按着时奕辰的意思，跟前台交代好，说要是有一位先生找时先生预定的包间，就把他带到二楼203。 结果不出黄德兴所料。 从六点等到晚上九点半，包间空无一人。 唯一两次有人推开包间门进来，还是服务员过来询问要不要上菜。 时奕辰从面无表情等到皱眉，再等到面无表情。 “小辰……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吧？从中午到现在你都没吃饭，人这样肯定熬不住。” “不用。”时奕辰站起身：“我去上个卫生间，你在这等。” “诶……” 黄德兴知道时奕辰是去卫生间抽烟。 不知道这人是不是还抱着林冠雪可能会来的希望，不肯在包间里抽烟，弄得里面满是烟味。刚才时奕辰就去过一次卫生间，带着一身烟味儿回来的。 他跟着时奕辰推开门，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劝一劝。 这么等下去不是事儿，这么抽烟抽下去也不是事儿啊。 可刚出门，黄德兴就敏锐地发现时奕辰在门口站住了。 他抬头，看见了从对面包间出来的两个人。 男人仪表堂堂，样貌俊秀，一身米白色休闲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温文尔雅的样子。 而这个男人身边……不是时奕辰苦等的林冠雪又是谁？ 林冠雪似乎还在和对方说着些什么，脸上带着笑意。 黄经纪人心里一咯噔，快速扫了一眼时奕辰的表情。 ——完了，肯定要遭。 第48章 饭局 时奕辰晚饭吃的本来就不是很舒心。 尽管他表面上一直笑吟吟的，和孟仪彬之间也你一言我一语，气氛看上去很融洽。 但他依旧被恶心到了。 中午和蓝鑫铭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多吃点儿果然没错，晚上和这人一起吃饭浑身不舒爽。 尽管孟仪彬做出了让人如沐春风的样子，但知道这人真实想法的林冠雪了解他这副表面上的虚伪。 从坐下来开始，孟仪彬就一直在聊他们小时候的“趣事”。 什么……偷果子被追，一起种门口的小树，还有自己小学不好好写作业，经常去孟仪彬家让他帮自己写作业——尤其是寒暑假结束的前一天晚上。孟仪彬比林冠雪大两岁，说是小时候关系好，经常帮他一两本地狂写。 林冠雪不知道这个所谓系统的力量到底有多大，能够把一个没有出现的人凭空安排在自己人生的过往中，孟仪彬描述的时候他甚至真的能从自己那些儿时的回忆中找到对方的影子。 但同时他也很确定，在自己真实的年少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另一份与之相矛盾的记忆告诉自己，自己小学的时候是个很乖的三好学生，受赵女士教导，所有的寒暑假作业都是每天按量完成的，不存在这种寒暑假收假前疯狂突击的情况。 而这份矛盾的记忆之所以能保留下来……林冠雪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是因为自己已经知道了真相？还是因为自己做了那个奇怪的预知梦？ 这个预知梦于他来说，更像是一种重生。把人生活了两遍，另一份真实的记忆侥幸存活？ 林冠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很庆幸，自己现在还是清醒的。正因为是清醒的，才能明白孟仪彬这些话都是通过一点一滴编织起来的圈套。 这个人看上去人畜无害，但实际上要比时奕辰那个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要危险得多。 聊完儿时的事情，孟仪彬又开始说起了近况。 他坦言自己家当初搬走是因为做生意，孟父带着他们一家子去了国外，如今国内市场需要有人坐镇，孟仪彬大学毕业后也在国外有了几年的锻炼，于是回国接管孟家的生意。 “小时候手机还没现在这么发达，我就只有你家的电话号码，后来我也打过，那个电话号码打不通了。”孟仪彬叹了口气，很遗憾地道。 “嗯，后来大家都用手机，我家的座机停了。” “也没有什么别的联系方式，连微信都是前两年我问我妈，我妈从邻居那里找到赵阿姨，赵阿姨跟我说的你微信号。” “……有心了。”林冠雪道。 有些痕迹要是细究起来就显得有些奇怪。 真要放在现实里，有一个儿时一直惦记的玩伴，怎么会出国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直到这两年才加上微信？是你孟仪彬觉得有必要开始培养“感情”了，才编织出来这么一段细节吧。 “也是我太忙，你也知道我爸爸，对我要求很严格。刚出国的时候我根本适应不了那边儿的学校，很高压，一点儿私人时间都没有。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我也不怕你笑话，持续到前两年，我才适应了我爸给我源源不断的任务，对自家的生意有了些了解。工作上稍有些喘息时间，这才加上你的微信。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孟仪彬说这话的表情很诚恳，似乎他真的有一段在国外急速成长，不可言说的蜕变期。 “当然，还是个人的发展更重要。” 林冠雪是这么说的，显露出理解对方的态度：“我刚毕业的时候也忙的脚不沾地，每天通告跑到吐，别说私人时间了，就连睡眠时间都很少。”他笑着道。 孟仪彬在给他自己找补，那就给他个台阶下。 不就是演么，看谁能演得过谁呗。 “说来我还挺惊讶的。”孟仪彬笑着给林冠雪倒了一杯红酒，道：“一转眼儿时跟着我的小弟弟现在已经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了，我加你微信还是因为我妈，她喜欢看国内的电视剧，那天早上拉着我问，说这个电视里的男主角长得像不像小雪。我过去一看还不敢认，只能说男大也十八变，越变越帅气了。” 红酒杯被倒到一小半的时候林冠雪用手挡了挡杯子：“可以了，我酒量不太好。阿姨还能想起我来？” “当然，这么多年她也没少念叨你，说你又乖又听话，长得也好看，我跟我妈说我回国见到你了，她还说这次我回去述职的时候把你带上，她要好好见见你呢。” 林冠雪听这话笑了笑，说了句“好”。 心里想的是“放屁吧你”。 凭空出现的一家子，哪里来的孟母？ “对了……之前我在你们拍戏时见到的那个时奕辰……”孟仪彬表露出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 “我看他在微博上有绯闻，想着你和他关系好，我怕你吃亏，我就托人打听了一下……这样逾越吗？你要觉得不舒服我就不说了。”孟仪彬道。 这话说的倒是有水平。 打着为自己好的旗号，听起来还真的不太好拒绝。 不过林冠雪还真不打算拒绝，时奕辰和孟仪彬在他这都一样，互相能打起来最好，剩的是自己的事儿。看来这次孟仪彬仍旧把时奕辰放在了假想敌的位置上，甚至比梦里还要主动些。 可能因为现在的时奕辰状态也和梦里的不一样了吧。 梦里时奕辰在和自己确立关系后就变得冷淡起来，到现在应该是自己不太能联系得上对方，每次打电话都会被经纪人以“时奕辰正在工作”阻挡，心情低落的时候。 而真实的现在自己没什么心理负担，时奕辰爱谁谁。没有了心理上的困扰，孟仪彬这边要打的情感牌应该很不好切入吧？ 孟仪彬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和时奕辰之间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这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在孟仪彬面前，林冠雪很明显地顿了一下，露出了勉强的笑容来：“没事儿，你说。” “嗯……”孟仪彬小心地观察着林冠雪的状态，叹了口气道： “小雪，我知道你们娱乐圈谈恋爱不容易，但时奕辰不是良人。” “他……怎么了？” “他不止绯闻缠身，那些关于你和他的……似是而非的恋爱通稿，也是他们公司的手笔。” “……” “他想踩着你上位。” 第49章 拱火 林冠雪没说话，面上却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孟仪彬见林冠雪回护时奕辰，露出了惋惜的神情：“小雪你看中的人，我自然也不希望他是这样的人。” “……” “但那些舆论真的很过分，其中甚至还有对你……私生活的凭空捏造，我先小人之心，这些不可能跟时奕辰没关系。” “……”林冠雪抿了抿唇。 “我怕你受骗，也怕你无端受到伤害。”孟仪彬叹了口气，缓声道。 “我虽然不是娱乐圈的人，但你如果需要什么帮助，一定要向我开口。” 这人面上是温柔和礼貌，话里藏得尽是对于时奕辰的指责。 林冠雪自然能听出来。 梦醒一遭，他又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情，真以为自己有个竹马好哥哥的懵懂·林冠雪。 但他无所谓。既不打算帮时奕辰说话，也不打算在孟仪彬这里帮着骂时奕辰。 林冠雪反倒开始想，梦里自己和时奕辰分手后，网上那些关于自己的构陷和诽谤的消息，到底有多少是孟仪彬的手笔。 他只是抿了抿唇，在孟仪彬面前露出茫然、动摇又难以取舍的样子来。 孟仪彬不就是想要在自己脆弱的时候趁虚而入吗？那他就摆出这幅样子。 孟仪彬见他没说话，也没强求。但是从林冠雪的反应来看，已经不如当初自己遇到他们时坚定了。 达到这一步比计划里要省心些。 目标任务林冠雪似乎确实处在恋爱关系中，但这段恋爱关系埋了很多雷，还没等他动手，这些雷自己就爆了。那个时奕辰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占有欲还挺强的，亏他还以为这个时奕辰是个什么不好对付的角色，能对伪装后的自己表露出那么强的敌意……这不时奕辰自己也不干净么。 前脚和林冠雪在剧组里谈恋爱搞暧昧，刚杀青另一桩绯闻就上了热搜。 自己只需要看看笑话，使一点儿手段推波助澜，就能让任务对象和自己在包间里敞开心扉。 还没有哪个任务世界这么轻松过。 林冠雪这边依旧要循序渐进，孟仪彬也没打算把人逼得太狠。 情绪已经显现了，他现在要做的只是等。 等林冠雪来找自己倾诉。 他已经递了口子，煽风点火的话也已经给到了，怎么想是林冠雪自己的事情。但有了这些所谓“事实”，情感再坚固的伴侣之间也难免生出间隙，孟仪彬是这么认为的。 孟仪彬一向善于心计。 他外貌俊朗，斯文英俊，本来看起来就不是很有攻击力的那一挂，但他善于算计。 经过这么多个攻略世界，孟仪彬很懂得怎么用最简单的话语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时奕辰和林冠雪的感情本来就没多坚固，都不用自己从中使绊子，说不定风一吹就散了。但林冠雪的资料自己可是看过。 此人自小优秀，于表演艺术上天赋和努力并存，未来前途无限，这说明脑袋好使，聪明。可再聪明，林冠雪在感情上也只是一张白纸。 这种聪明但不世俗的人容易在初尝感情时想得很多，情绪得失、感情取舍……这恰恰是最容易的切入口。 更何况他用自己积累的气运换了这么个便利的身份——林冠雪的竹马。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让林冠雪本能地不会对他太设防备，利于他攻心。 至于那些付出的气运……无所谓，这个世界的气运者林冠雪身上能得到的足够弥补之前这些损失，孟仪彬不会亏。 …… 于是，孟仪彬在注意到林冠雪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后，“贴心”地说起了别的话题。 他是针对林冠雪这个人做过功课的，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艺术流派，喜欢什么样的话题和故事。 三言两语转到自己最近收的艺术品上，还说有一幅画林冠雪应该会喜欢，改天包好了送给他。 林冠雪心想这是要开始糖衣炮弹轰炸了是吧，特意在时奕辰的话题后面展现自己的体贴和财力？ 送上门来的钱有什么不要的，他推辞了两句便“拗不过”，答应了会收下画。 一顿晚餐，看上去是“宾客尽欢”。 起身穿衣服，刚拉开门的时候，林冠雪听到了孟仪彬的系统声。 “滴——检测到宿主标记对象时奕辰出现在十米以内。” 嚯，孟仪彬这么细心，还标记了时奕辰？ 说来也有趣，这么巧，时奕辰订的也是这家餐厅？ “小雪。” “嗯？” 打开门的林冠雪停住脚步，转过头看着孟仪彬走到自己身侧。 “我送你回去？你小时候不就怕黑么。”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再说这里是城市，晚上灯火通明的，哪里还有纯黑的路？” 林冠雪知道孟仪彬想做什么，也不吝配合对方烧一把火，于是笑着对身边的孟仪彬道。 两人有说有笑的开门，看上去很亲密。 于是这一幕便落在了刚开门出来的时奕辰眼中。 “林冠雪。” 林冠雪听到有人全名全姓地叫他，抬头便看见了面沉如水的时奕辰。 “你今天晚上没时间，是因为要和他吃饭？” 这话的语气很冲。 孟仪彬皱起了眉头来：“你说话可以注意一点儿态度吗？” “对你？”时奕辰瞥了他一眼，一把攥住了林冠雪的手腕：“跟我走。” 他动作很快，步子也大，拉着林冠雪就往门外走。 孟仪彬想拦，但根本没拦住，只得跟在后面同样大步朝着门外去。 最后面，还跟着个腿短且帮不上忙，嘴里喊着“诶诶诶”的黄经纪人。 直到走到门口，林冠雪挣开了时奕辰的手，不悦道：“放开。” 时奕辰这才停下。 时奕辰还想去拉林冠雪，被孟仪彬一把拦住：“注意一下你的行为，小雪不喜欢。” “小雪也是你能叫的？” 孟仪彬眉头皱得更深，他不愿意和这个人废话，转而对林冠雪道：“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家。” 时奕辰拦住林冠雪：“不必，我会送他回家，轮不到你。” 孟仪彬气笑了：“小雪今天晚上是来这里和我吃饭的。” 重音放在了“我”这个字上。 “所以呢？” “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听到这句话，时奕辰松了松自己的领口：“我说和我有关系就有关系，要不是因为你，冠雪晚上的时间是和我在一起的。” “请你把自己的定位看清楚一点，小雪今天晚上就算不和我吃饭，也轮不到你。” 孟仪彬见时奕辰这个气势汹汹一脸不爽的样子，哪里还能不明白今晚是林冠雪爽了时奕辰的约？ 无论是想要在林冠雪面前表现出自己想要保护他的一面，还是因为想让林冠雪看清楚时奕辰这个气急败坏的样子，孟仪彬那点儿好胜心都被这个浑身都是刺的时奕辰激出来了。 “你！” 这话无疑戳到了时奕辰的痛处。 “行了。” 林冠雪无可奈何，呵斥道。 “吵什么？” “……” 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时奕辰。 “今天我是和小彬哥哥出来吃饭的，时奕辰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混？” “我……”对上林冠雪，时奕辰的气势一下子下去了。 林冠雪按了按眉头，对孟仪彬道：“见笑了，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孟仪彬不赞同道：“我送你回去吧，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没事儿。”林冠雪摇了摇头，对他道：“我和时奕辰有些事情要聊。” “……那好。”孟仪彬深深看了时奕辰一眼，对林冠雪道：“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可以来接你。” 时奕辰比他想象中要执着。 但这也许会让林冠雪加快厌恶他的速度。 “好，不用担心。”林冠雪道。 一边的时奕辰朝孟仪彬“哼”了一声，不屑中带着得意：“不用你送，我会送冠雪回家。” “少说两句。” “……” 于是在林冠雪的目送中，孟仪彬不放心地上了车离开了。 餐厅门口人多眼杂，哪怕此时客人已经不多了，但仍旧有被狗仔拍到的危险。 林冠雪带着时奕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道：“有什么事，你说吧。” 时奕辰瞥了一眼默默跟上来的黄经纪人。 “好嘞哥，我先去一边儿等你们。”黄经纪人抛下一句话就溜了。 “你为什么不来和我吃饭，要和孟仪彬吃饭。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时奕辰一改刚才的嚣张，带着点儿委屈便道。 “……” “我的事情我可以解释，那些绯闻都是假的，我和那个方还是圆还是扁的女人没有一点儿关系，都是她要蹭我的热度，你要听我的解释，不要去看网上那些人瞎说。” “……” “别删我，我不是入戏出不来，我是……” “等等。”一直沉默的林冠雪终于开了口。 “在这之前，我希望你先解释一件事。” “你说你说。”时奕辰乖巧道。 “有人跟我说，你绯闻缠身是你们公司的营销手段，这我不管。除此之外，那些说我和你恋爱的，似是而非的通稿被传的神乎其神，这不是网友就能做到的。那个人还说得到了确切消息，你们公司要通过这种炒cp的手段，借助我帮你铺好演员的路，这是不是你的意思？” 林冠雪眼中满是痛惜和质问。 这种炒cp必然会在一定程度上损失演员的名声，即使要开炒，作为朋友时奕辰也应该知会林冠雪一声。更何况……时奕辰唯粉的战斗力大家有目共睹，如果这些消息只是拿粉丝开涮，那遭殃的必定是林冠雪。 “谁跟你说的？”时奕辰道，语气惊讶。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同意的。” “我当然不同意！”时奕辰是打算好好和林冠雪谈恋爱的，真要谈恋爱肯定不会拿炒cp做幌子！ “还有那些……”林冠雪皱了皱眉：“关于我的、凭空捏造的、私生活的谣言。” 杀青没多久，最近网上关于林冠雪的舆论真的很多。 从和时奕辰谈恋爱到林冠雪之前就和某些人有过过于亲密的关系，说什么的都有。 这些声音还没有太大，主要是时奕辰粉丝内部的狂欢。 但刚才在吃饭时，全被孟仪彬点出来了。 林冠雪不是很在意，但可以利用。 时奕辰的唯粉可以说为了洗清时奕辰“单身”、“敬业”的形象，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当然不是我！我怎么会对你做出那种事情！”时奕辰怒道。 “……” “谁跟你说的？”时奕辰再次问道。 他无师自通地想起了刚刚的场面，愤恨道：“是不是孟仪彬？！！” 第50章 内斗 “是谁跟我说的重要吗？” 林冠雪笑了笑，表现出觉得时奕辰这个问题问的很没有必要的样子。 “他存心构陷我，我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 “哪种？是传我们之间的绯闻，还是诽谤我的私生活？” “都不是我！” “不是你，但有可能是你公司做的是吧，跟我玩文字游戏？” 林冠雪冷笑一声，随后面无表情道。 林冠雪是个温和的人，这是时奕辰对他的了解，能这么直截了当的质问，话中一丝客气也无，显然是气极了。林冠雪相当洁身自好，无论是事业上还是生活中，时奕辰理解他此时的愤怒。 正是明白这触碰到了林冠雪的底线，时奕辰才迫切地想要解释清楚。 时奕辰否定地干脆利落：“不是文字游戏。我最近都在忙着澄清我和那个方妍妍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就是怕你误会我。我会去问这两件事和我公司有没有关系，如果有，我会让他们立刻停止，如果没有，我帮你揪出来幕后操控舆论的人。” 他这话说的信誓旦旦，说完还认真地对林冠雪道：“相信我，我不会做任何对你不利的事。” 林冠雪面上有些动摇：“真的？” 当然，动摇也只是装出来给时奕辰看的，他一开始就知道时奕辰来到世界的动机。不会做对自己不利的事？ 放狗屁。 “真的。冠雪，这一次相信我，好吗？” 时奕辰的表情无比真诚。 “那你最好可以证明。” “当然！” 时奕辰见林冠雪的态度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强硬，觉得自己说的话有用，于是又旧事重提，力图消除自己和林冠雪之间的隔阂：“冠雪，那个方妍妍和我也没有关系……我现在已经在所有粉丝面前解释清楚这件事了，那你……我……还记得杀青宴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吗？” 他说话吞吞吐吐起来，眼中带着自己也没发觉的亮光。 “你……想说什么？”林冠雪问。 他也适时地表现出了无所适从，但很快，他咬了咬牙，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奕辰道：“小彬哥哥说，你我都在娱乐圈，走的是不一样的路，可能不是一路人。” 时奕辰张口还没说出第二次表白就被堵了回去：“……” 又是你！孟仪彬！！！ “不是，我们虽然……”他自然想解释。 林冠雪摇了摇头，对他道：“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先回去了。” 这是不聊了的意思。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小陈已经到了，他正在外边等我。” 林冠雪看了一眼手机。 孟仪彬和时奕辰，这俩人他谁的车也不愿意坐，从刚才快吃完饭的时候他就已经给小陈发过消息让他过来了。 “那我送你到门口。” …… 时奕辰眼睁睁看着和自己没聊两句的林冠雪坐上车走了。 他当然不愿意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时奕辰今天在这里等了一天，就是为了和林冠雪讲清楚这件事。话说了，林冠雪也没说没信，但他刚才那句话的态度……时奕辰觉得林冠雪还在介怀。 妈的，那个姓孟的从哪儿冒出来的？ 等等……自己一开始，也不记得林冠雪有这么一个青梅竹马啊？如果这个人对于林冠雪的成长历程来说真的重要，那自己一开始看林冠雪生平的时候也没见到有这么一号人啊？ 林冠雪小时候的玩伴……不就一个什么小胖吗？ 时奕辰开始问自己的系统，孟仪彬这个人咋回事儿。 “请稍等。”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很快，一段和之前基本相同，但加入了孟仪彬的，林冠雪的童年故事被传给了时奕辰。 “滴——任务对象的记忆和故事线经过其他外部力量的修改。” 时奕辰：“等等……” …… 还能有什么外部力量可以改掉人的记忆？ 这个孟仪彬也是任务者？？？- “时奕辰昨天晚上没有为难你吧？” 一早，林冠雪就接到了孟仪彬打过来的电话。 “那倒是没有……” “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你不要被他表面的花言巧语蒙骗。”孟仪彬语重心长道。 “嗯……他昨晚上跟我说了不少推心置腹的话，可我晚上回家之后，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怎么说？” “我总觉得，时奕辰和我的相处中，巧合太多了。” “巧合？” “嗯……” 林冠雪换了个姿势倚靠在床上，声音迷茫又有些无助。 但脸上没什么脆弱的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丝轻蔑。 “刚见面的时候我的车胎被扎爆了，刚好他就经过带了我一程。后面……我被泼硫酸的事情你也知道，他也在我旁边，还有时奕辰突如其来的空降……或许是我多心吧，偶像做到他这个份儿上，其实不需要来这种文艺片里转型的。” “……”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也许是被迫害者妄想症吧，这个世界哪有那么玄乎，时奕辰再怎么说也是个炙手可热的顶流，没必要为了我这么煞费苦心，我是作为演员有点儿成就，但比起他……有点儿没必要了，是吧？” 林冠雪迷茫又脆弱的语气听起来是在怀疑，但又像是感情不可自拔前最后一次试图怀疑。 如果时奕辰昨晚上向他解释清楚了两人之间的误会，而林冠雪心里又有些别扭的情绪没有过去，这样找个身边的人去问这种问题再正常不过，或许林冠雪只是想让身边的人否定他的猜测，肯定时奕辰对他的感情。 寻常人肯定会这么想，但是孟仪彬不会。 “小雪，你的怀疑自然有道理……如果他那么让你困扰，也不用急着做出什么所谓的决定，可以慢慢来。” 孟仪彬遵循自己的人设，说出温暖而安抚的话来。 实际他是想让林冠雪拖着，所以回答模棱两可。 这种时候继续说时奕辰的不好并不明智，林冠雪的话其实有一点儿偏向性了，盲目踩时奕辰有被林冠雪反感的风险，顺着林冠雪的话说又显得目的性太强，更何况，孟仪彬也不可能真的替时奕辰说话。 听完林冠雪的话，他现在有一个怀疑。 这些“巧合”在林冠雪那里看来有些奇怪，可对他来说……其实不陌生。 操控两人的相遇事件，制造冲突，甚至那场地震……控制自然因素。 这个时奕辰真的只是这个原生世界的住民吗？ 如果不是……那事情就变得棘手起来。 孟仪彬表情不算好，他按捺住性子，对林冠雪道：“你多休息，不要为这种事情烦心。” “好。” “那我不打扰你，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嗯……谢谢你，小彬哥哥。” …… 孟仪彬觉得自己现在的当务之急，是确定时奕辰的身份。 …… 挂了电话后，林冠雪长舒一口气。 ——舒服了。 以这两个人的性格，现在的焦点应该不在自己身上了。 试想一下，自己的盘中餐被别人觊觎是什么感觉？ 啧，这下子，时奕辰和孟仪彬之间应该不只是针锋相对那么简单了吧。 自己只需要略微引导，就能看见这两个人互相争斗。 真是刺激。 林冠雪伸了个懒腰，下了床。 走，再去给他们添上一把火。 60-80 70章 记忆 “小雪？” 祁书阳把手里成功打开的伞递给林冠雪，见林冠雪似乎在出神，不由出声问道。 林冠雪被祁书阳出声一唤，这才回神，伸手接过了祁书阳手里的伞。 “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为什么我鼓捣了半天，一到你手里这伞就被修好了。” 林冠雪随便找了个理由。 “在部队里用的好多物件都是旧的，只要能用就不换新的，时常有这种那种的问题。不都说久病成医么，我们自己修东西修的多了，自然也就知道怎么修了。”祁书阳笑着解释：“你啊，还是生活里不用自己下手，这样也挺好的。” “嗯……” 林冠雪看着祁书阳，心里有些微妙，又有些复杂。 “走吧，我叫好车了，咱们得去外边那条街上，咱们这个巷子口有个低洼的区域，今天这雨估计已经积水了，我怕车淹了打不着火，所以约在外头了。” 见林冠雪没说话，祁书阳还补充道：“到了巷子口我帮你把行李箱提过去。” “不是……我的行李箱我还是能拎得动的。”林冠雪道。 “那好，走吧？你要不要戴上帽子口罩？明星出门在外不是都要乔装打扮一下么。” “这条巷子里哪个人家不是看我从小长到大的？”林冠雪笑了：“乔装打扮也上了车，到高铁站再说。” “行，你也放心，我的车次比你晚，到了高铁山你要是被人认出来，人群蜂拥而上，我护着你，绝对不会让人近你的身。” “那就仰仗阳哥了。” 两个人打着伞，打着行李走在年少时一起长大的小巷子里，有说有笑。 雨声淅沥沥地打在头顶的伞面上，成为自然舒爽的背景音。 走到巷子口，两人把自己的行李提起来，从边上地形略高的一条小道上走过去，到了外边的街上。 “车还没来，五分钟。” 祁书阳看了看手机上的车辆位置。 “行。” 林冠雪点了点头。 他方才一直在想梦里那个祁书阳。 祁家和他们家交情一直不错，赵女士和祁阿姨平时经常约着出去购物，偶尔也会有打麻将这种娱乐活动，林冠雪是知道的。 可梦里那个发展走向……自己并没有见过长大之后的祁书阳。 对了。 梦里的自己拍完野火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在和孟仪彬纠缠。 按照时间算算，那个“林冠雪”应该正处在时奕辰攻略成功后，对自己冷淡至极、就差提分手的冷暴力当中，或是时奕辰已经拿完自己的气运，提了两人不合适就这么分开吧的时候，而孟仪彬趁虚而入，安慰情伤的自己。 林冠雪出去这些年，报喜不报忧，更不可能在自己失意的时候回家。 赵女士一定会看出来他不对劲，他又不想让爸妈跟着自己担心。 而之后…… 三个任务者很会挑时候，一个接一个，且用上了所谓“系统”的手段。 梦里的自己就跟着了魔一样，一次又一次被攻略，且完全没有察觉出来不对劲。系统的力量很强大，要不是这次林冠雪能够听到那些任务者脑海中系统的声音，恐怕未必会相信自己做的那个梦是真的。 系统能操纵天灾、改变人的记忆，还能找到这个世界的“替死鬼”，帮助时奕辰完成他那个泼硫酸的计划……林冠雪简直不敢想还有什么事系统的力量达不到的。 梦里自己努力了二十多年才在娱乐圈有了一席之地，成为稍有些成就的演员，而一切的崩塌甚至不到一年。 三个攻略者年初登场，年底时自己的一切已然大厦将倾。 名声、地位、和健康。 也怪不得，自己没有见过祁书阳。 错过了这次杀青回来赶上祁书阳休探亲假，下一次应该就是明年等到祁书阳退役了。 梦里的那个时候，林冠雪这个人已经成为了一块冰冷的墓碑。 还谈什么见面，谈什么重逢？ 林冠雪心里莫名对祁书阳生出几分感激来。 梦里的事情虽然还都没有发生，但就像是现实场景中的一次“预演”。在林家声名狼藉、林家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时，想必也没少遭到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 林冠雪老家这边是熟人社会，街坊邻居走得近，网上关于“林冠雪”的谣言甚嚣尘上，邻里之间不可能没有风言风语。 就像这些年走过来，林冠雪也没少听有些街坊的酸话。 人心不可测，有些人就是见不得曾经跟自己差不多的人家好起来，他知道自己一旦有丑闻，有些人嘴里不定会编排出来什么样的话呢。 在那个时候，祁书阳能在墓碑前送自己一程，帮着照顾自己的爸妈，可见祁家是真的相信林冠雪。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退伍回来的祁书阳骤然听到自己儿时玩伴去世的消息……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林冠雪有一搭没一搭地胡乱想着，忽然肩膀被人拍了拍。 是祁书阳。 “你打伞打这么歪？你肩膀都湿了，往里靠一靠。”祁书阳皱着眉头道。 林冠雪想的太认真，真没注意到。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祁书阳说着，直接上手，握着林冠雪的手把雨伞板正。 “谢谢啊，阳哥。” “……这么客气干啥？” “没，这不承您的情，吃了这么多天阳大厨做的饭么。” “这是哪儿的话，那不是咱俩的共同努力？”祁书阳怕林冠雪在阴阳怪气，直接把两个人拉进了同一个战壕里。 林冠雪能听出来祁书阳的意思。 这些天俩人关系迅速拉进，和小时候的熟悉程度没什么区别，自己有时候犯皮，没少在言语中开玩笑。祁书阳上过几回当，现在的警惕性很强吗。 “是，那当然是。” 林冠雪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下着雨的环境总感觉空气很清新，带着潮湿水气的空气被大口吸进来，林冠雪觉得自己不该放太多沉重的情绪在那个预知梦里。 它一定不会再发生了，不是吗？ 还好，还好这一次一切都不算晚。 他抬起头来，问道：“还有几分钟？” “三分钟。”祁书阳又看了看手机：“这司机给我发了个消息，说雨天路不好走，多担待，还有几分钟，马上来。” “好。”林冠雪点了点头，视线放在了眼前的街道上。 “嗯？那边儿的房子已经没人住啦？” 小县城这边都是一家一户带小院，看得还挺明显的。 林冠雪指的是面前街道上从他们的位置往左边数第四家。 “看那房子上长的爬山虎，门上到处都是，打不开了都，肯定没人住了。” “那家是谁来着？”林冠雪随口道。 闻言，祁书阳也陷入了思考：“孟家？” 林冠雪一顿……自己一想这个问题，脑中的记忆第一时间就跳出来告诉自己是孟仪彬。 但……那家要是孟仪彬的话，周家夫妻俩住哪？ 另一份完全属于他的记忆告诉他，小时候自己很喜欢吃街角现卖的豆腐，而那个豆腐摊就是周家老两口做的。 他没说话，但是祁书阳开口了。 “好奇怪……我记得那边是孟家的房子，小时候孟家还有个小子，不是还跟我们玩呢？但是……周奶奶不是也住那边么，难道是我记错了，周奶奶去世之后孟家才搬过来的？” 祁书阳在小声嘀咕。 周家老两口的确是在林冠雪他们小时候去世的。 “你……你也记得周奶奶？”林冠雪问道，他没想到在祁书阳这里，孟仪彬植入的记忆也不能自洽。 “为啥不记得，我妈小时候就买周奶奶的豆腐回来做大锅菜，有一次买多了，我吃了一周的大锅菜好吧！”祁书阳一脸“我咋可能会忘”的表情。 “可那也有点儿不对劲啊，周奶奶不是在我上初中的时候才去世么，我怎么记得孟仪彬是小学就跟我们一块儿玩了。”祁书阳在纠结，自我否定了刚才的推测。 “可能孟家也没搬过来吧。”林冠雪话里有话。 “不知道，想不起来了，改天问我妈吧。”祁书阳想不清楚，干脆也不想了。 “那辆是不是我们的车？”林冠雪指着街道尽头拐过来的一辆绿牌白车。 祁书阳对了一眼车牌号，道：“对。” 白车很快就到了两个人跟前。 “来，你先收伞上车。”祁书阳给林冠雪打着伞道。 “行李还没放呢。” “我放得了，俩行李箱而已，也用不上俩人。” 祁书阳拒绝了林冠雪，帮他把伞收起来，把人推上了车，他则是一手扯过两个行李箱的拉杆拉到了后备箱的位置，一手拿着伞，另一手落拉杆、提进后备箱，再把第二个箱子落拉杆、提进后备箱。 干脆利索。 …… “我先走了。” 林冠雪的车先发，他站在了检票口的队伍前。 他戴着帽子口罩，朝着祁书阳挥手。 “一路顺风，过年的时候我争取回来，到时候我们再见。” 祁书阳一身军装，朝他道别。 “好。” 林冠雪脸上只露出了带着笑意的眼睛。 他心里在想——这次一定会平安地回来过年。 一定。 第50章 邀请 “这次回家休息的怎么样？” 公司，冯姐在茶水间冲了两杯咖啡，把其中一杯递给了林冠雪。 “……”林冠雪无语道：“冯姐，我爸妈自己跑出去玩了，我当了五天留守儿童，你说我休息的怎么样？” 这事儿早就跟冯晗吐槽过了，这个女人现在非要这么问一嘴，绝对是故意的。 “那你不是还体验了一周的做饭生活么？诶，我看你朋友圈，那饭是你和你发小一块儿做的？” “对。” “稀奇啊，难得看见你下厨。” “……形势所迫。”林冠雪给出了这样一句评价来。 冯姐喝了一口咖啡，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无论怎么说，你这假也算休完了。野火那边后期制作已经差不多了，目前定档的消息还没放出来，但我这里得到的时间是半个月以后，所以这半个月期间你需要配合那边宣传。” “嗯。”林冠雪点了点头。 野火的制作周期比较短，没有过多的特效，后期团队压力也比较小。 梦里野火从杀青到上映的时间差不多也是这么久。 “宣传期你和时奕辰肯定会同时出现在镜头下面的，我要提醒你的就是注意分寸感。野火虽然是文艺片，但怎么说也是围绕着两个主角的情感来的，现在是处在你和时奕辰的营业期，在镜头前面你们得有粉丝想要的那种‘cp’感……这你明白吧？” 林冠雪点了点头：“明白。” “营业也得注意分寸，该说的咱说，不该说的咱不说，表面营业就行了，要不然后期不好解绑。”冯姐道：“你不是对时奕辰也没什么那方面的意思么，那你就注意一下自己言行举止，营业就好，不用做一些过于那啥的互动，咱也不用靠cp捆绑火。” 正说着，冯晗的电话响了。 “嗯，好，他也在……有时间，那你请他们到2号会议室吧，我们稍后就来。” 放下电话，冯晗面色古怪地道：“时奕辰和他经纪人来了。” “他们来干什么？” “说是聊一聊宣传期两个人在镜头前该怎么相处，商量出来个一箭双雕的法子。” “……他们动作也挺快。”林冠雪道。 前脚刚从冯姐这里听到定档消息，后脚时奕辰他们就来了。电影出品方那边放消息也不会只放给林冠雪这边，时奕辰那边毕竟也是主演，但……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 “时奕辰这不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冯姐，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冯晗把自己手里的咖啡杯放下，从办公桌上拿了平板，坐在了林冠雪旁边：“来，既然他们要约法三章，我先弄明白你的界限在哪里，一会儿进了会议室你不用发表意见，全权由我来谈。” “这么谨慎？”林冠雪问。 “当然，他们公司出了名的利己，这事儿可能都不管时奕辰怎么想，我们得提前聊好，才能保证后期不会有对你不利的局势。” “……好。”林冠雪点了点头。 他心理倒是有个别的怀疑。 时奕辰……这应该是假公济私，见自己回来了没去找他，就借着野火宣传的名义来找自己的吧- “邦邦——”冯晗敲了两下会议室的门，然后直接推开。 “不好意思，我们刚才在开会，耽误了些时间。”冯晗上来就道。 “没事儿，我们也没等多久。”黄经纪人仍旧是一副笑脸。 林冠雪跟在冯晗后面进了会议室，只见会议室最靠近门的地方坐着黄经纪人，还有一位女性。女性穿着很干练，应该是为此事而来。 时奕辰倒是和这两位不同，坐在了另外一边。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帽衫加运动裤的打扮。不得不说时奕辰的颜值确实能打，就这么一身简单的装扮他整个人也很瞩目，就像是青春校园小说里那种不羁帅气的校霸。 不过见林冠雪推门进来，时奕辰眼睛一亮，那种萦绕在他周身的“冷漠”气质就消弭了。他连连朝着林冠雪招手，就差没把“快坐在我身边”这句话说出来，活像个终于看见主人回家的大狗，在疯狂摇尾巴。 林冠雪看了一眼冯晗，冯晗也看见了时奕辰的动作，她朝着林冠雪略微点了个头，坐在了黄经纪人的对面。 于是，黄经纪人这边坐着两个人，他们的对面坐着柠檬影业的冯晗和林冠雪，还有一个时奕辰。 …… “冠雪，好长时间不见，你人都瘦了！” “哪有那么夸张。”林冠雪笑了笑：“也就两周……三周没见吧？我还沉了两斤呢。” “那可能就是我的心里作用……对了，上次给你发的demo好不好听？” 时奕辰又提起了这事儿来。 “好听。” 林冠雪虽然确实没听，下去之后根本没点开时奕辰发给自己的音频文件，但不耽误他睁眼说瞎话。 面子上糊弄嘛，谁不会啊。 时奕辰一脸喜意：“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对了……” 两位艺人隔边上聊上了，正事儿就得经纪人来谈了。 冯晗在进会议室之前做好了万全准备，连对方要是咄咄逼人的应对方法都想好了，可……实际的“谈判”现场气氛却比她想象中要轻松一万倍。 甚至一些自己提出来的条款黄经纪人反驳都没反驳就同意了。 这个现实让冯晗有点儿摸不到头脑。 他们公司不是一向对这种营销避而远之么，生怕被沾上。别的不说，就拿前一阵那个爱蹭的方妍妍来说，时奕辰公司不是花了大功夫来撇清关系么，生怕别人吸时奕辰的血。 ……不是，难道是因为时奕辰对林冠雪的态度不同？ 一个艺人能改变公司整体的营销策略？难道说网传的时奕辰自己家里有大背景这件事，是真的？ 冯晗心里思绪万千，眼神也不由地老往时奕辰和林冠雪这边儿瞟。 真没想到啊，林冠雪在时奕辰这里这么重要呢？ 这个时奕辰……居然是个恋爱脑？ …… 会议室像是分成了两个区域。 一边儿在谈营销的合约，另外一边在愉快地扯闲天。 愉快主要是指时奕辰很愉快。 在跟林冠雪吐槽完前一阵国外特训的痛苦、分享完有意思的事后，时奕辰一拍脑袋，从兜里掏了张票递到了林冠雪跟前。 “冠雪，下周是我的粉丝见面会，给你留了个独一无二的特邀席，就在周六晚上，你有没有时间？” 林冠雪接过那张票来，没答应也没否定：“我回去看看，没事儿了我就去。” 这张票设计的还挺精美，上面用娟秀的字印着被邀请人，也就是林冠雪的名字。 “你一定要来，我那首新歌会在粉丝见面会上第一次演唱，我非常希望你能听到。”时奕辰的期待要溢出了。 “好。”林冠雪对上时奕辰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脸上还带了包容的笑。 照理说呢，他周六晚上的确没什么事儿，是可以去的。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周六晚上恰好是孟仪彬的生日。 林冠雪不会主动提出帮孟仪彬庆祝，但孟仪彬本人会不会突然蹦出来搞事，那可就不一定了。 时奕辰，祝你好运。 第72章 生日 “已经七点四十了！祖宗，您还坐在这里干啥呢？主持人已经在前边热场热半天了。” “再等等。”时奕辰有些焦躁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人还没到齐呢。” “怎么没到齐？这可是你今年唯一一次粉丝见面会啊！那人多的快溢出去了！” 黄经纪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有些无语地道。 时奕辰腕儿大，粉丝见面会的规格也不同于一般明星。 这次公司直接给他包下了个小型剧院，至少能容纳下千人。剧场的音响、灯光也专门花钱找了团队来做，质量都没得说。 就这整体的规格，都比得上一些小爱豆的演唱会了。 那么多人在底下等着，这尊大佛就坐在化妆间不动，预定的开场时间是七点半，现在已经过去十分钟了，时奕辰还是一动不动。 这像话吗？ “我要等的人没来。” 黄经纪人知道时奕辰说的是谁，不就是林冠雪么！那天在柠檬开会，他还是亲眼看着时奕辰把贵宾票送出去的。 “兴许林老师是在路上耽误了，你给他发个消息问问？”黄经纪人提议。 总不能让这么多人在这儿干耗着吧。 “问过了。”时奕辰表情不太好：“没回。” 正在这时，一个小助理匆匆忙忙从外边跑进来：“林老师来了！” 时奕辰猛地站起身：“来了？” “对，我刚才在贵宾通道一直等着呢，林老师说他有点儿事儿耽搁了不好意思，然后我就把他领到了贵宾席上。” “林老师也来了，你就别等了？”黄经纪人见状赶紧催道：“快上台吧。” …… 林冠雪还是第一次来到粉丝见面会这种场合。 他自己没有举办过粉丝见面会，更没参加过别人的，是以心里还觉得有点儿新鲜。 拿着票走了贵宾通道，然后被小助理一路领进了会场，那是时奕辰的助理，他在片场见过。 一进会场就看见了各种灯牌和应援色，还有粉丝们举着的标语，在台下较为昏暗的环境中看得很明显。台上主持人还在卖力地和底下的观众们互动，以一种“你问我答”的方式，大概就是大家最喜欢时奕辰哪首歌、记不记得时奕辰的出道日期这种问题。 台下的粉丝们都很有活力，也很激动，主持人的每个问题抛出来，底下都有大片声音回答。 粉时奕辰的粉丝们还都挺真情实感的。 时奕辰给他留的贵宾席真的很“贵宾”，座位离舞台很近，甚至能清晰地看见舞台上的主持人。贵宾区域也没有别的嘉宾，就他独一份儿。 这时奕辰……还真是毫不遮掩自己的心思。 林冠雪刚坐下没多久，主持人留下一句话离开了。 具体说了什么林冠雪没听清，他看了一眼自己到达的时间。 已经七点四十三分了，票上不是说的七点半不见不散么。 在等自己？ 舞台黑了下来。 一段前奏缓缓响起，然后是粉丝们的尖叫声。 这是要以一首歌开场？ 一道追光打下来，有人站在光圈当中。 林冠雪很少见时奕辰穿白色，大多数时候时奕辰都是一身黑，这可能是他自己的审美偏好。舞台上的时奕辰少见地一身白礼服，身上还有反光的亮片或钻石做点缀，很耀眼。 看上去也很圣洁。 平心而论，时奕辰的颜值算得上上称。 他有不羁的一面，也撑得起“端庄”的天使装扮。时奕辰的五官比例很好，每一个五官都生的精致，经过不同的“雕琢”能呈现出不同的效果来。 如果他是个模特，那品牌方应该会很喜欢用他，可塑性强。 眼下，时奕辰就圣洁而优雅。 空中飘洒着几片白色的羽毛，时奕辰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开了口。 “光，在黑暗中滋生——” …… 其实林冠雪没有特意听过时奕辰的歌。 但这人的歌确实火。 火到经常在微博、各种短视频平台做视频配乐那种。 就像现在这首歌，虽然林冠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但总觉得耳熟。 而粉丝们已经齐声跟着时奕辰合唱了。 灯牌在声浪的海洋中上下起伏，粉丝大合唱中还能听到一些粉丝的疯狂尖叫。 林冠雪设身处地地想了想，如果他也追星，追了很多年，终于圆梦来到偶像粉丝见面会现场，偶像上来热场先唱了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歌……那他应该也很激动吧。 不过时奕辰还是算了。 …… 一首歌结束，舞台上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 时奕辰已经下去换衣服了，主持人又走了上来，大声问粉丝们：“刚才这首歌大家喜欢吗？” “喜欢——————” 声浪快要把房顶儿掀飞了。 主持人又在台上说了几句话，林冠雪没怎么听。 因为他正在忙一件别的事。 林冠雪把手里的贵宾票拿了起来，以舞台为背景拍了张照片。 然后把这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配文：“受邀参加时老师的粉丝见面会。” 发之前，林冠雪还设置了仅一人可见——孟仪彬。 朋友圈刚发出去，便又听到了粉丝们此起彼伏的欢呼和尖叫声，林冠雪不用抬头就知道，这是时奕辰出场了。 时奕辰换了一身稍显休闲的装扮。 他把朋友圈发出去，就听见时奕辰接过麦来道：“很荣幸大家能来参加我的见面会，今天这个场合我想介绍一位我邀请来的客人，他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朋友，指点了我很多也帮助了我很多，对我而言是一位相当重要的人……” 听到这里林冠雪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 时奕辰一边说一边朝他这个方向看过来，林冠雪急忙小幅度地朝他摆了摆手。 但时奕辰就像是没看见一样，继续道：“很感激这么多年以来大家对我的支持，所以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喜欢我重要的人——林冠雪林老师。” 一边说，时奕辰的手还一边并成掌指向他。 林冠雪：“……” 他只能挂着营业的笑容站起来向时奕辰的粉丝们打招呼。 不是……时奕辰你这介绍客人说的跟宣布恋情一样是在做什么？是生怕你的毒唯不对我下手吗。 林冠雪心里小声嘀咕。 线下不同于往上，看到真人和模糊的印象也不同，来到现场的粉丝们还是给足了时奕辰面子，在林冠雪站起来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冠雪的错觉，在他坐下以后，总觉得边上有粉丝一直朝他投来目光。 ……行吧，要真是出了什么事儿，这笔账就算在时奕辰身上。 …… “这个环节是时奕辰自己加的？搞什么，快帮着推进原有的互动环节！” 主持人的耳麦里传来这样的指令。 于是他急忙帮着调转话头，回到原本预设好的和粉丝互动环节，还好时奕辰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还算配合。 粉丝见面会粉丝见面会，顾名思义，主要是粉丝和明星之间的互动。 于是接下来的环节，主持人将从座位号中随即抽取人上台，和时奕辰近距离接触。 有做游戏环节，提问环节，夸夸环节和合照环节。 这场见面会到场的粉丝很多，时奕辰方也算厚道，给抽人这个环节留了很多名额。 游戏一做就是三场，每场往上抽九个人，阵营对抗。 做的也都是棚拍综艺里经常有的游戏，不过因为时奕辰的加入，粉丝们都兴奋又开心。 整个互动环节持续了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粉丝们的情绪到达了一个顶峰。 时奕辰平时在舞台上或mv里的形象基本是不羁且冷漠的，能近距离看到自家偶像在舞台上活泼可爱、有事会因为游戏失误吐舌头或是懊恼的样子，对于粉丝们来说很新鲜。 也很有趣。 更不用说还有抽上台和时奕辰“直接”做游戏的粉丝们了。 但这些对于林冠雪而言，就有些无聊了。 首先，他对时奕辰不感兴趣，其次，他对这种综艺上常见的游戏没兴趣，最后，他其实不喜欢过于吵闹的环境。 能怎么办，只能面带微笑装样子。 “嗡嗡嗡——” 口袋中的手机震动起来，林冠雪甚至松了一口气。 终于来电话了。 他把手机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的“孟仪彬”一点儿也不意外。今天既是时奕辰粉丝见面会，又是孟仪彬给自己安排的好的“生日”，这位要是不整点儿幺蛾子几乎不可能。 林冠雪要的就是孟仪彬整幺蛾子。 “喂？”林冠雪轻声接起电话来。 “小雪……你有没有时间？” 孟仪彬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喝了酒。 “有什么事吗，你喝酒了？”林冠雪问道。 “嗯，喝了一点儿，今天是我的……抱歉，打扰你了，我没事儿。”电话那边的孟仪彬苦笑一声道。 林冠雪心里冷笑一声，心说孟仪彬还玩上欲擒故纵这一套了？ 半说不说半露不露的，非要勾人胃口，但自己现在必须要“上钩”。 于是他有点儿着急的问：“你现在在哪里？把地址发给我。” 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 时奕辰老是跟他提新写出来的那首歌，情意溢于言表，林冠雪又不是傻子，大概能猜到所谓的新歌应该是给自己写的，还带了时奕辰自己的心意之类的。 而那天在会议室里，时奕辰的意思就是他会在粉丝见面会上演唱这首歌，邀请自己来，是想唱给自己。 林冠雪来了，但是要赶在时奕辰演唱之前“有事儿离开”。 对时奕辰，现在这个阶段已经没必要再惯着他，今天来这个粉丝见面会现场，其实是为了刺激孟仪彬的。 而中途离开去找孟仪彬，也得让时奕辰知道- “冠雪为什么走了？” 后台，时奕辰沉着脸，手里是打了两次林冠雪都没接的电话。 刚才他在和粉丝合照没注意，临下场看了一眼，发现贵宾席上空无一人。 可接下来的环节就是他给冠雪准备的那首歌了！ “人来也来了，有点儿急事儿走了呗，又不是没来，你这发什么脾气。” 黄经纪人表面是在替林冠雪说话，但实际还是怕时奕辰撂挑子。 这位最近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大了，每一次发火还都是因为林冠雪。 “我发什么脾气？”时奕辰笑了一声，对着黄经纪人道：“你不知道我这首歌准备了多久？” 正说着，外边的小助理跑进来，对着时奕辰道：“辰哥，我刚才是送林老师出去的，您找我？” “他为什么走？” “这个……”小助理挠了挠脑袋，道：“林老师只是说有个朋友今天生日，自己在外边喝多了，打电话过来……他怕朋友出事儿，过去看一眼。” “生日？”时奕辰拧眉想了想。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蓝鑫铭。 但这小子百度百科上的生日不在这几个月。 林冠雪在圈里人缘很好，朋友也很多……等等。 时奕辰想到了自己之前查到的孟仪彬资料。 他的生日，好像就是今天。 操！ 第73章 拙劣 林冠雪赶到定位中的酒吧时，一推门就看见了吧台上的孟仪彬。 他走近了吧台也没摘自己的口罩和帽子，只是拍了拍孟仪彬。 孟仪彬看上去喝了不少，有人拍他的肩才缓慢转头，似乎根本没发现自己身边来了个人。 “小雪，你来了？” “怎么喝了这么多？”林冠雪状似关心地问。 “给你添麻烦了，我本来没想让你过来的……”孟仪彬很过意不去。 “你都喝成这样了，我不来怎么行？”林冠雪有点儿没好气地道。 孟仪彬没想让他过来？怕是很笃定他会过来吧。 自从在孟仪彬面前上演了那一出后，林冠雪明显感觉到孟仪彬和自己的相处模式变了。 之前是“润物细无声”，是“春风化雨”般的关怀，现在是“开屏”，孟仪彬在从各个方面展现他的价值。财力、家世……林冠雪基本也猜得到孟仪彬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自以为掌握到了他的命脉，知道了林冠雪白莲花外表下“利己”的本性，想拿自己的“价值”吸引他罢了。 包括孟仪彬一看到自己的朋友圈就非闹醉酒这一出。 这是在逼自己从他们两个人中选一个更重要的人呢。 孟仪彬八成觉得，时奕辰在林冠雪这已经十拿九稳了，所以林冠雪应该把精力都放在孟仪彬的身上。况且，比起孟仪彬来，时奕辰还是单纯。 他家里虽然厉害，但他本人的靠近对时奕辰来说有利有弊。 名气和流量能带给一个人好处，同样也会带给一个人坏处。时奕辰除了能带给林冠雪流量之外，还会给林冠雪带来麻烦。 相比之下，他的靠近只会给林冠雪带来资源和金钱，没有任何负面的影响。 在孟仪彬的视角里，林冠雪既然是朵心思深沉的黑莲，那肯定会两个都要把握在手里，但是事情总分轻重缓急，烤鸭也分吃到嘴里的和盘子里的。 孟仪彬这是在赌，目前这个阶段，自己的重要性大于那个时奕辰。 所以林冠雪会在时奕辰的粉丝见面会上离开，来找他。 事实也正是如此，不是吗？ 只可惜，林冠雪不是白莲花，也不是黑莲花，他把孟仪彬的心思看的透透的。 那林冠雪为什么要来？ 很简单。 孟仪彬这个人极度利己，在他这里可能没有什么真正的爱，因为他只爱自己。除此之外，孟仪彬这种人会陶醉在控制欲和掌控欲中。 明面上的算计、心机，林冠雪表演的越好，就越吸引孟仪彬，越吸引孟仪彬，他的就越有那种病态般的、自以为窥见真相的满足感。 从而便对林冠雪越有兴趣。 越被算计越满足，还真是贱骨头。 林冠雪腹诽。 产生兴趣没关系，林冠雪还生怕孟仪彬不上钩呢。 …… “今天，其实是我的生日。”孟仪彬手里握着威士忌杯子，眼睛没有看向林冠雪，只是兀自苦笑道。 还没等林冠雪说话，孟仪彬便自顾自地道：“从小到大，其实我都没有过过一次父母在的生日。小的时候同学会给我庆祝，大一点了朋友会给我庆祝，再之后我自己给自己庆祝，可没有一次我爸妈在。” 林冠雪：“……” 他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把舞台留给孟仪彬，让他演。 这可是人家精心准备的“脆弱时刻”，适合自己上前攻略他呢，自己怎么能不好好把握？ 现在最适合白莲花的表现，就是安安静静当一个倾听者。 “从小他们就出国做生意了，我和爷爷奶奶生活，所以才能遇到你。”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孟仪彬倒是侧脸看了看林冠雪。 林冠雪马上露出了个安慰的笑意来。 孟仪彬一脸颓废，和往日温文尔雅精英人士的样子完全不同。 平素儒雅的人独独在你面前露出了这副颓废的样子，这应该是心机白莲花最喜欢的也最想要把握住的场景。 林冠雪边想便觉得孟仪彬真是深谙白莲花之道。 “我从小被一个问题困扰，有父母在的生日到底是什么感觉？会不会爸爸妈妈围着我转，给我穿上新衣服，给我切蛋糕？”孟仪彬轻声问。 像是在问林冠雪，又像是在问自己。 “对不起，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幼稚？可我小时候真的是这么想的。” “没有。” 林冠雪轻声对服务生道：“请给这位先生上一杯热水。” 同时他也对孟仪彬道：“少喝些，有我陪你过生日。” 孟仪彬像是在愣神，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林冠雪的话，他继续道：“我小时候以为，再长大一些就可以去找爸爸妈妈了，因为爷爷奶奶跟我说他们不是不爱我，只是忙，我又太小，没法带在身边。可我出了国，跟他们住在一起后依旧见不到他们。他们每天都在加班，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比我重要，我在他们眼里可能是最微小、最无足轻重的事，就连公司年会上要选什么规格的桌布都要比我重要些。” “不要这样讲。”林冠雪道。 孟仪彬摇了摇头：“你不懂，每天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还在加班，早上我起来的时候他们早就去公司了，家里阿姨陪伴我的时间都要比他们长，我们虽然住在一个屋檐下，但极少碰面，你说可笑不可笑？” “……” “哦对了，他们倒是也把我领到公司过，那次我心里很开心，以为我爸妈终于重视我了，带我去看他们工作的的地方，谁能想到去了公司才发现，只不过是因为副总也带了儿子过来，而我考上的大学要比副总儿子厉害很多。我爸小声跟我说，别让他丢脸。那时我就在想，我只是我爸妈用来证明他们真的很厉害的工具？” 林冠雪眼露同情，同情中还带着怜惜和心疼。 各种微妙的小表情被他只露在外边的眼睛演绎地淋漓尽致，他心里给自己的表现打十分，就是不知道孟仪彬有没有看清楚。 …… 孟仪彬看得清清楚楚。 他状似醉酒，其实清醒得很，将林冠雪的表现尽收眼底。 林冠雪在时奕辰面前是聪明、温和的前辈，但在自己面前是懂事体贴的竹马弟弟，这种认知本能地让孟仪彬觉得已经压了时奕辰一头。 林冠雪能抛下时奕辰过来，一定程度上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孟仪彬决定今晚趁热打铁，再拉进些两人的关系——用林冠雪想要的方式。 “所以这次我回国，是带着我的不甘心的。其实这么多年来我都想要被我父母认同，所以凡事我都想要做到最好，让他们重视我，知道我是他们可以引以为傲的儿子，可……我还是把我的份量想重了。你看，今天马上过去了，他们一条消息都没有发给我，怕是根本没有想起来他们还有个儿子。” 说着，孟仪彬隐忍地用手捂了一下胃部。 动作幅度不大，但他相信林冠雪能看到。 “胃疼？” 果然，林冠雪注意到了这一点。 ……很难不注意到，林冠雪耳中的系统的声音清清楚楚。 “已为宿主开启胃疼表现包，包括脸色苍白、发抖、出汗，不会有实际疼痛感。” 好家伙，苦肉计还得靠系统。 “……” 孟仪彬没说话。 “你没吃晚饭就过来喝酒了？”林冠雪配合孟仪彬的表演。 “……我不饿。”孟仪彬答道。 很苍白。 “不要喝了。”林冠雪皱着眉头霍然站起身来，强硬地结了账拉着孟仪彬出了酒吧的门。 孟仪彬像是真的疼得狠了，整个人很顺从林冠雪的动作。 “车在哪？” “门口……钥匙在兜里。”孟仪彬脸色苍白。 林冠雪把孟仪彬扶上副驾驶，扣好安全带，自己则是坐上了驾驶位。 “送你回家。” “……我不想回我家。” “还喝？”林冠雪像是没听懂他的意思，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来：“能不能爱惜点自己的身体？” “……”孟仪彬苍白的脸抬起来，用湿漉漉的眸子看了林冠雪一眼，像是服软了：“……那回家吧。” 他给了林冠雪一个地址，随即车辆启动，朝着孟仪彬给的这个地址开过去。 “要是难受就开窗通通风。”林冠雪一边开车一边道。 “……”孟仪彬没说话，整个人靠在一边，像是难受得很。 林冠雪在红灯前停下车，把孟仪彬这边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 车内只有路灯投射进来的昏黄光线，孟仪彬闭上了眼。 林冠雪瞄了他一眼。 这人看上去安静，心里却在和系统对话呢。 他听不见孟仪彬在想什么，但听得到系统的声音。 此时系统正在和孟仪彬对话：“宿主知道林冠雪刚才是想套出你其他房产的地址，为什么还给？” “原来如此，宿主是想养大林冠雪的胃口？” “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愿者上钩，嗯？这个比喻用的不对吗？” 林冠雪：“……” 虽然一切都在按照计划中进行。 他还是趁孟仪彬没注意到他，摸了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刚才孟仪彬痛苦回忆自己身世那段……演技真是又尬又拙劣。 第74章 挂面 林冠雪开车，手机就架在一边导航。 快到孟仪彬给的地址时，页面就不停地弹电话出来，是时奕辰。 看来这是粉丝见面会结束了。 林冠雪拒绝了通话，回复了条快捷短信：“正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等会回电。” 按照林冠雪的性格，换了任何一个人的粉丝见面会也好，演唱会也好，哪怕有急事林冠雪也不会不打招呼直接离开，太没礼貌。 但这是时奕辰。 野火马上就要进入宣传期，离上映也没有多久了。以时奕辰邀请自己来看粉丝见面会为契机，林冠雪要开始对时奕辰进行“冷处理”了。 就如同梦里时奕辰对自己做的那样。 时奕辰越是证明心切，林冠雪就越可以“不理不睬”。 现在的主动权，已经真正地掌握在了林冠雪手中。 之前没去接机也算是林冠雪的一个铺垫。 从杀青宴结束后，他对时奕辰其实一直保持的便是忽冷忽热，始终保持着距离的状态，如果时奕辰那边因此误解，以为自己对他还有些所谓的“感情”，林冠雪也不背锅。 就等《野火》上映，各种通告满天飞后，时奕辰真正急起来的时候。 …… 孟仪彬给的地址也不算远。 车程大概二十分钟，林冠雪把孟仪彬送到了定位显示的地方。 这里林冠雪不陌生，正是上次孟仪彬带他来看过的那处“庄园”。 门口大门打开，有人指引着林冠雪把车停入车库。 车停下来的时候，孟仪彬好像稍微清醒了些。 他睁开了眼睛，对着窗外愣了片刻，问林冠雪：“到家了？” “嗯，”林冠雪回答道：“到了。” 林冠雪先下车，待他绕到孟仪彬这一侧时，庄园的管家已然站在了副驾驶车门旁，打开了孟仪彬的车门，规规矩矩叫了声：“少爷”。 林冠雪：“……” 对不起，一想到孟仪彬做这些都是给自己看的，总感觉有些反胃呢。 孟仪彬刚开始没下车，眼睛也有些失焦，在两人中看了片刻，才对着林冠雪的方向唤了一声：“小雪”。 “嗯。”林冠雪应道。 管家很自觉地让开了些。 林冠雪面色如常，把孟仪彬从车上扶下来。 进了庄园的别墅里，林冠雪先是把孟仪彬扶到了沙发上，嘱咐管家照顾好他，然后亲自下厨给孟仪彬做了一碗面。 不知道孟仪彬是不是故意的，林冠雪那段“被植入”的记忆中倒是有一件事格外清晰。 就是孟仪彬小时候生日，有一次特地来林家央求赵女士给他做一碗清汤面。 没别的原因，就是想吃。 人家都已经把刷分攻略送到脸上来了，林冠雪有什么理由不利用？ 他上网简单看了一下攻略——经过老家一周的厨艺放养性集训，这种水平的面对林冠雪来说轻而易举。 庄园里的厨房显然没怎么使用过，到处都很新，尤其是厨具，锃光瓦亮的。但也能看出来每天都有人在打扫，没有灰尘。 林冠雪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食材——挂面、葱花，调料等。 很难说不是巧合。 试想一下，大晚上自己接到电话，在酒吧找到了孟仪彬。孟仪彬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不说，有一个指向性的动作很明显——捂胃部。 不是瞎子很难看不出来。 然后就是把孟仪彬送回家里。 没吃饭就喝酒，肯定会想到给他做饭，到了厨房，所有的食材只能做出来一碗清汤挂面。 啧。 林冠雪也不知道这些任务者们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目的全都光明正大地摆了上来。 十分钟左右，一碗冒着热气、上面点缀着葱花的清汤挂面出锅了。 林冠雪把这碗面端到客厅的时候，孟仪彬闭着眼靠在沙发上。 他今天去喝酒穿了件白色绸面的白衬衫，上面有些反光和哑光相间的暗纹，看上去就价值不菲。此时的他受到酒精影响，面色有些潮红，俊秀的五官应景，有种脆弱的无辜感。 别说，还真别说。 孟仪彬虽然里子烂透了，外表还是人模狗样的。 “小彬哥哥？”林冠雪把面端到了茶几上，轻声叫醒孟仪彬。 孟仪彬睁开了眼，皱了皱眉。 林冠雪见他似乎是难受，递上了管家冲好的温热蜂蜜水：“先喝这个。” 孟仪彬坐直，接过了蜂蜜水，倒是很听话地喝了下去。 林冠雪把孟仪彬喝完的空杯子接过来放在桌子上，接着道：“把面吃了。” “面？”孟仪彬似乎很疑惑。 林冠雪指了指桌子，示意他看过去。 孟仪彬好像这才注意到桌子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面，他看了看桌子，又看了看林冠雪，复又看了看桌子，迷茫道：“你做的？” 林冠雪沉默了片刻，实在是有点儿无语道：“……不是，我在路上捡的。” 孟仪彬愣了一下，然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笑着，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面。 他好像在仔细品味，又似乎吃出了几分急切来，仿佛这份面是多么难得的美味。 “慢点儿吃。”林冠雪在旁边出声提醒。 很快，一碗面见了底。 孟仪彬用手指摩挲着碗壁，还有些恋恋不舍道：“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寿面了。” “这只是一碗清汤挂面。” “嗯，就是清汤面，让我回忆起小时候的时光。”孟仪彬酒似乎醒了些，脸上也挂了笑模样：“谢谢你，小雪。” 林冠雪摆了摆手：“没什么好谢的。” “叮咚——” 门铃响了。 管家适时出现在门口，取过了外边人递过来的东西。 “怎么了？”孟仪彬问。 这个点儿，实在是不像会有客人来访的样子。 林冠雪站起身来道：“应该是生日蛋糕。” “蛋糕？”孟仪彬眼中有惊喜：“小雪你定的？” “嗯。”林冠雪点了点头：“说要给你过生日，那就一样都不能少。” 这里开车过来尚且需要二十多分钟，从林冠雪他们到庄园到现在，也就刚半个多小时过去，要是林冠雪到达这里后才匆忙定了个蛋糕，时间上来说肯定是不够的。 孟仪彬那么细致的人，肯定会算。 他不难、甚至很轻松就能发现，林冠雪早就为现在准备好了生日蛋糕。 知道孟仪彬的弱点也好，故意在这个时候示好也罢，林冠雪要的就是这个在孟仪彬眼里的形象。 这种带着心计的白莲花手段一定会让孟仪彬窃喜。 蛋糕是林冠雪一早就订好的，他觉得孟仪彬会特地在生日这天带自己故地重游。 林冠雪承认自己有赌的成分，赌对了能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破绽”来，赌错了也不打紧，这个孟仪彬名义下的庄园今晚也会收到一个祝他生日快乐的蛋糕。 区别只在赢大或是赢小罢了。 很幸运，今晚几乎是全盘胜利。 …… 如同林冠雪预料的那般，孟仪彬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定的蛋糕，只是整个人都表现得很惊喜，就像他真的是个缺爱孤寂的贵公子，被有年少情谊的竹马温暖到了一般。 点着蜡烛的蛋糕前，林冠雪唱完了生日歌，孟仪彬对着蛋糕许愿，然后吹灭了蜡烛。 林冠雪要起身去开灯，被孟仪彬一把抓住了手。 “小雪，知不知道我许了什么愿望？” 黑暗中，孟仪彬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些醉酒后的沙哑。 “说出来就不灵……” 还没等林冠雪说完，孟仪彬继续响起。 ——“我希望之后的生日你也能陪我一起过。” 第75章 采访 “采访的问题我这边都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冯姐手里拿着两张纸，上面还有一些勾勾画画的内容。 她把这张纸递给林冠雪：“差不多的我都给了个方向，当然，你也可以自己发挥。” “明白。”林冠雪接过来A4纸，翻看起上边的内容来。 “这次是平台做的采访，都是围绕电影内容来的，第一波上线影院后后续会上线流媒体，乘风影业的影院会出地宣，他家旗下的乘风云视听也签下了版权，之前也合作过，挺好说话，你要是觉得什么问题不合适当场提出来就行。”冯姐补充道。 林冠雪点了点头。 没记错的话他家也是投资方，投资方么，商业活动中有利益关系，互利互惠，本来就是冲着能赚钱来的，没必要在宣传这一步给自己埋雷。 《野火》虽然是文艺片，但是晋导野心不小。 剧本打磨的时间长，晋导是真打算好好讲故事。 宣传期找的平台、媒体也不少，林冠雪早上看了一眼自己最近的通告，基本上被排的满满当当。 更不用说，据林冠雪自己的了解，晋导已经准备拿这片子投不下三个大奖。 对于主演来说，这是好事儿。 但在现场的另外一位主演，状态显然不怎么对劲儿。 就连冯姐都看出来了。 她捅了捅埋头看采访问题的林冠雪，小声问道：“欸，你怎么惹他了？” “嗯？”林冠雪抬了抬头。 “这位一进来眼神就没从你身上挪开，一脸苦大仇深的，也不过来跟你搭话，就好像……成心引起你注意似的。” “是吗？”林冠雪又低下了头。 就算冯姐这么说，林冠雪也没分过去一个眼神。 “我可听小陈说了，你昨晚上去他粉丝见面会现场了？” “没有超出社交行为外的举动。” “谁说这个了？我意思你都去他粉丝见面会了，他怎么还一脸不高兴？” “哦，那可能是我中途离场了？我打过招呼了，有点儿私事儿。” “你……”冯姐笑出声来：“你倒是也有意思，这就是欲擒故纵吗？” “真有事儿。”林冠雪道。 “嘘……人过来了，你们也该进场了，你们关系你自己把握，别在镜头前面整幺蛾子。” 冯姐留下这么一句。 林冠雪点了点头，基本上把稿子上的问题都浏览了一遍。 确实中规中矩，一看就是纯为了宣传片子，没搞什么多余的噱头。 刚抬起头来，就看见臭着一张脸走过来的时奕辰。 …… 两人并排坐在采访间，镜头前。 工作人员正在调光，麦也还没别好。 采访间里除了工作人员之间小声交流之外不再有其他声音。 林冠雪脑中正在回想刚才的问题，冯姐写的那几行字其实就是给了大方向和一些怕自己不知道怎么回答、会卡壳的开头，具体怎么编排语言还得自己去想。 正想着，就听见身旁的人不忿道：“昨天晚上和孟仪彬玩的开心吗？” …… 还是没忍住质问自己是吧，也不知道时奕辰从昨天到现在憋了多久了。 打过来的电话林冠雪也没接，时奕辰应该又急又气，能忍到现在才发作，也不容易。 “不是玩，他不太舒服。” “他不太舒服？那我呢？”时奕辰转过头来，眼神中尽是不忿。 林冠雪对上他的视线，眸子里很平静：“昨天是他生日，他喝多了，在这里也没什么别的朋友，我走之前托人跟你打过招呼了。” “那你……”时奕辰拔高了些音量，看了眼周围，意识到这是哪里后又咬牙切齿地把自己的音量降了下来：“就不能多呆一会儿吗！我为你准备的那首歌准备了多久，你不在……那我准备那么长时间有什么意义？” “对不起。”林冠雪简单直接。 “……”时奕辰似乎是还想说话，但都被林冠雪这粗暴地三个字堵住了。 道歉道得时奕辰措手不及，似乎他也没想到林冠雪会这么直接地道歉。 “对不起。”林冠雪又重复了一遍：“昨晚事发突然，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主打就是一个真诚。 时奕辰：“……” 他准备好的话好像都不好发作了，于是他愣了几秒，才别扭道：“那你多晚回的家？” “没多晚。”林冠雪含糊道。 “没多晚是多晚？” “十二点多吧。” “那还不晚？！”时奕辰不乐意了，林冠雪在他的粉丝见面会才呆了多久啊！ “采访要开始了。” 工作人员已经给两人别上了麦，林冠雪轻声道。 “……噢。” 时奕辰见状，只好先把那些问题都收回去。 他像是已经习惯以林冠雪优先，知道林冠雪一向在意“工作”，以前在这种场合也想发脾气就发脾气的时奕辰下意识收起了自己的情绪。 …… 其实林冠雪昨晚在孟仪彬那里也没待到十二点。 吃完蛋糕，林冠雪又陪孟仪彬待了一小会儿，就找了个理由回家了。 雨露均沾，欲擒故纵。 这要针对每个人。 虽然策略各有不同，但这一点是统一的。 “两位老师好，请先自我介绍一下在电影中所扮演的角色吧。” 采访开始，镜头对着时奕辰和林冠雪。 主持人没有出镜，坐在摄影机的后方。 林冠雪点了点头，谦让道：“时老师先来吧。” 时奕辰看了一眼他：“雪哥都这么说了，那就我先来。我在野火中扮演的是严横这个角色，他是个莽撞单纯又热血的少年……” “雪哥？”主持人注意到了这个称呼：“两位私下里也是这么称呼的吗？” 时奕辰在镜头前面露出个腼腆的笑：“雪哥是我的前辈，拍戏的时候也对我很照顾，我平时叫林老师冠雪啊……或者清云，角色名。但这不是在镜头前面嘛，叫雪哥好点儿。” “那林老师平时叫时老师什么，辰弟？” “没……”林冠雪还没说完，就被时奕辰抢过了话头。 “没，雪哥有时候叫我奕辰，在片场还是叫我横哥，角色名嘛。但据我了解，不说什么哥哥弟弟，林老师还是喜欢年轻的弟弟，有、朝、气。” 林冠雪：“……” 林冠雪听着时奕辰的话，肯定他是故意的。 占有欲真的强。 第75章 小片 “雪哥在片场里对我很照顾，我经常因为剧本里有不知道怎么呈现的情绪去问雪哥，一问就问到三更半夜，是吧？” “嗯……”林冠雪笑了笑：“时老师领悟力还是不错的，虽然是第一次出演角色，但在这方面确实一点就透。” “听说了，导演那边可是直言，最终成片里两位之间的张力很强，让大家不用贷款担心最终效果呢。” “还有一个问题，是粉丝们问的，我这里代为传达，之前一直受到争议的亲密戏部分最终保留了多少呢，听说二位还曾因为这件事起过意见……” 时奕辰在镜头面前比了个“嘘”的手势，手臂一挥揽住林冠雪的肩膀对着镜头道：“我俩的关系应该不用多说了吧？我们感情贼好，网上大家不要瞎传，传到我耳朵里我第一个不答应，至于戏份……导演不让说，大家自己去影院里看吧！” “叮铃铃——”这是视频结束的音乐声。 “哇！”一个看视频的女孩对着身边的同伴道：“这个采访的预告片让我对这个电影的期待拉满好吗！下周末我们一起去看吧？” “可可可，我也有点儿感兴趣，更何况我一直是林冠雪路好。” 路好，也就是路人偏粉。 “我们林哥演技一直没的说，时奕辰看上去表现也还可以？”这女孩显然是林冠雪粉丝。 “嗨，这年头哪个宣传会把自己主演演技不行的事儿大张旗鼓地满世界宣传啊，就算是不行，也得吹成行的。”同伴女孩瞥了瞥嘴：“你要是担心，我们不如等一等再去影院，先看看第一波观众们反馈的评论也不迟，电影就在那，又跑不了。” “那不行，哪次林哥电影我不是看首映的？啧，时奕辰粉丝确实烦人，你看，这视频刚发布没多久，底下已经全是他们家清一色控评了。” “这就是粉圈吗？”另一个女孩凑过来看了看手机上的评论区，接着道：“不过我看视频里……俩人关系好像是真的好？” “是不错吧……刚才那时奕辰说什么……我们林哥就喜欢年轻的弟弟，有朝气~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有种诡异的预感，没准这电影真的好磕。” “喂喂，你清醒一点，我记得你可是唯粉来着？” “你不懂，粉丝是颗草，哪里好磕哪里跑。” “也是……毕竟你连蓝鑫铭和林冠雪都磕过，恐怖如斯——” “切，那确实是我扣糖，但你看这次正主怼你脸上发糖，这就是官配，懂？” “麻烦让让。” 一道好听的男声响起，两个女孩这才回过神来。 只见面前的男人指了指她们身后的车道。 她们俩刚从商场里出来，站在门口停车场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没事儿。”来人是个样貌俊朗的男人，身材高挑五官好看，身上还有种温文尔雅的气质。 现在夏天的温度还没褪去，在商场门口呆了一小会儿就浑身烦躁，来人却清清爽爽的样子……这就是帅哥和普通人的差距吗？ 慕了慕了。 拿着手机的女孩没忍住红了脸，拉着自己的同伴往外快步溜了。 在网上对着帅哥什么话都能说，但现实不行！问就是i人社恐，有帅哥恐惧症好吧！ 虽然她是追星女孩，娱乐圈里不乏帅哥靓女，但是现实里真不容易见到这么好看的人啊！ …… 孟仪彬上了车，坐上驾驶位，把手机放在一边，打开空调。 他今天来这边写字楼办公司业务。 之前跟林冠雪说他回国帮着处理孟氏的业务不是假的，他既然用了这个背景，基础的事情还是要做一做。 刚下楼准备开车回去，就听见了刚刚那两个女生对于林冠雪和时奕辰的讨论。 仔细想一想……自从上次自己生日，和林冠雪也确实快一周没见面了。 新电影上映在即，林冠雪一直忙着各种宣传，这不，用于宣传的采访视频都出来了。 喜欢年轻的弟弟，还有朝气？这又是时奕辰作的哪门子妖…… “叮。” 手机来消息了。 孟仪彬拿起来看了一眼。 是林冠雪发过来的消息。 “今天上午看到了束很好看的小黄花，拍给你看呀[图片]”。 ——虽然林冠雪一直没时间和孟仪彬见面，但消息从没有断过。 有时候是一日三餐吃了什么，有时候是在网上冲浪时看到的好笑的笑话，有时候又是生活里好看的自然瞬间。 似乎是真的想把自己生活里点点滴滴的美好分享给孟仪彬。 孟仪彬知道，这是林冠雪为了维持和他的关系。 眼下《野火》即将开播，林冠雪势必不会放弃这种“借热度”再上一层楼的机会。也就是说，在这种时候，无论从主观意愿和客观环境来说，林冠雪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和时奕辰割席，肯定要维持好两个人的关系，保证能吃到宣传期的红利，从而保证电影上线后有热度。 而林冠雪很清楚，自己并不喜欢他和时奕辰走的太近。 于是近期的微信聊天里闭口不提时奕辰，分享的都是他自己的生活。 那次醉酒后，两个人的关系拉的更近了，孟仪彬笃定林冠雪不会放弃维持和自己的关系。 就像林冠雪突如其来的回老家。 他回来之后就知道了自己的生日，知道关于自己的更多信息了，那林冠雪因为什么回家，孟仪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自己和时奕辰比起来，份量同样不轻。甚至在某些时刻，要排在时奕辰前面。 林冠雪很聪明，也有脑子，既有实力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样的人才能走的很远。 就像眼下，明明他和时奕辰针尖对麦芒，林冠雪依旧可以周旋其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水端的很平。 孟仪彬这样想着，笑了笑，回了林冠雪那条消息：“很好看，希望你今天也能有很好的心情。” 林冠雪愿意装，他也愿意配这个小黑莲花玩。 林冠雪需要《野火》为他自己的事业助力，时奕辰捆绑其中。孟仪彬很清楚，这个节骨眼上对时奕辰下手有可能收效甚微。 没关系。 他有时奕辰做不到的事情。 孟仪彬在网上搜了搜野火的宣传视频，点开其中一个当做背景音放在一边。 然后颇为愉悦地启动了车子。 年轻的弟弟？ 呵。 第77章 首映 《野火》电影上线后，第一天上座率比各方想象中还要高一些。 考虑到电影的受众有学生和年轻的上班族，首映选在了周六。 首映之前，《野火》也在五个城市进行了点映。 第一场点映现场，林冠雪和那场的观众们一样，都是第一次完整地观看整部电影。虽然他是主演之一，但还没有看见过成片。 偏巧第一场点映时奕辰没在场，他当天晚上要参加另一个台的直播晚会，是早就定下的行程，于是林冠雪倒是可以心无旁骛、悠然自在地观赏自己拍完的这部电影。 林冠雪对时奕辰当然没有好感，恨还来不及，这一点是真的，但林冠雪对于《野火》这部电影的态度也是认真的。 他和时奕辰不同。 对于时奕辰来说，或许拍摄野火只是他用来攻略林冠雪的工具，但对于林冠雪来说，在片场对时奕辰的教导、带他入戏……种种所为，一是为了反击，二是为了保证野火这部片子的质量。 林冠雪当初接这部电影的时候是真觉得这片子的本子好，自己喜欢，他不愿意这部片子因为时奕辰毁了。 在林冠雪这里，没有哪部电影或是电视剧是可以因为个人感情而被搁置的牺牲品。 这就是他和时奕辰的区别。 当电影院的灯光彻底黑下来，面前的电影巨幕上缓缓出现出品方的logo，林冠雪的心也静了下来。 他向来认真对待自己的每一部作品，“李清云”这个角色也是他花了无数个日夜认真揣摩出来的，他很期待看到最终的呈现效果。 …… 电影开始是一段怡人的田野景观。 绿色的麦田和肆意的风。 酷暑中，学校的下课铃响了起来，画面切到了人声鼎沸之中。 窝在教室里的学生们像是一阵风，门一开就全部散了出去。 唯留下一个慢吞吞收拾自己书包的人影来，是李清云。他看上去有些瘦弱，身上的校服干净，但洗的有些发黄了。 ——电影是以李清云的主视角切入的故事。 从开头，李清云下课来到奶奶的菜摊，交代着这个少年的身世背景和成长环境。 中午这个点，菜摊前大多是接上孩子来买菜的中年人，奔波在摊位后面的也都是疲惫的面容，李清云在这里有些格格不入，但熟稔的收钱、装袋动作又透露出一丝诡异的和谐来。 没有什么多余的背景旁白交代，观众们倒都能看出来，画面中这个少年家贫、肯干又孝顺。 镜头上移，日头渐渐从正中央偏西，背景音的人声安静下来，然后又是一声学校的下课铃。 这次是下午放学了。 “又打起来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妈的，说了多少遍了，那个严横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让你们少招惹了！” 这算是影片里最先出现的两句话，伴随着周围吵闹的中学放学、学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几个小混混出现在了画面当中。 这几位群演在大荧幕中的表现蛮真实，像极了那种中学不好好学习的混子，胖得不夸张，看起来也不好惹。 这场戏林冠雪在片场就看过，剪出来的效果更好。 几个社会·中学生混混带着人来到小巷子里堵人，镜头跟着过去，就到了“严横”打架的那一段。 中学生打架其实没什么章法，靠的就是谁更狠，偏巧“严横”又是里面最不要命的，后期拳拳到肉的音效和镜头的切换，把“严横”打架的狠劲儿体现的淋漓尽致。 …… “同学。” 打完架后，李清云出场了。 “同学，包一下伤吧。” “关你什么事儿？” “这是我奶奶卖菜的车，别弄脏了。” “你……草。” …… 林冠雪眼睛弯了弯，耳边也响起现场观众们的笑声。 李清云这个角色的台词是真的很可爱。 …… “受伤了，得处理。” “你……” 大屏幕上，先是给了李清云镜头。他的眼神澄澈，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关切。镜头切到严横，他愣了一下，很快别过头去，脸上有不易被察觉的红意。 林冠雪很清晰地听见后排一个小姑娘“哇”了一声。 《野火》最终呈现的故事逻辑和叙述方式很丝滑，氛围感很强。 从这里开始，后面的故事很快围绕着李清云和严横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展开。 李清云家的菜摊被人找事儿、严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然后背着不行还要硬上结果受了伤的李清云去医院。 两个人的关系无限拉进，严横开始出现在学校……两个人开始一块上学，严横也开始拉着李清云逃课。 两个少年一起骑过自行车，在夜晚的田野里疯跑、在小木屋里分享彼此的秘密，然后在漫天萤火虫中红着脸对视。 克制又迷离，美好又疯狂。 隐晦的□□弥绕与指尖、眼波流转之间。 然后在观众们情绪到达顶峰的时候——李清云奶奶去世了。 关于少年的厄运也一并揭示，在那场磅礴的大雨里，严横发狠地捏着两张车票，闯进李清云家的窗户，说要带他一起走。 电影从这里，像是彻底换了个基调。 画面明明是“欢快”的，严横带着李清云出逃，带着他一件件完成他想要完成的事情，但观看者心里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云——谁都知道，李清云活不了多久了。 眼下的二人虽然快乐，但底色悲凉，那是一种交杂在痛苦和欢愉之间的情绪。 …… “来，给你个小惊喜。” 海边，小小的烟火绽放在天地之间，也照亮了憔悴的少年人脸庞。 少年人惊喜的样子刻在另一人眸中，每一个蹦出的火花于二人都像是流星。 绚烂而短暂。 最终，终结于严横的一声疾呼——“清云！！！” 面前的屏幕彻底黑了下来。 画面再亮起来的时候，背景音乐变了。 如果说两人相识、相知阶段的背景音乐是欢快的，两人出逃阶段的音乐是热烈的，那么最后这个阶段，背景音乐短促、急躁，像是一根被绷紧了的弦。 在紧密的鼓点中，李清云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 天气冷了起来，画面也从一开始满眼的绿色变成了单调的灰。 李清云被裹在一层又一层厚重的衣服里，轻声和严横说着话。 急促的背景音乐终了，天上掉下了第一片雪。 海边染上了大片的白色，李清云也永远合上了眼睛。 影片的最后，一脸胡茬的严横回到了都原县。 他处理完了李清云的丧事，遵从对方的心愿，把他的骨灰撒向了大海。 回来的时候赶上了春节，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 严横一个人走到了没人的山上，李清云带他来过的小木屋。 他要完成李清云最后一个遗愿。 “我走了之后，能不能把我那些石头、木屋都烧给我？我怕我在下面没地方住。” 李清云嘴上是这么说的，但严横心里知道，他这是想把有关自己的一切都烧干净，怕自己惦记。 要走的人没什么未来，但活着的人还得活。 “行。”严横答应了。 他舍不得，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 严横也想过，李清云又看不见，不烧自己还能有个念想。 可他又真怕底下有阴曹地府、大鬼小鬼，没人给李清云烧东西，他挨欺负。 要真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可怎么办呢？ 烧吧，东西烧了就烧了，人住在他心里呢。 于是都原县的夜晚，光秃秃的山上烧起了一把野火来。 里面有李清云珍视的小木屋、物件，还有严横买的一大堆纸钱。 小木屋被拆了后就像个巨大的柴火堆，混着除夕夜的鞭炮声，燃烧在无人知晓的夜晚中。 …… 电影院里灯亮起来的时候，林冠雪的耳边还有不少人的啜泣声。 到了和观众互动的环节，林冠雪站在前面，还能看见不少人脸上的泪痕。 晋导确实是个会讲故事的导演，他把两个少年人生命中的美好、悲壮都好好地讲给了观众。 观众们情绪都很饱满，揪着林冠雪问了不少问题，还有很多没走出来的影迷嘱咐林冠雪要注意身体，弄得林冠雪哭笑不得。 “林老师，您和辰哥之间的感情是真的吗？” 有个观众站起来，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电影院里忽然一静。 林冠雪笑了笑，接过话筒来：“我和时老师一起拍了好几个月电影，我们当然是好朋友。” 好、朋、友，有友情，自然也算是感情。 这个问题算是被他带过去了，主持人也很有眼色，帮着把话题引到了一边的晋导身上。 …… 第一场点映结束，这场的观众就出了不少repo。 后面四场的点映时奕辰和林冠雪都在场，采访环节的效果自然更好。 等到这个首映的周末结束，微博上铺天盖地都是关于电影的讨论。 有晋导出色讲故事能力，再加上林冠雪实力坐镇，时奕辰流量加持，这部片子前两日的票房甚至盖过了一部同时上映的商业片。 各大网站开始出《野火》的安利、cp向视频，与此同时，“时时映雪”的cp名也被挂在了微博热搜上。 是时奕辰和林冠雪的cp名。 第78章 cp “林哥早。” “早。” 林冠雪笑着跟公司前台打招呼，然后从侧边电梯上了楼。 最近忙于电影宣传，至少有那么半个月没怎么来公司了。 电影上映后票房不错，口碑也好，再加上宣传视频、各种花絮和采访前一段时间集中录得差不多了，林冠雪身上的担子一下轻了不少，是以今天难得有时间来趟公司。 等到进了冯姐的办公室，林冠雪捧着一杯热咖啡，坐在了用来会客的沙发上。 冯晗开完会回来，见到的就是一脸舒服惬意的林冠雪。 “来的还挺早。”她让林冠雪上午来公司，倒是没想到这人九点就来了，也就比公司早上上班的职工晚了一个小时。 “今天起得早，昨天睡的早。”林冠雪道。 “你最近倒是舒服了。”冯晗哼了一声，把手里开会时用于记录的本扔在了桌子上。 “怎么？”林冠雪感觉冯晗话里有话：“野火的票房不是挺好的么，这两天我看网上的舆论口碑风评也不错，不少网友在自发安利电影。” 他这两天稍微轻松了些，没事儿的时候也会上网看看大家对于电影的评价。 不怕批评和赞美，是成长的必备要素嘛。 “当然，票房是好。”冯晗坐在了自己那张真皮椅子上，打开本子：“没人愁你这电影票房。你刚开始接这个本子的时候我就没指望你靠着这部电影赚多少钱，现在这情况都能算是意外之喜。” “那你怎么心情不好？” “很明显？”冯晗反问。 林冠雪心道你基本上已经把要找我茬写在脸上了，这还不明显呢？ “不明显，就是从你进门到现在，你已经瞪了我好几眼了。” “……”冯晗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有吗？” “有。” “无意识的。” “……” 冯晗叹了口气，对林冠雪道：“你猜我们一大早上开会，会议主题是什么？” “不是每周例会？” “……你完全没当过正经打工人是吗，咱公司的例会都在周一早上。” “噢……难不成会议主题和我有关？”林冠雪喝了口咖啡问道。 “对。”冯晗点了点头，转起来手里那根中性水笔道：“准确来说，是在聊你和《野火》。” “都这票房了还想再高一点？” “别老打岔。”冯晗皱了皱眉：“我不信你一点儿都猜不到。” 话说到这份上，林冠雪也不好继续开玩笑。 他抱着手里热乎乎的咖啡杯子，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道：“在说我和时奕辰？” 冯晗叹了口气：“对。” cp粉这个东西，有利有弊，而且对不同类型的艺人有不一样的效果。 对于初出茅庐的新生代艺人来说，接个戏炒炒cp，要是火了意外出圈可以迅速积攒人气，商业代言一系列能一窝蜂地找来，的确是条捷径。要是没那么火也能多点儿粉丝，基本上没什么坏处。 对于那些已经入行几年，但一直不温不火的艺人来说，这条捷径也同样奏效。 但对于如今的林冠雪来说，委实有点儿没有必要。 他有作品有实力，名气和人气也不缺，当初接这部片子也不是为了炒cp出圈，是看上了这个本子的质量。 对于有口碑、有一定基数粉丝群体的艺人来说，炒cp这件事就变得……没那么一本万利了，做得好容易被骂蹭、假营业，做不好又容易被反噬，反而失去之前一部分只为了这个人来的真爱粉丝。 当初接这个本子的时候，公司就开会讨论过这个问题。 那时候严横这个角色定的也不是时奕辰，而是另一个有实力、不走流量的男演员，和林冠雪旗鼓相当，都是踏踏实实演戏的艺人。 那时候会上大家一致觉得，这样的班底和合作对象，最后出来的电影会让观众更关注故事本身。就算短时间磕磕cp，只要正主不往“爱情”那方面营业，粉丝们看到两位演员都是认真专注作品本身的人，这种磕cp的风潮应该很快就会下去。 文艺片嘛，没有商业片那么受人关注，就算真火应该也只是小范围的。这部片子也不是为了票房，而是为了冲奖，所以应该没事儿。 谁想到后来有了这么多的变故。 严横一角换人不说，换的还是流量顶峰时奕辰。 ——那时候别说柠檬影业了，谁也没想到时奕辰会突然跑过来接这部一点儿也不商业的文艺片子好吧！ 换了人就算了，之后《野火》剧组还因为时奕辰搞出来不少麻烦事儿。 泄露剧本事件、硫酸事件……哪一件不是借由时奕辰粉丝的手把《野火》剧组推上微博热搜、大众的视野范围内？ 更别说整个宣传期里，状态明显过于亢奋的时奕辰了。 “头疼。”冯晗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之前只是觉得时奕辰对你有那方面的意思，但你无感就没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谁想到他宣传期这么活跃……都快把你们是真的写在脸上了。” “哦哦，当然，你们不是真的。”冯晗可能觉得自己的话有歧义，连忙补充道。 正如冯晗所说，不知道时奕辰是受了孟仪彬刺激还是怎么样，在整个宣传期的镜头下，对林冠雪都无比热情，无论是从动作上还是语言上，做出来的样子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看出来他俩关系最好。 “还有那些剧组放出来的花絮……现在的网友眼睛都是显微镜做的？怎么只要两个人同框就能磕？也不能啥都吃吧！”冯晗无语道。 确实，自从电影正式上线后，剧组的官方号也开始根据票房解锁一些当初在剧组里拍下来的花絮。 有的时候对戏时的ng版本，也有时奕辰和林冠雪拿着台本对戏的片段，或者林冠雪捧着本子教时奕辰某一段应该怎么演。 这些到了磕学家们眼里全都是佐证两个人“是真的”的证据。 明明《野火》上映时间不长，但“时时映雪”这对cp在网上的发展属实是有点儿疯魔化了。 他们不止磕电影磕花絮，有的还把时奕辰刚进剧组时，时奕辰粉丝声讨林冠雪的事拿出来说。说什么……时奕辰当初全力回护林冠雪，从来没见过他在自己的微博为了别人发这么长一段澄清文字，这不是爱是什么？ 还有那推测在拍电影前两个人就在一起的，理由就是如果不是林冠雪，时奕辰怎么会突然空降，去接这么一部对他未来发展毫无助力、演得不好还有可能被骂、被群嘲的电影呢？ 这都是因为爱啊！ “你知道我们刚才在会议上有多无语么？打下这些评论的人没事儿吧，当初你被骂、你被时奕辰粉丝泼硫酸，你可是受害者啊！怎么那时奕辰摇身一变，就变成不折不扣的痴情种了？受害者倒是变成被爱者，感情不是他们被骂，想想我就窝火。” 冯姐真情实感地骂道。 “网上都是人云亦云，很多网友只是相信自己所相信的，你就算把证据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未必相信，别真动火，再气坏了身子。”林冠雪上前宽慰道。 “还不止这些呢，你们这cp要是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到时候怎么解绑？”冯姐缓了口气：“刚才公司公关部出了份数据，网上你俩的cp粉里，有五成是时奕辰的粉丝，两成是你的粉丝，三成左右是路人粉或者纯磕cp的，就这个比例，倒是解绑被骂的还是你，到时候时奕辰那些唯粉再出一份力……凭什么又是你挨骂？” 想想冯晗就觉得生气。 这片子能有现在这样的呈现效果，跟林冠雪的演技绝对是分不开的。 网上还有人夸时奕辰第一次出演电影演技就如此不错，那不都是林冠雪教出来的？ 好家伙，红利时奕辰吃了，最后解绑的赢家也是时奕辰，林冠雪能落到什么？也就是眼下这个时期短暂的虚假繁荣，要是解绑不当被追着骂，还会平白无故损失这些年好不容易一部部作品积攒下来的口碑。 凭什么啊？ 眼看着冯姐真气的狠了，都开始胸闷，林冠雪走到冯晗办公椅后面，帮着拍起背来：“消消气，消消气，先别贷款给自己气生。” “你说的倒是轻巧，这怎么能算贷款？” 圈里炒cp、解绑失利的例子还少吗？ “冯姐，作为人气顶峰偶像，捆绑cp对他的危害难道不大吗？” “大！但是有你大吗？”冯姐道：“现在他的粉丝都在上头的时候，等到宣传期一过，唯粉占据上风的时候，你看有没有人骂你主动蹭流量吃cp红利吧！” “捆绑cp难道是我主动的吗？冯姐，其实现在对于我的宣传公关很简单，就奔着只帮忙宣传电影本身就行，其他的都不要碰。” “哪这么容易？” “冯姐，我这么说吧。”林冠雪又帮冯晗拍了拍背，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眼下这些cp也好，狂欢也好，都只是基于‘磕’的基础。就像你所说，现在cp粉里有五成都是时奕辰的粉丝，但对于这些磕cp的人来说，‘他们愿意相信是真的’和‘事情本身是真的’这两件事性质是不一样的。” 冯晗顿了顿：“你想说什么？” 她其实明白林冠雪在说什么。 就像一些偶像团体里，团粉会拉郎配，明里暗里磕团员之间的cp，磕的就是若有似无的队友情。 甚至唯粉有时候也会磕一磕。 但磕归磕，如果这种所谓的“感情”是真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们希望是真的”和“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对于粉丝来说完全不一样。 大多数时候，磕cp都是一时上头。磕的时候昏头昏脑希望这俩人是真的，但心里是受了角色和剧情的影响，等到这种情绪逐渐冷却下来，粉丝们现实里大多不希望是真的。 在粉丝们眼里，他们希望磕cp的时候俩人能疯狂发糖，不磕之后，抛开角色本身，时奕辰还是那个舞台上独自发光的王。 林冠雪没有回答冯晗这个问题，倒是她主动追问起来：“你的意思是……对，我们都知道时奕辰对你是怎么回事儿，包括他刚开始冠冕堂皇，后面又食言……关键咱们也没有证据啊！” “就算有证据……能证明是时奕辰自己喜欢你的，他顶多会损失一些唯粉，cp粉们知道之后肯定还是会向着他的，咱们依旧被动。” “别急。”林冠雪道。 “别急，冯姐。” 他太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怎么让一个人名声扫地了，就如同梦里时奕辰对自己所做的那样。 没记错的话……自己单方面对时奕辰穷追不舍，对方拒绝自己后依旧贼心不死，甚至恼羞成怒在网上发下两人恋爱的证据，然后被时奕辰公开否定，成为跳梁小丑？ 好，林冠雪刚好原样还回去，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等到《野火》再烧得旺一点，林冠雪还有一份根据时奕辰性格量身制定的“礼物”要送给他。 第79章 钟导 《野火》上映的第二周，票房以一个稳定的涨幅持续走高。 网上关于这部片子的安利铺天盖地，称他为今年的票房黑马。的确，一般高票房都是大制作大IP的商业片，文艺片一般都和票房无缘。 《野火》能有如此票房，一方面是因为演员——时奕辰。片子虽然文艺，但主演之一可是流量top1，这没的说。其二是因为安利出圈。买的营销和自来水做的安利视频区别很大，自来水粉丝们是真正懂观众想要看什么的，剪出来的安利五花八门，无论你是想看cp、想看be美学、想看美人画面还是想看懵懂的少年心动，或是优美的田野风光和舒缓音乐，在这里都能得到满足。第三点原因……也因为今年上线的影片目前都不能打。 电影圈劣币驱逐良币，资本当道不只是今年的事情，时间一久观众们起了逆反心思，他们不喜欢看套路化的、只为了圈钱的商业烂片，对于国产的好故事大部分人是愿意支持的。 其四……和第三点原因有点儿类似。 这部片子上映赶上了个电影淡季，不年不节，电影院上映的电影都没有几部。首映票房表现优异后，各大影院也加了很多《野火》的场次，保证观众只要来影院，总有一部合适时间的《野火》等着你。 都这样了，观众还有什么理由不冲一冲？ 故事好，导演牛，还有一线演员林冠雪实力摆在那里，要是想看脸想追星，还有个时奕辰。 种种原因综合起来，《野火》倒是拿到了一个片方都没有想到的好成绩。 …… 电影成绩好，林冠雪也因此上了一些国民综艺，顺带宣传电影。 此时，林冠雪就在家里沙发上，看着自己上周录制的“周末八点档”在电视上播出。 这部综艺国民级很高，已经办了二十多年，从一开始轻松搞笑的节目定位，到现在满场全是做游戏、宣传请来的明星们即将上映的电影电视剧……倒是还有不少观众在看。 节目开头寒暄了一下，然后是嘉宾们的自我介绍。 都是棚内综艺的基本流程。 “林老师自己来的？听说时老师有事儿来不了是吗？”电视机里，主持人拿着话筒问。 “对。”林冠雪看见自己点了点头：“大家也都知道，时老师出了新专辑，现在在忙演唱会巡演。” 与此同时，电视机屏幕上也恰当地出现了一行小字“时奕辰忙于‘闪闪’演唱会中，无法参与到场录制，还望大家多多支持时老师的演唱会呀。” 这节目组，倒是谁也不得罪。 时奕辰方一开始可能也没有想到这部片子能这么火爆，文艺片么，估计当时时奕辰非要接下来也没少遭反对，他们工作室可能也没把这部电影放在心上过。 杀青之后又是给时奕辰定死了出专辑的日期，演唱会的行程又是一早就安排好的，票务宣传早就放出去了，时奕辰是不去也得去。 也就电影上映之前，时奕辰挤出了点儿时间和林冠雪一起参加电影路演宣传了一波，所有的两人同框宣传视频也在那段时间赶出来录制完了。 巡回演唱会七个城市，一个城市两场，全是新专辑打歌，时奕辰得在外边飞二十天。 也好，对于林冠雪来说，也难得清净。 他现在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去和时奕辰虚与委蛇。 上周的各种综艺和宣传基本上都只有林冠雪到场，还有几次蓝鑫铭也来了，毕竟他算得上是电影的主要配角之一。时奕辰吃不到后期宣传的红利，纯属是他公司一开始就没把《野火》会爆火的可能考虑进去，怨不得别人。 林冠雪乐见其成。 看着看着，节目播到了做游戏环节。 这个环节是听歌猜歌名，林冠雪在这方面不太擅长，于是节目里基本上都是别的嘉宾的镜头。 直到一首歌前奏响起——轻快中带着甜美的曲子。 在场的嘉宾里有一位被叫做“猜歌王”，曲库很丰富，基本上每一首歌前奏还没播完就上前答完了题。这期在场的也有几位歌手，和“猜歌王”打了个不相上下。 于是这首播出来前奏，人声进来还没被答的题就显得尤为不同。 “我知道！” 一位新生代年轻男歌手上前把住了麦：“这首是时老师的新歌！告白。” “噢噢噢！”在场的嘉宾们也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样子。 常驻主持人还解释道：“新歌新歌，反应有点儿慢很正常。” “真的好听！” 在一众嘉宾的夸赞声中，镜头不知道为什么，特地给了林冠雪。 林冠雪的脸在屏幕中放大，明明是“事不关己”的表情，节目的后期非给配上了个“害羞”的字样。 “时老师的歌，那就要问林老师了，在场的嘉宾中你们二位关系最近，时老师在创作这首歌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故事？” 这是主持人给话头让林冠雪捆绑cp呢，也不知道是谁的授意。 镜头又给到了林冠雪。 他看在自己在屏幕里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时老师创作这首歌的时候在国外……不过这首歌确实很好听。” 后期适时地在自己旁边p了个大拇指出来。 林冠雪托着腮帮子又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态度拿捏的不错。 但看起来整个节目有点儿没劲。 他有看一遍自己参演的电视剧、电影和各种综艺的习惯，所以今天自己参演的这期综艺开播，他习惯性地打开了电视，调到对应的台。 可跟自己有关的内容全是关于时奕辰的。 就很无聊。 于是他漫无目的地换着台，想找到个自己能看一会儿的节目。 正找着，冯晗的电话进来了。 林冠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 “喂？” “林冠雪！”电话里的冯姐声音非常兴奋，分贝都比平时高了不少，是以林冠雪一上来耳朵被这声音震得一麻，不得已还把手机拿得离自己远了些。 “怎么了？” “钟导！！！钟导加了我好友，问你今年年底有没有时间？” 林冠雪一愣：“钟钦？” “对！！” 如果说导演圈子里也有三六九等，那钟钦在导演圈子里的地位则是至高无上的、最不可撼动的。 他大学毕业后就拍出了《疯气球》，小成本的影片一举拿下无数业界知名奖项。之后更是在商业片、文艺片、爱情片各个领域频出神作，各种有关电影的奖项都拿了个遍。 毫不夸张地说，林冠雪这一代人上大学时用来教学的不少影片都出自这位之手。 这些年钟老年纪大了，最近一部片子还是前年的一部奇幻色彩的爱情片。这位像是没有瓶颈一样，就算是商业片也能拍出花来。 不止是电影，一些无比重要的晚会、国际赛事开幕式的导演钟导也担任过，每一场策划出来的效果都是教科书级别。 这位简直是天生就吃导演这碗饭的奇才，从他片子里出来的男女主角早就是拿遍了奖的影帝影后了。 钟老用人有偏好，也有无数演员挤破了头想要进钟老剧组。 但这位选人标准很难琢磨，基本上是看眼缘。 能进钟老剧组就是板上钉钉地证明，这人未来星途一片光明。 这下饶是林冠雪也有点儿惊讶：“问我……问我什么？” “问你年底有没有档期……还有，对爱情片男主感不感兴趣？” “啊？”林冠雪有点儿懵。 “别啊了，我当时跟你反应差不多。”宣泄完情绪的冯晗轻咳一声，把自己的理智拉了回来：“我礼貌地问了问，钟导是看了野火，觉得你在里面的表演很有意思，他下一步要拍的就是个自我矛盾严重、病弱且对所爱之人有执念的文弱书生，他问你有没有试镜的意愿。” “有。” “你当然得有！我替你回了，等钟导演发过来剧本吧！我现在还有点儿恍惚……我真的接到了钟导本人给我打的电话对吧？他本人好平易近人好亲切哦……这就是大导吗？” “冯姐，先别花痴，我理解你的心情。”林冠雪道。 “去去去，那可是钟导，要是你接到了电话肯定比我现在还兴奋呢。” 林冠雪摸了摸鼻子——那倒是。 在学校里学表演的学生们梦想可能五花八门，但关于自己专业未来想要达成的目标，远大的一定有“拍一部钟导的戏”这一条。 足以证明这位导演在演员们心中的神圣地位。 “我之前觉得你接野火，再加上时奕辰进组，惹了一身腥不说还没什么好处。”电话那边的冯晗喝了口水，继续道：“不过现在看……票房不错，你的人气流量也有明显增长，更重要的是，钟导居然因为这部片子看到了你。” “是啊，刚接这部戏的时候我也没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 冯晗在电话那头感慨：“所以说嘛，人生峰回路转，谁也想不到命运会在后面给你安排什么，人的运势啊……真是捉摸不清。” 冯晗这一个“运势”倒是点了一下林冠雪。 梦里野火也正常上映了，可林冠雪记得很清楚，根本没有钟导这一遭。 票房不如现实，口碑也不像现在网上这样好，甚至有更多人因为时奕辰对自己“撇清关系”的态度，觉得是自己在为了蹭热度无下限倒贴。 那现在这种明显向好的发展……是因为自己扳回一城？ 不。 林冠雪纠正了自己的想法。 眼下现实中发生的事，才是自己应该有的发展。 没有被夺走气运的、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的走向。 第80章 回信 以目前这个局势来看，时奕辰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吗？ 也有的。 如果严横这个角色不是时奕辰来演，可能不会有这么多人来看《野火》，这部片子可能只会在小范围内“小爆”，不会像如今这样大爆。 但无所谓，钟导看片子不是看什么热门看什么，没有时奕辰，他一样会注意到林冠雪。 如同好马遇伯乐。 不同的只是电影现在的热度和流量，和这些效应给林冠雪带来的影响。 林冠雪点开了自己的微博页面。 自从《野火》开始播出，自己的微博粉丝就开始疯狂增长。 没记错的话，林冠雪记得之前粉丝有一千八百多万，眼下已经突破了两千万大关。 算是有时奕辰人气加持给电影带来了观众，而这些观众看完电影又给自己带来的人气。 上周还有两家新代言找来，有意签订之后的品牌代言人合同。 很难说和现在正在热映的电影没关系。 对于这些时奕辰带来的“增益”，林冠雪毫不客气全盘收下。 时奕辰本来就是冲着夺自己气运来的，那么自己从中斡旋，从时奕辰身上也蹭点气运，这不是很正常么。时奕辰刚和自己见面的时候带来了那么多麻烦，林冠雪入圈这么多年，被骂的还没有野火官宣时奕辰要和自己演对手戏时多。 眼下这些回报明明就是林冠雪应得的。 他想要的还更多呢，这些先当利息。 “喂？喂？喂喂喂？你怎么突然没声了？”电话那边，冯晗不满道。 “在呢，我刚才看了眼微博。” “哈哈，林老师也开始关注自己微博的涨粉量了？”冯晗揶揄道：“我说真的，涨了好几百万粉丝了，你没事儿也发发营业照吧，算我替粉丝求你。你看看别的艺人微博，再看看你的，要不是每个月我逼你发营业微博，您那微博可以说是寸草不生，活像个艺人僵尸号。” “哪有那么夸张，我不是上周刚发了综艺后台上妆时候拍的花絮照吗？” “那您再仔细想想，这照片是不是我拍的，然后发给你让你发微博的呢？” “……” 额，好像是。 林冠雪顿了顿，明智地岔开了话题：“对了，冯姐，你人脉广，认不认识口风比较严的私人侦探？” “私人侦探？你要干啥。”冯晗警惕道：“你要是惹上什么不得了的人先跟我说，你要是想找事儿也想跟我说。” 圈子里请私人侦探的艺人不少，但多多少少都因为惹上了事或者想要惹事，对于这些，冯晗见得可不少。 “没那么严重。”林冠雪道：“一点儿私事儿，我想找个人问一下。” “什么私事儿？”冯晗问。 “私事，就证明包含了个人隐私。”林冠雪的重音放在了“私事”俩字上，接着道：“我可以跟你保证，一，我没有违反法律，不坑蒙拐骗烧杀掳掠，二，我没有触犯道德底线，没有欺负老弱病残……” 林冠雪还没说完，就被冯晗打断了：“……行行行，我不打听了好吧，你用上升到这种高度么，真是说不过你……我给你问问去，说好了啊，要是真有什么难以解决的事你别自己瞎鼓捣，记得跟我说。” “肯定，放心。”林冠雪保证道。 “要嘴严的、业务能力好的是吧？” “对。” “我这边之前有一家，不知道他们还干不干，我问好了把联系方式发你。” “行，冯姐一出马，做事儿就是靠谱。” “去去去，少在这恭维奉承。”冯姐没好气道。 冯姐向来信任自己，办事儿也靠谱，林冠雪也是考虑良久，最后才决定向冯姐开这个口。 找私人侦探是用于取证，事涉自己谋划，不好和盘托出，要是跟冯姐说了，免不得被刨根问底，反而麻烦，不如等事情办完再说。 “对了。”冯晗的声音严肃起来：“时奕辰专辑里的主打歌你听过没有？” “告白？”林冠雪问。 他自己不会主动去听，但架不住这些天老在各种场合有人跟他提，真是想不知道都难。 “对。里面各种歌词……时奕辰似乎就是在影射你。现在电影热播，正是你俩cp粉狂欢的时候，在这种风口上出这种歌……我是真不知道时奕辰那边是怎么想的，不打算解绑了？我真服了，完全不考虑这首歌对你的影响是么，你这边得给我个态度，我们出之后的公关预案。” “明白了。”林冠雪笑了笑。 “都什么时候了，你笑什么？这可不是跟你闹着玩的时候。” “我知道。”林冠雪道。 “你光告诉我别急，我总得知道该怎么办吧！” “这样。”林冠雪想了想道：“冯姐，你先准备好公关团队……我这边写了一份文档，一会儿发给你，你参考着我文档里写的内容来。” “你写的文档？你还有公关主意？”冯姐不太相信。 林冠雪没多解释：“看了你就知道了。” “……行吧。” 林冠雪不是说大话的人，既然他都这么说的，冯晗相信他在这件事情上是有自己的想法。 “哦对了。”林冠雪补充道：“我文档里的方案你要是觉得行，可以按照这个思路补充完善一下，但是时间节点要在《野火》下院线后，这两周先别有任何反应。” “还有两周呢，没有任何回应，你不怕cp粉就着这首告白把你家房子烧了？” “要的就是这个，他们把火烧的越旺越好。” 林冠雪回道- [我爱你细心教导我的样子] [爱你认真工作的每个夜晚] [你手上的淡蓝色铅笔] [是我珍藏在心里的印记] [我没想过，初见的草莓创可贴会这样烙印在我心里] [就像每一次看星空，萤火，和你。] 这是时奕辰新歌，“告白”里的几句歌词。 但有很多网友发现了华点。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磕死我了，谁懂啊，野火花絮里林老师用的就是淡蓝色的铅笔！” “我懂！后来那根淡蓝色铅笔还到了时某人的手上，这是暗戳戳的暗恋吗？歌词唱的这么大声，这就是大声表白啊！不愧是告白！” “还有还有，两人接受采访的时候还记得吗，时说了自己第一次演戏，很多东西都不会，是林手把手一点点教的，这不就是细心教导吗！” “林老师对待工作一向认真，认真工作的每个夜晚！！啊啊啊啊啊！这首歌就是写给林老师的没错啦！！！！我要磕死了！！！” “谁懂这种第一次磕cp就磕到真的了那种刺激感？身边冷圈cp的朋友们都羡慕哭啦！” “还有谁没看花絮？我真的会跪下求你去看，花絮里时时和林林对戏的时候那个拉丝的眼神！真的是爱情！是完全不逊色于正片的好磕！都给我去看！” “谢邀，已经鼓动我七大姑八大姨去看了，再上两百万票房就能解锁新的花絮了！ 你不冲我不冲，新花絮什么时候能解锁？” “萤火虫！我真的哭死，看过电影的应该都能懂吧？” “悬赏一个亿，秘书，去给我查草莓创可贴的背后有什么故事！！！” “冲了冲了，我已经买了十张票了，正在绞尽脑汁计算生活费中，要是能再省点儿吃饭前，我能再冲两张！” “记得再省点钱买时时的电子专辑，告白的霸榜也需要大家的齐心协力！” “这就是正主亲自下场，现身发糖吗？” “看了电影之后我满世界找糖磕，没想到的是居然满世界都是糖，我宣布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谢谢。” …… 时奕辰新专辑刚出的时候就在华语新歌榜上占了位置，这两周，“告白”这首歌更是强势爬榜，牢牢占据了华语新歌榜top1的位置。 评论区有夸歌好听的，更多的还是千里迢迢跑过来磕cp的。 整个新歌评论区简直就是一场盛大的狂欢现场。 “咔嚓。” 时奕辰看着各种写到自己心坎里去的评论，用手机截了屏。 一张、两张、三张……他无限往下翻，全都是自己爱听的。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群粉丝的嘴这么甜呢？ 等等…… “什么玩意儿……辰哥写这首歌不一定是给那人写的吧，cp粉能不能别这么神经病，跑这来碍眼什么？说不定俩人关系不咋样呢，演个戏而已，你们这群傻子就当真了？林冠雪炒作过的cp没有一个也有一百个了，现在又来蹭时奕辰是吧，还真当什么人都能被他蹭？看见就恶心。” 翻到下面，一段长长的评论出现在视线中，更令时奕辰生气的是这个评论后边的“大拇指”显示数字：37。 还有三十七个人给这条评论点赞了？ 这些人怎么心理这么阴暗？ 时奕辰完全没觉得这是唯粉在维护自己的歌，他看了就闹心。 长按——举报——理由是涉及辱骂和人身攻击。 想了想，他觉得自己一个号举报还不够，切了个小号上线，再次点开评论区疯狂往下滑，找到刚才那条评论，再次长按——举报——理由是涉及辱骂和人身攻击。 做完，时奕辰还是有点儿不舒服。 他出屋去敲开黄经纪人的门，对上睡眼惺忪的经纪人开门见山的问：“平台上我的发歌号给我一下，我要删评。” “啊？”黄经纪人一愣，问：“删什么评？” “有人骂我。” “骂你的不是多了去了……”黄经纪人寻思他以前不是蛮不在乎么，现在怎么还特地要删评……还早起删评？ “别那么多废话，快给我账号密码。” “……” 时奕辰要到自己的发歌号，精准地找到那条碍眼的评论删掉，心里这才舒服了。 顺便，他还又找了找别的评论，只要是不合自己心意的，一律通通删除！ 嗯，很好。 做完这些，时奕辰打开微信，美滋滋地把刚才那几张截屏发给林冠雪。 他心里带着些窃喜、炫耀，还有期待。 林冠雪没回。 时奕辰觉得可能是他没起。没关系，冠雪看见了就会回了。 …… 直到时奕辰睡了个回笼觉、吃了个午饭、在演唱会后台开始化妆，和林冠雪的那个对话框里一直没有动静。 林冠雪一直没回消息。 咋回事？冠雪自己跑宣传的通告这么累？噢，也有可能是一直在工作。 时奕辰见过林冠雪工作的状态，他一认真起来是不会看手机的，嗯，一定是因为这样。 化妆师给时奕辰做着发型，时奕辰开始低头划拉手机。 他最近爱上在各种视频平台看自己和林冠雪的cp混剪。 网友们是很有才的，现在野火电影还没有上线流媒体，网上这些现有的混剪全都是靠三段预告片、还有林冠雪以往的影视片段、时奕辰的舞台剪出来的。 这些混剪的主题也是五花八门。 有误入豪门被豪门少爷所爱、有前世今生虐恋、有家庭娇夫金丝雀、有王不见王；风格有意识流，也有故事向，还有配着“告白”音乐的暗恋向。 暗恋向且最后双向奔赴的视频是最多的，暗恋且最后BE的视频点赞是最高的。 由此可见，观众们的心理，唯美BE就是最强的神！ 时奕辰捧着手机，脸上是藏不住的笑。 看到喜欢的他就会放进自己的收藏夹，这两周下来，他收藏夹里关于俩人的视频已经有78个了。 可见二创的质量有多高。 时奕辰又点开一个。 这个视频的标题是“我一直在等我的光。” 相关推荐里的，一般也都是薇薄卐↓缯約哴cp混剪。这个视频的封面是林冠雪一部古装剧的吐血照，这张照片很好看，有种美强惨的意味，古装混剪里这张照片没少出镜，这两天时奕辰也老看见。 他想都没想就点进去了。 看了十多秒，时奕辰才突然发觉了不对劲。 不对……这视频好像不是自己和林冠雪的cp向混剪……是蓝鑫铭和林冠雪的！ 画面里，“前生”是蓝鑫铭和林冠雪一起出演的古装剧。俩人演过兄弟，衣服和整体风格都很类似，只是人的感觉不同。一个儒雅风流，一个少年意气，再搭配上侠气的背景音乐，每一帧都踩在了鼓点上。 古代部分结束，过渡到了现代，放出来的画面显然很新——是前两天蓝鑫铭和林冠雪的采访。 “雪哥啊……”蓝鑫铭笑着，看向身侧的林冠雪：“他一直是我最好的老师。” “鑫铭很聪明。”林冠雪说完，和蓝鑫铭对上了眼神。 弹幕简直刷疯了，全都是——三搭！三搭！三搭！、太配了，年下是最香的我还要说一万次！ “……” 时奕辰突然恨自己为什么要开着弹幕看。 不对，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视频看完？ 他忿忿关掉视频。可这个视频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首页突然开始给他推起蓝鑫铭和林冠雪的cp向视频来。 还都是刚剪出来的。 ……诚然，这两周很多视频和直播都是蓝鑫铭和林冠雪一起上的，时奕辰不在。 蓝鑫铭和林冠雪的cp粉死灰复燃，开始疯狂投送视频——糖，又有新鲜的糖了！ 时奕辰看得火大，心里不平地想：还不是因为自己忙巡演，要不哪里轮得上蓝鑫铭去和林冠雪一起宣传？ 主角配主角才是正道，他一个小角色来凑什么热闹？ BE还跑出来……哦，严横和李清云也BE了，不过我俩可是官配！ 时奕辰想。 “咳……别看手机了，准备准备，开开嗓，一会儿到热场曲了。”黄经纪人在旁边提醒。 “知道。”时奕辰没好气地回道。 他放下手机前，又打开微信看了一眼和林冠雪的聊天框，想着说不定林冠雪回他了呢？ 可对话框里清清冷冷，最后一条还是自己早上发给对方的消息。 ……啧。 直到演唱会结束，林冠雪也没有回消息。 晚上十点，时奕辰在后台卸妆，他给林冠雪打了个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 时奕辰皱起眉头来，想会不会是林冠雪出什么事儿了。 [在吗？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回我消息，我很担心你。] 他又给林冠雪发了两条消息。 ——直到回酒店，时奕辰才收到了林冠雪姗姗来迟的消息。 [林冠雪]：“在忙。” 时奕辰松了一口气，没出事儿就好。 [时奕辰]：“这两天很忙吗？要注意身体，别太累着了。通告紧也要记得好好吃饭，要不人受不住。” [时奕辰]：“还要保证睡眠，你明天早上还有通告吗？要是没有的话多睡一会儿，你今天忙了一天，还忙到了这么晚！” 过了两分钟，林冠雪回了一个“嗯”。 完全没回之前时奕辰发的那些截图。 时奕辰有点儿泄气，捏着手机想自己这个时候说这些会不会打扰林冠雪休息。还是算了吧，改天再说也行。 于是他跟林冠雪打字道：“晚安。” [晚安。] 林冠雪也回。 …… 林冠雪发完这条消息，继续舒适地躺在沙发上，吃了一颗车厘子。 通告？今天没有。 今天什么工作也没有，也不是没有看手机。他早上就看见时奕辰的消息了，就是懒得回。 很忙，忙着休息，没空理你。 80-100 第81章 错账 第八十一章 忙碌的宣传期过后，林冠雪过了几天相当舒服的日子。 当然，这几天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周三他去试了钟导的戏。 钟导只给了新电影的一个小片段，连完整的人物小传都没有，只是一个场景和几句对话，关于人物也只给了几个关键词。 光是这样，林冠雪就能感觉出来这个故事是个相当有“钟式”风格的故事。 钟导拍出来的片子总是严肃中带着荒诞，但也不是纯粹的搞笑片。他的片子都有很深的内涵，但钟导从不卖弄，表现出来的故事是轻松、直白且不需要门槛的。那些荒诞的、玄学的内核被埋在一句又一句对话里，给了观众相当大的想象空间。 很多影评人专门分析钟导的电影，每一部都能被他们拆解出一层两层三层四层来，不同的镜头他们眼中都有不同的内涵和象征意义。 也有人就某部电影求证过钟导，把网上人们对于电影的分析拍在钟导面前，问是不是应该这么理解，还是人们想得过多了，钟导只是说：每个人对电影都有自己的理解。 林冠雪喜欢这种理解方式。 电影的创作过程只完成了一半，另一半的完整度交给观众，每个人心中不同的理解成全了整部电影的句点。 不给电影设门槛，不说教，不做注脚，只讲故事。 这次拿到的片段也带有浓重的此风格，连试镜方式也是。是让林冠雪在表演他自己的理解。 试镜选角其实是个双向选择的过程，导演看上演员，也要演员看得上剧本才可以。 林冠雪虽然手里拿到的剧本不多，但已经很对这个剧本感兴趣了。 试镜现场钟导本人也在。 钟钦一直活跃在大众视野范围内，各种电影的颁奖典礼都会请他去做嘉宾，他亦是丰华电影学院的教授，研究生导师和博导。所以严格来说，钟导算是林冠雪同校的老师，只是没有教过林冠雪课。 林冠雪在荧幕上和学校的荣誉墙上是见过钟导的，但这么面对面的“近距离接触”还是第一次。 钟导本人看上去很和蔼可亲，比荧幕上还少了一份“端庄”，整个人白白胖胖的，胡子刮得很干净，头发是掺杂着白发丝的银色。 林冠雪表演完，钟导还颇有兴趣地和林冠雪聊了会儿天。 聊他对于李清云这个角色的感慨和感动，聊林冠雪上学时的老师是谁，聊丰华电影学院哪个食堂最好吃，聊林冠雪想要演什么样的角色，聊林冠雪希望拿到的这个故事按照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林冠雪刚开始还有点严阵以待的意味，但聊着聊着就放松下来。 对话中钟导完全没有“指导”抑或是“指点”的意思，连那种“过来人跟你说点儿经验”的意思也没有，完全是讨论的氛围。钟导像是个对任何事物都怀有好奇心的孩童，认真听着林冠雪发表的所有看法。 林冠雪拿到的是一段男主角进入咖啡厅和一个女声神秘兮兮聊天的戏。 男主角问女主角，你信不信我知道接下来所有要进门的人的顺序？ 第一个是黄色衬衫的中年人，第二个是一位母亲领着个小姑娘，第三位是送外卖的外卖员……女生很吃惊，问男人为什么知道这些。 男人说他已经被困在这天无数次了，知道这些不奇怪。 “随便聊我的看法？” “随便说说，开脑洞。” 此时林冠雪已经和钟导聊完了学校食堂的辣子鸡用的到底是南方还是北方的辣椒、二窗口的大师傅现在已经不戴帽子了以及门口的小树林变成情侣圣地后，每天早上都能捡到不知道谁送的鲜花。 林冠雪状态松弛下来，让他开脑洞就真开脑洞：“那发展方向……男人说的话也不一定是真的，这些进门的人说不定都是他找来的托儿，只是为了让女孩相信自己的话。毕竟他是个顽劣的人。” 男人的性格标签里，的确有顽劣这一项。 “至于让女孩相信他的目的……可能是为了爱情，也可能是为了撺掇女孩入伙。诶，既然男人有个团伙，很有可能他们接下来要干一件大事，女孩有他人不具备的技能，男人想要打动女孩，但明白在寻常的日常生活中无法做到这一点，于是找人做了这样一场戏，让女生以为自己被无知无觉无记忆地永远困在了同一天当中，这样才敢放心大胆地入伙。” 一讲起来，林冠雪的灵感倒是源源不断。 一口气说完，才看见钟导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是不是说太多了？确实，我自己也觉得有点儿离谱。” “确实离谱。”钟导点了点头。 “……” “但很有意思！哈哈哈哈哈。”钟导开始在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林冠雪挑了挑眉尽力去看，只看见钟导面前的纸上全都是鬼画符，看不懂，根本看不懂。 …… “你觉得我今天……有几成把握过？” 出门坐上车，林冠雪有点儿迷茫地问冯晗。 刚才试镜，冯晗也全程在屋子内。 “……不知道。” 冯晗也罕见地迷茫道。 她当经纪人这么多年，陪着演员见过无数导演，喝酒应酬的场合也了解过很多导演私下的样子，可今天钟导的表现让她无法依照过往的经验来判断。 说对林冠雪感兴趣吧……也算是感兴趣，那不试完镜俩人聊了那么半天么，说不感兴趣吧……也能算不感兴趣。 聊了那么多，跟剧本相关的其实没多少，钟导提的更多的还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这就很难从导演的态度看出林冠雪这是过了还是没有。 “来试镜之前我也从朋友那打听了打听，钟导用人全凭自己喜好，这个喜欢还是厌恶的标准呢……大家也搞不清楚。” “懂了。”林冠雪点了点头：“就听天由命呗。” “……” 也只能这样。 “走吧，不管过不过，今天也都尽力发挥了，姐请你吃饭去。” “这么大方？” “我哪天不大方？人生得意须尽欢，小陈，先开到公司把宁宁接上。” 开车的小陈积极道：“好嘞。” 冯晗心里没有林冠雪一定能过的把握，但心情依旧不错——或者说，林冠雪能靠自己的表现被钟导看上，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很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林冠雪的车开到公司楼下，宁宁已经等在那了，旁边还站着个一直在打电话的郑业。 “老板？” 林冠雪把车窗摇下来，带了疑惑的语气问道。 郑业把电话刚挂了，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听见有人叫他这才发现车已经开到了自己面前，脸上立刻带了抹兴高采烈的笑来：“听宁宁说你们要去聚餐？聚餐怎么能不带我？” 后座的冯晗探过身来问：“你今天不忙？” “忙，忙人到了饭点儿也得吃饭不是？主要是听说今天你请客。” 冯晗看了一眼站在旁边耳朵宁宁，宁宁吐了吐舌头。 她可不是故意的。 听小陈语音的时候正在茶水间接咖啡，老板就在旁边，把冯姐要请客这件事听了个清清楚楚。 “行吧，上车。宁宁你坐后边，老郑你坐副驾驶吧。” 于是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杀到了火锅店。 ——是冯晗经常去吃的一家。 味道不错，价格也不算便宜，但有人请客，大家肯定想吃啥点啥，冯姐不是小气的人，都说了要请客了，也没必要跟自己人客气。 郑业都塞进嘴里一口肉了，才想起来问：“对了，冯晗你今天为啥这么高兴，还要请客？” 冯晗毫不客气地丢了个白眼：“敢情你什么都不知道，纯为了蹭个饭啊？” “现在知道不也是知道么！噢对了，我想起来，林冠雪接到钟导邀约了是吧！” 林冠雪笑了笑：“对，上午刚试完镜。” “结果怎么样？” “不知道。” “自己感觉呢？” “……说实话，是真没感觉出来。”林冠雪摇了摇头。 “害，没事儿，之前就听说钟老头性情古怪，没能选上也没事儿，你能拿到这次试镜已经够吹一波了，这入场券也不是谁都能拿的。”郑业一边夹毛肚一边安慰道。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不约而同地和冯晗有一样的看法。 “去去去，还没个定论呢，先别瞎说，人林子和钟导聊天聊得好着呢。” 有些话冯晗自己能说，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就不太乐意听了，哪怕这个人是自己老板。 几个人坐了张四方桌子，看见郑业夹毛肚费劲，林冠雪还伸手把盘子往这边拿了拿，道：“行了，知道你们都想安慰我，这不是还没消息么，反正我挺乐观的。” “乐观就好，就是需要这样的好心态！” 郑业咽下一口毛肚，乐呵呵道。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郑业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皱起了眉头，对在座几人道了句“我去接个电话”，就拿着手机匆匆往外走了。 林冠雪看了眼郑业，转过头来和冯晗对视了一眼，问道：“公司有什么事儿？” 冯晗也纳闷：“没听说啊，老郑怎么火急火燎的？” 林冠雪和冯晗在柠檬还是工作室的时候就在了，柠檬影业发展起来也就是这三年的事儿。人都道柠檬影业会选人，靠着林冠雪才能起来，其实郑业也没有亏待这些一路跟自己走过来的“元老”，林冠雪和冯晗可都是柠檬影业的股东。 当然，最大股东还是郑业。平时公司里有什么重大决策或者项目也都会开会让他们知道。 林冠雪皱了皱眉头。 没记错的话，刚才在楼底下接郑业的时候，就看见他脸色不好地接打电话。 “咱先吃咱的，一会儿老郑打完电话回来问问他，看是不是公司的事儿。”冯晗道。 郑业这个电话打了快十分钟，回来刚坐下就哀嚎一声：“我的肉呢？刚才出去之前不是还有三盘肉呢？怎么现在就只剩下空盘了？” “你不看看你打电话打了多久？”冯晗把服务生叫进包间：“你要吃什么再加。” 郑业看了看菜单，又加了两盘肉，这才满意。 “谁的电话？打了这么久，我看你还愁眉苦脸的，遇到什么问题了？”冯晗问。 果然，一提到电话里的事情，郑业脸上刚因为加了两盘肉而有点儿满意的表情立刻消失了，他皱起眉头来道：“本来打算下周开会跟你们说的……财务那边之前不是有人离职吗，现在才发现留了一大堆问题，里面还有好多错账坏账，很麻烦。我这打了一上午电话了，看怎么处理呢。” “有人离职？财务那边最近有离职的人么？” “不是最近，年初吧。” “现在才发现账务有问题？那还能找得到人么。” “就是说这个呢，找不到人了，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办事儿的，现在追究责任都不知道追究谁了，更麻烦的是……”郑业压低了声音，看了林冠雪和冯晗一眼道：“上午财务简单核了一遍，出现的错账很有可能涉税。” 这可不是小问题，冯晗脸一下沉了下来：“财务部门现在放人走都不把手头事情处理干净？留这么大烂摊子！” 涉及到税务不是小事儿，要是核查下来处理不了，有可能被税局稽查。 林冠雪问了一句：“牵扯到的金额大吗？” 郑业叹了口气道：“不小，我都怀疑是竞争对手故意派了这么一号人来我们这搞咱了。” 冯晗闻言拿出手机来：“税务局我有个认识的人，具体情况你跟我说仔细点儿，我问问他。” “没用。”郑业摆了摆手：“该问的我都问过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第一责任人，但那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找了一上午，嘿，你说怪不怪，他入职时留下的一切档案都是假的，不只是电话号码、家庭住址，就连身份证号都是假的。” “假的？那他当初怎么入职的？？”冯晗有点不可思议。 如今这种网络智能时代，伪造身份信息不是一戳就破么。 “我他妈也纳闷呢，真奇了怪了，这人完全造了个假身份过来，这个假身份网上还能查得到！我刚才打电话就是跟公安部门的人打的，找他们协助一下……不过听他们的意思，无论这个人找不找得到，我们错账坏账已经造成的经济问题首先得我们公司自己承担，毕竟那些公章、签字都是我们公司自己的名义。” “……这都哪门子事儿。” “你们也先别着急，事情我正在解决，再不济也就是补上税……”说到这，郑业明显一脸肉疼的表情。” “得补多少？” “我简单估了一下……可能今年白干。” “……” “努力解决吧，也算是长个记性，树大招风，以后招人得仔细核查清楚。”冯晗道。 她越听越觉得郑业刚才说的有道理。 这离职的人来得蹊跷走得也蹊跷，说不定真是哪个公司派来搞事儿的。 冯晗说完，看见林冠雪表情不太好，倒是宽慰上了：“事儿已经发生了，我们多想也没啥用，好好吃吧，努力帮公司把亏了的钱挣回来！以后杜绝这种事儿的发生就行了。” “嗯。”林冠雪应了一声，面上笑了笑。 杜绝这种事儿的发生？ 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按照梦里的故事线，自己因为时奕辰的攻略，感情失利的同时口碑也开始下降，随之而来的是事业开始走下坡路。柠檬影业受了自己的影响，开始在投资跟自己有关的项目上失利，缺口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最后公司出了问题。 眼下自己扭转了原定的事业危机，公司里就开始出现莫名其妙的财务阴谋？ 很难说跟任务者们无关。 林冠雪心里百转千回。 他之前就想过如果公司还是跟梦里一样出了问题该怎么办，也做了一些准备，只是没想到公司出事儿来得这么快。要是只冲自己来还好，冲公司……这不只是他一个人的事业，也是郑业、冯晗以及这些年一直为公司努力的大家的。 做了准备只是考虑到了最坏的情况，林冠雪之前所做，无一不是在扭转自己败局的同时，避免影响到公司和其他人。 眼下这局势……他得想办法替公司找出路才行。 …… “对，你不用想那么多，我肯定能搞定。”旁边的郑业也拍了拍林冠雪的肩膀：“好好演戏就行。” “那你非要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怎么不放到例会上说？”冯晗不高兴，觉得是郑业打搅了大家吃饭的好兴致。 “嘿——”郑业无奈地对冯晗道：“我是打算放例会上说的，这不是你非要问吗！” “行了，吃饭！”冯晗没好气地道：“非要在我请客的时候聊什么工作，看宁宁和小陈俩孩子吃的多好！” 正在暴风吸入的俩人一顿，朝老板和冯姐笑了笑。 “没事儿，吃你们的，不够了再加！” 经冯姐这么一打岔，餐桌上吃火锅的气氛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活络。 “诶……等等等等。” 冯晗看着手机惊叫出声：“我再看看……” “怎么了你，一惊一乍的。”郑业不满道。 “正说着，这喜事儿不就来了？”冯晗满脸笑容，把手机屏幕亮向郑业和林冠雪这边，笑吟吟道：“钟导问档期呢，说不冲突的话主角就定林冠雪了！” “真的假的！” 这的确是天大的好消息，郑业连忙接过冯晗的手机看，确定了上边的内容后一拳头砸向林冠雪的肩膀：“好啊林冠雪！你牛啊！” 柠檬影业发展到现在，已经不缺年轻演员了，要的就是有“重量”的作品。林冠雪一直作为柠檬影业的“招牌”和一哥，能参演钟导的电影作品，还是男一号，这无论对于他的演艺事业还是公司未来的发展前景来讲，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林冠雪闻言也是一惊，凑过来看冯晗的手机页面。 他看着那段钟导发过来的话，反复确认了两遍，脸上才露出真切的笑意来。 居然真的面上了。 他上学的时候就很崇敬这位导演，没想到现在真的能拍钟导的戏。 “看林子，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办了吧？”郑业大笑着拍林冠雪的肩膀，冯晗也跟着笑。 小陈火锅也不吃了，撂下筷子比林冠雪还激动：“真的吗雪哥？我靠我靠，钟导在我心里可是电影界的丘比特，不，缪斯，不……阿波罗！” “当然是真的，钟导本人给我发的消息，这还能有假？不然你自己拿我手机看。”冯晗笑道。 宁宁也高兴，兴奋地问冯晗：“钟导那边什么时候官宣林哥？” “这得等主要角色都定了，你们口风都严点儿，现在这个阶段可别出去瞎说噢，等钟导那边发布消息就行，别让人家觉得我们沉不住气。” “明白明白！” “呀，要不是下午有事儿，真的很想把我放在这的酒开了，大家庆祝庆祝。”冯晗遗憾道。 “又不是没机会了，等到钟导那边官宣的时候咱们庆祝也不迟。”郑业道。 “也对，板上钉钉的事儿了都……还是有点儿跟做梦一样，你们知道今天我陪着去钟导那边……” 冯晗开始给其他在座几人讲起林冠雪面试时发生的事情来。 林冠雪看着咕嘟咕嘟冒气的火锅，感觉有些恍惚。 自打做完那个预知梦后，到现在几乎步步如履薄冰。 生怕一步走错，又陷入任务者的陷阱当中。 防着任务者手段的同时，他亦要针对每个人进行反攻，依现在的情况来看，不跟这些任务者决出个彻底的胜负来，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林冠雪有和他们斗争到底的觉悟，也一步步精心谋划，着手反击。 直到现在。 能和上学时就憧憬的钟导拍电影这件事，就像行走一直行走在黑暗中的林冠雪看见了光。 光源温暖，弥漫周身。 林冠雪感觉那个披着斗笠于荆棘中努力前行的自己抬头看了看。 远处的天亮了一点点。 第82章 绝境 火锅局结束没多久，林冠雪就开始在公司里听到各种风言风语。 都是在议论公司财务那边的状况。 “补了多少？” “这个数。” “这么多？？？” “嘘……” “妈呀，这事儿一出，为了补上这笔钱，我们不得没日没夜地疯狂加班啊。” “哪有加班那么简单，我同学在财务部那边，她跟我说咱们公司今年本来就在亏钱，一下账上的流动资金都没了！” “啊？这……严重吗？” “当然！你不知道吧，公司这两年投项目有不少贷款，本来正常运转是能没啥问题，但现在……很有可能问题比你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呢！” “……不会要裁员吧？” “呵？裁员，老板说不定都要卷铺盖走人了！” “怪不得你最近在看招聘软件……” “我劝你也早点儿看看，这事儿肯定保真，圈子里估计不少人都知道了，昨天组长下午不是还接了个电话吗，我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好像是猎头公司。” 林冠雪是在茶水间门口听到这番对话的。 不止是茶水间，最近公司里人心惶惶，好像走到哪都能听到类似的言论。 很快。 新一周的例会上，郑业向在座的股东告知了公司财务出问题的坏消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噩耗。 “我们从去年投资的线上平台建设也出了状况，具体问题看一下这个ppt。” 郑业的助手用会议室里的大屏幕播放起来。 …… “所以现在我们面临了一个两难困境，如果想把线上平台做下来，我方还要再补一倍投资，才有可能拿到资质。如果在这个时候收手，那之前的投资就打了水漂。” 郑业皱眉道：“我还要补充一点……就是眼下我们公司的财务状况可能不支持我们再补投资，就像我刚才说的，财务那边的漏洞导致我们要补一笔高额的税款，这笔税补上，公司账上可以用的资金已经是负数，没有多余的钱投平台了……大家也都知道，我们之前的几个项目在外边还有借款。” 之前在投线上平台的时候，需要投入的资金不少，为此郑业还专门找了评估公司预测风险。正是因为当时评估公司给的结果很好，公司才决定投资，甚至还借了款。 项目进行到现在本来一切顺利，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横生变故，审核资质那关怎么也下不来，才导致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他说完，会议室一片寂静。 这几年公司一直运转得不错，也有过小风小浪，但基本都能平账。 这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大的危机，偏偏两件坏事儿还一块儿来。 “公司现在不是有不少赚钱的项目吗？要不我们徐徐图之？”一个管理层建议。 “对啊，年初我们不是做了个原创网剧么，我记得当时开会的时候看分析，市场潜力很好。” “那个……”一个股东出声道：“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怎么了？” “小宠妃那部网剧已经全部在流媒体上线……这个项目不是我在负责吗？收益并不理想。” 说不理想都谦虚了。 实际情况是根本没赚钱。 小宠妃是柠檬影业今年自己投的一部小网剧，演员也都是自己公司的人。剧本走的轻喜剧风格，包袱也多，按理来说市场挺吃这种小成本网剧的…… 本来这也没多大事儿，虽然收益不理想，但这种小成本网剧、演员还都是自己公司里的人，投入本来就没多少。 但前边接连两个不好的消息，这时候再知道这件事儿，总有种坏事儿扎堆来的感觉。 众人聊了聊想法，对现有的情况都一筹莫展。 在座的都算是白手起家跟着公司一起起来的，要是谁有通天的本事早就用出来了，也不至于等到现在。 郑业今天一开始跟大家说情况的时候，说让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说事情的时候语气也还算平缓，没有带什么过多的负面情绪，但大家也都能听出来，公司目前的情况相当不乐观。 还有更雪上加霜的事情。 艺人部门的主管道：“郑总，童佳真的合约要到期了，她或许是听到了最近公司的风声，我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她不准备续约。” 林冠雪是柠檬影业的一哥，那童佳真就算得上是柠檬影业的一姐。 和林冠雪不同，童佳真是前年签约柠檬影业的，签了两年。那时候的她顶多是个二线演员，这两年柠檬影业给她的资源很不错，几部爆款剧下来，童佳真也跻身一线。 这是听说公司财务出了问题，准备往高处走了。 全是坏消息。 哪怕冯晗为了缓和气氛，说了林冠雪定下钟导电影男一号的事情，在场各位也只是高兴了一瞬，祝贺了一下林冠雪。 杯水车薪。 林冠雪一个人的片酬，补不上公司目前巨大的亏空。 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要是没有什么能解决现状的好的办法，公司资不抵债，很有可能会走到破产清算那一步。 柠檬影业还是资历太浅，比不得那些多年起来的、根基深厚的影视公司。 无论是资源、人脉还是财产，还都处在成长期。现在之所以能签到新人，能在圈里子有些名气，大部分是依靠林冠雪早期的成绩。 即使郑业这些年踏踏实实勤勤恳恳地经营公司，可时间还是太短了——留给公司成长的时间太短了。 经不住过大的风浪。 …… 郑业抹了把脸，笑得有些难看地对大家道：“那么，就先散会吧。公司的情况大家都了解了，就算走到我们都不想的那一步，我也尽力保住大家的利益。” “郑总，别这么说，万一有转机呢？税务问题公安部门不是已经介入调查了吗？” 郑业摇了摇头：“问题不在这里……就算是调查，也只是调查，我们周转不开的是资金。” 能动用的资金全用来补税了，还有数额不小的外债……纵使公司的艺人们在为公司赚钱，但平时维持大家的日常活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更不用说……不光小宠妃那部剧，最近像邪了门一样，公司投的项目都在赔钱，财务报表根本就不能看。 影视寒冬，市场饱和，今年大多数公司本来就没多景气，柠檬影业作为影视圈的新秀，勉强算是收支平衡，能入的帐都是靠林冠雪、童佳真他们这些公司头部艺人在撑着。公司从这个季度开始就在出问题，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尤其是这两个月，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拨动什么按钮。 只是郑业一直在试图挽回。 最近俩月的收支像雪崩了一样，线条下走的弧度看着就让人害怕。 本来，项目赔钱、平台投资失利、账务出问题需要补巨额税、贷款外债，这些事情单拎出来任何一件事，对于柠檬影业来说都算不上是毁灭性的打击，可偏偏它们挤在了一起。 麻绳专挑细处断。 郑业本来不相信什么运气……但他在这个时候心里也难免想，今年就像是公司的一道死劫一样，好像就是过不去了。 况且，能说的在会上说了，还有没说的呢。 租赁的公司写字楼通知涨租、上周接到了三个小艺人的法院传票，说公司没有履行合同义务给他们对应的资源、本来就赔钱的网剧项目被网友带节奏说抄袭…… 劳心劳力，费心费神，还都在消耗公司的人力财力。 “行了，大家也别压力太大，有什么事儿我担着呢，各忙各的去吧。” 郑业留下这么一句话，这周的例会就在沉重的气氛中结束了。 …… “郑总，我想找你聊聊。” 会后两小时，林冠雪敲响了郑业办公室的门。 “怎么？” 郑业一脸疲惫。 这些日子以来，内心最受折磨的就是他。虽说现在公司股东很多，可柠檬能发展到现在这个规模，跟郑业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脱不开关系， 更何况，当初那个叫做柠檬的小工作室也是郑业一手拉扯起来的。 没人比郑业对这个公司更有感情。 今天这场会议对于郑业来说应该也很痛苦。 已经知道无力回天的他要平静、客观地向在座股东描述公司目前遇到的问题以及公司的处境，看到大家都有些难受还要措辞安慰。 林冠雪刚进郑业办公室就注意到了办公桌上的烟灰缸。 烟灰缸里的烟蒂挤满了，看边上的烟灰，像是这两天抽出来的——可见郑业这些日子里的压力有多大。 “噢对……”郑业看见林冠雪进来，伸手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这两天他晚上几乎没合眼，现在有些偏头疼，明显感觉到脑子有些转不动了。 他看了看林冠雪，觉得自己猜到了对方这个时候来找自己的原因。郑业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林子啊，你是我看着起来的，我知道你对公司感情深。但人活着为了口饭吃嘛……互娱和星娱乐都联系你了吧？我听冯晗说过了。其他那些来试探的小公司你不用管，这两家你目前可以考虑考虑。互娱和卫视有深度合作，综艺和电视剧资源好，星娱乐那边艺人多，电影资源也好，你可以考虑考虑。” 顿了顿，郑业又点上一根烟，烟雾在指尖升腾。他坐着老板椅转了半圈，目光落在了落地窗上：“你心里也别有压力，没人会怪你。人往高处走，说不定我东山再起的时候你还能帮我一把。” 这番话……郑业基本上已经完全做好公司破产的准备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公司里小职员都能听到的风声，没理由别的公司听不到。 “去新公司合约要看仔细，当初柠檬签你的待遇放在现在的市场肯定是和你目前的实力不匹配了，其实换公司对你来说是好事儿。要是合同上有什么条约看不懂，你也可以让我来看看，别的不说，我还是对合同很了解的。” 郑业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很努力地露出平和的笑意。 在做老板这件事上，郑业其实不够心狠，从他对公司员工的待遇上就能看出来。 他其实一开始做工作室只是想好好做片子，带艺人。 跟圈子里其他的影视公司老板比起来，郑业在很多方面显得过于天真。他也不是不懂，他就愿意天真。 “我没打算去别的公司。”林冠雪对着郑业，一字一顿道。 郑业听到这话愣了一下，道：“别……公司的情况你应该清楚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别一意孤行，守着个要死的物件干什么，树挪死人挪活你知道不……” “别说了郑总。”林冠雪不想听他继续劝自己。 “我就问你，你想不想继续做你想做的事？当初你签我的时候说过你要成为在影视圈里有影响力的人物，你现在还想不想？” “……当然想啊。” “好，那你相不相信我？” “啊？”郑业夹着烟，不知道林冠雪这是在问什么。 “回答我，我就问你一句真心话，你相不相信我。”林冠雪的话掷地有声。 “肯定相信啊！” 这些年一起走过来，郑业要是不相信林冠雪，也不会放任他去接那些他自己想接的片子，公司也不会发展起来。 “那就行，等着。” “等着什么。” “等着让你知道我没一意孤行。冯姐打印完就过来，你看完我们再接着谈。” “啊？” 郑业一头雾水，不知道林冠雪这是搞得哪一出。 …… 打印机前。 冯晗拿上最后一张打印出来的纸，堆整齐。 她又快速翻了一遍纸上打出来的内容，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片刻后，冯晗低声骂了句“真是疯了！”，然后踩着高跟鞋，带着林冠雪让她打印出来的东西，“咔哒咔哒”地向着郑业办公室大步走去。 第83章 阴谋 林冠雪在开这次公司例会前，时奕辰和孟仪彬都找过他。 时奕辰是周五落的地，第一件事就是约林冠雪出来吃饭。 在时奕辰巡演这些日子里，林冠雪对他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回消息，对于时奕辰的邀约也只当没看见。 然后就在吃完火锅的第二天，被时奕辰堵在了小区门口。 诚然，对于这些任务者们来说，知道林冠雪的私人住址、行动轨迹肯定不是什么难事。 “冠雪，你怎么不回我消息？” 时奕辰上来就问。 对自己怎么找到这里的倒是只字不提。 林冠雪一身夜跑装扮，闻言也只是淡淡道：“在运动，没看手机消息。” “我明明是中午上飞机之前给你发的！” “噢，有点儿忙，没顾得上回。”林冠雪的话很敷衍。 “冠雪，你现在对我怎么这么……是不是孟仪彬那小子从中作梗？” “跟别人没什么关系。” “胡说，我们在剧组里那段时间的关系明明不是这样的，我迟个到你都会帮我打圆场，给我打电话问出了什么情况，现在呢？我什么时候下飞机、什么时候你都一点儿不关心，别跟我说是因为工作忙，以前你明明也忙。” 林冠雪心道，这小子原来看出来了啊，看来还没迟钝到那种地步。 “你我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你的助理应该快十个了吧，下个飞机应该也不用我特地去接才能回家，你也不是我什么人。”林冠雪表现出些不耐烦的样子，摘掉了耳机。 时奕辰震惊于林冠雪此时的态度和话语。 他本来以为，自己指出这些后，林冠雪会恍然大悟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冷落，从而跟以前一样对自己上心的。 他从来没有把“林冠雪不喜欢自己”这件事作为前提过。 “你到底怎么了？”时奕辰拧紧了眉头，拉上林冠雪的胳膊：“我以为，我们对彼此的感情是一样的，即使之前有些小误会……那些误会不是也都解开了吗？还有我写给你的歌……虽然你没有在现场听到首演，但你也来了我的粉丝见面会，虽然因为孟仪彬……我理解，你善良，对这个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不设防。” 说到“青梅竹马”这四个字，时奕辰相当咬牙切齿。 “可这两天，你在微博上也看见了吧？我那首告白就是给你写的！我喜欢你，就和你喜欢我一样，我们说开了不就好了？” 告白的歌词伙同现在野火的热度，屡屡冲上微博首页。 林冠雪也是艺人，这种带着他的热搜，即便他本人不怎么喜欢逛微博，公司也不可能不让他知道。 “等等。” 林冠雪把时奕辰的手掰开，退了一步，不解道：“时老师，可能你有些误解。什么叫我对你和你对我的感情一样？在我这里，我们只是之前合作过一部戏的同事，没什么太大的私交。就算有，可能也只是因为剧中人物感情所致，这戏拍完都这么久了，时老师还没有出戏吗？我满以为之前删掉联系方式足以让你明白我的态度，看来还是没有。” “什么？” 时奕辰脸沉了下来：“什么没出戏……那次在会馆门口，你不是答应了给彼此一些时间，你好接受我的感情吗？” “哪次？”林冠雪露出思考的表情来。 “就是我约你你没来，但是我出门就看见你和孟仪彬吃完饭，亲亲热热的出门那一次！”时奕辰倒是记得很清楚。 “噢，想起来了。但我记得，那次我们俩的聊天，是我质问你，泼我脏水构陷我私生活的始作俑者是不是你吧？你保证不是你，然后我就回家了。”林冠雪道。 他其实记得很清楚，毕竟那时候每一句拱火的话都深思熟虑，同时还要注意不要说什么能一时稳住时奕辰日后反而留下把柄的话来。没记错的话……自己在刚发现时奕辰似乎要第二次告白的时候，就及时阻止了对方，没让时奕辰说什么自己不好接的话。 “……” 时奕辰怒火中烧，满腔情绪堵在胸口无处发泄，但他顺着林冠雪的话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我之间只是一起拍过戏、共过事的同事而已，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情？” 时奕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危险。 林冠雪也皱着眉头看他：“对。” “那你当时给我创可贴、教我怎么演戏，还在地震的时候救我、被泼硫酸的时候第一个人拉的也是我！这些又怎么解释？总不能还说是入戏吧？” 即使林冠雪已经说得这么干脆果断，时奕辰还是不相信林冠雪对他没有喜欢。 要是不喜欢，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事情来？ “这些啊。” 林冠雪轻轻笑了笑：“证明不了什么。” “凭什么证明不了什么？”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友善地对待过别人？”林冠雪突然问。 他见时奕辰盯着他没说话，又继续道：“是了，你总是觉得天大地大你最大，连身边帮你工作的助理经纪人都没有给过好脸色，自然不认为别人都跟你一样，是平等的人。” 林冠雪轻轻笑了起来：“当时身处险境的要不是你，换做是我的助理、我的经纪人，我对他们可能会更关心，做的更周到。” 这话倒是实话。 “你说我教你看剧本，教你演戏……这点我倒认同，我也不是在每一个剧组里都教别的演员演戏。但野火是双男主，你演我的对手戏，我不教你，难道等着你演的非常拉垮，无限拖延拍戏时间、扰乱我后边排好的通告，然后再出来一部我非常不满意的电影吗？” 每一句都是时奕辰不想听的话。 他完全没想到林冠雪竟然是这么想的，或者说……他能像今天这样配合林冠雪、帮助林冠雪，都是建立在他以为林冠雪真心喜欢上自己的基础上的。 甚至时奕辰自己之所以对林冠雪另眼相待，觉得他和别的世界被攻略者不一样、被林冠雪的真心所打动，都是因为林冠雪之前表现出来的“假象”。 这好几个月以来一直自我攻略的前提在这短短的几句话里被林冠雪亲手戳破，时奕辰完全接受不了。 他接受不了原来林冠雪对他没有一点儿感情，更接受不了原来自己愿意为林冠雪做出的那些“牺牲”和“让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当了任务者这么久，栽在这么一个任务对象手里，对于时奕辰来说肯定是奇耻大辱。 所以他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不相信林冠雪现在所说的是真心话。 可林冠雪还在继续说。 “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我能平等地、友善地对待跟我共事的同事，而你不能。所以你可能错以为，我对你的那些友善是因为喜欢。” 说到这句，林冠雪的眼神中甚至带着怜悯。 “你别说了！” 时奕辰匆忙打断林冠雪。 “不是这样的……不可能，网友们都能看出来你我在片场的花絮……那些眼神和动作是骗不了人的。”时奕辰像是又给自己找回了点儿证据，有了些“微小”的信心。 林冠雪摇了摇头：“不要再自我欺骗了。” “你等我去找孟仪彬说清楚。”时奕辰退后了两步，像是给自己找到了退路：“对，一定是他，他跟你用了商城里的道具，嗯，一定是用了手段，我把他搞定再来跟你谈，对，把他搞定再来跟你谈……” 说着，时奕辰快步走到林冠雪小区大门外，飞快地上车走了。 堪称落荒而逃。 林冠雪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部车子离开，然后戴上了耳机。 他边跑边想。 如果自己没有做那个觉醒梦，按照原有的轨迹发展，那得知这段感情根本不存在，从而慌张和不可置信的人，应该是自己。 只是如今双方位置互换。 真是恶有恶报。 他故意留了些更刺激的话没有说出口，是等时奕辰下次找上门来。 等到下一次，就不可能这么毫无代价地上车跑路了。 时奕辰，这次是我给你准备了厚礼，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林冠雪边跑边想道。 …… 而孟仪彬约见林冠雪，则是在新一周例会的前一天。 林冠雪同意赴约，两人约在了一家茶馆里。 孟仪彬上来就恭喜道：“小雪，听说你拿到了钟导电影的男主角？厉害。” 林冠雪装出惊讶的样子来：“小彬哥哥怎么知道？我也是这两天才收到确定的消息。” “钟导电影剧组的投资方，有一位和孟氏有合作关系，前两天我们一起吃饭，无意中聊起你来，我这才知道。有这么大的好事儿不跟我说？我好给你弄一场庆功宴。”孟仪彬说着，给林冠雪斟上了一杯茶。 这话说的很隐晦。 话里话外，好像在林冠雪拿到钟导电影角色这件事情上，孟仪彬也出了力一样。 孟仪彬说话很有城府，就拿这件事来说，他明面上只说了和投资人吃了饭，具体做了什么，是留给林冠雪的想象空间。 归根结底，孟仪彬是为了向林冠雪不动声色地展示自己的能力，就像开了屏的孔雀。 但林冠雪笃定，在自己进钟导剧组这件事情上，孟仪彬不可能帮自己说好话。 因为孟仪彬和时奕辰攻略自己的策略是不同的。 时奕辰无所谓自己达到什么高度、拿到了什么资源，他的攻略方式是利用戏中人物的情感，再搭配上一些“天灾人祸”，利用吊桥响应，快速产生化学反应，造成“喜欢”的感受。 而孟仪彬显然更求稳。 从他利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身份就能看出来，他是步步为营的人。 他展现自己的财力物力，展现人脉和圈子，总不能毫无目的。 在吃火锅的时候，林冠雪就一直在想，怎么可能公司突然出事儿，而且那个所谓弄出事儿来的人还消失的无影无踪？ 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任务者的手笔。 时奕辰没有那个脑子，更没必要在两人电影上映、一切都在向好的时候整这么一出。 而孟仪彬则是林冠雪的第一怀疑对象。 他接触自己的时机和梦里不同。 梦里自己在和时奕辰分手之后，公司随着自己气运的丧失也在走下坡路。孟仪彬在梦里便是那个给自己资源、“无怨无悔”付出财力物力的角色。 现实的走向和梦里不同，公司和自己一切向好，孟仪彬除了能嘘寒问暖、打打儿时的感情牌，做不了别的。 而在孟仪彬这个人的眼里，攻略一个人最关键的方式，就是给予利益。 ——只有利益能把两个人绑在一起。 林冠雪做过孟仪彬的分析，深知这个人的秉性。 本来林冠雪以为，只要自己避过时奕辰那一关，公司顺利发展，就不会和梦里一样因为自己牵扯到郑业等人的利益。就算想过孟仪彬为了制造自己需要他的“困境”，也没想到他的阴谋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直接，还真的对公司下手。 任务者们的手段真的防不胜防，林冠雪改变了现实走向，但还是没能让公司逃过一劫。 …… “不用庆功宴，小彬哥哥不用这么客气。”面上，林冠雪还得继续演一个“好弟弟”。 果然，正如林冠雪推测的那般，孟仪彬下一句话就提到了柠檬影业的事情。 孟仪彬在约自己的时候，林冠雪就有感觉了。 这个约会的时机真的卡的刚刚好。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公司出事儿的时候来。 这个人消失了好几周，突然约见面，总不可能真是因为自己拿到了一部电影的邀约。 他还没那么好心。 “我听说，你们公司最近出了一点儿状况？” “嗯……”林冠雪先是一愣，然后表情有点儿难过：“你也听说了……郑总因为这件事愁了好几天。” “我看你的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没少伤神吧。” “嗯，我跟着公司一路过来这么多年，也不怕你笑话，我对公司挺有感情的。” “小雪，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可能，你想不想拥有一家自己的公司？”孟仪彬放下茶壶，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林冠雪。 “啊？”林冠雪表现出没听明白的样子。 同时，他心里一沉。 这两天公司那边的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开例会之前，林冠雪就已经从郑业那里知道公司的负面状况了。 “你对柠檬影业的感情这么深，现在它已经走向末路，你要不要帮它一把，顺便拥有一个自己的公司？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年以来，柠檬的大头本来都是靠你吧，它能从一个小工作室变成现在的规模，也全是你的功劳。”孟仪彬循循善诱。 林冠雪清楚自己在孟仪彬眼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 以自己之前的故意表演，八成是一个面上温和知礼、友善上进，实际拥有着十足野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林冠雪突然明白，孟仪彬突然搞这么一出是为了什么。 他可能以为，自己所图甚大。 柠檬影业遭此大难，自己如果有机会，会毫不犹豫地将公司收入囊中——做艺人和做老板，成为资本，当然不一样。 如果有选择，这个“白切黑”的林冠雪肯定会选择后者。 而这个“机会”，就是孟仪彬提供的。 柠檬影业的负债和现在的危机，林冠雪一个人解决不了。 但如果孟仪彬开口，野心甚大的“林冠雪”一定会表面推辞、不好意思甚至不太情愿地答应下来。 收购股权成为公司大股东的同时，那些负债就到了林冠雪的身上。 林冠雪得到了权利，有了公司，但也意味着无法离开孟仪彬的帮助。 孟仪彬笃定林冠雪会答应。 因为“林冠雪”是个“不择手段往上爬”的人。 有这么一个青梅竹马、出现以来一直无私奉献、愿意提供帮助的邻家哥哥，林冠雪怎么会不同意呢？ 真是好计谋。 “这……” 林冠雪面上露出犹豫，但也没忘了在孟仪彬面前表演出那一瞬间狂喜的情绪。 他很快将这种情绪收了回去，表现出痛苦的神情：“我也很想救公司，可我没那么多钱。” “没关系的，小雪，只要你想，我可以帮你。” “柠檬影业现在欠下的债务不是一笔小数目。”林冠雪皱着眉头：“你刚回国，不是还没有立稳脚跟吗？” 孟仪彬听懂了林冠雪的试探，心下更确定林冠雪会同意自己的提议。 他心中舒畅，面上却摆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来：“这么多年只有你认真关心我，还陪我过生日，我说过，只要你遇到困难，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帮你，不是吗？” “可……” “没有什么可是，你不用考虑我，帮你挽救柠檬影业我还是做得到的，即便有些代价。” “我再考虑考虑吧。”林冠雪低下头，轻声道。 “好，我等你消息。但你记得，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后盾。” 孟仪彬知道林冠雪已经心动了。 那他就可以慢慢等待，等待猎物自己进入陷阱里。 …… 林冠雪之所以低下头，是因为被孟仪彬这副深情的样子恶心坏了。 知道始作俑者是他，还被迫在这里观赏他惺惺作态的样子，林冠雪差点没绷住。 或许在这些任务者的眼里，他们只是下等人，是无数攻略世界里的棋子。 但郑业、冯姐、小陈，这些人这么多年是如何跟自己一起过来的，林冠雪再清楚不过。 凭什么。 这些任务者凭什么高高在上的，用所谓系统的力量随意毁灭别人的努力和成绩。 随便掠夺原本属于别人的命运。 还……在被害者面前，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态？ 恶心、愤怒、怒意，多种情绪交织在林冠雪心头。 他深吸几口气，再抬头时已经是那个“纠结又有些兴奋”的林冠雪。 “嗯，你让我再想想。” 孟仪彬或许以为，自己接受他的提议、靠孟仪彬的资金收购公司股权后，都全要依仗孟仪彬了。 的确，掌控欲强的人就喜欢把猎物栓死在自己手心，可能自以为洞穿一切，看猎物挣扎很有趣吧。 但林冠雪也有自己的底牌。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那他不吝破釜沉舟，也要把原本属于大家的命运拿回来。 孟仪彬不是愿意出人脉出资金么，那就让他出。 至于自己背上柠檬影业的债务后只能依靠他？ 林冠雪心里冷笑一声。 孟仪彬可能不知道。 在自己的既定命运中，除了时奕辰和他，还有别的任务者。 第84章 说服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会在这个时候把股权给你？” 郑业手里是冯姐刚拿过来的打印资料，刚才林冠雪让他等一等，他虽然不相信林冠雪现在还能有什么让公司起死回生的法子，但心底……怎么说也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希冀。 谁也不愿意看着自己打拼了这么些年的公司付之一炬。 但刚看完前两页，郑业就皱着眉头叫了起来：“你知道这时候收购股权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林冠雪答。 “你知道个屁！” “……”林冠雪无奈地看着郑业。 现在说什么郑业都不会把这么大个烂摊子扔在自己身上，就跟刚才冯姐的第一反应差不多。 “冯晗，你什么情况，怎么就这么跟着林冠雪胡闹！” 郑业非常不赞同地看向冯晗。 林冠雪太理想主义，也年轻，怎么冯晗还替林冠雪打印材料来说服自己？ 她难道不知道就算自己松口……哦其实自己不松口也没关系，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林冠雪要成为大股东，谁也拦不住他。可这样下去林冠雪能得到什么？ 年纪轻轻就背一身债务？ 郑业完全没往“林冠雪要掌控公司”那个方面想，不屑，也没必要那样去想。 一是他了解林冠雪是什么样的人，从人品到收入。二是眼下这个情况，接手公司甚至不如白手起家来的好，至少白手起家不用还那么多钱。 “老郑，你先把资料看完。” “有什么可看的？你们俩是不是急疯了，现在精神有点儿失常？林冠雪，你别以为还外债这件事情有多轻松，对，你是有片酬，但你的片酬对于公司现在的负债来说有什么用？先不说还款是有期限的，逾期还有代价，就说你能还，来我给你算算……按你这两年的平均收入来说，维持公司日常运营再加上还清现在的欠款大概也就……五十岁？” 郑业真是气笑了。 本来现在公司的情况就很差，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儿搅和得他脑袋疼，现在林冠雪又自不量力地想要拿自己未来几十年搭在这么一个窟窿上。 “你俩头刚才被门撞了是吧？” 郑业是老板，目前林冠雪能拿多少他很清楚。 林冠雪是实打实的演员，作为一线来说收入不算低，但也没到多么惊人的高度。 去年一年是林冠雪收入最高的一年，各种片酬、综艺、商务代言，到了八位数。 冯晗深吸一口气，拿过郑业桌子上的烟盒敲出一根烟来，点上。 她其实已经戒烟很多年了。 “别问我，我现在脑子就他妈像是被门撞了。”冯姐吸进一口烟，又长长吐出来。 她看了林冠雪一眼，又看了看门是不是关好的，然后才道：“说吧冠雪。” 说出那段刚才令她震惊又不得不因为一些事实而相信的真相。 郑业的反应，应该很快就会和她现在一样的- “宿主，你确定林冠雪会答应你的提议？” 听到系统的问题，孟仪彬心情颇为愉悦地轻哼了一声。 “林冠雪看上去不像是会冒这么大险的人。” 系统又道。 “你还是不了解他。” 孟仪彬则是摇了摇头。 “他要是没动心，也不用今天早上特地跟我说早安，他去公司开会了。” “这有什么关系吗？”系统问。 “他这是在试探，试探我那天说的话还算不算数。我回了他，他心里就踏实了。” 孟仪彬自觉对这种心理很了解。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手机页面上是微博的娱乐版块。 野火马上就要下院线了，网上也出现了一些不同的声音。 时奕辰和林冠雪的cp粉很疯魔，天天打着“圈地自萌”的旗号在别的地方乱舞，现在也开始出现“两个人不过是营业，细究细节根本没那么甜吧”的声音。 有这么想的网友吗？肯定有，但“粉”是可以凝聚起来的，不粉的人纵使数量也很多，但正因为没有组织，才很容易被所谓的“粉”团体冲散。 这些唱衰的声音能出现在网上，肯定不只是自发的，有人在后面做推手。 孟仪彬肯定是林冠雪和他的团队。 现在就开始潜移默化在网上推这种言论，为的就是等到红利期过去之后方便解绑。 看。 纵使时奕辰给林冠雪带来了流量和人气，他也会很清醒的利用完就抛弃。 孟仪彬勾起唇角，看着手机里林冠雪的图。 “宿主，就算是林冠雪真的按照你的计划来，接过了柠檬影业的债务，不得不依靠你，可是依靠这种攻略手段，你付出的代价是不是也多了一点？” 任务者们的财力和资源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收益，当然是刨除成本后剩下的部分。 孟仪彬既然要用这种法子，让林冠雪彻底依赖他一个人，自然要承担接过债务的代价。 “林冠雪的气运不同凡响，最后能填补上付出的成本。” “可是，不是有成本更小的方式么？”系统不解。 明明宿主以往都是习惯以最小的代价攻略，收获更多的收益，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攻略方式如此激进。 “没关系。” 孟仪彬道：“我走过这么多个世界，难得遇上个这么有意思的攻略对象。偶尔，也可以好好玩一玩吧？” 他说着，语气像是在问，但更像是自言自语。 孟仪彬现在真的很好奇，用野心和公司拴住林冠雪后，再一点点蚕食和驯化林冠雪的情感，最后再被抛弃的林冠雪——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是会像之前那些世界的任务目标一样无趣，只知道无用的哭泣和痛苦、悲伤，还是……变得疯狂而愤怒？ 真是越想越期待。 与之相比，在这个世界多付出一点儿微乎其微的成本，也变得没什么了。 “滴——” 手机来消息了。 是林冠雪发过来的。 [林冠雪]：“下午有空吗？关于你上次说的……我想和你见一面。” 今天应该是柠檬影业开例会的日子，看这个时间，会已经开完了。 林冠雪这个时候来消息一点儿也不奇怪，孟仪彬等的就是他的消息。 [孟仪彬]：“有，什么时候？” [林冠雪]：“四点。” 现在刚好是三点半。 林冠雪给了个地址，孟仪彬看了一眼，离自己公司不远，开车过去十分钟。 他起身，对着办公室里的镜子整了整领带，露出他一向完美的、体贴的笑容。 “走吧，去见见我即将进笼的小金丝雀。” 第85章 质问 窗外树影摇曳，夏天的天长，下午的咖啡厅也被阳光灌了满窗。 轻缓的爵士声中，客人们小声交谈。 偶尔咖啡厅的门会被人推开，门口悬挂的小风铃会轻轻地响一声，然后又重归安静。 “这张卡你先拿着用，我这边对现在柠檬影业的情况进行了估值，这里面够你拿下现在的柠檬影业。” 说着，孟仪彬朝林冠雪推了一张银行卡过来。 “密码是你的生日。” “嗯……”林冠雪应了一声，没有立即接过来，而是犹豫地盯着桌上那张卡。 “怎么，还没有彻底决定？”孟仪彬倒是也没催。 “决定了……今天开会的时候，郑总看上去很憔悴，我真的很不忍心看柠檬影业就这样没了，毕竟这是大家一起打拼了这么多年才有的成果。” 林冠雪面上无辜又脆弱，就像是专门把自己最柔弱的一面留给孟仪彬看。 “对啊。”孟仪彬叹了一口气：“所以说是为了你自己，但其实你也是为了公司着想。” “……” “嗯？” 孟仪彬察觉到林冠雪似乎有话想说。 “我在想……我虽然在圈子里呆了几年，且都是以演员的身份，现在情况危急，我很感激小彬哥哥你的帮助和支持，但……我真的可以管理好一个公司吗？”林冠雪放软了声音，语气中带着无措。 “凡事都有第一次。”孟仪彬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林冠雪。 林冠雪今天的状态比上次见面其实要“游刃有余”地多，他把自己那些野心和外露的情绪都收了起来，只在他面前表现出单纯、正直的样子来。 可一个人的语言纵使可以伪装，情绪也可以表演，但这个人最终的行动还是能看出这个人心中所想。 是，林冠雪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是在为公司考虑，只字不提上次明显让他心动的、那个“趁现在把公司变成他的囊中之物”这回事。 他看上去是在公司最危急的时候挺身而出，保留了柠檬影业，可林冠雪真的没有其他选择吗？ 孟仪彬想。 自己说过，可以帮助林冠雪成为公司的大股东，帮他把公司留下来。 那就证明自己有这个经济实力，也有帮助林冠雪的心。 可林冠雪竟是只字未提，能不能就现有的情况帮助此刻的柠檬影业，哪怕是从他这里借钱呢？ 好像一切的前提，自然的、默认的变成了林冠雪收购公司股权，变成公司大股东这件事。 要林冠雪真的那么问心无愧，那么无私和善良，怎么会完全想不到这种解决方法呢？是，以自己目前的人设来讲，林冠雪的忙无条件帮忙，柠檬影业的忙未必。 可这不代表林冠雪不问就知道。 林冠雪应该自知上次听了自己的提议后表现得有点儿急切，所以这次在自己面前的话和状态，应该都是精心设计好的、为了表现给自己看的。 那些喜色、兴奋不见了，只剩下对于公司目前情况的忧心、对他能否胜任的烦恼，和对自己的感激。 “嗯，我知道，我当初第一次真正在摄影机前演戏的时候也紧张，但现在这种紧张好像又不太一样……” 林冠雪看向孟仪彬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求助的意味。 ‘他这是在当面确认我的态度。’ 孟仪彬想。 林冠雪很聪明，懂得对待不同的人用不同的策略。 孟仪彬见过他和时奕辰相处时的状态，和对自己显然不同。林冠雪懂得在自己面前示弱，利用自己那些所谓的年少情谊。 孟仪彬心知肚明，毕竟从那次不小心听到林冠雪打电话时，他就清楚地明白林冠雪善良的外表下，真实的性格是怎样。 是以他完全不打算拆穿林冠雪此时的表现，相反，他对于林冠雪这种示弱很受用。 那种感觉就像是什么呢…… 就像是你看透面前的人在伪装，他甚至觉得能靠自己那些小伎俩骗到你，但你早就布下了更大的陷阱。 他以为自己是赢家，殊不知他的表演也只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局中局。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让孟仪彬非常着迷。 “我懂你的犹豫，你没有经验，但是我有经验。放心，我会带着你，教你，怎么管好一个公司，记得吗？我说过，我会是你的后盾。” 孟仪彬诚恳地对林冠雪道。 林冠雪面上的表情一松：“真的？那会不会太麻烦你？现在这样其实就已经很麻烦你了，明明是我自己公司的事情，还把你牵扯了进来……” “不用说这些话了，我在决定帮你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这些了，既然我已经把卡拿出来，就说明我不会后悔，好吗？” “嗯！” 林冠雪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来。 “快把卡收起来。” “好。” …… 和孟仪彬在咖啡馆的会面基本是完全按照林冠雪计划中进行的。 他看孟仪彬的表现，基本上就能猜出来这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孟仪彬可能还以为自己表演的很好，是个温柔体贴的多金形象。 但那种无法掩饰的、高高在上的样子，林冠雪看得一清二楚。 啧。 和孟仪彬挥别时，林冠雪听到孟仪彬的系统在发出警告。 “宿主，有别的系统正在利用商城道具定位你的位置。” 嗯，不用猜，时奕辰。 还能有谁呢？ 这位是到了狗急跳墙的阶段。 林冠雪没管，和孟仪彬道了别后就上了车。 只是在车上，他拨通了自己之前联系好的，私人侦探的电话。 “时机差不多了，带上设备和人手过来。” “嗯，跟着我就行。”- “冠雪！” 如林冠雪想的那样，时奕辰来的很快。 第二天，公司的地下停车场，林冠雪刚到，就被时奕辰堵住了。 他一身黑衣，面容看上去很憔悴，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脸上还挂了彩。 应该是昨天和孟仪彬见面时落下的。 时奕辰可不是吃亏的性格，他脸上都挂了点儿彩，孟仪彬肯定也讨不到好。 林冠雪饶有兴趣地想道。 “你怎么在这里？”林冠雪问。 “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我以为上次我们说得已经够清楚了。” 时奕辰抹了把脸，看上去像是一夜没睡。 “柠檬影业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就听孟仪彬的接过来了？你知不知道他就是想以此为把柄拿捏住你！你想救公司也可以找我啊！我帮你！” 时奕辰语气很急促。 他昨天去找孟仪彬本来是为了出气，让这小子把对冠雪用的道具全都撤销——他现在还觉得，林冠雪之所以对自己态度大转变，是因为孟仪彬从中作梗，利用了系统里商城的力量。 谁想到听完自己的质问，孟仪彬笑得轻蔑。 “对林冠雪用道具？我的手段没你那么低级，你知道林冠雪打算在我的协助下接下柠檬影业这个烂摊子吗？上亿的债务，你猜以后林冠雪会不会对我言听计从？” “你！” “攻略啊，是要用脑子的。”孟仪彬在时奕辰这个任务者面前可没有什么伪装，他嚣张地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 “所以呢？” 听完时奕辰的话，林冠雪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 时奕辰顿住，以为是林冠雪不相信自己的话：“孟仪彬真的不怀好意，冠雪，你信我行不行？” “我知道他不怀好意。” “他真的……你知道？”时奕辰的话头猛然停住。 林冠雪关上车门，锁上车。 然后上下打量了一遍时奕辰，轻笑了一声道： “你从接近我开始，制造泼硫酸、地震的意外，用自己公司的压力空降我所在的剧组，只为了和我因戏生情。深夜带着剧本以请教的名义和我对戏，片场里费尽心思和我制造各种接触。” “时奕辰，你说孟仪彬不怀好意，你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第85章 对峙 干了很长时间的坏事，因为别人不知道所以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些“坏事”带来的好处，久而久之，就连一开始做坏事的时候，心里那些愧疚和不安也被冲刷掉。 时间长了，那些因为做坏事而带来的好处越来越多，人也就站在了高位，打心里产生了一种优越感，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纵使那个“别人”，就是承受“坏事”的人。 而当这种表面上的光鲜被人揭穿，露出里面那丑陋不堪的内核时，做坏事的人会是什么反应呢？ 应该就是时奕辰现在的样子。 林冠雪话音刚落的那两秒，时奕辰的脸上是狼狈和心虚，就像是偷东西的贼被东西的主人抓到了现行。 可很快，他像是找到了某种可依靠的依仗，一种莫名其妙的、没来源的信心。 于是时奕辰立刻矢口否认：“我当然和他不一样！” 他笃定林冠雪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实目的。 刚才林冠雪说那些话时的语气过于坚定，神态也像是看穿了一切，于是时奕辰没来由地心虚，也恰恰因为林冠雪戳穿了他到这个世界时，一开始的真实想法。 可他转念一想，林冠雪不会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时奕辰佯怒，看上去像是因为林冠雪这么说他而愤怒。 林冠雪挑了挑眉，淡笑道：“不承认？” “我没有做过你说的那些事，也没有这么想过，怎么承认？”时奕辰急切地替自己解释道：“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噢。”林冠雪慢条斯理地应了一声：“按照你时奕辰的说法，你喜欢我就是正大光明，孟仪彬对我有意就是不怀好意？” 他像是忽然来了兴致：“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时奕辰攥紧了拳头，抿了抿唇才道：“我喜欢你是用我的方式对你好，孟仪彬他那是把你置于险境之中，这怎么能一样？” “怎么讲。” “柠檬影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孟仪彬的手笔！别看他现在假惺惺地想要帮你，但实际上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套牢你，这是他的圈套。冠雪，你局中者迷，我旁观者清。” 时奕辰见林冠雪一直是那副淡淡的表情，不知道自己说的话他听进去几分，是真的有点急了。 “是他的手笔？你有什么证据？” “我当然有！但……” 时奕辰咬了咬牙。 “但没法给我看？”林冠雪问。 “……现在还不行，因为……” 时奕辰话到嘴边，犹豫了半天也没往下说。 他不知道怎么说。 总不能告诉冠雪，孟仪彬是从别的世界来的，为的就是攻略林冠雪，从他身上夺取气运吧？ 林冠雪相不相信放在一边，那自己就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自己也是和孟仪彬一样的人？ 这根本就解释不清楚。 林冠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双手抱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现在没法儿给你看，但我之后会证明给你的！”时奕辰信誓旦旦道：“冠雪，咱们一起在剧组里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我对你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你感觉不出来吗？感情是相互的，我对你就像是你对我的感情，这你还不相信我？” 他今天过来找林冠雪，神态一直很急切，此时更是，像是真的要证明自己。 诚然，时奕辰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纯把林冠雪当作自己的任务目标，不用说什么感情，更不用说什么真心。 但他现在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自己看到了林冠雪对他的好，而他那些“牺牲”和“奉献”都是为了林冠雪。 当然，对于时奕辰来说，所谓的牺牲和奉献，不过就是原本可以直接夺走林冠雪的气运，但现在他愿意留在这个世界陪着林冠雪。一种高高在上的、自以为的奉献。 时奕辰早就把属于林冠雪自己的气运视为了囊中之物。 “等一下。” 林冠雪终于开口了。 “你对我有什么情感我无从得知，但时奕辰，你明显误会了什么。” “？” “自从杀青后，我说过很多次，看来你似乎不相信。我对你没有任何私人情感。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那……” “你还是想问，那当时在片场里，我对你的优待和照顾算什么？” 不用时奕辰开口，林冠雪就说出了他想问的问题。 几次了，每次时奕辰找过来都是这几个问题。反反复复，林冠雪都有点儿烦了。 之前起码还装一装，毕竟时奕辰还没有利用完。 不过现在，林冠雪已经不准备给时奕辰留余地了。 于是他看着时奕辰，轻笑出声：“当然全都是演给你看的。” “……什么？” 时奕辰以为林冠雪还要嘴硬，可没想到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回答。 林冠雪还在继续：“什么给你创可贴，在片场教你剧本、陪你对戏，都是装给你看的。” “为什么？” “为什么？我不这样做，你怎么会以为我对你有意，从而也对我产生别样的情绪呢？” “你什么意思！” 时奕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错愕。 林冠雪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是谁？是国内市场的顶级流量top1，让你喜欢我，我能得到多少流量和资源？现在野火能火成这样，我涨粉无数，还有那些找上门来的商务，都是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好好配合我拍戏，配合我营业，我还得不到这么多好处。” 听完林冠雪这段话，时奕辰的脑子几乎停摆。他反应过来林冠雪话中意思时，第一时间便上前揪住了林冠雪的领子。 他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愤怒和暴戾：“你骗我？!” 时奕辰的自尊相当强。 他之前愿意特别对待林冠雪，是在以为林冠雪喜欢自己，甚至不顾生命危险也要在地震的时候救下自己。 这种独特的偏爱让他的自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然呢？” 看着时奕辰无限放大的脸，林冠雪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来，轻声道：“不然你以为，我真的会什么也不图？地震时不顾自己危险先救你？想太多了吧时老师，那木房子那么轻，我肯定是确定我不会有生命危险，才在你面前做戏的。” “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容易就上钩了，还对我情、根、深、种。” 最后四个字蹦出来，林冠雪挑衅意味十足。 时奕辰也走过几个世界，攻略过原本世界的攻略对象。 从小到大，他都是被人众星捧月的对象，从来只有他想要，没有他得不到。成为任务者后，有了系统力量的加持，他更是肆无忌惮。 还是第一次，他如此彻底地栽在一个人手里。 甚至刚才，他还对着林冠雪百般证明他自己的感情。 多么可笑。 时奕辰此时头脑已经被愤怒、耻辱和懊恼占据。 作为任务者居然被攻略对象耍了？这个没有系统力量、不知道世界走向也没有商城道具的攻略对象？ ‘系统，兑换检测好感度道具’ 他在脑内这样对系统道。 时奕辰要看看，林冠雪究竟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说！ 情绪已经上来，但他偏偏还要给自己留一丝希望。 这丝希望有一部分可能是因为时奕辰希望林冠雪喜欢他，但更多的还是出于他的自尊心。 如果能证明林冠雪对自己是有好感的，就证明之前自己那些纠结，和对林冠雪的好感并不是自作多情。 那就不存在自己被林冠雪骗了这回事。 “宿主，商城的好感度查询道具耗费99999朵鲜花，确定兑换道具吗？” 能够查询被攻略对象此时的好感度，这个道具很贵。毕竟任务者们干的就是攻略的事情，好感被量化呈现出来，本质上对任务者们是一道强力的帮助。 是需要耗费很多任务者本身的气运来买的。 这一个道具兑换下来，时奕辰自己本身的气运要亏掉很多。 林冠雪也听到了系统的声音，他内心冷笑。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怎么，时奕辰还是因为他那可笑的自尊而不愿意相信？ 他自然也不会拦着时奕辰花这个冤枉钱。 ‘兑！’ “好的，请稍等。” “已兑换，使用对象？” “林冠雪。” “已为您检测任务目标林冠雪，当前好感度为：0。”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传了出来，林冠雪也听得一清二楚。 他还有点遗憾，也就是这个查询好感度的数值没有负数，要不然结果应该更有趣。 时奕辰的脸色一下变得很好看，怒火从脚底窜到头顶，攥着林冠雪衣领的手也又紧了几分。 偏偏林冠雪这时候还想要更激怒他。 “你不觉得，现在这样的你，很可笑吗？”他问。 “你居然真的是骗我。”时奕辰另一只拳头攥紧，气急了，不由分说朝着林冠雪脸上招呼过来：“你找死！” 林冠雪闪的很及时，但由于被时奕辰攥着，脸上还是被蹭到了些。 “干什么！” “别动手！” 不远处的电梯出口忽然哗啦啦地涌出来一堆保安，领头的还是小陈。 “控制住他！”小陈大喊。 一堆穿着制服的人上来就分开了林冠雪和时奕辰，还有两个保安一左一右控制住了伤人的时奕辰。 “放开我！”时奕辰大吼道，脖颈侧面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林冠雪仿若未闻，在其他的保安保护下往电梯走去。 直到到了出口前，他才回过头，最后一次分给了时奕辰一个眼神。 像是在看一条丧家之犬。 时奕辰被保安控制着，眼神也直直地朝这边看过来。 ——不甘、愤恨，又挫败。 “叮——” 电梯到了。 林冠雪也就不再看时奕辰，带着小陈上了电梯。 电梯里，他收到了私人侦探刚发过来的消息。 “老板，全部拍到了。” 很好。 林冠雪一向很公平。 别人要怎么对待他，他就怎么对待别人。 在时奕辰身上，还要还一点儿丑闻回去，让他身败名裂才好。 第87章 视频 柠檬公司换大股东的事情并未引起多大的舆论，也并未引起广泛关注。 网友们就着升上来的热搜词条讨论了几个小时林冠雪是不是要趁机做自己的工作室，以及目前情况下会不会变成工作狂还债。 有可惜柠檬影业前途明明一切向好，但因为投资错误负债累累的——网络时代，没有什么绝对的秘密，某件事情只要想查，总能查得到。 也有幸灾乐祸，说柠檬影业这样没有根基，突然起来的公司，面对风浪过不去是很正常的事。 自然，有人看好林冠雪的举动，觉得他能重新扛起柠檬影业，也有人非常不看好，觉得林冠雪这是螳臂当车，怎么这么大的人做事还靠冲动云云。 等过了几个小时热度下去，关注这件事情的人就没有那么多了。 网友关心明星们的恋情、八卦、骂了谁又被谁骂，更关心某个明星有什么黑料，有什么桃色新闻，但他们并不是很关注艺人换了哪家公司、这背后又有什么利益纠纷。 能讨论一阵子，也是因为林冠雪本身有热度。 要是换了哪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估计都上不了热搜。 财经板块每天都有各种企业的变动，也没见哪条真的引起广泛议论——当然，行业巨头除外。 说白了，大家都是来看热闹的罢了。 真正关心这件事的，除了和林冠雪现实中认识的亲戚朋友，网上只有他的粉丝关注这件事。 “林哥变成股东了？咋回事儿。” “我问过圈内人了，他们说现在这个时机林哥做这件事其实对他自己很不利，柠檬影业现在欠债很多，林哥可能是想保全公司才出此下策。” “没看懂，为什么柠檬影业都撑不下去的盘林哥能接手？他不过才刚摘掉新人的帽子，片酬也没那么高，总不能比公司还有钱吧？” “同上，但我分析林冠雪可能自己用私人关系借了钱。” “那原来柠檬影业的大股东呢？” “变成小股东了呗，出让股权。” “擦，很担心啊，林哥能还得起这么多钱么，怎么不趁这个时候换个公司，非得跟公司共沉沦啊？” “柠檬影业是林冠雪老东家了，有感情了吧。” “再有感情也不能拿自己未来几十年开玩笑吧，能让一个公司濒临破产，那得是多大数额的窟窿啊，看不懂。” “我是几天没上网就跟不上冲浪速度了吗？柠檬影业发展不是一直挺好么，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一直挺好只是表象吧，实际上一直在赔钱，也就是有林他们在，现在公司里几个大艺人都解约了，就剩下一个林和一堆都混不上观众脸熟的小演员，林冠雪真是傻逼。” “楼上嘴巴放干净点儿，这里是粉丝超话，想看热闹请去别的地方。” “连个一级粉丝灯牌都没有就在这唱衰，有病吧。” “林哥别理这些人！我们知道你重情重义，也会一直支持你！” “啧啧，还没说什么呢一群脑残粉就破防，我说的不是事实？林冠雪又不是什么顶级流量，吃几个菜啊高成这样，一点儿本钱没有就敢揽下这么大个烂摊子，行，我就看他什么时候给柠檬影业陪葬，呵呵。” “净化一下广场，别讨论这个事儿了，关注一下林哥的待播剧吧[比心][比心][比心]” “支持林哥待播剧！” …… 这场风波赵女士也在网上看见了。 她难得主动给林冠雪打了个电话。 “我看网上都说你做了傻事，柠檬真不行了？你从郑业手里收购股权了？” “嗯，妈。”林冠雪在电话里回道。 赵女士也没问林冠雪哪里来的那么多钱，只是叹了一口气道：“行，我也理解。不过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爸妈又不是养不起你，公司要是是在盘不活你就回来……” “妈，别担心，我心里有数。”林冠雪不想让父母担心，也无意说太多关于这件事的细枝末节。 “行，那我不问了。对了，马上购物节大促，你记得帮妈妈买黑束带面霜噢，要三罐，还要两支眼霜。” “……行。” 这话一出来，林冠雪就知道赵女士也没有那么担心了。 与其说不担心也不尽然，他爸妈其实一直都心大，什么事儿都不会太往心里搁。不知道两位教授是天生看得开还是“格局”大，反正“及时行乐”这个词一直贯穿这两位的人生。 有钱就出去旅游，不工作了就找个小院子养养花种种草，过点儿自己想要的生活。 林冠雪觉得，就算自己把目前接手公司后，最严重的后果跟赵女士讲清楚，她八成也只会沉默两分钟，然后开导自己道：“那有啥，不就是钱么，都是身外之物，爸妈和你一起还就行。” …… 这件事没引起多大的讨论，但第二天，林冠雪的名字被挂在微博热搜顶上呆了整整一天。 深红色的“爆”字。 原因是一段音频和一段视频。 ——一段林冠雪和时奕辰对话的音频和一段在地下停车场拍摄的视频。 音频录制的很清晰，能清楚地听见两人的对话。 “我喜欢你，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喜欢？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 “我以为在剧组的时候我们是互相喜欢的，不只是剧里人物的感情。” “原来你是因为这个，被泼硫酸时无论身边是谁，我都会帮一手，大家都是受害者，我也没有摒弃别人不顾的习惯。地震也是同样，与其我们俩一起手上，自然是让离门更近的你出去对剧组损失更小，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个误会，至于讲戏……大家一起合作，我帮你也是为了电影的最终效果。” …… “所以，你根本没有喜欢过我？” “第一次演戏难免过于入戏，会将人物的情感代入到自己身上。既然已经杀青，你需要快点儿出戏，这是我给你的建议，今天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过。” …… “先拉黑了，你们这个状态，我们还是不联系比较好。” …… 第一段音频能听出来，告白的人是时奕辰，拒绝的人是林冠雪。 野火刚下院线，物料也放的差不多了，cp粉们磕得正是上头的时候。 这要放在寻常时候，这段音频无疑会很败林冠雪在cp粉那里的好感。 磕cp的时候，当然无限相信所磕的cp是真的，尤其在听到一方向另外一方表白的时候，这种“期望”马上就可以化为现实，但另一道声音，也就是林冠雪无情地把这种可能彻底粉碎。 直接破灭掉这种希望的肯定是会被指责的。 这段音频刚放出来不久，底下热评一看就是cp粉。 “都明确拒绝人家了，还一起营业得那么起劲？？？” “无大语，明确拒绝还吊着是吗？cp粉红利你也吃，转头把人碗砸了是吧？” 明显是在说林冠雪。 时奕辰那边，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工作室的主意，跟着发出一条微博出来。 “[照片]再也送不出去了。” 照片里是一束花，后面还跟着一个苦笑的表情。 一时之间，舆论一股脑地朝着时奕辰那边儿倒。 这个形势还真如当初冯晗所担忧那般，cp炒得太过，解绑的时候林冠雪很可能会被反噬。 cp粉们知道有一方真的喜欢上另一方，但是被拒绝，那被拒绝的人在他们那里就会被“升高”，矛头便全指向了另外一方。 现在的时奕辰可能真有点儿狗急跳墙。 和林冠雪撕破脸后，他情场气运场双输。 还不是一般的输。 损失巨大，这是想用这种方式从林冠雪身上找补回来呢。 可惜这种“一边倒”的舆论氛围并没有维持多久。 因为很快，一个网友又上传了一段视频。 配文是这样的：“我们办公室和柠檬影业同一栋楼，上班刚把车停好，就看见了两个有点儿眼熟的人。发现是林冠雪和时奕辰后我火速打开摄像头，想拍给我姐妹来着。自己看吧。（ps没有声音是因为我手机前两天摔坏了，收不进声音，但我记得现场时奕辰大吼大叫，挺吓人的。）” 这次是没有声音的，只有画面。 画面里像是一个地下停车场，拍摄的位置离画面中心的人有一段距离，但能看清两人一个是林冠雪，一个是时奕辰。 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这个距离顶多能看明白俩人的表情。 林冠雪刚开始脸上还带着礼貌的淡笑，而时奕辰则是神情激动地说着什么。 片刻后，时奕辰上前，猛地攥住了林冠雪的领子。 画面明显晃动了一下，仿佛拍摄者也被惊到了。 林冠雪表情严肃起来，但时奕辰依旧不依不饶。 然后—— 时奕辰又不知道听林冠雪说了什么，猛地一拳朝林冠雪砸过去，林冠雪想要避开，但还是被打到了脸。 画面再次震动，拍摄者是上前想拦。 镜头或许是转向了地面，然后能感觉到拍摄者在移动。 然后这段视频就结束了。 很快，这段视频便被顶上了热搜，超过了刚才那条音频的位置。 底下迅速涌入各种网友评论。 被点赞最多的热评义愤填膺： “时奕辰，枉我刚才还为你说话，觉得你真心错付很可怜。之前传出你霸凌别人的事我还不相信，但林冠雪不喜欢你你就打他？你还记得泼硫酸的时候是谁拉了你一把吗？” 热评第二非常简短。 “时奕辰你还是人吗？” 第88章 议论 “真挺搞笑的，上个音频我听着就没感觉有啥，他俩都是成年人，天天说恋爱自由，怎么就时奕辰就喜欢的自由，林冠雪没有拒绝的自由是吧？那么多人在那骂林冠雪，我去看了一眼林冠雪的微博，两个月前发的那微博下头都是时奕辰的粉丝在骂吧？噢，可能还有疯魔了的cp粉。” “之前一直听说时奕辰的粉丝疯狂，这次算是见识了，人家只是拒绝了你家正主的表白，就罪不可赦了是吧？那按照你们这套量刑体系，时奕辰动手怎么算？是不是应该直接被带走抓起来判个无期？” “谢楼上提醒，我想起来了，时奕辰粉丝骂林冠雪，这可不是第一次了。” “确实，当初野火官宣林冠雪和另一位实力演员（不带人家大名了)，风平浪静，从剧组到粉丝之间一片祥和，怎么到了官宣时奕辰的时候，林冠雪就开始遭到各种无端辱骂？” “呵呵。主角亲密点儿的戏份就是林冠雪想红爱蹭，怎么，现在打不打脸？你们骂的欢，一个个看上去好像是一直替你们家主子讨伐追求正义，怎么没看你们为当初的事儿道歉呢？” “时奕辰就是垃圾，粉丝到正主蛇鼠一窝。时奕辰粉丝你也不用查我粉籍，我就是林冠雪路人粉，行得正坐得直，不像你们，集体出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怎么回事儿，就你们自己还在那换头像换名字假装自己是别家粉丝，恶心透了。” 要说刚才，跟音频相关的热搜下面全是吐槽林冠雪为了热度装的，那么在跟视频相关的热搜评论区下面，便全都是“讨伐”时奕辰的。 “时奕辰之前不是还出过霸凌的黑料么，我之前看各种路透和偶遇视频里，这位的情绪一直都不太稳定，好像有躁郁症似的，每天拉个脸，粉丝还洗说他社恐属性不自觉高冷，来你们告诉告诉我，什么社恐会霸凌别人？” “对霸凌零容忍，时奕辰上学的时候霸凌同学，工作霸凌员工，现在告白失败恼羞成怒，对被告白对象直接大打出手是吧？这就是他处理事情的方式？强调一下，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真的yue了，现在回看这个人当初发过的那些对林冠雪道歉、感激的视频，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虚伪和油腻。” “楼上醒醒，这些公关文稿时大皇帝能亲自写？肯定是公关团队代劳的，道歉？时奕辰：不可能的。” “真心实意心疼我们林哥，我刚才又复盘了一下进组那阵儿的硫酸事件。泼硫酸那个人说是时奕辰的狂热私生粉，因为那一阵剧本泄露对剧本不满意，就直接冲过去弄林哥了。也就是说，林哥遭遇这种事儿本来就是因为时奕辰这个人，对吧？ 之后林哥以德报怨，即使这个事儿是因为时奕辰粉丝出的，但在那个时候林哥还是第一时间也注意到了时奕辰的安危。 现在呢？我就想问一下现在呢？时奕辰，我们林哥怎么对的你，你又怎么对林哥？ 你根本就不配喜欢林冠雪，谢谢。” “靠，当初林冠雪挡硫酸的时候，我还真情实感为这俩人的友情感动过，那可是浓硫酸啊！结果现在出这种事儿，是个人都知道是时奕辰忘恩负义吧？时奕辰粉丝现在还怎么洗？” “你现在去看看时奕辰粉丝超话吧，人家现在还自我洗脑，说时奕辰动手只是因为爱而不得，情绪上头，林冠雪之前一直吊着他，所以不得已才这样呢，这逻辑都无法自圆其说，挺可笑的反正。” “无语，有点儿理智的粉丝还不脱粉？动手打人都，打的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去时奕辰粉丝超话看了一眼，脱粉的也不少，好多人都换上黑色头像了。” “那说明还有正常人。” “笑死，现在再看时奕辰那条似是而非想要嘲讽林冠雪的微博，打脸不？” “哈哈哈哈哈贼打脸，这视频放出来，那边儿简直秒删。但没用，我刚才搜了一下，好多人都存下来了，现在全网都是他那条微博的截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跳梁小丑时奕辰。” “还想脏林冠雪博同情呢，在那明朝暗讽内涵是吧？是不是时奕辰觉得能让大家觉得他委屈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这不就是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么，乐死我了。” “别的我不是很关心，我就想知道，地震是啥？？？是我网上冲浪落了一个环节吗？还是我瞎了没看见过，地震是啥啊！！” 地震是那段音频里两个人对话中出现的关键词。 当初地震出事儿的时候，剧组刻意压着点儿消息没让往外爆，就算那时候有些粉丝关心这俩人的安危，也统一没有回应。 “我去看了一眼日历和新闻，凤阳县在野火拍摄的时候地震了，索性没啥伤亡。听音频里那意思，应该是拍摄的时候遇到了吧。” “不止如此，音频里，林冠雪不是说什么时奕辰离门最近所以推了他一把么，好家伙，听这意思是地震的时候林冠雪又救了时奕辰一次啊，推他出去但是自己没出去？” “我的天啊！我刚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个意思！林哥没事儿吧？？？” “应该是没事儿，林冠雪这不还好好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么，当初应该是没怎么受伤。” “地震这么大的事儿，当时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实情吗？我想知道最真实的现场状况，速。” 因为音频里信息的原因，其实网友们把情况还原的大差不差。 但关于当时那场地震，正是因为只有只言片语，反而激起了很多人的好奇心来。 “时奕辰林冠雪视频”这条热搜居高不下的同时，终于冒出来了个当时的知情人，用文字的形式描述当时的场景。 “当时地震的时候我刚好在场，这么说吧，我被林哥推出来的另一个人，也是最后跑出来的摄像。拍摄地点在小木屋里（没错，就是赚你们最多泪水的那个小木屋），本来就是造景搭的临时建筑，地震又来势汹汹，总之……小木屋开始摇摇晃晃要塌的时间点很突然，就有人喊快出去。 然后呢……我机器就在我前边，那个小木屋的面积很小，机位就卡的很刁钻，地震来的时候先倒下的是我的设备，压住了我的脚。说设备也不准确，因为实际上是临时建筑的梁掉下来了，压住了我的机器，又压住了我的脚。幸好是临时建筑，要是正经木屋，我的脚应该已经废了，但毕竟是个建筑，对吧，那梁比寻常的轻，但也有一定份量。我当时慌张又着急，自己根本搬不起来。 我的同事们跑得又快，几乎是一转眼在场的就没剩下几个人了。 我记得很清楚，时奕辰和林哥过来帮我搬开的梁，然后就在倒塌前一秒，林哥把我和时奕辰全都推出去了。 说实话，这两位都算是救了我的脚，所以我就不带什么个人色彩了，只描述事实，大家心中自有评判。 等救护车和警察来的时候，林哥一直被埋在小木屋的废墟里面，后来我俩住了同一个医院，幸好林哥没受什么大伤，医生说我的脚也幸好没有压太长时间，所以后来恢复的比较快。 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可以负责任的说，林哥确实把我和时奕辰都退出了屋子，而且是小木屋明显要塌掉的时候。 那可是地震，而且建筑物要塌了，林哥能这么做，我这声哥叫得心服口服。 不说别的，跪地上磕头都不过分。” 发微博的账号是个全字母昵称，但是有个微博黄v认证——摄像师。 他也转发过野火剧组的定妆照、剧宣、后期的上线推广。 再往前翻，他还发了一些别的剧的宣传，应该是之前工作过的剧组。 这个身份是可信的。 “原来如此，和我们的推测大差不差。” “看见了么时奕辰，人家摄影师说，跪地上磕头都不过分，你呢？不尊重不认错直接上手打人是吧？要我说，林哥当时就不该救你，人家摄影大哥感激不已，你重拳出击，救你不如救别人。” “林哥还住院了？当时伤的很严重吗？” 有人在这条长微博下边儿留言问。 这个博主也回了。 “还好，没有重伤，不过很多擦伤。林哥为了配合工作，没住几天就重新进组了，特别敬业。” “受不了了，我看了好几个小时，也自己想了半天，这事儿从头到尾林冠雪都没有一点儿错，可能他唯一错的地方，就是不该对时奕辰那么好，要不也不会被这瘟神缠上。” “无缘无故打人是不是本来就犯法？反正我已经向警察叔叔反映了，剩下的就看大家了。” “提醒我了，故意伤害他人，危害别人的人身安全，证据也有。” “好的，知道我现在该做什么了。” …… 热搜连带着深红色的“爆”在热搜上挂了一整天，相关的话题也冒出来，像“野火地震”、“剧组摄影师微博”等，一连串地占据了前几名。 直到晚上，当地公安局官博发了一条微博。 “关于时某某无故殴打他人的举报已经接收到，相关部门正在介入调查。” 第89章 送钱 “怪不得你叫我别急，时奕辰杀青宴上就找过你，还表白了，你还录了音这个事儿你当时怎么没告诉我？你小子怪机灵的，当时就做好这种准备了？”冯晗边看网上的情况边道。 此时已经是热搜事件的第二天，关于这件事儿的讨论还在继续。网上舆论已经基本稳定，绝大部分网友站在了林冠雪这一边，只剩下小部分时奕辰的粉丝还在负隅顽抗。 “有备无患么。” “行，你是真的行。之前拜托我找私人侦探也是为了这事儿吧？” 没错，那段上了热搜的视频可不是什么“同在一栋楼、其他公司的员工”拍下来的。 那可是林冠雪特地找好的私人侦探，一路跟着时奕辰，最后在停车场拍下了这么一幕。 林冠雪笑了笑：“要不是私人侦探出手，还拍不下来那段视频。” “时奕辰他就是该，我们也没给他挖坑，找人拍视频不过就是一种……自我保护手段，他自己动手是他自己的问题，林子，你脸上还疼吗？” “没事儿，小伤。”林冠雪摆了摆手。 “之前我怎么没发现时奕辰是这种人呢？是，他风评一直不太好，但在剧组的时候接触下来，我还想着他起码应该是个正常人，现在看来，这人早点儿去看医生吧，躁郁症冲动狂还是得尽早治疗。”冯晗“啧”了一声，好像又想起什么事一般道：“哎呀，早知道在剧组的时候，时奕辰和那个黄胖子跟我聊关于你的事儿，在那又虚伪又恶心的时候，我就也录音了。这俩人倒是好，当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明面上跟我说没有和你谈恋爱的想法，实际上呢？在剧组里各种撩你，这什么意思？摆明了不想把恋情放在明面儿上，不想负责呗！” 冯晗说的是那次自己直接摊牌问时奕辰对林冠雪到底是什么感情的那次。 时奕辰当时说的也确实是“不会谈恋爱，只是演戏”。 “我要是录下来了，现在也能助力一把，让粉丝们看看时奕辰他们是怎么说一套做一套、两面三刀的。”冯晗道。 宁宁在办公室外边敲了敲门，拿了两杯咖啡进来，摆在了林冠雪和冯晗面前。 然后坐在一边听冯晗继续数落时奕辰。 其实冯姐有现在的情绪再正常不过。 这事儿要不是林冠雪有“先见之明”，做好了万全准备，现在在网上被骂的人就是林冠雪。 时奕辰的公关团队一向厉害，只要没有实锤，他们就能买通各种营销号、大粉颠倒黑白。时奕辰出道到现在，身上的黑料不少，也做过很多很败路人好感的事儿，都是靠着公司的公关团队洗过来的。 上午那段音频也是林冠雪这边儿的手笔。 之所以放出来那段音频，其实是给时奕辰下的一个套。 经过停车场的撕破脸后，林冠雪想，现在的时奕辰对自己应该恨之入骨。 平白在自己身上损失了这么多气运值不说，一直以来那股优越感也被三言两语粉碎了个干净。 时奕辰这么自负嚣张的人，应该没受过这样的打击。 是以那段音频出现在网上后，时奕辰第一时间不是怀疑这段音频的出处，而是想着可以借这个音频落井下石。 要不是他趁着那个音频顶到热搜上的时候发了那么一条“阴阳怪气”的微博，在视频出来后也不会被嘲讽地那么狠。 而之前的硫酸事件、地震还有片场的帮助，林冠雪也不过是借时奕辰给自己下的套，完美的反击回去了而已。 什么叫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时奕辰这就是。 林冠雪之前对着时奕辰的所作所为，一方面是为了给时奕辰造成心理错觉，从而在“合适”的时机对自己动心，说出那些话来。另一方面，就是为了眼下的“收网”。 几个月来的苦心经营，换现在时奕辰的身败名裂。 挺值得。 野火的热度原本是他们两个人的，眼下大部分粉丝都向着林冠雪，更不用说这两天的热搜林冠雪又博得了多少路人的好感。 拜野火所赐，林冠雪获得了钟导的青睐。 他没有系统，要不然也真想算算，他从时奕辰身上夺到了多少气运。 还都是时奕辰自己拱手让出来的。 …… “你现在还粉时奕辰吗？” 趁着屋里林冠雪和冯姐聊别的事儿，宁宁和小陈去茶水间倒水，宁宁问小陈道。 “不粉了……早就不粉了。”小陈顿了顿才道。 “啊？啥时候的事儿？”宁宁没想到。 她身边也有姐妹现在还在粉时奕辰，怎么说呢……就，粉的很痛苦。 一边儿反黑骂回去一边儿还要不断的重建自己的内心，有时候看得宁宁都觉得……她只是在嘴硬。 喜欢一个偶像这么久，那种精神上的支撑在某天坍塌，很多粉丝是接受不了的。 或者说……粉丝们喜欢的偶像可能也只是屏幕里的样子，粉丝滤镜会无限美化一个人。真实的偶像有可能和屏幕中的大相径庭，某一天这种滤镜碎了、偶像被爆出来某种丑闻，粉丝就会很痛苦。 都是可怜人。 没想到小陈想得倒还挺清楚，可能也跟他本身就从事这个行业有关系吧。 “emm……我也说不清楚，自从林哥快杀青，我就渐渐粉不起来了。后来时奕辰出专辑闹那档子事儿，我又觉得他对自己的事业实在不认真。说来也怪，脱粉之后再回想，再去听当初入圈的歌，我竟然有点儿不明白我为啥会这么粉他。” “嚯，那你这脱粉的还挺彻底的。” “嗯，也不光我一个人这么想。我还有个小群，都是脱粉的粉丝，我们有时候聊天吧，就发现大家的感受都很相似，疯狂喜欢时奕辰的那段时光就好像是被人下了蛊一样，你现在让我们说为什么……就是说不太出来。” “他不是唱跳实力很强吗？” 他，指的就是时奕辰。 “你说到这个就更奇怪了。我们好多脱粉的粉丝其实也不光追他一个，也追一些大热的偶像，尤其是赫国的，你懂吧？真要拿出来时奕辰的唱跳实力比，也不能说他差，就是感觉不太明白为什么断层第一。”小陈挠了挠头。 “害，你也是圈里人，要想做到top1啊，也不只是光靠实力，也得有运气。时奕辰可能是之前运气好罢了。” 宁宁从一开始就是路人粉，脱粉脱得更是干脆利索，更何况，她是粉百家，吃百家饭的，塌这么一家，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伤害。 “对哦，宁宁你觉不觉得，圈里还真是有点儿玄学在里头的。之前公司不都那样了，林哥接手过来之后……那几个疯狂赔钱的项目都开始回暖了，真怪。” “怪什么怪，这不是好事儿么。不过林哥压力也够大的……以前只需要来公司开开会，剩下时间进组、休息就行了，哪像最近……就跟住公司里一样，天天都是开不完的会。” 她和小陈也被连带着待在公司里忙这忙那。 “但公司欠的债务……情况还不是很乐观，也不知道冯姐和郑总是怎么同意林哥接手的。” “林哥要花钱买股权，也不太需要冯姐他们同意吧，这不是谁有钱谁就说了算的事儿么。”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他们一起干了这么多年了，郑总和冯姐怎么会眼看着林哥往火坑里跳呢？我总感觉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林冠雪带着冯晗去说服郑业的时候，小陈和宁宁守在门口，也不知道这三位说了点儿啥，讨论了点儿啥。 “大佬们的事儿咱就别操心啦，反正我是相信林哥的，他又不是没脑子的人，做什么事都挺有把握的。这回的事我也觉得他有办法才揽下来的，咱就干好分内的工作就行。”宁宁吐了吐舌头，拿起刚接好的冰水，还拍了小陈一把：“少杞人忧天噢！” “你轻点儿！手劲儿一天到晚这大……我又没瞎操心，这不是担心林哥么！诶，你等等我！我也接好了！” …… “怎么，我当时跟你们说的还不信？” 办公室里，林冠雪似笑非笑地问。 “信，已经信了八成了。不光是这几项目，听说平台筹建那边儿也松口了，是真的怪。只是……这不是，额，这个节骨眼上，我真没明白，还能靠什么回光返照么。”郑业抽了口烟道。 冯晗也看向了林冠雪，等他接下来的话。 林冠雪倒是没说话，又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着的手机。 “你老瞅你那手机干啥，是手机自己能生钱啊？”郑业纳闷了，也跟着看了一眼。 不就是个手机么，还黑着个屏。 他刚说完，林冠雪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是有新消息发进来了。 “手机是生不了钱的，这不是有人送钱过来了么。” 林冠雪笑了笑，拿起了手机。 是孟仪彬发过来的消息。 他的消息很简短。 ——[孟仪彬]：“见一面？” 第19章 草丛 其实孟仪彬的心理状态也蛮好揣测的。 除去目前这种林冠雪必须“受制于人”的状态外，时奕辰的一败涂地在孟仪彬那里肯定是一件喜事。 果不其然，当林冠雪到了庄园，孟仪彬让管家斟好茶放在林冠雪面前后，开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说时奕辰现在被司法机关介入调查了？” “嗯。”林冠雪点了点头。 孟仪彬现在的状态比起之前要放松很多，有一些情绪也开始外露。 林冠雪很轻易便能捕捉到他脸上的得意之色。 也是。 同为任务者，时奕辰还比孟仪彬提前接触自己，孟仪彬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应该以为时奕辰和自己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 发展到现在，时奕辰满盘皆输，其中不乏孟仪彬的手笔。 纵使林冠雪自己心里清楚，时奕辰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自己作为幕后操盘手居功甚伟，但在孟仪彬的视角来看，他那些手段和对自己的洗脑才是造成如此局面的重要原因。 更重要的是劝林冠雪拿下了负债累累的柠檬影业。 需要孟仪彬提供经济支持，林冠雪自然地便会和时奕辰拉开距离。 这种想法几乎体现在了每一句他说出的话中。 “他终于不会来纠缠你了。我之前便和你说过，时奕辰决不是良人，他那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好在你这回聪明，阴差阳错又有人拍下当时的视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孟仪彬表面上唏嘘，但话中带着某种令人不适的“劝服”。 就好像他一早就警告过林冠雪，但是林冠雪没有听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那视频和音频来的太及时也太凑巧，孟仪彬如此心思深沉之人，不可能相信那是偶然，这背后必定跟林冠雪有关系。 这是在装傻，也不想挑破。他还要继续把戏演下去。 “嗯……小彬哥哥说得对，枉我那时候那么相信时奕辰。” 既然孟仪彬要装傻，林冠雪也装傻。 他摆出一副痛苦伤心的模样来，拿起茶杯，似乎是想要遮住表情一般，饮了一口。 “罢了，你这么单纯，没有识破他的谎言也实属正常，不全都是你的错。”孟仪彬安慰了林冠雪一句，又问：“那你对他，现在是否还有不忍？” 林冠雪摇了摇头：“他落得这个下场，纯属自作自受。先前他欺骗我的感情，我现在知道实情，又怎么会被那些虚伪的假象所迷惑。” “那就好。”孟仪彬多看了林冠雪一眼。 心想林冠雪对这幅委屈可怜的样子倒是信手拈来。时奕辰欺骗他感情是不假，但林冠雪实际上对时奕辰又有几分真心呢？不都是想要借着对方往上走么。 时奕辰惨败，孟仪彬还是很开心的。 对于能把搞垮时奕辰的林冠雪拿捏在手里这一点，孟仪彬心中某种快意更甚。 时奕辰还不是什么普通人，他同为任务者。孟仪彬一直觉得是自己的引导和手段，才让林冠雪对时奕辰的态度转变，从而导致时奕辰下场至此。 当初时奕辰没少在自己面前叫嚣，甚至还冲过来对自己动过手，孟仪彬倒是很想知道，如果现在自己出现在时奕辰面前，那小子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 “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复杂。”孟仪彬摆出了一副心疼的样子来，抬起手，用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林冠雪的侧脸，用温柔的语调问道：“他打的？还疼吗？” 林冠雪摇了摇头：“不疼。”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孟仪彬又露出了内疚的神情来。 “小彬哥哥为什么这么说？你已经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时奕辰冲动行事，这跟你没有关系。” 林冠雪觉得自己现在能强忍着被孟仪彬碰到的恶心感，演出这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来，纯粹靠这些年的表演课。没点儿职业素养，是个人都很难维持住现在的表情吧。 呵，他现在看上去可真是朵温柔解语花。 孟仪彬摇了摇头，轻道：“有关系。” “嗯？” “我看了网上那段视频，没算错的话，他去找你应该之前，应该是刚来找过我。”孟仪彬看着林冠雪道：“那时候他对我放了很多狠话，还说他对你不过就是玩玩……让我不要从中作梗，否则就给我好看。” ъēＩΒeＩ。 真实的情况当然不是这样。 时奕辰气势汹汹过来，放话的内容自然是质问孟仪彬对林冠雪用了什么道具，对林冠雪的公司又下了什么样的手，才导致那样的后果。 林冠雪之前明明和他两情相悦，孟仪彬用这种手段真是无比下作云云。 孟仪彬看时奕辰这样暴怒，出言讥讽，说他身为任务者喜欢上攻略对象就算了，还玩不过人家，极其可笑。就算先和林冠雪见面又怎么样，最后的赢家还是他云云。 当然，这些内容自然不能和林冠雪说。 孟仪彬说自己编造的“情况”时，也在观察着林冠雪反应。 在林冠雪那里本来就是在利用时奕辰的感情。林冠雪不知道时奕辰是任务者，但可能明白时奕辰对他不是只“玩玩”。他也不知道后来时奕辰去找林冠雪说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林冠雪没有被时奕辰打动。 否则后来网上也就不会出现被录制地那么完整的音频和视频了。 孟仪彬在试探，即使自己在那天的事情上添油加醋，况且林冠雪应该也知道自己说的并非实情的基础上，会不会拆穿自己。 如果林冠雪不拆穿，那孟仪彬便明白，自己之前所为很奏效。 时奕辰在林冠雪这里已经是一颗弃子，林冠雪如今从时奕辰那里吃到了红利，获得了名气，遇到取舍的时候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时奕辰，尤其在遇到自己和时奕辰两人之间的选择站队时，林冠雪现在会选择讨好自己。 …… 林冠雪适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来。 “他竟……这么说吗？” 孟仪彬见林冠雪这个反应，心更落下了些。本就十拿九稳，眼下更是肯定地知道了林冠雪的态度。 “听他这么说，我非常不舒服，我一向把你视作我的亲弟弟，怎么能容忍他人在我面前这样说你？！所以我的言语也激动了些，大骂他了一通，没控制住情绪，还动了手……” “还动手了？小彬哥哥你没有伤到哪里吧？”林冠雪连忙关切地问道。 “还好……”孟仪彬嘴上是这么说，但是手却摸了摸自己的肩膀。 说实话，他那天确实没打过时奕辰。时奕辰本就是混不吝的性格，对于打架也更有经验。 他勉强伤了时奕辰的脸，可时奕辰当时可是招招都往他要害处招呼，毫不留手。 时奕辰走的时候孟仪彬都站不起来。 但孟仪彬可不打算把事实告诉林冠雪。 他是打算用苦肉计，但也不会真把自己那么逊的情况一五一十全盘托出。 “还好是什么意思？我看看！” 见到孟仪彬那明显地动作，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林冠雪心里唾弃孟仪彬不要脸，还使苦肉计，面上倒是装的天衣无缝。 “没事儿……你别看。” 孟仪彬嘴上说着不，手上想要推开林冠雪的动作倒是没有什么力道。 待到林冠雪掀开他的衬衫，能看到的就是肩膀上的一片青紫。 林冠雪心里想着时奕辰怎么不下手重点儿，直接把人打死呢？ 嘴上却是道：“他伤你伤得这么重？！” 那声音带着丝哽咽，垂眸欲泣。 “小雪别难过。”孟仪彬见状急忙安慰着林冠雪，把人扶到椅子上，匆匆拉好衣领，遮住身上的伤痕。 “是时奕辰下手太重，又不是你的错。况且那天我已经去过医院，医生说没有大碍，抹抹药过两天就好了。” “小彬哥哥要不是替我说话，也不会激怒他。”林冠雪道。 “他那么说你，我怎么忍得住？倘若不是我说了那些话激怒他，他也不会一怒之下去找你，还伤了你的脸。”孟仪彬深情道。 确实，要不是你们俩狗咬狗，还没法帮我做出后边儿的戏来。 林冠雪心想。 那段视频里如果没有时奕辰动手的片段，现在网上的风评也不会一股脑地支持林冠雪。 这也是一开始林冠雪的打算。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孟仪彬倒是阴差阳错地帮了他。 两人各怀心思，面上都做出因为自己才导致对方受伤的愧疚来。 林冠雪一边演还一边想，这个孟仪彬可比时奕辰那个傻狗难搞多了。 演戏还得演出两个层次来。 一层是给自己立的“黑莲花”人设，另一层则是表面上佯装的小白花。 这个人设可真锻炼人啊。 要不哪天也接个这种角色试试？林冠雪倒还颇有闲情地想道。 …… 林冠雪一边应付孟仪彬，一边在等什么时候孟仪彬才能说到正题。 他把自己叫过来，总不可能是光为了看时奕辰热闹的，也不是为了跟自己在这演同病相怜，互相看伤口的吧？ 终于。 在林冠雪实打实感觉有些疲惫的时候，孟仪彬终于提到： “最近你接手公司后，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林冠雪心道，终于说了点儿我想听到的问题了。 于是他犹豫道：“嗯……最近公司的几个项目正在回暖，还要谢谢小彬哥哥你帮我们填上了一笔钱，才能维持平台的运转，这些钱都算我借你的，我给你打欠条。” “不用说的那么生疏，我相信你。”孟仪彬拒绝了。 他所图甚大，为的是林冠雪的感情，从而获得林冠雪的气运。 每一个被攻略者都是小世界里的大气运者，身上的气运哪里是这些金钱能比的？给任务者带来的增益远大于成本。就算这个世界，孟仪彬在林冠雪身上投入的确实有些多，可到时候拿到了林冠雪身上的气运，这本买卖也是稳赚不亏的。 孟仪彬经历的世界可不算少了，可他从来没遇见过哪个世界还有其他任务者攻略同一个任务对象。 可见林冠雪身上气运的不凡。 没必要为了眼前这些成本，使自己和林冠雪中间产生隔阂。 他见林冠雪有些面露难色，开口问道：“可是还有别的事？” “没……”林冠雪嘴上这么说，神情却有些勉强。 “小雪，我帮助你是我自己愿意的，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要是因此，连遇到的困难都不跟我讲，不跟我分享，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孟仪彬觉得林冠雪有话想说。 或者是故意做出这幅样子来，让自己提问。 于是他便问了。 林冠雪那点儿心计在自己面前不够看，他愿意装作上钩。 先蛰伏，以便攻心。 “嗯……公司写字楼要到期了，今天开会大家在讨论怎么筹钱交房租。我们之前租都是三年起租，但眼下公司拿不出来这么多钱。” “没事儿，我帮你。” 林冠雪连忙摆手：“你已经帮我够多了。” “没事儿。孟氏在国内还有些市里，尤其是这边儿。你们对写字楼有没有什么要求？祥泰可以吗？” 林冠雪猛地抬头：“市中心的祥泰？” 孟仪彬笑着点了点头：“对。” “不了不了，那里的租金比我们现在的写字楼还高。” “自家楼盘，不用考虑那些，也不用花钱。” “真的不好，我已经受了你那么多帮助，怎么好意思再赊房租？祥泰的楼租出去不少钱，你让我们免费用，我无论如何心里也不舒服。” “不是让你们白用。”孟仪彬笑了笑。 免租金？他可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 林冠雪纵使现在身上背着柠檬影业的负债，但怎么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要雪中送炭，要牵制驯化，靠的是更大的糖衣炮弹。 林冠雪是个非常现实的人，从干脆利索地抛弃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奕辰就可以看出来。 自己要是拿不出来最易匹配林冠雪想法的财力，不够慷慨，怎么让林冠雪牢牢扒在自己身上呢？ 光眼前这点儿蝇头小利可没有那么大的力度。 “那……”林冠雪有点儿没明白，就见孟仪彬招了招手，叫来了管家。 管家手上拿着几份文件。 “小雪，这是祥泰写字楼的赠与合同。” 孟仪彬接过管家手上的合同，递给了林冠雪。 林冠雪整个人看上去都傻了，似乎没懂孟仪彬这是在做什么。 “一式三份，签字就好。” “小彬哥哥……你这是？” “我之前说帮你，就要帮到底。我手里流动资金不多，但孟氏底蕴深厚，留给我支配的固定资产还是能动的，这点你不用担心。” 孟仪彬看着林冠雪。 看他神情中掩饰不掉的惊喜和贪婪。 “小雪……” 孟仪彬又接着道。 “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孤身回国，我愿意听你多说些你的难处，也愿意听你的开心事。你能不能……有空了就多来陪陪我？” 他凑近了些，问道。 林冠雪看着桌面上摆开的，还没签字的合同，又看了看表露出脆弱一面的孟仪彬。 心里明白，这是他的真实目的。 依照给自己的人设，此时应该怎么办？ 林冠雪拒绝道：“以你我的情谊，我当然会多来陪你，但这赠与合同……” “不用推辞，小雪，你要是不想签，这合同就放在你那。”孟仪彬不容他推辞，此时态度倒是强硬起来。 “说让你收着，你就收着。” …… 和孟仪彬分别后，林冠雪上了车。 小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林冠雪：“林哥？心情不错？” 上了车的林冠雪一改刚才犹豫、脆弱又无辜的神情，从包里掏出来赠与合同又看了一遍，确认基本没问题才又放回了包里。 “嗯，不错。有人上赶着送钱，心情当然不错。” 孟仪彬觉得自己拿出了足够的筹码，笃定自己不会下赌桌。 只是现实和他想象中的有些差距。 会被筹码套牢的人不会是林冠雪。 只会是孟仪彬。 下午时分，往回开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来。 雨点敲在车窗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来。 “好家伙，预告不是说小雨么，这雨大的……怎么跟下冰雹似的。” 孟仪彬的庄园离林冠雪家有一定距离，开回去得一会儿。 眼下离林冠雪家还有几公里，雨突然大了起来，车速不得不慢下来。 小陈打了把方向盘左拐，拐上了一条小道。 “我们换条路走吧林哥，我怕前边儿路积水。” 林冠雪点了点头。 车缓慢地行驶在雨幕中，好在前后都没什么车。 两边是足够高的柏树，树下是大片的草地。 “诶？” 小陈叫了一声，林冠雪抬起头来。 车突然停了。 “熄火了？” “嗯。”小陈点了点头，又发动了几次，还是打不着火：“邪了门了，这车才开了两年。” 他拿了把伞就要下车：“我下去看看。” “我跟你一块去。” 雨下这么大，林冠雪也不放心小陈一个人下车。 他打着伞下车，从车里拿出警示标识来放在车后方一定距离，警示后方来车。 然后林冠雪走到车前方，问不知在鼓捣什么东西的小陈道：“什么问题？” “看不懂……我打个电话问问啊。”小陈看向林冠雪，突然目光向后望去，脸上出现了惊恐的表情。 “林……林哥。” “？” 林冠雪也朝自己身后看去。 小陈的声音颤颤巍巍响起：“你看，那草丛里是不是躺着个人啊？” 林冠雪带着小陈刚靠近了一步，便听到了个熟悉的声音。 ——“滴，系统提示：检测到攻略对象，林冠雪。” 第91章 楚鹤 林冠雪一顿。 他不动声色地和小陈对视一眼，打着伞朝着路边草丛挪过去。 大雨倾盆，给地面所有接触雨水的地方都镶上了一层白色的“边儿”。 小陈能在这种距离和这种可视度下看到路边草丛里躺了一个人，不得不说眼力也是挺好的。 熟悉的场景从记忆里浮现，林冠雪敛了神色。 算算现在的时机，基本能对上。 …… “血……林哥，这个人身上全都是血！” 待到两人靠近了草丛，能看见血色混着雨水燃红了一片草坪。 小陈顿时慌了神。 法治社会，怎么在大街上还能遇到这种情况啊！ 林冠雪皱了皱眉：“看看他还有没有气儿。” “……哥，我晕血。”小陈心里怕，但毕竟摆在面前的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推辞的话说出来……说得很犹豫。 “那我来吧。” 林冠雪扶了一把小陈，让他稍微闪远点儿，自己则是打着伞蹲下身来，凑近了地上的人，伸手去探对方的鼻息。 凑近了看，能看出这人的五官很立体，透出棱角分明的俊美来。 地上的人以趴卧的姿势倒在草坪上，身上是一件纯黑色的衬衫，是以一开始小陈注意到草丛里的人时，并未发现他身上全是血迹。 只是走近了发现草坪的异样时，才察觉这人身上的黑色衬衫被染上了深色。 “还有气。” 片刻后，林冠雪道。 “那我赶紧打120吧！” 这人身上的伤不知道是什么造成的，但流了这么多血，肯定是要送到医院。 林冠雪站起身来，目光轻扫过草丛里趴着的人，道了句：“好。” 就在这时，一只手攥住了林冠雪的裤脚。 这人手指修长，或是失血过多，皮肤异常苍白，其上露出的青筋分外明显。 眼力过人的小陈也注意到了这一幕，眼下的场景恐怖程度在他眼里不亚于诈尸，于是他惊叫一声，哆哆嗦嗦地抓住了林冠雪的衣角，指着地上的人小声且颤抖地问道：“他，他，他怎么动了？” 还没等林冠雪说话，地上的人侧了侧头，仿佛说了些什么。 林冠雪安抚似的拍了拍小陈抓着自己衣角的手，然后蹲下身来，侧耳去听地上的人在说什么。 “别……别叫救护车。” …… “也……别，报警。” “林哥，他，他，他说什么了？” 身边这俩人一个气若游丝，一个抖如筛糠。 林冠雪听完这个，还得告诉那个。 “他说别叫救护车，也别报警。” 小陈闻言更害怕了：“他不会是在逃连环杀人犯吧？” 都伤成这样了，不让叫救护车也不让报警，肯定是因为点儿啥吧。 林冠雪心里想乐——看，正常的，法治社会环境下成长起来的青年都会是这个反应。 都什么年代了，这位为啥会走霸总路线，上演被家族小人陷害追杀、强弩之末时遇见自己命定之人的戏码？ 正常人见了这样一个满身是血且不让报警不让叫救护车的人，都会心存疑虑，不由分说地直接扭送公安局吧？真当自己活在那狗血小说世界里呢…… 或许是因为蝴蝶效应，此时这位的出场地点、时间与林冠雪梦中场景已然不同。 梦里，此时柠檬影业没有遇到转机，没有了公司和事业的林冠雪也不再住在原来的小区。他当然依旧想要追逐梦想，也不愿回老家，让父母为自己的近况担心。 所以他在破旧的城中村租房，房租便宜。 那时的林冠雪还在相信，只要留在这里，就能有机会继续追逐自己的事业。 破旧的城中村绝大部分是租户。 这片地之前被政府规划，本来两年前就打算拆迁，也给了村民们拆迁款和换购房，村民们摇身一变成富人，大多都不在这里住了，只剩下些年纪过大的老人不愿意搬走还留在这里，剩下的自建房全都租给了那些外来的打工族。 人群流动性高，也代表了什么人都有。 梦里林冠雪住进来不过一周，就已经有四个晚上在家门口看见过程度激烈的打架斗殴。 第三位攻略者就是在一个夜晚，出现在林冠雪租的房子门口的。 在这种地方，地上躺个浑身带血的人实属正常。 所以楚鹤出现的还不算太突兀。 但眼下。 直接出现在车行道边上的草丛里……这着实有点儿不正常。 看来这位对这种出场方式异常执着。 这场莫名其妙的大雨、突然的熄火和空无一车的街道，应该和这位也脱不开关系。 林冠雪知道地上这位能听见他们说话，否则也不会在小陈想要报警的时候伸手拦这么一下。 他故意接道：“有可能。” 于是地上这位终于有了更多的反应，他艰难地从怀里摸索着什么，最后递出来一张身份证，声音也大了些：“我是……萧楚集团……执行董事，你……可以上网查，我现在是……被人暗算追杀……” 萧楚集团，做的是海外生意，是国内赫赫有名的进出口公司之一。 相关的职位是谁确实能在网上查到。 只是小陈刚听完，就撇了撇嘴：“我昨天还收到一条短信，说自己是千百年前的帝王，无故穿到现代来身无分文，只要我打给他五千块钱，他就承诺我重建帝国后当宰相呢。” “那你打没打？”林冠雪纳闷道。 “当然没有！我又不是傻子！”遇到这种质疑自己智商的问题，小陈的分贝都提高了几分。 林冠雪笑了笑，但很快把话题拉了回来。他接过地上那人的身份证递给小陈道： “小陈，你上网查查。” 这人还是有用的，不能现在刺激太狠。 也不知道是因为雨水还是因为两人的对话，林冠雪明显感觉到，这人抓着自己裤脚的手都在颤抖了。 “哦……”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还真的要查，但林冠雪的话小陈一向是很听的。 于是他便打开手机页面，搜索。 “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嗯，叫……楚鹤。” 网页上蹦出来了一张照片，小陈拿着那张照片和眼前地上之人的侧脸比对了一下，惊悚地发现——居然还有点儿像！ 怎么回事！ 只有在小说里上演的商战，斗得你死我活，双方派人暗杀这种情节还真的会在现实中上演吗！ 萧楚集团背后原来这么刺激的吗！ 小陈瞪大了双眼，连忙拿起身份证，再次和手机页面上的信息进行对比。 天……如果说现实中的侧脸只是像，毕竟还存在角度的不同，但这身份证上的信息和照片……那就是和网上一模一样了！ “林哥……” 小陈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好像真的是……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楚鹤。” 林冠雪再去看楚鹤，只见他已经闭上了眼，攥住林冠雪的手也松开了。 就好像刚才那些动作已经花了他全部的力气。 ——就像是笃定林冠雪会救他一样。 梦里的林冠雪其实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那片居民区过于糟糕，还有很多地头蛇，时间长了，警察都不往这边儿出警，就算打了电话也只会磨磨唧唧地拖着，大家都明白怎么回事儿。 况且——那晚的林冠雪也尝试过打120和110，但就像信号被完全掐断了一般，电话无论如何都打不通。 当然，这点肯定也是楚鹤所为。 穷困潦倒的林冠雪没有车，把人扛出去到街边，看到这人一身血，出租车未必愿意拉。 楚鹤一身伤口一直在出血，林冠雪怕人出事儿，这才先把人接进屋子里止血、喂消炎药。 但现在的林冠雪有车，也有小陈帮他。 他们是可以直接开车把人往医院送的。 可能正是这种特定条件的不同，这次的楚鹤才和梦里的有了出入。 梦里的楚鹤从头到尾都是昏迷的，这次倒是还挣扎着苏醒过来，跟他们说了两句话，掏了个身份证。专门叮嘱了不要报警不要送医院。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两个人的对话气活的。 “小陈，跟我把人抬到车上。”林冠雪道。 “啊？”小陈很犹豫，他道：“这人一看就要不行了，真的不打120送医院吗？” 林冠雪心里有数，他知道楚鹤绝对不会真出什么事儿。 眼前这些，只是楚鹤为了让自己把他带回家。 “听我的就行。”林冠雪道。 “……噢。” 小陈有点儿慌，越慌就越没什么主意，林冠雪说什么他听什么。 于是两个人便合力把人搬到了车上。 …… 林冠雪没赌错。 楚鹤和上辈子出现的时间差不多，不一样的只是“林冠雪”的境遇。 但对于楚鹤来说区别可能不大，都是缺钱。 连同那些公司外债，压在自己身上的数字比梦里这个时期还要多。 既然任务者们躲是躲不开的，那就要善于利用。 林冠雪这盘棋从很早就开始下了，而现在出现的楚鹤，刚好是他对抗孟仪彬最好的工具。 小陈递给副驾驶的林冠雪一张湿巾，自己也擦了擦手，然后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我家。”林冠雪系上安全带，道。 第92章 现金 林冠雪和小陈合力把昏迷的楚鹤放在了客卧。 这一路上从地下车库到电梯、从电梯到家里没有碰上一个人。 林冠雪住的这地方平时人确实不多，但这个时候能如此顺利，他觉得兴许是楚鹤早做了准备。 林冠雪从家里勉强翻出来了点儿纱布和碘酒，帮楚鹤身上的伤口消了毒，又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他家毕竟不是医院，能有这些东西已经很不容易了。 眼看着伤口还在渗血，包好的纱布很快就渗出了点点血色来。 “林哥……”小陈看着楚鹤身上的纱布，愈发觉得他们的行为并不是很稳妥。 林冠雪见他欲言又止，知道小陈是有话想说。 他比了个嘘的手势，待到把人带到客厅，关上了客卧的门，这才示意小陈开口。 小陈看了一眼客卧关上的门，这才接着道：“林哥啊，我觉得咱太冲动了。” “你是说楚鹤？” “对啊！你想，我们这么干，虽然现在把人救了也包扎了伤口，但肯定不能帮多大忙！说不定晚上他就开始发烧了，治标不治本！” 林冠雪点了点头：“说得对，还得喂点儿消炎药。” “？”小陈眼看着林冠雪又倒了杯水，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子。 “……” 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等到林冠雪喂完药出来，小陈也重新组织好了语言。 他一把拉过来林冠雪：“我不是光说发烧这事儿，就是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你想想，他在你家，一来我们无法为楚鹤提供合适的医疗援助，看他身上那些伤口吧……长且深，就像是被刀砍得。 二来……这人可是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诶！集团家的长子！尚且卷入这权谋中被仇人陷害，无法自保，你呢，我呢？ 哥，你是个演员，既没有那些豪门的手段，也没有保镖相护，这个楚鹤自己都遭人暗算醒不过来，咱们俩就这么贸然把他给救了，不怕他那些仇家找过来啊？到时候说不定我们两个也得被一起‘咔嚓’咯！” 小陈说着，还做了个抹脖的手势。 小陈其实说的有道理。 林冠雪知道“真相”，也明白楚鹤这些“波折”都是用来攻略自己的手段，得到自己的气运之前，楚鹤肯定不会让自己出事儿。 那些所谓的仇家、火拼，都是楚鹤专门搞出来攻略自己的辅助手段。 但小陈可不知道。 他是局外人，也是正常人，看事情的角度当然合理。 按照正常世界来说，谁愿意收留这么一个浑身带着血污、身上尽是刀伤，还被仇家追杀的豪门之后啊？早就打电话报警了好么。 也就狗血小说或者电视剧里，“单纯”、“友善”的主人公会这么做罢了。 林冠雪便是被楚鹤当成了那种单纯友善做事不计后果，浑身散发着光环的主人公了。 林冠雪沉吟片刻，对小陈道：“有道理。” “那林哥，咱们还是……” 小陈“报警”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听林冠雪道：“这事儿你可别外传，要不我们就解释不清了。” “啊？不是，这也不是外传不外传的问题吧！” 小陈一激动，分贝有些高，林冠雪立刻制止他：“嘘——” “我知道，我当然都知道。”林冠雪把小陈拉到了沙发上：“我们不用顾虑那么多，他一个执行董事，出身豪门，不让我们把他往医院送，肯定是自己有后手，他又不可能真正放任自己就这么死了，对不对？” 梦里林冠雪已然成为独身一人，收留下楚鹤照料，身边也没有小陈劝诫。 小陈的担心其实都是对的，但眼下之事不得不为，林冠雪没法向小陈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只得以这种方式解释给小陈听。 毕竟小陈的阻止也全是为了他好。 小陈听完，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好像也有那么点儿道理。 “等等，他现在都昏迷了，哪里有什么后手？”小陈想到关键的地方，继续道：“而且……我们帮他好像也没什么好处吧？豪门争斗，就不要卷进来我们这些凡人了吧？” “此言差矣。”林冠雪笑了笑：“你想想，我们眼下的困境是什么？” 小陈想了想，直言道：“缺钱。” 林冠雪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你觉得，豪门最不缺的是什么？” “……钱？” 林冠雪比了个大拇指，赞扬小陈说得对。 “林哥……”小陈顿了顿：“我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胆大的吗！！！” 这可是一笔容易溅血的买卖啊，林哥这都敢做？不是，以前林哥不是一向都挺谨慎的么……就有那么一次两次七次八次十来次一意孤行吧。 …… 哦，原来林哥一直以来都挺敢的。 小陈猛然发觉。 两人正说着，房间传出了几声咳嗽。 林冠雪和小陈登时停止了交流，对视一眼。 “醒了？” 林冠雪起身，推开了客卧的门。 只见床上的病号已经睁开了双眼，朝着门这边望了过来。 楚鹤这张脸很有小说里那种豪门财阀的长相，棱角分明，剑眉星目，薄唇。即使现在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也难掩身上的贵气。 见到两人进来，楚鹤整个人都警惕起来：“你们是谁？” 一句话一共四个字，说到一半儿楚鹤还咳嗽了两声，语气虚弱，实在不像是逼问人的语气。 可见是真的伤得狠了。 小陈撇了撇嘴，小声道：“刚救了你就翻脸不认人？” 声音虽小，但足够床上的人听清了，林冠雪并未阻拦。 楚鹤显然听到了，他皱了皱眉，看了下周遭的环境陈设，又咳嗽起来。 林冠雪上前，拿了床头柜上的水杯递了过去。 “喝口热水吧，你身上伤重，又淋了雨，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发起烧来。” 面对林冠雪的善意和靠近，楚鹤显露出犹豫的样子来，还微微后退了些。 小陈见状倒是毫不留情，一五一十地抖落出来：“是你刚才躺在那草地里让我们不要报警也不要叫救护车，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把你带回来还被当成坏人了是吧？” “小陈。”林冠雪唤了一声。 “抱歉……咳咳咳咳。” 经小陈这么一说，楚鹤似乎是想起来了。随着咳嗽，他脸上流露出些痛苦的神情，想来是动作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 “不知这位……” “林冠雪。” “林先生，陈先生，感谢二位救命之恩。”楚鹤道：“可否借手机一用？” “你连手机也没了？”小陈心直口快。 楚鹤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事情复杂，我落此境地疑心自己的手机被人监听，便早就将手机丢掉，还请借手机一用，我联系一下我的……下属。” “好。”林冠雪点了点头：“小陈，帮我从客厅拿一下手机。” “林先生，可否告知一下此地地址？”楚鹤又问林冠雪。 “行。”林冠雪点了点头，同意了。 …… “咚，咚咚咚咚，咚。” 林冠雪家的门被人敲响。 “一四一，是那个楚鹤刚才和下属约定好的暗号。”小陈对林冠雪点了点头。 虽然刚才楚鹤说，所有有可能定位到自己位置的设备他都已经处理掉了，但仍旧很谨慎，在电话里和下属约好了敲门的暗号。 他还叮嘱林冠雪和小陈，如果敲门声不是按照一四一的节奏来，便不要开门，立刻考虑打电话给物业，叫保安赶人。 小陈听了这个暗号犹不放心，对着猫眼往外看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对林冠雪震惊道：“我靠！！！外边儿好多人！！！！” 又看了一眼。 “还都戴着帽子！！！看起来好奇怪！！！！” 又又看了一眼。 “他们手里还都提着箱子，林哥，不会是咱俩的买命钱吧！” 又又又……这回小陈还没看上猫眼，就被林冠雪拨开了。 “别废话那么多。” 林冠雪上前，打开了门。 门口果真站着很多人，统一穿着某搬家公司的装扮，都是灰色和黄色相间的制服，看来是掩人耳目之法。 豪门的下属思虑也挺周全。 他们虽然都穿着统一的制式服装，依旧能看出身型孔武有力。 打开门后，他们快速地进了门，动作声音却很轻，一看就训练有素。 林冠雪家的客厅很大，和餐厅那边还是连在一起的，可这堆人进来只觉空间一下子拥挤起来。 目测……起码有十几个人。 “林先生。”为首之人客客气气道：“感谢林先生救命之恩，我们老板在哪里？” 林冠雪指了指客卧的方向。 “多谢。” 这时，人群中走出来几个稍显文雅的人，他们手里提着的是更大号的箱子，对林冠雪点了点头后，朝着客卧的方向便去。 见到林冠雪面露疑惑，那为首之人解释了一句：“这是我们带来的医生，楚总身份敏感，不方便送至医院就医，还要借用林先生的房间一下，还请林先生见谅。” 说着，他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 两个制服大汉接过身边人的箱子，略微一抬，四个箱子便整整齐齐落在了客厅的矮桌上。 “咔嚓——” 四个箱子齐齐被打开。 “……林哥。”小陈咽了咽口水，凑到林冠雪边上小声道：“有一点您没说错，他们真的……挺有钱。” 四个箱子里，全都是摞得整整齐齐的，红色的现金。 第93章 威胁 林冠雪侧了侧身，挡住了一脸不值钱表情的小陈，抬眼对那领头的道：“这是？” 那人朝林冠雪拱了拱手：“感谢林先生对楚总的救命之恩，这是一点儿见面礼。” 林冠雪扫了一眼桌上的箱子。 屋子里的医生匆匆走出来，在这人耳边低语几句。 似乎是在汇报楚鹤现在的身体情况。 话毕，这医生又匆匆进屋去了。 几人的目光顺着这名医生的行动轨迹朝屋里看去，只见客卧里多了几台不属于林冠雪家里的医疗设备，应该就是刚才那几个大箱子里头的东西。 “林先生，楚总的伤势不太乐观，我们先前被人盯着，遭到暗算，眼下刚甩开对方的眼线，还请林先生允许楚总在这里多歇一阵儿，等到伤口养得差不多再离开。” 说着，这人从兜里掏出了个名片夹来，从里面掏出来一张，递给了林冠雪。 林冠雪看了小陈一眼，小陈上前将那名片接过来。 名片的风格很简洁，是楚鹤的。 上面写着楚鹤的职位——萧楚集团执行董事。 这是在强调楚鹤的身份呢。 用权势压人同意？ 这林冠雪可就不乐意了。 “还未请教您的姓名。” “刘宁。”那为首之人道。 “刘先生。”林冠雪笑了笑。 “您说。” “你们是大集团，被人追杀，遭人暗算，是很惨，但跟我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林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姓刘的显然没想到林冠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神情顿了顿。 “我不过是回家路上车子抛锚，遇上了你们这位……楚总，一时心软才救下了他，为什么你们现在直接登堂入室，理直气壮地通知我要占用我的家呢？”林冠雪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地问道。 这楚鹤的一堆手下自打进了门，面上的确客客气气的，以“林先生”称呼他，可每一句表达的意思都是那么居高临下。 一进来先问客房在哪，随后也不管林冠雪允不允许，一堆人就进了房间。 然后呢？ 摆出来几箱子现金，用下命令一般的口气宣布楚鹤要在这里，林冠雪的房子里养伤。 凭什么？ 林冠雪深知楚鹤对自己的目的，在这场并不公平的博弈中，他本就不需要伏低做小、战战兢兢，楚鹤会自己往上贴。 这群楚鹤的手下也没资格在自己面前“高高在上”。 小陈也没想到他林哥这么刚，站在林冠雪身后，手紧张地抓住了林冠雪的衣角。 刘宁和身边的人交换了个眼神，语气倒是很强硬：“林先生，您可能没明白现在的情况，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不是跟我商量？你意思这虽然是我的家，你们也可以随便征用是吧。我救人还救出错来了，就因为你们集团权势滔天，所以不容得我拒绝？” “林先生，你当然有权利拒绝，但也要看我们答不答应。”刘宁皱起了眉头。 这是见林冠雪不同意，连表面那层客气都不要了。 “刘宁。” 屋里传来一声楚鹤的声音。 刘宁收了话头，看了林冠雪一眼，迈步朝屋里去了。 “林哥。” 小陈拉着林冠雪走到了一边：“你好刚！他们不会打我们吧？” 林冠雪：“法治社会，他们要是动手我们可以报警。我有证据能证明我是这个房子的主人，你是我的助理，他们则是跟我们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怕什么？” “话是这么说……”小陈犹豫地很，想到那个楚鹤身上的伤，总觉得自己和林哥被迫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财阀争斗中。 他咽了咽口水。 这种题材的电影里都是怎么演的来着？ 这种有复杂势力介入的事件，人家根本就不给你报警的机会吧？眼下这屋子里人那么多，林哥和自己就俩人，势单力薄的，就算真想报警……这电话也未必能打得出去。 小陈送林冠雪回来的时候本就是下午，现在眼看着日头落下去，窗外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小陈，不早了，你先回家吧。” 林冠雪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道。 小陈看了一眼客卧那边，此时那个楚鹤的手下还在进进出出。 他凑了过来，悄声对林冠雪道：“我不走，他们人这么多，我怎么忍心把林哥你一个人放在这？” 林冠雪顿了顿：“对，你也知道他们人这么多，那么你留在这和你不留在这有什么区别吗？” 一个人对一堆人和两个人对一堆人，没什么差别。 “额……” 理是这么个理，可小陈还是一百个不放心。 这群人来者不善，林哥说话又这么直接。 “我是怕我就这么回去了，从此天人两隔，明天再也见不到全须全尾的林哥你了！” “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啊？”林冠雪瞥了他一眼。 “我已经极力往好的方向想了。”小陈又转过头去看了一眼屋里的人。 屋里现在这么多人，但氛围却很焦灼。 那些守在客厅的人一言不发，全都跟个雕像似的站在现金旁边。 客卧的门方才没有关上，能看见里面的人正在忙活着什么，还能听见那个刚进去的刘宁在低声跟楚鹤说着什么。 这现场，要是没有自己和林哥在，妥妥就是□□片里的场景啊！ “要不这样吧林哥，他们要在这养伤就让他们养，你去我那住，咋样？” 小陈灵机一动，自觉想到了一个可以保全林冠雪的办法。 “不必。”林冠雪直接拒绝，随后不由分说把小陈推到了门口：“我明天还有商务，你啥也别想，明早上还得早起联系甲方，开车过来接我呢，这事儿你就别掺和了。” “哎！不是……什么叫别掺和了？我……” 林冠雪把小陈拎到门口，被人拦下了。 是刘宁带来的人。 “等等。” 穿着搬家工人制服的彪形大汉把手臂横在门口，依旧很有威慑力。 “楚总没发话，谁也不能从这里离开。” “哦？”林冠雪挑了挑眉：“救人还给自己救出麻烦了是吧？不让我助理正常回家，那要不我请警察过来送他回家？” “林先生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林冠雪沉了脸，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小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汗都要冒出来了。 “林先生！” 刘宁匆匆从客卧走出来：“误会，都是误会。” 他瞪了一眼守在门口的手下：“把手拿开，人家想走就走！” “他们要是泄密，暴露了楚总的位置怎么办？这不是楚总交代的么，谁也不许放走。”那手下迟疑道。 “那是我说的，不是老大说的！”刘宁边说边咬着牙，打掉了这人的胳膊，然后对着林冠雪换上了一副笑脸：“刚才是我唐突了，冒犯了林先生，这位……陈先生要是想离开，请。”说着，他还主动打开了林冠雪家的门。 方才楚鹤把刘宁叫到屋里，显然是说了些什么的，否则刘宁此时的态度不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走吧。” 林冠雪拍了拍小陈的肩膀，把明显还想要说些什么的小陈推到了门外，关上了门。 屋里，刘宁的道歉还在继续。 “林先生，刚才的确是我态度有问题，您救了楚总，我不应当对您出言不逊，我刚才也是有点儿着急，过于关心我们老板的伤势了……那些什么要占用您的家，权当我没说，我给您道个歉。” 说着，刘宁认认真真给林冠雪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起身后，他挂着点儿讨好的笑问道：“林先生，您看……您能原谅我吗？” 这人倒是能屈能伸。 林冠雪走回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刘宁跟着走了过来。 “如果你们一开始就像这样好好说话，多好？”林冠雪抬眼看他。 “是是是，我们态度不对。” “你方才说，想让你们楚总在我家里养伤？”林冠雪问。 “嗯……是这个意思，您要是……”刘宁说着一顿：“您能同意？” 刚才楚总把他叫进去一顿骂，说不能违背林冠雪先生的意愿。楚鹤管人很有手段，刘宁跟了他这段时间，也知道楚鹤对不听话的手下绝不手软。 老大都放话了，他自然不敢再为难林冠雪。刘宁刚才还在算，要是不得不转移走楚总，得花多大的代价。 就不说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怕路上再被那帮人发现。 酒店肯定不能住，去了势必会被别人盯上。临时租房也不知道这时间来不来得及。 是以听了林冠雪的问句，刘宁察觉到了有点儿“希望”在里头。 “让他留在这里，并非完全不行。”林冠雪看了一眼桌上的箱子。 刘宁秒懂：“钱不是问题。” “呵。”林冠雪轻笑一声：“你说这钱不是问题，但你们是带着多少钱来的？我竟不知，你们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命就值这四个箱子？” “自然不是。” 刘宁挤出笑容：“只要您肯，您开价。” 和楚鹤的安危相比，钱真不算什么。 林冠雪等的就是这句话。 于是他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我要这个数。” 第94章 押金 这个数？百万级。 刘宁觉得也不是很多。 他也比了个数字问林冠雪：“林先生，是这个单位吗？” 林冠雪摇了摇头，心道这人想啥呢，天底下哪有这么美的事儿？ 他在刘宁的基础上直接加了个一位，比了个数字：“是这个单位。” 见刘宁迟疑，林冠雪扯了扯嘴角：“怎么，对你们老板的救命之恩配不上千万？” “自然不是。”刘宁连忙否定。 “那就好，你们怎么结款？” “现在？” 林冠雪纳闷道：“不然呢？” “额……”刘宁深呼吸一口气，咽下自己的情绪。 刚才楚总再三要求对林先生以礼相待，尽力满足对方的一切需求，况且现在这个情况，不能动粗，还真得跟着林冠雪的要求来，毕竟这关系着楚总能不能顺利养好伤回到公司。 于是他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我们若现在走账，难保不被发现。千万的现金准备也还需要一段时间。” 林冠雪摆了摆手：“那好说。你们这么多人跟着过来，楚总出门在外，想必准备也周全，给我开张支票就行。” “……” “对了，我要楚鹤本人的签名。” 林冠雪补充道。 …… 支票到手，林冠雪对着上边楚鹤的签名看了又看，然后小心地锁在了自己卧室衣帽间中的保险柜里。 别说，还真别说，这个任务者的出场比起前两个任务者好多了，一上来就送这么多钱，谁能不喜欢。 林冠雪可懒得想自己在楚鹤那里的形象会不会因此有所改变，真金白银到手，这就是最实际的。 他顺便在衣帽间换了身睡衣，洗了个漱，去客厅倒杯水喝。 这楚鹤一行人忧心是他们的事儿，林冠雪自己该睡还得睡，明早还要起床挣钱，耽误不得。 走出卧室，之前那一大堆“伫立”在客厅的跟班们倒是不见了。 哦，也不是全都不见了。 刘宁守在客厅，见林冠雪从卧室里出来，上前一步，很客气地道：“林先生，要休息了？” 林冠雪：“我倒杯水，你们忙你们的。” 毕竟钱都付了。 “楚总怕留在这儿人太多打扰您休息，让其他人都回去了，就我和两名医生留在这里。” 刘宁像是要跟林冠雪交代，也像是讨好。 “嗯。” 林冠雪边说边倒了杯水，刚喝了一口，却是想起来什么事一般抬眸问道：“所以，你和那两名医生今晚也要留在我家？” 刘宁不知道林冠雪何出此问，于情于理，他们又不可能把楚鹤一个人放在这里。 于是点了点头：“对。” “那你们晚上也要在我家睡？”林冠雪又问。 “……对。”他们轮班守夜，不可能完全不睡觉。 “那你们是睡客厅还是另一个客卧？”林冠雪打量着刘宁。 刘宁心里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但还是回答道：“我们在客厅就可以。” 客厅离楚总的客卧近，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方便反应。 “噢——”林冠雪意味深长：“刚才忘了说，这是另外的价钱。” 刘宁：“……”- 小陈一晚上都没太睡好。 勉强睡着了，噩梦不断，全都是下午那群人拿着大刀追着林哥砍的画面。 他在后面疯狂追，怎么也追不上，被闹钟叫醒的时候满头大汗。 “呼——” 小陈长呼一口气，一边下床一边喃喃道：“还好是梦。” 他把窗户打开。 昨天下了大雨，今天的空气还挺清新。 眼看夏天到了末尾，每场雨都能带走些温度。 简单洗漱完，小陈出门开车去接林冠雪。 这一晚上，也不知道林哥过得怎么样……发动车子前，他还给林冠雪发了条消息。 ——“林哥，起了吗？我现在过去接你。” 林冠雪秒回。 “起了，过来吧。” 看到林冠雪的消息，小陈这才放心了些。 还好还好，人还在，还能自由地回消息。 他满心忧虑地驱车开往林冠雪的家，殊不知林冠雪那边的气氛和他想的完全不同。 小陈以为此时的林冠雪弱小可怜又无助，实际上，林冠雪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已经找到了合适的途径翻身做“主人”。 …… 林冠雪是会拿楚鹤命脉的。 这人煞费苦心直接住进他家，想要产生些“落难”的接触，他怎么也要借此机会薅下一层皮来。 “你们打算用我家锅给你们楚总熬粥？” 林冠雪靠在餐桌边上问。 “对，这……” “我也不多收，一次两百，小意思吧，接受转账。” “……” “四个杯子？这杯子都是粉丝送我的，我不好让你们白用。打包价，五百一天，不过分吧？” “……” “我一会要出门了，把你们单独放在我家里，万一我的财产受损怎么办？” 林冠雪走到门口，皱了眉头认真思索。 刘宁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林先生，我们交钱？” “诶，话怎么能这么说，我不是要钱，押金，押金你们总得给吧？我挣钱也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个容身之所，万一我回来的时候面目全非，我也受不了不是？” “……好。” 林冠雪看着手里又一张支票心情颇好。 说是押金，但他肯定楚鹤不会把这点儿“小钱”要回去。 多丢人呢。 …… 小陈是在地下停车场等林冠雪的。 他到了之后发了个消息，很快，林冠雪就下来了。 他眼看着林冠雪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表情还挺……愉快？ “林哥……昨晚上你过得怎么样？” “昨晚？昨晚上挺好的。” “那今天早上呢？他们有没有难为你？”小陈咽了咽口水。 “没有。”林冠雪一乐：“先开车吧，一会儿赶不上了。” “噢……”小陈默默发动了车子。 但他还忍不住地从后视镜里观察林冠雪的表情。 不对，还是不对。 昨天那帮人凶神恶煞的，不会真对林哥下手了吧？导致林哥受了刺激，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有什么高兴事儿吗？”小陈觉得林哥现在非常不对劲，不由开口问道。 “当然有。” “有……啥？” 林冠雪笑着对小陈道：“小陈啊，我当演员这么些年，日薪从来没有这么高过。” 小陈：“？” 第95章 遣返 “小陈。” 拍摄现场，冯晗看了眼棚里的林冠雪，朝着小陈招了招手：“过来。” 小陈抬头瞅了一眼，宁宁正在给林冠雪整理发型，两人似乎是都没注意到这里。 他凑到冯晗边上，问道：“怎么了冯姐？” 冯晗若有所思地开口道：“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林子的情绪……有点儿格外亢奋啊。” “额……”小陈张了张嘴。 “难道。”冯晗眯了眯眼：“果然。” 小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冯晗继续道：“果然，人在承受巨大压力时，精神很容易不正常。” “……” “林冠雪还是年轻了些，对于他这个年龄来说，身上背了这么重的担子又要深谋远虑……哎，还是不容易。” 冯晗真情实感地感叹道。 …… 一小时后。 “什么？？？” 冯晗坐在车上，捏着林冠雪递给自己的合同，不可置信地道：“你说这是什么？？？” “孟氏写字楼的赠与合同。”林冠雪抿了一口手里的咖啡：“合同上写的不是挺清楚么。” “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不对，我问的就是这个！” 冯晗拿着合同，脑子都有点儿发蒙。任谁平白无故被这么大一块儿馅饼突然砸中，应该都很难维持正常思考。 “你答应他什么了，人家就能把这写字楼赠与给你？？？” “将我们现在的情形如实相告，直说我们的办公楼到期了，交不起房租。”相比之下，林冠雪过于冷静了。 “啥玩意儿，你这么说他就送你这个？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背着我签了卖身契？你和公司的合约还没到期呢啊，私下签卖身契是双签，违法的！” “这都哪跟哪……”林冠雪好笑地拍了拍冯晗的肩膀：“清醒一点儿。” “我挺清醒的，我是怕你不清醒。” 冯晗又快速翻了一遍合同，看了一眼坐在前边的小陈，凑近林冠雪压低声音说：“你之前跟我和郑业说的那些我相信，但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因此以身犯险了？孟氏家大业大，继承人也不可能是傻子，怎么可能把这么大的资产拱就这么直接送给你？” 小陈坐在驾驶位上，没听清冯晗说的每一个字，但大概猜到了冯姐说了什么，应该是担心林哥。 说实话，那天自己接林哥从那庄园回来的时候知道这件事也吓了一跳。 林哥那天和冯姐郑总关在小会议室里聊天他也知道，也知道他们交换了一些“秘密”。他自认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也不会去探究林哥身上的秘密，小陈只是觉得…… 早上听林哥说的时候小陈都心惊胆战的，就冯姐现在这脾气，要是知道林哥家里现在有一堆酷似□□的财阀团伙，林哥还以此做要挟赚了人家一大笔钱……这车现在都要炸了吧。 “当然是靠我的聪明才智。” “你少来，真金白银的东西能就靠聪明才智拿到？那我早应该是世界首富了。” “冯姐，你是不是对于你自己过于自信了？” “别耍你那嘴皮子了，快给我如、实、交、代。”冯晗咬了咬牙，颇有种恨铁不成钢之感。 林冠雪叹了口气，凑到冯晗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冯晗听完眉头皱了皱：“可就算这样……” “冯姐。” 林冠雪没再多解释：“字我都签了，写字楼也是我的了，你就说用不用？” 冯晗见他这个态度，狠狠拍了一下林冠雪肩膀：“用，为什么不用？” “你一人甘于奉献，赴汤蹈火为公司弄来一栋楼，整个人就像是化作飞蛾非要扑火，我们为什么不领情？” 冯姐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林冠雪听完只是笑了笑。 他知道这是冯晗气他做事不跟她讲清楚，担心他做了错事危及到自身。 “一会儿我请您吃饭？” “不吃。”冯姐没好气道。 “噢，那算了。” “你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陈，开车回公司，我拿这合同先去法务部让他们看一遍，看有没有什么坑。” “这么谨慎？” “当然应该谨慎，不然怎么被坑死的都不知道。”冯晗给了林冠雪一个白眼，问道：“你知道时奕辰现在怎么样了吗？” “不知道。” 自上次之后，林冠雪就没再关注过时奕辰如何。 本身就心怀叵测接近自己的任务者，对付完就不在意了。 “你呀……他动手打了你，但未造成认定轻伤，拘留七日，罚款三百。” “就七天？” “是就七天，但艺人被拘留代表品行不端，明白吗？他在这行已经混不下去了。” 林冠雪挑了挑眉，听冯晗继续道： “纵使他家再有势力，上头也不允许这样的艺人再继续活动了。时奕辰啊，他这演艺生涯算是到头了。”- 时家老宅。 “小少爷，您就别敲门了，大少爷吩咐禁足您，让您好好反省，我们也没办法。” “草！” 时奕辰踹了一脚门，门却纹丝不动，他大声骂了一句。 今日拘留到期，家里派人把他接出来，直接送回老宅锁上了门。 这哪是接人？分明就是软禁！ “林冠雪……” 时奕辰摊在门口的沙发上，手机快速刷着这些天网上的舆论。 不知是时家授意，还是本身公司就已经无力回天，这些天时奕辰的工作室也并未替他公关，被拘留的消息早就传开了。 “恶有恶报，之前他霸凌过那么多人，就拘留这么几天还算少的呢。” “妈的，白费老子这么多年的喜欢，时奕辰怎么是个这样的人？” “可怜林冠雪，和这样的人合作，还得搭档拍戏，也不知道那几个月是怎么被骚扰过来的。靠，时奕辰这一入狱，野火不会被下架吧？” “说不好，说不定某人的戏份全都会被删减呢，只能留下身子？” “那也挺好，我可以只看雪雪了，好耶！这就去线上再刷一遍雪雪纯享版本野火！” “谢谢大家安慰，已经脱粉了，就当我这些年的时间都喂了狗吧。” “姐妹，时奕辰不配，想开点儿。” …… “他妈的……”时奕辰看到这些言论目眦欲裂，狠狠道：“林冠雪就是故意的！孟仪彬，孟仪彬这个傻逼也早就知道！他们联起手来害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冠雪以为自己赢了？他赢不了！一个被攻略者，还真想搞到老子头上？” “宿主，请做好准备，我们要走了。” “走？” 时奕辰脸上露出了喜色：“你要帮我出去是吧！” 拘留那几日，他在看守所恨极，想的全是出来之后怎么报复林冠雪。 利用自己的感情，还反将自己一军？ 时奕辰想好了，他要换商城里最阴狠的道具，林冠雪怎么搞他，他就怎么搞回来！ 谁也别想好！ 心痛抵不上愤怒，他一直引以为豪的优越被林冠雪狠狠踩在脚下，时奕辰怎么能忍？ “不是。”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传来：“宿主身上气运受此方世界和气运者林冠雪反噬，已为负值。气运非正，已无法完成攻略任务，宿主将被遣返，剥夺任务者身份，受审判诛戮。” “什么？不行！” 时奕辰不可置信。 他刚从拘留所出来，浑身狼狈，早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 此时听闻这个消息更是惊愕。 时奕辰虽走过别的任务世界，但从未品尝过攻略失败的滋味。 纵使一开始成为任务者时被告知过失败后的命运如何，那时的谨慎也早就随着这些攻略世界源源不断涌来的气运值而被冲散。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有这样的下场。 “宿主做好心理准备，遣返开启。” “停下！我的气运怎么会为负！不可能！我还有那么多粉丝！我自己本来还有那么多气运呢！” “宿主，一开始规则上就已讲清，任务世界的一切便利均用任务者本身气运所化，都有代价。宿主行事冲动，做事不计后果，此世界您的名誉已经跌破零点，负面消息不计其数。宿主不顾系统劝阻，花费大量气运兑换验证好感值道具，再加上任务对象林冠雪本身就会对您的气运产生影响，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遣返倒计时：5。” “别，系统，别！我求求你！” “遣返倒计时：4。” “再给我个机会，这次我出去绝对先弄林冠雪！” “遣返倒计时：3。” “我还能完成任务！别动我！” “遣返倒计时：2。” “林冠雪？林冠雪！” 时奕辰似乎是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到底输在哪里，双目赤红地吼道。 “遣返倒计时：1。” 交易都是公平的，巨大的利益面前，也意味着失败后需要付出的代价同样巨大。 世间一切自有定数，时奕辰品尝过掠夺他人气运的快意，却没深究过失去气运后会怎样。 一道蓝光闪过，状态疯狂的时奕辰突然安静下来。 他跪在地上，眼神中没了光彩。 ——恢复了时奕辰来到这个世界前，那副空壳的模样。 第95章 合作 林冠雪回家时已经快八点。 柠檬影业在这栋楼呆了好几年，资产不是一般的多。 林冠雪如今算是柠檬影业的话事人，这新得来的写字楼又与他很有关系，纵使搬家的具体事项不用亲力亲为，也有诸多烦杂的事项需要他来决定。 当然，同样的疑问也在郑业那里出现了。 “祥泰？我们要搬到祥泰？” “对。” “不是，虽然我们现在的确山穷水尽，但也不用直接求死吧？”郑业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林冠雪经历了什么才一拍脑袋做了这个决定。 祥泰，那地段和租金要比现在的贵好多，他们连现在的房租筹钱都成问题，为什么选了个更贵的？ “别管了，这楼是别人送的。”冯晗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把手里的合同往桌子上一摔，对林冠雪道：“法务部那边儿看过了，合同没问题，你可以直接签字。” 林冠雪比了个“ok”的手势。 “什么合同？”郑业狐疑道。 冯晗却没给他解释，对林冠雪挥了挥手：“已经七点多了，这边儿我盯着，你该回就回。” “行。” “诶……”郑业拿着桌上的合同翻看，脸上很明显出现了震惊的表情：“这……” “我之后再跟你解释。”冯晗叹了口气道。 …… 林冠雪回到家，楚鹤已经清醒了。 不只清醒了，还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似乎是在专门等他回来。 林冠雪一边换鞋一边朝屋里看了一眼，问道：“楚总伤口恢复了？” 楚鹤朝门口看来。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上披了件黑色的外套，能看见身上好几处仍旧有包扎纱布的痕迹。 “林先生，我们聊聊。” 虽然伤口并未痊愈，楚鹤周身依旧是上位者的气场。 他语速不快，但林冠雪听出一股不容置喙的语气来。 这三个攻略者显然有很大的区别。 时奕辰擅长用直接的手段虏获人心，孟仪彬善用计谋，在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刻出现。 而楚鹤，则是把林冠雪拉进他的利益纠纷中，让林冠雪根本无法抽身。 梦里的林冠雪，刚开始以为楚鹤是那根救命稻草。 可在九死一生后，他才明白，楚鹤不是什么救命稻草，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 “好。” 林冠雪把包挂在门口的架子上，坐在了楚鹤边上的单人沙发上。 “楚总想聊什么？” “聊你的处境。” “楚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冠雪脸上挂了丝笑，那丝笑显然不太真诚。 楚鹤看了他一眼，好整以暇地点了点面前的茶几。 林冠雪注意到上面有一沓厚厚的资料。 他拿过来最上面一份，翻看了两页，很快，林冠雪脸色一变。 他把手上那份往边上一扔，拿起下一份起来看，然后是第三份。 “你调查我？”林冠雪手上动作一停，抬起眼来，皱眉问道。 “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总不能对你一无所知。”楚鹤道。 “你想知道你可以问我，你这是什么？我倒是不知道认识一个人要调查公司近三年的财务流水。” 说着，林冠雪把手里的文件重重甩在了茶几上。 “我没有恶意。” 楚鹤说着，还有闲情拿起杯子来，喝了一口热茶。 “没有恶意为什么查我公司查我家人，我应该是在我自己家里吧？”林冠雪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我在审讯室。” “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就不会让刘宁他们先离开，只留我和你两个人，也不会任你之前狮子大开口。这套杯子买也不过几十块钱吧？” 楚鹤边说边摩挲着手里的杯子。 这是在说林冠雪收了他们几百块的杯子费用呢。 “楚总，你要是觉得我乱收费，你之前大可以不答应。贵为董事，楚总也能干出签了支票给了钱再来找后账这种事儿。”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计较这些。” “我不明白。” “林先生，我是真心想跟你谈一谈。” 林冠雪站起身来：“恕我愚钝，没时间跟楚总在这打哑谜。楚总上来就摆出这么多别人的隐私来，还说想谈谈，是谈一谈还是威胁？噢，原来跟别人真心谈谈是这样的。” “林先生，你是个善良的人。但以你目前的能力，想要还清身上背的债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楚鹤还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对着明显有些火大的林冠雪依旧不急不缓。 “是，那我想问问楚总，我要是不配合，你要想全须全尾地回去应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吧？”林冠雪眯起眼睛来。 “铛——” 楚鹤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 “我倒是不知道，救人能给我惹出来这么多的麻烦。”林冠雪盯着楚鹤的眼睛丝毫不让。 “林先生。”楚鹤开口。 “救命之恩，楚某感激不尽。了解你是为了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方才所言也不过是为了给你递一个相互合作的契机，你要是……” “不必。”还没等楚鹤说完，林冠雪就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楚总深谋远虑，我高攀不起。我不是阴险狡诈落井下石之流，但这也不代表我愿意被人查的一干二净。楚总，等你伤好请尽快离开我家，那些支票我们就已经两清了，不必查我，我自己会守口如瓶。” 说完，林冠雪就转身回屋，“哐”地关上了卧室门。 …… “老大。” 刘宁从客卧出来，走到了楚鹤身边，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他不想配合，需不需要我们……” “不必。” 楚鹤道：“再等等。”- 屋里。 林冠雪关上门，靠在门上长呼了一口气。 这场戏应该是过关了。 他清楚，在楚鹤那里，自己的形象应当是坚韧不拔。 这两天的“收费”能让楚鹤看见自己的确是缺钱的。 可上来若直接答应楚鹤递出的合作，不够“急迫”，也不是最好的时机。 林冠雪亦不愿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更何况，孟仪彬还没在楚鹤眼前出场呢。 合作？ 当然要和楚鹤合作，这样才能让他往坑里跳。 但这个合作的契机，得林冠雪自己亲自“递过来”。 第80章 归顺 “好吃吗？” 林冠雪坐在桌边，眼神中充满期待地看着孟仪彬。 “好吃，特地为我学的？” “小彬哥哥上次不是说想吃嘛，牛排都准备好了，我当然要试一试。” 林冠雪满眼笑意，言语中还带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这么听话？” “当然。” 孟仪彬盯着林冠雪看了片刻，这才道：“快吃你自己那份吧，一会儿就凉了。 “嗯。” 林冠雪露出了个笑容来，酒窝点缀在脸颊两侧，笑得很甜。 他点了点头，也切了一块儿牛排放进了自己嘴里。 孟仪彬让管家准备的牛肉是真的不错，纵使林冠雪这做牛排的技术真的是现学的，也能吃出来品质不凡。 林冠雪吃了两口，顿住了动作。他艰难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拿餐刀的那只手放下去，悄悄揉了揉胃。 “怎么了？”孟仪彬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一点。 “没……” “不合胃口？” “合，就是昨天晚上喝酒喝的胃不太舒服，今天吃什么都有些难受。” “昨天晚上喝酒了？”孟仪彬皱了皱眉头问。 “和平台那边谈个片子，我和郑业一块去的，应酬嘛，免不了喝两杯。”林冠雪说完，连忙把桌上的金枪鱼沙拉往孟仪彬那边推了推：“尝尝这个，这个也好吃。” 似是在转移话题，不想让孟仪彬过多关注这件事。 “喝了多少？” “……”林冠雪看了看孟仪彬的表情，犹豫再三才开口道：“喝了两杯红酒，又喝了几两白酒。主要是喝的有点儿快，其实喝的也不算多……” “还不算多？和哪个平台，是不是酷云。” “……嗯。” 孟仪彬拿过手机来，轻点了几下：“你们那部剧成本本来就不高，酷云惯会见风使舵，跟他们墨迹到最后，拿不到投资和投放不说，还得把你搭在里头。一百万，够不够？” “小彬哥哥，这不行……” “把就把我当投资方，我给你们拉平台。你能敲版定下来的剧本，我放心。 他看着林冠雪的表情从纠结到接受，心知林冠雪一定会答应的。 自己要求林冠雪常过来，无论是做饭还是一起去看画展，亦或是一起干别的，都是在帮助林冠雪拿下柠檬影业股权时提出的“代价”。 表面看上去只是为了增进两人交流的机会，也就是孟仪彬口中所说“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互相照拂是应该的”，但实际上，他在潜移默化地用现在能够绑住林冠雪的金钱资本，把林冠雪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林冠雪昨天晚上喝了酒是真的，但刚刚的不舒服未必是真的。 孟仪彬心里清楚的很，林冠雪刚才那副样子、等着自己问起为什么不舒服、为什么喝酒都是预谋好的，为的就是让自己知道，他因为一笔投资喝酒伤了身体。 这是变相在寻求他的帮助呢。 但孟仪彬享受林冠雪这种小心机。 他就是要利用这一次次对方向自己寻求“帮助”的机会，不断地向林冠雪提出要求。 然后逐渐把林冠雪规训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利益面前，林冠雪拒绝不了，不是吗？ 得到一只宠物没有多大乐趣，训一只宠物才有趣。 “小雪。” 孟仪彬开了口：“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在外面喝酒。” “有些应酬推不掉，小彬哥哥你也知道，现在我是柠檬影业的主理人，很多事情都需要我。” “那就叫上我，总之，你不能再一个人在外面喝酒，我不放心。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得体、有教养的孩子都不会让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被灌这么多酒。”孟仪彬的表情严肃起来。 孟仪彬看着林冠雪，他明显犹豫再三，最终松了口：“好。” “乖，钱我已经打过去了。” 孟仪彬又挂上了那副温柔的笑脸，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 仿若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林冠雪好- 画廊。 “这幅画喜欢吗？” 孟仪彬走到林冠雪身边问。 他注意到林冠雪已经站在这幅画前有一段时间，意思很明显。 不知是做过功课还是林冠雪天生就对这些艺术品有独特的感受，这副画的定价是这场展览里价格第二高的那一幅。 “我就是随便看看。”林冠雪连忙摆手。 孟仪彬笑了笑，招来了一边的工作人员，小声低语了几句。 “写这位先生的名字吗？”工作人员确认道。 孟仪彬点了点头。 林冠雪像是不明白他们在做什么，问：“怎么了？” “这幅画我买下来送你。” “真的不用。”闻言，林冠雪连忙摆手：“我只是觉得这幅画的色彩有些不同寻常，所以才多看了两眼，我对于这方面并不了解，小彬哥哥，这次来画展也只是为了陪你，真的不用送我。” “小雪。”孟仪彬开口：“你是柠檬影业的大股东，这意味着你和之前的身份不一样了，不再只是一个演员。之前你或许只需要拍好戏就可以，但日后你接触的圈子也是老板、董事，是有话语权的人。他们懂艺术、懂股票、懂球，这个圈子的话题你现在不懂没关系，但是你总要接触。” 林冠雪犹豫着开口：“可是现在公司很忙，我也没有时间学这些东西。” “没关系，有我在。我知道你有很多东西都不懂，但我可以慢慢教你。” “真的？” “当然。没有我，你接触这些东西会走很多弯路。社会险恶，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之前柠檬影业出事儿的时候，有多少人在落井下石。没有人会真心把自己掌握的途径、方法分享出来，但我既然说出来了，就肯定要带着你了解。” “……” “我是你可以全心依赖的人，好吗？” “好。” …… “多学点儿东西没有坏处，小雪，这幅画就当做一个好的开始，好不好？” “好，谢谢小彬哥哥。” 林冠雪最终还是抿了抿唇，道- “这款冰糖玛瑙为底打的首饰很适合你。” 拍卖场，林冠雪连忙拉住举牌的孟仪彬，低声道：“太贵了！” “还好。”孟仪彬用手指指腹蹭了蹭林冠雪的脸：“下个月不是有红毯么，你戴这套去。你不是说那些品牌家的首饰现在借不出来么，那就搭这个。” “哪有走红毯的首饰直接买下来的啊……”林冠雪小声嘀咕。 “怎么，我想送给你还不行？” “比我那套礼服的原价还要贵……” “衣服你们已经准备好了？我看看。” 林冠雪拿出手机，从中找到了一张照片给孟仪彬看。 “你要穿这个？”孟仪彬眉头微微蹙起。 “嗯。”林冠雪点了点头。 “腰部的镂空是怎么回事。” “这是C家今年高定系列的元素设计，冯姐觉得挺贵气，这套全是黑色，突出神秘感。” 看着孟仪彬的表情，林冠雪的声音越来越小。 “不好看吗……” “换一套。”孟仪彬斩钉截铁：“换一套得体的礼服，我拍下这套首饰送你。” “都已经借好了……” “穿白色。”孟仪彬没管林冠雪说什么，只是自顾自道：“你更适合白色，和这套首饰也搭。” 林冠雪半晌没说话，孟仪彬转过头来，轻声问道：“怎么，不想要这套首饰？” “……” “听我的，我都是为你好，好吗？” 说着，孟仪彬还安抚似的捏了捏林冠雪的手。 看见林冠雪点头，孟仪彬这才转向前方，重新举起了手里的叫价牌来。 今时早已不同往日。 孟仪彬想。 林冠雪正在慢慢归顺。 有野心，那又怎么样？他玩不过自己- 柠檬影业办公室。 郑业惊道：“冯晗，林冠雪最近究竟是在干什么啊！” 冯晗快速看了一眼林冠雪的通告单。 “现在应该在电视台做访谈。” “上午呢？” “上午是私人行程。” 郑业看着财务报表上一笔又一笔的进账震惊道：“他到底哪来的这么多钱？” 冯晗长吸一口气，复又吐出：“我也不知道。” “不过，确实挺能挣钱的。” 第98章 选择 系统：“宿主现在的情绪好像不太稳定。” 孟仪彬听到系统的冰冷机械音如此道。 系统：“任务对象的一切举动尽在宿主的计划当中，为何宿主情绪有些异样，是在担心什么吗？” 孟仪彬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办公室下面人来人往的街景，道：“是，林冠雪现在很听话，他知道人脉、金钱只能靠我。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按理来说，听话且乖顺，的确是林冠雪表面上做出来的。可我们知道他实际上是什么样的人。” 孟仪彬想起那天自己不经意间听到的，林冠雪给他人打电话那一幕。 他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林冠雪实际上并不是系统给自己的资料之上的样子，也是那个时候，孟仪彬才真正对林冠雪起了兴趣。 系统：“系统不太明白。” “他既然蛰伏了这么多年，也懂得利用自己外表的无害，为何眼下这么乖顺呢？” 系统：“乖顺不是好事吗？也是宿主想要达到的目的。” “对，按理来说应该没错，可他就是太乖了。林冠雪的外表下应该有利爪才对，而最近无论我是要求他的穿着，还是要求他的交友，亦或是打压他的学识和见识，他都没什么反抗的动作，这才奇怪。” 系统：“攻略对象识时务，眼下的危机只有宿主可以帮助他，攻略对象有现在的反应在正常范畴内。” 孟仪彬摇了摇头，皱起了眉头来：“不，你不是人类，你不了解。人的情绪不是非黑即白，林冠雪的情绪是可以通过微小的动作表现出来的。” 系统：“每次您向他提要求的时候，攻略对象不是都会产生些抗拒的心理么。” 孟仪彬：“问题就在这里。我在想，他那些抗拒的表现，究竟是真的抗拒，只是知道无力抵抗我的决定只好作罢……还是只表演给我看的。” 系统：“攻略对象向您表现这种情绪有什么必要性吗？” 孟仪彬摇了摇头：“不知道。” 系统：“那宿主为何为这种可能不存在的问题而担忧？” 孟仪彬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了一支桌上的钢笔把玩起来道：“林冠雪，他很聪明，正是因为聪明所以我不得不产生疑心。不要把他当做普通的攻略对象，否则时奕辰就是前车之鉴。” 孟仪彬并不知道时奕辰最终下场如何，但他被拘留的消息早已传开，作为艺人这条路时奕辰是断然走不下去了。眼下又过了这么多天，时奕辰也没有后续的动作，多半是已经不在这个小世界了。 攻略任务失败会怎么样不必多说，时奕辰肯定落不到好。 系统：“那宿主打算怎么办？” 孟仪彬：“或许只是我疑心重，想太多。这样，我再试一试。” 系统：“如何试？” 孟仪彬：“人总有底线，用林冠雪接受不了的事情试探。若是他没有异常，也能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敲打敲打，为我所用。若有有异，我便大概能找到这股异常的根源了。” …… “小彬哥哥，谢谢你，今天的晚餐很好吃。” 从餐厅出来，林冠雪便和每一次与孟仪彬吃完饭后一样告别。 不知道孟仪彬是为了和自己保持若聚若离的距离，还是真的忙，每一次两人约完晚餐，孟仪彬基本都会借故离开。 欲擒故纵嘛，林冠雪懂。 眼下这种情况自己不得不依赖孟仪彬提供的帮助。在这段时间里，孟仪彬有求必应，但在生活中正不动声色地和自己拉开距离，为的就是让自己恐慌，唯恐抓不住孟仪彬。 但林冠雪没那么配合。 敌动我不动。 被攻略对象既然是自己，那主动权看似在孟仪彬那里，但实际上最终的“主体”依旧是自己。 孟仪彬想拉开距离，那就让他拉。自己没什么反应，该着急的就是孟仪彬了。 而孟仪彬一旦开始着急，那林冠雪一直等待的那个时机便出现了。或者说，林冠雪最近一直在等待这个时机，用来演一出好戏。 …… “小雪，今天我送你回去吧。” 林冠雪露出疑惑的表情来：“今天小彬哥哥不需要忙工作吗？” 孟仪彬摇了摇头：“都处理完了。现在时间有点儿晚，我送你回去也放心。” 林冠雪面上诧异，心里倒是冷笑一声。 这八成是孟仪彬坐不住了，在试探。 最近的接触自己都百依百顺，要是孟仪彬有点儿脑子，按自己给孟仪彬的人设来讲，他应该会发现不对劲。 这不，来了。 “不用担心我。”林冠雪面上依旧小心翼翼地拒绝：“小陈开了车，在等我，他送我回去就好。” “之前我就想说，你虽然当了股东，但依旧有艺人这层身份，那些跟拍你的狗仔认得你的车牌号，你要是每次晚上回去都让小陈接你，恐怕会被那些狗仔拍下来，要是再编排些有的没的，造谣你深夜出门……总归不好，舆论也难平。” “可，小彬哥哥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不是兄弟情分么，就算被拍到应该也没什么。”林冠雪话里依旧在委婉地拒绝。 “你在娱乐圈里呆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这么天真。”孟仪彬眼中有深意。他观察着林冠雪的反应开口：“狗仔要是想爆料，哪里会管你真实情况是怎样的。深夜、陌生男子、多金、会馆，就这几个关键词就能杜撰出来一出你因为柠檬影业被金主包养的丑闻了吧？” “……” “到时候你有口难言。” “可……你送我回去，不是一样会被拍到么。”林冠雪问。 “我送你回去被拍到，我会摆平。”孟仪彬只是这么说。 这已经是把“不听话，你就会有相关的流言蜚语流出来，你想洗都洗不清”摆在了明面上。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与刚见面时对待林冠雪的态度已然完全不同。 那时孟仪彬对林冠雪还很春风化雨，凡事看上去都在为林冠雪考虑。现在的孟仪彬已经有恃无恐，不在乎自己的居心是否暴露。 反正无论如何，林冠雪没有别的路可走，如果还想要得到他的资助，就只能顺从。 林冠雪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哥……”他笑了一下，笑得很勉强，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仪彬也笑了：“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我等你的选择。” 林冠雪轻轻咬住了下唇，在孟仪彬面前露出了难堪的样子来。 这所谓的选择听起来没什么，要自己回去或者让孟仪彬送他回去而已，可孟仪彬刚才那句话一出来，味道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林冠雪顺从孟仪彬，还可以说是为了年少情谊，随着孟仪彬“支持”的越来越多，要求也越来越多。 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对方想要的是什么，只是还能继续演下去，便都各怀鬼胎地装不知道。现在，孟仪彬显然已经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林冠雪做的不只是怎么回家这个决定。 做的是他要不要以后成为孟仪彬乖巧的宠物这个决定。 孟仪彬看着林冠雪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 晚风吹过林冠雪的侧脸，带起了几缕发丝，挣扎如同晚夏正在褪去的温度一般，无力又无声。 孟仪彬很满意林冠雪此时的样子。 看啊，这个青年是多么美貌、聪明、懂事。 又渺小。 他的藏品里还从来没有林冠雪这一款，所以对于新鲜的东西，孟仪彬总是要多一点耐心的。 于是孟仪彬没多说什么。 他在等林冠雪开口，做出决定。 …… “好。” 良久。 林冠雪才转过头来。 方才的难堪和尴尬已然尽数不见，他脸上的笑很漂亮。 “那就麻烦小彬哥哥送我回家了，我跟小陈说一声，让他先回公司。” “好，上车。” …… 孟仪彬的车上很安静。 以往，林冠雪都会找些话题和孟仪彬聊起来，可现在他显然没有那个心情。 系统：“宿主，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孟仪彬：“差不多吧。林冠雪聪明，又识时务，之前兴许是我真的多想了。” 系统：“那宿主接下来要做什么，还要继续试探吗。” 孟仪彬：“当然。我送他回家，自然是要试探到底，看看林冠雪的底线在哪里。” 系统：“宿主这么做，就不怕惹急了任务对象，任务对象对宿主的好感度清零吗。” 孟仪彬：“你不明白，林冠雪的好感度又不真是那虚无缥缈的情感，让他不得不依赖，不得不束手就擒，也是另外一种刷好感度的方式。” 系统：“如果任务对象出现了抗拒的反应呢？” 孟仪彬：“抗拒才好。他抗拒，我就能让他明白，只要是我给他的东西，我便都可以收回。” 系统：“可是合同白纸黑字是赠与合同，那些画、珠宝、首饰，不都是已经送出去了么。” 孟仪彬：“林冠雪想要的东西可不止这些，他很有野心。野心越大，越会被野心套牢，他在我这里撒撒娇就能拿走那么多东西，你猜他会不会想要从我这里拿到更多？” 系统：“宿主的意思是让任务对象成瘾？” 孟仪彬：“对，成瘾。我喂起来了林冠雪的胃口，让他凡事有捷径可走，那他又怎么会走那些吃力不讨好的路？他看到了我眼下能给他什么，自然也就畅想未来还能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要是抗拒我的要求，我会突然收走这种捷径的渠道。那个时候，林冠雪必然会回来求我。这种底线一旦被反复拉扯，总有崩溃的那一天。” 系统：“当任务对象的底线被宿主一降再降，降到几乎没有的那一天呢。” 孟仪彬：“攻略任务就完成了。” …… 车上，林冠雪闭目坐在后面。 一上车时他便说自己有些不舒服，先休息一会儿。或许是刚才那番“拉扯”的结果孟仪彬很满意，孟仪彬还温柔地嘱咐林冠雪不舒服就小睡一会儿，拿来了靠枕和小毛毯。 此时，孟仪彬系统的声音被林冠雪听得清清楚楚。 一字不落。 该说不说，孟仪彬的手段很高明。 只可惜，所有孟仪彬推断和用计的前提，都只是林冠雪伪装出来的人设。 “小雪，快到了。” 进小区的时候，孟仪彬叫醒了林冠雪。 林冠雪睁开眼，不好意思道：“啊，我真睡了一路……” “没关系。”孟仪彬道：“我说了送你回来，就是知道你今天应该很累。” 林冠雪的手机亮了，他低头，面无表情地回了条消息。 等到车彻底停下来，他听见孟仪彬说：“到了。” 林冠雪看向车窗外愣了愣：“这是我家……楼下？” 孟仪彬的车不止进了小区，还精准地停在了林冠雪住的那栋楼下方。 “小彬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住这一栋……” 之前去看画展的时候，孟仪彬也开车来接过林冠雪，只不过是在小区门口。 “我对你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孟仪彬伸过手来，帮林冠雪解开安全带。 “……” 孟仪彬打开了车门下车，见状，林冠雪也开了车门下来。 “小雪。” 孟仪彬下了车，叫了一声林冠雪。 “过来。” 林冠雪顿了顿，还是走了过去。 走到了孟仪彬面前，只见他冲着林冠雪张开了双臂。 意图相当明显，是让林冠雪上去抱他。 这个动作和刚才在餐厅门口的威胁是同一个意思，试探的意味要更进一步。 在这之前，孟仪彬和林冠雪两人的接触都没有如此亲密，似乎真的像孟仪彬所说的那样，他们只是年少时的“朋友”，“玩伴”。 这个拥抱抱上去，两个人的关系就要变了。 孟仪彬没有像方才那样说那么多，但是两人都知道，这还是孟仪彬给林冠雪的选择。 林冠雪几乎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于是他想了一会儿，最终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孟仪彬。 孟仪彬拍了拍他的背，在他耳边道：“小雪真棒。” 林冠雪侧了侧头，神情晦涩不明。 他住的楼层不高。 楚鹤住的客卧窗户，刚好能清楚地看见楼下发生的事。 他准备好的这场戏，希望楚鹤能完完全全看到才好。 第99章 绳索 “小雪，都已经到了你家门口，不邀请我上去坐一坐吗？” 孟仪彬开口道。 他话音刚落，明显感觉到林冠雪身体一抖。 随即林冠雪放开他，退后了两步。 借着路灯的光亮，孟仪彬清楚地看见，豆大的泪珠从林冠雪的脸颊上滚落。 林冠雪竭力维持自己表情的体面，挤出笑容来道：“小彬哥哥……改天吧，好吗？” “……” “我今天太累了。” 话尾的语气，接近恳求。 青年表情是笑着的，但眼底尽是红色。他长得清冷，没有表情时总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感。 此时的灯光配着这样的场景，脆弱和破碎感一下子揪住了孟仪彬的心。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林冠雪。 今天的试探、一步步递进都在孟仪彬的计划之内，林冠雪会有什么样可能的反应他也想过。 可他没想过林冠雪真的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示弱的一面时，自己会是这种心情。 “好。” 几乎是没做什么多余的思考，对上林冠雪的眸子，孟仪彬就答应下来。 “你……先回去休息吧。” 孟仪彬这算是松了口。 “嗯。” 林冠雪眼中还噙着泪，点了点头。 孟仪彬抬起了手，想要替林冠雪拭去脸上泪痕，却被林冠雪不留痕迹地躲开了。 “小彬哥哥再见。” 林冠雪深吸一口气，先说出了这句话。 …… 回去的车上。 系统：“宿主，为什么刚才面对任务对象时，最后没有追问到底？” 孟仪彬单手把这方向盘，只是道：“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系统：“宿主是因为任务对象的反应有了波动吗？” “不。” 前边是个路口，孟仪彬打了一把方向盘，道：“我已经知道了结果，何必把人逼得太过？” 系统：“宿主之前不是说要试探底线么。” “底线不是已经试探出来了么。和人相处是需要过渡和循序渐进的，今天对林冠雪的那些要求已经突破了往日里的底线，也看到了他的反应。” 之前孟仪彬担心林冠雪“百依百顺”背后会不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方才的试探下，倒是可以得出“林冠雪也不是什么话都会顺从”的结论来。 这样，孟仪彬反倒放心。 系统：“宿主之前不是分析过，任务对象惯会伪装，如果刚才那一幕也是任务对象故意伪装出来给您看的呢？” “无所谓。”孟仪彬道。 “装的也好，没装也罢，他都是不想今晚让我更进一步了，林冠雪清晰地表达出了抗拒的意思，那我试探他的目的就达到了，懂吗？” 系统：“可宿主之前似乎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反复试探底线，不断降低心理预设，最终让林冠雪心理防线崩盘，不也是孟仪彬说的么。 “我说了，凡事得循序渐进。林冠雪是任务对象，但也是人，总不能真的被人逼急了，到时候他会做出来什么样的事可就不一定了。” 系统：“可宿主……” “闭嘴。”孟仪彬道。 “……” 车安静地行驶在夜晚的街道上。 孟仪彬总是忍不住去回想方才见到的那一幕。 他最后一个要求其实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不知道林冠雪理解成了什么，才被逼出来那种反应。 到现在，孟仪彬还觉得掌心有点儿发痒。 那是兴奋，怜悯和踊跃。 原来林冠雪被逼急了，会是这个反应。 甚至比孟仪彬一开始想象的那种……愤怒、无力、指责的场面还要更吸引他。 在别人面前镇定自若的矜贵公子，会在自己面前露出那种神情来…… 孟仪彬的掌控欲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今天晚上能这么轻易地答应离开，也是因为刚才林冠雪的样子取悦到了孟仪彬。 来日方长。 现在的孟仪彬是真的这样想。 像林冠雪这么有意思的任务对象，当然不必一上来就逼到死路上。 所以今晚，顺了对方的意，也没有什么不妥。 …… 林冠雪特地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掏出钥匙来开门。 为的就是营造出自己在门外整理心情的样子。 “吱呀——” 门被自己拉开，果不其然看见楚鹤站在客厅里。 面对着打开的门，是专程为了等他。 林冠雪垂下头，换完鞋子就匆匆往屋里走，没有给楚鹤眼神。 自从两人上次谈崩，林冠雪在家里就绕着楚鹤走，把“井水不犯河水”贯彻到底。 说了等到楚鹤养好伤离开，两个人就没有任何关系，林冠雪可不会自己主动食言。 “林冠雪。” 就在他要进屋的时候，楚鹤终于出声叫住了他。 这还是楚鹤第一次连名带姓地称呼林冠雪，之前都是客客气气地叫“林先生”。 可见这回是真的要说什么。 林冠雪停住脚步，但并未转过身。 “什么事？”他竭力稳住声线问。 “你哭过。” 楚鹤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他看见了林冠雪刚才开门进来时的样子，眼眶很红。泪水已经被擦干，但是痕迹做不了假。 “关楚总什么事？” 林冠雪还在嘴硬。 楚鹤本来以为，自己从系统那里拿到的这次攻略对象人设有点错误。 系统给的人设里，林冠雪明明是身处尘埃却坚韧不拔，坠入深渊却向往光明的倔强青年。 可接触的这些日子里，林冠雪显然和楚鹤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但刚才在窗边看到的场景，让楚鹤明白，原来一切都有隐情。 林冠雪为保公司不惜背上债务，明明是矜持慎独的人，却不得不看人脸色、被人强迫。 那他前两日的警惕和戒备也都说得通了。 刚才发生的事，林冠雪身边的人应该都不知道。 林冠雪为了身边这些朋友能做到如此地步，可见其心性。 身处尘埃却坚韧不拔，坠入深渊却向往光明。 系统说的没错。 现在的林冠雪，需要的就是他要递出的那根绳索。 “林冠雪，楼底下的事我看见了。” 林冠雪猛地转过身来：“落井下石的话楚总就不必说了。” “不。”楚鹤道。 “我要向你郑重地再提一次，你可以和我，合作。” “合作”两个字，楚鹤念得很重。 第100章 详谈 林冠雪没说话。 楚鹤眼里，他依旧是那副防备的姿态。 或许是因为刚哭过，林冠雪眼底染上红意。他的背挺得很直，就像是固执地坚持着什么，就算楚鹤刚才的话中表达出已经看见了楼底下发生的那一幕，林冠雪也不想因此落了下风。 “之前我就在想，林先生没有什么家底，是怎么贸然接下柠檬影业这个烂摊子的。现在看来，林先生为了想要留住自己的前公司，付出良多。”楚鹤道。 林冠雪咬紧了唇：“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先生这样付出，郑总他们知道了会怎么样？” 楚鹤这么说也是为了试探。 他并不清楚，如今这个局面，林冠雪公司其他合伙人知不知情。 林冠雪面色一白：“你威胁我？” “不是威胁，只是关心。” “我还不需要一个陌生人的关心吧。” “林先生何必嘴硬，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人言可畏，我敬佩林先生的人品，但这样下去总不是长久之计。” “人品？”林冠雪冷笑一声，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 “你不是都看见了么，我是如何得到钱的，现在来谈敬佩我的人品，不是奚落？” “当然不是。” 楚鹤自认话说的真诚，但林冠雪的神态摆明了不信。 “以色侍人，授人以柄，不用自己的能力和实力赚来的钱，当然是不光彩的，楚总也不用在这里话里有话。” 林冠雪头低下来，话里满是对自己的讽刺。 “林先生不用这么抗拒，这些天你出门前总是面色沉重，接了电话后总是沉默良久才出门，都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吧。如果我猜的没错，噢，应该也不用猜，这两天频频叫你出去的，便是刚才那个送你回家的人。” “楚总无所不知，应该早就查到他叫孟仪彬了，不用如此拐弯抹角。” 楚鹤笑了笑，倒是没有回林冠雪的质问，淡然开口道：“世上自然不乏有走捷径的人，他们求钱财是为了自己过得好。而林先生，受他人所胁乃是为了救公司，帮的是曾经和自己一起共事的伙伴，为什么要把自己和那些人相提并论。” “……” “走投无路的权衡之计罢了。” 楚鹤说着，坐了下来：“林先生可能对我知之甚少，只知我现在是集团的执行董事，却不知我曾经也有看人眼色，不得不蛰伏的日子。人总有不如意的时候，际遇也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林先生懂得利用自身优势，在合适的时机蛰伏，我看见林先生如今，就像是看见了当初的自己，绝对没有奚落的想法，反倒是有些敬佩。” 林冠雪抬了抬眸，像是有些被楚鹤的话打动。他问道：“楚总等在这里，总不是特地为了等我回来夸我的吧？” “我刚才说，这样下去对于林先生来说并不是长久之计。” 楚鹤一边说，一边倒了两杯茶。 他将另一杯推到了桌子另一侧，林冠雪常坐的位置前。 “现在，林先生有没有时间，听一听我那个合作的想法。” “楚总。”林冠雪出声。 “我不认为如今这个情况，我受他人钳制和受你钳制有什么区别。就像你说合作，合作的前提是双方都对对方有所求，也都能拿得出来合作的资本，这才能称得上是合作。 你也知道，我现在除了负债一无所有，在这个基础上，我实在想不出来，楚总和我有什么合作的可能。 对我来说，如果境遇没什么区别，何必换一个。楚总在我看来，还更危险。” 楚鹤“哦”了一声：“更危险？” “因为看不透。” 楚鹤低低地笑了起来：“是因为这样，所以我上次和林先生想聊合作的时候，林先生才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 “是。”林冠雪直接道。 “上次我的方式也有问题，直接摆出我调查的资料来虽然简洁明了，也方便说明我的目的，但林先生确实也会感觉到不舒服，是我考虑得不全面。” “也不光是因为这个。”林冠雪皱了皱眉：“如我刚才所说，楚总家大业大，能力非凡，要不是因为受伤，你我一生都不会有什么见面的可能。就像现在，即使楚总再次提出合作……” 他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若我能保证，我所说的合作是真的看上了林先生的能力和人品，确信你是个好的合作伙伴，而不是只图外表，绝对和现在令你不得不忍辱那人不同呢？” “那我就更想不通了。” “想不通什么？” “想不通你图什么。”林冠雪道：“我能从中获益，或许能得到翻身的机会，那么楚总能从中得到什么呢？我可不相信，常年身处利益旋涡中的掌权人会有这个闲心跑来做慈善。” “林先生或许对我有误解。”楚鹤拿起茶杯来抿了一口：“如你所见，我被追杀到被路人捡到，落到这个地步，可想而知境遇也不怎么好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虽然不了解你们之间的纷争，但也知道豪门和我们这等‘普通人’之间的差距。” “林先生，此言差矣。公司出事儿之前，你应该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背上这么多债务的一天吧？世事无常，我们都不知道我们未来的走向如何。为表诚意，我就将自己的现状如实相告。 我名义上虽然还是执行董事，但其中的利益牵扯甚深，若不是那日林先生愿意救我，我恐怕已经没命了。就算现在，我也远不如林先生想象那般自如，要是有能力，我早就回集团了不是么。” 林冠雪仍旧是反驳：“境遇差能随手开出数额不小的支票来，楚总口中的低谷可能和我的低谷不一样。” 楚鹤放下茶杯，叹了口气：“有点儿钱对于我现在来说没用，你死我亡的局，靠的也不是账面上那点儿数字。” “那我又能帮楚总做什么？” “瞒天过海，反戈一击。” 林冠雪面露疑惑：“楚总就这么信我？” “你将我救下，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日子，林先生要是心思不正，我早就不得安宁了吧。” “或许是我找不到人卖楚总这条消息呢？” “林先生说笑了，萧楚集团名声在外，若你真想找机会有所图谋，不难。” “……” “林先生。” 楚鹤见林冠雪终于有所动摇，指了指茶几上的杯子：“现在可否坐下来与我详谈了呢？这杯茶再不喝，可就要凉了。” 林冠雪终究还是坐在了沙发上。 如果他没有重来一次，听不见系统的声音，也不知道所谓的攻略任务，那突然出现的“楚鹤”这个人，便正如他刚才所说。 看不透。 即使今天交谈时，楚鹤用词和语调都很客气，可举手投足之间的那股笃定是长期居于上位才能养出来的。 明面看上去，楚鹤是在给林冠雪选择。 开出的是“合作”的条件。 但实际上林冠雪没得选。 谁愿意一直被人胁迫，看别人的眼色活下去呢？现在的“林冠雪”说是柠檬影业的大股东，但实际上不过是孟仪彬的傀儡，要想得到支持，就得听孟仪彬的。 楚鹤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来和林冠雪谈所谓的合作。 没人愿意当金丝雀，就连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楚总是不是有一点没有提到。”林冠雪盯着楚鹤所有所思。 “怎么？” 楚鹤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 重伤未愈，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苍白，薄唇浅色，气势却丝毫未减。 今日他依旧披了一身黑色的外衣，或许是这颜色显得人稳重。 客厅的光打进他的眼眸，总透露出一股隐藏不掉的锐利来。 “你说了合作，说了处境，说了你能带给我的好处。”林冠雪的目光移到楚鹤的腹部上，那处曾经受过刀伤，捡到楚鹤的那个雨天，林冠雪记得他是看见了的。 “但你没说，如果我和你合作，我将会面临的风险吧。” “林先生是聪明人。”楚鹤嘴角扯出了一丝很浅的弧度。 他眉眼生得精致，却也锋利，被这人的眸子盯着看的时候，总有股被审视的感觉。 尤其现在林冠雪坐在他旁边，距离近了，这种感觉也就更为明显。 “所以你也应该明白，高收益意味着高风险。” “和你合作也会被你的仇家追杀，陷入危险之中？” “我不能保证一定不会。但林先生，不入险境，哪来回报呢。” “……” “于你于我，都是。” …… “老大，和他聊得怎么样？” 刘宁把楚鹤推回客卧问道。 楚鹤腿上的伤已然没有大碍，行走站立亦没有大问题，医生叮嘱还是要注意伤口，避免大动作运动，等伤口恢复完全，否则会影响痊愈进度。 是以方才楚鹤站在客厅里等林冠雪进来，已然给足了诚意。 在手下刘宁看来，那真是给了天大的面子。 “他还没最终表态，说再考虑考虑。”楚鹤简单概括道。 “老大，这人怎么这么麻烦？您一直对他好声好气的，这姓林的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刘宁。” 刘宁一愣，连忙低下了头：“对不起老大。” “慎言。” “是。” “如今我们处境不妙，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刘宁整个人都绷了起来。 他清楚楚鹤向来说一不二。 “是！” “出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 “好，那我在门外守着。” 刘宁应了一声，便转身去了客厅。 楚鹤身边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守，刘宁他们轮班，保证他的安全。 林冠雪虽然刚才没说答应下来，但楚鹤觉得，他八成已经动心了。 如果不是，以林冠雪的性格，也不会坐下来听他说那么多话。 林冠雪这个人……还挺有意思的。 楚鹤来到了窗边，就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想。 之前那些世界里的攻略对象，不乏有善良、聪明的人，身居气运，当然是有过人之处。 或许是年龄小，又不像他们这样经历过这么多个世界，对人没什么防备心。 像林冠雪这样，身处逆境还机敏戒备，思考问题面面俱到的青年人，楚鹤还是第一次遇见。 就方才那番谈话，林冠雪把所有的利弊想得都很清楚，他也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并没有自作聪明套楚鹤的话，反而直接把问题抛出来，等楚鹤作答。 机敏识时务，且能屈能伸。 怪不得是身怀大气运者。 楚鹤倒是很少遇到这样的人。 只可惜，不过是个攻略对象。 忽的，他想起来一件事。 现在的林冠雪与系统给自己的有些出入，处境背景也天差地别，这一切都和那个叫“孟仪彬”的人脱不开关系。 他让刘宁调查过此人。 这人和年少的林冠雪认识，出国多年，偏偏在今年回来。 而之后无论是柠檬影业出事，还是林冠雪接手公司，似乎都和这人有关。 很微妙。 有种直觉告诉楚鹤，这个叫孟仪彬的人，不寻常。 “系统，你说这个孟仪彬，有没有可能和我怀着同样的目的呢。” 楚鹤挑了挑眉，轻声问道。 …… 林冠雪回到卧室后，强撑着用最后一点儿体力洗漱完，冲完澡，换上干净的睡衣才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今天这一天可谓极其丰富。 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又演了两场大戏，精力消耗得极大。 孟仪彬那边需要极其细腻的演技，还得层层递进，演出不堪其辱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来，楚鹤这边又需要调动肢体反应，演出戒备警惕最后又有些意动的神情来。 好在发挥都不错。 林冠雪现在只遗憾不是真的在片场，否则他还想从机器里看看回放，欣赏一下自己的演技。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 现在真是感觉一点儿情绪都调动不出来了。 艺术来源于生活，演戏也是，之后要是接到类似的角色，应该知道怎么演了。 ——林冠雪倒是还有闲情想这个。 经过今天晚上这一遭，楚鹤应该能确信自己被逼无奈下，只好和他合作了。 孟仪彬递上的试探正好是林冠雪留给楚鹤最好的“筹码”。 主动权看似在楚鹤手里，但这也是林冠雪让他以为主动权在他手里罢了。 上演这么一出大戏，是为了不让楚鹤怀疑自己。 现在以及以后。 楚鹤不是时奕辰那样脑子简单只靠情绪的攻略者，他有手腕也有脑子，孟仪彬动的那些手脚都是围绕自己来的，林冠雪不确定楚鹤会不会发觉。 从时奕辰开始，事情的走向和梦中便不一样了，蝴蝶早已扇动了翅膀，梦中楚鹤出现的时候孟仪彬已然攻略结束，两个人不会有碰面的机会。 但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从时奕辰表白没成功开始，现实和梦里的轨迹就不再重合，但攻略者们的出场时机还是和原来差不多。 这就不可避免会产生“碰面”的情况。 林冠雪无所谓他们怎么互相争斗。 做这么一出大戏，是为了杜绝任何一种他们对自己起疑心的可能。 现在来看，就算他们彼此发现对方的存在，他林冠雪也不过是夹在其中，不得不被裹挟的那一方。 在楚鹤面前，他也演的够真。 所有情况他都考虑到了，也在认真拒绝所谓的合作。之所以动摇，是因为楚鹤“说服”的好，抛出的那些诱饵也足够诱人。 是“林冠雪”这个原世界住民会做出的选择。 再加上之前那次拒绝，林冠雪相信自己这个人设算是在楚鹤那里立稳了。 至于答应楚鹤后会有怎么样……一定会遇到危险。 这一点林冠雪是确信的。 梦里自己就被卷入了火并中，楚鹤还以此做了苦肉计，为自己舍身忘死来着。 罢了。 林冠雪闭了闭眼，觉得现在去想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也没有什么意义。 从时奕辰出现开始，走到现在瞬息万变，步步如履薄冰。 有的靠“预知”，更多的是靠自己对这些人的分析和了解。 还有更多靠运气的时候。 大多数时候林冠雪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全靠尽人事。 本来，就算是日常生活中的决定也不完全十拿九稳，认真复习的学霸也没有把握在考卷上遇不到怪题不是？ 楚鹤刚才叨叨了那么一大堆，有句话倒是没说错。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 能做那个预知梦是林冠雪的幸运。 从梦醒开始，他就已经在抱着巨大的风险在和未来搏命了。 剩下的只有一往无前。 100-120 第101章 主动 系统：“宿主，这两天任务对象都没有出现，是不是那天的行为引起了任务对象情绪上的反弹？” 孟仪彬听见系统的声音，淡然地翻了一页电脑上的报表：“不至于。” “我已经把态度摆在了明面上，他肯定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我给他这个时间。” 系统：“宿主不怕任务对象不接受吗？” “不接受？” 孟仪彬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 “他就算不接受，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孟仪彬语气很平静。 “放心吧，他不联系我，我也不去找他。等到林冠雪想明白了，当然会自己乖乖来找我。” “我不着急，着急的是他。”- 林冠雪主动来找自己，比楚鹤预料的还要早一点。 那晚之后才过了两天，林冠雪似乎就已经有了决定。 “咚咚——”他叩响了客卧的门。 “楚总，现在方便吗？” “稍等。” 楚鹤朝着刘宁眼神示意，对方就把衣服拿了过来。他正在换药，身上的伤口已无大碍，好的七七八八，还没有完全愈合，仍需要仔细照料。 若是仔细观察，能看出楚鹤身上的还有很多伤痕。肩膀、手臂处还有些旧伤痊愈后留下的疤痕。 他套上衣服，仔细把黑色衬衫的袖口、领口的纽扣扣好，这才打开了门。 “我同意你的提议。” 林冠雪也不拐弯抹角，上来就对楚鹤道。 看到林冠雪坚定的眼神，楚鹤了然地笑了笑：“我们在客厅详聊？” “好。” …… 刘宁在厨房沏茶，给客厅的两人留出空间来。 “林先生不光聪明，做事还不优柔寡断，决定做的干脆利落，楚某佩服。” “楚总，我既然已经答应下来，现在就没必要再说这些虚的了。”林冠雪道：“合作关系双方要开诚布公，我淌进这趟浑水里，楚总得跟我讲清楚怎么回事，我又要面临什么对手。” “林先生别着急，我当然会讲明白。”楚鹤道：“上次只是确定林先生是否能和我站在一起，自然不会把一切和盘托出。林先生既然已经做了决定，我自然会如实相告，只不过，我能不能问问，是什么促使你下定决心的呢？” 林冠雪今天早上出的门，那时候楚鹤正坐在餐厅里用早餐。 下午他回来的时候就直接来敲门了，很难不让人觉得是林冠雪出去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听见楚鹤这么问，林冠雪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还是那个孟仪彬？”楚鹤语带深意。 “这好像和我问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吧？”林冠雪反问。 看见他这个反应，楚鹤觉得自己的猜测更确定了。 他找人调查过那个孟仪彬，种种资料和迹象让他越来越怀疑这个人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要说真是年少竹马对林冠雪带有旧情，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出现，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况且柠檬影业倒台倒得很离奇。 就算根基不深苝苝整王里厚，但毕竟也算得上是影视公司里的新贵，没道理同一个时期所有的项目都在亏损，还有那个莫名其妙跑路、给公司带来了巨大负面效益的员工……竟是连人都找不到了，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背后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 如果孟仪彬也是任务者，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明面上他并没有什么获利，只是背后支持林冠雪，但如果孟仪彬的目标本来就是林冠雪这个人，那他确实大获全胜。 楚鹤也不得不承认，要不是自己会出现，就现在这种情况下，林冠雪除了依附孟仪彬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可他出现了。 攻略林冠雪的任务者不止自己一个吗？这倒是有意思。 “没什么难以启齿的，林先生。”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楚鹤静静看着林冠雪，解开自己的袖扣，把衬衫袖子撩了上去。 “你看。” 林冠雪侧目，只见这人的胳膊上布满了各种浅色的疤痕。 有的长有的短。 能看出来，都是旧伤，有些伤痕甚至已经淡到看不见，应该是很多年前留下的。 “这是……” “我年少的时候，曾寄人篱下，只能靠看别人的脸色活着。我这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是我不堪的过去。所以林先生现在的遭遇，我非常能够共情。” 林冠雪的神情有些松动：“楚总……萧楚集团的公子怎么会有寄人篱下的时候？” “人心本来就难测，更何况是在利益面前。就算是现在，我已经成为了执行董事，不还是被人追杀到躺在绿化带里么，这种事在豪门，并不少见。” “……” 似乎是被楚鹤的话打动，林冠雪不情不愿地开口：“是孟仪彬。” “他让你做了什么？” “……陪他去参加了个宴会。” 纵使这样，林冠雪也没有说太多。 楚鹤了然地点了点头：“是带你出席吧？” “……” “如果我没猜错，表面上他说着带你去结识有用的人脉，但实际在宴会上，你就像是漂亮的商品一样任人观赏，毫无尊严？” 林冠雪抿了抿唇，没有否认也没有确认。 怎么说呢，都是编的。 孟仪彬可没邀约，这两天他在孟仪彬那边儿的角色应该还是“负气调整心态的小金丝雀”。 而这种态度在楚鹤眼中就已经证明了，他的推测是正确的。 “林先生，暂时的屈就而已。” 林冠雪的脸上闪过一丝恼怒：“楚总，你上次就说，和你合作能够帮我摆脱这种处境。” “当然。” “不要给我画饼。” 楚鹤闻言挑了挑眉：“刘宁。” “老大。” 得到信号，刘宁终于端着沏好的茶从厨房里走了过来。 他把茶盘放在了两人面前，从一边桌上拿了两张纸递给了林冠雪。 “这是什么？”林冠雪问道。 “是楚家的关系图。”楚鹤答。 林冠雪朝那两张纸上看去，只见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关系图。每个方块里都是人名，而人名下方则标注了职位，每个人之间都有各种连线，线上标注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除此之外，所有的人的下面还叠了一层颜色，有的是红色，有的是蓝色，还有一部分是黄色。 “这是什么意思？” “我想让林先生帮我，自然要跟你讲清楚我们将要面临什么。”楚鹤端起了茶杯，放在唇边。 “……” “就从最直观的东西说起吧，萧楚集团的老总楚鹏正，哦，也就是我名义上那位父亲，年初的时候脑梗进了医院。虽然对外宣称已经平安出院，但是集团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次的病对他来说跨不过去了，老爷子脑袋会越来越不清醒，不再能担得起萧楚整个集团。他自己也知道。” “所以……”林冠雪一顿，抬眸问道：“需要继承人？” “聪明。”楚鹤点了点头：“表上所有的人要么是在楚家说得上话的人，要么是萧楚集团中层以上职位的人。你看到那些被标注黄色的，他们为集团效力，不站队，也颇有能力，继承人是谁对于他们来说无所谓。被标红色的那些人是我的人，蓝色的，则是萧楚集团二公子的人。” 说到这里，楚鹤的笑容有些凉薄：“也就是我同父异母的那位二弟。” 林冠雪看着手上那张关系表，点了点那片标黄的人名：“虽然我并不出身豪门，但也不是了解过这种电视剧。在这种争继承人的局面里，怎么有人能保持中立呢？不都得被裹挟，无法独善其身才对吧。” “你很敏锐。”楚鹤点了点头：“我说是中立……其实他们是楚鹏正保下来的人。这部分人大多身居要位，拿着不少实权。楚鹏正要给自己找继承人，但也不可能让后来者居上，直接架空他。” “所以……这部分人与其说是不用站队，实际上是不能站队？”林冠雪理解了一下问道。 “差不多。这里面的每个人情况都各有不同，有的是忠心，有的是不得不听楚鹏正的，也不乏有……明面上是老头子的人，实际上已经利用自己的职权，给自己心中候选人行了方便的。” “楚鹏正还没放权呢，就已经管不住下边的人了？” “未必。”楚鹤扯了扯嘴角：“老头子说不定对底下人的行为一清二楚。” 看楚鹤这个态度，林冠雪心知，他口中那些悄悄行了“方便”的，应该是给萧楚集团二公子行了方便。 说不定还跟这次的事儿有关系。 “所以，你变成现在这样，是萧楚集团二公子动的手脚？” “不全是，但肯定有他一份。” …… 楚鹤就着这两张人物关系，大概跟林冠雪讲清楚了他的处境。 从小讲起。 萧楚集团二公子叫楚钰荣，和他同父异母。 楚鹤和楚钰荣的母亲也并非无名之辈，都是豪门出身。 楚家这种程度，也不可能和普通的家庭联姻。 楚鹤之所以从小就遭受各种明枪暗箭……这其中还有一段更为狗血的故事。 狗血就狗血在楚鹤还拿了真假少爷的剧本。 楚鹤被当做平凡人家的孩子养了十几年，他是十六岁才被接回楚家的。 这十六年里，不知道真相的楚鹤遭受过无数次“天灾人祸”，但都靠着命硬活了下来，撑到了回到楚家的那一天。 是以当初他被抱错也绝对不是什么巧合或者偶然，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楚鹤的母亲余莹背后是余家，在楚鹤被认回楚家的时候，余莹就已经和楚鹏正离了婚。余莹早就心有所属，当初嫁给楚鹏正本就是商业联姻，在婚姻中咽不下这口气，更不想受家族摆布，最终婚姻破裂。 她不爱楚鹏正，甚至将楚家视为破坏自己爱情的罪魁祸首，连带着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也没有什么感情。离婚的时候没要儿子，直接走人另嫁，楚鹤回到楚家的时候，余莹二婚的孩子都已经十岁了。 楚鹤被认回来后余莹也没有任何想见他的意思。 反正都是令人厌恶的儿子，是真是假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而楚鹏正和余莹离婚后，和周家联姻，楚钰荣是周家所出，比楚鹤小三岁。 是以楚鹤刚回到楚家那段日子里，明面上是楚家的嫡子，实际上处处受到楚钰荣和周家的排挤。 楚鹏正醉心事业，对这个刚认回来的儿子做不到事无巨细，就连见面也不多。 楚鹤自己的母亲也毫不在乎他的死活，他完全没有任何后盾。 既然拿了真假少爷剧本，那么肯定也有假少爷。 假少爷叫楚云，楚家毕竟养育了他十几年，纵使真相是他并非楚家血脉，但也给了楚云选择的机会。楚云选择留在楚家，楚鹏正承诺日后给他在集团里留个位置。 自然，继承人就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这曲折离奇的身世下，想也知道，楚鹤能坐到今天这个执行董事的位置，一路上经历了多少风雨。 “原来如此。”听完各种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和楚鹤的身世，林冠雪道：“我本来以为豪门之间继承人争斗很复杂，没想到……” “直接杀人是吧。”楚鹤接上了林冠雪后半句话。 “嗯。”林冠雪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最牛的豪门只需要最简单的商战方法是吧，有些荒唐。 “这次我出事儿，楚钰荣肯定在里边推波助澜，但其中有更复杂的利益关系。” “怎么说？” 楚鹤叹了口气。 “我这些年坐到执行董事的位置，手段其实很激进。集团的利益是我考虑的第一位，为此打压了不少人。这其中有萧楚的合作方，也有对家，他们在我手里占不到便宜。” “所以他们不想让你上位？” 楚鹤点了点头：“这是肯定的，他们中有的人对我的态度，甚至是‘恨不生啖其肉，饮其血，抽其筋’。” 林冠雪想了想：“比如京阳集团？” 他小时候京阳之前是电子产业的龙头，现在的龙头俨然已经是萧楚集团。 “对，包括他们。” 那就不难理解了。 整个集团轰然倒塌宣告破产，里头是多少人的饭碗和前途。底层的员工换份工作也许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可中层往上，受到的影响更大，更不用说老总和董事会。 也怪不得有这么多人恨楚鹤。 “这些人未必多看得上楚钰荣那个蠢货，但他们绝不让我坐上那个位置。我如果上位，那些被我压价或者取消合作的公司和企业就再不可能再萧楚集团这里讨到好。 这一点对于楚云来说，也是一样的。他虽然没有坐上继承人位置的资格，但从我回到楚家那一刻开始，就将我视为仇人。年少时他还不懂得掩饰，对我的敌意傻子都能看出来。” 楚云就是楚鹤故事里的假少爷。 楚鹤说着，掀起衬衫领子来，给林冠雪看自己锁骨上的伤疤：“这道伤就是我十八岁那年过生日的时候，他弄得。” 那伤口当初应该很深，否则不会这么多年伤疤还清晰可见。 “楚鹏正不管这些事儿吗？”林冠雪皱着眉头问。 “他？你以为豪门里会有什么感情。楚鹏正要一个有能力的继承人，从态度上，他默许我们彼此争斗。” “哪怕有人被弄死？”林冠雪很不理解地问道。 楚鹤摇了摇头：“这当然超出了楚鹏正允许的范围。” “那你直接联系楚鹏正不就行了？把这边儿的事儿一说，把你接回去你就安全了。” “没那么简单。”楚鹤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我出发来津丰的时候，楚鹏正进了ICU，十有八九和年关时一样，已经昏迷了。” “所以楚钰荣才敢在这个时候对你下手吧。” 楚鹤嘴角牵起了一丝凉薄的笑意：“是啊，在天州他干不过我，楚鹏正身体每况愈下，这个继承人他无论如何今年也得选出来，又恰逢我离开了萧楚集团的地盘来到津丰，对于他来说这是多好的下手时机。” “……你们萧楚集团的各种利益纠葛和你为什么沦落至此的原因我大概了解了，可我依旧不明白。”林冠雪道。 “不明白什么？” “你既然知道来津丰这一程凶险万分，甚至还有可能搭上性命，为什么不多带点儿人，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林冠雪这问题问得很直，听得边上的刘宁直皱眉头。 这个林先生就差把“你都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为什么还犯傻”摆在明面上了。 刘宁还从来没见过有谁在老大面前说话能这么不客气。 这些年，就连楚鹏正跟楚鹤说话，明面上都和和气气的。 但楚鹤不但没说什么，甚至还跟林冠雪解释。 “这确实是我的疏忽。我也没想到楚钰荣敢做到这个程度。” 楚鹤眉头微蹙：“也是我低估了人心。” …… 他不会觉得他这段自小受尽冷眼、回楚家后又被迫明争暗斗，最后靠着自己的能力杀出一条血路来的故事很吸引人吧。 林冠雪心里默默想着。 还有。 楚鹤为了营造这种“你我处境相同”的状况，引发自己的共情真是煞费苦心。 这一出出阴谋和狗血桥段，林冠雪这两年接到的剧本里都不会叠这么多buff。 什么大公子二公子，掌权人老总继任、党派斗争的。 楚鹤把他自己这出剧本整的真复杂。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搁这争储呢。 第102章 暗渡 “所以，你要我帮你做的事，是把你平安地送回天洲？” 林冠雪想来想去，楚鹤现在做不到的事情也就这一件了。 别的他似乎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楚鹤摇了摇头：“我的事情还没办。” 林冠雪讶异：“楚总，你都性命难保了，还想着办事儿呢？” 果然不是正常人。 “我来津丰是为了谈北区的科技合作，楚钰荣狗急跳墙，也跟他知道我谈下这次合作对继承人竞争至关重要有关。” 楚鹤眼中是志在必得。 “……行。” 林冠雪不为难自己，不试图去理解这种拿了霸总剧本之人的脑回路。 你说你知道津丰市这么危险，就非得就着这个时候往这边闯，把自己送到人家好下手的范围是吧？什么谈合作……都互联网时代了，什么合作不能网上谈，什么项目不能走电子合同？ 这种明显有阻力还非得展开“线下”会面的行为，像极了林冠雪见过的一些非得周末叫员工来公司开会的老板。不能线上会，就要线下来，可说的内容线上听完全就可以，就非得让人跑一趟。 就好像现代科技完全没有普及到这些人一样。 罢了。 楚鹤自以为给自己编纂了一场完美的剧本，从身世到成长轨迹，再到为什么来此到受伤，不过他以为的“完美”在林冠雪眼里其实漏洞百出。 如果从楚鹤的角度出发，其实也不难理解。毕竟他是为了创造和林冠雪的接触机会。 所谓的“来津丰市洽谈”又或者是“被同父异母的弟弟因为继承人一事暗杀”，不过都是吸引林冠雪的小把戏罢了。 为了登堂入室，为了住进林冠雪家，为了在林冠雪面前打造一个他需要的人设。 眼下楚鹤对林冠雪还有用，所以林冠雪也不拆穿。 林冠雪尽量按照对方的思路提出问题：“那你想让我做的事情是……” “帮我谈完这个津丰的合作。” “楚总，你也不能病急乱投医。”林冠雪觉得很可笑，他也就这么笑了出来：“我不是你们公司的人，更不是相关专业的从业者，我以什么身份去谈萧楚集团大公子二公子都没能拿下来的项目？” 知道是陪你演戏，但你也别太荒谬。 “当然不是让林先生自己去谈。技术和资金支持我们来做，我们需要的是津丰这边一些科技公司的核心技术。” “没明白。纵使我用你的名头去谈，楚钰荣虎视眈眈，难道他发现不了吗？到时候被他发现你的动作，我们同样置身于险境。” 楚鹤可能一开始就想着在险境里和自己“共患难”呢，但林冠雪在楚鹤面前要表现的是一个没有多视角的“聪明人”，该问出来的问题肯定要问。 “不知道林先生还记不记得，之前你问我我想让你做什么的时候，我有提到过一个词。” 林冠雪还真的回忆了一下。 托演员这个职业的福，他本来记台词记得就挺快，更不用说在面对三个任务者的时候林冠雪向来全神贯注——尽管有的时候表面看上去并不是那样。 林冠雪需要从任务者的话里去分析他们的性格、意图和接下来要干什么，借以完善或修改自己的计划，是以他对楚鹤说的话记得还挺清楚。 这也是为什么林冠雪在面对完任务者、演完戏后会变得疲惫的原因，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 “你说，暗渡陈仓？”林冠雪问。 楚鹤对林冠雪的目光带上了欣赏：“不错。” “怎么个渡法？” “楚钰荣是在盯着我不假，现在他们那边儿的人已然失去我的行踪，但他们知道我的目的，肯定会重点关注那些去接触我意向合作的团队、企业和项目的人。” “所以你不能出面。” “当然。”楚鹤眸色深深，看着林冠雪：“所以需要你。” “能不能讲得清楚一点儿？”林冠雪皱了皱眉头，显露出还是不明白的样子。 心里就没那么客气了。 楚鹤没事儿吧，霸总剧本上身，就非得当这个谜语人？ 是他问题问的不够清楚么，为什么就非得营造这种高深莫测的氛围。 楚鹤一顿：“我的计划是，由你去接触这些我的合作对象。” 林冠雪也压着耐心回：“是，我知道，楚总刚才就说过了。我的意思是……”他闭了闭眼，干脆直说：“我跟人家八竿子打不着，你又不能出面，他们凭什么和我合作呢？” “……”楚鹤正要开口，林冠雪继续问道：“而且，这所谓的暗渡陈仓，得隐蔽，得不引人注目吧。你刚才说了，楚钰荣在盯梢，那他肯定会去调查所有接触那些你合作对象的人，我一个演员，手里握着个欠大债的娱乐公司，不去找剧组找电视台找投资人，反而去找这些手握科技核心的团队，是不是怎么看怎么可疑呢？” 林冠雪一口气问完。 这个楚鹤怎么回事儿，精力全用来编自己的身世经历了是吧，正经的、需要逻辑的商战策略反而不好好编编？ 噢，或许在霸总文里，本来就没有什么正经商战吧。 只有一句天凉王破？ “当然不是让林先生用现在的公司名义。”楚鹤似乎从林冠雪的一番质问里找到了思路。 “噢？” “有一个更合适的身份，刚成立的科技行业创业公司老板。” “好，那么问题来了。如果这个小公司的老板是我，我是怎么在柠檬影业的债务还没还清的情况下，又勇猛地投入到一个我完全不了解的行业里去的呢？如果楚钰荣稍微调查一下，这个新成立的科技行业创业老板是不是也非常值得怀疑？” “……”楚鹤沉默片刻。 不能打，这脑子完全不能打啊。 林冠雪在心里默默叹气。 “郑业，我的前老板，也是柠檬影业的前董事，他适合来做这个新兴创业公司的老板。” 楚鹤似乎终于回想起来自己调查的，跟林冠雪有关的资料。 “郑家就是做科技行业的？” “对。”林冠雪点了点头。 郑业他们家确实也有点儿背景，本来就是在这个赛道上发家的。只不过郑业一门心思扎进影视圈，他家又不同意，当初只给了他一笔钱作为创业基金，其他的什么也不支持。 后来……郑家公司本来就没多大，这些年科技行业又迅猛发展，蓝海被各种基本挤占，郑家的公司早就赔没了。 柠檬影业遭遇危机之前，郑业不止一次跟林冠雪庆幸，幸好自己跑出来做影视公司了，要不他们家连科技公司的债都换不上。 但现在……更不好说了。 “他家虽然公司已经没了，但毕竟有这个背景。在别人看来，郑业想要重整旗鼓，冲回科技赛道挣钱也比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合理。” 林冠雪是这么说的。 “好，林先生果然聪明。” “不是我聪明……原来楚总只想到了暗渡陈仓，具体怎么实施都没想过？” 林冠雪实在忍不住，他直接吐槽道。 “事发突然，无法做到事事详细，多亏有林先生在。我也很庆幸，在如此境遇下，能有林先生作为我的合作伙伴。” 这是不知道怎么说了，开始夸我？ 林冠雪想。 “那么，现在就有一个问题。” “什么？” “既然是新起来的投机小公司，楚钰荣都发现不了异常那种，就代表水平一般。而楚总能看上的合作对象一定含金量很高，我们要如何才能敲定协议呢？” “这个林先生不必担心。”楚鹤终于有了能找回自己主场的时刻：“虽然我们要用小公司的壳子，但我能保证他们会答应。” “……” 槽多无口。 但是林冠雪已经明白了，也就是说那些所谓的合作伙伴，也是楚鹤做戏中的一环，不用他担心。 “等等，那么就是说，楚总所谓的暗渡陈仓，是指和这些公司的合作，是签在郑业，也就是我的人名下。” 楚鹤点了点头，似乎猜到了林冠雪想要问什么。 “那你不担心我拿到合同后翻脸？” “不担心。”楚鹤挑了挑唇角，像是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林冠雪很有趣。 “楚总这么信任我？” “知道我的身份且不趁人之危，能把我救回来的人，我为什么不信？” 楚鹤反问。 他的话里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颇有种霸总文学里那种“因为你很特别”的味道。 “……好。” 他本来就打算坑楚鹤一把，只是没想到楚鹤竟然这么主动，直接把这个机会交到了自己手上。 信就信吧，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 什么人品道德救命之恩，还挺可笑的。 …… 本来，林冠雪给楚鹤准备的计划要更复杂，没想到现在直接简化了。 在林冠雪的梦里，楚鹤的出场已经是最后。 那时的林冠雪失去了事业失去了人脉，只是在雨夜收留了楚鹤而已。而那时的楚鹤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把萧楚集团的各种纠葛讲得如此清晰。 似乎……梦里楚鹤的处境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危险。 他还可以出门搞事。 蝴蝶效应。 由林冠雪处境引发的蝴蝶效应。 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地捡到楚鹤，没得选，也没能力远离这场风波。 而现在的真实情况是林冠雪有的选。 楚鹤必须给出一个急迫、合理的理由才能留在他家，才能让林冠雪同意和他合作。 给出的利益要够大，面临的危险也要够危机。 所以像争储一般复杂的纠葛应运而生。 楚鹤也不得已，更受限制。 在梦里，根本就没有需要暗度陈仓这一说，也就不需要什么郑业来帮着成立一个皮包公司。 …… 无所谓。 现在这种情况其实更有利于林冠雪。 这也得益于他之前成功反制了时奕辰这个任务者，没有让自己沦落到更差的处境中去。 “刘宁，小公司注册的事情交给你，一周。” 楚鹤已经在向刘宁布置任务了。 他还跟林冠雪解释：“虽然我不能出面，但多少在津丰有些人脉，这件事办下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 林冠雪听得清清楚楚，那是楚鹤系统的声音。 “已为宿主兑换钻石事业包，具体落实——津丰核心科技团队的认可，跟随任务对象使用。” 不知道是不是林冠雪的错觉，楚鹤脸上似乎有些肉疼。 可见这个钻石事业包花费的气运应该不少。 “林先生是否还有不太清楚的地方？” “没有了。”林冠雪摇了摇头。 还有啥不清楚的？那系统声音不是听得清清楚楚么。 这些科技团队也是你做戏中的一环，是吧？ 一阵手机声音响起。 是林冠雪的。 他看了眼亮起来的手机屏幕，对上了楚鹤询问的目光。 “没事儿。”林冠雪起身道：“私人电话，我去接一下。” 楚鹤点了点头。 这来电显示。 是有人沉不住气了。 第103章 条件 “滴滴滴——” 孟仪彬听着电话里被挂断的声音有些怔忪。 刚才林冠雪说什么？ 电话刚接起来，还没等他问什么详细的，林冠雪就道自己有点儿忙，等闲下来再回电话。 说完也不管孟仪彬这边儿有没有事儿，就直接挂断了。 “……” 孟仪彬预想中不是这样啊。 不应该……接到自己电话的林冠雪态度慌张，慌张中又带着不易察觉的讨好么。 如果他想清楚了态度应该卑微，如果没想清楚态度也是犹豫的。 怎么挂电话却那么干脆？ 系统：“宿主，事情进展好像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 “说不定他是真忙。”孟仪彬道。 他反驳完这句，面上很平静，像是一切都尽在掌握。 但孟仪彬心里终究没有那么平静。 他想了又想，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出去：“帮我查一下这两天柠檬影业的动态，在干什么，在接触什么项目，公司内部运转状况怎么样。” 得到助理的“好”后，孟仪彬“嗯”了一声，这才挂断了电话。 系统：“宿主，你上午不是说慢慢等林冠雪表态就好，下午怎么就有点儿着急了。” “我没着急。”孟仪彬不耐烦道：“我只是在规避可能会出现的异常情况。” 系统：“原来如此。” 孟仪彬还接着解释：“这毕竟是一个小世界，说不定会有变数，更何况林冠雪比之前的任务对象都聪明不是吗？现在这种情况还在预料之内，毕竟离上次我试探他还没过几天，他可能还在做心理建设……柠檬影业那边也是个烂摊子，总不可能真的只让他陪我，公司的事完全不管。 他这两天有可能是被公司的事情牵绊住了。” 系统：“宿主的目的不就是把任务对象逐渐拴在自己身边，没有事业和其他自己的生活吗。” “那也要循序渐进。林冠雪现在能听我的话就是为了柠檬影业，这个阶段当然不能把他和公司剥离开来。”孟仪彬跟系统说话带着一股“你到底懂不懂”的语气。 也不知道是真的说给系统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系统：“是。” 孟仪彬：“……” 孟仪彬的助理是孟家公司里的，在国内分部能辅佐“太子爷”，可见是有实力的。助理做事效率高，且不会去问没有用的问题。 十分钟内，助理就敲门进来，向着孟仪彬汇报了刚才电话里老板想要知道的事情。 “柠檬影业上个季度的网剧开始回暖，在相关网剧平台上的热度突破了六千，他们和平台具体的协议目前不清楚，所以不知道在这个项目上目前收益涨了几个点。另外，最近他们在接触津丰市电视台，我打听了一下，有可能是在投资一部网文大ip改编的上星剧……不过也有一种可能，就是林冠雪要出演其中的男主角，双方会面了，但具体的合约和洽谈的条件还没有调查到。” “这个你不用查。”孟仪彬揉了揉额头。 这个项目林冠雪跟他“汇报”过，柠檬影业是想作为这部戏的投资人。这部剧网文就很扎实，也是这两天市场很受欢迎的古装历史类穿越爽文，观众爱看。 柠檬影业现在资产处于负债状态，这个投资的资金肯定得一阵拉扯，因为能拿出来的钱真不算多。 能和电视台那边儿牵上线还是靠冯晗的关系，主要是林冠雪觉得这个项目能挣钱，出让的除了投资还有一些公司艺人可以“特邀出演”，也就是不拿工资。 至于主演，林冠雪是不考虑的，他现在的戏路已经不适合演这种纯爽文了。 林冠雪当初跟他提这个事儿孟仪彬当然也知道是为什么，无非是想要点儿投资资金。 提的时候林冠雪没明说自己的目的，孟仪彬也当听不懂。 现在两人相处的阶段已经不像之前了，要是孟仪彬刚开始攻略的林冠雪的时候，肯定他一提，资金立刻就打过去，可如今对于林冠雪的要求，孟仪彬已经不予取予求。 得吊着林冠雪的胃口，他才能听话。 …… 那林冠雪这两天没时间都是因为在拉扯这个事儿？ 听完助理的话，孟仪彬心里这么想着，舒服了些。 于是他问助理：“行了，那林冠雪这两天在做什么？” 这句问的就不是柠檬影业，而是林冠雪自己了。 “林冠雪今天上午去公司见了柠檬线上视频平台建设的负责方，双方开会开了三个小时，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具体是什么问题？” “具体的没问出来，不过相关负责人中午发了条朋友圈，说是‘众口难调’，想来应该是资金或者方向上没有达成统一。” 这个助理倒是也挺牛的，能在十分钟内打听到这么多事儿，连朋友圈这种渠道都利用上了。 孟仪彬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林冠雪这两天为什么都没动静就解释得通了。柠檬影业这两天事情这么多，他怕是顾不上别的。 等到稍微忙完，林冠雪肯定会来找自己求助。 毕竟——无论是影视项目还是平台建设，都需要资金和支持。 “那下午呢，他干什么去了？” 孟仪彬顺带问了一嘴。 今天眼看天都要黑了，林冠雪说自己忙才挂的电话，那他下午又去做什么了？ 助理合上了文件夹，听见孟仪彬这个问题摇了摇头：“下午是林冠雪的私人行程，无从下手问询。孟总，需要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吗？” 他这个问题问的就很有分寸，目前这些资料都是没有惊动到对方的情况下调查出来的，要是孟总不介意对方知道，他再继续打电话问。 “好，你下去吧，差不多可以下班了。”孟仪彬一愣，挥了挥手对助理道。 “是。”助理点了点头。 那就是孟总不想让对方知道他们在查林冠雪今天做了什么了。助理很清楚自己的职责，不该问的绝对不多问，按照老板的要求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 他出了办公室，顺手还带上了老板办公室的门。 “私人行程……”孟仪彬轻声念了一遍助理刚才汇报的用词。 本来刚刚还很笃定的他心里又犯了嘀咕。 林冠雪的私人行程，那是去做什么了？ 见别的投资人、合作商？还是……和冯晗郑业他们出去吃饭聊公司最近的状况该怎么解决？ 总归。 肯定是被别的事情绊住了，否则不可能不好好接他的电话。 孟仪彬这么想。 他在心里肯定这个想法，决定还是再等等林冠雪的消息。 要是到明天林冠雪还不来找自己……那就到时候再说。 …… 林冠雪回到卧室里跟孟仪彬简单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但多在屋里呆了一会儿。 估摸着留出了个几分钟的时间，他这才满脸纠结地打开门回到客厅。 ——演给楚鹤看的。 “怎么了？” 楚鹤还坐在沙发上，似乎本来就是要等林冠雪接完电话出来。 “……没什么。”林冠雪摇了摇头。 “还是孟仪彬？” 楚鹤看着林冠雪脸上明显带着忧虑，就直接提出这个人的名字问道。 “……”林冠雪没说话，他走到沙发边上坐下，抬起头来看到一直看着他的楚鹤，这才点了点头。 楚鹤也没问具体说了什么，想也知道，能让林冠雪暂时离开去接的“私人电话”……要是非要追问内容，很可能会让他难堪。 但是道理得说明白。 “林先生，你放心，只要你我完成津丰市这些事，他就不会对你有这样的制约。” 这一点楚鹤还是能肯定的。 林冠雪面上有些恼火，像是因为自己的难堪被人知道了，又像是对现状的急躁： “现在不可以吗？ 怎么说楚总也是萧楚集团的董事，既然我帮你做事，那我能得到的好处又能体现在哪里？” 楚鹤回道：“既然要做大事，那便要懂得蛰伏，林先生还请耐心些。” 林冠雪冷哼一声：“怎么，身经百战的楚总现在连帮合作伙伴摆脱困境的能力都没有了？” 楚鹤见状，嘴上安慰道：“有，如果林先生现在就想拜托他的桎梏也未尝不可，我可以帮你，但眼下必然不是最好的时机。如果我贸然出手，孟仪彬必定会察觉到你的资金流有他人相助，那么后续他会不会给我们的计划带来麻烦，还未可知。” 其实楚鹤现在当然是能帮助林冠雪。 毕竟就算他的处境如此，手里也不缺钱。 但知道孟仪彬很有可能也是任务者后，他不得不变得更谨慎起来。 帮助林冠雪事小，可要被孟仪彬发现了自己的存在才是麻烦。 孟仪彬既然是任务者，发现奇怪的事情后便肯定会如同自己这般去调查另一个帮助林冠雪的人。楚鹤能想到孟仪彬是任务者，怀着目的接近林冠雪，孟仪彬又何尝猜不到楚鹤的身份呢。 与其现在就跟那位任务者针锋相对，不如先潜藏在林冠雪这里。 孟仪彬在明，而自己在暗。 楚鹤觉得最好等林冠雪已经接洽了合作方，也和他共同度过那些“生死危机”，两人间有了不同于现在的感情，再让孟仪彬察觉到异常。 那时候就算孟仪彬发现了也为时已晚，他的处境将变得非常被动。 这是楚鹤的打算。 以现在林冠雪这个反应来看，他从公司和利益上不得不受孟仪彬钳制，但实际情感上是抗拒孟仪彬的。 所以纵使孟仪彬的攻略比楚鹤早，楚鹤也觉得目前是自己占了先机。 甚至还要感谢孟仪彬制造了现在这种情况，为他的计划做了嫁衣。 ——要不是林冠雪在孟仪彬的手段下背上了柠檬影业的债务，再加上受到孟仪彬的要求和精神索求，恐怕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答应和自己产生合作关系。 楚鹤想。 “是吗。” 林冠雪倚在沙发上开口，看向楚鹤的目光也带了些审视的意味：“说到底，楚总是局外人，表起态来自然轻松，可我是局中人，做不到楚总这样置身事外，肯定想要为自己做打算。” “怎么？” 林冠雪直起身来，朝着桌上的资料点了点：“很简单，既然楚总想让我帮你联系合作方谈合约，我做。但我有个要求，每谈成一个团队，我要这个数。” 他比了一个数字，道：“这不过分吧？” “林先生这么着急变现？” “我做不到楚总这样运筹帷幄，当然要把利益都好好握在自己手里。我目光短浅，怕等不到楚总上位那天，自然要拿到所有眼前的利益，用以缓解我目前之困。” “这个要价，林先生有点儿狮子大开口啊。”楚鹤幽幽道。 “团队一共九个，就按照我能谈下来三分之二，每个团队这个数，能保证我身上的债务缓解大半，我当然是要为我的公司考虑。再说了……” 林冠雪眯起眼来，离楚鹤近了些：“还是说……楚总觉得这些能帮你登上继承人位置的核心团队，不值这个价钱？我担着同样被暗杀攻击的风险帮你办事，不值这个价钱？” “哦对了。”说完这些，他又悠然靠在了沙发上道：“现在能帮楚总不动声色干这些事情的人，应该就只有我了吧？” 林冠雪也不藏着自己的心思，摆明了告诉楚鹤，这就是在为他自己做打算。 “林先生这是威胁？”楚鹤脸上仍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甚至还有一抹笑容，但他的眼里分明没有笑意。 “当然不是。”林冠雪摊了摊手：“只是跟楚总讲清楚利弊。” 他就是直接要钱。 以楚鹤的角度，没有理由拒绝自己。 楚鹤看着他，半晌，说了句：“好。” 林冠雪见他同意了，又跟了一句：“每一单现结，接受支票和现金。” “……好。” “口说无凭，我们签合同。” “……” …… “老大，这个林冠雪是不是有点儿太得寸进尺了？” 回到屋里，刘宁愤懑不平。 “不算，是我们半强迫他合作在先。” “那怎么能算强迫？不是对他也有好处么。” 刚才两个人聊的时候，刘宁听得也蛮清楚的。 楚鹤摇了摇头：“你这么想，说是共赢，但实际上是不是也把他牵扯进来了？楚钰荣的手段你我都知道，从林冠雪救了我们开始，这件事儿他就脱不开关系了。” “话虽如此，他能和萧楚集团搭上边，本来就对他有好处，更不用说……老大你还帮他摆脱那个什么孟仪彬了。” “行了。”楚鹤不想多聊这件事：“他提出的条件也不算多过分，要是核心团队他能谈下来，这些钱不算什么。” 老大都发话了，刘宁有再多的牢骚便也只能默默咽下去。 “……好吧。” “叫张医生过来吧。”楚鹤看了看表。 “是。” 睡前还要换一次药。 刘宁领命出门去了。 屋里没人，楚鹤那紧绷的表情和缓了些。 其实真实情况对他来说还要更好一些。 林冠雪想从他这里获利从而摆脱孟仪彬……能看的出来林冠雪想要越快越好。对于楚鹤的攻略任务来说，这种发展无疑是好的方向。 任务对象不用再受孟仪彬制约，还能领自己一份情，一箭双雕的好事儿。 刚才之所以在林冠雪和刘宁面前摆出些不悦，但不得不答应的样子来，是从这个世界“楚鹤”的人设角度出发。 大集团的执行董事被迫和人谈条件，当然不能太和颜悦色，要有“被冒犯”的感觉，迫于无奈下才答应更合理。 但实际上对于楚鹤本人和攻略任务来说，他乐见其成。 挺好的。 况且他答应了林冠雪这个要求，签了合同……林冠雪想要谈下来那些团队怎么也要月余，楚鹤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会很快在孟仪彬那里暴露。 也有了缓冲的时间，缓和了林冠雪焦急的情绪。 怎么想怎么都不亏。 而他，则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过渡，多去和林冠雪培养感情。 谁说……帮自己办事的过程中，不会遇到点儿危机的事情呢？ 皮肉伤恢复的速度符合预期，也可以出出门了。 楚鹤这么想着- 第二天。 早上七点半，林冠雪就收到了孟仪彬发来的微信。 [孟仪彬]：“今天去办事儿，正好路过你们公司，有没有空让我上来喝口水？” 七点半，哪个正常公司也都还没上班呢吧。 孟仪彬这是真着急了。 林冠雪倒是不急。 他慢悠悠地洗漱，慢悠悠地从衣帽间挑了一身通勤装出来，然后发消息给小陈，让小陈来楼下接他。 做完这些事已经八点多了，林冠雪这才回消息给孟仪彬。 这条消息回的也很简单，只有一个字。 [林冠雪]：“好。” 不是着急了么，那就继续急一急。 就发一个字，孟仪彬肯定得可劲儿揣摩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 其实楚鹤怎么想的林冠雪也很清楚。 他八成已经猜出来孟仪彬是另外一位任务者了。 现在的楚鹤应该想的是，他躲在暗处，借自己的手摆脱掉孟仪彬吧？ 林冠雪岂会让他如愿。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对着屋里的全身镜带上腕表。 也是时候在孟仪彬面前露出点“破绽”来，让他去探究楚鹤的存在了。 就算时奕辰退场，现在也有两个任务者呢。 不全都入局，那多没意思。 第104章 有鬼 林冠雪几乎是前脚到公司，后脚孟仪彬就发了消息过来。 [孟仪彬]：“你到公司了吗？” 这速度……怕是专程等在楼下，盯着林冠雪的车呢吧。 刚才上楼的时候咋还没看着他呢，躲得还怪隐蔽的。 “到了，你这么快就办完事儿了？”林冠雪回。 [孟仪彬]：“嗯，事情办的比较早。” 什么事儿办的这么快呢。 林冠雪也不拆穿。 看在这栋楼都是孟仪彬赠与的份上，他也没故意晾着孟仪彬。 [林冠雪]：“我在五楼，左手第一间办公室。” 他回。 …… 孟仪彬看了眼手机信息，按了电梯。 “看，他果然很忙，这么早就来公司了。” 他在心里和系统对话。 系统：“宿主，你好像来的更早。” “我是为了看他什么时候来。”孟仪彬反驳。 也不知道自己信了几分。 他顺着林冠雪给自己的消息来到了五楼，左手第一间办公室门口。 门没关，孟仪彬站在门口就能看见林冠雪的办公桌。 ——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放着一张不小的办公桌，靠近门口的位置摆着沙发，沙发旁边有个衣架。 能看出来，沙发的尺寸和空间并不算多合适，很有可能是从之前柠檬影业老办公室直接搬过来的。本来留给沙发的位置挺大，但沙发明显小了。 整个办公室空间很大，但除了这几件东西便没有别的了，所以看上去很空旷。 柠檬影业的资金确实紧张，连大股东的办公室看上去都有些……寒酸。 得亏孟仪彬赠与林冠雪这栋写字楼本来就价值不菲，原本装修就不错，不至于过于破落。 林冠雪正坐在桌后，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 孟仪彬抬手，正准备敲响玻璃门，林冠雪就抬起了头来。 正好和他对上了目光。 “小雪。”孟仪彬先开口。 “小彬哥哥来了？你先坐。”林冠雪站起身来，指了指门口的沙发：“我这边手里还有些工作没忙完，稍等给你倒杯水。” “没关系，你忙你的。” 孟仪彬目光中露出安慰之意，坐在了门口的沙发上。 林冠雪朝他笑了笑，便又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后，埋首工作。 孟仪彬看着林冠雪，总觉得……他这样有些不对劲，可细想想，又觉得工作在前，林冠雪先顾着工作也正常。 就这么过了十几分钟，直到小陈从外边进来，从林冠雪手里取走那份文件，林冠雪的工作才告一段落。 “您好。” 小陈拿了文件出去，路过沙发上的孟仪彬时脚步匆匆地朝他打招呼。 到了这时，林冠雪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站起身来，对着孟仪彬道：“我这忙忘了，小彬哥哥你先坐，我去给你接杯水。” 说完，也不等孟仪彬拒绝，就大步走了出去。 林冠雪来了茶水间。 他拿了个一次性纸杯，放在饮水机下方，看着水流进杯子中。 孟仪彬是来看自己这两天为什么不去找他的，林冠雪想。 所以他明面上要给出来一个过得去的理由。 明面上过得去就行，毕竟他也不是真的为了让孟仪彬再不怀疑。 一次性杯子不大，水很快就满了。 林冠雪没急着走，他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看了看表。 再留五分钟。 小陈应该能顺利完成任务吧。 …… 孟仪彬坐在沙发上等林冠雪给自己接水。 他再次打量着屋里的陈设。 要不要给林冠雪买点儿像样的家具置办一下办公室。 他心里想。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孟仪彬看向门外。 不是林冠雪，是小陈。 小陈一边埋头看着方才拿走的文件一边快速往回走。 孟仪彬诧异地看着他大步向自己走过来，而不是冲着林冠雪的办公桌。 “签名签错位置了，不是在这里，楚……” 小陈像是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孟仪彬，但就在刚伸出手的时候抬了一下头。 “孟总？”他脸上的诧异不似作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陈把文件扣回自己怀里连连鞠躬：“我认错人了，这几天都是楚总在这……” 他下意识蹦出来这么一句，然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孟总真对不起，我还有事儿，我先去忙了。” “没事儿。”孟仪彬对他道：“你去吧。” “好的好的。”小陈长呼一口气，抱着文件跑了。 小陈出去没两分钟，林冠雪就端着水回来了。 “等了一会儿，等有热水才给你接的，温的。”他把杯子递到了孟仪彬手里。 “不烫吧？”林冠雪还问了一句，很体贴。 孟仪彬摇了摇头：“谢谢小雪。” 林冠雪摆了摆手：“本来怎么也得请小彬哥哥喝个茶的，我那有点儿不错的茶叶，可今天出门有点儿急，忘带了，下次一定。” 孟仪彬抿了一口温水，笑了笑：“小雪有这个心就行了。我在这里没打扰你工作吧？” “没，小彬哥哥怎么会打扰我工作呢。这两天啊……事儿又多又急，就我一个人在这个办公室里都忙疯了，今天有你陪我说说话我还开心呢。” “那就好。” 孟仪彬本来没多想。 直到小陈再次进来，把手里的文件给了林冠雪小声说了几句话。 他突然想起来……小陈刚才对着自己叫了一个别的名字。 而刚才林冠雪话里是“我一个人”。 林冠雪回来之前，那个小陈明明就是下意识把自己认成了另外一个人，还说，“这两天都是楚总在这”。 那么，就是有一个和自己类似的、会被小陈错认的“楚总”，这两天也在办公室里。 做公司，有那么一两个需要合作的客户，需要见的人都很正常，孟仪彬现在也没有让林冠雪断绝所有外部社交。 可是。 如果是正常往来，林冠雪为什么要撒谎？ 那个“楚总”来的频率都能让小陈下意识觉得坐在这沙发上的人是他，林冠雪又为什么要说，这几天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忙？ 是说给自己听的。 那这个人在林冠雪这里，就是一个暂时不能被自己知道的人。 孟仪彬眸色一深。 这其中有鬼。 第105章 接受 林冠雪看了眼小陈递过来的文件，皱了皱眉，装作和小陈说文件的样子。 “林哥，演完了，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小陈凑到林冠雪耳边轻声道。 林冠雪点了点桌上文件的一处，轻声对小陈道：“不用了，你一会儿出去就行，后边我自己来。” “好。” “对了，你记得出去的时候脸上带上点儿慌张和不好意思，别太假。” “……林哥，我是你的助理，我不是演员，没那么会控制微表情。” “那算了，你就大步出去吧，装作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的样子，这样你能做到吧？” “能做到。” “那就这么来，你别看他。” 两人密谋完，林冠雪把文件重新交到了小陈手里：“知道该怎么改了吧？” 小陈点了点头，拿着文件目不斜视大步走了出去，按照林冠雪叮嘱的那样，看都没看孟仪彬一眼。 孟仪彬看着小陈往外走的背影，若有所思。 “你这几天……都是自己一个人呆着的？”他想确认一下林冠雪的说辞。 “对啊。”林冠雪自然地答道。 表情真诚，不似作伪。 孟仪彬想，要不是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可能真的会被他这幅样子骗过去。 “好。”他笑了：“既然这样，那我今天可得好好陪着小雪，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处理这么多事了。” 现在不是最好的反问时机。 林冠雪既然想瞒，就说明其中定然有让他心虚的地方。孟仪彬想着，要拿到确凿的证据，届时再来质问林冠雪。 有了把柄，到时再看林冠雪怎么狡辩。 “额……”林冠雪一顿，像是没有想到孟仪彬会这么说：“小彬哥哥，你今天不忙？不是早上还有要事要办吗，办完了不用回公司？” 孟仪彬装作听不懂林冠雪的赶客之意：“没事儿，公司的事情本来就很多，不在这一件两件，今天陪你才是最要紧的事。” “陪我……我今天要出去跑通告，你陪我去的话可能得在休息室等。” “无碍，我陪你去便是。” “……” 孟仪彬看着林冠雪想拒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样子，觉得很有趣。 “怎么，小雪是不想让我陪着？”他问。 “没有……”林冠雪看了看他：“这不是怕小彬哥哥觉得我这边工作上的事没有意思，浪费你的时间么。” “不会。你之前就跟我说过，当上这个主理人很仓促，面对很多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些突发状况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正巧我今天有时间，可以教教你。” 这是用之前林冠雪卖惨的话来堵他的嘴。 “那好吧……” 事已至此，那林冠雪也不好再说什么。 …… 林冠雪今天的事情的确很多，行程排的很满。 上午处理完文件，便要接受一个微博采访。 ——是给两周之后的微博峰会做采访物料的。 孟仪彬和林冠雪同行。 林冠雪接受采访的时候，孟仪彬便在化妆间休息区等他。 “我这还是第一次给林老师化妆，之前就听同行说林老师天生丽质，皮肤条件很好，今天上手发现果然是，底子好底妆就很省力气。”一边的化妆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 “是吧，去年跨年晚会的时候我就和林老师合作过，他脾气也好，愿意听我的意见，没有那些乱七八糟且莫名其妙的要求，是我合作过很好说话的艺人了。”发型师也感叹。 孟仪彬坐在一边儿看手机。 “诶……不过林老师还是可惜了。” “怎么？” “威斯家本来要和林老师谈合作的，林老师之前是他家去年秋冬款的代言人，今天威斯准备和林老师签品牌大使，但因为柠檬影业的事儿……这事儿估计黄了。哎，就不说品牌大使，就连秋冬款的代言人也换成别人了。” “啊？什么叫因为柠檬影业的事。” 孟仪彬本来对这两个人说什么不太感兴趣，听到这里倒是抬了抬眼。 “林老师现在不是接过了柠檬影业么，身上背着公司的债务呢，这事已经不是秘密了。虽然目前看上去柠檬影业倒是不会破产了，但林老师也黄了不少代言和合作，很多人不看好林老师，更不看好柠檬影业的发展前景。” “是啊，柠檬影业出了这样的事，稍微有点儿能力的艺人和经纪人都找好下家走了，现在就是林老师一个人在撑。不过我听说不是好多项目因此去找林老师谈合作了么。” “这是趁火打劫，额……我可能用词不太恰当，但你应该能知道我表达的意思。林老师现在有债要还，迫不得已，好几个项目就趁机压价。你想想，像他这样的一线演员，不得不挣钱的机会也不多，当然好多人就趁着这个机会去找林老师嘛……但是这质量比起之前的就下降了一大截。就我了解的，好几个非大制作的网剧都在接触林老师，给的价钱实在不高，但是周期短来钱快。” “那林老师能答应吗？” “身不由己啊，你要是欠着一屁股债，你不努力挣钱？” “那……就挣钱呗，这说不定也是个机会啊。” 化妆师摇了摇头：“你还是年轻，圈里之前就有家里欠债，不得不去接各种乱七八糟的活的艺人。那烂活儿接多了，砸的是自己的口碑。后来怎么样？多少以前观众熟悉的老演员现在都在不知名的小城市跑商演呢！这就是公司资源不行，自己又要被迫接活带来的反噬。” 发型师若有所思：“这样吗？” “对啊，这就是为什么很多粉丝都在抗议艺人工作室，不想让自家艺人去接那些烂剧，希望他们爱惜羽毛的原因。艺人接的每一个活儿都是潜移默化影响他们形象的。” “那这和威斯家、林老师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道理嘛。”化妆师幽幽道。 桌上的化妆品已经基本都被收完了，就剩下了些补妆需要的工具，他叹了口气：“威斯家之前看得上林老师，是因为他接的商务、影片质量都很高，林老师本人气质也好，调性符合他们品牌主题。威斯家虽然不是行业顶级，但也算老牌奢侈品了，对品牌大使的要求不低。现在林老师不得不受公司债务所迫，接一些来钱快的网剧和一些之前够不上他的商务，自然本人的风评要往下掉……” “不再符合威斯的调性了？”发型师顺着化妆师的话问了一句，他有点儿不服气：“那这叫什么事儿啊，林老师也没办法啊，他总得挣钱，要不公司怎么办？他这是有情有义，那些大公司看不到吗？” “商人看重的当然是一个人的价值，要不能叫资本呢。”化妆师摇了摇头，很为林冠雪不值：“要不是柠檬影业出事儿，林老师应该越走越高，可惜了。” 威斯家？ 孟仪彬听这两个人的对话若有所思。 要是没记错的话，孟父在国外和威斯总部那边有过合作，应当能说得上话。 就算不用孟家的人脉，孟仪彬也是任务者，他有法子帮林冠雪。就不说某款的代言人了，就是说别的也有可能。 就看林冠雪怎么求他了。 想到这里，孟仪彬的心情突然不错起来。 无论林冠雪自己盘算着什么小九九，有一点是他改变不了的——现在能给他带来无限资源和地位的，只有自己。 在这一点的基础上，林冠雪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孟仪彬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在手机上点开微信，找到孟家总部的人，问起和威斯家的关系来。 …… “小彬哥哥，等久了吧？” 采访结束，林冠雪回到化妆间来卸妆。 “没事，刚好我也处理了一点儿事。” 林冠雪是九点半到的化妆间，现在采访结束，刚过十二点。 不算慢，但也不算多快。 “辛苦了，我自己卸妆就行。”林冠雪对化妆间的化妆师道。 采访结束发型师就撤了，化妆师等着给林冠雪卸妆。他都这么说了，化妆师自然领情：“那我就先走了，跟您合作很愉快，期待下次。” 林冠雪点了点头，笑着道：“辛苦了，快下班吃饭去吧。” 等到化妆师撤了，化妆间就剩下了林冠雪和孟仪彬，还有林冠雪的助理。 宁宁站在林冠雪身侧，拿起了桌上的卸妆用具给林冠雪卸妆。 “他们给的问题有点儿多，我已经在尽快赶进度了。饿了吧？” 孟仪彬：“没事儿，今天早上吃过早饭了。” 林冠雪皱了皱眉：“什么意思，听你这话，你吃早饭的次数不多？” “有时候赶着去公司，一忙就给忘了。” “这可不行，上次你喝酒胃疼的事儿忘了？你胃本来就不好，早饭还时吃时不吃的，这怎么能行？” “要不，你亲自来监督我？”孟仪彬心里一动，顺着林冠雪的话道。 听见这话，林冠雪倒是顿了一下，没有立刻接上孟仪彬这句。他想了想，才拿起手机来：“好办，我让小陈每天早上去看着你，主打一个监督。” 小陈不在化妆间，刚刚被打发去给林冠雪买冰美式了。 孟仪彬按住林冠雪的手机：“那就不用了，开个玩笑。” 他挑了挑眉，听得出来林冠雪这转移话题之意。 还是不够乖。 林冠雪知道自己那句话是想让他来，但故意不接茬。 这是变相拒绝了。 “中午我请你？” “那怎么好意思，你本来就是来陪我工作的。我请你吧！”林冠雪笑眯眯道。 孟仪彬没反对。 有所求的人是林冠雪，不是他。 不过林冠雪要是真想拿到威斯家的品牌大使，光请吃顿饭可是绝对不行的，还得再付出点儿别的代价。 餐桌上，孟仪彬一直在考虑让林冠雪再做点儿什么。 经过上次的试探，他大概已经了解了林冠雪的底线在哪里。既然是“代价”，必定不能让林冠雪付出地太舒服。 得踩在林冠雪即将不能容忍的那条线之上，不再更进一步，但也不会往后退一步，这样才能有作用。 威斯家的品牌大使含金量很高，总不能轻松地拱手送给林冠雪。孟仪彬心思百转千回，心里大概有了几件林冠雪能为自己做的事情。 他没贸然决定，打算先问出口，看看林冠雪听到这个好处，想要付出些什么。 自己既然占有了主导权，总要适当地让宠物自己想办法讨好才是，从思想上慢慢侵蚀腐化林冠雪，这才是最重要的。 “小雪。”他在饭桌上开了口。 “嗯？”林冠雪面前是一碗汤，正在小口小口地喝。 “你在采访的时候，我听化妆师说了一嘴。威斯家不跟你合作了？” “嗯……”林冠雪目光垂了下来，盯着碗里飘着的蛋花。 “孟氏和威斯家也有过合作，算是能说得上话。”孟仪彬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上温水：“你还想不想要这个品牌大使？” 他注意到，林冠雪听见这句话后眼睛一亮：“小彬哥哥这么厉害？” 威斯家的确是个含金量很高的品牌，就这么丢了很可惜，尤其是知道对方之前明明和自己有合作意向后。 林冠雪看到了孟仪彬脸上的得色。 他八成觉得抛出这个诱饵后十拿九稳自己会上钩吧。 只是很可惜，林冠雪不打算让孟仪彬如愿。 “可是……这段时间以来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林冠雪认真道：“这毕竟是我的事，不能什么都让小彬哥哥替我操心。” “……”孟仪彬明显没想到林冠雪的回答如此，脸上那抹笑意定住。 “……也不算麻烦。” “对我来说，你帮我做的已经够多啦，我还都还不清呢。威斯家的品牌代言是吹了，我也很可惜，但是我相信日后总有机会的。” 林冠雪演出了一颗生机勃勃的小太阳，信心十足地给自己打气。 他这样说，几乎把孟仪彬接下来的话堵死了。 林冠雪都说自己有信心以后能有机会和威斯家合作了，孟仪彬现在还能说什么？ 说现在就有机会你为什么不要？这样是在强迫他接受，这话一说，他就落了下风。说日后你未必能有这样的机会？这是在泼冷水。 一时之间，孟仪彬找不到话来引回这个话题，林冠雪完全不同的反应打破了孟仪彬的预期。 他完全没想到林冠雪会以这样的方式直接拒绝。 孟仪彬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来，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不成和今天自己听到的那个“楚总”有关？ 林冠雪注意到了他的表情，装作不知地关切道：“怎么了小彬哥哥，是这家菜不符合你的胃口吗？” “……不是。”孟仪彬只好这样道。 …… 然而，这只是林冠雪今天第二次拒绝他。 下午，林冠雪作为老板去探班公司的练习生们。 柠檬影业旗下除了演员，也有培养偶像团体的计划。这些练习生们年纪很轻，资历尚浅。公司出事后，能走的都走了，没走的都是没有家底、付不起违约金的。 当然，也有纯粹是喜欢这个公司，心怀理想和远大志向，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日后也能做出成绩的那一种。 一共剩下十二个孩子，其中一批本来打算十月出道的。 可……这个计划目前只能被搁置。 “好好练，我承诺给你们的机会一定会兑现。”林冠雪在训练室里给他们鼓劲。 “林哥。”有个娃娃脸的年轻人一头汗，举起手来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舞台？” “……”林冠雪迟疑了。 他抿了抿唇：“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好好练，最迟明年年底，一定会有舞台等着你们。” 这话也不算撒谎。 解决掉这些任务者，让所有人的命运回到正轨上，本属于这些年轻人们的机会就会回来的。 在那个梦里，林冠雪记得这几个年轻人。 柠檬影业倒闭，能走的自然各显神通另择良木，惨的是走不了的这部分人。 他们没有好的家世，在练习室里没日没夜的练习两年，最后却因为公司倒闭而失去了上舞台的希望——那是他们这两年以来一直坚持的信仰和希望。 林冠雪这次咬牙坚持保下来柠檬影业有很多原因。 这些年轻人的命运也算其中之一。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气运散尽而过多影响别人的命运，尽管始作俑者并不是他。 …… 孟仪彬将这一切看进眼中，在两人出了训练室后，他问：“你如果想让他们按照原本计划出道的话……” “不。”林冠雪摇了摇头。 孟仪彬：“？” “打铁还需自身硬。原本郑总安排他们出道我就觉得赶，这些孩子们太年轻了，等出道之后再不能有这样全身心投入到练习中的时候，正好让他们沉淀一下，也磨一磨心性。” 林冠雪这话说得很认真。 但孟仪彬也明白，这是林冠雪又一次拒绝了他的帮助。 没来由的，他心中出现了一丝慌乱，好像事态正朝着自己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怎么回事，林冠雪已经接连拒绝过自己三次了。 而这后两次明明都是帮助他和柠檬影业更上一层楼的机会……林冠雪给出来的理由倒是也正当。 可孟仪彬就是不习惯，非常不习惯。 就像是……你救了一只小鸟，每日喂食，小鸟也经常因为你的投喂蹭你的手。可有一日你出门回家，喂食时却发现小鸟不再接受你的投喂，自己转头吃起了它打到的猎物。 这种感觉很不好。 …… 从练习室回来，林冠雪又带着孟仪彬回到了办公室。 他又处理了一个多小时文件，这才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今天终于忙完了，小彬哥哥，辛苦你陪我这一天。” 从回到办公室开始，林冠雪就注意到孟仪彬在沙发上垂头思索，偶尔目光还会瞥过来盯着他看一会儿。 林冠雪就当没看见，他可不会主动去了解孟仪彬的心事。 “小雪，你怎么也是柠檬影业现在的主理人，要是来了客人，看见你这办公室……有些说不过去。” 孟仪彬抬头，对林冠雪道。 这话像是斟酌过很多遍。 “我联系了办公用品的公司，帮你购入了一些柜子、摆件，还联系了软装设计师，帮你装一下办公室。你以后和客户来这谈项目也更有底气。我知道柠檬影业现在资金紧张，没有时间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我既然有这个时间，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肯定要帮你的，否则要是视而不见，怎么对得起你叫我的这一声哥呢。” 他一口气说完，像是不准备给林冠雪反驳的机会。 孟仪彬看到林冠雪听完自己说的话侧了侧头。 他会用什么理由拒绝？ 公司现在本来情况就不好？刚才自己已经说了，资金紧张归资金紧张，视而不见自己做不到，这个理由肯定不合适。 说他并不需要？那自己的话也聊到了，这毕竟是一个公司，总要和别家有项目往来，老总办公室不能看上去那么不像样子。 说……没有那么多客户？那自己就可以把上午从小陈那里听到的“楚总”拿出来说一说，顺便还可以问问林冠雪这到底是谁。 孟仪彬想了很多，觉得自己这回应该考虑够周全，能堵住左右林冠雪拒绝的理由。 岂料林冠雪笑了起来：“好啊，那就谢谢小彬哥哥了。” “……你怎么说也是老总……你同意了？”孟仪彬没反应过来。 “对啊。”林冠雪莫名其妙：“小彬哥哥愿意帮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小彬哥哥只是跟我客气客气？” “不是……当然是真心想帮你。”孟仪彬道。 “那就好，刚才看你的反应，我还以为是我唐突了呢！” “……” 孟仪彬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 很奇怪。 之前也不是没帮过林冠雪干着干那。 明明资金、人脉都给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天林冠雪都没和自己联系过，或者是因为今天被林冠雪拒绝了两次，又或者是因为那个来历不明的“楚总”。 在听到林冠雪答应自己帮他重装一下办公室后，孟仪彬心里竟然…… 有那么一丝欣喜？ 就好像林冠雪接受了自己的帮助，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 第105章 马脚 “诶……” 郑业看着林冠雪办公室里进进出出量尺寸的工人，拦住林冠雪问道：“不是，我不就昨天一天没来么，怎么突然你这办公室就要大变样了？” “什么我的办公室，这不是我们的办公室吗？” 郑业：“我们的办公室？那你昨天让小陈他们把我的工位挪出去干什么！我那办公桌虽然现在不值钱了，但是当初也是好几千块钱买的呢！” “噢？” 林冠雪努了努下巴，示意郑业看向办公室外边：“那新桌子你不要了？” 郑业顺着对方的动作看过去……红木家具。 靠。 “……要。” 那一看就知道老值钱了。 林冠雪看见郑业这个样子笑了笑。 “不是……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着，现在赶人已经用这种方式了？直接把人桌子挪走？” 林冠雪摇了摇头：“什么赶你，我那是为了卖惨。” 要不是腾空办公室，孟仪彬怎么会觉得办公室空，从而力所能及地做一些自己能够接受的帮助呢？ “？”郑业没懂。 “卖什么惨？跟谁卖惨？卖惨就能得到这些东西吗？那我再去卖卖惨可以得到更多吗？” “……”林冠雪用一种很离奇的神情看向郑业：“郑总，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说心中志向不可移，梦想不可抛，纵然身无长物，也不能随便向人低头吗。” “那时候我刚出来自己干事业，搞公司，自然不懂这社会上的险恶。” “现在懂了？” “没完全懂，但已经懂得灵活变通了。” “好。”林冠雪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正好，你今天得跟我走一趟。” “去干啥？” “作为光正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总去谈个核心技术。” 郑业懵了：“什么玩意儿？谁是光正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总？” “你啊。”林冠雪：“怎么样，我新给你搞来的假身份，以后你除了是我们柠檬影业的小股东，还是皮包公司的小老板，怎么样？” “？” 郑业虽然不知道林冠雪想要干什么，但是通过这两句话也能知道这小子似乎没干正经事儿。 “皮包公司？？我同意了吗？？？” “没有啊，不过我有人脉，公司已经帮你注册了，郑老板。” “你怎么不用你自己的名义注册？” “郑老板，我可没有科技行业的家底。” “不是……这么大的事儿你不跟老板说一声？什么科技公司……你看我是那块料么！” “不用你是，你只需要跟着我说的做就行。” “你这不是弄虚作假吗！” “对啊。” 林冠雪用一种不然呢的眼神看向他：“你刚才不是说了，人要懂得灵活变通吗？” “……” “行了。”看见郑业一脸“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的神情，林冠雪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在胡闹。我们先上车，车上跟你详细说。这次要是能办成，能解决我们公司现在最大的资金问题。” …… “老大，林先生回来了。” 楚鹤点了点头。 他坐在客厅沙发上，听见了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 “哟，楚先生这是特地等着我带回来好消息呢？”林冠雪一进门，就对上了楚鹤看过来的目光。 “林先生办事，我肯定放心。” “还得是你们提前打点的好。” 林冠雪边说便换了鞋，把钥匙放在了门口玄关的柜子上：“我先去换个衣服，稍等。” “不急。”楚鹤道。 …… “和鹏老师的团队谈的很顺利，我们拿出了你们之前拟好的条件，对方就只是问了几个问题就签了合同。”林冠雪边说便从包里拿出来文件。 “没事儿，先放在你那，最后一起再给我也行。” “这不是想让楚总先看看我们的成果么，怎么说这也是光正第一次开工，开门红。” 楚鹤看了眼带着笑意的林冠雪，也笑了：“刘宁，现金。” 站在旁边儿一声不吭的刘宁直接提上来两口大箱子。 “这是我们之前说好的数。” “嚯，楚总这么主动？” “毕竟是麻烦林先生，总得拿出来点儿诚意，要不然林先生以后不愿意帮我们干活儿了可怎么办。” 林冠雪看了两眼现金，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来：“我也不跟楚总来虚的，钱我就收下了。” “本来就是给你的。” “今天可有遇到什么阻力？” 林冠雪摇了摇头：“谈得很顺利，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那就好。” “对了，楚总。我们这么干毕竟是用了郑业的名字和身份信息，今天我给他大概讲了一下来龙去脉，没说你的身份，所以他只是知道这么干能帮到柠檬影业……但，他终究有点儿不放心。要是您想要继续用光正的名义继续我们之前的计划，能不能亲自去和他见一面？” 林冠雪问。 “噢？” “当然，我也知道，我们之前聊好的部分里并没有这个环节。楚总是生意人，也知道合作伙伴的信任有多重要，能安抚下来楚总对我们的计划百利而无一害，自然，如果楚总不乐意的话，我也能解决。只是……把人拉上船，郑业现在跟我们现在相当于一条船上的蚂蚱，我想，他也有知情权。”林冠雪循循善诱。 郑业其实只是个引子。 今天在车上他已然讲明利弊，从上次接下股份开始，郑业就已经说过无条件相信他，哪怕这次林冠雪的行为在郑业眼里有些“鲁莽”，但郑业其实并没有提出过多的问题。 他相信林冠雪。 之所以回来这么说。 是因为林冠雪想让楚鹤跟着自己去公司。 不特地露出点儿马脚来，怎么让别人抓呢。 “不瞒林先生，我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如果林先生觉得此举有必要……”楚鹤的脸上露出了些纠结的表情来。 他其实这两天本就打算出门，在准备合适的理由。 攻略林冠雪，可不能只靠利益捆绑。 那些自己精心准备的生死危机，肯定要在两人一起出门的“路上”。林冠雪今天的提议正中下怀。 他知道林冠雪和孟仪彬现在的关系，如果林冠雪不傻，应该知道过早地让自己被对方发现，会给柠檬影业带来麻烦。 毕竟现在的很多资金和人脉还是得靠孟仪彬，眼下不是撕破脸的好时机。 所以对于这一点来说，楚鹤反倒不太担心。 …… 林冠雪又何尝不知道楚鹤打的算盘，只是现在佯装领会到了楚鹤的犹豫：“楚总放心，你跟着我的保姆车，从我家地下停车场直接到我们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到了我们公司里面，我的员工我自然会约束。如果你不放心，也可以带上保镖。” “林先生考虑的周到，要是我不答应，倒是显得我不上心了。” “哪里。”林冠雪摆了摆手，站起身来：“我不着急，楚总倒是可以再考虑考虑，明天再告诉我答案。”- “孟总，这是今天联系家装和设计公司的收据。”助理敲了敲门走进来，拿着一张薄薄的单子放在了孟仪彬面前。 孟仪彬看了一眼，拿过一边的钢笔，在下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走我自己的私账。” “好。”助理点了点头，表示明了。 单子上的账目加起来有十几万，孟仪彬签起字来眼睛都没眨，助理心里明了，看来孟仪彬对这位林先生很上心。 如果没记错。 之前那些更大额的资金流向，也是为了这位林先生。 如果孟氏国内的一切公司事宜都由孟仪彬来负责，助理知道自己无权置喙。 签完字，孟仪彬慢条斯理地合上了笔盖：“那边儿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完工？” “孟总，多是软装和家具置换，今天家具已经进场，整体设计这两日基本就能完工。” “哦对了，我记得那边儿写字楼五楼还有一件朝阳的办公室吧？把那个也顺手装一下，再买点儿室内生长的植物送过去，要有绿萝。” 新装修完得晾一晾，让植物吸吸甲醛。虽然没有动硬装，但是家具里保不准会有，林冠雪这些天这么忙，不一定会注意这些，孟仪彬便全都给他考虑上了。 很怪。 之前林冠雪三天两头来的时候，孟仪彬多是做表面功夫，可没有实打实为他考虑这么细枝末节的事情。 现在林冠雪忙起来了，孟仪彬脑子不自觉地动了起来，去想林冠雪可能会需要什么。 甚至还会去想象林冠雪看到这些东西的反应。 他会不会惊叹于自己的细心？ “是。” “新的费用依旧走我自己的帐，设计方面你全权负责，把关一下风格，按我之前说的来就行。” “好。” 孟仪彬点了点头，问道：“昨天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助理将桌上的单据收起，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拎出一份名单来： “孟总，查过了。最近和柠檬影业的接洽的团队和剧组都不算少，但里面没有一位姓楚的。这是近期和柠檬影业谈下合作来的名单，请您过目。” 助理向孟仪彬汇报道。 孟仪彬皱了皱眉头，他那日不会听错。 楚这个姓氏，也没有邻近的音，听错的可能很小。 林冠雪重利，若是没有利益往来，没有理由经常留这么一位“楚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更何况如果对方不是为了谈合作，又为什么呆在林冠雪的办公室里呢。 直觉告诉孟仪彬，这件事似乎有些不对劲。 “你确定你查全了？” “所有和柠檬影业定下合同的，都查过了，除非是还没有谈拢的。” 孟仪彬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如果不是公司的利益驱使，那可能就是林冠雪自己的个人利益？ “这两天，你找些靠谱的人，去查一下林冠雪的私人行程，看有没有和他走得近的陌生人。” “陌生人的定义是？”助理问。 “不在你今天报给我的这些合作名单里的人。” 孟仪彬回答。 第107章 调查 “老大，你真的要和那林冠雪去他们公司？” 回到房间，刘宁明显不太赞同楚鹤的这个决定：“我们现在躲在这里养伤，为的不是养精蓄锐么，眼下他们没人发现我们的行踪，但肯定派了很多人手在各方追查我们的下落，您也知道，他们不会想让我们活着回去！” 楚鹤摆了摆手，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费口舌：“不必多言。” “可是老大……您刚从鬼门关被拉回来，我们怎么可能再让您陷入危险之中？” 楚鹤挑了挑眉：“怎么，如果我非要去，你们几个想干什么？” “我们不敢，只是希望老大能安全。” 楚鹤听完，轻轻叹了口气：“我们来到津丰的时候本就知道危险四伏，但我还是要来，为什么？” “……” “因为我知道，拿下津丰的团队是我们获胜的筹码。眼下，林先生就在帮我们运筹帷幄，我们又怎么有闭门不出的道理？” “您是为了林冠雪？”刘宁有点儿不解地问。 “当然不是。” 楚鹤摇了摇头：“是为了我们自己。不入险境，焉得虎子？我们既然已经来了，当然得带着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东西安安全全地回去。高风险带来的是高回报，这点儿道理，应该不用我说吧？” 眼看刘宁他们又想说什么，楚鹤道：“你们不用劝我，如今我这老大的话你们还听吗？” “听！” “那就按照我说的办。津丰的资源我一定要拿到手，明天我也一定要去柠檬影业，这是为了我们最后胜利的筹码，没有退一步的道理。你们也不用过于杞人忧天，柠檬影业怎么说也是林先生的公司，楚钰荣谋算的再周全，也算不到我重伤后会被谁捡到，所以你们也不用这么戒备和紧张。” “……” “明天，刘宁跟着我，其他人候命。” “老大……” “听我的，明天虽然是出门，但不宜带太多人，以免引人注意，要是真出了什么危险，刘宁也能应付得过来。”楚鹤这么安排道。 他现在还没打算让楚钰荣的人找到自己。 毕竟被找到后就意味着火拼和生死危机，这也是计划中的一环，但不是现在。 现在和林冠雪之前的情谊还没有到那么深的地步，硬要搞这一出只会画蛇添足。 所以明天是安全的。 只是刘宁他们太多较真，不得不费一些口舌。 刘宁他后面还有用，也是计划中重要的一环，需要安抚的时候还是要安抚。 “刘宁，你去问一下林先生，他明早几点出发，我们早做准备。” “是。” 刘宁虽是不情愿，但方才楚鹤说了那么多，就算是不情愿也只能按照老大的意思来。 他正要出门，楚鹤从背后叫住他。 “怎么了老大？” 楚鹤看了他一眼，嘱咐道：“要礼貌。” “……好。”-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第二日，孟仪彬问道。 “孟总，在和林先生接触的人中，依旧没有找到符合你描述的对象。尤其姓楚这一点，没有找到符合的。”助理汇报。 孟仪彬皱了皱眉：“那让你查一下林冠雪最近的私人行程你查了吗，结果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助理从文件夹里拿出来了几张照片。 “楚总，按照你的吩咐，我找了几个人调查林先生的私人行程，在今天上午林先生去公司的车上拍到了一张照片，就是第一张。从照片里能看出来，开车的是他助理，后面还坐了两位，我推测可能是和林先生一起上的车。” 孟仪彬拿起来那张车外拍的照片，的确，车内的人看不太清晰。 只能隐约看到车后面是坐了人的。 “这车是从林冠雪家里开出来的？”他问。 “是的。”助理答。 从林冠雪家里开出来的车上坐了这么多人？ 也就是说，照片上坐在后边的人……住在林冠雪家。 孟仪彬觉得这件事情绝对有问题。 以林冠雪的性格，怎么会轻易让别人住在他家？他性格最是谨慎，关系不亲近的人绝不可能，可看这照片上透过车窗模糊能看到的人影，又不像是柠檬影业的郑业和冯晗。 那会是谁呢？ “后面这几张照片呢？” “楚总，我们的人跟到了林先生公司，这是在公司门口拍的。” 孟仪彬拿起来后边儿几张看。 这几张照片拍人脸拍的就比较清楚了，照片里林冠雪助理把车停在了楼门口，是趁着几人下车进楼的间隙拍下来的。 那照片看得很清楚，除了林冠雪之外，还有两个孟仪彬没见过的人。 有个戴着墨镜的人护着一身黑衣的人下了车……那个一身黑衣的人很贵气，虽然只拍到了一个侧脸，但也能看出眉眼深邃，不是寻常人。 “这个人……是柠檬影业新签的艺人？” 见状，孟仪彬推测。 这个颜值，确实能当艺人。 “不是。”助理摇了摇头：“我查了一下有关此人的照片和资料，如果没有调查错误的话，这位是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 助理姓金，之前一直跟着孟父，现在是孟仪彬的总助，能力不凡。 所以孟仪彬把这件事交给了他，知道他能查出来，金助理也果然把情况调查得一清二楚。 “萧楚集团？” 孟仪彬家里也是做生意的，纵使他只是一个外来者，但自从来到这个“壳子”里，此方世界的信息他自然有所了解。 萧楚集团的份量之重，孟仪彬很清楚，只是……这位执行董事又是怎么和林冠雪走到一起的？ 他们之间怎么看，无论是从业务范畴还是从家世，亦或者是经历上来说，都不应该有任何交集才对。 可眼下的情况分明不是这样的。 那天在柠檬影业，林冠雪的助理小陈态度表明了这个楚总经常出现在林冠雪办公室里，刚才助理也说了，林冠雪这辆车是从家里开出来的，那时这位楚总就已经坐在了林冠雪的车上。 能从林冠雪家里出来，就说明不只今日，这位萧楚集团的老总之前就和林冠雪认识了。 可……怎么认识的？ 孟仪彬之所以这段日子里对林冠雪温水煮青蛙，频频试探林冠雪的底线，都是因为他笃定除了自己，林冠雪没有别的办法解决目前公司的危机。 林冠雪的人际圈子和家世背景孟仪彬都调查得很清楚，自己是唯一能够帮他的人，可现在这个“楚总”凭空冒出来…… 乃是孟仪彬计划里最大的变数。 孟仪彬的表情不是很好看：“知不知道这个执行董事找林冠雪是为了什么？” 助理低了低头：“目前并不知道，没有渠道了解相关讯息。” 孟仪彬手里捏着那几张照片，反复看更多细节。车窗外边儿那张照片看不出来什么，在楼门口拍的那组照片倒是清楚，在那个姓楚的执行董事下车时，林冠雪还站在楼门口，也是楚鹤的面前，迎了他一下。 “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这个节骨眼上跑到津丰来，还住到了林冠雪家里？这倒是有意思。” 说着，孟仪彬整了整领子，站起身来，对着助理道：“你查查萧楚集团，搞清楚为什么这位执行董事跑来津丰，是要办什么事，又为什么和林冠雪在一起，背后有没有什么隐情。” “好的，孟总。”助理应了下来。 有方向总比没方向要好查得多。 “您这是要出门？”助理问了一句。 孟仪彬点了点头：“我去柠檬影业，会一会那位，楚总。”- “我的办公室这两天在重新装修，家具已经进场了，后续有点儿收尾的工作还没结束。” 林冠雪带着楚鹤上了五楼，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向他展示。 “朝南，这个位置不高也不低，好地方。”楚鹤点了点头赞扬道。 “也不用硬夸。”林冠雪笑了笑：“在电视上的各种采访里又不是没见过，萧楚集团的办公室可比我这要豪华得多。来，我们先去会议室，我怕待客不周，特地给楚总解释一下，为什么不带你来我办公室。” 他带着楚鹤往前走，就听见这人便跟着自己走边道：“林先生不用这么客气，我是被邀前来，且还要靠林先生帮忙。就算林先生真的不把我当自己人，给我安排到小黑屋里，我也不会计较。” “楚总还挺幽默的，我还以为你就跟那些财经新闻上报导的一样，不苟言笑，只运筹帷幄呢。” “看来林先生对我很关注，还专门去看跟我有关的新闻报导？”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噢？我们好像也不是敌人吧。” 楚鹤走在林冠雪的身侧，说到这句话的时候，林冠雪偏了偏头，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楚鹤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他的，林冠雪看过去的时候正巧对上了楚鹤的目光。 半晌，林冠雪笑了笑：“楚总说笑了，就算是合作，也要了解和自己合作的是什么样的人不是？” “林先生好像一直以来对我戒心都很重啊，就算我们现在已经在一条船上，好像仍旧未对我敞开心扉。” “您也说了，我们只是合作。” 林冠雪脸上笑意没有散尽，看上去好像仍旧是那副客客气气的样子，只是口中的话就没那么客气了：“既然只是合作，何必要敞开心扉呢？你拿你的利，我取我所求，能双赢就行。我们是暂时合作，又不是古代联姻，没必要……那么交心吧。” 楚鹤也笑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识，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林先生真是……牙尖嘴利。” 林冠雪：“彼此彼此。” 两人走到了会议室门口，林冠雪一推门：“请进吧，楚总。” 第108章 上门 “您先休息一下，我去看看郑总有没有时间。” 林冠雪放下这么一句话。 楚鹤没有异议，朝着他点了点头。 出了会议室，林冠雪直奔走廊尽头的房间找郑业。 推开门，郑业正在看文件。 “铛铛——” 林冠雪敲了两下门：“忙着呢？” 郑业抬起头来，看见是林冠雪，面色一变：“……该不会是……” “对，该你上场表演了。” 郑业把手里文件一合：“……真的需要我去吗？我怎么感觉你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搞不定，我都跟他说了，是你觉得心里放不下，想见一见这位楚总，毕竟公司用的是你的身份信息，你不去岂不是不合适？” 郑业满脸纠结地挠了挠头：“可我又不是真的想见他。” “当然，你不想见他我知道。”林冠雪走过来，坐在郑业边上：“看来昨天的心理建设做的还不够，今天还得再给你做一做。” “打住，你昨天说的我都明白，但我这不是……没演过戏么，又不是像你那样身经百战，我这第一次上场，难免胆怯。”说到最后，郑业已经小声嘀咕起来。 林冠雪看得想乐：“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郑总吗？每次工作例会上高声激昂指点江山的人是你么，怎么还怯场？你今天不会是派了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来的吧。” “少在这打岔，那能一样吗？术业有专攻，在我有把握的领域我当然信心十足，你要说敲定公司发展路线看合同规划项目我肯定没问题，演戏这种东西我活了几十年，哪儿干过啊……你昨天还说，要跟我见面的是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那是谁？那可是人精中的人精，我又是头一回，心里很没底而，这点儿拙劣的演技不会被人家看穿吧？” “况且。”郑业接着道：“这不是你计划中的一环么，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完整计划全貌是什么样子，但总明白你大概是在为了什么这么折腾，要是我万一没有演好给你掉链子……怎么办？” 林冠雪了然：“原来你压力这么大。” “对啊！” “来，那我给你讲讲你将要扮演的角色心理活动和状态。” “？” 怎么就开始讲戏了？ 弄这么正经，更紧张了。 “你要扮演的是柠檬影业的前老板，现股东，郑业，对吧？” “我本来就是吧！” “嗯，这不是重点，重点情绪在你得知和楚鹤的这次合作有可能扭转目前柠檬影业的劣势，你知道这是一次机会，但也伴随着很大的挑战。用你的名义成立这个小科技公司是在帮楚鹤忙，我们会从中获利，可这个获利并不是百分百可以成功的，所以你迫切地需要见楚鹤一面，来确定现在的这条路能否带领颓败的柠檬影业走向光明。” “……” 林冠雪说完这么一大通，看见郑业的表情于是问：“怎么了？” “没……就是好像，突然，似乎get到了些情绪。” “有感觉了吧！你的人设就是一个全心全意为公司，慷慨大义，不惜自己犯险也想要为公司博得一线生机，就算对上什么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也绝不退缩的老板！” “什么叫人设啊，我这本来就是吧！” 郑业对林冠雪的说法有点儿不满意。 “对对对，你就是，现在明白总体上要把握住一种什么感觉了吧？” “明白了。” 郑业琢磨着，对林冠雪露出了一个凶狠的表情来：“你看一会儿我去见他的时候用这个表情怎么样？” “……有点儿浮夸了。” 林冠雪看着郑业呲牙列嘴的表情，沉默了一瞬道。 “那这样呢？” 郑业又凹出来个很显深沉的表情。 “……” “怎么了！”看见林冠雪无语的样子，郑业表情一收质问道。 “郑总，你当初选择了开影视公司而不是自己去闯娱乐圈，是个正确的选择。” “别阴阳怪气！” 说完这句，郑业一下子泄了气：“我不是按照你说的来得么，那你说怎么演？” “唉。”林冠雪叹了口气：“你三十多的人了，也做了这些年老板，当然不是那种初出茅庐、所有表情都写在脸上的小孩子了。非要做那种外放的表情只会让人觉得假，表情上你就正常来，这样显得有些城府，重要的是你要问楚鹤什么问题，这个问题决定了你关心的方向，也能让楚鹤知道你内心里究竟是在顾虑什么。” 郑业听完林冠雪的话思考了下：“有道理。”紧接着他又问：“那你觉得我应该提点儿什么问题？” 林冠雪从边上抽了张纸：“正好，我把他带到会议室了，我们俩也有时间合计一下一会你问他什么，来来来，一块儿想想台词。” 郑业凑了过来，还不忘问一句：“一会不是我单独见他吧？” “放心，我也在边上呢，你要真是说错了啥我给你找补。” 郑业比了个“ok”的手势。 “时间紧迫，快想想。” 两人很快投入到了“编纂台词”的过程中。 …… “行，这样就差不多了，都记住了吧？” 郑业点了点头。 “咱这些问题都是有逻辑的，不用死记硬背，到时候你看着发挥就行。” 为了怕郑业太紧张，林冠雪还安慰道。 “好，拼了！” 郑业捏着那张两个人刚写完问题的纸，摆出了视死如归的气势来。 林冠雪难得没说什么揶揄的话，把手搭在郑业的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肩。 “铛铛——” 有人敲响会议室的门。 “请进。” “林总。” 一个公司员工推门进来，对着林冠雪叫了一声，看见郑业也在这里连忙又道了一句：“郑总。” 俩人朝他点了点头，林冠雪出声询问：“怎么了？” “前台打电话过来，说是您有个朋友来公司找您。” “朋友？”林冠雪挑了挑眉。 “对，前台先让他在一楼会客区坐一下，说是打电话问问您有没有在开会？” “哪个朋友，有没有留名字？” “没有，但是前台打电话的时候说，您的这位朋友前些天也来过，就是帮您定家具那位。” 孟仪彬？ 孟仪彬这么沉不住气啊。 林冠雪知道是谁了。 “行，我知道了，一会儿我给前台打电话吧。” “好。” 员工点了点头，开门出去了。 “你那个发小？” 郑业问。 林冠雪“嗯”了一声：“你就别管这些了，熟悉熟悉台词，该背的背一背，我出去一下，给你留点儿空间。” “哦……好。” 林冠雪出了门，心里有了更多计较。 看来孟仪彬已经知道楚鹤的事儿了。 本来，他今天特地让楚鹤跟自己来公司，就是为了留下些蛛丝马迹给孟仪彬，让他按捺不住有所行动的。 没想到的是，孟仪彬的行动居然如此之快。 这些天自己故意演给孟仪彬的那些反应和异常没白演。 孟仪彬八成早就察觉到了异常，找人盯着自己呢。 否则没道理自己前脚和楚鹤刚出门到了公司，没多久孟仪彬这边儿也就到了。 以往孟仪彬无论是约自己出去也好，来公司找自己也好，都会提前发消息。但这次一条消息也没有。 为了确认这一点，林冠雪还特地打开手机翻了两遍。 两人之间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早上的“早安”。 孟仪彬半个字都没提要来公司这事儿。 就是专门要来搞突然袭击。 林冠雪琢磨着……这感觉，在孟仪彬的角度来看怎么那么像抓奸呢？ 啧。 既然他已经来了，也算在自己预料之中。 毕竟林冠雪从计划让楚鹤来公司开始，打的就是这个算盘。楚鹤一出场就把他自己藏得很好，若是不从中动点儿手脚，还生怕孟仪彬发现不了。 让楚鹤和孟仪彬见面，有损失的绝对不会是自己。 毕竟两个任务者之间的较量，关他一个被攻略者什么事儿呢？ 他这么弱小又可怜，正义又善良，还不知道这两个人的真实身份。 不过就是一个迫切想要救一救公司的可怜人罢了，对吧？ 就算在其中用了一点儿小聪明，孟仪彬和楚鹤察觉到对方同为任务者后，自己在他们眼里就不是第一矛盾点了。 林冠雪走到五层门口，按了向下的电梯。 孟仪彬来了，该演的戏还是要演。 此情此景下，在孟仪彬面前，他扮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一个靠着心机拿到柠檬影业，有了孟仪彬做财产支撑的公司小老板，却不堪受到孟仪彬的各种控制，野心在外，自己悄悄找了一条后路，搭上了萧楚集团的老总，以谋后事。 眼看自己带着楚鹤来到公司这天，前ATM气势汹汹地杀到了公司来，自己心虚又心存侥幸，想着或许孟仪彬不知道，只是碰巧来到了公司而已，想一些谎话不让两人碰面的角色。 哦对了，今天两个人会在公司见面肯定成为必然，孟仪彬要是质问起来，林冠雪也想好要怎么回答了。 毕竟，从一开始，孟仪彬的说辞就是因为两人的年少情谊才出手相助。 一直把自己当弟弟而已，不是吗？ 第109章 六层 孟仪彬坐在柠檬影业一楼的会客区，盯着电梯出入口。 他有点儿说不出来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情如何。 之前林冠雪的行为是不对劲，可真当自己心里的猜测变成现实时，孟仪彬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纵然知道之前林冠雪的乖顺都只是表象，那些服从也只是为了利益而来，可这些日子里林冠雪的言听计从，对自己嘘寒问暖是真实发生的。 孟仪彬把林冠雪视为自己的猎物，也早把他视为了自己的所有物。 没人喜欢自己的宠物去招惹别人。 如果之前，林冠雪只是因为他的试探往后缩了缩，这没什么，孟仪彬有耐心慢慢等，可如果林冠雪这两天的疏离是因为悄悄找了别的“靠山”，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听话的宠物，是要给点儿教训的。 孟仪彬这样想。 他这次来没有给林冠雪提前打招呼，只是去跟前台说了一声，算事突然袭击。 孟仪彬想看看，知道自己突然过来，林冠雪会有什么反应。 要是林冠雪心里没鬼，和萧楚集团执行董事的认识纯属偶然，那个楚总于他只是一个可能会合作的对象，那林冠雪八成会像上次一样，给自己发条消息让自己上去。 可如若有鬼……林冠雪的表现绝不会那么淡定。 孟仪彬正想着，就看见电梯间门口下来一个人。 那人下来后朝着这边看过来，在看到自己后眼睛一亮，步履匆匆朝着这边走过来。 急切丝毫不掩饰。 孟仪彬心里一沉。 林冠雪这个反应，几乎是把心虚摆在了脸上。 孟仪彬笑着站起身，装作没发觉什么的样子对着跑过来的林冠雪道：“挺大个人了，跑什么？” 林冠雪：“小彬哥哥，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要不是前台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让你在楼底下等这么半天，我怎么好意思？” 孟仪彬观察着林冠雪的神情开口：“没关系，最近在这边儿有业务，刚办完，怕像上次一样打扰你工作就没和你说，先过来看看。你今天……忙吗？” “还好，小彬哥哥上次怎么能说是打扰我工作呢，你还帮我把办公室焕然一新，你这么说我可就太惭愧了。” 孟仪彬不得不承认，林冠雪的演技不错，就像此时，他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状态就很对。 如果没有前两天的反应作对比的话。 孟仪彬盯着他，轻声问了句：“那今天，我方便上楼呆一会儿吗？” 他看见林冠雪故作镇定的神情，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慌乱。 孟仪彬现在有个猜测——林冠雪这么急迫的下来，是怕自己乱走，万一上去自由参观，撞上了那位楚总……便是林冠雪不想看到的情况。 “可以啊，当然可以，跟我上来吧。” 林冠雪给孟仪彬带着路，还不忘道：“小彬哥哥你下次来提前跟我说啊，我让人下来接你。” “不用。”孟仪彬故意道：“这栋楼我也算是熟悉，如果你忙的话就忙你的，我自己逛逛也行。” “那可……不行。”林冠雪道，随后很快找补：“让小彬哥哥自己逛，那也太怠慢了。你要来，我就算手里有一百份工作也得陪你啊。” 他说着，还对孟仪彬露出了个笑来。 讨好的意味很重。 是吗？ 孟仪彬心里想。 上次来公司的时候，林冠雪不就是让自己在办公室坐了半天看他处理工作么。 口风变得这么快，是为了那个楚总？ 那他可一定要见见，这位楚总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心里的怒意没有表露在脸上半分，孟仪彬跟着林冠雪来到了六层。 “噢？你的办公室不是在五层吗？”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六层时，孟仪彬出声询问。 “对，但那不是正在重装嘛，我总不好带你去那里。这两天我都是在这层办公的，这层的办公室虽然都改成了训练室，但会议室的环境都还不错，直接给员工们开会也方便。” 孟仪彬听着林冠雪胡诌，点了点头。 进了这层的会议室，能看到桌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文件。 看上去真像是林冠雪最近在这里办公一般。 “小彬哥哥，你现在这里坐一下，我去给你倒杯水。” “好，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林冠雪连声道。 孟仪彬看着林冠雪离开会议室，自己则是翻了翻会议室桌子上的文件。 这些文件乍一看上去的确是柠檬影业最近正在处理的事情，和金助理查到的也一致。 可林冠雪还是漏了马脚。 孟仪彬朝着玻璃门外看了一眼。 这个写字楼的构造基本每层都一样，茶水间的位置和五层一致，林冠雪要是真的只是想给自己倒水喝，出门往右拐才是，可刚刚林冠雪出了门是朝着左边走的。 左边有什么？ 电梯。 不让自己去五楼，还把自己放在六层的会议室，精心布置了一下这里，是不想让自己乱走。 趁着“接水”的理由坐电梯去五层？ 林冠雪还真忙啊。 孟仪彬勾了勾唇角，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意。 他拉开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当然是要揭穿林冠雪的，但还不是现在。他准备先在这个精心准备好的会议室里呆一呆，看看林冠雪要怎么表演- “走吧，去会议室。” 林冠雪风风火火地回到了五楼，拉上屋里的郑业就往外走。 “诶诶诶……” “你词儿都背熟没？”林冠雪还不问上一句。 “背熟了，就是心里还是有点儿紧张。” “别紧张了，有我在呢！” 林冠雪不由分说把郑业拉到了五楼会议室门口，在磨砂玻璃门前站住，整了整自己和郑业的衣服。 敲门进去之前，他招了招手叫过来一边儿的小陈，低声叮嘱了两句。 “怎么了？”郑业见状问道。 “没事儿，走，我们进去。” 跟小陈说完，林冠雪便敲了敲会议室的门，带着郑业往里走了。 “久等了。” 一进来，林冠雪便对楚鹤道：“这位便是郑业，郑总。” “常听林先生提起你。” 楚鹤很给面子地站起身来，朝着郑业伸出手。 他一身深色，声线低沉，已然看不出身上受过重伤。 “楚总您好。” 郑业浅握了一下楚鹤的手，他心里紧张，心里倒是记得林冠雪的叮嘱，没把真实的情绪尽数表现出来：“请坐。” 这位不愧是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薄唇星目，年纪轻轻便一表人才，颜值不输公司里那些年轻艺人，身上更有那些年轻人没有的气魄，明明没说几句话，便透露出那股上位者的气息。 “那我们就开门见山吧，郑总见我想要问什么。” 郑业清了清嗓子，又回忆了一边方才稿子上的内容。 “楚总，我就直说了。有几个问题，是我们在合作的前提下，必须要搞清楚的。” …… 办公楼里。 孟仪彬进了六楼的电梯，按下了五层的按钮。 第110章 会面 “所以您是想借我的名义，完成无法明面上做不到的事情？”郑业问。 楚鹤看了林冠雪一眼，答他：“是。” 郑业做思考状，问道：“我大概听明白了，这些楚总想要得到的东西在我手里，对我没有危险，您现在没有出现在明面上，所以也没有危险，是这个意思吗？” 楚鹤点了点头：“郑总是聪明人。” 都是场面话，郑业扯了扯嘴角，紧接着又道：“但是，如果被那些人知道，我是帮楚总做事的，那我和楚总应该都会被……” 他右手握拳，只留下大拇指，比着这个手指在自己脖子面前划了一下。 刘宁看到他这个反应皱眉上前：“有我们在，不会让你和楚总有危险的，郑总只需要做好约定之事即可。” “刘宁。”楚鹤叫了他一声，给了他一个眼神。 “我不是不相信这位朋友，只是……楚总上次是怎么出事的，我这次应该也能怎么出事吧。你们身居豪门，对于利益纠葛里带上人身威胁可能司空见惯，我就是一小市民，一下子面临这么大阵仗，我害怕。” 说是害怕，楚鹤却没从郑业眼里看出来多少害怕。 此人似乎和林冠雪所说的不太一样。 林冠雪此时就坐在郑业旁边，郑业出声他并未制止，楚鹤猜想，眼下郑业所言应该也是林冠雪的意思。 就算不是林冠雪的意思，从他的表情也能看出来，他知道郑业今天会说什么，毕竟此时的会面本就是林冠雪一手主导的。 楚鹤之前从系统那里和资料中都了解过林冠雪和他身边的人。 郑业此人，讲义气，重感情，不像典型商人——重利，看之前他遇到一些事儿后的处理办法，不难看出，此人有侠气。 这种侠气是指郑业没有那么在乎利益。 但楚鹤岩愈岩也明白，今天郑业能把自己叫到这里来，绝对不是为了只和自己说一说他的难处的，也不是为了中止两个人之间的合作关系。郑业要是真不想帮自己干了，根本没必要还在这办公室里浪费刚才那么一大番的口舌。 “郑总想要什么？”楚鹤问道。 两种情况都不可能，那郑业今天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了——让楚鹤增加筹码。 “好，楚总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说我要什么了。之前合同也好，约定也罢，都是林冠雪跟你谈的，但冒险的人毕竟也有我，所以我想在赌桌上再多拿点儿东西，不知道楚总会不会介意。” “多拿多少？” 其实楚鹤想得也明白。 如今柠檬影业的担子是到了林冠雪身上，但以郑业的性格，也绝对不会撒手不管。他会帮柠檬影业，更会帮林冠雪，所以之前自己跟林冠雪谈起这桩生意的时候，郑业基本上不会拒绝。可他们会想着从自己这里多获利，在这一点上林冠雪和郑业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从自己这里换取柠檬影业东山再起的机会。 无非是多加点儿钱，还能获得郑业这边儿的助力，对楚鹤来说其实不算多亏。 毕竟他的最终目的又不是什么拿下萧楚集团。 郑业和林冠雪关系很好，这场会议如果按照郑业所想，那么自己就又和郑业有了经济上的联系。一来二去，总比不认识要强，能和攻略对象身边亲近的人增强关系，怎么想楚鹤都觉得自己是赚的。 “诶，也不是这么算的，我这不是帮着楚总见过一个团队了么，难易不同，付出的精力也不同。” “郑总这是想着区分开每个团队能拿到的获利？” “自然，一桩归一桩嘛，这种方法对你我都公平，楚总说是不是？” 楚鹤没说话，只是对着郑业笑了笑，转过头来问林冠雪：“我很想知道，对于这件事情林先生有什么看法？” 林冠雪挑了挑眉，像是没有想到这个话题能转到自己身上。 “楚总这么问可是给了我个难题，你是我们的合作方，郑总又是和我好了这么多年的兄弟，要问我对于这件事的看法……” “铛铛铛——”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玻璃门被人敲响了。 玻璃门上一般是不上锁的，林冠雪进来前也叮嘱过公司员工，没事儿不要过来打扰。 所以这个时候有人敲门就很耐人寻味了，会议室里所有的人都朝着门口看去。 门口的来人推开了玻璃门，一手扶着门边：“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是在这里开会。” 楚鹤眯了眯眼。 来人一身米色西装，里面穿了白色的内衬。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很温文尔雅，眉眼温柔，生得相当俊秀，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 只是那朝自己看过来的眼神称不上友善……甚至还带了一丝挑衅。 这人的身份几乎不用猜，他应当就是孟仪彬。 因为林冠雪已经站起身来了。 “小彬哥哥。” 林冠雪站起来的动作有些慌乱，他扫了一眼会议室众人，走到了孟仪彬旁边：“你怎么……下来了？” 他放低了声音问的。 孟仪彬回答的声音可没有放低，他朝着林冠雪笑着道：“你不是说给我倒杯水吗？我看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当然想出来看看你是不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只是没想到你们在开会，小雪，要是忙的话你应该早点儿跟我说的。” 言语之间尽显两个人关系之好。 这人嘴上说着打扰你们开会了，实际行动上倒是没有半点儿准备离开会议室的样子。 “郑总。”孟仪彬显然对柠檬影业公司里的人很熟悉，他朝着郑业点了点头。 郑业也认识孟仪彬：“孟总。” “这位是？” 孟仪彬像是刚刚注意到屋里还有个不认识的人，出言问道。 孟仪彬进门没说几句话，但句句似乎都在证明自己和柠檬影业关系匪浅。开会的时候他可以随便进来，对于不认识的工作伙伴他也可以直接问。 像极了是在宣示主权。 “这位是……楚总。”林冠雪当然不能直接说出楚鹤的名字，在这个节骨眼上楚鹤肯定是想要隐藏身份，所以他犹豫了一下。 可孟家也是从商的，查出来楚鹤身份只是时间问题。 ——说实话，孟仪彬能挑这个时间来，林冠雪毫不怀疑孟仪彬已经知道楚鹤是谁了，正是因为怀疑这个人的“身份”，所以孟仪彬才会专程跑过来确认。 心里清楚，表面上还是要装的。 这段时间以来林冠雪一直在孟仪彬和楚鹤两头演，这次还是两个人第一次碰面，表演尺度还是需要拿捏一下。 刚才自己有些慌乱地起身拉凳子那一段演的还行，在孟仪彬和楚鹤的角度来看自己的表现都是符合人设的，不错。 …… “楚总？您好。” ＢΕíЬèì。 这人表面看上去温和，但实际上攻击性很强啊。 楚鹤心里想着，站起身来。 楚鹤和孟仪彬两个人都不矮，楚鹤站起来后看着比身后的刘宁还要高一些。 他今天穿的深色，正好和孟仪彬相反。 两个人初次见面，握手的氛围却十分剑拔弩张。 “贵姓？” 楚鹤盯着对方的眼睛，言简意赅。 “孟仪彬。” 孟仪彬直接报了全名，和楚鹤对视。 “这位是一直关照我的……” 见这个情形，林冠雪连忙上前介绍，可话还没说完，楚鹤就开了口。 他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手抽回来，盯着孟仪彬道：“之前就听说过你，孟总。” “噢？是吗，我倒是不知道楚总，柠檬影业的合作方我基本都了解，最近忙了点儿，没帮小雪把关。平时我就经常和小雪说，这做生意啊，利益是一方面，团队是一方面，合作伙伴也是很重要的一环，不能摸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是不是？” 说到最后，孟仪彬还看了一眼林冠雪。 这话说的很有针对性，可见孟仪彬此时并不打算“以礼待客”。 楚鹤低头笑了笑。 再抬起头来时，他看了一眼林冠雪。 两个人之间的不对付屋里的人都能看出来，有人懵逼有人皱眉，林冠雪此时也正巧看向了楚鹤。 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这或许是按兵不动的意思。 楚鹤理解林冠雪的打算，桌子上摆的计划既是楚鹤杀回萧楚集团的关键，也是林冠雪摆脱孟仪彬控制的筹码。 所以现在，林冠雪可能不愿意打草惊蛇。 楚鹤之前的意思也是这样的，他知道了这个孟仪彬的身份，敌在明自己在暗，有很多事情就更方便准备和筹划，所以之前他才那样劝林冠雪。 可此时此刻，对着孟仪彬，楚鹤突然不想藏了。 人都已经见了，这个任务者肯定会发现端倪。 最重要的是，刚才孟仪彬所言——他听着，很不顺耳。 “哦？孟总说了这么多，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呢。” 楚鹤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孟总既不是柠檬影业的股东，也不是高层，帮林先生出资算是你心甘情愿，怎么，那时候不在乎股份、权利，得了个好名声，现在就开始越俎代庖过问公司的事情了，还想帮林先生直接做决定？” …… 他说着，摊开了双手，挑了挑眉，问出最后一句： “孟总，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第111章 筹码 孟仪彬从见到楚鹤的那一刻起，几乎就能笃定面前这个人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就是任务者。 这人样貌出众，周身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更重要的是，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为何会和林冠雪扯上关系？除非这个人有意为之。 楚鹤的身份和林冠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就像两条平行线，不会交汇才是。 早在上午孟仪彬动身来找林冠雪时，金助理就已经根据照片里楚鹤的样子查到了确切的身份资料，做成文档发到了孟仪彬手机上。 豪门恩怨和林冠雪有什么关系？这怎么看都觉得一切事情都过于巧合。 可只要楚鹤是任务者，这一切都能轻而易举地说通。 也许是前边有个时奕辰的缘故，孟仪彬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眼前这个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应该是任务者。 只是……林冠雪竟然如此特殊，引来了三个任务者？ 孟仪彬心思千回百转，惊疑不定，最后落在了对楚鹤的不忿上。 新来的任务者算什么，自以为了解林冠雪？还想用利益换取林冠雪的好感？ 很可惜，林冠雪并不是那样的人。 看清林冠雪真正面目的人，怕只有自己吧。 他可不会被一时的小恩小惠所感动。和林冠雪接触了这么长时间，孟仪彬想，自己才是那个最了解林冠雪的人。 还和林冠雪一起来公司，似乎是住在了林冠雪家里？ 呵，不过是用身世背景结合系统的力量，策划了一些不得不让林冠雪让步的桥段，想用这种苦肉计和商业计谋把林冠雪拉上同一条船？ 那他也太小看自己的能力，也太小看林冠雪的脑子了。 林冠雪可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攻略对象。 即便这样，孟仪彬依旧有种浓浓的被冒犯之感。 自己看上的人被人觊觎，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是以孟仪彬不但对楚鹤没什么好感，甚至直接把敌意放在了明面上。 “管的宽？小雪尚且没说什么，您这位楚总又是以什么样的立场发言的？” “旁观者清。” 楚鹤只回了他四个字。 “既是旁观者，有些事就不用多嘴了吧。”孟仪彬道。 一边的郑业此时已经把自己的脸埋进了杯子里。 好家伙，现在自己面前的这是什么？ 这两位大佬怎么就当着自己的面儿吵起来了？听他们的意思，好像还是在林冠雪面前争宠？ 一个是孟家继承人，一个是萧楚集团执行董事，在柠檬影业的会议室里唇枪舌战？这……是说出去也没有多少人相信的地步吧。 他一边喝水，一边眼睛也不眨地看着面前这两人的交锋。 楚鹤冷笑一声：“我是林先生的合作伙伴，孟总算什么？” 孟仪彬也丝毫不让：“合作伙伴？楚总这种身份和小雪合作，给他带来的好处多还是坏处更多呢，谈合作还带保镖，这是合作还是威胁？” …… 嗯？ 郑业看见林冠雪侧过身来，朝他比了个口型。 额……真的要他在这个时候发言吗？ 两位大佬的架好像还没有吵完诶。 见郑业犹豫，林冠雪又递了个催促的眼神来。 唉，好吧好吧。 “咳咳。”郑业终于放下水杯，清了清嗓子：“两位。” 见会议室里的人都朝他看过来，郑业继续道：“两位可能有些事情没有聊完，可是别搞错了，今天在会议室开会的核心，乃是我要和楚总谈的新条款。能不能等我的事了，两位再继续？” “对，郑总今天也是推掉了公司里别的事儿专门在这等着跟楚总聊事的。”　　林冠雪立刻跟着郑业的话说道，他伸手拉了拉孟仪彬的袖子，小声对他道：“小彬哥哥，让他们先谈事，我们先出去聊。” 孟仪彬挑了挑眉。 对于林冠雪的动作他还是很受用的。 他和楚鹤吵起来，林冠雪是先来安抚自己的情绪，那在他这里，两个任务者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林冠雪都这么做了，他也愿意让步。 孟仪彬扯了扯嘴角，对楚鹤露出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便如林冠雪请求的那般出了会议室。 林冠雪跟在孟仪彬身后出了会议室，只是在离开会议室之前，回过头看了楚鹤一眼，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 林冠雪不想把事情闹大，他还是为了帮我完成项目选择了暂时委屈求全。 楚鹤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想。 林冠雪的脾气他不是没有见过，他会为了公司的人和利益朝自己发火。林冠雪有气性，也有坚守。 可眼下为了能把该谈的事情谈完，他选择了出门跟孟仪彬虚与委蛇……楚鹤没忘，之前和林冠雪谈合作的时候，林冠雪曾经表达过想要尽快摆脱孟仪彬的钳制。 但现在……楚鹤眸色深了深。 看来无论是为了林冠雪还是为了攻略任务，这个姓孟的任务者都得尽快解决掉。 …… 门外，林冠雪直接带着孟仪彬上了电梯。 “小雪，你和萧楚集团的楚鹤谈合作？要不是我今天来找你，你准备瞒我瞒到什么时候？” 孟仪彬和林冠雪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并没有像刚才和楚鹤说话一般火药味浓重。 但林冠雪也知道，孟仪彬这是在兴师问罪了。 “小彬哥哥，不是我想瞒你……” 林冠雪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心里也早已有了合理的说辞：“事发突然，楚总那天就躺在我下班路上，一身血。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见到这个场景总不能见人死在我面前，把人救起来之后才知道他的身份。” “那你知道他的身份到现在应该也过了不少时日了吧，就算当时手足无措，反应过来后呢？” 说到这里，林冠雪面上浮现出委屈的神情来：“我又何尝不想跟你说？可小彬哥哥你现在也知道他的身份了，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还牵扯进了复杂的利益纠葛。从我救起来他那一刻起，我也不得不入局，人身安全也受到了威胁，我怎么可能再告诉你？多一个知情人，同样也会多一份危险。 小彬哥哥，我知道你帮我良多，但我又不是那种不知恩图报的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为了让自己安心再把你也拉下水？” …… 孟仪彬现在对林冠雪的示弱很受用。 这副委屈的表情一下让他心情很好。 正巧林冠雪说完，电梯到了六层，电梯门打开了。 孟仪彬拉着林冠雪出了电梯，来到了一开始林冠雪给他安排好的那个会议室。 他本就没有多强硬的语气更是软了下来：“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好啦，我知道你是不愿意连累我。将心比心，我也不愿意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受到什么伤害。” “这也不是我愿意的。” 林冠雪有点儿破罐子破摔，这句话带点儿小性子在里头。 在孟仪彬眼里，林冠雪这是在自己面前去掉了那层伪装，这样子的他只有自己才能见到吧？ 心里一动，孟仪彬那些责怪的话便都没有说出口，只是对林冠雪道：“我知道，他位高权重，要想设下个圈套，你也没办法，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两人坐了下来，孟仪彬道：“现在我已经知情了，小雪，我想知道来龙去脉，这样我才能帮你。你也不用觉得我会被拉下水，你也说了，自从知道这件事情开始，就代表着没法置身事外了。楼下那个人身份特殊，我们只有了解更多，才能想办法保全自己，对于我，对于你来说，都是。” 林冠雪叹了口气，跟孟仪彬说起救楚鹤的前因后果来。 当然，并不是一五一十把全部事情如实相告，他选取了一些孟仪彬“想听”的，省略掉了自己和楚鹤两个人谋划的部分。 只说了救起楚鹤那天，自己和小陈听到他说了什么，又是怎么把人带回家的。带回家后，楚鹤又是怎么跟他们半威胁半利诱地留了下来，再之后……又是怎么描述楚鹤他自己的处境，乃至于林冠雪他们被告知已经被卷入了萧楚集团的夺权之争，如果被发现肯定都有生命危险，唯一的出路就是双方一起合作，帮助楚鹤拿下想要的东西，帮忙让楚鹤平安地离开津丰市。 …… 说完救人的事，林冠雪环抱双臂叹了口气：“救人的时候我也没想到后边儿会有这么多麻烦。” 孟仪彬听完林冠雪说的“救人经历”后若有所思。 和他猜想的基本差不多。 在他的猜想中，楚鹤用的差不多也是这种手段。 能这么快时间和林冠雪产生联系，把利益捆绑在一起，让林冠雪不得不把他列为合作对象，肯定要有一些林冠雪无法拒绝的外部事件发生。 就比如刚刚林冠雪所说的那种雨夜下班路上遇到了躺在地上重伤的楚鹤。 而之后，救了人的林冠雪就变得没有选择权了，主动权就全在楚鹤那边了。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陌生人”出场的楚鹤，还真的选择了一种比较适合他的方式。 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 孟仪彬心里笑了笑。 他大概明白，这位任务者要走什么路子了。 大家都是任务者，在这种任务世界，身份都是自己给的，就是看每个任务者能付出多少气运值来换了。 越位高权重的耗费的气运值越高，同理，越贴近攻略对象的耗费的气运值也不低。 毕竟，这两者捏出的身份都需要改掉不少人的记忆，把任务者变成这个世界里的一份子。 位高权重和与攻略对象的亲近程度都不是攻略任务成功的关键原因，它们只不过是攻略任务的助力。每个任务者自己的性格和形式方法不同，选择的攻略方法不同，所以一般选择的身份便不太相同。 这个楚鹤能选择这样一个身份接近林冠雪，且伴随的事件是这种豪门纠葛、生死危机……此人行事应该是险中求胜，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类型。 从选择的身份就能看出，楚鹤应当对于这种“豪门”很熟悉，所以才会选择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作为自己切入这个世界的身份。 可楚鹤可能没有想到，这个世界的攻略对象没有那么好糊弄。 孟仪彬看了身侧的林冠雪一眼。 这个世界的任务对象可是朵外表白净的黑心莲，想用寻常的手段攻略只会把自己圈进去，就如同时奕辰。 孟仪彬此时心里甚至有点儿庆幸，庆幸那天自己无意中听到了林冠雪讲的那通电话，发现了林冠雪的真实面目。否则按照自己一开始所想，用普通的手法接近林冠雪，可能也会栽了。 “我自然明白你也不想卷进这场纷争里，你当了这么多年演员，对于商界的手段自然不了解，我身在孟家，对这些东西了解的多一些。”孟仪彬道。 林冠雪对他抱怨的这两句话是一个信号——一个不再在自己面前拿出那副清高人设的信号。 孟仪彬想。 林冠雪刚才在说，他也不愿意卷进这场风波里。 和楚鹤做生意，自然有利所图，可这种“利”背后带来的风险已经远远超出了现在的林冠雪所能承担的。 对于这一点孟仪彬看得很清楚，所以这就是林冠雪此时在自己面前卸下防备，露出真实情绪的原因。 孟仪彬对于这一点乐见其成。 他来找林冠雪的路上还在想，就算真的是因为林冠雪有了别的选择，又为什么这些日子或多或少的在自己面前露出了破绽来？ 就比如在自己面前露出慌乱的神情，或是下来接自己时林冠雪很明显心里有鬼的样子……按照孟仪彬对林冠雪的了解，这是林冠雪不应该露出的破绽才对。 就算是他真的另外找了楚鹤当靠山，以林冠雪的能力，也能在自己面前圆谎圆的很好，表演也不应该出什么差错。 可偏偏就出了岔子，让孟仪彬看出了端倪。 之前他还怀疑，这种“破绽”是不是林冠雪故意露给自己的，但听完林冠雪讲完和楚鹤这段经历，孟仪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林冠雪聪明是不假，但是人不能在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范畴内运筹帷幄。 就像楚鹤这桩生意，是真的需要搭上性命“舍命陪君子”了，且已经没有了退出的机会。林冠雪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形，慌乱也是必然的。 这种人生经历无法伪造，他就算再有心机，再有谋略，也包不住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 所以现在真情实意的吐槽也好，刚才的情绪外露也好，都是林冠雪无意间展现的真实想法。 这倒是有意思。 楚鹤之前应该也没有想到，这个攻略世界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别的任务者。 所以设下这么一个局面，要的就是林冠雪无法脱身，不得不和他共进退。 可眼下的情况是还有孟仪彬。 “所以如果楚鹤再让你做什么，你无法决定，你可以来问我。他让你不得不卷入这场是非，我也有能力保你周全。”孟仪彬对林冠雪道。 楚鹤这场针对林冠雪而设下的局，反倒是给了自己一个更好的机会。 一个能帮林冠雪真正从这场困局里逃出来的机会。 林冠雪闻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会帮我的。但现在这个形势……” “现在什么形势？”孟仪彬问。 “今天楚总来和郑总开会，谈的就是我们帮他拿下他想要的团队项目一事，我们帮楚鹤做了事，就已经无形中站了队。如今之计，只能帮着他把想做的事情做完，再尽力把他送走，这样他回去掌权，我们就是安全的。” 林冠雪看着孟仪彬，继续道：“我实在想不出，小彬哥哥你在这件事情上能帮我什么，与其我们都陷在这场争斗中，还不如你离得远些，万一我们要有什么不测……也有后路。” 以孟仪彬的角度，他知道楚鹤会让林冠雪陷入危险，但不会让林冠雪真的出事儿。 如果在完成任务之前被攻略对象死了，那就不用再说什么任务，楚鹤肯定不会做这么傻的事。 但听林冠雪这么说……他现在应该是真的怕了。 孟仪彬心跳快了几分，林冠雪在他面前的示弱让他非常享受，林冠雪这副迷茫中带着一丝依赖的样子很美，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林冠雪。 孟仪彬之前只是打算循序渐进，一点点掐断猎物的野性，把他变成被驯化的宠物。但现在看来，成为林冠雪的救命稻草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是不会退的。”孟仪彬在林冠雪面前表明自己的立场：“只要能帮到你的，我肯定都做。” 他心里盘算着，楚鹤想用的手段无非就是那几种，归根结底都是源于利益。只要自己能给出更高，楚鹤的手段不攻自破。 就像楼下会议室里谈的事情一样，两个人能坐上那张桌子，就是因为双方有可以交换的利益，有可能因为利益而达成的共识。 而只要拿出更高的筹码，他孟仪彬就能掀了这赌桌。 林冠雪目露难色：“小彬哥哥，情况可能比你显得还要复杂。楚总是和我们谈合作不假，可据我了解，柠檬合作的特效公司宇视……楚总可能想并购，今年我们手里有几个玄幻剧本，肯定是要和他们深度合作的，楚总这不仅是要和我们合作，还是在用他手里的资源来……” “胁迫？”孟仪彬问。 林冠雪点了点头：“是。” “这好办，那就让宇视变成你们柠檬影业的。” “这……” “放心，这件事情交给我。”孟仪彬笑了笑，眉眼中尽是得色。 快楚鹤一步不就行了。 萧楚集团业大，但津丰毕竟不是楚鹤的地盘，他有信心比楚鹤先一步办成这件事。 “小彬哥哥……” “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会帮你。” 林冠雪看着一脸畅快的孟仪彬，答：“好。” 第112章 交代 孟仪彬从柠檬影业离开后没回家，而是风风火火回了公司。 “孟总。”金助理规规矩矩跟他打招呼。 孟仪彬把自己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对着金助理道：“今天发我的资料查的不错，现在还有些事情需要你去办。” “您说。” 金助理站在了孟仪彬桌子前。 “宇视这个公司你知道么？做影视制作的。” “我去查，您需要我做什么？” 作为一个合格的总裁助理，“不知道”这三个字不会从金助理口中说出，他总是第一时间明白老板的意图。 “替柠檬影业收购他，他们之间本就有深入合作，收购流程你来负责。” 金助理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是。” 之前小孟总还没回国的时候就听说这位管理公司和年轻时的孟总一般，很有魄力，怎么这段时间小孟总的心思一直围绕着这个柠檬影业？ 金助理知道和那个林冠雪应该有关系，只是……小孟总怎么这段时间尤其奇怪，就跟中了蛊一样。 刚回国的时候还在管公司业务，现在基本上一门心思全在柠檬影业了。 偏偏前一阵柠檬影业大危机，正适合新资本入场的时候小孟总还只是出了钱，股权一点儿没要。 这是纯粹为了那个林先生吧？ “如果要直接收购一个公司，可能不会太快，这中间也会遇到一些困难。” 金助理有意提醒，话没有说的太直接。 孟仪彬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道：“遇到困难就多花点儿精力解决，价格也不用压得太低，给出一个双方都认可的价位就行，我不希望被收购后宇视方面过于消极。” 这样不利于帮林冠雪干活儿。 劝说无果，金助理只好道：“是。” “对了，还有第二件事。” 孟仪彬开口道：“我们今年是不是有个游乐场项目？” “对，这个项目已经快完工了。” “现在的游乐场结合影视ip，还能做吗？我记得这个游乐场里有小剧场和花街游行。” “孟总，星空游乐场本就是要和星娱乐的影视ip做对接，用游乐场结合经典影视ip做推广的。” 金助理有点儿不明白，孟仪彬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游乐园。 “星娱乐？合同签完了吗？” “我们已经和他们谈完了，相关的影视项目也确定了，现在在走流程。” “那就是还没签完。”孟仪彬点了点头。 “……”听着孟仪彬的话，金助理突然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不和星娱乐合作了，和柠檬影业合作。” “孟总，星娱乐在影视行业深耕多年，经典作品脍炙人口，和我们才算是强强联合。” “你的意思，是柠檬影业不够格？”孟仪彬抬眼问。 “不……”金助理低头道：“柠檬影业虽是新起之秀，有不少不错的作品，但要说经典还是稍显逊色，希望孟总再考虑考虑。” 孟氏集团这次做全国的连锁游乐场本就是联合各大影视公司，在每个大城市建立游乐场，为的是做地标娱乐场所。和星娱乐的合作是强强联合，和柠檬影业……也不能说柠檬影业不行，可这个公司毕竟还年轻，就算未来有潜力，但就现在已经做出来的作品来看，确实比不上和星娱乐合作效果好。 金助理不相信孟仪彬想不明白。 “不用说这么多，我当然有我的考量。哪家公司够格，还得我说了算。” “……是。” 攻略这种事，当然要对症下药。 楚鹤可能以为，用他那些豪门争斗的手段让林冠雪被迫和他站在同一战线，吊桥效应下会对他心动吧。这都是时奕辰使用过的手段，不是么？或许楚鹤的手法比时奕辰要高级一些，但这都不是林冠雪想要的。 林冠雪想要的是事业，自己送他事业，林冠雪想要满足那份的野心，那自己就暗地筹谋，送他一份大礼。 掐指算算，林冠雪的生日没有多久了。 那就在他生日那天，再由自己亲手揭晓自己送他的这份礼物。 那时候林冠雪就能明白，身居豪门亦或是身处高位都没有用，懂得他需要什么的人，才是最适合他的。 孟仪彬想着，从桌上的文件柜中抽出了孟氏游乐场的项目文件来。 他已经有点儿迫不及待了，迫不及待见到林冠雪看到这份礼物的表情- 送走孟仪彬，林冠雪来到五楼会议室的时候，郑业和楚鹤已经谈完了。 林冠雪拉开会议室的门，刚巧碰上两人准备往外走。 “林总。”郑业朝他眨了眨眼：“我先去办公室了。” 事情办成，剩下的时间留给林冠雪聊吧。 这话他反正是插不进去。 楚鹤跟在郑业身后，带着一脸凶相的刘宁也走到了会议室门口。 “楚总。”林冠雪朝他点了点头。 楚鹤看了一眼电梯的方向，问：“他难为你了吗？” “他”是谁，这两人都心知肚明。 林冠雪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看了一眼周围，对楚鹤道：“回去说。” 态度有些模棱两可。 楚鹤点了点头：“好。” 林冠雪这个反应，应当是刚才发生了些什么。 “林先生，那我就先回去了。一会儿你看一看我和郑总最后谈下的条件，不知你是否满意。” “楚总话都这么说了，肯定给出的条件不菲。” 楚鹤笑了笑。 “小陈。”林冠雪把一直在边上等着的小陈叫过来：“送楚总回去。” “好嘞。” …… 不得不说，今天两位任务者一碰面，林冠雪的收获颇丰。 办公室，冯晗拿着郑业刚和楚鹤签下的协议不可思议道：“真的假的？你跟他说啥了能让他再拿出这个比例？” 郑业摊了摊手，此时的他不复那会儿要去会议室前的紧张模样，一副老神在在的语气道：“害，也没说什么。就是我们林总指导的好。” 恰逢这个时候林冠雪推门进来，冯晗像是揪住了可以解答疑问的来源： “林冠雪，来来来你过来，我还没问你，你是怎么认识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的？还有，这么大的事儿，弄不好要把你俩都赔进去的生意，你和郑业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自己做完决定了？” “哎，也不能这么说噢，林子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卷进这场风波里。那楚鹤什么身份，萧楚集团又是什么地位？想想就到处是危险啊！啧啧啧。”郑业快速地看了一眼林冠雪，帮他找补。 “有危险就更应该告诉我！”冯晗点了点郑业的肩膀：“我要是怕危险，怕担责任，早就在柠檬影业出事儿的时候我就跑了！” “是是是，冯晗何许人也，叱咤娱乐圈多年的金牌经纪人！别说下家了，你要是真想走，得有不少公司开高价把你挖过去呢！讲义气，还得是你！”郑业拱了拱手。 “你少给我在这插诨打科。” 冯晗笑骂道，她看了一眼边儿上带着笑意的林冠雪：“怎么，还不跟我说实话？” “冯姐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林冠雪面带无辜的问。 “少来这一套，我知道也是来公司才知道的，小陈都比我知道的早！” 郑业举起手来：“说实话，小陈也比我知道的早多了。” “我问他呢，你能不能别打岔？”冯晗有些头疼地问。 郑业给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林冠雪，你好好回答我。我不是问你今天郑业和楚鹤签了什么，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我问的是你怎么和他认识的。柠檬影业不算是不入流的小公司，但我也有自知之明，绝对搭不上萧楚集团这种行业巨头，还有那个楚鹤，我远远看一眼就知道城府极深，你和他们打交道不怕把自己赔进去？ 这里头到底有什么事，你最好一五一十地跟我说清楚。” 冯晗的表情严肃起来。 林冠雪笑着看了一眼郑业。 郑业和冯晗都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公司，也相信他，所以现在才会有这种反应。冯晗想要知道其中实情，为的是怕自己不知道人心险恶，而郑业此时的轻松，也全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决策不会出问题。 如果梦里算是上辈子，那上辈子加上这辈子，身边能有这样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自己真的非常幸运。 “冯姐，还记得我那天跟你们说的吗？” 冯晗神情复杂：“所以，你真是因为……” “嘘——” 林冠雪将食指束在自己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冯晗有些不明所以。 “还记得那天我跟你们说的吗，冯姐，郑哥。我有我的依仗，多的你们不必问，等到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和你们讲清楚。” “……” “讲得比那天还要清楚。” 林冠雪说的时机到了，是把三个任务者彻底从这个世界中赶出去，每个人自己的人生都重新走上它原本应该的轨道后。 不是林冠雪不信任冯晗和郑业，只是林冠雪自己如今也只是靠着一腔孤勇，对抗任务者虽有百分百的决心和意志，但世事无常，他不能说自己有百分百的把握。 他那天劝服郑业和冯晗时给了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和真相有区别，且也带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色彩，但足够郑业和冯晗琢磨了。 现在告诉他们真相，不会给最终成功的几率加成，反而会让他们俩担心。 冯晗皱着眉头，抢过郑业的烟盒点了根烟，长吸一口吐出眼圈来。 “你啊你……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是该问下去还是就这么相信你比较好。” “那就别想那么多。”林冠雪道：“对了，还有一件事，七层现在还在闲置吧？” “对，怎么了？”郑业问。 “收拾收拾。” “收拾它干什么……我们现在没那么多人。” “有新部门，宇视要并过来了。” “啊？？？”郑业刚拿出来的一根烟都掉了。 “别人送过来的，收着就是。”林冠雪没多解释，转头对冯晗道：“接下来一阵子，我可能不在公司。郑哥，楚鹤今天和你谈好的事情你就按部就班做，公司这边儿的事务要辛苦冯姐了。” 冯晗拧起眉头：“你去干什么？” 林冠雪的通告她最清楚，接下来这段时间没什么行程才是。 “私人行程。”林冠雪笑了笑。 “什么私人行程？” 冯晗想说上次你说私人行程，结果搞来了楚鹤这么一尊大佛，这次是又要干什么？ 有什么私人行程是不能听的？ 林冠雪像是知道冯晗要说什么，直接伸了个懒腰走到了门口：“放心吧冯姐，我是要为咱们公司的事业拼搏，不是偷懒。” “……” 谁说你要偷懒了。 冯晗和郑业对视一眼，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大家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林冠雪不想说的事情，怎么问也问不出来。 “先走了。”林冠雪留下这么一句，便出了办公室。 接下来的私人行程要他怎么说呢？说也说不清楚。 不过大概是要以身搏命，死里逃生吧。 楚鹤，也该有下一步行动了。 第113章 醉酒 孟氏集团，孟仪彬。 楚鹤反复翻看着手里的材料。 经过今天和这个人面对面的接触，他已经能百分百确定，这个叫孟仪彬的人和自己一样，也是一名任务者。 那么强的掌控欲，可不是一个和林冠雪青梅竹马的邻家哥哥该有的。 如若这个人真的只是这个世界和林冠雪情谊甚深的朋友，那么在得知自己身份后，顶多会抱着试探的心思，不会这么具有攻击性。 毕竟林冠雪如果能和自己合作，对他的事业一定是进步的，孟仪彬就算担心自己的身份会给林冠雪带来负面影响，也该顾及自己的身份谨言慎行，孟家虽然有根基，但这些年的重心已经不放在国内。 完全不顾及惹怒自己会给林冠雪带来的影响，一心只想放狠话威胁……说明孟仪彬从心里其实并没有把萧楚集团当回事儿。 孟家的公子应当混迹生意场多年，倘若他真的是身处此方世界的“原住民”，不会这么无所顾忌，更不会视萧楚集团这样的龙头企业为无物。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孟仪彬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是因为他另有依仗。 而那个依仗，应该就是和自己相同的底牌——任务者。 所以方才孟仪彬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其实不是作为“孟仪彬”这个孟家继承人，也不是作为那个关心林冠雪的邻家哥哥，只是作为一个竞争对手。 一个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思、认为一定会夺得攻略对象的任务者。 楚鹤想着，点了点纸上那个名字。 这就有意思了。 自己之前能猜出这个孟仪彬的身份尚且有迹可循，是从林冠雪的话中推测出了不对劲。 楚鹤自认为在知道孟仪彬可能是任务者后，自己藏得算深，基本没有和对方打过交道。那么孟仪彬又是怎么在见到自己第一面后就那么笃定地放了狠话呢？ 这其中的缘由耐人寻味。 楚鹤肯定，之前他还没有遇到过在攻略世界有别的任务者的情况，系统商城也没有一样道具是可以“查出”任务者身份的。 商城道具都只针对攻略任务和攻略对象本身。 诚然，他作为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出现在津丰，又和林冠雪相遇的确有些刻意，但明面上的理由、轨迹都是成立的，就算孟仪彬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对自己的身份有怀疑，也不该是今天那般肯定的样子。 除非他一早就察觉到这个世界除了他自己，还有别的任务者存在。 楚鹤眯了眯眸子，想道。 那孟仪彬又是怎么察觉到的呢？ 从时间上来说，他比孟仪彬晚进入这个世界。 来到这个任务世界前，楚鹤并不知道有其他任务者的存在，不过现在……因为有孟仪彬这个变数，所以自己和林冠雪的相遇和预设中不同，有关林冠雪的信息、背景和处境也与系统给的不同这一点倒是有了解释的理由。 可能是因为孟仪彬这个任务者的存在，导致林冠雪的一些选择产生了变化。蝴蝶效应下，任务对象的其他因素也被影响。 “系统，为什么同一个攻略世界会有别的任务者？” 楚鹤问。 ——“宿主，攻略任务者守则上，从未有一条说过，每个世界只能有一位任务者。” 冰冷的机械音出现在楚鹤的脑海之中。 “呵。”楚鹤冷笑一声：“这倒也是。” “为什么之前那些世界我从未遇到过其他任务者？”楚鹤又问。 ——“宿主，任务者的数量是由被攻略对象决定的。”系统回答。 “噢？”楚鹤挑了挑眉，仿佛觉得事情有意思起来：“你的意思是，林冠雪的气运特别强？还是说攻略他的难度很高？” 系统没有回答他。 没有得到答案，似乎在楚鹤的预料之中。 林冠雪的确有些不同。 他聪明、机警，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就算处在孟仪彬的任务攻略下也没有落得下风。 当然，这个落入下风并不是指什么金钱或者境遇上的，而是情感上。 任务者攻略任务对象，要的是好感和爱，孟仪彬就算掌控了林冠雪公司的经济命脉，但换来的只是林冠雪的抵触和警惕，对于这一点，楚鹤自认为看得最清楚。 他大概猜到了孟仪彬用的什么策略，只是林冠雪不吃这一套。 这些天接触下来，楚鹤看到了林冠雪的应变能力，哪怕处在危机之下也能在极大程度上保持冷静，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条路。 尽管他的选择有风险，但愿意承担风险，以图后路的决策有勇气，也很明智。 相比于自己来说，林冠雪年龄不大。 今年应该才二十多岁吧？ 楚鹤经历过很多任务世界，虽然现在外表看上去和林冠雪差不多，但算上这些在各个世界间完成任务的时间……林冠雪在他面前，的确还算小。 林冠雪有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少年心性，会为朋友做出冲动之举，也有这个年龄没有的冷静和沉着，知道在事情最遭的时候，用尽一切资源和能利用的手段博更好的未来。 楚鹤承认，林冠雪身上有不少吸引他的地方。 可惜了。 ——“宿主，是否还要按照之前的计划进行？”系统问。 “不，现在有变数。” 楚鹤否定道。 今天自己能确定下来的结论，孟仪彬也能确定。 系统察觉到楚鹤心中所想：“宿主是否想要先解决另外一位任务者。” “解决？” 楚鹤摇了摇头：“孟仪彬不足为惧，不过他总要为今天的言行付出代价。”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被人威胁过了。 “他不是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么，那就让他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赢家。系统，计划提前。” “宿主，请考虑计划提前带来的风险。” “无碍。”楚鹤道。 孟仪彬觉得自己占尽先机，可林冠雪的天然立场其实是偏向他的。 后进场也有后进场的优势，他能看清如今的局势，也能给林冠雪提供最需要的选择。 他要比孟仪彬先赢，还要赢的漂亮。 这就是对孟仪彬今日威胁的回应- 小陈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现在林哥是柠檬影业的老板，但深夜去酒吧这种事儿……是不是也太冒险了？ 车停在离酒吧有一段距离的拐角处，没有路灯。小陈听从林冠雪的指示特地换了一辆平时不怎么用的车，此时正在紧张地从车窗四处环顾，心里默默祈祷——不要有狗仔不要有狗仔。 林哥因为公司的事情，网上已经有各种营销号编的黑通稿满天飞了，不要被拍到深夜出入酒吧，千万别有千万别有。 小陈看了周围一圈，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现在已经是半夜快两点，街上没车，只有零零星星喝醉的人在路上晃。 他双手合十，闭目祈祷。 “咔——” 轻微的开门声，后座有人打开了车门，动作利索地提着一瓶酒上了车。 小陈回头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林哥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林哥这是……去酒吧逛了十几分钟？ …… 林冠雪摘了帽子和口罩，长呼一口气：“真呛。” 酒吧里的烟民们喝了酒，就开始一根接一根无缝隙地续，到处都是烟雾缭绕的。 他拎起衣服来闻了闻，嗯，差不多，除了烟味还有那种酒吧特有的混合香水味。 “走吧，回家。” 林冠雪拍了拍小陈的椅子提醒道。 “好！” 小陈巴不得赶紧送林冠雪回去，不给狗仔可乘之机。 待车停到了楼下，小陈看见林冠雪打开那瓶酒，皱着眉头灌了自己几口。 “啧，假酒。”林冠雪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小陈，下车扶我一下。” “好……” “演起来，演出那种担忧我的样子。” 小陈：“……” 他这个助理开始被演技特训了是吧。 “等一下，我打个腮红，更像一点儿。” “……” 小陈打开后边的车门，把林冠雪“扶”下了车。 林冠雪摇摇晃晃，身若无骨地靠着小陈，神情却清醒地问：“我现在，像不像喝多了的醉鬼？” 小陈扶着林冠雪，认真观察了他的样子。 “像。” 林冠雪比了个“ok”的手势，把手里的酒瓶递给小陈，把头靠在小陈肩膀上，做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来，开口的声音毫无醉意，轻声道：“一会儿把酒扔了，车里也散散味，今天晚上算你加班，加班费自己报，明天上午可以休息。” “噢噢好。”小陈也轻声应。 “别出戏，你的开心都冒出来了，要担忧，懂？” “……” 小陈也不知道林冠雪的眼睛长在哪里，怎么靠在自己肩膀上还能看见自己的脸。 …… 小陈把“醉鬼”扶到了楼前，用另一只手艰难地从自己兜里找林哥家的门禁钥匙。 “滴——” 岩愈岩刚刷开门，小陈就吓了一跳。 门后显然有个人刚过来，也正要打开门。 楚鹤。 还有他的小跟班刘宁。 林冠雪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艰难”地站直。 小陈默默看了一眼自家林哥，此时林冠雪脸上早已没有刚才的“清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醉酒后的神情。 楼道的暖光下，林冠雪眼神失焦，脸上的红晕带起旖旎的迷离感。 楚鹤上前，伸手扶住了林冠雪的胳膊。 林冠雪躲了一下，但抗拒不了楚鹤的力道。 “干……什么？” 林冠雪斥道。 这呵斥软绵绵的，有一种色厉内荏之感。 “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楚鹤皱了皱眉头，问道。 第114章 演的 林冠雪闭上眼睛，轻微地摇了摇头，然后眯起眼来努力辨认眼前之人。 “楚总？楚总……怎么大驾光临？” “看来是醉得不轻。” 认出来了自己，但没认出来自己家门口。 “刘宁，扶好他。” 楚鹤给了刘宁个眼神，刘宁上前，从另一侧扶住了林冠雪。 “他有烦心事？”楚鹤越过林冠雪，问一边的小陈。 “嗯……今天下班之后林哥就不太高兴，他这个人吧，有事儿一般也不怎么说，老是埋在心里。” “好，我知道了。” “额……我送林哥上楼吧。”小陈道，一脸不放心。 “你先回去吧，辛苦你了，我们带他回去就好。”楚鹤侧过身，对小陈道。 小陈看着他们扶着林冠雪进去，叹了口气转身出了楼门。 把手里的酒瓶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然后上了车。打开两边的窗子后发动车子，往自己家开。 他刚才应该表现得还算不错吧？ 至少那个楚总，看样子是完全相信林哥出去买醉了。 小陈听着两侧从车窗里刮进来的烈烈风声，想道。 …… “干什么！我不想睡觉！” 卧室门口，林冠雪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楚鹤无法，只好把人先放在沙发上。 “那你想干什么？”他坐在一边问。 林冠雪坐直，大声道：“我要再来一瓶！” 楚鹤叹了口气。 他万万没有想到林冠雪醉酒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先回屋休息吧，有事儿我叫你。”楚鹤对刘宁道。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可林先生……” “我看着他。” 楚鹤向来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决定，这一点刘宁很清楚。既然老大都这么说了，他便只好转身去了一边的客卧。 林冠雪家除了主卧之外还有两件客卧，如今大一点儿那间客卧住着楚鹤，小一点那间则是刘宁和另外一名保镖。 “你们在那儿说什么呢，怎么还不给我拿酒？”林冠雪拧了拧眉头，非常不满意。 “就来。” 楚鹤从沙发上起身，走到厨房处，打开上边儿的柜子拿出了冷泡柠檬，冲了一杯柠檬水出来，还在里边加了点蜂蜜。 “酒来了。” 他把手里的玻璃杯放在了林冠雪面前。 林冠雪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咽下去后狐疑道：“这什么酒，怎么这么甜？” “甜酒。” “我不喜欢这么甜的。”林冠雪连连摆手：“给我换一种！” “这个度数高。”楚鹤开始胡诌：“一般我们只给酒量好的客人上这种酒。” “是吗？”一听这话，林冠雪也不嚷嚷着换一种了，而是拿起面前的杯子来，对着光看这杯酒到底有什么不同。 看完了又放到嘴边喝了一口，这次咽下去还砸了咂嘴：“好像是有点儿好喝。” “林先生有什么烦心事？这么晚了来喝酒。” 楚鹤坐在林冠雪边上，出声问道。 “噢？你知道我姓林？” 林冠雪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身边这人的身上，他盯着楚鹤看了半晌，恍然道：“楚总？” 楚鹤：“……” 刚才在楼下明明认出过自己来，进个家门的功夫这就又忘了？ 这林冠雪喝醉了之后，还真是……难以琢磨。 “好巧，楚总，你也来喝酒？尝尝，这是他们这的甜酒，说是……只有酒量最好的人才能喝！” 林冠雪颇为热情地把杯子递到了楚鹤的手上。 楚鹤看了看手里的杯子，回了个“好”字。 “哎……你别光看着不喝啊，我跟你说，这酒可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暂时忘掉心中烦恼。你看，我今天憋闷了一天，喝完酒之后把那些事情都放一边儿去了，现在只觉得……开心！” 林冠雪一边说，还一边立了根食指在自己面前，似乎真的在跟楚鹤讲什么至理名言。 “憋闷。”楚鹤回味了一下这两个字，饶有兴趣地问：“能让林总烦闷的事情，会是什么？” 他今天从柠檬影业回来之后，抱着和林冠雪谈一谈的心思。 只是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两点。 等来了一个喝多了的林冠雪。 可喝多了倒也歪打正着，现在的林冠雪看上去比平时……少了戒备和提防。 “让我烦心的事情是什么？”林冠雪重复了一遍楚鹤的问题，然后笑了一下道：“那可多了去了。” “那今天呢，今天你最烦的事是因为什么，因为我吗？” “你？” 林冠雪听到这话，突然凑近了楚鹤，仔细地盯着他的脸。 楚鹤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的酒气，混合着酒吧里那种杂七杂八的香气。 这个人……不知道自己是艺人么，大半夜的去那种地方。 他一直都知道林冠雪长得好看，可从来还没有这么近距离地面对这人的俊颜。林冠雪的眉眼精致，面上微红，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双唇嫣红，眼中还带着些迷离的水意。 林冠雪一时的靠近让楚鹤脑中的思考停了片刻。 “不是。” 林冠雪撤了回去，拉开了和楚鹤的距离。 楚鹤这时才发现，刚才林冠雪靠近，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屏住了呼吸。 还没等他再问，就听林冠雪幽幽道：“我一直觉得，人生天地间，是为了做自己喜欢的事，完成自己的梦想，向光而行。可现在才发现，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能力不够，只能去求人。” “……” “求人就得卑躬屈膝，就得低声下气，就得被人折辱。” 林冠雪似乎有些累了，把头靠在了沙发背上，道：“我想不明白，你说为什么，人和人之间的情谊也会变呢。我相信他，不是因为他如今的身份，我以为他帮我也一样的，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 楚鹤蹙眉：“孟仪彬为难你？” 今天在会议室，他和孟仪彬针锋相对的时候，林冠雪拉走了孟仪彬。孟仪彬知道林冠雪认识自己但没告诉他，肯定会质问。 楚鹤没想到，会到这种林冠雪大晚上跑去喝酒的程度。 明明是任务者之间的争斗，孟仪彬过度刁难林冠雪做什么。 林冠雪长长吐出一口气：“你们俩明显不对付，我怕他知道你的身份后宣扬出去，那我们现在努力的一切就白费了。你那天伤成那样，如果没遇到我……要是再来一次，我也不一定能护着你。” 楚鹤当然知道自己和孟仪彬天然立场不同，彼此争斗是必然，他也想过孟仪彬若是想搞自己，把他现在的行踪泄露给楚家那个二弟也是有可能的。 下午他还为这种可能做了计划，孟仪彬要是真的这样做会给自己带来一些麻烦，不过也能顺水推舟，都是险境，再拉林冠雪入局也不是不可。 只是……林冠雪的反应还是超出了楚鹤的意料。 “为了让他替你保密，我……付出了一些代价。”林冠雪顿了顿，没有细说。 摆明了是不愉快的经历。 “你，为了我？”楚鹤的喉间动了动。 林冠雪看了过来，歪了歪头：“我和他的过节本就和你没什么关系，要是因此牵扯到你我反而过意不去。虽然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各有所求，但总归是帮我的，总不能……让你因此再次陷入生死危机吧。” 林冠雪说这话的时候很坦率，也很坦荡。 可明明他自己的处境也没有多好，楚鹤想。 在拿到攻略对象的人物介绍时，上面写过林冠雪聪明、坚韧、努力且重情义。 文字只是文字，这样一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且会为了自己的消息不被泄露甘于受辱，这种感觉……很不同。 与孟仪彬会面之后，楚鹤知道之后自己和此人之间必定会明争暗斗，他想过可能会波及到林冠雪，但也没多放在心上。 此刻……却是有了些新的念头。 “林先生，以后他……”楚鹤开口，却发现倚在沙发上的人虽然保持着和自己对话的姿势，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闭上。 这是已经睡着了。 “……” 楚鹤轻轻叹了一口气。 睡着的林冠雪褪去了那些锋芒和锐利，显得很乖巧。 像是被什么念头驱使，他伸出食指，点了点林冠雪的鼻子。 …… 楚鹤把林冠雪扶到了屋里，盖好被子。 他走到门口，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林冠雪，轻轻关上了灯，带上了门。 好好睡一觉吧。 今晚的很多烦忧，自己会帮他解决。 …… “咔哒”。 屋内黑下来，客厅的光被关上的门掩住。 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林冠雪用手臂把自己撑起来，靠在了床边。 这场醉酒戏他给自己的评价是还不错，就是身上的味道有些难闻。 啧。 楚鹤此人，给自己打造了一套小说里经典的霸总人设，行事也是霸总所为。 没想到喜好，也遵循着这种定律。 霸总喜欢什么？ 喜欢为他奉献，一切行为都围绕着他的圣母小白花。 关键的是还要会示弱，醉酒戏码、无意间吐露真心什么的，可是霸总小说里的经典桥段。 林冠雪打了个哈欠，还真有点困了。 楚鹤啊楚鹤，感动了吧？ 演的。 第115章 朋友 早上，楚鹤坐在餐厅喝咖啡，听着刘宁汇报公司事务。 主卧的门“咔哒”一声，林冠雪开门出来了。 他刚洗漱完，能看出来眼睛有点儿肿，昨晚上应该没睡好。 听到声音楚鹤转过头：“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昨晚两点多林冠雪才睡，现在还不到八点。 “楚总起的不也很早。” 林冠雪回了一句，声音有些哑，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楚鹤看着林冠雪的背影。 果然，清醒之后那些防备就全都回来了，远没有昨晚乖顺。 “有工作？”他问。 林冠雪“嗯”了一声：“楚总也处理工作呢？” 刚才推门出来的时候他就听见了，刘宁在说什么这个项目那个项目。 楚鹤点点头。 起得早是他一贯的习惯。 林冠雪喝完水，跨上包在门口整理衣服。 “不吃早饭？”楚鹤问。 林冠雪整理衣领的手一顿，神情有些古怪：“楚总怎么这么关心我了？” 楚鹤讶然：“林先生，昨晚我们不是还一起谈心了么，怎么一晚上过去就变得如此生疏。” “啊？”林冠雪茫然。 “断片了？”楚鹤恍然。 “……” 林冠雪脸上露出些窘迫的神情，好像确实不记得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楚鹤这个态度，自己应该做出了一些不太恰当的举动，于是他吞吞吐吐地问道：“昨天晚上……我应该没说什么，失礼的话吧？” 楚鹤笑了笑：“那倒没有。” “噢……”林冠雪一口气还没有松下来，就听楚鹤又道：“只不过抓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罢了。” “……” 林冠雪内心吐槽，哪有这回事儿，表面还是演出了尴尬又嘴硬的样子来：“没……没有吧，我酒品一向很好。” “酒品好？林先生是不是忘了是谁把你抱到床上给你盖好被子的？” “……” 见林冠雪说不出话，楚鹤愈发觉得有意思：“对了，林先生昨晚还向我吐露了不少心声，我竟不知，林先生内心竟然如此丰富，还为了我……” “楚总。”林冠雪强行打断了他的话：“那都是醉酒后的话，不能当真。” 他把那股“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但基本能猜到却不想相信”的劲儿拿捏的很好。 “醉酒后的话不能当真，那现在林先生应该很清醒吧，我想问问，林先生为什么要为了我……” “楚总！” 林冠雪再次打断他，抿了抿唇道：“我们只是合作伙伴，您越界了。” 说完，也不等楚鹤回话，头也不回地开门跑了。 看见林冠雪这副落荒而逃的样子，楚鹤笑出了声。 林冠雪啊林冠雪，见识过昨晚醉酒的样子后，再看到今早他嘴硬的样子，方知这个人有多么面冷心热。 浑身尖刺的外表下，倒是倍显可爱。 …… 林冠雪出门之后，一改刚才的窘迫样子，晃晃悠悠下了楼。 今天上午给小陈放了半天假，他没来接自己，林冠雪戴上帽子和口罩，在小区门口打了辆车，去公司。 要是可能他也想多睡会儿，可十点有通告，还是得早起，去公司化妆做造型。 现在和之前相比，的确要忙上很多。自己的通告要管，公司的事情也不能放。还要想着怎么在孟仪彬和楚鹤之间周旋，迷惑住对方的同时还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很疲心。 林冠雪是喜欢演戏的人，自从任务者出现以来，他生活中很多时间也在演。 在片场时，每一条过了起码还有些休息的时间，在任务者们面前，倒是得每时每刻都要遵循自己的“人设”，还是挺累的。 “林哥。” 到了公司，林冠雪跟化妆师点了点头。 今天要参加一个访谈类的通告，是那种谈话氛围很轻松的棚内小综艺，林冠雪直接在公司做好造型再过去。 “林哥，咖啡。” 宁宁拎了一杯冰美式过来，还给林冠雪带了个三明治。 “林哥昨天晚上没睡好吧。” 宁宁知道昨天晚上林冠雪和小陈忙得晚，今天林冠雪又起得早，应该没睡几个小时。 林冠雪接过咖啡喝了一口，闭上眼睛让化妆师给他脸部补水，“嗯”了一声。 “先吃三明治吧，睡得少还只喝咖啡，上午该胃疼了。” 林冠雪睁眼，瞄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算了，本来就有点儿肿，吃完上镜不好看。” “……” 林冠雪口中的“肿”是相当于他平时的状态，可他脸本来就小，线条流畅，就算确实因为睡眠影响了些今天的脸部状态，整体条件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再加上这杯咖啡，一会儿应该就消肿了。 “那也得吃点儿东西，通告单上这综艺录到下午三点，林哥你撑不住。” 林冠雪想了想：“公司里有鸡蛋吗？” 宁宁明白了：“有，我去拿。” …… 林冠雪拿着两个煮好的鸡蛋在脸上滚，片刻后问化妆师：“看上去好点儿没有？” 化妆师仔细端详：“好像是有点效果。” 林冠雪又问宁宁：“是不是消下去点儿？” “消下去不少。” 林冠雪满意了，把用来滚脸的鸡蛋剥了壳，分成几口吃了。 解决完空腹的问题，他把宁宁带过来的三明治递过去：“你吃早饭没？” “在家吃过了。” “那就带上吧，录制中途谁饿了可以吃。” “好的。”宁宁接过三明治，装了起来。 今天小陈不在，她是肯定要陪着林冠雪去工作的。 林冠雪对自己的形象要求一向很高，无论是拍戏还是其他需要上镜的时候。平日里饮食也比较注意，没有背上公司担子前，他也认认真真跑健身房锻炼。 作为艺人，他对自己向来严格要求，无论是外表还是专业水准。 昨晚要不是非要在楚鹤面前演戏，那几口酒他是绝对不会喝的。 吃完东西，林冠雪用漱口水简单漱了口，坐在椅子上让化妆师上妆。 宁宁在旁边翻通告单，认真研究今天的注意事项。 “林哥，预计妆发九点十分能结束，我们九点半出发去棚里，十点前能赶到。” “好。”林冠雪闭着眼点了点头。 “录制的服装昨天你确认过了，一会儿化完妆直接换就可以。” “嗯。” “对了，林哥，这次录制的其他嘉宾，有个你的朋友。” “谁？” 最近事情太多，林冠雪很多事情忙不过来，也就没有那么注意通告单上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内容。 “蓝鑫铭。”- “林冠雪好像瘦了不少。” “正常，他们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儿，他肯定得多操心。” “他也挺傻的，明明是个可以跳槽的好机会，外边儿不知道多少公司等着签他呢，非要揽下这么个活儿，啧。” “是啊，我最近还听到不少风言风语。” “什么？我听听。” “你没通网？不是有营销号爆料说什么z姓制作人要包养林冠雪么。” “啊？z姓？我听的是l姓啊……” “网上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想想也是，他林冠雪没背景，家里就是普通家庭，要替公司被这么多债拿什么还？他也不是那种流量艺人，动不动就一大笔钱进账，就靠他的片酬什么时候能还完公司欠下的钱啊。” “我也不看好，我认识个影视公司的老板，前两天和他吃饭，他说林冠雪这种情况，如果没有什么别的资本要帮他，这样揽下柠檬影业的烂摊子不过是饮鸩止渴，改变不了会破产的结局，不过就是再强撑一段时间罢了。” “是啊，就这种情况看，对赌协议都没有公司愿意和他签。” “所以网上传的包养说不定是真的，你想啊，虽然林冠雪为人正派，但你身处不一样的环境肯定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来，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怎么选都不奇怪。” “啧，他的确还挺重情义的。” “那都是明面上我们能看到的，网上有些言论还挺正确的，我们哪知道这背后到底是什么事儿呢，说不定都是他们做给我们看的。虽然林冠雪一直以来形象挺好的，不过那也有可能是他的人设。” “我认识他们公司前员工，我大学同学，他说林冠雪私底下人不错，对自己的工作人员也挺好的。” “哎，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人是会被境遇改变的，你在顺风顺水的时候和走投无路的时候肯定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你那个大学同学看到的是他光鲜亮丽处境下的样子，现在什么样谁说的清呢。据我所知啊，圈里不少爱玩的大佬啊，有好几个都在接触他。你想，长得好看又势单力薄，现在又缺钱，不是最好拿捏么。正是需要钱的时候，他能受得了金钱的诱惑？” “你们说什么呢？” 两个抽烟的人闻声转头，连忙道：“蓝老师。” 蓝鑫铭带着助理刚过来，就听见两个工作人员在楼梯拐角处聊天。 本来打算直接上电梯，听见他们说到了林冠雪的名字，他就停下脚步来听了听。 没想到越听越火大。 “在背后议论别人？” 蓝鑫铭面无表情问道。 两个工作人员对视一眼：“我们就是瞎聊的。” 稍微了解林冠雪的人都知道，蓝鑫铭和林冠雪私交不错。 “瞎聊？把你们的嘴巴放干净点儿，也不怕烂了舌头。” 蓝鑫铭呵斥道。 “……” 俩人没说话。 蓝鑫铭见他们这个样子，冷哼一声，带着助理转身走了。 电梯前，助理小声道：“铭哥，刚才有点儿冲动了吧，他们要是不讲道理出去说你录制间耍大牌骂工作人员怎么办。” “是他们先说雪哥坏话的，我说的又没什么错。” 蓝鑫铭气愤道，脸上也带着一丝忧虑。 这段时间以来，网上的确说什么的都有。 这其中应该也有林冠雪不少对家和黑粉的手笔，趁着林冠雪现在情况不好的时候大肆造谣。 有些言论蓝鑫铭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也不知道雪哥最近心情受了多少影响…… 正想着，蓝鑫铭便听到背后有人叫他：“鑫铭？” 他转头一看。 林冠雪站在门口朝他招手，身上是浅色的衬衫，外面的光线从肩膀滑落，给整个人镀了一层边。 “雪哥！” 第115章 录制 蓝鑫铭见到是林冠雪来了，热切地打招呼，凑到了林冠雪跟前。 他今年的工作很多，又赶上林冠雪也忙，上次一别也有好一阵没见面了。 “鑫铭。”林冠雪笑着道：“化妆的时候看通告单才发现你也在，怎么，现在不认你哥了？一块儿录节目都不说一声。” 自从柠檬影业出事儿，林冠雪周围很多人都对他态度有些微妙，就不说那些网上乱七八糟的言论，通过不少公司现在变动的合作方态度就能看出来。 但蓝鑫铭这孩子林冠雪还是了解的，故而这句话也只是开玩笑。 “什么啊！”蓝鑫铭不乐意了：“我前天就给哥你发消息了，是你没回我！” 说着，他还拿出手机来，迅速点到两个人的聊天页面上给林冠雪看。 聊天页面上蓝鑫铭的确早就给林冠雪发了消息。 [蓝鑫铭]：“雪哥雪哥，后天一起录节目！好久没见了，录完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东西？” 林冠雪也确实没回他。 “额……”林冠雪目光有点儿躲闪：“我要是说最近消息太多，没看见你信吗？” 这话是实话，这些天以来林冠雪的微信页面放眼望去全都是各种红点。 除了应对公司的各种事情之外，林冠雪还得周旋在两位任务者之间，人的脑子就那么大，能处理的消息也就那么多，他这段时间以来已经算得上是超负荷运转了。 蓝鑫铭给他发了消息这件事林冠雪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倒是他的疏忽了。 闻言，蓝鑫铭只是撇了撇嘴，道：“我信。” “……”林冠雪倒是没想到蓝鑫铭这么好说话。 “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以来都很忙，所以我也没继续打扰你。雪哥，我只是个演员，可能帮不上你什么，但是但凡有我能帮上忙的，你一定要跟我说。” 林冠雪拍了拍蓝鑫铭的肩：“好，我们先上去吧。” …… 这次录制的棚内综艺主要以做游戏和聊天为主。 最近围绕在林冠雪身上的话题可不少，前有曾经的偶像顶流时奕辰，后有柠檬影业的公司出事儿，主持人没少把话题往林冠雪身上引。 许多问题听得蓝鑫铭都直皱眉头。 这次录制除了蓝鑫铭和林冠雪外，还有几个别的艺人，有两位歌手和一位脱口秀演员，还有三位来做剧宣的演员。 前边儿的流程还算正常，大家先自我介绍，带着剧宣任务来的演员对着镜头介绍了一下即将上映的电视剧。 刚开始的几个游戏也是围绕着这部剧的内容来的，直到看图片猜人名的游戏。 看图片猜人名，顾名思义，所有的嘉宾轮流来，要在五秒内说出大屏幕上放出照片的人名，五秒内没猜出来的嘉宾会受到惩罚。选取的照片基本上都是圈里艺人，有稍微搞怪的照片，也有艺人小时候的照片，有一定难度。 林冠雪排在第五个，算是一个比较靠后的位置。 游戏进行了一轮，有一半多嘉宾都没猜出来。节目组很会找照片，搞怪的照片丑的也很模糊，看不出来是本人的比比皆是，现场嘉宾们输了也不生气，笑作一团。 按理来说，这一环节整体的氛围很好，可以想到播出的时候效果应该也不错。 游戏进行到第二轮，和第一轮的顺序一样，第一个答题的是那位脱口秀演员。 放出来的照片是个舞台背景上的人，动作有些滑稽，像是大鹏展翅，图片也很糊。 脱口秀演员愣了两秒，然后很快脱口而出：“游云老师！” “啊？”主持人惊讶道：“正确！”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牛啊！”别的嘉宾纷纷应和。 第一轮答对的人也不多，这位脱口秀演员就是其中一位。 “不好意思，我可是5g冲浪选手。”脱口秀演员朝大家抱了抱拳：“承让承让。” 周围响起一片嘉宾们的赞扬声和各种玩笑话。 “这样照片是游云？怕是他很想删掉的一张照片吧哈哈哈哈。”一个嘉宾开口道。 游云是国内偶像团体的top，这些年舞台很多，人气也高。颜值高业务能力也不错，很注意自己形象。 这个时候主持人突然道：“林老师，您也和顶流偶像合作过吧，有没有什么感想？” “……” 在场的气氛一滞，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一边的林冠雪。 现在是网络社会，谁不知道主持人说的顶流是谁？更不用说前一阵时奕辰出事儿的时候闹得那么大。 蓝鑫铭的顺序是林冠雪的下一个，所以俩人站在一块，他本来笑得挺开心，因为那位脱口秀演员还挺会搞气氛的，没想到主持人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林冠雪倒是还挺冷静的，他对主持人回了句：“还好。” “那林老师以后还想和顶流合作吗？”主持人又问。 第一句可能是无心之失，脑子快话就出来了，可这个主持人又问了第二句，这就明摆着是故意的了。 这句话比第一句还要过分，因为它有潜台词。 要是林冠雪说想，就坐实了之前网上甚嚣尘上的关于林冠雪和时奕辰合作蹭对方流量和热度的言论。 要是林冠雪说不想，就显得他这个人气量不大。 怎么说都是错，这就是个陷阱，冲着林冠雪来的。 综艺想要火，有讨论度肯定要有话题，这是趁着林冠雪来，故意问一些似是而非的问题好后期剪辑博热度呢。 林冠雪还没说话，蓝鑫铭已经开口了，他把话筒举起来，对主持人非常不客气道：“张老师，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和谁合作是林老师能决定的吗？” 林冠雪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蓝鑫铭在剧组的时候就多多少少知道写内情，这时候更看不惯这些人拿着事情来搞林冠雪。 他还欲再说，被林冠雪一把拉住了，林冠雪笑着道：“不过游老师很厉害，如果他想要演戏的话，我还是很希望能和他一起合作的。” 这算是给了个台阶，缓和了现场的气氛。 其他嘉宾也不是傻子，林冠雪都这么递话了还不接那就是没有眼力见儿了，谁也不愿意把现场的气氛搞得太尴尬。 “是啊，游云老师是表演系毕业的，还是科班出身呢，听说年底要进组了。” “今年年初的演唱会我还去了，氛围很好。” 主持人看了蓝鑫铭一眼，接上了其他嘉宾的话。 这茬儿就算是过去了。 “雪哥，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他们也太过分了。” 蓝鑫铭把话筒拿下来，侧过身小声对林冠雪义愤填膺地道。 林冠雪摇了摇头：“小心恶剪。” 这是在为蓝鑫铭着想。 成片最后的呈现效果掌握在他们制作组里，剪辑能改变很多东西，就算今天在场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最后呈现在观众面前的时候也可以掐头去尾，把主持人说话的那部分剪掉，只留下林冠雪和蓝鑫铭的话。 他们可以把说时奕辰的话转接到游云身上，从而掀起更大的讨论度，毕竟林冠雪之前和时奕辰合作的时候就被骂过，这次要是再有“评价”游云的片段，真的会煽动不少不明真相的观众，从而拉低林冠雪的路人缘。 这种手段已经不新鲜了，林冠雪深有体会。 他希望自己只是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了节目组，不希望蓝鑫铭因为自己而受到什么波及。 “多说多错，别回应。” 林冠雪叮嘱蓝鑫铭。 蓝鑫铭皱了皱眉头，也知道了林冠雪的用意，不情不愿地答了句“好”。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主持人充其量算是节目组的“枪”，这种问题有了一次，后面还有很多次。 不只是关于时奕辰的，还明里暗里地问柠檬影业现在的状况，以及林冠雪有没有结识什么贵人。 这话说得就更难听了，播出的时候能引导人想到网上那些说林冠雪有“金主”的言论。 …… “他们也太过分了，什么东西，我录节目从来没见过这样的！” 录制结束，蓝鑫铭实在忍不住了，在休息室义愤填膺。 “墙倒众人推，正常。”林冠雪看上去倒是平静些。 “雪哥！” 蓝鑫铭不赞同道：“为什么不骂回去！事实明明就不是这样的啊！他们说你说的那么难听，我看见了都难受……” “鑫铭啊，我说了就有人相信吗？”林冠雪侧过头来：“这世界上多的是喜欢看人从高处跌落的看客，他们不在乎事情怎么样，只相信自己知道的那一版‘事实’，说了也没用，也多的是不想看你过得好的人。” “那怎么办！”蓝鑫铭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 他和林冠雪相比的确年轻，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大坎，少年心性，想一想林冠雪如今的处境就觉得受不了。 “我们管不了别人的嘴，就做好自己，专注于自己眼前的工作。”林冠雪捏了捏蓝鑫铭气鼓鼓的脸：“当你站在高位的时候，所有不利于你的声音都会偃旗息鼓。” “于你于我，都是。” 林冠雪有心教蓝鑫铭。 …… 蓝鑫铭这孩子演技不错，能力也好，就是还年轻。 当艺人总要面临流言蜚语，谁也不能免俗，希望蓝鑫铭能够通过自己的事儿磨炼些心性。 “……” 蓝鑫铭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林冠雪的话他听进去多少：“那雪哥，一块儿去吃饭不？” “不了。”林冠雪看了看表：“六点我有个重要的客人。” “那好吧……” 蓝鑫铭有些失落。 他也知道林冠雪现在忙，不光是作为艺人。一段时间没见，林冠雪明显看上去都憔悴了不少。 “等你不忙了叫我，我都有空。” “行。” 林冠雪朝他露出了个鼓励的笑来：“那我先走了。” …… 六点，他的确有位重要的客人要见。 还是对方主动约的他。 孟氏集团金牌特助，金励。 第117章 孟总 金特助是主动找上门来的，比林冠雪预料之中还要早一点。 林冠雪虽然没有跟孟家打过交道，但在梦里他还是对孟家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生意做得大，孟父孟母都是事业脑，一心扑在工作上，孟仪彬出生前如此，出生后也是如此。这可能是孟仪彬给自己设定好的“悲惨身世背景”。 但也给了林冠雪可利用之机。 一心扑在工作上，就证明孟家人对孟氏集团很看重。 梦里自己一落千丈，孟仪彬对自己算雪中送炭。现实和梦里不同的是柠檬影业仍然在，且是自己保下来的。公司在外，孟仪彬的帮助代表的就不只是他个人。 更不用说，现在的孟仪彬会主动送上各种资源和人情，林冠雪知道，先坐不住的肯定不会是自己。 …… “林先生。” 两人约在一家咖啡厅的雅座，林冠雪跟着对方发的座位号找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卡座上的男人。 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年纪看上去虽然不大，但鼻梁上那副眼镜倒是显得人很精明。 他见林冠雪过来，起身朝着林冠雪伸出了手，表示友好。 林冠雪虚握了一下金助理的手：“金助理。” “请坐。” 林冠雪点了点头，在金助理对面的位置上落了座。 “不知道林先生的口味，想到林先生可能对热量摄入有要求，所以给您点了一杯鲜榨橙汁，没有加糖。” “金助理有心了。”林冠雪点了点头：“但我想，金助理约我来这里，不是为了请我喝橙汁的吧。” “的确不是，林先生说话很直接。” “我想金助理邀请我来此，也不是为了和我嘘寒问暖，虚与委蛇的。” “那我就直说了。”金助理侧身从包里掏出来个文件夹，摆在了桌面上：“这是几年以来，小孟总为林先生拿出的资金流水。黑字走的是公司公账，蓝字走的时候孟先生个人私账。” 林冠雪挑了挑眉，把文件夹拿了起来，扫了两眼问：“小孟总，孟仪彬是吧，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是他后悔了，你负责帮助他把这些钱要回去？” “我此次过来，并非代表小孟总。” “噢……”林冠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阁下就是代表那位大孟总，孟氏集团如今的总裁。” “林先生是聪明人。” “不用夸我，金助理这么大阵仗，又是请我喝东西又是给我看流水的，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不能只靠我自己猜吧？还请把话说得明白些。” 金助理脸上挂起客气的笑容来：“孟总和夫人说，和林先生小时候当过邻居，记忆里林先生一直是个善良且善解人意的孩子。小孟总这次回国分管国内事务，愿意帮林先生，是小孟总念旧情，一直把那份年少情谊放在心里。” 林冠雪没说话，等着金助理把话说完。 “夫人和林先生的母亲关系也不错，这么多年也一直保持着联系，两家是旧邻，如今也是朋友。” 金助理不愧是孟家的金牌特助，说起这些场面话来语气不急不缓，林冠雪若是不明白其中关键，说不定还真觉得这是孟家在示好。 可他知道，金助理约自己不是为了这个，这不过是为后面所言做的铺垫。 金助理：“两位都年轻，做事冲动，孟总和夫人也理解。若只是帮助林先生解决燃眉之急也就罢了，可不能因此影响到孟氏集团的声誉。” 林冠雪皱眉：“影响到孟氏集团的声誉？金助理的这句话我不太理解。” 金励仔细观察了林冠雪的神情，见他脸上的迷茫不似作伪，便道：“孟氏集团的连锁影视游乐场项目筹备了三年，今年津丰市的地标游乐场要落地，小孟总要与星娱乐毁约，改和柠檬影业合作。” 林冠雪一惊：“什么？” “林先生不知道？” “我为什么会知道？等等，你不会以为，小彬哥哥为我做的事情都是我鼓动的吧？” 金助理没说话。 他不觉得林冠雪像表面上那般人畜无害，但此事确实也没有过多的证据证明是林冠雪授意。 “虽然不好听，但是柠檬影业如今的实力比起星娱乐来说，还是有差距，此事星娱乐那边已经知道了，对孟氏集团意见很大，届时游乐场落成，恐怕外界舆论会更多。” “我当然知道，柠檬影业和星娱乐比起来都不是有点儿差距的问题了……不是，金助理不会真的以为，我的三言两语就能改变小彬哥哥的决定吧？你不是他助理么，你应该知道他的行事风格。他决定好的事情，又有谁能够改变？” 林冠雪一脸莫名其妙：“还有，我从来就不知道游乐场这个项目要和柠檬影业合作，如果可能，我也希望按照你们原本的计划走。” 金助理摇了摇头：“小孟总已经和星娱乐解约，正是星娱乐的起诉到了总部，孟总他们才对这件事有了意见。” 林冠雪露出担忧的表情来：“起诉？那怎么办，会不会牵连到你们？我知道小彬哥哥是想帮我，但如果这件事我提前知道，我一定会拒绝的！” 金助理看着林冠雪的表情道：“起诉的问题不大，总部会妥善处理好，这一点林先生不用担心。” “那……金助理给我看这些文件的意思是？” “孟总和夫人的意思，并非是想让林先生把这些拿到手的利益换回来，柠檬影业现在颓势明显，作为昔日旧邻，能帮这么一把是正常的，只是在小孟总想要帮助林先生的时候还要把握好度，不要影响到孟氏集团本身。” 林冠雪当然知道孟氏集团根深叶大，否则孟仪彬也不会选择这么个身份。 这个金助理话说的好听，说什么顾及什么昔日旧邻的情分……那些记忆本来就是孟仪彬这个任务者伪造出来的故事，国外那位孟总和夫人一心搞事业，对儿子尚且没有多少关心，更别说多年以前的邻居了。 这些不过都是场面话，想要借机敲打才是真的。 林冠雪满脸纠结：“金助理，我知道……我也很感激小彬哥哥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可他的很多决定我也是事后才得知的。我明白我是最终受益者，你们怀疑是我从中斡旋，向小彬哥哥要这些东西我也理解，只是我真的没有那个能力。” 他苦笑一声继续道：“你也知道柠檬影业目前的局面，自己面前这一摊子事儿我尚且处理不了，又怎么会贪多，去要什么……游乐场乃至孟氏集团更多东西呢？” 金助理看林冠雪这个态度，心里有了些了然，对于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有了计较：“林先生，那我明白了。” “不过……有些话我还是想为小彬哥哥说的，既然金助理是为了孟总和孟夫人而来，想必跟您说也能传达吧？” “林先生想跟孟总和夫人说什么？” 林冠雪长长吐出一口气，复又长长吸气，盯着金助理的眼睛道：“我无意置喙孟家的家事，但小彬哥哥帮了我这么多，他不愿意说的，我总要说出来。你们关心他在国内的事业，关心他能不能为孟氏集团带来好的声誉，但他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什么感受你们有没有关心过？ 他今年生日，连一个电话也没有接到，一个人在深夜醉酒两位知不知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家人一起过生日了两位又知不知道？ 这么多年，你们一直只看到他能做到什么，却没有人关心他心中所想，我可能说话有些不客气，但这是为人父母应该做的吗？” 表情之真切，台词只铿锵有力，林冠雪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这一整段表演有进门的警惕和不安，有知道实情后的惊慌和迷茫，有对孟仪彬的关心，铺垫起最后这段对孟氏两位掌权人于孟仪彬忽视的愤慨来。 层次鲜明，步步递进，真是一个活脱脱的不谙世事却善良勇敢的小白莲！ …… 金助理顿了顿，似是没想到林冠雪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先生……” “今天金助理说的我记在心里了，小彬哥哥对我的帮助我感激，也会还。至于会影响到孟氏集团的举动我也会尽力去劝小彬哥哥，让他不要因为我而受影响。而我的话，还请金助理带到。小彬哥哥他如此重情义，不是没有原因，一直以来他得到的爱都很少，这不该是他的错。” “好，我会如实转告。”金助理点了点头。 林冠雪起身，看了眼桌上那杯一口没喝的橙汁，往外走了一步，又停住了。 “叔叔阿姨……孟总他们要是真有弥补之心，当初就不应该不问小彬哥哥一句就把他弄到国外，自以为给他最好的教育和生活条件就是爱，现在也不应该随随便便就让他一个人回国，统管孟氏的国内事务。 言尽于此。” 说完，林冠雪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仪彬给自己打造的人设就是缺爱的贵公子竹马，那他现在用这些话“帮助”他唤醒父母之爱，让孟氏集团出手，这不过分吧？ 如果孟仪彬真的因此被叫回国外，回到父母身边，不正是他打造的人设所希望的么。 至于孟仪彬本来想怎么样，那才是林冠雪最不在意的。 孟仪彬在自己面前蹦跶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该吃吃亏了。 第118章 突发 林冠雪已经接触全了三个任务者，对他们有个猜想。 这三个任务者接近自己的身份、背景、家世各有不同。虽然是以不同的人设接触林冠雪的，但从他的视角来看，这些身份似乎并不是随机的。 而是这些任务者们主动“选择”的。 因为他们每个人的性格和处事方式恰好适合以在林冠雪面前的身份出现。 时奕辰唱跳能力好，便以顶流top的身份和林冠雪产生了搭戏的相遇机会。他性格直脾气冲，走的便是因戏生情的路线。孟仪彬善用心机，便将自己的轨迹埋在了林冠雪之前的成长中，以“竹马”的身份出现。 “初识”和“相逢”肯定是不同的，若是刚刚认识的陌生人，孟仪彬就没法想他所做的那样，和林冠雪叙旧、以年少情谊为理由帮助林冠雪，也就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因为“帮助”而开始对林冠雪提出各种条件。 楚鹤更不用说，他有手腕也有魄力，活脱脱是从霸总小说里走出来的，安排这么一个“萧楚”集团执行董事的身份真是再适合不过，而他用来攻略林冠雪的手段，也是将之拉进豪门恩怨里。 人在身不由己的时候，自然很容易对自己能够碰到的人产生依赖之情，更不用说，楚鹤还精心给自己设计了一场“救命之恩”的戏码。 这些猜测当然不是林冠雪现在才有的，他之前在研究这几个人的时候就想过。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想”，那时奕辰在自己世界中的销声匿迹可以说完全肯定了林冠雪这种猜想。 ——这些任务者捏造这些身份不是没有代价的。 身份是他们的便利，但也是他们的赌注。 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也没有谁的家世和地位是能凭空而来的。 时奕辰在流量而人气上投入良多给自己打造了顶流的招牌，而林冠雪反将一军，将他的星途尽数毁掉，这一定重创了时奕辰，再加上攻略任务失败，时奕辰从他这里得不到一丝气运值。 这应该就是时奕辰从此消失的原因。 而孟仪彬有什么呢？ 那当然是孟家的地位、财力、人脉可以供他驱使，所以他可以给林冠雪搞出来柠檬影业这个烂摊子，再在林冠雪无计可施的时候“利诱”，创造了可以控制林冠雪的机会。 可人啊，怎么能没点儿社会关系呢。 林冠雪不知道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对于那三个任务者来说算什么，可能只是一个任务点，又或许是他们进入过的万千个小世界之中微不足道的一个。 可这个世界对于林冠雪来说，是真实的，也是唯一的。 身边的朋友、亲人、同事，甚至是擦肩而过的路人，都有他们自己的人生。 所以即便任务者用了道具，或者借用什么系统的力量改变了一些人的记忆、强行加入了这个世界，应该也要遵守这个世界中的一些规定，不能做的太出格。 孟氏集团一直都有，在林冠雪刚做完那个梦、还没有遇到时奕辰时就存在。 孟氏的掌权人也的确雷厉风行、不苟言笑。 孟仪彬选择了这个财阀世家作为自己的身份背景，自然有好处，但也有约束。 财阀怕什么？ 名声受损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 想要打击孟仪彬其实没有那么麻烦，只要能合理利用好孟氏家族自己的人就行了。 今天金助理的约谈原本并没有在林冠雪计划之中，什么影视游乐场他知道都不知道，不过当下他就能想明白，这个所谓的“游乐场”应该就是孟仪彬口中那份大礼。 但林冠雪临场发挥能力一向不错，他运气还挺好，有人自己往他手里递把柄。 这种机会不利用就是傻子了。 所以他利用了，看效果，甚至利用的还不错。 不过这种程度想要重创孟仪彬还是困难。 想要孟氏真的对孟仪彬出手，还是得让楚鹤帮帮忙。 …… 林冠雪在一开始针对三位任务者做计划的时候就给自己定下过一条规则。 要在尽可能小的范围里影响此方世界中的人。 就像时奕辰和时家，他搞得只是时奕辰自己。 而对国内孟氏产业下手从而搞孟仪彬的思路会对孟氏造成什么损失？ 这一点林冠雪想的很清楚。 孟仪彬对于孟氏集团来说，其实也是“天外来客”- “可以啊郑总，你这口才和执行力远远超乎我意料，这么快就已经谈下来这么多？” 林冠雪手里拿着合同盛赞，这段时间郑业已经搞定六家了。 “还行还行。” “过于谦虚了。” “害，你还不知道我？我给人画起饼来水平可是一流！” “确实，这点我倒是知道。” 郑业立即挑眉：“你小子，我什么时候给你画过饼？” 林冠雪无辜地摊了摊手：“你从学校签我的时候不是说什么……一看我就是影帝的料么，现在好几年过去了，影帝的奖杯在哪？给我。” “你着什么急……你才多大，你进圈才几年，就林老师这个水平和实力，拿影帝肯定是迟早的事儿！” “得得得，还吹捧上了。”林冠雪无奈地摇了摇头。 “诶对了，今天那个楚总……怎么没有和你一块儿来啊？” “他说他今天有事儿。” 自从上次楚鹤和林冠雪一起来过公司后，便经常借看计划进度的名义要和林冠雪来公司。 对于林冠雪来说这也没有什么损失，和楚鹤呆在一起还能把他那个系统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百利而无一害。 来就来吧。 在见过金助理之后，孟仪彬有几天都没在自己面前出现了。 在微信上倒是活跃的很，话里话外都是对楚鹤此人的排挤，在告诫林冠雪生意是生意，能离楚鹤远点就远点。 孟大公子办事效率还是可以的，自从上次和他说了宇视后，没几天的功夫合同就敲定下来了，宇视那边的人现在已经在往这边搬了。 林冠雪今天过来一是听郑业的工作进度，二就是来看宇视的搬办公室情况。 宇视把牌子挂在了电梯口，现在已经算是柠檬影业旗下的工作室了。 林冠雪去转了一圈，没看见负责人，只看见了搬家工人来来去去，应当是主力人员这两天放假，等搬完办公室才会来办公。 宇视之前和柠檬影业合作很多，这次借孟仪彬的手并进来，林冠雪也没有打算亏待他们。 对于这个工作室日后的发展，林冠雪心里也有数。 梦里给了他很多“未来”的消息，柠檬影业倒台之后宇视的活儿变得杂乱了很多，他们工作室技术是真的不错，但因为未来会借一部大ip改变的玄幻剧，因为给他们预留的制作周期太短再加上谈下来的经费不足，最后成片效果很拉。 严重影响了宇视的口碑。 出品方还反咬一口，在网上放了各种“因为特效毁了一部剧”的通稿。 这是明晃晃的甩锅。 如今林冠雪先一步下手，柠檬影业要是能按照他预期中顺利活过来，接下来也会有很多需要特效制作的剧目。 和宇视强强联手，是双赢。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工作室老板没过来，林冠雪就拍了一下那个挂在电梯口的工作室名称，在微信上发给了孟仪彬。 “小彬哥哥，这次真的是非常感谢你。” 不知道孟仪彬在干什么，回消息倒是挺快。 [孟仪彬]：“能帮到你就好，他们负责人是个一心搞技术的人，没什么心眼，挺好谈的。” 林冠雪心想我当然知道，他和宇视的老板比孟仪彬还要更熟些。 [林冠雪]：“嗯嗯，帮大忙啦小彬哥哥，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好……这几天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孟仪彬]：“心意领了[摸头.jpg]” [孟仪彬]：“不过我这还有一份儿大礼要送给小雪呢，小雪还是好好想想，要用什么来感谢我吧[愉快.jpg]” 林冠雪皱了皱眉头，手上敲字道：“真不用小彬哥哥再破费。” 看孟仪彬这反应，金助理是没有把上次见面告诉他。 也还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孟仪彬]：“这你不用管，我要送的东西你肯定会喜欢。” 林冠雪：“……” 这自信的样子倒是和楚鹤有一拼了哈。 他划出和孟仪彬的界面，给小陈发了条消息，让他到停车场开车，然后就把手机揣进了兜里，没再回复孟仪彬。 按电梯下了楼，直奔地下停车场。 今天来公司的事儿都弄完了，也该回家了。 “叮——” 电梯门打开，林冠雪往前走，进了地下停车场。 突然，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席卷了全身。 林冠雪下意识地侧了侧身。 几乎是同时，身后的墙上炸出一声闷响来。 林冠雪握紧拳头，手心里全都是虚汗。 他立刻转身，回到了电梯口，站在墙后拨打了110。 刚才那声林冠雪百分百确定。 ——是枪声。 第119章 问题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预设，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被卷入生死危机中，但林冠雪这还是第一次真正面临真枪，说心理毫无波澜是不可能的。 他努力稳住心神，跟电话里的警察三言两语说清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你遇到了枪击？”电话里的警察听上去有些惊讶。 “是的。”林冠雪给了对方肯定的答复。虽然在现有的法制社会中遇到枪击这种事并不常见，但林冠雪现在的确是遇到了。 “好的，我们马上派人过去。”电话里警察的声音严肃起来：“请问对方有几个人？火力如何？” “我不清楚，我刚走到地下停车场就被人袭击，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情况。”林冠雪如实道。 “明白，请您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警察回复道。 放下电话，林冠雪想了想，侧过身来，以尽量不暴露自己的姿势按下了电梯键。 方才他下来时电梯就停在这一层，还没有走。几乎是林冠雪刚按下电梯键，电梯门就打开了。 林冠雪此时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最后决定就算对方会发现他，也要冒险上这个电梯。 今天他在公司里呆了一天都平安无事，唯有下了地下停车库才遭遇了伏击，对方肯定是一早就呆在这里的。 能等到他下来才动手，肯定是不想惊动太多人。 那眼下去热闹些的一楼大厅无疑是更好的选择，至少要比一个人呆在这地下停车库要安全，毕竟林冠雪也不能保证对方会不会看他没有动静就靠近。 决定好的林冠雪深吸一口气，一口气错身进了电梯。 这就是纯粹在赌了。 藏在地下停车库不知道什么位置的人没有对他出手，他顺利地进了电梯。 进入电梯后，林冠雪便立刻按下了电梯里的关门键。 在这种关头，正常速度关上的门在林冠雪眼里像是开了0.5的倍速。 ——就像那些曾经看过的悬疑片和鬼片中主人公逃进电梯里一样，回身总会给电梯门一个特写，似乎在彻底关上的几秒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冲出那两扇缓缓关上的电梯门出现在视野当中一般。 林冠雪此刻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之中心脏“砰砰”地跳动声。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在这里冲自己开枪？ 他紧盯着那电梯两扇门之间缩小的缝隙，脑内飞速运转。 电梯门在林冠雪的注视中合上了，开始往一楼走。 对了，小陈！ 林冠雪连忙拿出手机来，拨打了小陈的电话。 小陈是在林冠雪到达一楼的时候接通的电话：“喂？” “你在哪？” “我在电梯口，正要下去林哥，马上就到。”小陈以为是林冠雪在催他。 “别去地下停车库。”林冠雪立刻道：“下边有危险，来一楼大厅。” “……噢噢好。”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听到林冠雪这么认真的语气小陈直接听从。 林冠雪挂了电话，又打通了郑业的电话：“在群里发消息，现在所有员工不要去地下停车库。” “啊？”郑业没懂：“这是要集体让大家加班？” 好多人的车可都停在地下呢。 “我刚才下去有人朝我开枪。” “开枪？？？？” 郑业嗓门一下就提了上来。 “我已经报警了，现在在一楼。你又保安部联系方式么，让他们拿上防弹装备封锁地下停车库的出入口，不许任何人出入。” “好，我给他们打电话。” “要快。” 打完电话，林冠雪在一楼休息区坐下。 这一坐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额头的汗。 他现在能够肯定的是这事儿肯定和两个任务者有关。 就是不知道是因为孟仪彬还是楚鹤。 来人可能是楚家的对头，也可能是那个什么二公子，或许是孟家的仇家？ 林冠雪因为那个预知梦改变了现实的轨迹，是以现在的情况早就和梦里不同，蝴蝶煽动翅膀，很多事情的发生也变了。 他只是在想，在现在这个节骨眼有人冲着自己来能得到什么。 郑业的动作很快，林冠雪刚坐下两分钟，就看见保安乌泱泱地把守住了一楼大厅的门。 “怎么回事？” “不让出去了？” 大厅的前台和零星几个办事的人道。 “为了大家的安全，现在所有人保持在原地不动。” 保安队队长站出来说话，他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林冠雪，走过来道：“林总。” “嗯。”林冠雪点了点头。 “我们按照郑总的指示，已经有人去守住地下停车场的出入口了。” “好，让他们注意安全，守出入口就行，不要在地库里巡逻。”林冠雪皱着眉头叮嘱。 不能让自己的公司的员工出事儿。 “明白。” 保安队队长拿起对讲机来说了几句话。 “林子！” 大厅边上的电梯门打开，郑业带着小陈大呼小叫地奔了过来：“受伤没？” 他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上下端详林冠雪。 “没。冯姐呢？” “她还在楼上，策划部和练习生们都没走，她在上边安抚一下大家。” 林冠雪点了点头。 警察来的也很快，电话里听林冠雪说发生了枪/击案，直接从最近的派出所派遣了警力，几辆警车闪着灯停在了大楼门口。 几辆警车车门打开，下来了七八个全副武装的警察。 见他们进了大厅，林冠雪站起身来迎过去。 “报警人在哪里？” 为首是位干练的女警，一身警/服防弹衣，身侧还有配/枪，又飒又帅。 “我就是。” “枪/击地点在哪里？” “负一层底下车库，就在刚开门走出去的位置，我带你们去。” 警察拒绝了林冠雪的提议：“你们留在这里，对方手中如果真的持有枪械会危害到你们的人身安全，我们下去侦查情况。消防通道在哪里？” “那边儿。”郑业指路。 “好。” 他们留下了两个警察留在大厅，其他的顺着消防通道下去了。 “林子，这什么情况？你知道是谁搞你吗？还带枪……我靠，我接电话的时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还好你没事儿。” 警察来了之后林冠雪心里才安定些，他比了个“嘘”对郑业道：“过去聊。” 两人带着小陈走到了沙发休息区。 “这会不会和……你交代给我的事情有关？” 郑业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低声问林冠雪。 小陈在旁边也一脸紧张。 林冠雪想了想：“我现在也不知道……” “等等，可是我是下午才回公司的啊，也就比你早那么点儿，你看，你过来跟我聊那些科技团队情况的时候我刚回来，他要是冲我应该已经动手了。”郑业分析道。 “那就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朝我开枪的人的确是为了此事而来，但他不知道这件事具体交给了谁，只知道是我们在做。第二种情况，就是背后的人的确是冲着我来的。” “按照第一种情况的话……”小陈开口：“如果真是查到了是我们公司插手了他们的事儿，那他不是最先查到郑总么，毕竟那个公司是以郑总的名义注册的。” 小陈说的林冠雪自然也是想到了。 所以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无限降低。 郑业也明白了小陈的意思：“所以，他们的确是冲你来的？多大仇啊要要你命？还是跟那个楚总有关？” 他是真的急了，连着抛出来几个问题，归根结底还是震惊于有人真的想要林冠雪的命：“萧楚集团水这么深，要不林子咱别馋和了，就算公司现在这样……就算公司真干不下去了，但是人还在啊！” 事情从郑业的角度上看的确是这样，只是林冠雪明白，这事儿退不了。 就算他们不帮楚鹤搞那些科技团队，这些任务者的目标还是他。 那他身边这些人、柠檬影业就还是会受到牵连，就像梦里那般。 所以他不能退。 还要把事情搞清楚，弄明白，找出症结所在。 一个人把这些责任承担好。 好在，现在事情的矛头还是指向他自己，没有牵连到别的人。 “郑哥，你别急。我会想办法。” “你能想什么办法？”郑业气急。 “科技团队那边郑哥你先别去了，保安队叫几个身手好的跟着你，要是出门就带上。” “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啊？” “您好。” 下去勘察的警察已经上来了，为首的依旧是方才那个女警察。 “整个地下车库没有找到可疑人员，但墙上的确有弹/孔。” “没找到？”郑业皱了皱眉头。 “可能是我们让保安堵住门口之前跑了，对方很警惕。”林冠雪像是想到了什么。 一击不中，转头就走。 “你是否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伤势。”警察问。 “不用。”林冠雪很确定那枚子弹没有伤到他。 “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去做笔录。” “袭击我的人不见了，公司会不会不安全？” “放心，我们的人会留在这里再进行巡视，你跟我们走就行。” “好。”林冠雪点了点头。 “林哥。”小陈叫了一声：“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不用，你早点回家。这几天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开车上下班。” 林冠雪这是怕小陈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我……” “先走了。” 林冠雪朝他们摆摆手，就跟着警察上了警车。 刚才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端倪。 是，现在对他下手肯定不是一个明确的选择，两个任务者的最终目的都是他本身，那又何必现在就把他的信息捅出去，让他处在危险之中呢？ 除非背后之人知道今天自己会毫发无损，也就是说，地下车库发生的那一幕本就不是为了取他性命，而是为了威慑。 既然是威慑，那幕后主使肯定会有所动作。 他要等，等回去见过楚鹤。 可能今天发生的一切就会有答案。 第120章 谈判 “麻烦了。” 做完笔录，林冠雪被警车送到了楼底下。 “应该的，感谢你配合我们工作。事情缘由目前没有调查清楚，这几天我们会派人在柠檬影业附近蹲守，看能不能有机会抓到持枪歹徒。你这边有什么新消息也可以及时联系我。” 送他回来的警官道。 在柠檬影业加警力保护公司安全，这也是林冠雪刚刚在警局时跟警察们提出的请求，合情合理，警方答应得也很爽快。 “辛苦。” “看上去对方是冲着你来的，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我们这边也会有人暗中保护你，就看袭击的人什么时候会再次出现。” 枪击案不是一件小事，当地派出所拿出了十分的戒备，很上心。 “谢谢。”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上去吧。” “好。” 和警察局的人分开，林冠雪上了楼。 从那种刚经历过生死危机后的心悸中恢复过来后，林冠雪就开始想这件事情中的疑点。 有很多细节都说不通。 而且越想越能发现其中的逻辑很奇怪。 就像他之前在柠檬影业一楼推测的那样，今天这一遭如果是孟仪彬和楚鹤所为，对两个任务者明面上没有任何好处。 因为任务者的最终目的是攻略，而不是要林冠雪的命。 但是他又很肯定，地下停车场的枪/击必定不是无缘无故。圈子里的明争暗斗绝对不会用这种兵行险着的方式，一不小心就会把自己送进去，没人会这么傻。 他在圈子里也没有这样的敌人。 这件事看似没有头绪，可林冠雪回过味来后仔细推测了一番，觉得也不是无迹可寻。 孟仪彬行事缜密，虽说擅长迂回和绕圈子，但接触了这么久，他不是一个会将自己的行动暴露在大众视线中的人。 那么答案就很显而易见了。 …… “回来了？” 林冠雪一进门，不出意料地见到了等在客厅的楚鹤。 “还没睡？” 他没有过多的表情，语气平淡地问道。 “警车送你回来的？发生什么了。”楚鹤问。 他的神情很关切。 林冠雪换好拖鞋，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背对着楚鹤道：“下午下班的时候，在公司地下停车库，有人袭击我。” “袭击？”楚鹤听见这两个字，紧皱眉头。 “用枪。” “什么？”楚鹤站起身来：“那你有没有受伤？” 林冠雪这时候才捏着杯子转过了神来，看见楚鹤脸上的惊怒倒是觉得挺有意思。 “没有，我反应比较快，及时拨打了电话，警察就过来了。” “警察有没有抓到朝你开枪的人？” “没有。”林冠雪摇了摇头道：“对方行动很快，一击不成，在我让保安封锁住地下车库出入口之前就已经离开了。” 听到林冠雪说自己没受伤后，楚鹤才长长出了一口气：“没受伤就好……你知道是谁派来的人吗？他们也太猖狂了，现在都敢直接杀人了？” “不知道，我连对方的面都没有见到。”林冠雪表情凝重：“这次没有受伤，就怕对方不死心，还会有下次。” 他说着，走过来坐在了沙发上：“只是我想不通，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对方不惜杀掉我也要得到的呢？一个前者巨款的公司，还是……一个能够谈下丰津顶尖科技团队的机会？” 楚鹤面色沉了沉：“所以你遇袭，是因为我。” 林冠雪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肯定，也没否定。 “那就说得通了，如果他们知道了你在帮我，那你今天遇到的对手可能是津丰那些和我不对付的合作商，也有可能是我那个二弟。商战向来不择手段，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想要取你性命。” 林冠雪看着，楚鹤脸上是有几分愧疚的。 “林先生，从明天起，刘宁贴身保护你。” “哦？” “你本就是和我合作，也是在帮我，你当初救了我一命，我不能让你因为牵扯进萧楚集团的利益而受到威胁或者伤害。” 这话说得倒是有意思了。 看上去是因为林冠雪遇袭，楚鹤把自己最厉害的保镖派给了他。 但实际上，是保护还是监视，谁说得清呢？ “楚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有一件事情，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什么？” “如果如楚总所推测，今天在公司袭击的我的人是你曾经那些对手，或是萧楚集团的二公子派来的人，那就证明了一件事，他们已经知道了你我的合作关系，也知道郑业的那个科技公司是在帮助你。他们大可以做掉作为谈判代表的郑业，也可以顺藤摸瓜，找到你现在的所在地，对你出手。可……” 林冠雪定定地盯着楚鹤的眸子道： “为什么偏偏找上了我呢？” “你是觉得事情有蹊跷？” 楚鹤问。 “当然。我现在虽然是柠檬影业的大股东，但我既和萧楚集团的利益没有直接关系，也不是最直接帮助你谈下科技团队的人，为什么非要杀我呢？对方是觉得杀掉我之后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就能终止，还是觉得我才是这整件事情中最重要的人？” 林冠雪装作困惑思考的样子来，低头摩挲着手里用来喝水的玻璃杯子：“怎么都说不通啊。” 林冠雪话音落下，客厅里安静起来。 楚鹤皱紧了眉头，一副思索的样子。 片刻后他才开口：“他们可能是查到了什么，但没有完全确认。眼看着那些团队核心被收拢，又找不到我的下落，不得已出此下策，来试探你这边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 闻言，林冠雪抬头看向楚鹤。 他定定地盯了楚鹤一会儿，忽地笑了：“楚总所说也不无道理。这个时间节点看上去的确有些巧了。你前脚刚刚受伤，行迹不明，后脚柠檬影业的前ceo就做起了新科技公司来，还要收拢那些你要收拢的团队，要是我，我也会去查一查这个前ceo的底细。”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那为什么冲我来，而不是冲着郑业呢？”林冠雪靠在了沙发上，眼神转向了杯中的水，问完这个问题很快自己又答道：“噢，他们多半是觉得，郑业所为是我授意。毕竟现在柠檬影业是我说了算，郑家虽然之前在科技领域颇有建树，但毕竟这些年过去，郑业没有理由突然重拾家族旧业，除非……他是想靠着这种方式迂回，用一个公司救下另外一个公司。从外部来看，事情的因由始末是这样的吧？” “有道理，这也能解释他们为什么没有查到我在哪里，因为他们不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只是纯靠猜测，今天你遇袭也只是……试探。” 楚鹤观察着林冠雪的表情，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 “那楚总，你也不必派人保护我，派刘宁去保护郑业才是正经事。无论他们能不能查出来你现在在我这里，有一点是无法改变的，就是郑业现在接洽的那些核心团队是他们所需要的。这些对萧楚集团未来继承人有助益的东西，他们也不会轻易让它落在旁人的手中。” “我会派人保护郑业，但你的安全也同样重要。”楚鹤坚持。 “楚总，我现在不太高兴。” 林冠雪冷了脸，像是自从遇袭后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宣泄口：“合作之前，你可没说我和我身边的人会受到这种威胁，如果知道帮你会把我身边的人置入险境，我当初不会帮你。” “……” 楚鹤知道，林冠雪此人向来注重情义。 当初是因为情义和公司才答应了他合作，现在也有可能因为情义真的断绝两人之间的合作关系。 于是他道：“这是我的问题，我并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 林冠雪冷笑一声：“楚总不知道？你们豪门之间的争斗手段冷酷又冷血，楚总身处漩涡中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就算不知道他们具体的安排，应该也明白在我们答应帮你后，大概会遇到什么样的阻力才对吧？” 楚鹤沉默一瞬。 他预料过林冠雪的反应，可眼下真实发生时，林冠雪远比他想象中的言辞要激烈，且句句在理，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他只能从一些别的角度来入手。 “是我的错。只是现在林先生已经和我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就算现在林先生想带着柠檬影业中止合作，怕是也很难全身而退了。” “楚总这是在威胁我？”林冠雪拧眉。 “当然不是，只是帮助林先生看清局势。既然有人对你出手，就证明对方已经起了疑心。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知道实际情况也只是时间问题。就算林先生现在不想要再继续和我履行我们当时定下的约定，但那位郑总在外帮我收拢团队也已经成为事实，合同白纸黑字，做不了假。” “……” “他们迟早会知道事情真相，你在他们眼里，无论有没有合约，有没有继续帮我，在雨夜里救下我也终归是事实。没有事先说明清楚所有的威胁是我的问题，但林先生当初也说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想必也有破釜沉舟的觉悟。”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冠雪问，看上去已经被楚鹤的这番话激起了几分火气来。 “林先生别生气，我不是为了和你吵架，也不是为了和你辨理，只是客观地分析如今你我二人的处境，让你明白为今之计是尽快拿下我要的东西，一旦我回到萧楚集团，你们的安全一定可以保证，而那些藏在黑暗里伺机而动的人 ЬΕībeí。 ，注意力也全都会被我引过去。 我办完了我想要的事情，拿够了足够的筹码，就算再找你们的麻烦也没有用。” “……” 这次轮到林冠雪沉默了。 他想了一会儿，似乎在内心天人交战，为了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楚鹤知道林冠雪现在纠结，也就没有催他。 …… “好。” 林冠雪站起身来，只说：“我知道了。” 随后看也没看楚鹤一眼，颜与便径直进门去了。 答应归答应，但心里这口气是暂时不可能咽下去。 在楚鹤眼里看是这样的。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只不过……之前两个人的感情好不容易推进了一些，现在肯定要因为这件事情让林冠雪心里对他产生一些抵触。 但今日之事无法避免，那个孟仪彬心机颇深，楚鹤想要掌握对方的动态，肯定要从林冠雪入手。 这件事就像一个催化剂，楚鹤心道自己的行动马上就要展开了。 暂时的距离感没关系，后边迟早会把林冠雪拉回来的。 成大事者，不能拘小节- 回到屋里，林冠雪靠在门上长呼一口气。 事实果然如同他猜测的那般。 楚鹤刚才见自己发火，非但没有继续分析这件事有可能是谁搞的鬼，从中找出可疑之处，而是从“不可退”的角度劝他事已成舟，他们的合作已经成为事实，这就很说明问题。 作为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合作对象被人袭击，他不下大力气去查谁的嫌疑最大、他们的项目会不会已经被发现，而是在这里怕自己反悔，因为今天的事情会不会产生退却之心……实在不像是楚鹤的作风。 除非这件事本来就是他所为。 而楚鹤的目的他刚才也已经暴露了。 就是让那个刘宁充当他的眼线，随时随刻地跟在自己身边，监视自己的一举一动。 楚鹤啊楚鹤，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只可惜，被监视的主人公，也就是林冠雪自己已经提前知道楚鹤的目的了。 谁说监视得到的消息，就全都是真消息呢？ 再者，楚鹤做了这种让他不爽的事，他也得反击回去，让楚鹤也不爽。 都已经被人发现自己可能和他有关系了，那让他搬出去，这很合理吧？ 120-140 第121章 借刀 “你想让我搬出去？” 清早，餐桌上，楚鹤诧异地看着林冠雪，放下了手里的咖啡杯。 林冠雪点了点头：“既然楚总的对手已经怀疑到了我头上，那很有可能不止跟到了公司，倘若我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下去，那他们发现你在我这里只是迟早的事。为了楚总的安全考虑，也为了我们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楚总趁早找到更安全的地方住下才好。” 楚鹤皱了皱眉头。 他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理由。 以他现在的角度，自然知道昨天之事并不是什么竞争对手的手笔，只是用来迫使林冠雪接受自己的提议。 可他昨天劝林冠雪的时候用的理由现在当然不能由自己来全盘否定，前后不一肯定会让林冠雪起疑心。 “那你想让我什么时候搬出去？” “今天。”林冠雪道。 “这么急？” “这还急么，若不是昨天晚上回来的太晚，我本想让楚总昨天就找个安全的地方住下呢。还是那个道理，既然我是他们的怀疑对象，楚总最近还是离我远点才能安全。” “……” “以楚总的能力和财力，今天之内找到合适的地方应该不成问题，我就不操这个心了。”林冠雪幽幽道。 楚鹤本来想说找房子也好找酒店也好，总需要时间，可林冠雪倒是聪明，一句话直接堵死了他的借口。 于是楚鹤只能勉强道：“……好。” “对了，楚总最近也不要来柠檬影业了，同样的道理，楚总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吧？”林冠雪又道。 袭击案就发生在柠檬影业，林冠雪不让他去实属情理之中，打的还是为他安全考虑的由头，楚鹤实在是没有理由拒绝。 楚鹤看着林冠雪，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点儿不一样的表情来。 而林冠雪只是在餐桌上神情自若地吃着早餐，他今天早上自己做了三明治，用粗粮面包和煎蛋，顺手还给楚鹤做了一份。 他觉得林冠雪对于昨天晚上的事儿心里肯定是有情绪在的，可偏偏无论是让他搬走还是不让他去公司，都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全考虑。 楚鹤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楚总可还是有什么话想说？” 林冠雪注意到楚鹤一直看着他，于是放下手里的水杯问了一句。 “那我们如何沟通计划进展？” 楚鹤不死心，攻略攻略，肯定要和任务对象待在一起。 他明明一开局就创造了这个机会，眼看着培养出了一些情感，便不得不因为其他事拉远了这个距离。 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物理距离上都是。 林冠雪有些不解地反问道：“楚总，现在可是科技社会，打视频发消息，哪样不能沟通？” “……” 这确实也是。 …… 看着楚鹤吃瘪，林冠雪终于心情舒畅了些。 不过今天早上特地和楚鹤坐在一张餐桌上吃早饭，为的可不止是这一件事。 他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手机，点开微信，然后皱起了眉头。 这个表情自然没有逃过一直关注林冠雪的楚鹤的眼睛。 “怎么，是公司的事？” 楚鹤问。 林冠雪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于是楚鹤会意：“孟仪彬？” 林冠雪叹了口气：“没什么，吃饭吧。” 楚鹤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林先生，我自知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心里有情绪，可能觉得我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可之前我说过的能够帮你解决眼下所困依旧作数，你没必要因为一件事情就把我推开。你要明白，给你带来麻烦的是我们的合作，但这份合作依旧也可以给你带来荫蔽。” 或许是觉得眼下这个节骨眼跟林冠雪打情感牌没用，楚鹤开始拿利益说事儿。 “……” 林冠雪看了他一眼。 “小彬哥哥的金助理找过我。”林冠雪道：“就在这两天。” “孟仪彬的意思？因为什么。” 林冠雪摇了摇头：“是孟总的意思。” “孟总”这个词一出来，楚鹤便知道林冠雪说的不是孟仪彬，而是孟氏如今的掌权人孟宏，也是孟仪彬的父亲。 “我那个时候才知道，小彬哥哥给我的那些东西都是他一意孤行，而这些东西引起了孟氏集团的注意……他帮我收购的那些公司也好，借给我的钱也好，他们认为我是用不正当手段获得的。” 金助理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楚鹤又不知道。 林冠雪要用楚鹤做自己的刀，用他来对付孟仪彬，就要把事实说得能为自己所用。 最关键的点他可没有篡改，孟氏集团的确对孟仪彬此举有些不满，尤其在影响到整个集团的利益后。 楚鹤在这方面是个聪明人，他简单一提，楚鹤应该就能找到合适的切入点。 “不正当手段？”楚鹤挑了挑眉，问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孟仪彬家和你家曾经不是邻居么，你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应该很清楚，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能人本来就会变吧，尤其在牵扯到利益的时候。孟家的确和我们家不一样，小时候能做邻居，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小彬哥哥能为我做这么多我其实是感激的，哪怕他对我……” 林冠雪说的这句话倒是实话。 孟家并非是从孟宏这一代才白手起家，而是本来就有基业。 孟仪彬为了获得这个青梅竹马的身份，强行让孟父孟母小时候住在林冠雪家边上，这件事情本来就很悬浮。 在已经被篡改过的记忆里，孟家是因为分公司的事情所以才在林冠雪老家边上住了一阵儿。 可就算是分公司的事情，以孟氏集团的身价，他们明明也更好的选择。 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吊诡，更不用说孟父孟母去国外总部后还把孟仪彬留在老家呆了一阵，只放了一个阿姨来看管孟仪彬的起居。 虽然说孟父孟母的确一心扑在事业上，对儿女情长没有那么看中，可孟家的公子毕竟还是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们没理由这样对自己的亲生儿子。 所以还是孟仪彬的手笔，强行、刻意如此制作出和林冠雪的羁绊来。 还有……孟仪彬带来的设定里还有赵女士和孟母关系好，经常聊天。 拜托，赵女士跟那个事业女强人有什么话题可聊？聊股票大盘还是孟氏集团的未来走势？ 也就是孟仪彬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或者说这些外来者身上的系统力量真的很强，明明细想会觉得很有问题的事，大家都会选择性忽略。 从而牢牢相信那些根植在自己大脑里的记忆。 林冠雪自己也曾无数次感叹，要是没有那个预知梦，他面对这些带着系统的外来者，就算脑子再聪明，也会想写好的程序一样，不会怀疑这些事情分毫。 “所以，孟氏是要收回那些孟仪彬给你的东西？” “我不知道他们目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在警告我。金助理和我见面的时候说过，小彬哥哥回国是为了接受国内分公司，如果他再这样下去，罔顾公司利益只为了……别的东西，孟氏就会收回这些权利，让小彬哥哥回到国外总部去……哪怕他是孟宏的儿子也不行。” 林冠雪想，他这提示的已经够明显了吧。 “你想怎么做？”楚鹤开始问林冠雪的态度。 “我很纠结。”林冠雪直言：“虽然他现在变了，也做了让我不喜欢的事，可他对我的帮助不是假的，但我也不想背上这个……不正当手段的罪名。” “刚才给你发消息的是金助理？” “嗯。”林冠雪点了点头，开始胡诌：“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给了我一个期限，让我在这个期限内拿出解决办法来。” “这件事你跟孟仪彬说过吗？” “没有，金助理说他只是约谈我，不要告诉小彬哥哥。如果他知道的话，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 “呵。”楚鹤闻言倒是不屑道：“用权势压人，这个孟氏倒是和孟仪彬如出一辙。” 林冠雪听完这句话没说话，心里却想。 你还说他，这一点你们都是一样的好不好。 “算了。” 林冠雪吃完三明治，站起身来，把餐椅推到桌子下面：“能还的就还，不能还的另想办法，这件事情我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我知道了小彬哥哥给我的东西是怎么来的，我定然不能什么都不做。” 说完他对楚鹤道：“楚总就当我发了个牢骚吧，最近事情太多，知情者又少之又少，跟你说也好过我一直憋在心里。” “我并不觉得烦。”楚鹤立刻道。 好不容易因为孟仪彬带来的麻烦，林冠雪的态度软化了些。 “刚才我说过的话楚总可要记着，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今天要搬到合适且安全的住所去。”林冠雪又强调了一遍：“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来就好。” 说完，他不再听楚鹤说什么，走到门口拎上包。 “林先生等等。”楚鹤叫住他，然后对着身边道：“刘宁。” “明白。” 刘宁走到门口跟上了林冠雪。 林冠雪顿了顿，默认了楚鹤的要求，出了门。 跟就跟吧。 刚才离开餐桌前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是自己的事情自己来。 还用了强调的语气。 楚鹤再不利用这个机会给孟仪彬重创，那可真就是个傻子了- 林冠雪家的门“砰”地一声关上，楚鹤打了个电话。 “今天给我找一个星级酒店。” “要离林冠雪家最近的。” 第122章 出气 林冠雪开车到了公司。 他一进办公室，里边的郑业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救星一般扑过来：“林子啊，这是咋回事儿？” 林冠雪看了一眼郑业身后站着的、五大三粗的保镖问：“你说他？” “对啊！我今天早上就是被他敲门敲醒的，我一看我不认识，就没开门。谁知道我出门上班来公司的时候他还守在门口，跟着我一路来了公司！他还说他是楚总派来的保镖……”郑业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后站着的保镖大哥，凑到林冠雪耳边轻声且飞快地道。 “对，的确是楚总派来的人。” 说着，他还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刘宁：“这位也是楚总派来的，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 刘宁和郑业之前就见过，那个时候他还跟在楚鹤身后。 见郑业朝自己看了过来，刘宁浅浅地朝着他一点头。 玉烟“这……” “因为昨天的事，楚总觉得是他牵连了我们，有必要对我们的人身安全负起责任来，所以派了自己的保镖贴身保护我们。郑总，你可是负责帮楚总对接团队的第一执行人，带个保镖不过分。” 林冠雪拍了拍郑业的肩膀，坐在了办公桌前。 “可……可总觉得怪怪的。”郑业不太自然地道。 正常人哪有过这种经历啊，这保镖他走到哪跟到哪，虽说是为了自己安全吧……但总觉得不太舒服，一举一动身边都有个人看着。 “对了，警局也派了人来，楼下、停车场都有人巡逻。” “嗯，我今天开车过来去停车的时候看见了。” “林子。” 这时候冯晗推门进来，看见办公室里这架势挑了挑眉。 郑业和林冠雪身边各跟着一个一身黑衣，还带着墨镜的壮汉。 “保镖？” “楚总给的。” 昨天的事情冯晗已经从警官的嘴里了解的差不多了，不必问也知道眼前这是怎么回事儿。 “有些事得跟你俩汇报。”冯晗来了这么一句。 林冠雪回意，对着刘宁道：“两位暂时去旁边屋子休息吧，我们要开个公司内部的会。” 见刘宁犹豫，林冠雪又道：“两位是要保护我们的安全，可眼下我们就在办公室里，应该涉及不到什么被袭击。事关柠檬影业内部隐私，两位在这里并不合适，还请谅解。” “稍等，我请示一下楚总。” 刘宁走到窗边，拨通了一个电话小声地讲了两句，挂了电话后对林冠雪点点头：“那我们就在旁边屋子，如果林先生要出办公室去别的地方，还请叫上我们。” “明白。” 说完，刘宁便和另外一名保镖出了办公室。 …… 冯晗看着他们俩出去，复又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回来：“这个楚总，看上去还挺有担当的。” 之前她嫌过因为楚鹤交代的事情让柠檬影业陷入了更深的漩涡之中，但这个楚总倒是也做了点儿事情。 林冠雪轻哼了一声：“冯姐，像这种财阀世家的公子，心思都百转千回，一个都不能轻信。” “你的意思是……” “他远没有你看上去那么简单，你以为昨天的事情是偶然？” 林冠雪盯着冯晗道。话就说到这里，剩下的就交给冯姐自己去想。 “你找我什么事？” “噢。”冯晗道：“你前两天录制的综艺播出了，效果……” “很多人骂我是不是？” 都不用冯晗说出口，林冠雪基本就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就那个节目组想搞事的样子，在录制的时候都恨不得把各种尖酸刻薄的问题怼在他脸上，更不说用后期剪辑了，肯定是怎么戏剧性怎么来。 恶剪，是这种节目组最拿手的事情。 “嗯。” 冯晗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他们剪出来的最终成片没有给我们看过就直接上了，很多话很明显掐头去尾，围绕着柠檬影业现在的事情和时奕辰，放了很多你黑脸的画面。网上说什么的也有，外宣部控过评，但不知道是哪家出手买了水军和营销号，现在网上全是大段骂你的。” “他们都骂我什么？”林冠雪有点儿感兴趣。 他没有看过成片，也懒得去看，这种断章取义只为了炒热度博眼球的制作组以后也不会再合作了，林冠雪可不想自己去搜自己去看给他们节目的热度添砖加瓦。 当初和这个节目组签合约定通告的时候林冠雪身上还没有出这么多事儿，正是在拍摄“野火”期间。也可能那个时候这个综艺的制作人就觉得和流量合作的林冠雪身上有话题可以挖掘，所以才来谈合作意向。 不过那时候对接人和他说话还客客气气的，不像前两天去录节目的时候，制作组那边的人态度很一般。 看人下菜碟，这个节目组是有一套的。 “额……我也没有细看。” “没事儿，你如实说，像这种恶评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冯晗看了一眼林冠雪，他像是真的很感兴趣，于是她道：“总结下来，就是说你又当又立，蹭流量热度吸血，见他不行了就一脚踢开，自不量力揽下柠檬影业，背地里不知道怎么抱别人大腿……还说你气量小，被人戳穿了事实就黑脸。” 冯姐说完，又马上补充：“当然，也有不少路人觉得你对公司是忠诚，自己负债也要保住公司是善良……” “冯姐，不用安慰我。”林冠雪笑了笑：“他们骂的还真是一点儿新意都没有啊，我还以为能听到什么新花样呢，真是没意思。” 林冠雪这个反应冯晗倒是没想到，她继续道：“昨天你去警局的时候有狗仔拍到了，我已经找人压了下来。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在风口浪尖，要是被爆在网上还指不定被人怎么说呢，网上那些人可不管事实真相是什么，自己就能给你编纂一套离谱的事实来，说不定还能从各种地方给你找出一些乱七八糟的假‘实锤’，届时我们辟谣不对，不辟谣也不对，我就直接找人压了。” “行。”林冠雪点了点头。 “对了……这个综艺播出之后，还牵连到了蓝鑫铭。虽然节目剪出来后说他的人不多，但是他在微博上为你说话了，引了一堆人去骂他，说他……反正说的很难听。” 听到这里，林冠雪拧了拧眉头：“鑫铭？” “对。他那篇小作文言辞挺激烈的，总体来说就是怒斥节目组不做人，颠倒黑白，还直接说自己以后不会和这种浑水摸鱼摆弄是非的制作组合作。” 林冠雪一顿。 鑫铭还是一如既往地冲动。 当初在野火片场帮自己怼时奕辰是，现在也是。 “可能节目组急了，蓝鑫铭微博下面全是骂他的，说他被你驯化了，还说你找金主抱大腿也带上他了……反正骂的很难听。” “冯姐。”林冠雪皱着眉头道。 “嗯。” “找律师保全做证据链保全。” “挑大v还是营销号？”冯晗问。 “全部。”林冠雪敲了敲桌子：“无论是个人账号还是所谓的大v、收钱的营销号，亦或是在微博评论区里跟风辱骂的，全部记录下来。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跑。” “全部吗？”郑业一愣：“一个个告的话可能要花很长时间和很长精力。” “我耗得起，就看他们耗不耗得起。”林冠雪笑了笑：“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 艺人被骂是很常见的事，但很少有人这么做。 因为网上尽是牛鬼蛇神，以他们的角度，动动手指就能发出一条恶评，不需要付出什么。可起诉的人需要取证，需要联系律师，需要经过一系列繁琐而复杂的程序。 最终——告了，在这个过程中付出的钱财和精力远远超出胜诉后对方赔的那点儿钱。 付出和收获不成正比。 但林冠雪就是要这么做。 “冯姐，这些天先不用找公关公司，外宣部也别动，就让他们骂。你找人做好所有的骂人微博、评论的证据区块链保全。等到证据留存好，就算他们删评销号也没有用。 我们一个个的，告死他们，谁也别想跑。” “好！” 自从林冠雪和那个时奕辰合作后，网上攻击他、谩骂他的人便变本加厉，从那时候一直到现在，冯晗心里也不舒服。 她当了这么多年经纪人，自然知道身为艺人，经常会被人侮辱中伤，这已经成了圈里大家都约定俗成的忍气吞声。 那些诽谤的、造谣的人想说什么说什么，不就是依仗没人真的制裁他们吗？ 林冠雪说的事情虽然麻烦，且时间可能会花费很久，但这无疑能出一口恶气，让那些随便在网上攻击别人的人，那些藏在黑暗里蛆虫真正受到法律的制裁。 窝了这么长时间的火，也是时候真正出一出气。 林冠雪这个决定带了些冲动的意味，但是够解气。 那些造林冠雪黄谣的、说他被包养的、骂他蹭流量热度、忘恩负义的，还有那些曲解事实颠倒是非的，一个都别想跑。 “联系一下蓝鑫铭的经纪人，可以和他说一说我们的打算。” 林冠雪道。 无论如何，蓝鑫铭是为了帮他所以才成了无良制作组的又一个靶子。 这个朋友，他要帮。 网上那些说话不负责任的键盘侠，他也全都要告。 第135章 盛典 办公室里，冯晗和郑业都被林冠雪这个决定说得热血澎湃的。 他们忍气吞声了太久，现在林冠雪愿意带这个头，他们也没理由继续忍下去。 “那我干什么！”郑业有些激动。 “科技团队的事情，抓紧全部落实。” 郑业有些疑惑：“林子，你之前不是说拖一拖……” “不用拖了，抓紧弄完，我们把这尊大佛送走。” “也对。”郑业想了想：“那我就抓紧办完！” “好。”林冠雪点了点头。 现在和那个梦里不一样了。 他不是自己一个人，身边有很多共同奋战的好友。 林冠雪可以放心地把自己弄不过来的事情交给他们，共同扭转他们未来的命运，使每个人都能回到自己原有的人生轨迹上。 “郑哥，把已经谈下来的合同给我。” “行。”郑业把自己抽屉上的密码锁打开，从里面掏出来几份文件递过来：“我可是按照你说的，把这些文件都好好地保存着呢。” 林冠雪点了点头，收起了文件来。 郑哥这么努力，他也应该去讨一讨债了。 毕竟楚鹤当初为了让他答应，可是给每个团队谈下来后，都出了丰厚的筹码呢。 …… 林冠雪下午回家回得早，楚鹤还没搬走。 他就顺手把合同都出示了一遍，拿到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报酬进账，林冠雪难得给了楚鹤一个笑脸：“那我就不送了？” 楚鹤：“……” 他找的酒店离林冠雪家不算远，东西也不多，身上的伤也早就好的七七八八，搬出去这件事其实很容易。 林冠雪甚至怀疑，什么受伤……也有可能是那个系统的障眼法。这些任务者们一个比一个自恋，一个比一个爱自己，怎么可能真的因为要攻略他而让自己受伤？ 楚鹤能拖这么久，实属林冠雪“纵容”。 于是楚鹤又磨磨唧唧和林冠雪说了一堆话，都被油盐不进的林冠雪“嗯嗯啊啊”地敷衍了过去。 连刘宁，都被林冠雪以“保留个人隐私空间”的名义赶到了隔壁。 隔壁也是林冠雪的，户型不大，是个大开间，住一个人还是够的。 楚鹤也提过自己可以住在那边，算是和林冠雪分开了，距离还近。 却被林冠雪以“都在同一层楼，那些潜藏的对手能发现自己肯定也会调查自己的邻居”为理由拒绝了。 这人真是，说什么胡话呢，赶他们出去就是为了让他们离自己远点儿，还想住自己隔壁？痴人说梦！ 等到再过两三天，能证明自己的安全无虞之后，那个刘宁也给我滚蛋！ 林冠雪想。 等到楚鹤一行人彻底离开了他家，林冠雪长出了一口气：爽！ 自从楚鹤来了之后，除了在片场演戏，回了家还得接着演戏，林冠雪就是一整个连轴转不停歇。 现在回到家之后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不用费劲儿揣摩楚大公子的表情和心思，还能看到他搬出去的时候那副吃瘪的表情，一举两得。 至于楚鹤怎么想的？林冠雪不在乎。 在楚鹤面前，自己的人设是坚韧刚强的滚风草，他可没必要伏小做低，自己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再说了，他前一段时间已经够小心谨慎了，楚鹤还是给他搞了那一出柠檬影业的枪击案来。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林冠雪不是泥人，更没必要惯着这些任务者。 只要事情进展总体仍在原本的计划之中，那他宁愿自己过得舒服一点。 林冠雪舒舒服服地瘫在了沙发上，被扔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亮了。 他拎起手机来看了一眼，见是孟仪彬打过来的电话便又把手机丢在了沙发上。 不接。 最近无论是孟仪彬的微信还是电话，林冠雪都没有接过。 就连他找到公司来，他也让一楼前台跟孟仪彬说自己不在，没法见面。 看孟仪彬的反应，他的确是有点儿急了。 联系不上林冠雪，吃的全是闭门羹。 林冠雪就是要让孟仪彬急。 金助理代表着孟氏集团约过他，那么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孟仪彬蹦跶够久了，林冠雪现在要的就是让他着急。 只有孟仪彬着急了，才方便林冠雪下一步的计划。 之前，孟仪彬还一直觉得事情的掌控权在他自己那里，可实际上，见不见孟仪彬、要不要接受孟仪彬的帮助，又或者是要不要和孟氏集团扯上关系，主动权全在林冠雪自己的手上。 也是时候让孟仪彬明白这一点了。 如果他的确是个聪明人，应该也不难猜到，自己现在这副抗拒和他沟通的原因是什么。 …… “林哥，这是晚上参加星光盛典的衣服，你看一下。” 柠檬影业，小陈拎着一套衣服给林冠雪过目。 “好。”林冠雪点了点头。 星光盛典上会颁奖。 这个盛典是微博平台攒的场，请的大多是新生代和青年演员。 奖项大多是以鼓励和娱乐性为主，要论含金量还真不高。 不过被邀请的艺人也大多会给微博这个面子，去一趟。 “这是座次表。”宁宁把纸递了过来。 林冠雪大致扫了一眼。 不得不说，微博平台是会做人的。 即使他现在负面新闻缠身，座次表也是按照艺人的实际咖位来的，中规中矩。他左边和右边都是青年演员，说不上有多火，但都是这些年经常活跃在荧幕上的艺人，也不是什么小糊咖。 “晚上您会有一个星光延续奖，和这两位一同上台领奖。” 宁宁指了指座次表上的另外两名艺人，都是女艺人。 林冠雪点了点头，道：“星光延续？星光盛典每次都会搞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来，这次是不是还是和去年一样，基本上被邀请的人都有奖？” 宁宁笑道：“差不多吧。” “微博还是会端水的，弄出来一堆五花八门的奖项，也没有哪个高哪个低之分，让大家都高高兴兴地来，高高兴兴地走。”小陈在旁边搭茬。 “走红毯的时候要不要带两个保安？” “不用。”林冠雪瞥了一眼身后的刘宁：“不是有这位在呢么。” 虽说楚鹤往他身边安插人这件事情本身并不单纯，但有一点林冠雪还是能够肯定的，楚鹤不希望他出事。 准确的来说，是不希望他在除了楚鹤自己搞得事情之外出事。 楚鹤自己肯定有一套周密的计策，自己要是额外遇上什么变故，肯定会打乱楚鹤自己本身的计划，就冲着这一点，刘宁也会听楚鹤的指令，让自己安安全全地参加完这场星光盛典。 “楚总最近忙吗？” 林冠雪难得有闲情问一句。 “楚总的事情我没资格过问。”刘宁硬邦邦地道。 “哦。” 想也知道，刘宁在这里是为了从自己这里得到信息的，他要是想反向从刘宁口中问出什么来，应该很困难。 林冠雪也就是做做样子，证明自己没有完全把楚鹤这个人抛之脑后。 刘宁这么忠心，每天应该事无巨细地把自己的行踪、干了什么、说了什么都如实汇报给楚鹤吧。 林冠雪猜想，楚鹤最近应该也没闲着。 让他搬出家那天，餐桌上的提点够明显，楚鹤应该在想办法搞孟仪彬呢。 光是林冠雪，这些天就听到了关于孟氏的风言风语。 什么……国内这位新的ceo能力不行，眼光不长远，所以好几个孟氏的在建楼盘选的地方都不好，风水不行。 哦，还有个工人在网上实名指控孟氏集团压榨他，违反合同条约让他超时工作，受了工伤也没有得到应有的报销。 这事儿还掀起了小风波，网上有不少博主都在为他发声，林冠雪也看到了。 就是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楚鹤的手笔。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孟氏集团的负面新闻和下边人网上投诉求助一块来？ 孟仪彬虽说是顶了这么个身份来这个世界，可该管的他也不能不管。 跟在他身边的那位金助理可是个一丝不苟的主。 这几天，孟仪彬应该很焦头烂额吧？再加上自己不接电话不回微信也不见面，孟仪彬应该都要急死了。 林冠雪幸灾乐祸地想。 …… 所以在星光盛典时，林冠雪见到自己左边的位置上，名牌从另一位艺人换成了孟仪彬的名字，也没觉得多奇怪。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进度，孟仪彬要是再不利用起这个能公开见面的机会，那才是真的奇怪。 倒是跟在身后的刘宁眸光一闪。 孟氏虽然本身并没有娱乐公司，但是却和影视公司有深度合作，能拿到微博发的请柬实属正常。 甚至以孟仪彬如今的身份，能来参加这次星光盛典，已经算是赏光了。 就是不知道……他一个投资方非要找人把位置调换到艺人堆里，坐到自己身边，这事情传出去，传到孟氏集团和金助理的耳朵里，他们又会怎么想了。 不过怎么想也和林冠雪没关系，孟氏没理由再找他的事儿。 林冠雪施施然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等着呗。 孟仪彬今天费这么大功夫也要坐在自己身边，和自己见上一面，肯定是有什么话想说。 急的人不会是林冠雪。 林冠雪一个能够掌握主动权的人，等着孟仪彬过来，看他表演就行。 今天座位一事倘若真传出去，就算是金助理再找他，不妥的人也不会是自己，林冠雪可是有理的那一方。又不是他调换了座位，非要和孟仪彬坐在一起的。 是他孟仪彬自己倒贴。 第124章 改变 孟仪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林冠雪了。 自从上次在柠檬影业遇见那个叫楚鹤的，孟仪彬回来就在着手准备自己这份“大礼”。 同为任务者，孟仪彬毫不怀疑自己才是最有优势的那一个。 他最了解林冠雪那层伪装的外表下真正是什么样子，也知道林冠雪最想要什么。 送礼物讲究一个送到人心坎里，像楚鹤那样做是没用的。 可忙着忙着，孟氏集团那边倒是突然联系他。 不能说是警告，但所言之意警告意味甚为浓重。 不只是因为游乐场，还因为最近关于孟氏集团的舆论。 在看到那些负面新闻的时候，孟仪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楚鹤。 孟仪彬皱着眉头挂断了自己这句身体的“父亲”打来的电话，向身边的金助理发难：“你搞得鬼？” “孟总，企业内的项目董事他们本就可以查看，更改合作方按照正常流程，是要经过董事会审批。”金助理不卑不亢。 话里的意思倒是在说孟仪彬做事没有按照规矩来。 孟仪彬笑了。 一个原生世界的居民，倒也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当初选择孟氏，就是因为孟氏财产丰厚，在和攻略对象接触过程中可以帮助他行事，没想到阴沟里翻了船，倒是被集团里这些个无谓的条条框框限制住了。 “你还知道叫我孟总，我还以为在你心里，只有国外那位才叫孟总。” “您说笑了，我是为孟氏集团服务的。”金助理表情都没变。 金助理能力确实很强，是以之前很多事情孟仪彬都交给了他做。 包括帮林冠雪收购股权、收购宇视，甚至之前在网上找营销公司造势搞时奕辰，都是交给了这位金助理。 做事的时候，金助理从未表露过什么多余的情绪。 反倒是这次……孟仪彬想了想，自己在提出要把游乐场项目的合作商替换成柠檬影业的时候，金助理就提出了异议。 而这之后没过多久，孟仪彬这不就收到了孟氏集团那边儿打来的电话。 之前没反应，而现在发难，是因为自己此举触碰到了孟氏的利益？ 孟仪彬思索。 等等…… “你去找过林冠雪了？” 这两天根本联系不上林冠雪，就连直接去他公司也被挡了回来。 孟仪彬想过可能是林冠雪忙，去柠檬影业找他的时候，他们公司还真能找出通告来告诉自己，林冠雪的确是不在，在忙。自从柠檬影业出事，林冠雪就比之前忙了数倍，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候是以公司大股东的身份开会、见客户，有时候是去跑通告。 孟仪彬也想过是不是楚鹤捣的鬼，可能又给林冠雪开出了什么条件，让他避开自己，否则就算之前林冠雪再忙，也不会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而今天金助理的反应突然让他想通了这件事。 ——会不会是孟氏集□□金助理先一步去找过林冠雪了？ 以林冠雪个人的性格，他明明知道自己能给他带来诸多好处，就算楚鹤那边不希望他跟自己接触，林冠雪应该也能想出来很多方法“阴奉阳违”。 而他最近这段时间真的斩断了两个人之间的联系让孟仪彬觉得很奇怪，如果说是因为孟氏集团用那些出自孟家的、已经给了林冠雪的利益相要挟，那么这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孟仪彬越想越能肯定。 自己辛苦筹谋这么久才拉近了和林冠雪的关系，就算因为一些原因，林冠雪目前还没能真正和他交心，对他做的事情会有一些抵触，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眼下又有个任务者楚鹤跑出来和自己争抢林冠雪。 孟氏没帮上忙就算了，这个节骨眼上还去警告林冠雪？ “你们让他远离我，否则就收回那些以我的名字送给他的东西？” 孟仪彬头上青筋跳了跳，强忍着怒意问道。 “林先生找过您？”金助理不但没回答还反问道。 这反应，无疑就做实了孟仪彬心里的猜测。 孟仪彬把手里的文件重重地甩在桌子上：“好，听你这意思，你还警告过他不让他跟我说是吧？你倒是胆子挺大，是觉得孟氏集团交给你的事情优先级远远大于我一个国内分公司董事是吗！” “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孟总，夫人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董事会那边对您的擅自决定已经有了怨言，如今国内更是舆论不断。这个处境之下，您应该能够明白做什么是对的。” “你不用拿董事会来压我。”孟仪彬当然不会怕，反而觉得眼前这人可笑：“我做什么还用不着你来说。” “孟总。” “出去。”孟仪彬下了逐客令。 “……” 金助理看了孟仪彬一眼。 这位小孟总自从回到国内后，确实做了不少事情，于孟氏集团而言，他的确是有能力的，但缺点就是过于情感化。 为了那位林先生做了不少没有意义的事。 今天这一遭金助理该说的话也说了，既然集团那边也打过来了电话，那多余的他也没必要再多言。 留给这位小孟总一些时间和空间好好想一想吧。 金助理朝孟仪彬鞠了个躬，退出了办公室，还带上了门。 ——小孟总应该能够想通，什么才是重要的。 金助理想。 …… 办公室内，孟仪彬无声握紧了拳头。 万万没想到，当初以为是助力的家族，一下给他下了这么大个绊子。 刚才金助理虽然没有回答什么，但从他的态度来看，孟仪彬基本已经能猜到他和林冠雪究竟说了什么。 代表孟氏集团去警告林冠雪？ 这就证明了孟氏集团的态度。 孟仪彬不知道金助理，或者说孟氏集团的原话是怎么说的，但基本上就是“如果再和孟仪彬有牵扯，就收回之前所有的资助”这类的话。 那从林冠雪的角度来说，自己就不再能给他提供任何帮助。 和自己再有任何牵扯，就变得毫无价值。 孟仪彬可太知道林冠雪是怎么想的了。 孟氏集团这一招，可谓是彻底打乱了孟仪彬的计划。 目前那边儿也只是警告，但……孟仪彬自己倒还是国内实际的掌权者。 等下…… 孟仪彬突然根据目前的处境，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你说，心里利益为先的人，会被什么打动呢？” 孟仪彬在心里问系统。 “宿主，会被利益？” “当然。”孟仪彬道：“但这只是第一层答案。” “宿主说的话有些难以理解。” “我刚开始接近林冠雪，许诺给他的是利益。但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摆在眼前的钱才算利益。” “……” “如果在这种我被孟氏集团警告的情况下，我仍选择了站在林冠雪那边呢？” …… “不止只有林冠雪身处危机的时候才能培养感情，我身居下风的时候同样也能。就像我之前手里资源如果是一百分，我分给了林冠雪十分，他会感谢我，但不会有多感动。但如果现在我手里能掌握的东西只剩下了十分，但还是咬着牙给了他十分呢？” 孟仪彬在脑中思索。 “宿主是想让任务对象感动，从而达成最终动心的目的？” “不，不是感动。林冠雪这样的人，很难对一个除了自己之外的人感动。”毕竟孟仪彬是见过林冠雪“真实”样子的人，不会真以为他像表面上那般纯良。 “我要的是让他明白我的决心，从而心里相信我真的会为他抛下一切。” “抱歉宿主，系统不太明白。” “无论是时奕辰还是楚鹤，他们都只是能给林冠雪暂时的利益。如果我在被家里威胁的情况下，拼着做出‘就算被收回权利，也要尽我所能帮他’架势来，是不是能让他觉得，在我这里，他终究是非常有分量的。” 孟仪彬眯了眯眼，越来越觉得这种想法可行。 “可是宿主，之前在楚鹤出现前，您已经用‘胁迫’的手段，迫使任务对象因为我们给的利益而做出屈服了，怎么能让他觉得您会为了他牺牲掉自己现在的地位呢？” “这不冲突，占有欲嘛。掌控欲强我已经展现出来了，这个危机也恰好能帮助我告诉他——看，我之前那些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让你离我近一点，哪怕我手里没有权利，我也要给你最好的。” “宿主，这样听上去的确可行。但在我们的分析里，任务对象似乎并不会为这种付出而感动。” “所以说不是感动，是让他知道，我愿意为了他愿意和家里对抗。血缘亲情是斩不断的，哪怕孟氏内部再和我闹矛盾，我始终是唯一的继承人。而我这种态度，能让林冠雪明白一点——就是凭借我的感情，他如果选择和我在一起，我是那个真的可以牺牲一切让他进孟家的人，他可以得到孟家的地位，从一个没有背景的人入主豪门，这又怎么是楚鹤这种‘合作对象’能比的？眼前的利益重要还是长久的利益重要，林冠雪可不会想不清楚。” 说到这里，系统才知道孟仪彬整套逻辑为何。 “可是宿主，您之前不是跟任务对象说过，你只是作为邻家哥哥么。” 孟仪彬嗤笑一声：“这不过就是当初帮他的一个说辞。等我把游乐场送出去，再跟他认真表白，我们的关系就可以进到那一步。我不相信之前林冠雪对我的抗拒只是因为被掌控，他分明是察觉到了这一点。我跟他表白挑破这层关系跟之前不一样，现在的处境下他肯定会相信我是认真的，我背后可代表着庞大的孟氏，而那个姓金的之前找过林冠雪也算是给我助力，不用我告诉他他也能知道我现在的处境。 这种处境下说出来的话，定是真话。” “这样的机会放在眼前，他怎么会不珍惜呢？” “系统，兑换积分帮我查一下林冠雪今天晚上的行踪。”孟仪彬准备找机会和林冠雪见面了。 既然想法和计划已经有了改变，他得多做几次“铺垫”，最后那场游乐场表白的戏码才能演的更加真情实感。 “好的……今晚任务对象会出席星光盛典。”系统回答。 “帮我搞到入场券，我要坐在他旁边。” 第125章 星光 孟仪彬到现场的时候，林冠雪已经坐在那里了。 他手里有座位图，顺着图示的区域找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林冠雪。 他安排的位置在林冠雪左手边。 挨着。 “小雪。” 林冠雪听见孟仪彬声音的时候，正低头给冯姐回消息。 闻言他只是顿了一下，应了一声“嗯”，没抬头，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在忙？”孟仪彬又问。 林冠雪又打了两个字发过去，放下了手机：“回个消息。” “这两天我给你发的消息你都没有回。” 今天孟仪彬说话温声细语，林冠雪从中听出了一丝诡异的……埋怨来？ “最近有点儿忙，可能没看见。”他回道。 “我也去你公司找过你，前台说你不在。” “这两天通告也多，我经常不在公司。” 这两个孟仪彬问的问题，林冠雪答是答了，可其中的敷衍之意很明显。 系统道：“宿主，任务对象的回复真的如你意料那般。” 孟仪彬觉得自己将林冠雪的反应猜的极准。 他叹了口气，轻声问：“你怎么不叫我小彬哥哥了？” 林冠雪：“……” 系统的声音林冠雪自然听见了。 什么叫如孟仪彬意料？ 孟仪彬如此大费周章换到他身边来，林冠雪刚才坐下后也大概猜想过原因。 首先，他肯定是有话想说。 在林冠雪的预设中，孟仪彬可能的反应有两种。 第一种是对于金助理和孟氏的举动还不知情，今天的见面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刻意的疏远。那按照孟仪彬的性格，他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 刚才那两句话很明显只是托词，孟仪彬不会真的相信。 第二种，则是孟仪彬已经知道了孟氏的人来找过自己，便就是知道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刻意疏远的原因。 这种情况下，孟仪彬说话便不会像第一种一般理直气壮。 但他现在的样子…… 林冠雪猜想孟仪彬已经知道了，但为什么摆出这么一副样子来，还是要再看看，看一看孟仪彬究竟是想做什么。 孟仪彬下一句就是：“金助理已经找过你了吧？” 林冠雪沉默片刻，还是回了个“嗯”字。 “那不是我的意思，你知道我的，帮你是出自我的真心，不会因为什么别的原因收回，这种话……” “我知道。”林冠雪打断了他的话，表露出些失去耐心的样子来。 “小雪，你……对我失望了？” “没有，不是失望。”林冠雪道，他终于愿意转过头来看孟仪彬：“金助理找过我，说因为你帮我，你们家里有了很大的意见，要是因此害得你被限制被撤职，我才是真的过意不去。我知道你一直以来都想让家里认可你，能够看到你做出的成绩，你努力的这么多年，不能因为我就前功尽弃。” 他这段话说得很漂亮，无论是从逻辑上还是从情感上来听都无懈可击。 可孟仪彬心里可不是这样想的。 林冠雪话说的漂亮，可做出的实际动作还是将他推开。 果然，就和他一开始预想的那般一样，林冠雪一旦知道他在孟家失势，孟氏不同意他借用自己的职权来帮助林冠雪，这个人就会毫不留情地斩断两人之间的联系。 听完林冠雪的话，孟仪彬沉默了很久，似乎是在想什么。 可林冠雪能听到系统的声音。 那个机械音在和孟仪彬对话。 系统：“宿主果然猜对了。” …… 系统：“下一步宿主是打算利用这种危机中的落魄感来给任务对象营造一种，您就算放弃孟家也要站在任务对象一边的感觉？” …… 系统：“原来如此，那今天只是铺垫。” …… 系统：“明白。以目前掌握的任务对象性格来分析，当然是能嫁入豪门更重要，这意味着阶层的跨越。” 虽然不知道孟仪彬在内心想什么，但通过系统这些零星的对话和问句，林冠雪也能大致推测出来孟仪彬是在密谋什么。 他面上没有表情，心里对孟仪彬的恶心感却达到了顶峰。 嫁入豪门？ 真以为每一个人对你那引以为傲的家世那么在乎？ 林冠雪大概知道孟仪彬刚才那惺惺作态的样子是为什么了。 他现在是被孟氏打压了嘛，自己从金助理的口中也知道了这件事，这个孟仪彬就要做出来一副要为了自己和全天下……哦不，全孟氏为敌的样子来。 以自己在孟仪彬面前表演的那个人设来说，‘林冠雪’可不会被这些无谓的情感所打动，他要的是更实在的东西。 所以刚才那个系统才说什么……嫁入豪门。 恐怕这才是孟仪彬真正的目的。 合着搁他这演什么深情贵公子人设呢？ 就算家里不同意，也要一意孤行下去，让‘林冠雪’看到他的决心是吧？ 的确是孟仪彬会想出来的计谋。 …… 这种沉默一直保持到了盛典开始。 周围的艺人纷纷落座，也有些人朝着孟仪彬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有些个“知道点内情”的人，目光还一直在林冠雪和孟仪彬之间变幻。 孟家出手帮柠檬影业这事儿没人瞒着，孟仪彬作为孟家公子，稍微有心地打听一下也能知道，之前林冠雪在和孟仪彬吃饭或是一起出去的场合也没有避讳过。 那些网上捕风捉影说林冠雪给自己找大腿抱的流言蜚语，也是根据蛛丝马迹编排出来的，网上营销号们从来不把事情说得特别具体，越是模棱两可越是有人信，在某些八卦上说不定还真能误打误撞说对真实情况。 周围都是艺人，也不乏有那种冲浪程度很高的，看向林冠雪和孟仪彬的眼神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对于这些，林冠雪没有解释的意思。 他大大方方地让人看，甚至还对视回去，那叫一个光明磊落。 那些藏在暗处的打量眼光对上这样的光明磊落，顿时偃旗息鼓。 孟仪彬这样“大张旗鼓”，倒是有点儿意思。 是打算把自己的立场摆在明面上么。 孟家不让他做，他就偏要做？ …… 作为演员，林冠雪作品不少，周围有些演员也是合作过的。 “林老师。” 有人跟他打招呼，林冠雪也礼貌地点头，寒暄几句。 蓝鑫铭应该也来了，林冠雪看座次表的时候还找了找他的位置。 只不过两个人的座位虽然排数差的不多，但是蓝鑫铭完全在另外一个区，距离有点儿远，眼下估计是见不上了。 很快，盛典开始了。 台上的主持人声色并茂，说了开场白，然后再一项项揭晓每个奖项的获得者。 其实就是走流程。 像林冠雪，还没有来参加盛典前就知道了自己将会获得什么奖，其他艺人应该也是一样。 大家开开心心的上台去拿人手一个的奖杯，再开开心心下台来，主打一个热热闹闹，喜喜庆庆。行业里有点儿分量的没人真的会拿星光盛典的奖项说事，真心实意高兴的大概率还是粉丝。 不过参加星光盛典也没有什么坏处，有红毯照有通稿，说不定还能上两天热搜，这也算一种形式的出来营业，粉丝们也能活跃两天，何乐而不为呢。 每一个上台的艺人脸上都挂着得体的微笑，林冠雪也不例外。 和他一起上台的是两位女艺人，在台阶前，林冠雪还很绅士地抬手让两位女士先走。 到了台上，主持人照例夸夸，台上的巨大屏幕播放起三位演员的影视片段来。 别的不说，微博还真把每一个奖杯做的很有设计感。 星光延续奖的奖杯周身透明，点点金色点缀其中，正下方龙飞凤舞地刻着演员的名字。 林冠雪从颁奖人的手中接过了奖杯来，这个奖杯甚至要比想象中还要重一些。 像这种有些水的奖杯林冠雪也拿了不少，这个拿回去也是放在公司办公室。办公室打了一整面墙的柜子，把奖杯放上去，虽然证明不了什么吧，但起码看着好看。 等到林冠雪下了台，坐回座位上，这场盛典与他而言便没什么事儿了。 剩下的也就是跟着鼓鼓掌。 倒是孟仪彬往他这边侧了侧头，小声说了句：“恭喜”。 林冠雪不明白这有什么好恭喜的，但也敷衍了一下：“嗯。” 然后两个人便又无话。 直到盛典散场，林冠雪起身，按顺序离场，快上车的时候才发现孟仪彬没走。 不仅没走，还跟在了自己身后。 “？”林冠雪脸上的疑惑很明显。 “如果我说，我不在意那些呢？”孟仪彬看着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林冠雪想了想，方明白这是孟仪彬在回答自己在盛典开始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 “……” “我不在意我会不会因此受到什么惩罚，我只想做我心中所想。你对我的意义是不同的，我也不想因此让你和我疏远。我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解决，所以你能不能不要不接我的电话？” 给林冠雪开门的小陈都愣了。 孟仪彬说这话再配上他的神情，那可谓是楚楚可怜。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林冠雪欺负他了。 “我……”林冠雪皱了皱眉头。 哪知道孟仪彬上来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相信我，那些事情我会解决好的，你不要因此心里有什么芥蒂，只需要相信我。” 孟仪彬把“相信我”这件事重复了两遍。 林冠雪真的很想把胳膊抽出来。 什么相信你，呵。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陪着演戏就算了，怎么还老动手动脚啊。 “孟先生，请放手。” 刘宁倒是上前一步，攥住了孟仪彬的手腕。 孟仪彬吃痛松手，对刘宁怒目而视。 达到了想要的目的，刘宁目不斜视地站回了林冠雪身后，完全无视了孟仪彬的表情。 别说，你还真别说。 在应付孟仪彬这件事上，刘宁还挺好使的。 第125章 谈话 好在孟仪彬或许是已经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 他见过这个站在林冠雪身后的人，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天在柠檬影业叫做楚鹤的任务者身后就跟着刚刚对他动手的这个男人。 这个保镖是楚鹤的人。 楚鹤已经把自己身边的保镖安插到林冠雪身边了？ 虽然不知道林冠雪和楚鹤现在有什么具体的利益交换，但孟仪彬猜想，应该和前两天林冠雪被袭的事情有关，那件事情他也得到了风声，可在向林冠雪发信息和打电话询问时，林冠雪并没有接。 当时的孟仪彬或许还不明白，林冠雪为什么不接自己电话，可现在在清楚理由之后，他便能够从中推测出金助理找林冠雪谈话的时间点。 至少在林冠雪被袭击一事之前。 孟仪彬可太清楚楚鹤的想法了，作为任务者，于攻略所在的小世界没有一件事是白做的，看到今天刘宁能够这么自然地站在林冠雪身后，孟仪彬有八成把握——那天的枪击案和楚鹤这个人有关。 作为萧楚集团的未来继承人之一，说是处处如履薄冰，只是相对于原生世界的居民而言的，而作为一个任务者，楚鹤他既然选择了这个身份，那就是肯定想利用这个身份来做些什么。 这一点楚鹤和孟仪彬都是一样的。 林冠雪在自己公司出事，本来就有诸多蹊跷，孟仪彬也曾着手调查过此事。 萧楚集团名声在外，说是豪门隐秘的事在有心之人的调查之下，其实也算不到什么秘密。萧楚集团如今的局势无非就是几个未来继承人之间的争斗，再连带上那些已经站了所谓党派的合作方、经销商等。 楚鹤看上去被动，孤身来到不属于自己的地盘津丰，被站在对立面的兄弟暗杀，以至于落下重伤。可是实际上萧楚集团那个二公子什么时候能够得到楚鹤的信息、那些对手什么时候对他出手，其实都应该在楚鹤自己的掌握之中。 所以不存在在自己和楚鹤都没有任何行动的情况下，林冠雪突然遇到生命危险这种事。孟仪彬很清楚，在这件事情上自己从来没有动过手脚，那么动手的那一方就是楚鹤。 在看到眼前楚鹤自己的贴身保镖能站在林冠雪身后，孟仪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楚鹤就是做了一场戏，得以让自己的得力手下时刻跟着林冠雪，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并且十有八九，楚鹤这一招是冲着自己来的。 毕竟这件事情发生在自己和楚鹤在柠檬影业发生冲突之后，也在楚鹤知道自己这个人存在之后。以他的角度来说，孟仪彬能知道楚鹤是任务者，那么楚鹤恐怕早已对他的身份也了如指掌。 看上去——以这个世界两个人的身份来讲，萧楚集团的大公子和孟氏集团的继承人之间不应该有什么冲突，可作为任务者来讲，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就已经开始了。 也好。 孟仪彬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冠雪，目光又从林冠雪身后那个保镖身上扫过。 今天这件事一定会由这个人传到楚鹤的耳中，自己对林冠雪刚才那份“剖白”也不会是什么秘密。 孟仪彬不怕楚鹤知道他的计划。 无论是从出场时间来说，还是和林冠雪的羁绊来讲，楚鹤和林冠雪之间的牵扯还是太浅了。也许如果这个世界只有楚鹤一个攻略者，按照他的行事轨迹有可能会成功，只可惜自己这盘已是稳操胜券。 “你等我消息。” 孟仪彬对林冠雪道。 然后他便转身离开了。 林冠雪的神情有片刻的怔忪，像是因为孟仪彬刚才的话而愣神。 “林哥，上车吧。”小陈在一旁提醒。 “嗯。”林冠雪这才点了点头，上了车。 车缓缓启动，坐在林冠雪身后的刘宁脸上闪过深思的表情。 他低着头，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双指在屏幕上闪动——在编辑消息发给某个人- “他是这么打算的？”楚鹤看完刘宁发过来的消息，心里觉得很可笑。 “用自己的付出，让林冠雪对他产生感动之情？” 孟仪彬还不明白林冠雪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么，这样的道德绑架林冠雪又怎么会接受？ 不过孟仪彬既然有了动作，他也不能闲着。 虽然他不认为孟仪彬能胜过自己，却也碍眼。 早点儿让他退场，才能方便自己接下来的攻略。 “加快进度。”楚鹤对着系统道。 …… 星光盛典上孟仪彬那段莫名其妙的剖白，就像是一个讯号。 在微信上，孟仪彬和林冠雪联络的次数比之前更加频繁，这一次他似乎是不再管林冠雪回复或是不回复，只是一意孤行去做自己那天跟林冠雪所说自己认定的事情。 孟仪彬这场戏演得倒是巧妙，只不过林冠雪很清楚他的心思。无论孟仪彬再怎么顺势而动，他的心声都被能听见系统声音的林冠雪了解得清清楚楚。 如今他做出一副愿意为了林冠雪跟家里对抗的样子来，忙于奔波诸多事物，林冠雪倒也乐得清闲。 这些日子里，楚鹤似乎也没有闲着。 随着自己之前的安排，郑业拿下那些科技团队的速度越来越快，林冠雪拿着签下来的合同去找楚鹤兑现筹码和承诺的时候，也经常看到他在忙着什么。 按照进度来说，当郑业拿下所有的科技团队时，也就到了楚鹤该回萧楚集团的时候。 国内孟氏公司的风波闹得越来越大，外界都得知了孟氏公子在国内似乎要失势的消息。先是撤职再是打压，如今国内的孟氏集团负责人已经不是孟仪彬了。 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努力，虽然不再是公司负责人，但是游乐园的项目还在他手里。 看上去很像是他牺牲了什么换来的。 林冠雪也有了松动，至少不再拒绝孟仪彬的邀约。 “小雪，送你的。” 孟仪彬把一个木盒推到他的面前。 林冠雪顿了顿，打开那个并不小的木盒，上好水色的一套翡翠映入眼帘。 “你又……” “不用担心我，我能送给你的都是我想送的。”孟仪彬笑着安抚林冠雪的情绪。 “最近我听到很多事情。”林冠雪敛眉。 他这段时间以来，对待孟仪彬的态度很微妙。 有时候很动摇，有时候又会关心孟仪彬的情况，但对比再之前那种对孟仪彬的要求百依百顺的样子，现在肯定要比之前疏离。 “我知道。”孟仪彬道：“那些事情你不用操心。” “你这两天送了我很多东西，有古董、名画、首饰，还有今天这套……翡翠。” “这不是很正常么，以前我不也送给你其他礼物。” 把写字楼、庄园当成礼物，也只有家底如孟仪彬这般深厚才做的出来吧。 “……但没有这么频繁。”林冠雪道：“你这样，很难不让人担心。” 孟仪彬神情一动：“小雪，你在担心我？” “……” 林冠雪抿了抿唇，对孟仪彬道：“如果我最近听到的那些事情，是因为之前你帮过我的那些忙，我可以把那些东西还给你。说到底，你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义务这样帮我。我感激，可我也不能做忘恩负义的人。” “那是我心甘情愿。”孟仪彬道：“我承认，我之前因为一些原因……让你有些抵触我。我那只是想让你好好发展，能……”说到这里，他突然止住了话头，然后咬了咬牙道：“我也不给我曾经做过的事情找理由了。我承认，我在知道你反感规劝的时候还是这么做了，即使是为了你好，但也没有尊重你自己的意愿。” “小彬哥哥，都过去了。”这时候，林冠雪突然低声道。 那些时日明明离现在还不远，但眼下局势比起当时又有了千般的变化。 孟仪彬和林冠雪的关系也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一个“逆来顺受”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孟仪彬脸上有些喜色：“小雪……” “我不知道你今天叫我来是想说什么，还是只为了送我礼物。”林冠雪道：“你现在自身难保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让我在这种情况下还心安理得地接收你的……礼物，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小雪，听我说。”孟仪彬道：“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接下来……忙完手里的项目我可能就就要暂时离开津丰一段时间。”他苦笑道：“可我还是不放心你，尤其你身边还有个那么危险的萧楚集团执行董事，楚鹤。你们之间做了交易，你和他扯上利益关系，无异于与虎谋皮。 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不尊重你的意愿，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也不多说什么，我只能尽我虽能，多给你一些筹码。” “这些礼物？” “对。不用于心不忍，无论是送人打点，还是自己留着，亦或是用来周转，都随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无论发生什么，是你身上还是我身上有变故，我永远会站在你这一边。” 孟仪彬眼神坚定，话语中似乎也隐含着别的意思。 “小雪，下周五晚上七点，可以把时间腾出来吗？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冠雪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好。”- “小陈。” 上了车的林冠雪把木箱放在了一边。 “诶哥。” “这个东西你也像之前那样找个合适的卖家，价格和渠道可以去问冯姐。” “好。”小陈点了点头。 在孟仪彬面前的迟疑和忧心早已消失不见，林冠雪此时只是在心里盘算着这些东西能卖多少钱。 开玩笑，于心不忍？ 要不是孟仪彬的出现，现在柠檬影业正如日中天，他此时应该在片场，拍那部因为前一阵的风波掉了片约的戏。 孟仪彬作为任务者，要的是自己身上的气运，要的是他的命。 而他，怎么可能心慈手软。 第127章 赴约 自从上次林冠雪在柠檬影业出事儿，到现在也过去了不少时日。 警方虽然没有找到行凶者，但这么多天歹徒也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林冠雪和柠檬影业的员工都相安无事。 林冠雪心里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再加上这么多天的安全，已经足够当做理由，让刘宁回去，不用再跟着自己了。 楚鹤也没什么理由反驳。 警局那边也撤了人，这边没有线索，不能一直耗着人在这里。 楚鹤搬走了，自己身后的跟班也终于甩掉了，又有人不断眼巴巴地送钱上来，由是林冠雪心情不错。 …… “好的，我知道了。” 刘宁回来后，在楚鹤面前详细汇报了这些天跟着林冠雪的所见所闻，重点是孟仪彬和林冠雪的接触，包括林冠雪本人对孟仪彬的反应。 楚鹤又问了他几个问题，刘宁一一回答后，他便让刘宁出去了。 和他想象中很相似。 孟仪彬这一招的确可以让林冠雪心软。 林冠雪事业心很强，很更重情谊，从当初接下柠檬影业一事就能看出来了。 可孟仪彬只做到这样，还不够。 据楚鹤现在了解的情况来说，孟氏那边给孟仪彬下了最后通牒，游乐场的项目完工，作为项目负责人的孟仪彬工作就完成了，要根据孟氏如今掌权人的意思回到总部。 孟仪彬最近给林冠雪不停送礼物这件事也侧面反映出来了一个事实——他真的受到了很多限制。 否则不会在离开之前做这么多事。 当然，孟仪彬不得不回总部这件事情也有楚鹤在其中出力。 系统：“宿主，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楚鹤道：“什么也不用做，静观其变。” 从刘宁那里了解到的，孟仪彬所有的举动，在楚鹤看来就像是最后的挣扎。 可惜楚鹤很笃定，这种挣扎并没有什么用。 林冠雪的确重情义，但他不会被情义所捆绑，他有自己的主见，从刘宁口中描述的、他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他会感激孟仪彬，但也仅仅是感激罢了。 真要让林冠雪动心的人，要和他又共同的目标、一样的事业心，和危机中不离不弃一起向前的真情才行。 一个孟仪彬，实在是不足为惧。 只不过。 孟仪彬可能觉得，他回了总部可以养精蓄锐，重回津丰。 楚鹤倒是有把握，孟仪彬离开之后，自己能让他再也回不来- 楚鹤最近应该没有什么行动。 林冠雪是有这个自信的。 将刘宁安排在自己身边见识自己的一举一动？想法不错，只可惜这个出发点一开始就是错的。 楚鹤可能不知道，自己在他面前的人设和在孟仪彬面前，那可是完全不一样。 这个认知偏差让楚鹤放下戒心，也让林冠雪有机可乘。 刘宁在自己身边看到的那些，都是他想让楚鹤知道的。 楚鹤可以先放在一边不管，而孟仪彬…… 林冠雪答应了孟仪彬的邀约，知道对方可能要亮出杀手锏了。 只不过，结局注定不是孟仪彬所想。 …… 周五晚七点，林冠雪依照约定，来到了孟仪彬约他的地方。 是一个空中旋转餐厅。 夏天已经过去了，天也来越短，这个时间外边已经暗了下来。 餐厅里可以俯视整个城市的夜景，排排路灯和地标建筑的霓虹灯交相辉映，构成了整片城市的夜色。 孟仪彬约他在这里吃饭。 两人各怀心思地聊了几句，饭吃到尾声，孟仪彬指着一个方向对林冠雪道：“小雪，看那里。” 空中餐厅是大片的落地窗，外边的景色一览无遗。 孟仪彬指着的地方是一个点缀着五颜六色彩光的地方。 林冠雪佯装不知，问道：“这是？” 孟仪彬笑了笑，对林冠雪道：“我带你去游乐场玩一玩，好不好？” 业界都在疯传的消息没理由传不到林冠雪的耳朵里，他这是在欲擒故纵。 孟仪彬不介意林冠雪这个反应，他既然这样，就说明已经动心了。 惊喜嘛，还是需要接受方演一演的。 看见林冠雪这个样子，孟仪彬更是吃准了林冠雪肯定会接受自己。 果然，林冠雪看着自己面前的餐盘顿了顿，轻声回了句“好”。 游乐场刚完工，还没有游客。 但是每个项目都开着，一看便知是孟仪彬特地为林冠雪准备的。 孟氏集团旗下的项目名不虚传，从大摆锤到过山车，规模都很大，还有亮着彩灯的旋转木马、摇摇茶杯，各种游乐设施应有尽有。 林冠雪眼中被彩灯映照出星光，他跃跃欲试道：“这些都能玩吗？” “可以。”孟仪彬宠溺道。 于是林冠雪第一个就选了过山车。 他也好久没有来过这种游乐场了，上一次要追溯到好多年前。他是喜欢游乐场的，只是这些年工作多，也找不到一起去游乐场的人。 这个游乐场的过山车很大，上坡很久，很多道弯都很险，还有一部分的轨道是彻底倒过来的。林冠雪就喜欢这种非常有挑战的过山车，那种心跳快跳出嗓子眼的感觉让他十分着迷。 所以他连坐了两次，欢快的呼声游荡在过山车的上方。 这两次孟仪彬都是陪着他坐的，只不过第二次下来的时候，明显孟仪彬的脸色白了。 眼看着林冠雪还想再坐一次，孟仪彬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林冠雪：“小雪。” 他苦笑道：“还有那么多项目呢，要不要玩玩别的？今天不用排队，想玩哪个就玩哪个。” 林冠雪听完他的话，又看了看孟仪彬的状态——这个人好像不是演的。 他好像真的做不太了这种刺激的项目。 于是林冠雪想了想，答应了：“好，那我们换一个。” “嗯嗯。” 他指着不远处的项目，兴奋地对孟仪彬道：“那我们去坐云霄飞车吧！” 孟仪彬：“……” 林冠雪故作苦恼道：“记得小时候去游乐场，这种项目排队的人都很多，我妈不喜欢排队，就挑那种排队人少的让我玩，我还没玩过云霄飞车呢！小彬哥哥……你看上去身体有点儿不舒服？没关系的，你要是难受不用硬陪着我，我自己去也是可以的。” 林冠雪都这样说了，孟仪彬怎么可能放过这个和他一起的机会？ 他咬了咬牙：“不，我们一起坐。” “好！” 林冠雪开心地带着孟仪彬往云霄飞车的方向走，听到了孟仪彬的系统音道： “宿主，已用您的积分兑换‘游乐场高危项目万能适应药’。” 就这？ 不行啊您。 林冠雪心里想。 …… 云霄飞车下来，林冠雪又带着孟仪彬坐了海盗船、大摆锤和太阳转轮。 一个项目比一个项目高。 别的不说，这不用排队的大型游乐场，林冠雪还真的是玩了个爽。 从太阳转轮上下来，林冠雪还关切地问了一句孟仪彬：“小彬哥哥，你还好吗？你看上去不太舒服。” “……还好。” 系统用积分兑换的药确实可以消除生理反应，但既然反感，那么从心理上孟仪彬就抵触那些在高点心脏失控的反应。 这一系列刺激项目连着玩下来，他确实……不太舒服，从心理上来说。 “那个是什么？”林冠雪指着远处问。 孟仪彬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解答道：“高空桥索。” “那个项目好玩吗？”林冠雪问。 “嗯……还可以。” “那我们去试试？”说完，林冠雪就冲着那边儿跑了过去。 “诶……”一个没拉住，人就没影了。 孟仪彬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他想玩就玩吧。 这高空桥索项目，字面意思，是在高空中带着安全措施走透明板子，虽然也是刺激项目，但比起前边的过山车、云霄飞车来说，这个项目起码行走的主动权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所以应该……没那么难熬。 孟仪彬想。 …… 但很快，孟仪彬发现他自己错了。 比起前几个项目来说，人需要被机器带着“体验”，风驰电掣，虽然孟仪彬不太适应，但起码什么也不用做，实在不行闭上眼睛几分钟，一个项目也就结束了。 可高空桥索不行，这个项目是需要自己走的。 也就是说，他不但要接受自己站在高空的透明板子上，还有一步一步自己往前跨。 这桥索可不是一块完整的透明长版，而是一块块悬停在空中的、独立的板子。游玩者需要不断地从自己脚下这块，调到下一块上去。 玩的就是心跳，玩的就是刺激。 即使身上绑着安全措施，也知道自己的人身安全不会出问题，可在真正想要跨出那一步的时候，孟仪彬发现自己有些腿软。 知道是一回事，可眼前那些深渊更真实。 再加上那些空中停住的板子都是透明的，白天还好，看得更清楚一些，晚上光线暗，很多板子看上去就和没有一样。 这一脚踏错，虽然不会有性命危险，但免不了要体验一回空中急降。 ……这和蹦极有什么区别？ “小彬哥哥，你还不过来吗？” 远处，不知道已经跳到第几块板子上的林冠雪回过头来，正在朝着孟仪彬招手。 “这就来。” 孟仪彬决定了要陪林冠雪玩项目，前面那些个刺激项目都忍过来了，没理由这个做不了！ 于是他咬了咬牙，迈开了腿。 起点和第一块板之间的距离还算短，没什么难度，孟仪彬顺利地踩了上去。 他长呼一口气，看向了第二块板。 林冠雪似乎往回走了点儿，比刚才的距离近了些。 “需要帮忙吗？”他问。 “不用。”孟仪彬摆了摆手。 他深呼一口气，朝着第二块板踏过去。 其实这件事情本来没有什么难度，可能因为孟仪彬紧张，再加上夜色下透明板子的边缘看不清楚。 孟仪彬第二只脚踏上来的时候刚好踩到了板子的边缘，重心不稳，整个人一个趔趄。 不好。 孟仪彬心道。 他并不喜欢那种从空中跌落下去的感觉，失重感和心脏的刺激很不舒服。 孟仪彬皱紧了眉头，想要调整身体重心，但失了平衡的情况哪有那么容易调整。 他动了动，反而整个人愈发不稳了。 “小心！” 就在他向着边上倾倒的时候，林冠雪从下一块板上踏了回来，牢牢地拉住了孟仪彬的胳膊。 这一下帮助了孟仪彬稳住自己。 他反应也不慢，反手也握住了林冠雪的胳膊，整个人站稳在了板子上。 抬眼那一刹那。 看到林冠雪关切的眼神，孟仪彬胸腔里的心脏，忽然“砰砰砰”地，跳得很快。 第125章 准备 眼看孟仪彬站稳了，林冠雪就着拉住对方胳膊的姿势又问了一句：“没事儿吧？” “没……刚才就是没站稳。” 孟仪彬的心跳还没稳下来。 一时之间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这燕鱼过高的高度、透明的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像踩在空中的栈道让他心跳加快，还是因为林冠雪这一扶。 “头两块板之间距离是有点儿宽，后边适应了就会好过一点。” 见孟仪彬没事，林冠雪便慢慢放开了拉着对方的手，还贴心讲解道：“身上有缆绳呢，不会真出事儿，其实这些板子之间的距离要是放在地上，你会觉得没什么，跳板子的时候不要往下看，往前看就行。” “……嗯。” 林冠雪身上是什么味道？ 他今天穿了一件水蓝色的衬衫，看上去很清爽，还带着一股……同样清爽的香水味。 是香水吧？孟仪彬心里猜测。 相比于孟仪彬的紧张，林冠雪在这高台之上倒是自在得很，他像是完全不惧现有的高度，在板子之间来回轻盈得很。 一眨眼之间，他又到了孟仪彬前方好几块板子的距离。 “来吧，小彬哥哥，别怕，站不稳了就喊我。”林冠雪回头道。 他的声音传到耳朵里，不知为何，孟仪彬心里的那些恐慌的情绪还真像是被这几句话吹散了些。 对。 反正这只是游乐园里的一个项目，又不是会真的掉下去，再说了还有林冠雪呢。 有了刚才那一遭，孟仪彬没有那么紧张了。 林冠雪身上的香气萦绕在周围，他觉得自己不慎的时候林冠雪终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抱着这种心理，孟仪彬还真就一口气到了头。 玻璃台子的尽头是一块巨大的板子，也是透明的，相比于过来的那些一块块拆开的板子，这更像是个平台。 在平台上凭高而望，游乐园的景色尽收眼中。 “看，也没有那么难，是不是？” 平台上有风，微风吹过林冠雪的发丝，他侧过头来跟孟仪彬说话。 孟仪彬没怎么见过这样的林冠雪。 平日里见他，林冠雪要么是一副乖巧的样子，要么过于精明，这会儿倒是完全将少年人的活泼展现出来了。 罕见，且让人觉得珍贵。 林冠雪也的确玩到了兴头上。 他有很多年没有来过游乐场了，这次为了配合孟仪彬，上演这么一出和对方增进感情的戏码，倒是阴差阳错圆了他这两年的一个小愿望。 成名之后去这种人满为患的场所就变得很麻烦，要想玩的好，还得不被别人发现，再加上自己本身的行程的确又多又忙，去游乐场这件事便一直被无限拖延。 没想到还是孟仪彬的邀约让他再次来到了游乐场，还是空无一人的游乐场，可以撒开欢般地玩。 不过林冠雪倒也没忘了这次过来的正事儿。 看孟仪彬的神情，还挺入戏的。 吊桥效应嘛，时奕辰想对自己用这招，林冠雪也试试用在孟仪彬身上。 效果还挺不错的。 …… “早知道小彬哥哥不喜欢玩这种高处的项目，我就不硬拉着你上了，刚才看你脸色都有点儿不对劲，你恐高吗？” “不恐高。”孟仪彬答道：“我就是很久没玩这种项目了，有点儿不适应。” “这个游乐场不是小彬哥哥负责的吗？”林冠雪懵懂地问道。 “是我负责。” “那你没试过？” 孟仪彬笑了起来：“你以为项目负责人是干什么的？事事亲为，还得每个项目都试一遍？” “不是吗……” “当然不是。”孟仪彬脸上笑意更浓，举手轻轻敲了一下林冠雪的脑袋，带着丝亲昵的意味：“项目负责人要卡时间，协调各个部门的工作进度和相互之间的配合，确保整体项目能够按照工期完成任务，偶尔现场出了什么岔子，也要项目负责人来协调解决。” “听上去还挺累的。” “当然累了，又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只一一试过这些项目好不好玩。” 孟仪彬也不知怎么的，可能因为刚刚在哪个项目上消耗了太多心神，现在通过板子之后，在玻璃高台上整个人都松弛下来，开始和林冠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闲天了。 “你没试过，那你怎么知道哪些项目好不好玩？” “孟氏的游乐城又不是只此一个，其中项目大同小异，顶多每个地区会有那么一两个只有这个地区才有的特色项目。像什么过山车、海盗船、云霄飞车一类的项目都是每个园区必备的，通过其他园区每日每个项目排队的人数对比，就知道大家喜欢的都是哪个项目了，我们手里都是有数据的。” “这就是大企业吗？” “你们柠檬影业，也不是小企业吧。” “额，柠檬影业跟你们比确实还差得远。小彬哥哥，那你给我推荐推荐好玩的项目？” 玩到现在，林冠雪倒是也终于想起来向主人求推荐了。 “好。” 于是孟仪彬真开始正儿八经地带着林冠雪玩那些热门项目。 除去一开始进园林冠雪玩的过山车、云霄飞车外，其他的热门项目，像是深海探险、丛林小火车等，孟仪彬一一带着林冠雪玩了个遍。 孟氏旗下的游乐场受欢迎不是没有原因的。 除了传统的项目之外，还有很多结合了VR、AR等虚拟现实技术和现实增强技术的项目，而且不是那种粗制滥造的结合。就拿深海探险来说，林冠雪坐着那艘小潜艇进了“海底”，眼前所见的场景精美程度，就像是影院里上线的特效大片一般，更不用说眼前的游玩项目还可以进行肢体上的互动。 丛林小火车也同样，是没有那么激烈的过山车和现实增强技术的结合，里面那些动物真到林冠雪出声问身侧的孟仪彬：“这些动物是真的还是假的？” 还没等孟仪彬回答，随着小火车的前进，林冠雪就看见了远方树林里冲天而起的一头霸王龙。 像真的，但肯定不是真的，这下也不用孟仪彬回答了。 “这也太酷了……”林冠雪看得目不转睛。 这游乐场，真是有点儿东西！ 孟仪彬拉着林冠雪把热门项目玩了个遍，有和精湛科技结合的项目，有阴森恐怖包含真人npc的鬼屋，甚至还有那个周身都是七彩小灯的旋转木马。 没错，旋转木马也是游乐场里长盛不衰的热门项目。 尤其是带着小孩来的家庭尤为喜欢。为了以家庭为单位的游客体验良好，旋转木马的台子上还有一部分位置是专门为“亲子”设计的。 孟氏游乐场这些年能成为不少家庭出游的首选不是没有原因的，制作精良，对不同群体也有设计诚意。林冠雪一路走过来，看到过好几个休息区，卫生间的标牌也很醒目，想来等这个游乐场开始营业，必定人满为患。 这倒是也能解释，为什么只是因为孟仪彬私下修改了此处游乐场的合作方，就引得孟氏集团总部的不满。 人家要靠口碑和质量更上一层楼，但是孟仪彬却非要借孟氏集团的手徇私。 林冠雪换位思考了一下，要是自己是孟氏集团的老板，有这么一个儿子不顾多年苦心经营……也得急，把人召回总部都能算得上是轻的了。 不过林冠雪毕竟不是孟氏的人，孟仪彬也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孟氏继承人”。 醉翁之意不在酒，于他们两人而言都是。 所以林冠雪也不会多嘴，就跟着孟仪彬把这些项目一一玩过来。 玩到兴起的时候，林冠雪还会拿出手机来拍照，那兴致勃勃的样子，还真像是单纯为了来游乐场玩的。 “我从来没坐过旋转木马，小的时候排不上，长大了之后觉得不刺激，没意思，但这么一坐……”林冠雪回味着刚才坐在小马身上时，眼中所见彩灯变幻的奇妙场景，当真美轮美奂。 氛围感十足，灯光再加上欢快的音乐，果真像是充满童心的造梦场。 怪不得这是游乐场的热门项目！ “小彬哥哥，我能再玩一次吗？” “当然可以。”孟仪彬远远地朝着操纵台打了个手势，刚结束的旋转木马项目的音乐再次响起，圆台也缓缓转动起来。 ……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似乎真回到了那段还在老家时，两个半大少年漫山遍野地跑着玩的时候。 当然，如果那段回忆真的存在的话。 “我们下一个玩什么？” 从旋转木马台子上蹦下来的林冠雪兴冲冲地问。 “先不急。”孟仪彬看了一下表：“还有四分钟十点。” 林冠雪问：“十点怎么了……要闭园？” “不是。”孟仪彬失笑：“花车游行。” 他拉住了林冠雪的胳膊：“我知道哪里观赏点最好，我带你去！” 就他们两个“客人”的游乐场里，盛大的花车游行整装待发。 这是孟仪彬给林冠雪精心准备好的表演。 而花车游行后会有一场同样精彩的烟花。 在那场烟花绽放在头顶时，孟仪彬就要对林冠雪说出自己准备了很久的话。 这才是他今天邀请林冠雪来这游乐场的最终目的。 第129章 好笑 孟仪彬拉着林冠雪往中心园区走。 刚开始是走，直到他复又看了一眼腕表，发现剩下的时间不到两分钟，两人便开始小跑。 待终于到达中心园区的主城堡下方，林冠雪和孟仪彬才停了脚步。 不太稳的呼吸间是青年兴奋的脸：“是倒计时！” 不知道是不是用的投影技术，主城堡上方显现出一个巨大的“12”来。 下一秒，数字变成了“11”。 “刚好赶上。” “我们这么巧，刚好赶上倒计时？”林冠雪问。 “那倒不是，这个倒计时是从还剩三十秒的时候开始的。” 两句话的功夫，主城堡前方的路面开始变幻，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路面自城堡开始，一路铺出七彩的光来。周围一圈圈的灯也亮了起来，要进行花车游行的道路顿时亮如白昼。 与此同时，音乐声围绕着主城堡“流”了出来。 林冠雪挑了挑眉——这音乐声有些熟悉。 好像是柠檬影业比较早期一部漫改剧的主题曲。 “上车。” 孟仪彬出声，林冠雪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一辆小车——是那种商场里花点钱就能跑十五分钟、小孩最喜欢的那种。 主要用来代步。 林冠雪这些年虽然没有来过游乐园，但起码知道花车游行大概什么样子。往日里一到这时候应该都是人挤人，后边的恨不得都骑在别人肩膀上往里看，感情这位仗着游乐场自己家开的，不但给自己开后门独享夜晚游乐场，看花车游行的时候倒也这么豪横，直接弄了辆小车。 这要是搁正常时候，人挨着人，就算有车也寸步难行——现在这是连路都舍不得他走啊。 “游行起码有半个小时，我们坐车看。我开着，你看便好。” 见林冠雪迟疑，孟仪彬还贴心地劝慰道。 几句话的功夫，倒计时到了“1”。 只见主城堡的大门缓缓拉开，装横华丽的花车缓缓驶了出来。 刚坐上小车的林冠雪一愣，问道：“这是……” “荒野之行。” 柠檬影业的影视作品改编出来的主题。 这么一想，刚才那个歌也是荒野之行的主题曲，林冠雪能不熟悉么！ “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说过，要送给你惊喜么？”孟仪彬朝着他眨了眨眼。 等到看清花车上的表演者们，林冠雪彻底明白孟仪彬口中的惊喜是什么了。 这场花车游行，全都是用柠檬影业的作品改编的。 无数部作品的主人公、配角化了妆，穿了对应的装扮，有的立于花车之上，有的跟在花车后面。 第一首歌的主题曲是荒野之行，头辆车也是以这部戏为主的，就着音乐，花车上的表演者开始演起名场面来。 随着花车的推进，第二部剧是泽海，第三部是邻家少女不是怪兽，第四部是风车记…… 这些剧有的林冠雪参演了，有的林冠雪没有参演。 但毋庸置疑，这些都是柠檬影业这些年作为出品方或投资人的电视剧、电影。 熟悉的音乐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林冠雪直到最后一段戏结束，都看得目瞪口呆。 所有参与花车游行的表演者们一起朝着二人谢幕，这才算是结束了。 孟仪彬停下车子，很满意林冠雪现在的表情。 “怎么样，喜欢吗？” 林冠雪含糊地“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不是，你们这些任务者光顾着装霸总，侵权的事儿是一点儿没聊是吧？ 他虽然知道孟仪彬因为这个游乐园和星娱乐解约了，换了什么……和自家柠檬影业合作的意向，可林冠雪也不知道是以这种方式。 孟氏的游乐园所有的休息厅都有影视广告区，林冠雪还以为孟仪彬是要让自家进驻。 可这花车游行…… 他没收到过孟氏的合同，也没继续和孟仪彬签订过什么合同，就这么直接把他家的影视剧搬上了花车游行，这事儿都不问问柠檬影业吗？ ……对，人家要给他惊喜，肯定不会事无巨细地把事情全盘托出。 林冠雪光是听那些风言风语，知道什么孟仪彬是为了自己，敢情这口锅背的莫名其妙的。 不是……孟家也是的，都用他家的东西了，都不知道核实一下版权合同吗，就这么任着孟仪彬瞎搞？还有，孟仪彬到底是有什么自信，是觉得自己看完今天的表演之后，会惊喜到乖乖帮他把合同补上吗？ 哦对，可能以孟仪彬的视角来讲，自己可能真的会这样做吧。 毕竟……现在林冠雪身边的孟仪彬，眼神那叫一个深情款款。 “小雪，这场游行从剧本到音乐都是我亲自盯着的，希望你能喜欢，如果你觉得哪里不妥，我还可以在开业之前让他们继续调整。” 开业之后，每天一场的花车游行无疑是免费的影视宣传。 但这种宣传……最好是脍炙人口的作品，这样观众才有共鸣。花了大价钱进到园区，赶着点儿看表演，没人愿意看一堆自己不认识的角色演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剧吧？ 在这一点上，林冠雪还不得不承认，星娱乐根基深厚，入行很早，很多作品甚至是伴随着林冠雪长大的，和星娱乐合作事半功倍。但是换成柠檬影业……这不是谦虚，林冠雪觉得，就刚才的表演里，至少有一半的戏，可能除了柠檬影业自己的员工，别人都不知道。 就这个“柠檬影业自己的员工”，林冠雪还不能打包票。 在这件事情上换合作方，不用说孟氏，就是一个外人都得觉得孟仪彬的脑袋被驴踢了。 林冠雪更是这么觉得。 费这么大劲是为了让自己感动？ 这孟仪彬之前不是还挺有谋略和脑子的么，怎么现在看上去就像一个恋爱脑。 还有，自己这“小人”的形象是不是在孟仪彬心里太牢固了，不是……他虽然给自己营造了一个心机深重的小人形象，但也不是那么傻的吧，都当上公司老板了，孟仪彬能不在意柠檬影业的口碑强送给他这份礼物，林冠雪自己能不考虑对公司的影响？ 柠檬影业没有那金刚钻，真不想揽这瓷器活。 大为震惊，真的大为震惊。 林冠雪勉强着道：“小彬哥哥有心了。” “还有呢。” 孟仪彬拉着林冠雪下了车，把他带到了边上的一片空地之上。 然后又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个对讲机，对着那头道：“开始。” 开始什么？ 林冠雪还没问，就只听“嗖——”一声。 是烟花腾空的声音。 …… 一朵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做流星状散落。 很快，三朵更大的烟花炸开在方才的位置，烟火的光亮铺满了夜空。 紧接着，更多形状的排列组合的烟花绽放开来，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心”形。 孟仪彬转过头去看林冠雪。 林冠雪像是被这一场烟花震惊到失语，他微抬着头，瞳孔中倒映着烟花的亮点。 孟仪彬心中一动，觉得到时候了。 就在心形烟花炸开的时候，他喉头动了动，叫了一声“小雪”。 “嗯？” 林冠雪头侧了侧，目光却没从天空移开。 “之前我有些话一直没说，但我觉得……你应该是察觉到了。”孟仪彬温柔地道。 林冠雪一顿，往上仰的头低下来了些，却还是没有看向孟仪彬。 “……什么？” “我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自己心意的呢？大概网上在传你和时奕辰绯闻的时候。那时候我光是愤怒你因为时奕辰被骂，却没有想过我心底的这份愤怒是因何而来。”孟仪彬娓娓道来：“直到我再看到时奕辰和你站在一起，我才开始反思，你有你自己的朋友圈子，我为什么非要干涉你的交友……” “……” “后来我真正察觉，是那段我想要控制你的行为，你开始疏远我的时候……我比你年长，道理本应该比你明白的多一些，可在这件事情上，我倒像是个迷途的旅人。”孟仪彬笑了笑，接着道：“和其他朋友相处的时候，我很知分寸，也懂社交距离，可那段时间一旦遇到你的事情，我就会失控，我想让你时时刻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按照我的心意来……是我错了，原来我是太怕失去你。” “……失去我？” 林冠雪终于转过头来。 孟仪彬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无措和惊讶。 但没看到害怕和抵触。 喜悦漫上心头，之前的世界里，孟仪彬还从来没有因为“告白”这件事情而紧张兴奋过。 而在林冠雪面前，这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倒是很……新鲜？ 于是他顺着自己刚才的话继续道：“对。” “我本以为，一听到你有困难的时候我就想帮你，是因为我们年少的情谊。可现在我想通了。“ 孟仪彬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直视着林冠雪的眼睛，认真道：“我是喜欢你，不是作为哥哥，而是作为……另一个男人。” 林冠雪会有什么反应呢？ 孟仪彬忍不住地想。 这一幕他之前心里就预演过好几遍。 林冠雪可能会无措，可能会害羞，也可能会受惊般地跑开吧？毕竟两人之间气氛朦胧过，林冠雪心里可能也有过这种心思，可真当自己把这层窗户纸捅破，林冠雪肯定还是没想到的。 他就算再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也就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还没什么感情经验。 没关系，自己会好好解释。 果然，自己这一番话说完，孟仪彬看到林冠雪愣住。 他注意到林冠雪的手无意识攥了起来——这是在紧张？ “所以即使我做了让孟氏不喜的事情，但只要是为你付出，我也心甘情愿。只不过……因此我可能要回总部一趟，小雪你等我就好，无论用什么代价，我都会回来找你的。” 孟仪彬更进一步，立下了誓言。 这是赌上自己身为孟氏继承人的身份，在为林冠雪许下一个诺言。 林冠雪应当知道这话的份量有多重。 “……” 孟仪彬看到林冠雪以手掩面。 这么感动吗？他倒是有点儿没想到。 然后，他便听到林冠雪笑出了声。 ……笑出了声？ 林冠雪刚开始还是轻笑，然后越笑越大声。 最后朝着孟仪彬摆了摆手：“抱歉抱歉，一时没控制住，实在是太好笑了。” …… 孟仪彬：“？” 第130章 责问 林冠雪的这声笑出乎孟仪彬意料。 林冠雪的反应更是出乎孟仪彬意料。 他预想了那么多可能，更是把林冠雪面上可能会不接受的应对之法、劝慰之词都想好了，结果林冠雪……非但没有露出半点羞涩怯懦，反而笑出了声？ 况且这笑声，听上去也不像是因为喜不自胜。 所以孟仪彬懵在了原地。 片刻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强行在脸上扯出一抹笑容来问：“小雪……你笑什么？” 林冠雪道：“当然是笑你的话啊。” 孟仪彬：“……” 他甚至认真反思了回顾了一下，刚才自己是不是那句话有了口误，导致林冠雪觉得这么好笑。 “不是，我说孟仪彬，你不会真以为，你这点儿自我心甘情愿的付出，能换来我的感激涕零吧？”林冠雪脸上笑意未收，眼神中却带着几分凉薄。 此时无论是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反应，都和方才与孟仪彬在游乐园内游玩时截然不同。 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林冠雪的话像是一记闷棍一般砸中了孟仪彬，他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林冠雪究竟说了什么。 太过意外，毫无铺垫。 “怎么，傻了？” 见孟仪彬没反应，林冠雪还用手掌在孟仪彬面前晃了晃，让他回神。 “这些日子以来，你的确变了很多，好像自从你发现楚鹤和我合作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殷勤起来，给我送着送那。”林冠雪收了脸上的表情，肆无忌惮地用一种打量的眼光看着孟仪彬：“我要是不收，你还着急。好比今天这游乐场的花车游行，好比前两天那盒翡翠，孟仪彬，上赶着给我送东西，我不想收你还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你贱不贱啊？” 最后几个字像是终于打击到了孟仪彬，他终于明白林冠雪从刚才开始的话，都是骂他的。 孟仪彬那副一直以来彬彬有礼且神情的面具终于有了破碎的迹象，他不可置信道：“你骂我？” “对啊。”林冠雪反倒露出了一种“骂你又怎么了”的表情来：“我是在骂你啊。” “你！” 良好的教养能伪装的再好，那也是在事情顺着自己计划中发展的情况下。眼下孟仪彬被林冠雪这莫名其妙一顿骂一激，往日的温良端庄再也维持不住。 他没来得及思考林冠雪为什么会说这些话，只觉得面前的人变成这样全都是楚鹤，一定是那边让林冠雪觉得自己稳操胜券，才会对自己出言不逊。 “你知不知道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说我会站在你这边，不惜和家里对抗！我能放下所有和你结婚，让你有孟氏的家族在身后扶持你，这又怎么可能是那个楚鹤能做到的！萧楚集团那样的家世他根本不可能和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没错，事到如今，孟仪彬还以为是楚鹤给林冠雪灌下了迷魂汤，导致林冠雪根本没明白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意味着什么。 他能拿出来的最大依仗、能够稳稳胜过楚鹤的一点，就是他愿意“光明正大”地和林冠雪在一起。 “啊，原来是这样啊。” 林冠雪假模假样地做了个“惊讶”的表情，瞪大双眼，用手捂住了嘴——是一种很流于表面的演技，非常刻意。 “原来你是想让我和你结婚，然后孟家就可以庇护我，有了这样的背景，比我自己单打独斗奋斗要强上一百年啊！” “……” 孟仪彬看着林冠雪，这个人口中说的话是自己预想的，但这个人的语气和表情……还是非常不对劲。 “孟仪彬，你是不是非常想让我这么说？” 用做作的演技演完，林冠雪冷漠地盯着他，问道。 孟仪彬这才发现，从刚才开始，林冠雪就直呼自己的全名了。 到现在，他还没有搞懂，林冠雪发生这样变化的原因是什么。 “林冠雪……你一直在演戏？” 孟仪彬终于回过味来了。 “对啊，这一点还要谢谢你，我确实好久都没来过游乐场了，这次能玩这么全，还多亏你。不过，要是你不在，我应该会玩的更快乐。” “为什么……” “因为没有脏东西碍眼。” “是楚鹤让你这么做的？” “为什么老觉得你失败了是因为别人呢？就不能承认是自己棋差一着，输给我了呢？”林冠雪冷笑道，他看着表情异常丰富的孟仪彬，自己反倒格外放松：“怎么不说话了，是被我惊着了，觉得自己养的兔子一朝疯魔，都敢咬主人了？” 林冠雪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孟仪彬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后退一步，紧皱眉头：“我早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你早就知道？”林冠雪挑了挑眉头。 “对。”孟仪彬像是终于找到合理的切入点，或是终于找到了个能说服自己也能说服林冠雪的理由，也像是莫名沉入海底的人终于找到了救命稻草，于是他急切道：“你表面温顺，实际内心深谋远虑，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你展现给人的样子不过是你的伪装罢了，你和我是一样的，我才是那个最了解你的人。” 怕林冠雪不信，孟仪彬甚至说出了当时自己撞破林冠雪“真实面目”时的场景。 林冠雪看着孟仪彬在这里“垂死挣扎”，嘴角甚至还噙着一抹笑。 “噢？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心里清楚，怎么，小彬哥哥也这么表里不如一？” 林冠雪这句话把小彬哥哥这四个字咬的很清楚。 刚才孟仪彬听见林冠雪全名喊自己心里不舒服，现在听他这个语气喊自己小彬哥哥，反倒更不舒服了。 林冠雪这话说的怪，表情也随意，话里是在说孟仪彬，可分明没把他多当回事儿。 孟仪彬就算是再傻也明白过来了。 可他还是没明白为什么。 按理来说……林冠雪是应该会因为他的话动摇的。 不对，什么动摇，林冠雪一开始就不该是这种反应！ 孟仪彬的表情从惊诧到疑惑，从茫然到不解，都清晰地写在脸上，被林冠雪尽收眼中。 可笑他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孟仪彬还在从各种地方找补，想自己为什么没有按照他心中所想行事。 也许自大的人都是这样，不愿意承认自己输了。 尤其不愿意承认自己不是输在同为任务者的人手里，而是输在了他这个……所谓任务对象的手里。 戏也演了，话也说了，林冠雪不介意让孟仪彬输得明白一些。 “你是不是觉得很疑惑，明明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为什么我就偏偏不按照你的剧本上来呢？噢对了，孟少爷，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么一个小心谨慎的人，那天打电话说那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看看周围有没有人，为什么不把门关好呢？” 林冠雪上前一步。 他声音很轻，听在孟仪彬耳中却无来由地让他全身汗毛倒竖。 林冠雪说的，也正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林冠雪陡然这么一提点，孟仪彬一惊。 他一直都知道？不对……林冠雪那天原来是故意让自己听见的？ “你现在可能又在想，那我故意让你听到那些，是为了什么？” 林冠雪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自己的领口：“当然是让你以为我和你是一样的人。” “这样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孟公子这说的是什么废话，要不是我这样干，你能把那些金钱资源眼巴巴地送上来，还自以为我能因此听你的话吗？” “你算计我？” “是啊。”林冠雪大大方方的承认：“那些我故意拒绝你、疏远你也不是因为什么楚鹤，你怎么对我，我自然怎么对你，人啊，患得患失这一点果然很要命，你习惯了我对你言听计从，所以我稍微离开些你的视线，你这不又巴巴地追上来，生怕我被抢走么。我还要谢谢你，这一招都是跟你学的。” 林冠雪长呼一口气，看着孟仪彬越变越差的脸色：“现在感觉怎么样？这几天是不是觉得我已经服软了，听懂了你的弦外之意，刚才你表白的时候觉得自己十拿九稳？从稳赢的局面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的感觉怎么样？” “啊。”林冠雪补刀道：“看你这么生气，不会是因为……你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孟仪彬像是一下被人戳了短处，理智压不住愤怒，上前一步就要拽住林冠雪的领子。 林冠雪早有防备，退后一步摊开双手：“孟大公子，注意你自己的言行。” 都什么毛病，一气急败坏就想拽人领子？ 烟花还没放完，天上还在一朵接着一朵的炸开。 两人间的气氛却已经全然不同了。 林冠雪自诩不是圣人，不过是个俗人罢了。 任务者用他的气运值、人生乃至身边的人铺路，只为了他们自己能够过得更风生水起，这在先。所以眼下林冠雪看着孟仪彬现在这副样子，自然心中快意。 “那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到了现在，孟仪彬仍然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他这副想要一个答案的样子，林冠雪也有点儿熟悉。 听到这个问题，林冠雪忽然把那副轻蔑的表情收了起来，他换上一副不解的神情对孟仪彬道：“没记错的话，当初你刚和我重逢的时候，说只把我当弟弟吧？小彬哥哥，这段时间我也是只把你当哥哥而已，如果我的行为让你误会了……我想，我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孟仪彬：“？” 怎么语气忽然变了？ 林冠雪说完这段话，清晰地听到一句“宿主，攻略任务判定失败。” 是系统的声音。 他心里先是讶异，而后一松。 顺着来人看向孟仪彬身后。 这位也到了。 第131章 失败 “怎么就失败了？”孟仪彬在心里不可置信地问系统。 “宿主，系统检测，未来您和攻略对象的相处几率无限走低，剩下的气运值扭转您当前处境的几率为9%，自动判定。” 林冠雪眸光一闪，将系统的话听了个完完全全。 “不可能……等等，还没完，我还可以……” 孟仪彬没想到这次告白会有这样的结果，整个人显得有些慌乱。 可他刚开口，就听身后有人道了一句：“孟总。” 孟仪彬转身，看见金助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 林冠雪站在他对面，金助理过来的时候他就看见了。 那话就是特地说给金助理听的。 把自己摘干净，孟仪彬被带回总部后的事情就跟他没关系了。上次听金助理的意思，孟仪彬这次回到总部，孟氏的人应该不会让他轻易回国了。更不用说，孟仪彬这次在国内的“业绩”实在不光彩。 孟仪彬一直以为的破釜沉舟，不过是饮鸩止渴。 以楚鹤的立场，也不会让孟仪彬顺利回到津丰。 这大概能够解释那个“系统”所说的话。 …… 金助理朝着林冠雪点了一下头，便对孟仪彬道：“孟总，游乐城项目已经完工，明早回总部的飞机已经准备好，夫人正在等您的电话。” “他是你叫来的？” 孟仪彬没理他，执意质问林冠雪。 林冠雪却没回答他的话，冲着金助理道：“那我就先走了。” “你不许走。”孟仪彬刚出声，金助理带来的人就一左一右拉住了孟仪彬的胳膊。 他一愣：“金励？！你很好，现在都学会直接带人控制我了？” “抱歉，孟总，夫人说了，您要是一心拖延，我可以采用强制一些的手段。”金助理朝着身边的人吩咐道：“把少爷带到车上去。” 金助理当然知道今晚孟仪彬在哪里，刚才他接到这位林先生的一条消息，说是孟仪彬做的事情对他很困扰，孟氏也不会允许。 这位林先生是个知趣的，知道孟氏的底线在哪里。 总部那位孟总和夫人不在意孟仪彬送出去的那些东西，他们在乎的是孟氏的名声。孟家公子可以有一位演员朋友，但婚事是要家族做主，这一点之前在和这位林先生见面的时候，金助理就半敲打半客套地说过，看来林先生已经明白了总部的意思。 既然林冠雪发了消息，那金助理就顺水推舟，避免场面闹得太难看。 要是孟仪彬真的做出了那和家族对抗的事情来，传出去也不好听。 好在这位林先生够知趣，金助理想到了刚才自己过去时听到的话。 那就让这段本来就不会有结果的感情停在这里，对双方都好。 …… 等到金助理转过身，林冠雪才对着不甘的孟仪彬露出了个笑来。 ——嘲讽的笑。 他知道，孟仪彬会看的清清楚楚- 小陈开车来接的林冠雪。 回去的路上，林冠雪在车上小睡了一会儿。 在孟仪彬面前演了这么一出戏，又疯玩了一通，看着孟仪彬被金助理带走，林冠雪心里放松片刻，身体上的疲惫一下子全上来了。 他又梦到了当初那个“预知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和孟仪彬见过面，梦里是原本走向里，孟仪彬和自己的事情。 孟仪彬向自己吐露心声，说自己一开始只是把林冠雪当弟弟，但后来才发现自己的心意，他喜欢上了林冠雪。 梦里那个自己不知道什么任务者，什么攻略任务，只知道孟仪彬一直在自己身边柔声鼓励，坚守相伴。有犹豫，但还是答应了孟仪彬的告白。 再之后呢？ 在一起没多久，孟仪彬就变得早出晚归，终于有一天，他跟梦里那个“林冠雪”说，孟氏总部出了事，他要回去一趟，让林冠雪等他，他会回来的。 “林冠雪”信了。 孟仪彬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林冠雪”疾病缠身，闭上眼睛，也没有再见过这个人。 是啊，攻略任务完成的人，怎么还会回来看一眼被夺走气运的主人公呢？ 梦的最后，只剩下一身深深的叹息。 林冠雪一下睁开了眼睛。 那声叹息是他自己的，还是梦里那个“林冠雪”的？ 他不知道。 和梦里一样，今天孟仪彬也走了——被金助理押着走的。 不知道自己送他离开的这次，孟仪彬满不满意，这也算遂了他的愿，他不是梦里也想回到孟氏总部么？ 林冠雪又回想起在游乐场里，孟仪彬最后那个不甘愤怒又无力的眼神。 呵，作恶者必自毙。 ……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在车里睡着，醒来不是很舒服。 小陈看了一眼后视镜，发现林冠雪醒了。 “林哥，快到了，我刚准备叫你呢，你就自己醒了。” 林冠雪带着鼻音“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刚醒的朦胧。 眼下正是换季的时候，上车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觉睡醒还有点儿冷。 小陈又飞速看了一眼林冠雪的神情，问道：“做噩梦了？” 林冠雪眉头微微皱着。 “睡得不太舒服。” “对了，”他又道：“让冯姐帮我联系一下法务部。” “这么晚联系吗？”小陈看了一下表。 林冠雪道：“也是……那明天我去公司跟她说吧。” 小陈小心地问道：“怎么了林哥，出什么事了吗？联系法务部干什么。” “讨债。” 林冠雪说了这两个字。 孟仪彬攻略已经失败，可林冠雪没打算就此放过他。 身为搞垮柠檬影业的幕后黑手，还敢正大光明用他们公司的影视作品，这口气林冠雪得出。 作为柠檬影业现在的大股东，孟氏游乐场，他也得告。 就算孟仪彬明天会被带回孟氏总部，ЬΕībeí但这个游乐场的负责人是他，这个钱，孟仪彬得赔- 私人飞机上。 “什么叫无法完成？” 孟仪彬对待系统有些暴躁。 “宿主，扭转您处境的可能性为4%，运用道具兑换离开飞机后，剩余气运无法支撑您完成后面的攻略任务。” 当久了天之骄子，人也会自然而然地把自己当成天之骄子。 即使这层皮是从别人那里窃取而来的。 孟仪彬久居高位，从未想过自己会失手。 “剩下的气运怎么会不够？” “您每个世界攻略完成后会上交必定额，这个世界的记忆置入、有关任务对象的剧情更改缝合是一笔大数目，再加上最近孟家的风波，都是和您自己本身的气运值挂钩的。如果能成功攻略林冠雪，这个大气运者带来的收益自然会弥补亏空，可宿主攻略失败，气运所剩无几。“ 系统的声音冰冷而机械。 “等等……你昨天不是还说什么，扭转我处境的可能性有9%吗，怎么现在只剩下4%了？” “稍等，在核实查询。” “……” 系统：“数值无误，宿主是否消耗气运值查询原因。” 孟仪彬咬了咬牙：“查！” 系统：“林冠雪因游乐场花车游行侵权一事向孟氏集团发出律师函，配有相关视频证据，该行为产生的负面影响和经济赔偿造成了宿主气运值消耗。” 孟仪彬听完沉默不语，片刻后像是要把后槽牙咬碎。 “林冠雪！” “宿主，扭转处境可能性过低，攻略成功可能性无限趋近零，已自动为您结束任务，请等待传送。” “等等……” 孟仪彬听到这句话才真正慌了起来。 现在传送走……每个世界结束是要上交固定数额的气运的，自己眼下气运必定不够……如果强行扣除，气运为负，那是要受审判诛戮的！ 孟仪彬成为任务者时间不算短，对这些规则很清楚，但他没有想到，这个惩罚会有一天降临在自己头上。 他之前非常笃定，在系统的帮助下，没有什么拿不下的任务对象，所以从未将这个规则放在心上过。 可真当这一刻来临，自己面临了死局，孟仪彬才终于知道自己败了。 他终究不是神。 任务失败后，曾经的助力——系统，会变成惩罚他的监督者。 披着非自然力量的外壳下，真实的孟仪彬不过也是个人类。 还是个手上偷了无数人的未来、肮脏的小偷。 他的反抗没有用，系统的倒计时结束后，孟家私人飞机上那个被保镖看守的严严实实的“孟仪彬”突然低下了头。 眼中也失去了光彩。 痛苦的嚎叫声被抽离了这个世界，去往了他的终点。 世界上哪有什么神力，凡是不正之徒，终将被反噬。 早或晚而已- 公寓里。 拉着窗帘埋在被子里的人翻了个身。 上午特地跑了一趟公司，盯着法务部拟好律师函发出去、又在网上发了公告的林冠雪回了家。 今天为了这事儿一大早就起来了，办完林冠雪心里才踏实。 弄完之后他回家补觉。 睡得正浓，林冠雪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他眼睛都没睁，伸手挥了一下。 蚊子？ 这秋天都要过去了，哪里来的蚊子。 林冠雪这么想。 所以他放下心，又沉沉睡去。 第132章 神厨 林冠雪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 像是身上卸下了什么担子一般，这一觉睡得很好，没做梦也没惊醒。 醒来的时候，外边的天色已然擦黑。 林冠雪打开客厅的灯，放着歌给自己做了一顿晚餐。 ——其实这顿晚餐做的也很简单。 他在美团上买了点菜，给自己做了个豆角炒肉。 捧着饭到茶几前，放了个电影，边看边吃。 这么放松且自在的日子好久都没体会到了。 吃完饭林冠雪顺手把碗刷了，看了看表——已经九点了。 按理来说，下午睡了那么长时间，晚上应该就不困了。 可林冠雪不然，他像是很久没休息好一般，此时困意又袭了上来。 然后林冠雪重新躺回了床上。 …… “在这件事上林子有点儿刚了。” “昨天早上他来找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孟氏回信了，诺。” “啧啧啧。”郑业接过冯晗的手机看了眼邮箱，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的那个劲儿：“要么说，还是林子……” “我怎么了？” 林冠雪推开办公室的门，大步走到自己办公桌后边，坐了下来。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没，我们正好在说你跟孟氏打官司那事。” “什么我跟孟氏打官司？”林冠雪纠正郑业的说法：“是我们公司跟孟氏打官司。” “是是是……诶，你的脸色看上去怎么这么差？”郑业道。 闻言，冯晗也看了过来。 林冠雪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下面还挂着一层淡淡的黑眼圈，一看就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你不是昨天上午办完事儿就回去了么，说是回去补觉……敢情是骗我的，你又出去找什么事儿了？” 冯晗心里狠狠一跳问道。 她不是不知道林冠雪行事大胆，但之前那也只是在选剧本或者他个人工作上的，自从公司出事儿，林冠雪更大胆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又是莫名其妙和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合作，还惹上了一身麻烦，连枪/击案这种事都出现在公司了……又是起诉孟氏集团，那孟氏集团和柠檬影业之间的实力对比都不用她说！ 一看不住林冠雪他就能搞出来更惊人的事情，冯晗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受不了了……不对，现在的林冠雪根本就看不住！ 所以一见今天林冠雪这个样子来公司，冯晗直觉就是，这小子又出去干什么了！ “……别提了，冯姐，我可没骗你。”林冠雪把自己身上背的包取下来，长叹一口气：“我昨天回去就睡了，睡到晚上，怪就怪我为什么非要起来给自己做那一顿饭吃。” 郑业：“？” “我之前也做过豆角焖面，没人跟我说这豆角这么容易做不熟啊！” 冯姐和郑业对视一眼，她开口道：“你昨天……是吃坏肚子了？” “对，晚上吃了顿自己做的饭，腹泻一宿，早上撑不住了去了医院，挂了水拿了药，现在才好了点。” 林冠雪说完，抬头就看见郑业和冯晗两人长松一口气的样子：“不是，你们俩这是什么反应？” “没有没有。”郑业连忙摆手：“我们这是听你说早上去过医院了，没事才松一口气。” 绝对不是因为别的。 “咳。”冯晗转移话题：“豆角也有很多品种，你之前做过豆角焖面是你朋友圈里发的那个？那种青皮豆角熟的快，再加上你是焖面还加水，不熟的概率不高，你昨天晚上是炒的？用的是一样的豆角么。” “不是。”林冠雪有几分幽怨：“我昨天是美团上买的菜，买的是……豇豆，我早上去医院医生也说了，这种豆角相对来说没那么容易熟透，最好加水煮……哎，我昨天确实炒了几下就出锅了。” 说着，他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豇豆啊，豇豆是不容易熟……要不然你以后做饭先问问我吧，食物中毒可不是什么小事儿。这次也算你幸运，只是腹泻。” 见林冠雪难受，冯晗也真心实意地关心。 林冠雪颓然地趴在桌子上：“看来，我离成为神厨，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冯晗想，就你这做了成功豆角焖面的那次就兴致勃勃发朋友圈的样子，应该在做饭这条路上只是个初学者。神厨？还是算了。 “林哥。” 小陈敲了敲门，提着咖啡进门：“这是今天早上的咖啡。” “给我吧。”郑业把这袋咖啡拦了下来，打开袋子拿出来一看——还是冰美式，他道：“就你现在这肠胃，喝不了这个，我就笑纳了哈。” 早上林冠雪去医院自己开车去的，小陈也不清楚，只是收到消息说他今天不用去接林冠雪上班，林冠雪自己开车来。 所以小陈按照以往的习惯给林冠雪带了一杯咖啡。 “林哥怎么了，又胃疼？”小陈关心地问。 “是被自己做的饭毒住了，上吐下泻，好不可怜。”郑业喝了口咖啡，长叹一句：“爽！” “小陈。”林冠雪趴在桌子上不忘道：“记得找郑总要咖啡钱。” 郑业一顿：“这么抠？大家都是为公司做事，你的就是我的，分那么清楚做什么？” “嘲讽我厨艺的，一个不留。”林冠雪恶狠狠道。 虽然就他现在这个状态来看，所谓的“恶狠狠”，实在没有什么攻击力。 小陈也是个上道的，林冠雪说完，他就打开账单送到了郑业面前，还不忘道：“郑总，冰美式两倍浓缩，用了打折卡，一共二十五块，您怎么支付？” 郑业举着咖啡拍走小陈：“去去去，别学陋习。给你林哥倒杯热水来，他看上去快不行了。” “咳咳咳……你才不行了。”林冠雪趴在桌子上虚弱地道。 见状，小陈也不收钱了，连忙去给林冠雪倒热水。 “你现在这个状态能聊正事吗？”看够热闹的冯晗拿起手机，说起孟氏发起的回执来。 “能，你说。” “孟氏给我回执了，同意按照我们的要求赔钱……” 看冯晗的表情，林冠雪道：“是不是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还以为孟氏会和我们纠缠一阵儿？” 冯晗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你怎么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惊讶？” “要是别的公司，可能会，但是他们不会。” “你看上去对他们很了解。” 林冠雪撑着桌子坐起身来：“和柠檬影业合作一开始就不是孟氏自己的想法，是孟仪彬自己的。” “什么意思？” 林冠雪点了点自己的手机：“你们看看孟氏集团官博发的最新声明。” 冯晗和郑业依言打开手机。 只见孟氏官v发了声明，大致意思是津丰游乐场项目因为项目负责人决策失误，将会延缓游乐园正式开业时间，对于侵权柠檬影业版权一事，孟氏会做出相应补偿，津丰游乐场将会和星娱乐合作。 坦坦荡荡，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 “这个项目负责人……说的就是孟仪彬啊。” “嗯。”林冠雪点了点头：“津丰的这个游乐场，孟氏一开始就是和星娱乐那边谈的合作，把我们牵扯进去，纯粹是因为孟仪彬。” “他们就直接把孟仪彬推出去了？他不是孟氏公子么。” “推出去？本来就是他自己毁约在前，耽误了孟氏的项目，不是吗？”林冠雪问。 “可……” “可是别的公司要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会找一个员工顶锅，起码把自己家人保下来，是吧？” “对。”郑业点了点头。 “所以说，孟氏集团行事光明磊落，该是谁的问题，就是谁的问题，对于我们的事情也一样，侵权了就是侵权了，有我的视频作证据，他们也不会否认。”林冠雪道。 孟氏能做这么大，跟那两位掌权人密不可分。 那位孟总和夫人行事作风业界都有耳闻，林冠雪也不是纯赌。 更何况在孟仪彬篡改过的记忆里，那两位和林冠雪还有那么一段“渊源。” “这点钱在孟氏眼里实在算不得什么，他们还可以借这个台阶，重新和星娱乐合作。”林冠雪道。 “所以你在让我发律师函的时候，你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冯晗问。 “算是吧。”林冠雪模棱两可地答道。 其实，在那天从游乐场回家的车上，他就曾隐晦地发消息问过金助理。 金助理回复消息道：“孟氏集团会按照正常流程走。” 林冠雪问了一句：“正常流程是？” 金助理回复：“贵公司损失的利益会正常赔偿，您今天的配合我也会如实汇报给孟总和夫人。” 林冠雪那时便大概明白了孟氏对于这件事的态度。 现在看到这封孟氏的回信，他才笃定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孟氏从上到下都以公司为先——除了孟仪彬。 儿女私情在孟氏掌权人面前，实在是没什么分量，他们要真的在乎，就不会长时间让孟仪彬一个人呆着。 “冯姐，那些在网上肆意造谣污蔑的人，证据保全做完了吗？” 冯晗见他问起这件事来，点了点头：“做完了，我们没有回应，也没惊动网上那些人，他们没有删评删号，全都记录下来了，有视频有截图，全部证据都做好了公证。” “好。”林冠雪点了点头：“那等孟家这笔赔偿钱到账，就用这笔钱来一一起诉那些人。” 第133章 急切 “年初那两个上线后悄无声息的网剧这两天开分了，打分的人不多，但是在逐渐上涨，已经突破八分，还有很多安利的自来水，这两天各种平台上关于这两部网剧的混剪很多，带动了不少新观众，长尾效应，连带着新上的这部剧效应也好，一下子就起来了，昨天晚上播出第一个小高潮，第八集，小爆了一下，还上了热搜的尾巴，这可不是我们自己买的。” 郑业跟林冠雪说起最近柠檬影业的网剧来。 柠檬影业自己投自己拍的这几部剧，虽然成本都不高，但是好在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投资人、出品人，演员也是自己公司的新艺人，虽然没什么名气，但都是科班出身，有实力。 剧本是自己打磨出来的，没有那么多资本介入，也没有那种带资进组带编剧改剧本的主演，整体上来说成品就很符合预期。 纵使整体上来说，宣传肯定不如那些所谓S+的大制作，也没有主演的流量效应，但一旦被推入大众视野，就能留住观众。 演员演技在线，剧情合理，还有高潮和冲突，这种剧在这些年到处充斥着流水线制作、堆砌流量演员的电视剧市场里，肯定达到及格线以上了。 柠檬影业之前那两部剧也是这样，但正好赶上有人要搞柠檬影业，于是扑得悄无声息，剧名说出去都没什么人知道。 现在脱离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控制，“良心剧”也终于崭露头角，得到了它们应得的赞扬。 新播出的这部剧因为前两部剧的自来水得到了关注，而冲着这部新剧来的观众们也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同一个公司出品的前两部作品。 可谓相辅相成。 柠檬影业比起其他公司来说，根基的确不算深，也没有签到什么大流量，身后更没有资本，但正如郑业之前对林冠雪说的那样。 他们是真的打算做一些好作品出来的。 给观众讲一些好故事，呈现一些或是震撼人心，或是风轻云淡、细水长流的内容。 成或败，只求不违初心。 哪怕是现在，柠檬影业也依旧在坚持。 “嗯。”林冠雪听完郑业所言点了点头：“那些合同的报酬加起来，能不能补足公司的欠款？” 他说的是从楚鹤那里拿到的。 “八成。” “那差不多了。”林冠雪长呼一口气，心里想，再加上孟仪彬留下那些古董文玩、金银财宝，也能补上不少。 “我还没说完，现在有公司找我们，想要在咱的几部剧里投资插广告。” “应该的。”林冠雪料到了，之前剧扑了，没有广告商实属正常，现在剧起来了，吸引了那么多观众，自然也会有广告商找上门来：“这方面我了解的不如你和冯姐，广告商你和冯姐筛选一下，定下和哪家合作就好。” 之前林冠雪自己合作的广告商、公司和代言也都是冯姐把关的，这件事还是交给他们比较放心。 郑业比了个“ok”的手势。 简单交代完郑业和冯晗的事情，林冠雪拿起小陈刚接过来的一杯热水抿了一口。 “嘶——”林冠雪把杯子放下抬头控诉：“小陈，怎么不给我接一杯再烫一点儿的水？” “咱茶水间的饮水器最高七十五度。”小陈还真就老老实实回答道。 林冠雪：“……小陈，我应该待你不薄吧？” “啊？” “就非得烫死我？” 郑业坐回自己的办公桌，乐得看热闹：“小陈用心良苦，特地帮你去去晦气。” “既然如此，给郑总也来一杯七十五度的热水。” “不用不用，我有这个。”郑业抬了抬手里的冰美式。 小陈就算刚才没反应过来，现在也知道林冠雪是被烫了。 “我再给你接一杯啊林哥。”说完拿着这杯热水跑了。 林冠雪摇了摇头，打开自己面前的电脑。 刚开机，手机就亮了起来。 是有人发消息过来了。 [楚鹤]：“林先生，两日后在下举办了一场晚宴，可有荣幸邀请林先生一起赴宴？” 最近这段时间林冠雪忙于孟仪彬的事儿，这位倒是一直很安静。 可能也只是看上去安静，那些孟氏被疯传的风言风语，肯定也有楚鹤的手笔。 孟仪彬离开丰津的事情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但楚鹤作为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势必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就算别人不知，他也必然得到了消息。 在这个时候，邀请他赴宴？ 有点意思。 林冠雪记得这场宴会，在梦里也有。 梦里的“林冠雪”基本上已经能算是“一无所有”，没了柠檬影业，时奕辰和孟仪彬也都走了，被掠夺了气运的林冠雪没公司没住所，也没戏拍。 只是靠着一口气撑在津丰。 他走过很多剧组，也找过以前认识的那些编剧导演，人家表面上客客气气，可林冠雪回去后就发现对方默默删掉了和他的联系方式。 各种谣言缠身，曾经那些对家趁这个时候也找了不少人，不会给他放一丝机会。 失去自己本身命运的林冠雪就像是在夹缝和泥泞中艰难求生的蝼蚁，寸步难行。 他甚至去影视城跑过群演，当过临时工，曾经的天之骄子被人窃夺了命运，就连群演的群头也被人打点过，后来不再给他任何活干。 楚鹤一身是血地出现在他门口时，“林冠雪”还以为，这个走投无路的人和自己是同路人。 可天上哪有那么容易掉馅饼，这送上门来的“同路人”，不过是又一个闻着血肉味追来的鬣狗。 楚鹤出现后，也带来了很多危险。听不见系统声音的“林冠雪”一步步进入楚鹤的圈套，把那些路上的伏击、和楚鹤共同经历的枪战当成了两人共同经历过生死的见证。 所以楚鹤邀请他赴宴，“林冠雪”自然会答应。 楚鹤帮“林冠雪”引荐了很多人。 这本就是楚鹤办的一场小型宴会，邀请的也都是看他面子来的人。能和萧楚集团未来继承人攀上关系，很多人上赶着帮楚鹤的忙，这位继承人带来的男伴“林冠雪”，自然也是他们巴结的对象。 可任务者做事，不会只有无缘无故的帮助。 这场宴会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暗藏危机。 看上去楚鹤用了自己的人脉，请来了各种能够帮助“林冠雪”的人，用以报答“林冠雪”对他的救命之恩，实际上，这场“宴会”惊动了一直追查楚鹤行踪的楚家二公子。 人多眼杂，消息不胫而走。 楚鹤绕这么大个圈子，不过是为了让“林冠雪”合理地陷入更大的圈套里。 而“更大的圈套”，就是楚鹤这个霸总要“英雄救美”的时刻。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眼下柠檬影业正在逐渐好转，但仍有负面新闻和欠债，没有真正回到它原本的坦途上。 林冠雪大概也能猜到楚鹤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举办这次宴会。 现实的走向已然不同于梦里的走向，眼下林冠雪和楚鹤的“预定”基本已经完成，楚鹤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什么过多的理由再留在津丰。 而另一方面，孟仪彬这个任务者已经离开了津丰，对楚鹤不再有影响，就剩下他这一个任务者。 楚鹤成竹在胸，从时机上也有些急迫。 现在的时机是他做事的最好机会，早些时候有孟仪彬，可能会受到制约，再晚些林冠雪没那么大的需求，过于刻意反而不容易打动林冠雪。 毕竟林冠雪在他那里，可是个独立自强的坚韧青年。 ——再不动手，柠檬影业就要自己好起来了。 他的那些帮助也会变得可有可无。 楚鹤要自己对他愧疚，这场宴会是为“林冠雪”举办的，而因为这场宴会引发的种种危机自然也能算在“林冠雪”身上。 的确，楚鹤也知道自己和他之间目前没有多深的情谊，不过是暂时在同一艘船上的合作者，所以楚鹤要将这种羁绊加深。 他要拉林冠雪再入一个局。 林冠雪点了点手机，想。 楚鹤到底有什么自信，觉得现在的自己一定会接受他的邀约？ [林冠雪]：“楚总，要是我没时间呢？” 他回。 这条消息一回过去，对话框上方便显示“正在输入中。” 楚鹤一直在等林冠雪的回复。 “正在输入中”消失后，楚鹤的消息回了过来。 那是一大段文字。 [楚鹤]：“我来到津丰，林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这点我一直记在心里。眼下我们虽有合作，可我也心知，这份合作对你我来说都有利益，不足以补偿救命之恩十之万一，萧楚集团旗下虽然没有什么娱乐产业，但鄙人有些朋友，在圈里也算有些影响力，不求林先生做什么，只是见上一面，或许也对柠檬影业也有些裨益。” 这条发完，楚鹤又紧跟了一条消息。 [楚鹤]：“若林先生有些顾虑，在下愿意和林先生见面详聊。” 林冠雪挑了挑眉，看着聊天框里这些文字。 话语之恳切，姿态之低。 看来楚鹤是真的很急切啊。 第135章 软肋 参加一个宴会，邀请来的人还都是对他有“帮助”的，看上去对林冠雪并没有什么坏处。 所以他应当没有什么理由拒绝自己的邀约。 楚鹤捏着手机，看着林冠雪回的消息，想来想去，觉得林冠雪犹豫的理由还是因为“客气”。 林冠雪虽然很多时候处于弱势，但很明显他并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孟仪彬的事情在前，林冠雪应该更长了个心眼——他并不喜欢别人因为自己被扯进更麻烦的事情中去。 可若是为了林冠雪，本来就已经做出了些“牺牲”呢？ 知道了林冠雪的弱点，楚鹤自然没有什么理由不加以利用。 于是等到林冠雪下了班，依楚鹤所言见了面，见到林冠雪客客气气地感谢了自己的好意，言语之间流露出拒绝的意思时，楚鹤故作为难地皱起了眉头来。 “是我考虑的不周全了，林先生若是感到为难，我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 话没说完，身后的刘宁就适时补充道：“可是老大，那些人您都是一个个去请的，那些人不太看好柠檬影业，也是您一个个去说服打点的。林先生，我家老大力排众议就是为了帮你办这次宴会，你要是不参加……” “刘宁！” 楚鹤沉着脸叫住了刘宁的话，是不想让他往下说的意思。 林冠雪面上皱眉，心里却想：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见我不想去那劳什子宴会，就开始在这儿上演苦肉计，故意借刘宁的口说出筹办这次宴会有多不容易，哦，还都是为了自己铺路是吧，这样显得自己不去有多浪费人的心意一般。 楚鹤要是真不想让刘宁说，在他开口的时候就可以打断他，甚至可以不要叫他站在这里，等到刘宁说的差不多了，是个人就能听懂他所言内容的时候再叫停，有什么用？ 话都说了，自己也听见了，现在再制止简直屁用没有。 他看了一眼楚鹤身后站着的刘宁，没接这个话。 “楚总在津丰见了这么多人，不怕行踪被泄露吗？” 楚鹤可是一直打着他自己“被追杀”的旗号，先前这个原因是他住在自己家的借口，之后这个原因也是促使他要和林冠雪合作的理由。 都是因为他不能“出面”，所以林冠雪才上了“贼船”，和楚鹤产生了合作关系。 怎么，现在另一个任务者走了，该拿下来的合同也拿下来了，楚鹤就突然能够自己行动了，还见了那么多本地自己的“人脉”？ 那林冠雪觉得，楚总的这个“生死危机”，看上去也不是很“生死”嘛。 “他们都是我这些年来信得过的人。”楚鹤给出了个解释。 “哦？”林冠雪道：“虽然我不够懂其中之事，可我也明白商场如战场，没有什么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楚总为了我如此冒险，那些来参加宴会的人中，你能确定没有一个会倒戈？” 听完林冠雪的话，楚鹤露出了思索的表情来。 然后他问道：“林先生，这是在关心我？” 林冠雪：“……” 他算是明白了，无论这些任务者表面上有多花里胡哨，其实都是恋爱脑对吗？ 他跟楚鹤说城门楼子，楚鹤跟他说胯骨肘子。 在这一通分析利弊，楚鹤最后还能给他拽回关不关心上来。 见林冠雪没说话，也不知道楚鹤是怎么理解的，他道：“林先生不用顾虑我，我能攒起这么一个局来，自然也有我的依仗。把林先生拉进我的利益纠纷中来，我本就心中有愧，所以能帮上林先生的事，我肯定要做。” 林冠雪闻言，做出纠结的表情来。 楚鹤话说的很好听。一直以来，他都是这副冠冕堂皇的样子。 从林冠雪把他捡回来开始，这个人嘴上就都是抱歉，都是不得已，都是一副想要保护林冠雪的样子。 可行动上倒是和口中所言大相径庭。 林冠雪：“楚总，承你的情……” “林先生，正如我刚才说的，你可以把这些都当成是我的一厢情愿，不用顾虑刘宁说的那些，本来就是我欠了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我才想以这种方式弥补一些。如果这件事影响了林先生处事的原则，出于任何原因林先生不愿意来，那也没关系。”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明面上看楚鹤给了林冠雪选择，但实际上林冠雪并没有什么拒绝的可能。 以林冠雪在楚鹤面前树立的人设来看，他面冷心热，做事讲情义。在借由刘宁的口知道楚鹤为了这场宴会付出良多——又是力排众议，又是搭上自己的人情时，这个在楚鹤面前的“林冠雪”就不可能拒绝了。 想说的都说完了，想要透露的信息刘宁也说出来了，楚鹤见状，把一封请柬推到了林冠雪面前。 “这是宴会的邀请函，这次来的人不多，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所以林先生不用担心我。当然，林先生也可以自由地选择来或者不来，宴会的地点和时间都在请柬上了，在宴会开始之前，林先生都可以考虑。” 以退为进。 抛出自己想说的话后，便“宽容”地给了林冠雪思考的时间。 林冠雪见状，也不多在这里跟他墨迹。 他拿了桌上的请柬，便道了个别离开了。 “老大，你说他会来吗？” 刘宁站在楚鹤身后，看着林冠雪离开的背影轻声问道。 楚鹤的左手大拇指摩挲着食指上的戒指，缓声道了句：“会。” “为什么？” 刘宁觉得，刚才林冠雪的态度看上去明显很迟疑。 他其实一开始就对这个柠檬影业的老板没有多少好感。 救了他们家老大是一回事，但借机勒索要钱又是一回事。虽说，他也知道这个林冠雪是为了他们公司才会句句不离钱……但他们柠檬影业是他们公司自己的事儿，跟老大有什么关系？ 老大要弄那个宴会，他的反应和那些老大邀请来的人差不多——萧楚集团的未来继承人何必为了这么一个小影视公司的老板搭上自己的人情和允诺？ 柠檬影业虽然算是新起之秀，但债务缠身，公司里那几个中流砥柱也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一帮新人演员，能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 就算，就算这个公司未来可能会起来，但萧楚集团的投资还从来没有放在这么小的生意上。 他并不看好这个林冠雪，那些楚总邀请来的人和他也一样。在刘宁看来，那些老板们能受邀参加，也实在是看在楚总的面子上。 老大送出去这么大的人情，那个林冠雪还有顾虑，且顾虑的很明显，所以刘宁刚才才忍不住说那些话。 他是向着楚鹤的，但也清楚林冠雪在顾虑什么。 林冠雪和他们的确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要不是老大受伤的时候事急从权，当初他和他们老大之间根本不会有交集。 所以就算刘宁知道林冠雪的顾虑，也没有多放在心上，反而觉得以林冠雪的身份，不应该拂了他们家老大的好意。跟在权利身边久了，就算只是权力的狗，也会养成“不容人拒绝”的习惯。 立场决定脑袋，刘宁再没把林冠雪放在心上，也改变不了楚鹤的主意。他一方面看不惯林冠雪对楚鹤的态度，另一方面又担心，林冠雪会真的不来赴宴——那可是他家老大费了劲举办起来的。 见楚鹤相信林冠雪会来，刘宁有此一问。 “为什么？” 楚鹤笑了笑：“因为他是林冠雪。” 此方世界的大气运者嘛。 坚韧勇敢、勇往直前的外表下，是善良真诚的心。 在知道这场宴会背后自己付出了什么后，林冠雪就不会对别人的努力熟视无睹。 林冠雪要是不想答应，刚才就不会收下桌子上那封请柬了。 楚鹤笃定。 所以林冠雪一定会来。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做好宴会的准备。 “消息放出去了吗？” 楚鹤在脑内问系统。 系统：“宿主，已经放出去了。” “用什么样的方式？” 系统：“兑换的商城道具轻度篡改了赴宴者龙腾文化小公子的记忆，他会把这个消息悄无声息地递给楚钰荣。” 楚钰荣，就是那位在楚鹤口中，要和他争权的楚家二公子，也是未来萧楚集团的继承候选人之一。 “嗯。”楚鹤点了点头：“兑一瓶梦剂，用给楚钰荣。” 系统：“宿主，影响未来走向的道具费用昂贵，故有此提醒，确定兑换吗？” “兑换。”楚鹤道。 系统：“兑换成功，您可自由指定梦中影响楚钰荣的梦剂内容。道具使用例行说明：此药剂对任务对象即气运者影响甚小，诸位任务者还要以实际攻略手段为主，对任务世界其他对象的影响程度为：轻，可进行心理暗示。” “了解。”楚鹤对系统道。 系统：“宿主要影响楚钰荣什么想法？” “他知道了我举办宴会的时间地点，让他派去的眼线在宴会上‘看出来’，林冠雪是我的软肋，在宴会结束的时候，绑架林冠雪，用来要挟我。” 楚鹤道。 第135章 赴宴 楚鹤算盘打得挺清楚的。 津丰市的那些科技团队被收拢，消息不可能传不到楚钰荣的耳朵里。 之所以没被发现，或者说林冠雪这边能风平浪静，是因为楚鹤之前还不想让楚钰荣来搅局。 现在，林冠雪手里的活儿都干完了，楚鹤也需要下一步的契机，即新的危机来推动自己和林冠雪之间的感情。 要从外部危机入手。 和林冠雪的合约中，那些科技核心成员收拢过来，也就到了他离开津丰的时候。 而对于楚钰荣来说，他绝对不想看到自己顺利回到萧楚集团。 之前跟林冠雪说的那些关于萧楚集团的情报，确实有真有假。有部分夸大其实，也有部分添油加醋，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 楚钰荣的确将楚鹤视为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楚鹤才能顺利利用楚钰荣的手，给自己制造出一场更大，且合理的危机来。 试想一下，楚钰荣在得知自己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马上要回到萧楚集团的关键时刻，恰好有这么一场“宴会”，不做点儿什么，简直辜负了这个上天给的好机会，不是吗？ 楚钰荣一定会朝着楚鹤暗中出手，但他的“出手”，不能在楚鹤不可控的范围内。 所以楚鹤用了系统的力量，靠自己的气运值兑换了道具，确保楚钰荣要“动的手”，在他的计划之内。 或者说，是按照他计划来的。 …… 这些道具也不是楚鹤第一次用。 在前面无数个任务世界里，楚鹤已经对商城的这些道具有了足够的了解。 系统和商城对于任务对象的直接影响其实是很弱的，可能跟每个世界攻略对象都是大气运者有关。 他们只能去影响那些任务对象身边的人、事物或者环境。 拿修改记忆来说，这种手段也是在攻略世界中常常使用的方式，修改记忆的对象越和任务对象有关，所消耗的任务者的气运值也就越高。 当然，修改任务对象本人的记忆消耗的气运值是最高的。 而且，能修改的，任务对象的想法，只包括存在于过去的想法，也就是记忆。 至于情感，或者说直接修改任务对象对于自己的好感这种方法，是行不通的。 只能影响，不能篡改，这是楚鹤刚开始成为任务者时就明白的规矩。 像那个任务者孟仪彬，选择的身份是任务对象的“青梅竹马”。 诚然，这种身份会有很大的便利，和任务对象会有一些“感情基础”，这也意味着，孟仪彬在进入这个世界时花费了巨大的气运值，才能拥有这样的便利。 这样做也很有风险。 一旦某个世界攻略失败，损失惨重。 孟仪彬的败局在楚鹤看来是一早就注定好的。 从他出现那刻开始。 他不会像孟仪彬那样孤注一掷。 他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让自己胜券在握- 卧室的书桌前。 林冠雪双手搭在一起，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邀请函。 正是白天楚鹤给自己的那一封。 即使因为自己的选择和改变，现实的走向和梦里的已然不同，但这封宴会的邀请函，终究还是到了自己的手上。 阴差阳错下，楚鹤的选择和他梦里那个楚鹤的选择殊途同归，还是有了这次宴会。 林冠雪有了预知梦，此刻非常清楚这封邀请函背后代表着什么。 绑架，挡刀，生死相托。 林冠雪闭上眼，梦里那些画面在眼前出现。 从梦醒那一日到现在，他一直在反击，一直在改变原有的轨迹，一直绞尽脑汁地思考每一个任务者圈套中的破局方法。 这一次，心中少见得有些不安。 可能是因为……楚鹤的手段的确激烈，就算是林冠雪考虑了方方面面，也没有办法确保自己现在心中所想有百分百的胜算。 他注视着那封邀请函良久，最后叹了口气。 罢了。 他自己其实从来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自从这群任务者出现，就一直在拼命挣出来一线生机。 之前也未见得，每件事都有百分百的胜算。 再拼一次。 林冠雪也只能再拼一次。 清醒地知道所有事情原委的他，本来就没有后退的权利。 任务者的一举一动推着他往前走，后退和退缩本就没有用，只能接招- “送完我你就先回去吧，不用等我，晚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宴会当天晚上，林冠雪在车里整理着自己的领子，对开车送他过来的小陈道。 握着方向盘的小陈听见这话一顿。 不知为何，他心里总有些不安。 “林哥……要不你结束前给我打电话，我再过来接你回去吧？” 林哥说了不想让他等，那宴会快结束的时候他过来不就行了？ 这几天林冠雪每天在公司从早上忙到晚上，今天一白天，疯狂交代给冯晗和郑业各种事情，弄得冯晗直皱眉头：“你急着把事儿全给我们干什么？” “这不年底就要进组了么，钟导那边儿要提前进组武打训练，那时候公司的事情我就顾不上了。”林冠雪道。 “这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呢？”郑业问。 “那我也不能临出发前一天，把我手里的事儿都扔给你们啊，公司转不开。现在开始就放到你们手里，还有几个月的过渡期。”林冠雪是笑着说的，还狡黠地眨了眨眼。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小陈跟着林冠雪工作了这几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林哥做事情向来很有计划，就算是准备在进组之前把公司的事情全都交给冯姐和郑总，可这不还有几个月呢么，要循序渐进也不是这么个循序渐进的方法。 还有……这个宴会。 从开车接上林冠雪开始，一直到把人送过来，小陈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 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不用，大晚上的，你瞎跑什么。实在不行我打个车回去就行了。” 林冠雪拒绝了。 “可……” “没什么可是。” 林冠雪已经开门下车了：“你赶紧回去，明天上午可能还有个临时安排，我应该很早就给你打电话，要是想睡个好觉就早点儿回去，要不然明早上把你叫起来你又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噢……”小陈心想，他什么时候睡不醒了……可能有几次吧，有这么明显吗？ “林哥。” 临林冠雪关上车门的时候，小陈又叫住了他。 “怎么？” “你晚上回了家给我发个消息吧，要不然……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咒我呢？” “没有没有……”这些公司里的人，小陈算是对林冠雪这些事儿了解最多的。 他也知道林冠雪今天来参加的是楚鹤的宴会。 关于那个楚总……小陈承认自己没有什么脑子，之前的时奕辰、孟仪彬和自家林哥的纠缠他也都看在眼里，但也没看懂多少。 不过有一点小陈知道——虽然他不知道内情，可要不是林哥在，现在的柠檬影业也保不住。 林哥看上去如常，小陈却莫名其妙地有种……山雨欲来的预感。 林哥不想让他掺和，林冠雪有危险那几天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的，都不让他接，小陈担心今天晚上也是同样的状况。 “你什么表情，今天晚上宴会上好多行业大佬，这是好事儿。” 林冠雪看小陈的表情，难得解释了两句。 “……那为什么没带上郑总和冯姐？” “你小子，现在还学会反问了？”林冠雪一乐：“我想偷偷拿下好项目，给他们个惊喜，证明我这个大股东现在实力很牛，行不行？” “……” 小陈的表情明显没信。 于是林冠雪叹了口气，他也知道小陈是担心自己。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趟险途，林冠雪连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没有把握，怎么可能再把别人牵扯进来？ 他本来都打算自己开车来，不让小陈送。 可下班的时候，小陈直接开车到公司门口，非要送他过来。 这小子平时不机灵，脑子没有宁宁灵光，可预感倒是出乎意料地准。 挺玄学的。 “行了，知道了。”他道。 小陈点了点头，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那股不安来源于何，于是固执地道：“那林哥，你晚上要回家了就给我发条消息，我送你回去，要不然我一晚上都睡不好。” “好——”林冠雪笑了笑，把车门关上，朝着小陈挥了挥手，让他快回去。 目送车离开自己的视线，他这才转过身，进了会馆的门。 楚鹤的这场宴会办的算隐蔽，开在富人别墅区中一个低调的会馆里。 这边儿车流量不多，建筑外也没看见几个人。 四层的小会馆门口站着个侍应生，林冠雪上前，递上自己的请柬，侍应生接过来后笑着为林冠雪拉开了门。 门后别有洞天。 宽敞明亮的场地，内饰富丽堂皇。 奢华的灯具、铺着红毯的台阶。 “您往这边走。”侍应生往楼梯走。 看来宴会场在二楼。 林冠雪点了点头。 他抬起头，一楼大厅内，穿着规整的侍应生们端着各种餐盘穿梭，像是在为宴会做准备。 见林冠雪看过来，侍应生们齐齐地朝他鞠了个躬。 嗯？林冠雪莫名觉得其中有个人影有些眼熟。 侍应生们鞠完躬，便各自忙着手上的事，步履匆忙，但安静有序，他没有看见什么认识的人。 “先生？”身边领路的侍应生叫了一句。 “嗯。”林冠雪这才跟着他往前走了。 上台阶的时候，他伸手摸了下领内。 在摸到那块凸起的时候，林冠雪的心才定了定。 这算是他今天来到这里的最大底气。 第135章 蚂蚱 林冠雪跟着侍应生上了二楼。 这里的格局相比于一楼的开阔有些不同。 顺着楼梯上来，两边都是休息室，顺着并不狭窄的走廊往前走，踩着红毯脚步无声，侍应生将林冠雪引到一扇门前，道：“林先生，这里是晚宴的大厅。” 这扇门是个双开门，门上印着复杂的雕花，磨砂的半透明玻璃能透光，隐约看见厅内人影攒动。 楚鹤说，这次宴会低调行事，请来的也都是他信得过的人。 到现在，林冠雪没觉得这个宴会举办的有多低调。 至少比以前参加过的那些庆功宴、招商会要“华丽”多了。 非要说“低调”，可能也就是这举办的地点吧——门卫审查严格的别墅区。 小陈开车进来的时候，还是给门口保安看过邀请函才放人的。 这扇大门的门口还守着两个侍应生，那个将林冠雪带上来的侍应生跟他说完后，就鞠了个躬回身往楼下走了，看来他只是负责接应，把客人从门口带到这里。 而门口的侍应生则笑着对林冠雪道：“林先生，请跟着我来。” 不用问，就知道林冠雪是谁。 林冠雪看了一眼这些侍应生耳朵上别着的耳麦，心里了然。 面前的两扇门被推开，门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香槟塔点缀在点心桌旁，来往穿梭的侍应生捧着餐盘，人数一点儿也不比一楼少。 这边门开了，门内几个衣着考究的人朝门这边看过来，林冠雪不认识，但也知道这是这次宴会受邀的人，于是遥遥地朝他们一点头。 相比之下，“客人”的数量远远少于那些来往穿梭的侍应生。 这宴会厅内来往的服务人员不算少，内场的侍应生穿着和外边不太一样，这里的都是白色衬衫外套着黑色马甲，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端着手里的东西。他们面带微笑，不说话，那三三两两的客人交谈起来声音也很小，乍一听上去，几乎捕捉不到场地内的人声。 轻柔的爵士乐声都要比人声大些。 侍应生带着林冠雪来到一处沙发，跟他讲解了点心区、酒区等都在哪里，林冠雪听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目光却在场地内找人。 到现在，他还没看见楚鹤在哪里。 侍应生说完，跟林冠雪道：“那我先退下了，您要是有事叫场内任何一位工作人员就可以。” “好，麻烦了。”林冠雪道。 他低下头，摸出手机给楚鹤发了一条消息。 ——“你来了吗？” 发完消息，林冠雪等了一会儿，楚鹤暂时还没有回复。 他就把手机收了起来，拿了一杯香槟在手里，打量起这个宴会厅里的人来。 宴会厅内的侍应生很快走过来，补上了林冠雪刚才拿走的那杯香槟。 林冠雪心里默数了一下，这宴会厅里加上自己，到场的客人一共有五位。 其中三位步入中年，两位男士一位女士，还有一位看上去年轻些，站在宴会厅的角落打电话，似乎在处理什么事。 那位中年女士和那位年轻些的男士似乎认识，男士放下电话后，那位中年女士便上前和对方说话。 他们站在宴会厅另外一角，离林冠雪有些距离。 另外两位应当是不认识，和林冠雪差不多，手里拿着香槟在宴会厅里打量，偶尔目光和林冠雪的碰上，还会稍稍点头致意。 他们都在等这次宴会的主人，楚鹤。 …… 林冠雪看了看表。 他是宴会时间前二十分钟到场的。 这种宴会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提前到场。 林冠雪不知道楚鹤今天邀请了多少人过来，按照之前楚鹤的说法，今天到场的人应该不会很多。 宴会十分钟前，又有三人在侍应生的带领下来到了宴会厅。 这七个人中，林冠雪就眼熟其中一个人。 他记不清对方具体是做什么的，只记得大概是在某次招商会上远远地见过一次面。 离宴会正式开始七分钟，门口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有了楚鹤的身影。 林冠雪朝门口看去，见楚鹤一边和身边两个上了年纪的人聊着，步入了宴会厅，楚鹤的身后一如既往跟着刘宁。 宴会的主人来了，方才一直很安静的宴会厅终于有了人声。 “楚总。” “楚总好。” 方才散落在宴会厅各个角落的客人都聚到了门口。 林冠雪见状，也拎上了酒杯跟着到了楚鹤面前。 “有些事情耽搁了，我本应该早些来的。”楚鹤朝大家道。 “这事得怨我，我走错路了，还是楚总接了我一下。”跟着楚总进来的那位年纪稍大些的男士说道。 “张局，这么一说，还是我这宴会的地方选的太隐蔽了。” 楚鹤对着人说起话来，倒是非常客气。 其他客人对上那位年纪大些的，也都纷纷应和道：“张局这是哪里的话。” 看上去都知道这位是谁。 林冠雪心思转了转。 听他们寒暄的内容，这人被称为张局……楚鹤今天请来的客人无疑都是为了帮自己搭线的，难道是文化局的领导？ 另一位年纪大些的此时也开了口：“这事儿当然不怪楚总，我们俩年纪大了，去哪儿都容易找不到地儿，哈哈哈哈。” “李董，二位也是在宴会前来的，就不用过分自谦了。”楚鹤笑着道：“冠雪？什么时候来的。” 他这话一出，周围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林冠雪身上。 无论楚鹤之前有没有跟这些人说过，林冠雪猜想，他们基本上都知道今天的宴会举行是为了什么。 方才在楚鹤来之前，那几位先到的客人目光就若有若无地打量过来。 此时楚鹤这句话当然也是为了显示自己和他的关系之好。 私下里，楚鹤什么时候叫过他“冠雪”？ “楚总，我也是刚到。” 林冠雪答道。 “有两位在场，我这个兄弟啊，就是再早到，也只说自己刚到。”楚鹤笑着道：“咱们往里走走吧，这么大的宴会厅，我们不必光站在门口说话。” “好啊。” …… 宴会开场前，又来了几位参与宴会的客人，再加上之前的，一共就十几位。 算是符合了楚鹤所说的“人不多”。 楚鹤到了之后，跟那两位一块来的客人说了几句话，就来到了林冠雪身边。 “刚才跟我进来的那位是文化局的张局，另一位是龙影影视的李董。” 楚鹤小声跟林冠雪介绍。 这两位拎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也怪不得刚才那几位同样受邀过来的客人对这两位异常客气。 楚鹤能请到这样的客人，也是他面子大。 林冠雪脸上流露出些惊讶来，楚鹤笑了笑：“整理一下心情，我带你去一一认识一下这些人。” “我……” “你别紧张，今天也就是见个面，没要求你一定要做什么。”楚鹤宽慰道。 打点关系，就是人情接人情。 今天能来的，都是看楚鹤的面子，故而刚才楚鹤在众人面前提了一句冠雪，彰显两人关系之亲厚。有今天这一遭，林冠雪算是在这些大人物面前混了个“脸熟”。 就如楚鹤所说，其实不需要林冠雪实际去做什么，各位心里只要认识了这么个人，日后在打交道中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 “张局，这是林冠雪，我来的路上跟您提过，我的小兄弟，这次来津丰，他帮了我不少忙。” 楚鹤带着林冠雪，一上来先奔着最有重量的客人去了。 “嗯，你刚才说过，林冠雪是吧？年纪轻轻的，看着就一表人才啊。” 这位张局面上很和蔼，笑起来两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朝着林冠雪道。 “张局您好。”林冠雪端着酒杯，看上去有些局促地和这位打招呼。 以他的阅历和过往来说，能见到这种大人物的机会确实不多。 三人碰杯，林冠雪一口把杯子里的香槟喝完了。 “林先生真是实在啊。”张局笑着道：“够爽快。” 林冠雪喝完，才看到楚鹤和张局都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杯中的酒。 就他一个人全干了。 “我就跟您说，冠雪性子直，看出来了吧？”楚鹤给林冠雪打圆场。 “是啊，要不说年轻人呢，哈哈哈。” …… 楚鹤叫住身边的侍应生，给林冠雪又拿了一杯酒过来。 “那我们先去跟别人打个招呼，您先吃点儿点心。”楚鹤道。 “行。” 两个人走开一段，楚鹤才小声对林冠雪道：“怎么全干了？这香槟度数可不低。” “……有点紧张。”林冠雪还像模像样地捏了捏拳头。 他以前也参加过这样的宴会，大抵也知道喝香槟又不是喝白酒，这里也不是酒局。 于是楚鹤自然而然地理解成林冠雪的确是因为这些大人物有些胆怯。 这也正常，他之所以攒这么一个局，本身就是为了让林冠雪明白自己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人脉。要是没点儿有重量的客人，今天就显得没什么意义了。 “他们都是看我的面子来的，我照拂你，你在他们那就也有面子。不用这么紧张，自然一点儿，就当是随便出来见见朋友就行，你要是有压力，我心里也不舒服，嗯？” 楚鹤上手理了理林冠雪脖颈后方的领子，温柔道。 “……好。” “一会儿不管跟谁碰杯，抿一口就行。我还是有这个面子的。” 林冠雪点了点头。 …… “这位是李董，龙影影视，冠雪你应该见过。” …… “这位是龙腾文化的小公子。” …… “这位是天使投资，杨女士。” …… 林冠雪跟着楚鹤走了一圈下来，基本把人认下来了。 “愈沿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放松一点？”楚鹤问。 林冠雪长吸一口气：“还好……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 “适应得很快，除了刚开始有点儿紧张。”楚鹤想了想评价道。 “谁想到你一上来就带着我见了张局……” “没事儿，紧张就紧张。”楚鹤说：“这些人里有影视行业的，也有投资方、文化局、编剧圈子的人，最后带你见的那位，诺，就是现在吃点心那位女士，和圈里几个金奖的评委会也有些关系，你想和谁聊就去和谁聊。” “聊什么都行？”林冠雪问。 楚鹤看了他一眼，答：“对，聊什么都行。” “真的假的……” “我说话你不相信？” “……” “他们和萧楚集团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帮我，在某种程度上也算帮了他们。有些话不方便明说，但他们心里多多少少也有数，大家都是朝着利益往上走的，不介意帮你一些忙，更何况你还是我带来的。” “楚总，我想要的东西喜欢靠自己。” 林冠雪正色道。 “知道，你能来是不想辜负了我的好意。我也不强求你非要在今天做什么，这宴会只是给他们一个我的态度。” “什么态度？” “柠檬影业，和我交好。”楚鹤说了这么一句话。 “……” “好啦，你刚才走了一圈，也喝了不少酒，就在这歇一会儿。今天这个场合你可以随心所欲，聊不聊，和谁聊都是你的自由。冠雪，你能来，我很高兴。” 这是楚鹤第一次在两人相处的时候，叫林冠雪的名字。 林冠雪一顿- 宴会厅边上，方才接了电话的年轻男子眸光一闪。 他便是那位龙腾文化的小公子。 他看了看宴会场内，楚鹤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保镖，一进来就站在了宴会厅的四个角落里。 其中有一个，还一直跟在楚鹤的身后。 那个叫林冠雪的…… 他很清楚，楚鹤弄这么大架势是为了给这个林冠雪介绍人脉，自己在在其中。 眼下二人分来，那个林冠雪落了单，自己在休息区坐着。 楚鹤身后还是跟着保镖，不好下手。 这个年轻男人动了，他找上一边离自己最近的侍应生，换下了自己的酒杯，拿了个新的香槟。 放杯子的时候，他给了面前这个侍应生一个眼神。 对方隐晦地朝他点点头，端着手里的东西朝着林冠雪的位置去了。 看着侍应生的背影，龙腾文化的公子心里打鼓。 希望楚钰荣这次的计划能顺利。 如今他们已经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希望自己这回没有压错宝。 第137章 插曲 楚鹤端着酒杯重新走入了名利场。 林冠雪坐在了沙发上，看着场内的人们。 这个宴会相比于一楼的空间来说，的确显得小了些。 但足够精致。 装潢比一进来时更显华丽，光线没有像一楼那样明亮，在香槟台、甜品的位置重点打光，放在人身上的光线反而显得没有那样充足。 但能看清。 眼下，被邀请的客人有三三两两站在一起攀谈的。 楚鹤也去和其中一两位聊了起来。 林冠雪方才脸上的紧张是装给楚鹤看的，这次赴宴来的身份和今天的处境，按照他给楚鹤的人设来讲，这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一路靠自己打拼上来的年轻人第一次进入这种级别的名利场，过于冷静自持才显得有些不对劲。之前楚鹤邀请自己的时候，自己的第一反应是抗拒，但听到刘宁那些话后才改了主意。 也就是说，在楚鹤眼里，“林冠雪”答应前来赴约乃是因为“人情”，并不是真的为了搭上他的关系。 可来到这里后，事情的发展未必和本人的初心一致。 无论如何，林冠雪答应了来赴约，那见过这些人就一定会和没有见过这些人的情况不一样。 林冠雪捏着手里的香槟杯，里面的酒水只剩下了一个底儿。 这是第二杯。 第一杯酒被他一口气干了，这是从侍应生手里拿到的第二杯。 听了楚鹤的话之后，再去见后边的人时林冠雪的确没有再“干”杯，只是这么一圈人见下来，就算每个只抿一口，这杯酒也要见底了。 林冠雪心里一边想——这些今天赴约的客人个个来头都很大，他们是因为本来就和萧楚集团有关系，还是因为楚鹤运用了什么系统的能力，才会来参加这场宴会呢？ 两种其实都有可能。 萧楚集团不是楚鹤凭空捏造的，它本身就存在，且实力不容小觑。 集团旗下产业辐射了很多行业，能和今天在场的这些人扯上关系，其实并不奇怪。 就像孟仪彬一样，“孟氏集团”是这个世界本来就存在的，这些任务者就是捏造了一个自己的身份，强行进入了这个世界。 而后者也有可能。 那个叫做系统的东西似乎无所不能，能帮助这些外来者修改他们这个世界的人脑中记忆，能撺掇本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为他们所用。 当初时奕辰制造的那场泼硫酸事件，就印证了这件事。 甚至还可以引起天灾……林冠雪想到了那次小木屋倒塌的事件。 这些任务者，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哪怕引起天灾人祸，似乎在他们心里都引不起任何波澜。是啊，人命他们都不放在眼里。 就像今天这场宴会，无论是楚鹤借用了萧楚集团的名头，还是用系统的力量把这些人聚集到了一起，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 就是为了让自己过来，方便他后边的计划实施。 对于任务者来说，估计无论是这个世界的大人物，还是大企业，都不过是他们为了达成目地的工具罢了。 就像楚鹤的身份……什么真假少爷。 林冠雪想。 楚鹤出现之前，他从来没听说过萧楚集团有什么抱错孩子的事件。 这样大的公司，继承人出生，哪里会那么不设防，还被别人抱错了。恐怕真实的情况……楚家新生儿诞生，在有专门的保护措施甚至豪门才能用得上的医院才对，怎么可能和普通人在一处？ 只有爽文总裁文里，为了打脸突出霸总身世曲折离奇，童年之悲惨才会有这么一段。 这段已经被修改掉的过往，被挤掉的那位“假少爷”，命运是否也因为这个任务者的到来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林冠雪脑子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眼前的风平浪静只是一时，他很清楚，楚鹤今天的目的不只是办这么一场能够助益自己的聚会。 这只是个引子，楚鹤真正的目的隐藏在眼前这一派祥和的表象之下。 这件事知道要发生是一回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又是另外一回事。 纵使现实中这场宴会的举行和梦里惊人的相似，可林冠雪不知道之后的发展会不会有变化。 就比如……楚鹤会选择在什么时候下手，以什么样的手段让自己陷入危机。 他不知道，自己提前筹谋好的对策会不会起作用。 林冠雪脸上那层因为到场客人的紧张是假装的，可心里因为对未来走向的不确定却是真实的。 “林先生，我给您换一杯吧。” 一个侍应生走到了他的面前。 林冠雪“嗯”了一声，将手里的香槟杯递了过去。 这个会场里的侍应生都很有眼力见，这个到林冠雪面前的侍应生手上托盘里还放着另外一个香槟杯，那个杯子中的酒剩了三分之一的香槟，想来也是侍应生换下来的。 “咔——” 侍应生接过林冠雪手里的杯子放回托盘上的时候，不知是没拿稳托盘还是没放好，两个杯子相撞，原本放在托盘里的那个杯子朝着林冠雪倒了下去，杯子里的液体“哗啦——”泼了林冠雪一身。 “对不起对不起。” 林冠雪还没说话，就看见那个脸上一直挂着得体微笑的侍应生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来。 好像这杯酒没有泼在林冠雪身上，而是泼在了他自己身上。 林冠雪一把捞住掉下来的杯子，没让它落在地上，引出更大的声音。 “您先拿这个擦一下，我去给您找毛巾……您这个浅色的衣服应该不好洗，要不我给您洗一下，毛巾可能会擦不掉……杯子给我就行，我的错，我没拿稳，对不起对不起，要不我陪您一件衬衫吧……” 侍应生慌乱地从自己兜里拿出来一张纸巾想要替林冠雪擦身上的酒水，手停在空中时又觉得这么干好像不妥当，收回来也不是继续也不是，轻声而慌乱地说了这么一大堆。 林冠雪伸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那张纸巾：“我自己擦吧，你别慌，不是什么大事儿，先把这个杯子收起来。” “哦哦好，真的对不起。” 侍应生这才注意到林冠雪手里还有个空杯子，那是刚刚洒在林冠雪身上的那一杯。 “你们出错了，惩罚很严重吗？看你这么紧张。”林冠雪一边擦拭身上的酒水一边问道。 这个侍应生就快要把“我要完了”写在脸上了。 “我们领班很严格……” 这个侍应生是个男生，看上去年纪不大，模样倒是挺周正的。或者说，林冠雪从踏入这里那一刻起就注意到了，厅内所有的侍应生都是年轻且五官端正的年轻面孔，行动举止也都很有规范，他们私底下应该有比较严格的规章制度。 在这种地方工作，平时接触的应该都是这样的场面，客人也都非富即贵，这个侍应生口中的“领班”，应该对他们要求很严，以免他们在工作中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林冠雪又不会去为难一个年轻人，更何况只是手滑。 一件衣服而已，他今天穿着这件也不是什么名贵的高奢西服，没必要为难一个孩子。 “你以前没有犯过错误？” 林冠雪擦完衣服上残留的酒水，抬起胳膊，用纸巾侧着吸袖子上的液体，问道。 这孩子看上去紧张得不行，说两句话让他轻松一下也好。 “没有……林先生，这是领班第一次让我接待宴会。” 哦，那怪不得这么紧张。 这个侍应生看林冠雪没什么骂他的意思，主动道：“要不你把收款码给我，我赔给您一件吧？” “不用。”林冠雪摆了摆手：“不是什么特别贵的衣服。” “您好。”这时候，从边上走过来了一个年轻干练的女士，衣着和侍应生差不多，但也有区别——她领口没有黑色蝴蝶结，反而袖子上有个袖章。 “领班。”那名侍应生一下绷紧了身体，规规矩矩地站好。 “没事儿。”林冠雪看了他一眼，对领班道：“不用骂他。” 这些侍应生耳边都有麦，这领班应该是听到了这边的情况，直接过来了。 那名女领班闻言笑了笑：“感谢您宽容，休息室有热毛巾和换衣间，我们这里也有临时供客人换洗的衣物，基本款，您要是不介意可以先换一下，我们帮您把衣服干洗烘干一下，一会儿就好。” 林冠雪本来想说不用那么麻烦，但看了看那个侍应生的神情，还是点了点头。 自己要是再拒绝，这个小男生似乎就要哭出来了。 “好。” 于是林冠雪起身，跟着领班往外走。 “走这里吧，这个侧门可以直接到休息室。” 那位女领班指了指边上的一个小门。 难怪这楼宴会厅外边有两排休息室。 林冠雪不清楚它们原本是做什么用的，不过可以用来处理各种突发情况，这个会馆里的领班看上去应对这种“突发事故”很有经验，应当也接待了不少类似的宴会。 离开宴会厅的时候林冠雪还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龙腾文化的公子？如果没记错人的话。那位公子正在和楚鹤攀谈。 其他人也在音乐声中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 那位张局在点心台前谨慎地选择什么，似乎在看哪一种更好吃。 托林冠雪反应快的福，没让那个杯子真的碎在他眼前，搞出更大的动静来。 场内的人也都在聊各自的事情，没什么人注意这里发生的小插曲。 也就没人看到，林冠雪跟着一个领班，无声地离开了宴会现场。 第138章 熏香 林冠雪不傻。 在明知道今天来赴宴，宴会背后又有阴谋和险境的情况下，不可能什么都没察觉到。 刚刚在酒水泼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林冠雪可能觉得是巧合。 那个侍应生演的太真，慌乱的样子不像装的，林冠雪一时间动了恻隐之心。 可在领班及时赶到，还提出解决办法是“去休息室换一下衣服”的时候，林冠雪就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了。 这个领班领着他往外走的时候步伐很快，像是生怕走慢了一步被谁发现了一样。 他们是这场宴会的服务人员，就算被别人看见了能怎么样？ 去休息室让客人换一下衣服本来应该“正大光明”，这是个弥补错误的解决方法，怎么走的就跟做贼一样。 “你先去现场把酒杯收好，这里我来。” 那个领班回过头对着侍应生说了一句。 “好。” 年轻的侍应生低头回了一句，转身回了宴会厅。 林冠雪不动声色道：“你们会罚他吗？” 领班回头笑道：“林先生放心，我们这边的管理也很人性化，如果您对他没什么意见，我们就按照正常失误处理，帮您处理好衣物，不会扣他工资。” 林冠雪点了点头，没多问。 “请坐。” 从侧门出去就是刚才看见的走廊，领班带着林冠雪到了第一间房间，门牌上有一个“201”。 房间里有种很清爽的熏香问道，林冠雪看了一眼，门口的柜子上有个香薰瓶子。 这位领班很周到，带着林冠雪来到休息室后，贴心地拿来了热毛巾、湿巾和纸巾，然后拉开休息室里的帘子介绍道：“这边的衣物都是全新干净的，放在这里为了客人的不时之需，林先生可以选择一件先穿上，我们帮您把身上这件处理干净，我们有专门的除垢方法，酒水污渍不算难去除。” 林冠雪点了点头。 “那边是换衣间和淋浴室，您挑选完了可以去换一件。为了避免您觉得不自在，您换下衣服后放在淋浴室门口的框里就好，一会儿会有我们这边的男性服务生帮您收走，三十分钟左右就可以清洗烘干完毕了。” “麻烦。” “不麻烦，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领班说着，拿起休息室的玻璃杯在饮水机前接了一杯热水：“您要是方才喝酒觉得有些不舒服，可以喝一点，我就先出去了，门口有别的工作人员在，您要是有事情他会帮你解决。” 安排的很周到，林冠雪便点了个头。 等到领班出去，他看了看那些挂在帘子后的衣物。 基本上都是衬衫，都是男性款式，还给了不同的尺码。 想来，如果是女性客人临时需要换衣物，有别的休息室满足这种需求。 这些衣物没有那么普通，林冠雪一眼扫过去，看见了好多低调的logo。 准备在休息室让客人临时更换的全新衣物也都是大牌，甚至不比林冠雪身上这件差多少。 这个会馆，底蕴不浅。 林冠雪挑了一件黑色的。 他今天穿了一件亮纹衬衫外搭了一个白色的薄款西装，没系扣子，刚才的酒泼到了外套，里边的衬衫也湿了一块。 虽然用纸巾简单擦了，但里边这件湿了之后粘在身上，也不太舒服。 既然对方提供了这样一个换衣服的机会，林冠雪也没打算委屈自己，能干爽一些就干爽一些。 他拿着黑色衬衫进了换衣间，在淋浴房简单冲洗一下，用浴巾擦干净身上的水珠，穿上了那件黑色衬衫。 把自己的脏衣服放进门口的脏衣篓前，林冠雪装作整理脏衣物的样子，轻轻地把粘在衬衫领子下方的那个小物件取了下来。 然后他又做了个假动作，用整理身上这件衣服领子的动作把手里的小物件重新粘在了自己身上这件的领子下方。 “咳咳。”林冠雪低头，对着领子轻轻咳嗽了两下。 …… 出了换衣间，林冠雪坐在了休息室的沙发上，拿起刚才那位女领班给自己倒水的杯子。 杯子里的热水没有装满，看上去到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他把杯子放到自己面前，鼻尖下，闻了闻。 这杯水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很清澈，温度也合适，是入口喝进去不会觉得烫口的程度。如果真的喝酒了不舒服，这样一杯水下去，胃里应该会好受点。 但林冠雪没有喝的意思。 梦里“林冠雪”被绑架前，没有衣服上被泼酒的这一段，自然也就没有进过休息室。 他是在宴会中被侍应生送上了一杯热水，对方也说，要是觉得胃里不舒服，可以喝一杯热水缓解一下。 一杯水喝完，“林冠雪”就没了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林冠雪”已经被绑了手脚蒙了眼布，在一辆不知名的车上了。 场景不一样，这用的手段倒是差不多。 有了这个“预知”，林冠雪觉得这杯水闻起来，隐隐有一种奇怪的药味。 他不知道这个休息室里有没有摄像头，自己的一举一动是否在别人的监视之下，所以也没有将动作做的太明显。 喝，还是不喝？ 林冠雪有些犹豫。 对方要绑架他这件事，楚鹤是默许的，甚至可以说，楚鹤是促成对方绑架的“凶手”。 虽然绑架一事明面上看，和楚鹤毫无关系，他也只是“好心”为林冠雪举办了这样一场宴会。 但实际上，这也是楚鹤自己的目的。 有了绑架，楚鹤才能把接下来的戏给唱下去。 所以林冠雪在想，自己如果现在不喝这杯热水，会不会接下来对方的手段就完全在自己的预期之外了。 眼下喝还是不喝，喝多少下去起码是可控的，可如果他并不配合，林冠雪毫不怀疑，对方为了达成“绑架成功”这个目的，会不会有后手。 林冠雪既然已经答应了来赴约，就证明他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对后面即将要面临的事情也有了预期。 “被绑架”这件事是意料中的事情，顺着对方的计划落入那位楚家“楚钰荣”的手里，再给楚鹤英雄救美的机会，也是林冠雪计划中事态的发展。 可心里有准备、知道会怎么样是一回事，真的要让自己落入对方的圈套又是另外一回事。 林冠雪看着面前这一杯水，知道自己这一口喝下去，就真的会像梦里一般陷入昏迷，所以他犹豫了。 他是个喜欢把事情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 之前演戏，无论是选剧本，还是选择即将要合作的导演，林冠雪都喜欢自己做决定。郑业有别的看法，或是出于商业角度，或是出于自己的喜好，林冠雪都会带着剧本上去和他据理力争，辩一辩双方的想法。 林冠雪能走到今天。 就不说过去这二十多年一步一个脚印，就说这些任务者出现之后，如果林冠雪有一步退缩或者放任的想法，他都会万劫不复。 没有把任务者全都赶走，现在的处境依旧也没有好多少。 理智上，林冠雪知道，喝下这杯水是预料中的事情，只有自己按照对方的计划昏迷了，后边的事情才能继续发展，等醒过来，事情也依旧在他的掌控中。 可“昏迷”，代表有一段时间他将完全失去知觉，自己会变成任人摆布的状态。 失去意识这件事情本身，就会让人恐慌。 更何况自己身边此时群狼环伺，这杯水也不得不喝。 等等…… 就在林冠雪犹豫的时候，他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眼前也出现了重影。 自己已经中招了？什么时候…… 一进来闻到的熏香！ 林冠雪心中大惊，为了提防屋内有监控，对方察觉到自己有所察觉，他面上还是假装自己喝多了，迷茫地摁了摁太阳穴。 “刚才那两杯酒度数太高了么……我怎么有点儿头晕。” 林冠雪看上去自言自语道。 他稳住心神，放下了手里的杯子，自己靠在了沙发的一边- 监控室里。 “他没喝那杯水，是不是有什么察觉？” “一个娇生惯养的明星，能有什么察觉，楚鹤都不知道我们的计划，别想太多。” “嗯，这个不重要，还好做了万全准备，提前在熏香里下了手脚。” “人已经过去了，从后门绕进去的，没有引起楚鹤的注意，他的保镖都守在前门，后门那两个还没出声就被我们打晕了。” “二公子绑架这么个明星有什么用，楚鹤能因为这个人放弃什么？” “不是楚鹤放弃什么，二公子有信息，核心团队的合同和这个林冠雪有很大关系。这次要不是龙腾的张扬通知及时，我们还不知道这回事儿，差点就被楚鹤蒙混过关了。” “原来如此。我们的人已经到了，通知那边的人，掐断监控信号，要把这个林冠雪带出会馆了。” “好，车辆已经就位。” “希望张扬多拖住楚鹤一会儿，他好像已经发现异常了，正在找这个小明星。” 另一个人闻言，按住耳麦低声道：“把人带出来，动作要快。” 第139章 故人 林冠雪察觉到休息室内熏香有问题的时候，就已经默默屏住了呼吸，靠在了沙发一边。 如果猜测没错，这个休息室内必然有监控，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熏香里被动了手脚，背后之人便一定会看屋内的情况。 也对。 这个时候了，林冠雪还能在脑子里盘整个事情的逻辑。 梦里那一遭，“林冠雪”是在宴会厅内被人递了一杯热水，喝没喝都在整个宴会厅的眼线观察下，这次被叫到休息室里来，明面上看这里是没有另外一个人的，那个领班也只是倒了一杯水后就出门去了。 怎么能确定他一定会喝那杯水呢？ 对方要是想行事稳妥，迷倒自己，肯定不会把全部希望都放在这一杯水上，毕竟自己一个人在休息室里，是否喝水的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而熏香这种手段，只要自己踏进这个休息室，就一定会中招。 好啊，这次就连迷倒自己这一步的计划都做的如此周全，看来实际情况比起梦里更为严峻。 预知梦里，自己穷途末路，对楚鹤那边的情况也没有多了解。而现实里，林冠雪还没有走到走投无路那一步，甚至说在两个任务者面前，他还有选择，为了能说服林冠雪，楚鹤也不得不拿出更高的筹码。 或许是这种变化，让那个楚钰荣更有危机感，也就导致今天这场绑架也更有计划、更缜密。 这么想来，现实中，因为自己之前的选择不同，导致如今的局势很有利于楚鹤，楚钰荣自然更加如临大敌。 林冠雪心里苦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他闭上眼，躺在沙发旁一动不动，假装已经吸入迷药昏迷了。 实际上，林冠雪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头昏昏沉沉的，他要用很强的意志力才能保证自己不会真的晕过去。林冠雪谨慎地咬着自己的舌尖，尽可能地放缓呼吸。 他没有专门练过闭气，也不知道背后的人什么时候来带走他。 自从进了这个屋子，挑衣服冲澡换衣服，怎么也过去了十几分钟，这熏香里的迷药才生效，似乎也不是那种见效很快的药物。 但林冠雪也没打算掉以轻心。 现在头脑已经很不清楚了，咬着舌尖闭气硬生生给林冠雪逼出了一层薄汗。 过度闭气引起的生理反应很有可能会让来人怀疑，林冠雪无法，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屏住呼吸到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体感上有几分钟，但实际上很有可能只过了几十秒。 他无法，只得渐渐放缓了呼吸。 缓慢呼吸，希望可以少吸入一些这熏香里的迷药。 意识昏昏沉沉，像极了年少时课堂上极困时的状态，只要稍稍放松些精神，林冠雪毫不怀疑自己会立刻陷入梦境，唯有靠着舌尖的疼痛守住最后一丝清明。 舌尖的痛是持续的，林冠雪在艰难地和药效做抗争。每感觉到自己即将陷入昏迷，他都会再加重一分舌尖上的力道。 此时的林冠雪闭着眼，“眼前”也不是纯粹的黑暗，莫名的光点像老旧电视没有信号时的雪花点，杂乱地出现在黑暗的视野里，这可能就是“眼冒金星”。 薄汗出在后颈处，黏腻混着昏沉的感觉涌上来，口腔内已经出现了血腥味。 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没有声音，但林冠雪敏锐地察觉到了侧边有风进来，是门被推开时带起的风。 此时来人毫无疑问，是下迷药一伙的人。 楚鹤不会挑这个时候来救他，他此时应该巴不得他那个二弟行动顺利，才能方便他接下来“英雄救美”。 “他昏过去了。”有人小声道。 “动作要快，熏香掐了带走，别让人发现，把他弄下楼。” 林冠雪感觉到自己被人抬了起来，被放在了一个人的背上。 他尽可能地放松了自己的四肢，装作“完全昏迷”的样子。 林冠雪没睁眼，但能感觉到背着自己的人出了屋子——进休息室的时候不觉得，出来的时候感觉外边的风要凉一点，走廊里没有那股无处不在的熏香味。 他在休息室里控制自己的呼吸，避免吸入过多的迷香，眼下终于到了有新鲜空气的地方，但林冠雪也不敢呼吸得太明显，依旧控制自己的呼吸节奏，避免被发现异样。 离开了那个充满香味的房间，林冠雪却觉得刚才吸入的熏香味道一股脑地冲了上来，本就难以抑制的那股昏沉感更汹涌地袭来。 不妙，林冠雪觉得自己马上就无法对抗这种身体上的反应。能坚持到现在靠的已经是他那点儿备受折磨的意志力了。 背着他的人动作很快，转眼不知道从哪个侧门下了楼，出了会馆。脚步声几乎没有，也没有人发现。 或者说，这个会馆内鱼龙混杂，从那个领班的反应可以看出，这里本来就有楚钰荣买通的人。 会馆内有空调，一出来体感明显不太相同。 林冠雪手心都在出冷汗，舌尖的那抹血气晕晕乎乎到了鼻尖，他感觉自己就要撑不住了。 这种感觉很怪，他觉得耳边像是被蒙了一层东西，朦朦胧胧地听不清楚身边的声音，就连反应也要比平时慢上两拍。 林冠雪试图集中精力思考，但大脑就像生锈了，在药效的影响下，怎么也转不起来。 “什么人？”他听见带走自己的人问。 听不清楚，应该大致是这个意思。 是自己那会儿的求救信号被听见了吗？ 林冠雪不太确定地想。 两声闷哼。 听也听不太真切，似乎是两声闷哼。 紧接着，他就感觉背着自己的人倒了下来。 林冠雪也随着那个人的动作往下坠。 药效早就发挥出来了，他此时四肢无力，背着他的人不在，林冠雪根本就站不住，长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腿现在已经不听使唤，他徒劳地挣扎了一下，只能任凭身体往下掉。 还好。 这个时候林冠雪脑子里已经开始蹦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了。 还好他现在感官的感觉已经不太明显了，就连那会儿维持住他清醒的舌尖痛感此时也像是隔着一层什么，钝钝的，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就算现在摔在地上，应该也不太疼，能少受点苦。 林冠雪想。 可意料之中的“摔在地上”并没有发生。 他被一个人接住了，似乎是被对方抱在了怀里。 在休息室里，林冠雪是不敢睁眼，可现在，他就连睁开眼这个动作完成的都很吃力。 他费力掀开眼皮——药效已经顺着他的血液麻痹了四肢百骸，眼前的景象都有些看不清楚。 林冠雪只觉得抱着自己的这个人……似乎有点儿眼熟？ 是谁来着。 大脑已经木了，转不起来，也难以调动记忆，思考更是件困难的事情。 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看出来，抱着自己的这个人皱着眉头，神情很紧张，似乎在对着自己说些什么。 说什么呢？ 林冠雪觉得自己此时像是被罩子扣在了一个酱缸里，听力也在退化，他闭眼又睁开，想甩开此时缠在自己脑子里那些迷雾。听不清，那就看看这个人在说什么。 他努力聚焦眼神。 …… 啊，听清了。 是—— “崽崽，你怎么样？” 崽崽。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已经没有几个人这么叫他了。 林冠雪皱起眉头，突然知道面前这个抱住自己的人是谁了。 ——祁书阳。 他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抓住了祁书阳的袖子，艰难地说了一句话。 那迷药到现在对林冠雪影响已经相当大，他甚至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没有传到祁书阳的耳中，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大脑如此混乱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话是不是原本想要表达的意思。 然后。 林冠雪就彻底晕了过去- 宴会厅内，和楚鹤聊天的龙腾集团公子张扬看到一名女领班带着个侍应生走了进来。 那领班及其隐晦地和他交换了个眼神。 “楚总，那您喝着，我去和别人聊聊。”张扬道，找了个机会开溜。 他其实和楚鹤不算熟，虽然岁数差不多，但实际上没什么共同话题。他刚才假模假样的跟楚鹤找了个股票大盘的话题，他问的不专业，楚鹤答得其实也挺敷衍。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硬聊了快半个小时，张扬汗都快出来了。 还好楚鹤并未察觉他们的意图，只以为是自己硬找话题往上凑，就随便聊了会。 话不投机半句多，眼看计划成功，他也不想在这再继续硬聊下去，找个借口溜了。 楚鹤客气地朝对方点点头，今天的他看上去很耐心。 毕竟这些客人都是他请过来为了林冠雪“撑场面”的。 他知道龙腾集团这人的意图，也就顺着跟对方聊会儿。等到聊完了，楚鹤的目光巡视了一圈宴会厅。 没在沙发那边看见林冠雪，别的地方也没有。 他怕自己眼光有不所及之处，还专门走了一趟休息区——就是林冠雪刚才呆着的地方。 还是没有。 于是楚鹤皱了皱眉头，随手拉住了一个侍应生问道：“有没有看见林先生？” 第140章 对策 林冠雪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在车上。 车里有些晃，想来是路上颠簸。 他直起身来，按住头发出了一声闷哼。 那迷药后劲太大，现在醒来太阳穴的位置还是一阵一阵的发紧，痛感明显，比喝了假酒后的宿醉还要疼上一倍。 “醒了？” 驾驶位上的人开口。 林冠雪突然抬眼看过去——是了，自己昏迷之前见到的果然不是错觉，接住自己的是祁书阳。 现在在开车的也是。 “你怎么在这？” “说来话长，你不是向警方求助了么。”祁书阳看了眼后视镜，一手打了把方向盘，车跟着路干净利索地转了个四十五度的弯。 “来的人是你？”林冠雪听了祁书阳的解释，反而更摸不到头脑了。 “津丰警方接到你的求助，因为之前涉及枪击案，所以向上级汇报调人。之前我出任务的时候遇袭住了院，身上打了钢板，刚好换到……算了，这些东西说来话长，等安全了再细聊。” 久别重逢，两个人的处境和上次天差地别，却也没有什么时间叙旧。 “……” “反正阴差阳错，在你领口袖珍接听器另外一端的，就是我。” 祁书阳刚说完，他旁边对讲机就响了：“阿虎，开到什么位置了？” 林冠雪眼看着祁书阳自如地拿起对讲机，声色一下子提了提，变得很像那个背着自己的人。 “国道301段。” 林冠雪目瞪口呆地看见祁书阳放下对讲机：“你这是什么本事？” “雕虫小技。”祁书阳还在后视镜里朝他笑了一下。 林冠雪皱了皱眉头，那股头疼的劲头又上来。 一阵一阵的，痛感钻人脑袋。 “喝口水。” 祁书阳似乎是通过后视镜注意到了林冠雪的表情，从副驾驶拎了一瓶水递了过来。 “你昏迷之前让我先不要联系警方，说后边的事情另有安排，你怎么打算的？”祁书阳问。 “阳哥。”林冠雪开口：“如果我说，我本来就知道谁在害我，而谁又是表面上帮我，实际上也是促成这一切的凶手，我要顺着对方的诡计入局，钓出来那个藏在暗处的人，你愿不愿意帮我？” 祁书阳又看了一眼后视镜。 林冠雪对上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他以为是自己没有解释清楚。 “今天的事情和上次的的枪击案，都和萧楚集团有关，他们内部争权，我成了那颗棋子。但今天的事情不光和绑架我的人有关，我能这么顺利被他们的人带出来……” 林冠雪求助了警方，完全不知道今天来的人会是祁书阳。 在原本的计划里，和现在两人开车走在国道上，直奔对方老巢的情况截然不同，林冠雪也不知道自己在昏倒之前怎么顶着迷药做了个那么大胆的决定，拉住祁书阳让他先别通知警方。 现在脑中清醒，他一下就想了起来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 铤而走险，险中求胜。 能够随机应变到这个地步，见来接应自己的是祁书阳，林冠雪便在半晕半醒间改了之前的部署。 现在醒过来的林冠雪也不由叹一声，也不知道迷药里到底什么成分，简直是壮了十分怂人胆。 既然要拉上祁书阳，那林冠雪就有责任告知对方眼下的情况。 “小雪。” 祁书阳见林冠雪滔滔不绝，打算将全部事情和盘托出时，打断了他：“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只需要告诉我接下来我要怎么配合你。” 林冠雪一愣。 是了。 祁书阳能仅凭他昏迷前的一句话，就真没有联系警方的人，而是带上自己上了直捣对方老巢的车，这本来就是信任，无需过多言语。 自己刚才那番解释，反而显得画蛇添足了。 “阳哥，你武力值怎么样？” 林冠雪问。 “凑合。” 林冠雪的表情严肃起来：“我们俩孤身入龙潭虎穴，尚还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等着我们，阳哥，我是见到你心里起了别的谋划，但如果因此让你我陷入险境，我心难安。所以我要知道你配合我能做到什么程度。” 祁书阳也严肃起来：“营中前三。” 林冠雪：“……” 那次回老家听祁书阳说过他压着隔壁连万年老二的故事，没想到能在整个营中排前三。 那够用了。 “你刚才说你负了伤，要不要紧？” “早好了，这你别在意。” 紧要关头，林冠雪也知道现在不是在乎那些的时候，祁书阳既然说了没事儿，那应该就没事儿。他性子直，也不会托大，这方面林冠雪信他。 “唔唔——” 后备箱里突然传来了声音。 听起来像是有人在挣扎。 “后备厢里有人？” “哦。”祁书阳道：“那几个绑你的人，他们有点儿碍事，我就打晕了绑起来都放后备厢了。对了，这几个人不太能打，防范意识也弱，你不用担心，很好对付。” “……好。” 看这架势，一时之间，林冠雪也不知道他们谁更像绑匪一些。 “你那会儿……是不是叫我崽崽了？” 林冠雪忽然想起来这么一茬：“咱在老家的时候不是约好了，小时候的称呼就让他留在过去，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么。” “……我那是着急，脱口而出。”祁书阳道。 “行，小胖。” “……错了，雪哥。” 林冠雪笑了笑，能在亡命路上开玩笑，也不知道是他们俩心大还是啥。 笑意冲淡了些难以忍受的头疼，他正色道：“一会儿我们到了绑架犯手里，你……有多大的把握？” “这事儿不是看我有多大把握，还是要看对方有多少人，手里有没有枪，以及你下车之后的身体状况。” 祁书阳直接摊开了讲：“你要是走都走不了，我要护着你，肯定多多少少要被钳制。” “那我要是能自己走呢？我现在就是头疼，行动还是能正常的。” “噢，那就比我预想的要好一些。如果对方不是每个人都拿着枪，我应该能找到机会撂倒几个，如果对面领头的敢大摇大摆地出来，那就抢个他们的枪。我的枪/法不是最准的，夜间视线也会被干扰一些，不过普通手/枪五十米内，打中对方要害处还是可以的，再远点儿有点不容易，得找机会。” 林冠雪听着听着就感觉有点儿不对劲：“不是……你以为我们是干什么的？阳哥你是打算直接取对方首级，再端了对方的老巢？” 偏偏祁书阳还认真回答他：“就靠我们两个的话端对方老巢有点儿困难，你不希望警方掺合进来，就说明我们没有增援。对方给的这个定位应该是在城东八十公里的一个废旧厂房，没有支援和火力比较难全端下来，要是闹出太大动静，警/方的人也会过来。” 不是……这对话越听，越觉得他们俩才是邪恶的那一方了。 祁书阳到底觉得他是想干什么啊。 林冠雪心情微妙，半真半假地问：“阳哥，我要真是打算去寻仇，你还真帮我瞒着警察杀人？” “不是啊，你这次不是已经报警了么，我就是警方派来的，我负责这次的行动，增不增援要看我的指令，什么瞒不瞒着。”祁书阳反而觉得林冠雪说的有些奇怪。 “……” “他们绑架你，还有训练有素的团伙和缜密的行动计划，一看就是有预谋，制裁他们是正义之举，你怎么犹犹豫豫的？” 林冠雪突然不确定，自己的计划要是说出来，祁书阳会不会帮他了。 毕竟祁书阳这一番话说的非常正义。 于是他顿了顿，开口道：“如果我本来没打算让你制服他们呢？我只是想让你护着我，跟他们谈一笔交易。” “噢，这样啊，那压力就小多了。” 祁书阳不但没有质疑，反而轻松道。 “阳哥……我跟他们做交易，你不说些什么吗？” “我说什么？”祁书阳反而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来：“你是苦主，这种绑架案是私了还是走公家都是看你，你要追究不追究都看你。哦对了，不过你要是想跟他们做交易我得提醒你一点，要是他们枪太多或者火力太猛，引来的动静太大，这事后续可不好处理。” “不是……”林冠雪迷惑了：“阳哥，我什么都没跟你解释，你不怕我也是个坏人吗？” 这次又是扯进了会馆宴会，又是绑架案，到了绑架犯的车上又跟他说了要跟那豪门资本做交易，怎么听都会觉得这里头另有隐情吧？ 结果祁书阳什么都不问不说，态度倒是坚定地站在了自己这边。 无论自己是要做什么。 “你？”祁书阳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他，眼神直接：“崽崽能是什么坏人？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的好不。” “……” 林冠雪咬了咬后槽牙：“小胖，你再说一遍，谁看着谁长大的？”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比人大两岁就能说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了？ “说错了说错啦，咱俩一块儿长大的。对不？” “……” 这人话里是道歉了，可林冠雪怎么从中听出一股……哄小孩的语气来呢？ 140-160 第141章 松懈 “荣哥，他们快到了。” 楚钰荣闻言点了点头。 萧楚集团家的二公子从小锦衣玉食，在一片恭维声中长大。小时候楚云是萧楚集团的“长子”，那些苛刻和要求理所应当地落在了这个“长子”身上。 楚云，就是在楚鹤真假少爷这个剧本里那个“假少爷”。 楚云本身就是个认真努力追求上进的人，脑袋也聪明，从小就名列前茅，听话懂事，是那种被提起就说“别人家的孩子”的人。公司的事情也从很小就开始了解，那个时候，楚钰荣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他在屁颠屁颠地各种玩。 而后来楚鹤的身世被发现，被名正言顺地接回了楚家。 他摇身一变，从一个普通人变成了萧楚集团的长子，那些楚云这些年来接收的期盼也好，枷锁也好，要求也好，责任也好就全都落在了楚鹤身上，他顶着压力熟悉集团内的事务，学那些在当“普通人”时不用学也学不到的内容。 而那个时候，楚钰荣长大了，翅膀也硬了，他在满世界屁颠屁颠地各种玩。 说来也怪。 楚家二少爷几乎二十年都是玩过去的，从来没有想过什么萧楚集团未来会传给谁这种问题。 楚家老爷子身体不好了，身边突然出现了很多人和声音，撺掇着他要夺一夺那一份权利。 楚钰荣吃喝玩乐都在行，唯独偏偏在这方面像是少长了个心眼，是个地地道道的漂亮草包。 人家说什么他也就信什么，突然间责任加身了权利唾手可得了，楚钰荣像打了鸡血一样，突然决定为了自己的未来而战了。 草包毕竟是草包，就算他是个漂亮的草包，但在继承人争夺这一件事上，他还是赢不过楚鹤。 无论是论手段论见识还是论谋略，他都差着楚鹤十万八千里，手里能有的支持，还是靠自己母亲那边儿的资源。 都是豪门，带点血缘关系的自然无条件站他。 楚钰荣从小其实没有被赋予什么期望，自小过得也顺风顺水，没觉得“争夺”这件事是多么要紧的事儿。心也大，觉得自己一呼百应。 顺着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楚鹤消息一路来津丰，到现在突然如有神助地拿到了楚鹤的行踪，还知道了楚鹤的软肋，这个楚钰荣居然一点儿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只觉得上天都在帮他。 “那个林冠雪带过来了？” “带过来了荣哥。” 楚钰荣自以为冷酷地朝着自己身边的人点了点头，道：“上次找的那是什么人，我是在和楚鹤争夺继承人，让你们意思一下给他个下马威，又不是杀人的，下手那么重我怎么跟我爹交代？” “……说过别下重手，也不知道那边人怎么搞的……荣哥，楚鹤那不是没死吗。” 站在楚钰荣身边的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看上去也很年轻。 楚钰荣一下打在了他脑袋上：”你这话说的倒是轻巧，被我爸知道了打断我的腿是吧，又不是打断你的！” “荣哥！荣哥！下手轻点儿！”手下人大呼。 “那楚鹤身边有刘宁，我身边怎么是你这么个人都找不到合适的家伙。”楚钰荣气急败坏。 丝毫不觉得自己和自己手底下的人其实水平差不多。 “我都是按照你的指示找人的，这事儿也不能全赖我。”手下人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头。 “还顶嘴！” 上次知道楚鹤来津丰，楚钰荣本来想使个绊子，让楚鹤知道不是哪里都是天洲，谁想到找的人不靠谱，远远躲着的楚钰荣看见楚鹤身上见了一大片血先慌了，第一个跑的居然是他自己。 年少不更事的楚家二少爷长大了也没多大长进，让他耍小心眼行，真要碰上大事，这人比谁都慌张。 这不，知道楚鹤没事儿，还顺便拿下了津丰市那些科技团队的支持，楚钰荣又行了，觉得自己可以出来和楚鹤掰掰手腕了。 直到那辆“绑架”林冠雪的车到了。 …… 林冠雪和祁书阳下了车。 “后备箱那几个人怎么办？” “放着吧。”祁书阳道：“我们进去。” 他顺手捞了个车里的帽子扣上，隐藏住了自己大半面孔：“一会儿见机行事，要是他们人多不好对付我就守着你，要是好对付我就混进他们的人里，见机行事。” 林冠雪点了点头，跟着祁书阳走进了这座废弃厂房。 废弃厂房有好几排，以前应该也是个不小的厂子，楚钰荣的位置倒是好找，大片黑暗的园区里，就那么一个地方是亮着灯的。 祁书阳低着头，押着林冠雪的肩膀进去。 “荣哥，人到了。”有人喊。 楚钰荣听说人来了精神一震，摆上了副自认为凶狠地表情来，大声问道：“你就是林冠雪啊？” 进厂房前，祁书阳还给林冠雪重新把手绑上了——不过打得是活扣。 此时，林冠雪伪装仓皇之间被绑过来的样子，给祁书阳争取时间。 只见他迷茫且慌乱地问道：“这……是哪里？你是谁？” “我是谁？”楚钰荣从站立的箱子上跳下来，道：“认识楚鹤吗？” “……” “我是他最大的对手。”说着，楚钰荣走近了林冠雪。 祁书阳在避免被对方发现的情况下谨慎地抬了抬视角，看见了这个厂房内部的情况。 简陋且废弃的空间里，最中间站着个年轻的公子哥正在往这边走过来，他身边……不，整个厂房里，有那么十几个人。 “长得还挺好看的。”楚钰荣凑近观察了一下林冠雪，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得意道：“听说我那个大哥能拿下津丰的资源，靠的是你的帮助，我还听说，他对你似乎很是照顾？” 他十分骚包地转了个身，留给林冠雪一个背部，装出高人的架势来，慢悠悠地道：“就是不知道……如果你落在我手里，红颜知己和到手的资源……我那个大哥会选择哪一个？” 和预估的不一样。 祁书阳本来以为，等在这里的不是一群凶神恶煞的匪徒，就是一帮全副武装的亡命之辈。 没想到，是一群看上去就很好打的公子哥。 别说带枪了，那个领头人甚至穿了件骚包的亮闪衬衫。 “之前的枪击案不也是他们弄出来的吗？怎么这次这么松懈。”祁书阳嘀咕。 楚钰荣听见了，他疑惑转头：“什么枪击案？” 林冠雪也有点儿无语。 梦里他被绑架，全程眼睛上都被蒙着布，身上也被绑着绳子，看不到具体是什么场景。 只知道自己眼布被拉下来的时候，楚鹤已经替自己挡了一刀，浑身是血地倒在了自己面前。“林冠雪”见楚鹤都为自己挡了一刀了，自然也顾不上关注别的，只一心去看楚鹤的伤势。 所以他只知道这件事是楚钰荣的手搞的，但没见过现场。 没想到楚钰荣的人……看上去这么不堪一击。 也怪不得会输给楚鹤。 …… 仔细想想，如果自己没有任何底牌，一个人被绑着过来，就算楚钰荣这边再不像话，林冠雪也无计可施。 可他身边偏偏还有个祁书阳。 这个时候，楚钰荣也觉得哪里不对劲了，他转过头来盯着祁书阳问道：“你是谁，怎么看上去这么脸生？” 祁书阳没理他，只是对林冠雪道：“很好击破，还装吗？” 林冠雪耸耸肩：“不装了吧，你ok吗？” “两分钟。”祁书阳掀了帽子，松了松脖颈，十分轻松地道。 “荣哥！派去绑林冠雪的是虎子和庖惠！这个不是我们的人！”楚钰荣的糊涂手下终于回过味来，朝着这边大喊道。 可是已经晚了。 祁书阳动作奇快，转瞬之间撂倒了几个朝着楚钰荣支援过来的人。 他们也不是什么准备都没有，没有枪，但的确有木棍和刀子这一类的武器在手，眼看楚钰荣身处危险，就是再不行也得“救主”。 可这一群没什么弟子整天跟着楚钰荣瞎混的“狐朋狗友”和跟班手下在祁书阳面前的确跟送菜一样，祁书阳三下五除二，撂倒的撂倒，卸胳膊的卸胳膊，就算拿着刀的，在祁书阳面前也被迅速扭住了手腕，疼得“嗷嗷”叫唤。 祁书阳说两分钟还是谦虚了，林冠雪只觉得面前像一阵风，刚才站着的一群人就全都倒下了。就剩下一个“形单影只”的楚钰荣。 “不会用刀就不要拿刀，危险。”祁书阳缴了最后一位的械，把那刀在手里转了转。 林冠雪知道以祁书阳的性格，这句话说出来八成是真心实意的“劝告”，但在对方眼里无疑是嘲讽了。 楚钰荣面对变故呆若木鸡，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小明星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你你你……”他涨红了脸，指着林冠雪“你”了几声，也没说出来后头的话。 “楚公子”，林冠雪开口了。 他松开手腕的活扣，挣脱出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楚钰荣：“是现在被我人赃并获送到警局，然后夹着尾巴回到天洲，还是跟我做个交易？轮到你做选择了。” 第142章 做戏 楚钰荣被眼前这一幕惊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可从来没把这个小明星放在眼里，张扬那边实时监控着楚鹤举办的宴会场内发生的事情，楚鹤可还没发现是自己绑走了林冠雪呢，怎么这个林冠雪就已经带着人来打他了？？ 这也是楚鹤计划中的一部分？ 难怪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着急！ 自己这是着了楚鹤的道了。 楚钰荣没什么城府，所有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尽管林冠雪刚才进来的时候，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装神秘莫测的“高人”，眼下也因为变故破了功。 “你是楚鹤派过来的，楚鹤早就知道？？？” 楚钰荣大声质问。 “那倒不是。”林冠雪把刚才捆着自己手腕的绳子扔在地上：“楚二公子别紧张，我和楚鹤可不是一拨的。” 楚钰荣警惕地看着林冠雪，他那个帮手把自己带来的人全都撂在了地上，现在走回了林冠雪身边——离自己很近。 他默默退后两步，觉得这也是楚鹤的骗局。 地上的人在哀嚎，楚钰荣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看了看那个方才出手迅速的人，觉得自己马上也要成为地上的一份子了。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我刚才不是说了？我来这里，是想和楚二公子做个交易。” “我和楚鹤没什么交易好做！他要是想报仇……就报吧，不过我可提醒他，我要是死在这，我爸可不会放过他的，他也别想当什么萧楚集团的继承人！” 楚钰荣长这么大，靠的一直是家里的偏爱。 在这方面来说，他确实是个幸运的孩子。从小时候起，那些集团的重任就没有被放在他身上，他也一直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老头子突然让他们去争这个继承人的位置，但这么多年来，楚鹏正对他这个儿子还是很好的。 楚钰荣虽然脑子不大聪明，但也能看出来这个从外边接回来的“大哥”和自己叫了那么多年的“假大哥”在集团里微妙的关系。在外边那么多年后再回来的儿子自然不如从小养在身边的儿子亲厚，楚钰荣从小到大闯了这么多祸，每一次都是靠着他爹他妈摆平。 自己的羽翼没丰满起来，遇见什么事儿后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家里。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无知。 “楚二公子误会了，我这次来不是代表楚鹤。” 见楚钰荣还是一脸警惕的表情，林冠雪叹了口气，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放在他面前：“你想想，要是我和他是一拨的，我们都知道你要把我从宴会上绑过来，我又何必‘中招’，千里迢迢地坐车赶过来，和你见上这么一面呢？” “为了和我见面？” “是啊。”林冠雪摊了摊手：“我这个朋友的实力楚二公子也看见了，他要是想制服你，几秒钟就可以做到。但楚二公子，现在你不还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这就是我的诚意。” 说着，林冠雪往前走了几步。 “等等等，你别往前走了，你就站在那里！”楚钰荣叫住了林冠雪。 他那不太好使的脑子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好，我不动。”林冠雪举起双手以示无辜，和走到他身边的祁书阳对视了一眼。 “我知道你现在可能不信我，毕竟楚二公子那里得到的消息，应该是我帮助楚鹤，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对吧？” 楚钰荣听他这话，仍旧警惕地盯着他，没搭腔。 “但我是被骗了，楚鹤是个虚伪且伪善的小人。” 他这话一出，楚钰荣挑了挑眉。 “他跟我说，我帮他做事，他就能给我我想要的资源，还能资助我，可实际上呢？我不过是被他推出来的靶子。”林冠雪带上了几分愤慨，演出楚钰荣想看到的表情来：“你看，就连楚二公子都觉得抓到我就能挟持住楚鹤，但实际上，我对他根本一点儿用也没有。之前我在公司的时候遭遇过一起枪击案，楚鹤跟我说，那是你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对我出手，拿走我手里有的东西——你们都想要的东西。” “什么枪击案？跟我没关系。”楚钰荣一口否认。 “是啊，从刚才楚二公子的话里我就明白了，那不过是楚鹤自导自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为了让我感觉到我已经不安全了，只有全心依附于他，才能平安地从这场萧楚集团的争权中脱身！” 林冠雪说到后边，神色沉了下来，似乎真的恨极了楚鹤的利用。 楚钰荣哪见过这个，面前这人说的有证据有道理，还和他一样讨厌楚鹤，他开始放下戒心。 “所以你要反水？不对……那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要绑架你的？” 林冠雪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知道楚二公子今天要对我出手，只是自从楚鹤把我放在明面上，就有很多明里暗里对我的攻击，就像那次枪击案……我自知被他利用了，可也没有别的办法。萧楚集团，不是我能够抵抗的，我只能自己雇人保护自己的安全。” 说到这里，林冠雪看了一眼身边的祁书阳。 祁书阳：“……” 崽崽演技可真好。 “这次宴会，楚鹤跟我说，是为了帮助我拓展人脉的，可实际上，我到了宴会发觉，这不过又是一次楚鹤的‘暗渡陈仓’，明面上是为了帮助我，我成了宴会举办的理由，但楚鹤和那些参与宴会的人聊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也无从得知。”林冠雪说着，低下了头道：“楚二公子，你看，到现在，宴会明面上的‘主人’消失了这么久，楚鹤有没有发现？他应该在忙着笼络那些自己在津丰的人脉吧？” 这话一出，楚钰荣心里还真转了转。 这个林冠雪说的好像有点儿道理。 楚鹤一直以来都是个十分精明的人，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自己那点儿手段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用。上次牵住楚鹤不让他来津丰就被他发现了，这次绑走一个对他这么重要的人，他又怎么可能真的被张扬留住这么长时间……除非，除非楚鹤举办这次宴会真的有别的目的，林冠雪今晚对他来说真的没那么重要。 林冠雪看着楚钰荣有些动摇的表情，就知道对方可能信了。 这个楚钰荣的心眼比起楚鹤来真是少得可怜。 自己刚才那番话能让楚钰荣觉得有道理，其实也是因为楚鹤心里的确有自己的小九九。 楚鹤是萧楚集团是执行董事，做事雷厉风行，眼下自己来到津丰，在楚钰荣各种骚扰下还能全身而退，不难看出来他是一个敏锐且拆招迅速的人。 所以在他举办的宴会上，能把林冠雪绑走这件事，看上去就有点儿不对劲。 林冠雪相信，如果自己不说这一点，楚钰荣可能当真以为是他棋高一着，但是到现在楚鹤都没有反应，自己再这么一激，楚钰荣可能很容易就能察觉到这里头的问题。 他自己清楚，楚鹤能“纵容”楚钰荣，是因为楚钰荣此举本来就是楚鹤想要看到的，他就是想让自己这个二弟成功，才方便他后边出场，可工具人楚钰荣又不知道。 那自然林冠雪说什么他信什么——因为也没有别的理由了。 “所以啊，楚二公子，我们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你我都一样。”林冠雪长叹一口气，像是在自嘲：“也是巧了，既然楚二公子出手，让你我有了在这里见面的机会，不如我们合作一场，让楚鹤输在他看不起的人手里，岂不畅快 丠丠。？” “你？” 楚钰荣信了林冠雪的说法，但不代表他就能相信林冠雪手里有什么能对抗楚鹤的筹码。 他一直把楚鹤当作自己的敌人，是因为他们都出自萧楚集团。 像林冠雪这种没有背景没有家世的“小明星”，楚钰荣以前不会放在眼里，现在也不会。 知道眼前这人并不是楚鹤派来的，楚钰荣就更不放在心上了。 豪门公子眼高于顶，林冠雪从来不会在他的视野内。 也就是林冠雪那一句“让楚鹤输在他看不起的人手里”这句话，楚钰荣有点儿兴趣。 于是他又摆出那副高傲的架子来，命令道：“说来听听。” 林冠雪笑了笑：“我知道，你和楚鹤在进行萧楚集团继承人的争夺，恕我直言，以楚二公子现在的实力，应该毫无希望。” “用你多话！” 楚钰荣一下被戳中痛脚，有些话自己心里清楚，不代表这种自己平时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可以说出口。 “我虽然不清楚你们集团内部的事情，可既然楚鹤知道来津丰会遇到危险，但还是执意要来，那就证明津丰的东西是可以影响你们坐上那个位置的关键。”林冠雪继续道：“我在津丰遇到楚鹤后，他便威逼利诱引导我替他出面完成这件事，还说其他事情都已经打点好，我不过是作为他明面上的伙伴，那时候我就有些怀疑，如果事情真的这么简单，楚鹤为什么不自己做。” 听到这里，楚钰荣冷哼一声：“他倒是聪明，给自己找了个活靶子。” “是啊，楚大公子真是会迷惑人，刚开始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他对我情根深种，因为救命之恩愿意提携我……但世界上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所以我在出面帮楚大公子拿下那些科技团队的时候，留了一个心眼。” 楚钰荣扫了林冠雪一眼：“你还算是有点儿脑子……你在合同里动手脚了？” “楚鹤可能觉得我对他死心塌地，我们之间的合同只承诺了我帮他做事，他付给我相应的钱款，可没有写……这些收入我麾下的科技团队，写谁的名字。” 楚钰荣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楚二公子为了继承权，而我只为了钱，不多。我也知道，钱对楚二公子来说实在不算什么，我们各取所需，如何？” 楚钰荣明白林冠雪的意思了，他确实没多在乎钱，自小出生在财阀集团吃喝不愁，整日花天酒地的人，钱对他来说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这个关头，想来脑子不机灵的漂亮草包突然长了个心眼：“那我给你钱，你能跟我签合同？” “当然可以，用我林冠雪的大名，承诺我名下的科技核心团队全归楚二公子所有。” “爽快。”楚钰荣激动起来，觉得自己暗地里撬了楚鹤的墙角。 “不过楚二公子先别急。”林冠雪看出了楚钰荣的“喜形于色”，“你想要反击的心情我很能理解，不过打脸这种事，还是在对方觉得自己就要胜利的时候打才最畅快。 楚二公子，我希望你能陪我演一场戏。” 第143章 “来” “刚刚林先生的礼服被酒水打湿了，我领他到这个房间来休息一下，换洗衣物。因为怕林先生觉得不自在，我就出门了，门口留了侍应生。”女领班有些战战兢兢地向楚鹤汇报。 方才，楚鹤在宴会厅里转了一圈没有找到林冠雪的影子，找来侍应生，侍应生也说不知道。 他道也许林冠雪去卫生间了，就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可迟迟没有林冠雪的影子。 直到一个保镖说看见林冠雪刚才被女领班带出去了，他才发难。 “或许林先生不舒服，已经提前回家了？” “不可能，他要是走，一定会跟我打声招呼，冠雪不是那么没有礼貌的人。”楚鹤皱了皱眉头。 “那会守在门口的侍应生在哪？”他问。 “我找一下。”女领班道。 她按着耳麦，小声道：“周梓在哪里？” 等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 “你们的人，自己都找不到？” 楚鹤面无表情，守在他身边的刘宁知道，楚鹤这是生气了。 “您先别急，我这就让人找。”女领班连忙道。 “你们尽快给我把人找到，要是你们找不到，”楚鹤道：“我就让我的人找。” …… 那个守在林冠雪的侍应生是在杂物间被人发现的，发现的时候他昏在储物间，是被打晕的。 找到人的同时，楚鹤的手机也响了。 他看见来电显示，面色一变。 是楚钰荣。 “喂？大哥。” 那头的人语气听起来笑嘻嘻的，这声大哥反倒没什么尊重的意思。 “楚鹤”回到楚家之后，这个名义上的弟弟很少叫他大哥，大多数时候都是以“喂”或者“那个人”这种随意的名字叫他。只有在和楚鹏正吃饭不得不“讲礼貌”的时候，又或者是这个从普通家庭回归豪门的“大哥”出丑或者闹笑话的时候，楚钰荣才用嘲讽的语气叫上这么一声“大哥”。 说出来的话也没有多好听，诸如“大哥，我们家里喝的茶讲究，你要是不了解还得多向管家学学”、“不是吧，你不认识这东西是什么，大哥？”这类的话。 后来“楚鹤”熟悉了楚家的生活，对公司业务上手也很快，一路干到了执行董事的位置，楚钰荣就很少这么叫了。 有的只是他闯了祸，“楚鹤”不得不前去给他收拾烂摊子，楚钰荣面上过不去，又烦又嘲讽地叫上那么一声“大哥”。 这都是楚鹤传到这个空壳子之后接收的记忆。 眼下，这个楚钰荣以这样的语气开头，想必没什么好事儿。 楚鹤面上沉了下去，心里倒是在想——他应该是成功绑到林冠雪了，才会这么得意忘形。 “什么事。” “你现在应该在找人吧？”楚钰荣的语气听上去得意洋洋且欠揍：“你猜，他现在在哪？” “楚钰荣！” 楚鹤罕见地动了怒，声音又低又急，站在他旁边的领班打了个寒战。 “哎呀大哥，你干什么，我不过请你的朋友过来做做客，你在津丰大摆宴席不请我，我都不跟你计较了，我可大方得很，不计前嫌地请你的朋友呢。” “不许动冠雪，有什么冲我来。”楚鹤警告他。 “我都说了是做客，你怎么老是以君子……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大哥，我给你个地址，你敢不敢来赴我的宴啊？” “我会去，但你要保证冠雪的安全。” “老大！”刘宁站在楚鹤身边，电话里的声音他多少能听见一些，他不同意楚鹤以身犯险。 楚鹤抬手，直接制止了刘宁后头的话。 “让我听听冠雪的声音。” “行啊，没问题。”楚钰荣吊儿郎当地道。 “……唔，唔！”手机听筒放在了一个人嘴边，像是嘴上被贴了条：“嘶啦——楚鹤！别来，不用管我！唔！” 说了两句后，林冠雪的声音就又被封住了。 “听到了吧？”听筒里又变成了楚钰荣的声音。 “楚钰荣，我警告你，别太过分。”楚鹤道。 “我怎么过分了，林冠雪不是还好好的在这呢吗？哦对了，大哥，你既然是来赴宴，总不能空手来吧？” “你要什么？” “我要你在津丰的所有产业，带着合同来。” “好。”楚鹤答应得干脆利索。 “对了，刘宁天天跟你寸步不离的，也挺不容易，就让他歇歇吧。还有，咱们楚家自己的事情，你就别麻烦警察了，否、则，你这个朋友，可能会有麻烦。懂吗？” “我找你说的做，你就能放过林冠雪？” “那是自然。” “好。楚钰荣，你不要食言，我的手段你清楚，你要是真的伤害了林冠雪，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后悔。” 楚钰荣没理他，只留了个冷哼声，就把电话给挂了。 “刘宁，准备合同，准备车。”楚鹤冷声道。 “老大！”刘宁刚开口，就见楚鹤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奔去。 …… 放下电话，祁书阳的手才从楚钰荣的肩膀上拿下来。 林冠雪朝他点了点头，说了句“合作愉快”。 楚钰荣：“……” 方才在电话里展现的，和他们这边实际上的情况是倒过来的。 被挟持的那个人不是林冠雪，是楚钰荣才对。 虽然林冠雪嘴上说着“合作”和“选择”，但楚钰荣似乎没有别的路可走，于是半情愿半不情愿地陪着林冠雪演了这么一出。 有祁书阳这个武力bug在，楚钰荣没法临场脱逃。 “你和楚鹤的关系……我怎么听刚才那电话里，他对你真的格外关心，我提出那些条件，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楚钰荣揉着自己的手腕道。 ——刚开始他说要自己打电话，还得是祁书阳给了他一下，这小子才老老实实打开免提，在林冠雪的眼皮子底下和楚鹤进行了通话。 “你这么想，虽然你需要和我逢场作戏，但是我被绑了，手上还有你最想要的东西，换做你，会不会来救我？” 楚钰荣还真的认真想了想，然后道：“不会。” “所以你不如你大哥会装。”林冠雪道。 楚钰荣：“……” “不是，我还是没明白，你费这么大劲还要演戏把他叫过来，图什么？” 楚钰荣觉得把东西给自己不就行了？ “高高在上的楚二公子啊，您可能长时间不下凡，不知道我们这些小角色的苦痛，我要是就这么把东西给你，我会有什么下场？你也看到了，楚鹤为了我手上的东西不惜以命犯险，你猜猜他要是知道东西我交给你了，会怎么对我？” “所以你还是想在他面前装一装？”楚钰荣撇嘴：“楚鹤认识的人怎么都这么虚伪。” “您清高。”林冠雪拱了拱拳。 “那当然。”楚钰荣听不懂好赖话：“所以一会儿他过来了怎么办？” 林冠雪用一种“你是不是脑子真不太好使”和“这还用我教”的奇异眼神看过去，问道：“你原本打算绑了我之后，怎么做？” “当然是用你要挟他，逼你们把津丰拿到的资源都给我。” “那一会儿就这么办呗。” “哦。” “对了，不要露出丝毫的犹豫和手软，否则以楚鹤的性格，一定会起疑心，他你是了解的吧。” “当然！” “所以该抢东西就抢东西，该捅刀子就捅刀子。” “不是……要捅刀子？闹出了人命怎么办？” “你之前在津丰追杀他的时候怎么没想过闹出人命怎么办？” “那次是我手下一时失手！我又没想要他的命！”楚钰荣急了。 一时失手？林冠雪觉得这事儿愈来愈有意思了。 和这位“二公子”接触后，他觉得这个草包和从楚鹤那里听到的“心狠手辣夺权者”大相径庭，眼前这个人没有那样的脑子，也没有那样的野心和狠劲儿。 看来都是楚鹤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伪装的假象。 “算了，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方式来吧。”林冠雪摆了摆手。 他有一个基本确定的猜测，就跟那时候自己被泼硫酸一样。这些任务者需要这样的“剧情”，那么到了那个时候，就一定有“角色”来帮他们促成。 就像在梦里，“林冠雪”在被绑架后，楚鹤千里迢迢赶过来，在和楚钰荣起了争执后，有人朝林冠雪出刀，楚鹤“奋不顾身”挡了这一刀。 而现实里，楚鹤部署了这么久才得以让楚钰荣绑架成功，会不会也已经安排好了接下来“英雄救美”的角色和剧本呢？ “我一会儿做什么？” 祁书阳走到林冠雪身边问。 “……” 说实在的，林冠雪没想到今天会遇到祁书阳这个变数，但这个变数无疑改变了他的计划，还是其中必不可少的助力。 逼不得已，他在祁书阳面前和楚钰荣交涉、筹谋，现在祁书阳心里应该有很多关于自己的疑问吧，可惜现在时间紧迫，他没有时间一一解释。 等这场“戏”落幕了吧，林冠雪想。 好在对于目前的情况和林冠雪的动机，祁书阳一个字也没问。 林冠雪说什么，祁书阳听什么。 所以此刻，林冠雪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来。”他示意祁书阳附耳。 虽是意料之外，但不可否认的是。 有祁书阳在，他背后就有了一块确定安全的地方。 而这块“安全”，林冠雪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到了。 第144章 中刀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废弃厂房外。 开车的人从车上下来，正是楚鹤。 他打开后边的车门从上面拿了个箱子下来，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定位——正是楚钰荣给自己发的位置没错。 楚鹤迈开步子，拎着楚钰荣要的东西进了厂房。 一进去，就看见了不成器的楚钰荣一行人。人群中央，还有个被绑在座位上的林冠雪。 “楚鹤？不错，你来的还挺快。”楚钰荣脸上挂着玩味的表情：“为了他？没想到，抓住这个林冠雪还真的拿住了你的命脉。” 楚鹤没管楚钰荣挑衅的话，拎着箱子想要上前来看林冠雪怎么样了。 “等等，你就站在那吧。”楚钰荣挑了挑眉：“靠的太近我也怕误伤你，你说是不是，大哥？” 这是威胁了。 可偏偏林冠雪就在楚钰荣的手里，楚鹤脸上有些急，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止步，对着林冠雪问道：“冠雪，你怎么样？” 坐在凳子上的林冠雪双手被绑着，嘴上也贴了胶布，楚钰荣的人上前一步把贴在林冠雪嘴上的胶布撕开，他这才朝着楚鹤大喊道：“我没事，楚鹤，别把东西给他们！唔！”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又重新把胶布给他贴了回去。 “滴——已使用道具，激化楚钰荣情绪。” 林冠雪听到了冰冷的系统提示音。 他眉头皱了皱。 “看看我这个好大哥是不是一个人来的。”楚钰荣毫无所觉，他侧过头，对他身边的手下说道。 片刻后，手下回来了，对楚钰荣点了点头：“周围没有别的车，他是一个人来的。” “很好。”楚钰荣拍了拍手，从箱子上跳下来：“东西呢？” “在箱子里。”对楚钰荣说话，楚鹤面无表情，他抬了抬手，示意箱子。 “把东西拿过来。” “你怎么保证，我把东西给你之后，你不会继续为难冠雪？”楚鹤往后退了一步。 “哟。”楚钰荣笑了笑：“你是不是没有搞清楚一件事？你一个人来找我，这个小明星也在我手里，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 “楚钰荣，如果你动了林冠雪，只要我今天能够活着回去，就不会放过你。” “威胁我？”楚钰荣的面色一沉：“楚鹤，你凭什么一直高高在上的，在天洲的时候你看不起我，每次和我说话的时候从来都不拿正眼看我，你是不是没有想过，你也有被我威胁的一天？就算你聪明，那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把你手里的东西乖乖交给我？” “楚钰荣，继承人之争没必要牵扯到别人。” “别人？他对你来说算别人是么，那你又何必千里迢迢为了他以身犯险呢！要不是他，你怎么会在我眼皮子底下完成这么一件大事呢。”楚钰荣越说表情越愤恨：“现在来跟我说这些，楚鹤，你凭什么？” 不对。 林冠雪敏锐地察觉到楚钰荣的情绪好像要失控了，如果这人此时再出现什么差池，恐怕会坏事。 此时，跟在楚钰荣身后的“手下们”，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默默靠近了楚钰荣，拍了拍他的肩膀。 在楚鹤看来，就像是楚钰荣的手下有句话想要跟他说。 …… 跟楚钰荣的手下们混成一起的祁书阳就是那个鸭舌帽，他见这个楚钰荣情绪上头，先一步摁住了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在楚鹤看不到的地方抵住了他的后心。 他低声对着楚钰荣道：“按计划走，别自由发挥。” 祁书阳的武力威胁让楚钰荣清醒了几分，刚才这人一下就拧脱臼别人胳膊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楚钰荣默默打了个寒战。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突然之间那么激动，明明在楚鹤来之前，林冠雪就已经跟他说清楚了，眼下是要给楚鹤做戏看。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面对着楚鹤，自己心底那点儿情绪一下子就上来了，好像有个声音告诉他：就是眼前这个人抢了你的光芒，要不是他处处都压你一头，萧楚集团里的那些人根本就不会那么看不起你，要不是他在旁作为对照物，你又怎么会显得一无是处？ 祁书阳的动作拉回了些楚钰荣的理智。 对，现在是做戏，要按照他们一开始的打算走——虽然刚才林冠雪的布置有一些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打也打不过，听上去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利益上的损害，楚钰荣也就点点头答应了。 …… “好。”楚钰荣点了点头，像是事情全在他的掌握之中般道：“我要的是你手里东西，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让一步，只要你顺从地把你手里的箱子交给我，我可以让我手下把林冠雪弄到你身边，你一手交东西，我一手放人。” “当真？”楚鹤问。 “当然，你不是说了么，我要是动他，你可是要对我下狠手呢。”楚钰荣做了个“害怕”的表情，看上去还挺欠揍的：“你放心，君子协议，我拿到箱子，不会为难你们。你信不过我？来，把他带过去。”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林冠雪。 楚钰荣发了话，有人把林冠雪从凳子上拉起来，扯到了楚鹤边上——一个相对比较近的位置。 “可以了吧？”楚钰荣道。 这个距离，是楚鹤跨一大步就能够到的地方。 “把东西交给我。” 楚鹤用一种疼惜和愧疚的眼神看了林冠雪一眼，另一边，过来取箱子的楚钰荣手下也在靠近。 林冠雪在拼命摇头，他虽然手被绑着，嘴也被封着，但在用力用眼神传递自己的想法：不要为了我把东西给楚钰荣。 “叮——已解开任务对象的束缚。” 林冠雪听见系统道。 他一愣，手上的绳子在这个时候自动开了。 ——绳子打的本来就是活扣，是方便他这个时候冲到楚鹤面前去的，不过楚鹤自然不知道。 所以……楚鹤本来就打算让自己挣脱束缚冲到他面前去的？ 他有留手，没想到楚鹤想得更周全，把他也做到了计划中去。怎么，楚鹤是算准了他的反应，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挣脱束缚后的第一件事会上前和他一起跑？ 眼下没那么多时间思考，林冠雪直接推开自己身边那个人，撕开了封住自己嘴巴的胶带，奔到了楚鹤面前：“别给他！！！” 楚钰荣反应也很快，见林冠雪挣脱了连忙道：“抓住他！” 楚鹤像是早有准备，一把拉住了林冠雪往回勾，伸出去的箱子也在这个时候往回收了收，带着林冠雪就要往外跑。 “你耍我？”楚钰荣大怒：“上！抓住他们！” 围在他身边的手下一哄而上，有人冲着林冠雪过去，有人冲着楚鹤手里的箱子，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叮——已制造攻略对象危机，请宿主及时营救。” 林冠雪离楚鹤很近，这句话声音在嘈杂的环境里也显得很清晰，他一凛：要来了！ 只见楚钰荣手下那个被他叫“老三”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冲到了自己跟前，手里的刀闪着光，很锋利。 ——这不是林冠雪安排的，楚钰荣也绝对没有要杀林冠雪或者楚鹤的意思，这一点他非常清楚。 这个“老三”就像是被楚鹤临时控制了一般，朝着林冠雪果断地出刀—— “冠雪！” 林冠雪感觉自己被人拉了一把，楚鹤回身护了过来，然后那把袭来的刀子捅进了他的身体里。 那刀一下见了红，在楚鹤浅色的上衣晕染来开。 “见血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场面一下子安静了。 “滴答——”，血液顺着刀刃滴了下来。 “哐当——”刀子掉在了地上，“老三”似乎是刚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呆在了原地，面带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一滴，两滴，楚鹤捂着伤口跪了下来，林冠雪也顺势蹲下，接住了楚鹤往下倒的身体，眼睛顿时噙了泪：“你……” “老大！”一道急刹车声在门外响起，刘宁带着一队保镖冲了进来。 楚钰荣的人被这架势吓傻了，纷纷往后退去。“走！”楚钰荣见情况不对，立刻带着他的人打开厂房后门往外溜。 “你们去追！”刘宁点了几个人，自己蹲在楚鹤面前，整个人都慌了：“老大！” “快……快送他去医院！他……”林冠雪更慌张，想去摸楚鹤身上的刀口又不知这样做会不会加重伤势，手忙脚乱又不知所措，泪水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 极其自然。 “别哭。” 楚鹤疼得头上青筋都显露出来，还伸出手擦了擦林冠雪脸上的泪水：“别……哭，我不打紧，你……没事就好。” “你别说话了。”林冠雪胡乱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刘宁，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不能……去医院，”楚鹤都这样了还继续道：“楚钰荣没……拿到他想要的东西，还会重新来找麻烦。” “这都什么时候了！”林冠雪急道：“他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了，你去哪又有什么影响？” 一阵汽车启动的声音——是楚钰荣的人上车走了。 几个保镖从后门跑了回来：“老大，刘哥，没追上！” 刘宁一招手，让他们都先回来。 …… 楚鹤痛的嘴唇都有些发白，听林冠雪说完，他还笑了笑：“那就……依你。” “刘宁！快，把他抬到车上！” 刘宁眉头皱成了“川”字，这时候也来不及计较别的，和另外两个保镖一起上前动手抬人。 …… 楚鹤紧紧攥着林冠雪的手，上了车，他也没有注意到。 刚才他中刀后，林冠雪飞快地朝愣住的楚钰荣使了个眼神——快走。 第145章 感受 万幸的是，车上有个医疗急救箱。 虽然没有什么高端的设备，但止血的用具基本都有。 刘宁也不知道知识学的怎么那么杂，急救的手法他也会一些。他简单帮楚鹤处理了伤口，止了血，还用纱布简单包扎了一下。 “还好，这一刀没有伤到重要器官。”他长呼一口气。 车在国道上飞速行驶，车窗外是飞快闪过的外景。 楚鹤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眼睛一直看着林冠雪。 林冠雪的眼睛还是红的，听刘宁说没那么严重后眼中又有了泪意：“你干什么……非要帮我挡那一刀，人是肉做的，你的伤才刚好。” “对嘛，我又不是第一次受伤了，作为前辈当然……要保护一下后辈。” 楚鹤是想开句玩笑，如果这句话中间，没有说到一半因为疼痛而顿了一下，就更像一句开玩笑了。 他这话说完，林冠雪不但没有因为这个“玩笑”笑起来，反而泪水又掉了下来。 楚鹤：“……” 他艰难地动了一下手，想帮林冠雪擦眼泪，察觉到他意图的林冠雪就已经迅速上手自己把眼泪擦干净了。 “你为什么要来？楚钰荣想要你手上的东西，你明明可以不用来的。”林冠雪道：“他以为抓住了我就是抓住了你的软肋，你就真的傻乎乎地把东西送过来？” “我不过来，你……怎么办，嗯？”楚鹤道。 “法治社会，他还能真的撕票？” “可我会担心。”楚鹤攥着林冠雪的手紧了紧：“归根结底，你是在我为你举办的这场宴会上被他绑架的，你劝过我，树大招风，没想到还是……混进了他的人……张扬。” 楚鹤面色一沉，不用吩咐，一旁的刘宁便道：“明白。” “别自责，你也不知道他不怀好意，这次宴会你本来就是帮我。”林冠雪道。 “所以知道你出事，我就更没办法……置身事外了，你为了我来的，我肯定要把你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可还是我欠你。” “别这么说……你不欠我什么，是我自己……愿意。” 林冠雪：“……” 他没说话，只是被楚鹤攥着的手动了动。 楚鹤似乎现在才发现自己一直紧紧地拉着对方的手，他松了力道：“没捏疼你吧……刚才我很……心急。” 自己身中刀伤，倒说起这点儿微不足道的“疼”来，听在他耳中，应该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吧？ 楚鹤说完，看着林冠雪动容的神情，知道自己今天这场居功甚伟，林冠雪对他的感情应该有了一个质的变化。 之前他们只是利益往来，合作关系，但楚鹤了解林冠雪，林冠雪是一个固守自己底线不会轻易向前一步的人，他有自己的原则，重情义，也重别人对他的情义。 在宴会上，楚鹤就能感觉到一些林冠雪态度上的松动。 毕竟那场宴会是自己为了林冠雪举行的，拉拢了自己的人脉，只为了帮助林冠雪，所以不管出于何种原因，他都知道林冠雪会来。 而刚才那场为林冠雪挡刀，应该更是突破了他内心那道防线。 楚鹤想起林冠雪刚才落泪之迅速……他应该早就对自己有情了。 到了那样的紧要关头，才会情之所至。 “你歇会儿，本来就受伤，不要一直跟我说话。” 林冠雪情绪稳定下来，别过身去，执拗地让楚鹤休息。 楚鹤露出一个笑来，纵容道：“好。” 已经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把火。 他想。 …… 车一路开进市区，直奔最近的医院急诊部。 到市里开得很快，也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把楚鹤送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了。 把楚鹤推进抢救室，林冠雪连同刘宁一众人被留在了外面。 直到急救室“正在抢救中”的灯灭下来，医生从急救室中出来。 “医生，怎么样？”林冠雪和刘宁上前。 “病人出血过多，还好伤口不在致命处，且之前进行了包扎，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没什么大碍，这些日子好好休息，不要乱动养好伤口就可以了。”医生对他们道。 “谢谢您。”林冠雪道。 楚鹤转到了单人病房，林冠雪守在了他旁边。 又过了快两个小时，楚鹤才悠悠转醒。 “冠雪？” 他第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床边的林冠雪。 今天晚上这一遭本就辛苦，林冠雪也受了不少惊吓，此时看上去是趴在自己旁边睡着了。 刘宁看见他醒了，就要上前来，楚鹤用没输液的手比了个“嘘”的手势，让他不要吵到林冠雪。 “老大。”刘宁轻声道。 “调用直升机，我们得快点儿回天洲。”楚鹤轻声地对刘宁吩咐。 “现在？老大，你怎么也得等你身上的伤养好，医生都说了，你现在不能乱动。” “按我说的做。”对刘宁，楚鹤没有像对林冠雪那样有耐心。 “可……” “你要走？” 林冠雪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一副没睡踏实的样子。 “吵到你了？”楚鹤柔声问。 林冠雪揉了揉眼睛——许是因为刚才哭过，他的眼睛还是有些红。 他没回答楚鹤的话，只是有些不解地问：“你刚脱离危险期，要去哪？” “回天洲。”楚鹤对他道：“楚钰荣此举不成，定会再起波澜，他就算找不到我，也能找到你，经过今天晚上的事，他已经知道抓住你就等于抓住我的命脉，眼下唯一能尽快解决他的方法，就是我回天洲。” “为什么？”林冠雪皱起眉头。 以楚鹤现在的状况和身体，贸然回去肯定很不安全。 楚鹤叹了口气：“冠雪，你别着急。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唯一能让你彻底安全的办法，就是我回去，用最快的速度坐上继承人的位置，把楚钰荣在天洲的所作所为告知总裁，才能永绝后患。” “可你的身体……” “不用担心我，我命硬。” 楚鹤此时对林冠雪说话的态度，堪称“含情脉脉”。 这个时候林冠雪刚被自己救下，心中波澜尚未平复，此时自己为了他回天洲，无疑是又推了林冠雪一把，让他对自己的感情更深。 这是楚鹤心里打的算盘。 更何况这段时间以来，都是自己在林冠雪身边帮他善后，此次突然离开，林冠雪会觉得身边突然少了什么，更牵挂自己。 “我还等着做萧楚集团的继承人呢，是不是？” “别开玩笑。”林冠雪板起了脸：“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在津丰的处境，才做出这么冒险的决定，但我不怕危险。” “可我怕你有危险。”楚鹤突然道：“你在宴会上突然不见的时候，我很怕，我从来没有这样怕过。我自诩算无遗策，但我也知道，楚钰荣手段阴狠，无孔不入，我怕我护不住你，所以我必须比他先行一步，彻底粉碎他的阴谋。” “你……” “放心，等我回去，一定将他的所作所为告诉楚鹏正，他不能再对你出手。” “我不是担心这个。”林冠雪道。 “你担心我。” “……” 单人病房的空间里，直白的情意被楚鹤说出来，林冠雪似是不知道怎么回，或者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选择了沉默。 但两个之间若有若无的氛围，让想反驳的刘宁也停住了话头。 “你不想让我陷入危险，也应该明白我也不想让你陷入危险，对不对，嗯？” 楚鹤用一种哄人的语气问道。 “……嗯。” “所以这件事就听我的，等我的消息。” 楚鹤看着林冠雪垂下的眼眸，道。 …… 医院顶楼，直升机腾空而起，楚鹤在空中看着楼顶上那个越来越小的人影，收回了目光。 攻略进度应该基本完成了，他想。 看着直升机在自己的视野里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林冠雪收回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他整了整自己的衣领，从顶楼的楼梯间下了楼。 表情甚至有点儿冷漠。 他从一楼护士台借了个口罩戴上——这间医院似乎和萧楚集团也有关系，楚鹤走之前打点过，让所有人封口，不得有关于自己的任何消息出现在网上。 不过一会儿回家肯定要出去，要是有人拍到自己，说林冠雪大半夜一身是血在医院门口闲逛，还不知道会编排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柠檬影业现在本来就动荡，自己再出啥负面新闻，冯姐怕是又得加班。 累。 这是林冠雪目前唯一的感受。 比连着上了两天大夜戏还累，连个片场休息都没有，终于把这瘟神送走了。 他步伐缓慢地走到楼底下，想起来自己好像晚饭都没吃。 饿劲儿已经过去了，但胃部在抽痛。 对了，得叫个车回家。 林冠雪迟钝的想起来。 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中学的时候狂考了两天的试，所有的精力都被榨干了——还是没吃饭没休息那种。 大戏结束，反应有点儿慢也是正常的。 林冠雪摸出手机来，发现摁不亮屏幕。 ……好像没电了。 “滴滴——”面前的车响了两声喇叭。 林冠雪抬头，抬头的瞬间还往边上挪了两步，他以为是自己挡了别的车的路。 “小雪。” 车窗摇下来，驾驶位是祁书阳。 他不知道在楼下等了多久。 “上车，我送你回家。” 祁书阳道。 第145章 委屈 林冠雪没想到祁书阳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在废弃工厂里，自己跟他说楚鹤来了之后祁书阳就混在楚钰荣的人里见机行事就行，等楚钰荣的人一窝蜂跑了，他就浑水摸鱼跟着离开。 计划就全到这里。 谁知道祁书阳竟一直在医院门口等他。 “你怎么在这？”林冠雪问。 祁书阳点了点领子，看着林冠雪，意思是林冠雪领子下边儿那个小型通讯器：“忘了？” 也对。 这边儿的声音都传给了祁书阳，他知道自己在哪里，也能听到刚才在医院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也不对。 林冠雪那句“你怎么在这”，问的不是祁书阳怎么知道自己在哪。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不回家，在这等我？” “你这边情况不明，身边又有个不知深浅的萧楚集团执行董事，我回家干什么？”祁书阳回答得理所当然。 是了。 林冠雪想起来，自己小时候和祁书阳一起上学的时候，校门口看见自己被人说了，祁书阳都能不由分说过来把骂自己的小朋友推个跟头，俩人一块儿叫家长……祁书阳护短其实一点也不掩饰。 从小到大，都是。 是自己刚才的精力都放在了对付楚鹤这件事上，倒是把祁书阳忘了。 紧接着，林冠雪又一顿。 ……祁书阳能知道自己在哪里，这边的事情有没有结束，是不是自己刚才对楚鹤说的那些话他都听见了？ 这东西……林冠雪戴设备的时候，以为另一头是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人家对他不了解，自己“表演”起来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可那头的人现在有了姓名，是祁书阳。 还是从小就认识的祁书阳。 …… 林冠雪的心理突然浮现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羞耻感来。 就跟他早些年刚演了一部电视剧的时候，回家发现老妈正在津津有味地观看他的表演一样。 甚至现在的那种羞耻感更甚。 “别愣着了，快上车吧？”祁书阳道。 “噢……” 林冠雪大脑当机，打开了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怎么解释？ 前脚刚和楚家二公子联手，后脚又在医院和楚家大公子“吐露深情”，祁书阳不知道其中内情，该怎么想自己？ 可其中内情偏偏又不能全盘相告。 林冠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谢谢你。”他对祁书阳道。 这一句是他今天晚上一开始见到祁书阳的时候就应该说出口的。 可因为种种原因……因为事情急迫、因为不是说话的时候，他没开口。 但自己被敲晕昏迷的时候是祁书阳拦住了，和楚钰荣交涉的时候，也是因为祁书阳在场，事情才能顺利地进行下去。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好好谢谢祁书阳。 祁书阳坐在驾驶位上，正把手机递过来，车里手机的光照亮了两个人的面孔。 他似乎是短暂地愣了一下，然后直接笑了笑，上手揉了一把林冠雪的脑袋：“小雪太有礼貌了吧。” 林冠雪猝不及防被祁书阳大手揉了一把：“我是认真的。” “知道。”祁书阳道：“但是不用，于公，我本来就是来保护你的，于私，于私就更不用说了，对不？” 他笑着，把自己手机塞到了林冠雪手里：“输一下你家地址，我不认路。” “……”林冠雪接过手机来，输入了自己公寓的地址，点击了“开始导航”。 祁书阳把手机插到驾驶位前边的手机支架上，提醒林冠雪：“系好安全带。” “嗯。”林冠雪应了一声。 车顺着导航往家开，手机页面上显示，预计行驶27分钟。 林冠雪心里微不可及地叹了一口气。 从时奕辰出现到现在，他都在极力避免身边的人跟“任务者”牵扯得太深。无论是爸妈，还是小陈、宁宁，以及冯晗和郑业，甚至蓝鑫铭。 不可避免的时候，不得不让他们帮一些忙，林冠雪也会用另外一种理由解释。 林冠雪有种直觉，这些任务者们就像是一种瘟疫，走得太近更容易被名为“系统”的东西控制。 所以很多事情他一直尽量自己来干，尤其是需要直面任务者的时候。 可今晚的祁书阳……实在超出了林冠雪的预料。 他猝然出现在“绑架事件”中，还目睹了自己和萧楚集团两个“未来继承人”交锋的全过程，更不用说，祁书阳还是今晚整场戏的最大助力。 他听见了很多，也看见了很多。对待祁书阳，林冠雪不能像柠檬影业出事时，对郑业和冯晗那样，用一套别的方式解释过去。 更何况，那样对祁书阳并不公平。 他在楚钰荣面前露了脸，也动了手，要是因此惹上了什么麻烦被记上，祁书阳自己还不知情，林冠雪心里得愧疚一辈子。 自己在楚钰荣和楚鹤面前各演了一套，这件事也没有那么容易解释。林冠雪想了半天——怎么在不透露整个“任务者”事件的前提下向祁书阳解释今天晚上的事情。 从任务者真正出现在林冠雪身边后，“解释”这件事他经常干。 说是“解释”，但林冠雪心里也明白，这是一种谎言。 一种粉饰了真相后，只解释表面上身边人看到的逻辑关系内的理由，这些理由本质上并不存在，是林冠雪编出来的。 他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 或许是此刻精力已经被透支了，林冠雪边想着“理由”，边觉得……累。 他毕竟是个人，不是机器。 没有办法二十四小时接连不断的、精密周全地运转。 祁书阳跟着他忙了一晚上，现在已经凌晨，林冠雪甚至都不知道他在楼下车里等了自己多久。 什么都不说，说不过去。 但说什么？ 林冠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耗干了机油的机器，此刻在他的强硬命令下艰难运转，但噪声大收效低，除了隐隐给他带来的头痛，什么产出都没有。 身边开着车送自己回家的人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几个月前他们还再次重逢，心无芥蒂地一起艰难摸索厨艺。今天自己“不小心”把祁书阳拉入局，还让他“听见”了自己的好几副面孔，他不知道祁书阳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面目面对他。 林冠雪既怕祁书阳看出自己变了，又怕开口的“解释”像画蛇添足，反而让祁书阳觉得他不真诚。 诓骗那些任务者的谎言林冠雪能信手拈来，因为他们本就不真诚。 对真心关心自己的人，林冠雪总要慎之再慎，生怕自己拿捏不好分寸，被“命运”搅乱了眼、盲了心，用谎言浇灭了真诚。 这样，他和那些任务者有何异？ 林冠雪咬着牙艰难求生，把身边那些自己珍视的人圈在保护区里，告诫自己保护区外的迷障没清完之前，得时刻打起精神来。 可当祁书阳一脚踩在了保护区的“线”上，窥见了迷雾中的一份真相，林冠雪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开口了。 “真相”不可说，他也不能抹去祁书阳的记忆，说一句“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 他似乎刚发现，自己心里全是怯懦。 支撑着他孤和勇的，本就是怕失去的怯懦。 “阳哥。”林冠雪的声音有些干涩：“今天晚上……和楚钰荣和楚鹤说的那些话，都是不得已。” 大脑里那台勉力运转的机器“轰”得一声烧干了最后的动力。 他想，要不就这样吧。 祁书阳要是问什么，自己就答。 大不了让祁书阳以为他就是为了萧楚集团的“荣华富贵”两面三刀的小人，总好过身边的人跟着自己受累。 快了，就快了——楚鹤已经回了天洲，比对预知梦里的进度，这些任务者就快要全都离开这个世界了。 这也是林冠雪疲惫至极的时候，经常拿出来鼓励自己的想法。就像是迷茫之海里的灯塔，风暴在前，林冠雪一直在一步一个脚印地朝着这个目的前行。 前边是个红灯，祁书阳不发一言地打了个转向灯，把车开到路边，停了下来。 要问了吗？ 林冠雪心里想。 问自己为什么在楚钰荣面前说楚鹤利用自己，转过头来又在楚鹤面前表情意？为什么如此煞费苦心地周旋在萧楚集团未来的两个继承人中间，哪边都要讨好一下？ 那就说自己为了钱吧，有萧楚集团帮助，柠檬影业和自己哪个都一片光明，是个人都能理解。 林冠雪想好了说辞……只是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他是所谓的“气运之子”，所以一个又一个的“外来者”要骗他。他窥见了真相，就只能由他来反抗这所谓的“命运”。 其中痛苦挣扎及艰险，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能为外人道。 “小雪。”祁书阳开了口，他侧过头，注视着林冠雪，说：“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 林冠雪想问。 可他也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是什么，没有意义。 所以他没说，他说了别的。 “萧楚集团嘛，豪门世家，富贵险中求，柠檬影业现在衰败成这个样子，靠我自己肯定是不行，让他们帮我……”林冠雪内心苦笑，嘴上强硬。 “小雪。”祁书阳打断了他，眸色深深：“他们本来就是冲着你来的，对不对？和之前的时奕辰、孟仪彬都一样，他们会要了你的命，对不对？” 林冠雪没说完的话混着震惊咽进肚子里。 一个楚鹤就算了，祁书阳可以有无数种猜测，可他精准地点出了时奕辰、孟仪彬，其他两名任务者。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冠雪抱着侥幸问。 任务者一事过于玄妙，知道真相不会是一件幸运的事情。这半年林冠雪步履维艰，反抗任务者的每一刻都是险境，都有掉入深渊的可能。 那些深夜辗转反侧、制定计划的时候，在网上被人追着骂、因为怕牵连父母不敢打电话，只能发短信说自己一切都好的时候，那些整宿睡不着觉，想会不会因为自己一个想法失误，让所有计划都失败的时候，林冠雪心里也曾有过一个很小的声音。 那声音说——为什么是我？ 世上的人千万，为什么偏偏是“林冠雪”？ 人们活的好好的，有的人日子过的艰难些，有的人过的轻松些，也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踩过去、淌过来的，这些任务者又凭什么出现在别人的人生中，蛮横地夺走本应该属于别人的东西。 人生本艰，凭什么有人生来就是掠夺者，有人生来就要被别人掠夺？ 没有人是圣人，林冠雪才二十多岁，他也不能免俗。被折磨地头疼、痛苦、沮丧的时候，他愤怒过，也疯狂过，那些情绪都淹没在没人知道的深夜，天一亮，他又是理智聪明、情绪稳定的林冠雪。 小小的声音和负面情绪被他压制得很好。 林冠雪唯恐那句“为什么是我”击溃自己的情绪，遂把它压在无数眼前的事务下，让它不见天日，时间久了，他便习惯了不去想。不去想为什么，不去想没发生也不会发生的事。 祁书阳这话明确，但也模糊。 林冠雪不敢深想。 他既怕祁书阳知晓真相……更怕这种以为也是一场镜花水月，踽踽独行到底也没什么，怕就怕以为自以为有同路人，希望又失望。 这种情绪会让自己坠入深渊。 他经受不住。 …… 听林冠雪这么问，祁书阳轻轻转过头去，对着前方的挡风玻璃开口：“我执行任务的时候遭人偷袭，队友赶到的及时，火力补充上来，敌人落网，不过我刚落在对方手里，他们把我头按在地上，打断了我的腿骨。雨林环境不好，我被救出来的时候生命垂危，濒死之际，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了？”林冠雪声音有些颤抖，他控制不住。 梦见什么了？ 祁书阳想。 梦里林冠雪四处求索，但无处求生，孤独惨死，名为任务者的人扬长而去，而自己匆忙接到消息赶回来奔丧，只来得及在林冠雪的墓碑前扶一把一夜白头的林父林母。 受过高等教育的林父林母信了神佛，因丧子之痛头发花白的两口四处求香拜佛，在各路神仙的庙里长跪不起。 他们求得也不多，说他们的儿子这辈子受了太多苦，希望下辈子能平安顺遂。 至死方休。 ……梦的内容真实而沉痛，祁书阳不相信那是真的，可他回津丰后了解到的那些事实又和梦里奇迹般地对上了，“梦”，就像是一场真实会发生的事情一般。 时奕辰、孟仪彬，还有一个楚鹤。 接近小雪，离开小雪。 在见到今天的林冠雪所作所为，祁书阳更觉得梦到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 而小雪，也是知情人。 他不傻，猜得到林冠雪今天晚上在做什么。 祁书阳没有回答林冠雪的问题：“我受了伤腿上打了钢板，等伤好的差不多，就请命调回津丰，刚巧赶上你的求助。这段时间我也查了查你和时奕辰、孟仪彬相关的事情……梦里的那些，都是真的，对不对？” …… 三句“对不对”，忽然砸碎了林冠雪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维持在自己内心之外的那层坚硬盔甲，化掉了只有自己知道的风霜和血泪。 林冠雪眼眶一热。 他头一次觉得如此手足无措。 有些路难走，自己一声不吭能走很久。 可倘若这个时候有一只手伸过来，再坚硬的铠甲也怕滚烫的真心，和心疼。 小时候撒娇打滚只在父母在面前的时候才会使出来，没人听哭声，人也就变得刚强。没人听到林冠雪的求救和痛苦，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可原来……不是。 祁书阳叹了一声，转过身，把无措的林冠雪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就像小时候每次他笨拙地安慰林冠雪一样。 “崽崽，辛苦了。是我来的太晚了。” 林冠雪被按在祁书阳的怀里，衣服上还有刚才扶起楚鹤时沾染的大片血迹，鼻尖能闻到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他突然有一点委屈。 第147章 小舟 上次真情实意地哭是什么时候林冠雪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不过大概记得是因为什么。 因为林晓钰住了回院。 林晓钰，也就是林冠雪他爸。 这些年来，林冠雪演戏拍戏，把自己揉进角色里。 哭戏不少，但那些情感会经过角色释放，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情感多少会经过一些稀释。 再加上随着经历的事情也来越多，林冠雪已逐渐变得成熟，早就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刚毕业大学生了。 大学毕业就像是一个分界点，“在上学”的时候，自己似乎还是个需要家里人照拂的孩子，没钱了跟家里说遇到不喜欢的老师同学了跟家里说，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也会找家里。 毕业之后，人好像就一夜之间长大了，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报喜不报忧。 被家里照顾的人变成了照顾家里的人，哪怕自己赚的钱不多，哪怕省着花也不朝家里开口，仿佛这样就能让家里觉得，自己靠着自己的能力，过得还不错。 林冠雪可能“伪装成熟”伪装得更早一点，他从大学的时候跑场子赚兼职演员钱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当一个“大人”了，先是先斩后奏地拒绝了家里给的生活费，后来还靠着自己的专业赚了点儿小钱，会人模人样地给赵女士和林先生打钱了。 当然，赵女士在微信上把红包退了回去，并回了句“这点钱就留着你自己花去吧。” 大三的暑假，林冠雪回家发现，一向视力很好的赵女士在看电脑的时候戴上了眼镜，一问才知道那是老花镜。 “人年纪大了是这样的”赵女士这么说。 林冠雪不是一个情绪很外放的人，这种“症状”在他自以为能撑起一片天的时候越来越严重，尤其是在自己父母面前。他听见赵女士这么说也只是笑了笑，嘱咐她“看电视的时候别老离电视那么近，我就说了伤眼睛。” 还被赵女士笑着骂了几句，说年纪不大开始管妈妈了。 在赵女士看起来不算事的事儿，让林冠雪那天晚上回屋之后难受了一晚上。 等到再过年回来，林冠雪一声不吭地用自己这半年期间攒下来的片酬一声不吭地给赵女士的办公电脑换了个水墨屏，美其名曰不伤眼睛。 赵女士嘴上说林冠雪乱花钱，并对这种没法显示彩色的屏幕嗤之以鼻，但林冠雪不在家的时候她也没少跟来串门的亲戚炫耀。 这几年，林冠雪每次刷到防诈骗的视频都随手转到三人的家庭小群里，还有那种专门盯着年纪大些人骗的保健品，林冠雪次次不落，总觉得自己一个不当心，赵女士和林先生就会被人骗走。 林晓钰先生不止一次在群里抗议过“我和你妈是高知，高知懂吗？怎么可能被这种小伎俩骗走？” 林冠雪回了个“嗯嗯”，下次遇到这种资讯和短视频还是照发不误，他心里还寻思呢，爸啊，“高知”这个词现在在网上都不能算是完全的褒义词了。 时代的洪流袭来，在网络和互联网蓬勃兴起时成长起来的一代人接受能力快，成长速度也快。回望的时候，含蓄但又多愁善感，觉得自己肩抗天地，早就悄悄长大了。 那次林先生住院的时候，林冠雪刚好碰上休假回家，他没跟家里人说，想着给爸妈一个惊喜——他这假期极其不固定，尤其忙起来，好长时间都不一定能回家一趟。 可回家才知道，林晓钰人在医院。等到林冠雪匆匆赶到医院，才知道他爸是因为熬夜改论文，本来年纪就在那，又碰上手里的专著发表，一堆事儿安排在一起，也没休息好，林父弄完一堆东西起身的时候眼前黑了一下就倒在地上，把胳膊碰了一下。 赵女士觉得不算大事儿，就没跟林冠雪说，怕打扰他工作。 林冠雪到了医院，听医生说林晓钰先生是真没什么事儿后心才放下，转过身就说给他俩买饭去，出了病房先在楼梯间抹了把眼泪。 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得赚多点儿钱，让爸妈都过好一点，可忙起来就没法陪他们，父亲住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整天都在忙点儿啥呢？ 自诩为“成年人”后，连哭都得避开最亲密的人，父母。 怕他们担心，怕他们体恤，也怕他们难过。 遇见“任务者”这件事后，林冠雪更不敢声张。 因为时奕辰自己被全网骂那阵，他还叮嘱过赵女士少看点儿关于自己的消息，说那都是营销公司的手笔，别放在心上。 知子莫若母，儿子也了解母亲，赵女士平时经常刷有关他的消息，林冠雪也知道。 被骂第一件事不是替自己难过，是怕对网络不了解的母亲被那些流言中伤。 “一切都好”是林冠雪最经常回给赵女士和林先生的说法。 刚签公司没什么戏拍到处跑剧组面试的时候，他跟家里说“最近挺忙的，事业上升期”，有点儿戏拍了他说“最近挺好的，都有个大剧组上赶着找我了“，混出点名堂来，成为电视上的常客后，他跟家里说“少看那些网上的评论，都是跟我有竞争的人买的恶评，不是真的。” 小时候常玩的院门口那颗青松已经长成了大树，经常闯祸淘气的小男孩也摇身一变，变成了多愁善感但在父母面前成熟稳重的小伞——力求为他们多遮挡一些风雨。 尽管有时候是“一厢情愿”，父母那么多年的阅历什么没见过，心里远没有这个儿子想象中那般脆弱。 但一厢情愿也好，自作多情也罢，林冠雪早就不是那个在家外边受了委屈就跑回家在妈妈怀里哭的小男孩了，他在自己这条路上走的艰难又孤独。 他像一个被命运眷顾，又被命运诅咒的人，在迷雾中窥见真相，有了反击的可能，也失了向他人倾诉的口舌。 但情绪并没有消失。 恐惧、愤怒、怯懦甚至欣喜，林冠雪都无处分享。 郑业和冯晗、小陈他们只能算一半同路人，更多真相林冠雪不能坦言告知。 ——他要怎么跟这些信任自己的人说，说我们所有人在外来的力量操控下，都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一个随时有可能助纣为虐的伥鬼？ 他说不出口，也不能说出口。 ——把情绪藏在深夜的影子里，林冠雪以为这件事他已经习惯了。 可在祁书阳的怀抱里，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有这么多泪可流。 ……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祁书阳一直轻轻地拍着林冠雪的背，没说别哭了，也没说尽情哭吧，他只是在默默等。 默默等林冠雪把情绪发泄干净。 此刻。 他们像疾风骤雨的苍茫海面上，两艘随时会被淹没在巨大浪潮里的小舟。 海面过于宽阔，对岸连影子也看不到，暗无天日的暴风雨下，他们连自己都看不清全貌，只能凭着一腔孤勇前行。 兀然重逢，两艘小舟碰在一起。 没有对岸，对方就是临时港湾。 不幸，但又幸运。 不知过了多久，林冠雪才抬起头来。 抬起头来的时候，祁书阳的前襟已经被他的泪水打湿了。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低头找纸。 还没找到，一张纸巾已经递了过来。 林冠雪想替祁书阳擦一擦衣服上的水渍，刚一伸手，自己脸上落下一片柔软，是祁书阳在帮他擦泪痕。 俩人拿到纸巾第一件事，都是给对方擦。 林冠雪抬头，正好对上了祁书阳有些发红的双眼。 “阳哥，你哭了？”他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鼻音浓重，刚才哭的。 祁书阳有点儿无语：“……崽崽，我不说你你在这点我？我们俩不应该谁也别说谁么。” 林冠雪乐了，又拿了张纸擤鼻涕。 “小鼻涕虫。”祁书阳哼了一声。 “小红眼鬼。”林冠雪把纸拿下来立刻反击。 “……” “崽崽……” 俩人都不是爱哭的性格，在外人面前也都是勇猛金刚类的冷面人。 林冠雪本来有点儿不好意思，情绪稍微平复之后那股忸怩劲才后知后觉地爬了上来，他本来觉得自己会尴尬，被祁书阳这么一打岔，尤其在发现他俩都在对方面前露出了“窘迫”之后，那股尴尬就一下子散了。 于是林冠雪又有了抓祁书阳错处的劲头：“小胖又来？” “小雪小雪小雪。” 祁书阳就跟默念记忆一样，重复了三遍。 “……” “坐好，开车了。” 祁书阳往前开了一个路口，才想起来什么一般惊道：“刚才那个路口让停车么？天太黑了没看清楚地标。” 林冠雪不清楚：“我也不知道。” “那有摄像头吗？” “没注意。” “你在丰津这么长时间，我路不熟就算了，你还不熟？” “平时都是小陈，就是我助理开车。” “失敬失敬，那您看我这个司机您今天用着还习惯吗？” “还行，就是司机不认路。” “……这不是有导航吗？” 祁书阳点了一下前边的手机屏幕。 没反应。 林冠雪：“？” “等等我看一下。”祁书阳这回找了个确定能停的路边靠了一下，把手机拿下来，点哪都没反应：“我手机不会也没电了吧？” “额……”林冠雪道：“刚才我输入我家地址的时候好像弹了个窗口，你手机电量不足百分之五。” “……” 两个都不认识路的人就这么大半夜被撂在了路上，双双手机没电关机。 也许是林冠雪先开始笑的，也有可能是祁书阳。 总之，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在深夜的车里笑得乐不可支。 第148章 夜宵 俩人笑够了，祁书阳才开车往前走。 手机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俩还有车，总不至于真回不了家。 “没办法了，按我说的走吧。”林冠雪道。 祁书阳有些稀奇：“你不是不认路？” “确实不认识，我就算认识也不怎么往这边跑，我只熟悉我家门口那几条路。那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就死马当活马医，你说呢？” 大半夜的，俩人也不算赶时间，祁书阳还真就按照林冠雪说的走了。 “这个路口左转吧。” “嗯，这里直行。” “再左转。” “直行，诶，我觉得这两边的景色我有点儿熟悉了，我们应该是走对了。” 觉得“走对了”的林冠雪过了一会儿就不说话了，“熟悉”的街景又变成了不熟悉的街景，不认路的俩人离开现代科技导航的指引，在路上两眼摸瞎，完全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来了。 “额……要不我们还是给手机充个电？” “能充电你不早说？车上有充电器么。” “没有。” “……” “那路边不是有店么，我上他店里问问去。” 路边有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闪着光的牌子在这个点儿格外显眼。 “等我一下，我去问问。”祁书阳拿着自己的手机，开了门下了车，奔着便利店里头去了。 没过几分钟，祁书阳从便利店里跑出来，打开车门对林冠雪道：“小雪，能充。你饿不饿，要不要我给你买点儿吃的？” 林冠雪闻言解开了安全带：“我下去？” 祁书阳问：“你不是身份特殊么，你这么直接去便利店不会有狗仔拍你？” 林冠雪开门下了车：“这深更半夜的，哪来的狗仔，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来了。” 祁书阳一乐：“也是。” 城市的便利店深夜档什么都有，关东煮烤肠便当，还有各种口味的泡面。 祁书阳从店员柜台上拿了自己开机的手机，道：“谢谢啊，我自己借个充电宝吧。” 夜班店员是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男生，还挺好说话的，刚才祁书阳进来问自己手机没电了，能不能借个充电器帮忙充一下，这男生二话没说就借了。 祁书阳从旁边机子里扫了个充电宝出来，插上了自己的手机。 林冠雪在便利店里挑花了眼，出医院门的时候就饿了，在车上呆了不短的时间，乍一来到便利店，闻着烤肠的香味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他在关东煮的方锅里选了几种串，又看上了刚热好的包子，选了两个肉包又和祁书阳一人搞了一桶泡面，还一人搞了一根烤肠。 这个点儿客人少，机子里的烤肠烤得稍微有点儿过火候，外表有一层脆脆的皮，油滋滋，香喷喷。 饿的时候就是什么都想吃，觉得自己能吃下去一头牛。 祁书阳结完账，店员小哥从游戏实况视频里抬起头来，给两位深夜来进食的客人泡面。 “热水，端的时候小心烫。” 店员小哥把两桶泡面推到林冠雪和祁书阳面前，抬起头来的时候对着林冠雪愣了愣：“你……好像有点儿眼熟，是不是……” 他的视线往下，看见了林冠雪身上沾着的血迹：“……” 后半截话自动息声了。 林冠雪开口想解释一下，看这小哥突然慌乱的眼神，不知道是在脑补什么精彩大戏。这个时间微妙，自己这个形象也有点儿微妙，要是不说点儿什么，他还真怕吃到半截又被报警电话请到警局一趟。 “嘘——”祁书阳上前比了个手势：“林老师刚拍完戏，累得很来吃个夜宵，别声张。” 店员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连声道：“好好好，我一定保密……能不能要个合照？” “经纪人不让拍。”林冠雪为难地看了一眼祁书阳：“要签名吗？” “也行也行。”店员小哥在柜台一通狂翻，递了个本子出来：“签这行吗？” 林冠雪笑了笑，点了个头，接过笔在本子上签了名。 祁书阳又从冰柜里拿了三瓶饮料，让店员小哥给结了账。 “送你一瓶。”他拿走两瓶，一瓶留在了柜台上。 “这……”店员小哥怪不好意思的。 “收了封口费就不许往外说了噢，我们可是偷偷溜出剧组的。”祁书阳在边上提醒。 “好好好，一定保密。”年纪不大的男孩像是有了什么珍贵的秘密，还往店门外头看了两眼，像是望风，似乎已经和他们成为了同一拨人。 …… 俩人把吃的都端到了便利店侧边的桌子上，面对窗户。 “给。”祁书阳把饮料递给林冠雪：“无糖的。” 林冠雪接过来，是瓶气泡水。 泡面还没有泡好，俩人先吃别的。 祁书阳那根烤肠早就三两口进了肚子，林冠雪拿着烤肠一口口往嘴里塞。 他吃完烤肠，喝了一大口气泡水。 祁书阳已经在吃包子了，那包子说实话不算小，祁书阳也是两三口就全进了肚子。 林冠雪把气泡水的盖子合上，从关东煮里挑了一串海带结，咬了一口。 “面好了吗？”祁书阳边说边打开盖子，用叉子搅了一下：“好像泡开了。” 他用叉子卷了一大口，一边吹气一边进了口：“嘶——稍微有点儿烫。” 说是烫，却一点儿也没影响这人的进食速度。 明明有一整桶面，在祁书阳手里，好像就是几大卷面，很快，那桶面就只剩下了桶底的汤和几根零零星星的面。 此时，林冠雪刚吃完那串海带，又吃了串魔芋结，拿起包子来，咬下第一口。 …… 回爸妈那那几天，和祁书阳“相依为命”的时候，林冠雪也不是没有见过祁书阳吃饭的速度。 吃饭跟打仗似的。 祁书阳吃完面，把泡面盖子合上，站起来去把垃圾扔了，去柜台那边洗了个手，还买了包纸巾过来。 林冠雪这的包子已经吃不下了。 他饭量没多大，饿的时候觉得自己能吃很多，其实一大口气泡水就能占胃里不少位置。 “有点儿饱了。” “那你吃点儿面，这味道还不错。” 祁书阳走回来，坐回林冠雪身边。 他极其自然地从林冠雪手里接过吃不下的包子，直接咬下去，两大口进了嘴。 手里把包子的塑料袋平铺开，叠好，放在了一边，等着一会儿一块扔掉。 “你吃饱了没？我这桶面可能吃不完。” “能吃多少吃多少，吃不了的剩下我吃。”祁书阳拔了充电宝，递给林冠雪：“你给手机充会儿电。” 好像吃林冠雪剩饭是一件非常自然而然的一件事。 林冠雪顿了一下，接过充电宝来，摸出裤兜里早就没电的手机插上。 他掀开泡面，吃了一口——“嘶。” 他现在吃还觉得烫口，也不知道祁书阳那桶面是怎么塞到肚子里的。 “慢点儿吃，又不着急。”祁书阳在边上道。 “这么烫你是怎么吃的……” “吹着吃的。” “吃太烫的东西不好，吃太快也不好。”常年被小陈和冯姐唠叨吃饭习惯的林冠雪也有朝一日板起脸来，说起了别人的吃饭习惯。 “好。”祁书阳也不反驳，还真反思起自己来：“在部队出任务的时候时间紧，吃饭没时间，现在养成习惯了，得改。” “……” 林冠雪倒是有点儿不习惯。 他对多少自己有点儿认知，日常生活和工作中是个爱“抬杠”的人，因为拍戏经常吃饭不准时，他胃也不好，有时候没胃口吃不下去，小陈就会在旁边唠叨“多少吃一点”或者“垫垫肚子”这种话。林冠雪是有点儿逆反的，主要突出一个“谁都别管我”，是以一有人说他生活习惯，逆骨就先长了起来，反驳的话要比接受的话更容易说出口。 人擅长以己度人，林冠雪倒是不理解祁书阳这种……自己说什么他都能听进去的人。 “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听话？” “小雪关心我，我当然得听。”祁书阳不明白林冠雪为什么这么问：“你吃得太少，面多吃两口吧。” “……” 祁书阳和林冠雪也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当初一起做饭吃饭的时候祁书阳就知道林冠雪吃得少。 那时候他还感叹，说小雪吃的不多怎么长得这么高的。 被林冠雪一句“基因好”带了过去。 林晓钰先生高，赵女士也不矮，林冠雪总不至于基因突变，长不到及格线。 …… 林冠雪刚说了别人吃饭问题，别人认认真真听进去了，轮到自己，林冠雪总不好再反驳回去。 于是他还真就多吃了两口。 直到实在吃不下了，才把泡面桶推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祁书阳让他多吃两口，林冠雪觉得自己吃了好多口面，可泡面桶里看上去还是有很多面。 他还特地悄悄看了一眼桶身，林冠雪觉得自己的是加量版，祁书阳的是普通版，否则根本解释不了为什么自己桶里这么多面，祁书阳那桶几下就全都吃完了。 可结果也显而易见——两个人的泡面买的是一模一样的。 林冠雪瞄了一眼祁书阳，他在看手机…… 手机页面是……酒店？ “你住酒店？” 祁书阳点了点头：“来丰津不久，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先凑合一阵。” 林冠雪愣了愣。 刚才在车里，祁书阳应该说过，他之所以主动请调到丰津，是因为那个梦，也就是因为自己。 于是他脱口而出：“要不你先住我家吧。” 第149章 早晨 “没事儿，我有住的地方。” “酒店保密性也不好，我家有空着的卧室。” 林冠雪道。 祁书阳摸了一把自己后脑勺：“不想麻烦你。” “麻烦？我才是没少麻烦你。” 话说出来，林冠雪心里舒服很多。 不知道就算了，知道祁书阳匆忙之间请调来津丰，现在还在住酒店，林冠雪自己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他其实自我的“领地意识”还挺严重的，楚鹤借住进来是因为计划和任务，林冠雪不得不捏着鼻子让他住。 除此之外，连小陈都很少来林冠雪自己的住的房间里。 林冠雪需要一些自我独处的空间，他可以自由地想干什么干什么。 话问出口，林冠雪突然觉得……邀请祁书阳去他家住，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祁书阳是个很会尊重别人的人，从在回老家时的相处就能看出来。 有这样的室友暂时共处同一个屋檐下，似乎还不错？ 更何况，祁书阳知道内情。 那些能说出口的、不能说出口的，祁书阳都知道，林冠雪回了家不用再跟在公司似的，在自己面上再挂层脸，伪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切都顺利。 再不济遇到些什么新的麻烦，也能和祁书阳说一说。 这么一想林冠雪又有点儿不确定了。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自私。 把祁书阳拉进这件事就算了，现在邀请人家一起住，还想让祁书阳去听他那些自己都不一定能兜住的惶恐。 他自己觉得是负担的事情，说给祁书阳听，他就不觉得是负担吗？ 林冠雪本身就是个走一步想三步的人，乍一听到祁书阳因为自己连个固定的住所都没有，便提出了住自己那的邀请，话说出去又开始本能地想这样会给祁书阳带来什么麻烦。 事情还没发生，顾虑倒是一股脑地全都涌出来了。 我总不能因为自己难受，就非得拉着别人跟我一块儿难受，林冠雪心里想。 邀请的人话说到一半突然熄了声，心里百转千回的只有自己知道。 祁书阳像是没察觉到林冠雪的欲言又止，放下手机拿过林冠雪面前那桶面：“不吃了？” “嗯。” 在林冠雪手里吃半天不见下去的面放在祁书阳手里，又是两分钟解决了个干净。 吃完他又把关东煮盒子里剩下的几个串拎起来吃了，将“光盘”执行了个彻底。 其实也不是林冠雪吃东西慢，是祁书阳吃东西太快，关东煮最后一串被拎起来的时候，那船上还冒着热气呢。 “走吧？” 祁书阳顺手把垃圾收起来。 “去哪？” 脑子里想这想那的林冠雪问了个傻问题。 “去你家啊。”祁书阳莫名其妙地看着林冠雪：“等等……小雪你不会又觉得我去住不合适了吧，这样我会很尴尬。” “……没有。” 心中愁绪万千，比不上人家想说什么直接说。 林冠雪忽然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内耗的毛病已经病入膏肓了。 “那走吧，已经不早了，到你家估计得快两点多。” 刚才林冠雪在祁书阳手机上输入过自己的小区的名字，祁书阳这一次也不用他说，自己输了名字进去，一搜—— “还有七公里，我们真走错了，你果然是个不认路的。” “你也不认！” “好好好，我确实不认。” …… “我家有两间客卧，一间朝南一间朝北，你看你喜欢哪个就住哪个，都行。” 有了导航，两人顺利地到了林冠雪家里。 楚鹤走了之后，林冠雪已经叫过保洁上门，把两个客卧打扫得干干净净，从床单被罩到枕套再到桌布全换了个遍，屋里还通风了好几天。 祁书阳说他的行李都在车上，其实也就一个背包，里边有几件换洗衣裳。 “对了，你有没有手机充电器？”站在玄关，祁书阳问：“这个口的，我那根线早上坏了，我给扔了，说今天买一直没顾上。” 林冠雪看了一眼：“我一会给你找一下。” “好。” “我先去冲个澡，你也冲一下吧，先洗着，我给你找洗漱用品，一会儿放屋里床上。” 回到家里，林冠雪第一件事就是冲澡换衣服，身上那件沾了血的衣服不是他的，也懒得洗，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这种带着晦气的衣服他也不想再穿了。 用最快的速度弄完，他头发也没吹，在自己柜子里找新浴巾，祁书阳应该用的上。 还好柜子里有新的，是林冠雪前一阵在网上看觉得好看买下来的，洗完了放在柜子里，还没用过。找完浴巾找新牙刷，充电器…… 林冠雪转身在自己床头柜里翻找，祁书阳的手机口和自己的平板口是一样的，他应该能用。 哦对了，祁书阳应该也没带睡衣。 林冠雪在自己衣帽间里挑挑拣拣。 他有好几身睡衣，睡衣这种东西大点儿穿着比较舒服，他买的全都是这种宽宽松松的。 林冠雪拎出来一身深色的，站起来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估摸祁书阳穿着是否合适。 祁书阳比他高一点壮一点……林冠雪也不确定这睡衣在祁书阳身上到底能不能穿。 算了，拿给他试试吧。 林冠雪抱着这一大堆东西出了卧室，以为祁书阳在客卧的卫生间洗澡，本来打算放在客卧床上，出了房门倒是发现……祁书阳坐在门口的穿衣凳上。 人靠着背后的墙，睡着了？ “阳哥？” 林冠雪走过去，拍了拍祁书阳。 “……嗯？”祁书阳这才睁开眼。 “你怎么在这睡着了。” “我这一身也没换，怕弄脏你家。”祁书阳今天跟着林冠雪在那废旧工厂里“摸爬滚打”，虽然不至于像林冠雪一样满身是血，但多少也沾了不少灰。 这人非常自觉，客厅都没进。 “我哪有那么多讲究……你怎么不去里头洗澡，在这等我呢？” “嗯。”祁书阳眨了眨眼接过林冠雪手里的东西：“给我的？” “对，这是浴巾、新牙刷，睡衣，这浴巾我没用过，干净的。睡衣不知道你能不能穿，你先试试吧，充电器和你的口一样吧？” “一样。”祁书阳看了一眼道。 “你……”林冠雪不知道说什么好：“那你叫我一声啊，早知道你在这等着我还洗什么澡，我也太不像话了，阿姨要是知道了肯定得说我。” “不会。”祁书阳一手抱着东西另一只手揉了揉眼睛：“我妈只会向着你。” “……”这倒是真的。 “没啥，我平时回家，洗澡换衣服之前我妈什么也不让我动……有点儿条件反射。” 见林冠雪表情不好，祁书阳出言宽慰：“你洗澡也挺快，也就几分钟吧？” “快去洗澡睡觉。”林冠雪没被安慰多少，见祁书阳不动催道。 “你没给我找拖鞋。” 没有拖鞋所以没往里走一步，祁书阳非常守规矩。 林冠雪一顿，暗骂自己这是什么脑子，连忙蹲下身来在鞋柜里翻。 “穿这个吧。”他从柜子里拎出来一双。 祁书阳这才换好鞋，抱着东西往里走：“那我去洗澡了，你早点儿睡。” “诶。”林冠雪叫住了祁书阳，嘱咐道：“别那么拘谨，住我家就自由点儿，没什么东西你可以自己找也可以叫我，按你自己的生活节奏来就行，别在那等……傻乎乎的，倒是我怠慢你了。” “知道啦。” …… 听见客卧传来了“哗啦啦”的洗澡水声，林冠雪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屋。 自己这干的什么事儿…… 他坐在床上，拿起了手机。 好像忘了什么…… 对了，小陈好像让给他发消息来着。 这一晚上过于惊心动魄，林冠雪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还有个人晚上一直叮嘱他，说等不到消息不睡觉。 他打开微信，小陈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蹦出来。 从十一点开始，每半个小时发一条，很规律，像是怕打扰林冠雪，但也能透出手机那头的人之焦虑来。 “林哥回家了吗？” “林哥几点回家？” “记得给我发消息。” “需要我去接你吗？” “喝多了？” “林哥，你要是忙得很，记得看见消息回我一下。” “我随时能出发，回家记得叫我。” “结束了吗？” 上一条消息还是十几分钟前，两点半。 小陈居然这个点儿还没睡。 今晚本就被自己良心煎熬的林冠雪顿觉自己更不是人了，立刻弹了个消息过去：“忘了发消息了，已经回家睡下了。” 小陈立刻回了消息：“回家就好，林哥早点儿睡。” “辛苦你等我，你也早点睡，晚安。”林冠雪回。 “不辛苦！！！！” 小陈回，还弹了个比心的表情包。 “……” 林冠雪这才放下手机，躺到了床上。 他确实累了，现在这个点儿也晚，林冠雪体力早就透支完了，本来想着吹个头发，结果没能起来，直接睡着了。 睡前他想，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早上，林冠雪被外头一声“啊——”惊醒了。 听起来……像是小陈的。 糟了！ 林冠雪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开门往外走。 “你是谁？” “你又是谁！” 他奔到门口，看见客厅的一幕—— 祁书阳□□着上半身，一身肌肉线条流畅精壮，八块腹肌明明白白，一看就充满了力量感，小陈双手反剪被祁书阳拎着。 “年纪轻轻不学好，溜门撬锁溜进别人家，还蹑手蹑脚……” 林冠雪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两人，他们同时抬起头来。 “小雪？” “林哥！” 三人同时一愣。 祁书阳默默放松了手里的力道。 林冠雪：“……” 说实话，这一幕有点儿似曾相识了。 第150章 可恶 沙发上。 小陈无声地往边上挪了挪。 上次是刘宁，这次是这位……怎么，借住林哥家的人都这么凶神恶煞？ “你敷一下胳膊吧，我刚才手劲儿有点大。”祁书阳非常主动地用冰水打湿了一条毛巾，递给沙发上的小陈。 小陈没敢抬头，只看了眼林冠雪，林冠雪叹了口气，从祁书阳手里接过毛巾递给小陈：“听他的。” “噢……”小陈这才动作。 祁书阳挠了挠头，坐在了林冠雪旁边，带来一股沐浴液的香味。 他应该是早上起来先洗了个澡。 “……他开门进来之后蹑手蹑脚的，我以为是贼。” “我那是怕吵醒林哥睡觉，他昨天晚上两点多还没睡。”小陈义正严词：“我是为了让林哥多睡会儿。” “这事儿怨我。”林冠雪捏了捏眉心：“我昨天说了让他今天早上过来接我，忘了跟你说，这就是我助理陈尘，以后你们可能也会经常碰面，虽然第一面不太愉快，但还是认识一下吧，叫他小陈就行。” “小陈你好。”祁书阳礼貌道。 小陈：“……”他不太好。 “这是我从小一块长大的好朋友祁书阳，你叫他阳哥就行。” 小陈用冰毛巾敷着胳膊，警惕地打量祁书阳。 又是从小一块儿长大？之前那个孟仪彬也是，现在又来了个祁书阳。 这个祁书阳和那个楚鹤一样，直接住进了林哥家里……难道也来者不善？ 不，小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经历内心肯定道：就是来者不善。 虽然最近很多发生的事情林哥都没有和他解释，但小陈朦朦胧胧间也有感觉——林哥和那个孟仪彬以及楚鹤之间都没有表面上亲近。 小陈想很多事情都不够清楚，但上天给他关了一扇门，也开了一扇窗，他对很多事情的直觉都很敏锐。 就像昨天晚上那股莫名的不安。 今天这个祁书阳…… 因为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小陈先入为主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快叫人。”林冠雪乐了，轻轻拍了一下小陈的脑袋。 “……阳哥。”小陈不情不愿，叫得很勉强。 “你细胳膊细腿，我刚才力气有点儿大，冰敷完看看有没有红肿，必要了去拿点儿药抹一下。”祁书阳道，末了又补了一句“抱歉”。 林冠雪看了一眼惨兮兮的小陈补充：“药钱我报销。” 小陈：“……” 怎么林哥还和这个人一唱一和上了。 “我得走了。”祁书阳看了看表，问林冠雪：“昨天晚上的事我得去做个汇报，你想让我怎么说？” “有证据吗。” “通讯器在我这，录音都在，我也能证明当时的情况，就看你想要后续怎么处理。” “绑架勒索跨省追捕麻烦么。” “这些你不用操心，按照正常程序来说，都是可以的。” 小陈刚才本来在暗暗观察祁书阳，一听什么“绑架勒索”，整个人一惊。 “无论楚钰荣出于什么目的，他绑架我是事实，现场还有刀棍器械……”林冠雪说着，侧身凑到祁书阳耳边，交代了些什么。 小陈：“？？？” 楚钰荣？那个萧楚集团二公子？？？绑架林哥？ 他就说那些萧楚集团的人没什么好东西吧！ “好，那我明白了。”祁书阳点了点头，起身：“那我先去局里一趟，有什么事儿微信跟你说。” 林冠雪：“好。” 等祁书阳出了门，小陈才绷不住了，拉着林冠雪问：“林哥，绑架？你昨天晚上被绑架了？伤到哪里没有？” “没。” “我就说你带上我吧！这么危险的事情，你受伤了怎么办？” “你也知道，他们是穷凶极恶的绑架犯，带上你干什么，让你也被绑走？” “林哥你早就知道昨天晚上会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情？” “当然不知道，只是觉得赴宴会有危险，就求助了警方。”林冠雪道：“阳哥来得及时，救了我，噢，他是警方派来保护我的。” “你不是说他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吗？” “也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正好他接到了这个任务。” “这么巧？” 小陈听着有些狐疑。 “别怪我多嘴啊林哥，最近发生在你身上的巧合实在是太多了，那个孟仪彬也是你从小到大一起的好朋友，还有还有，我们回家路上捡到的人偏偏就是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楚鹤……林哥，你觉得不觉得这些事情都有些不对劲？” 闻言，林冠雪神情有些微妙。 “对，是有些巧了。” “那你觉不觉得，这个祁书阳恰巧就在昨晚出现，也有些可疑呢？”小陈认真道。 “小陈，你想的都没错。孟仪彬、楚鹤，还有你喜欢的时奕辰，他们都不简单，面对他们要长个心眼，不能全言信之，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 “林哥，我对时奕辰早就脱粉了！”小陈大声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一直都是站在那你这边的！” “好好好，你脱粉了。”林冠雪点了点头：“但是祁书阳和他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林冠雪道：“他和我一样，是……人。” 小陈：“？” 林冠雪又笑了，拍了拍小陈的肩膀：“算了，你不明白也正常，总之，祁书阳可信。他当兵当了很多年，你今天早上纯粹撞在枪口上了，不瞒你说，我也被他当贼拧过胳膊。” 小陈：“啊？” “他警惕性比较高……阳哥要在我这边住一阵子，你最近过来，还是先敲敲门自报一下名字，再拿钥匙开门吧，尤其是早上和晚上。” 小陈：“噢。” “对了，你刚才听到的那些保密，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别说，尤其是不能跟郑总和冯姐说，听见没有？”林冠雪边说边起身：“还没吃早饭吧？正好我一块儿做了，在我这吃个早饭再去公司。” 小陈：“……” 可恶，林哥这是想用一顿早饭堵他的嘴？ 自己知道的还不全呢，那个祁书阳好像全部都知道的样子！ 可恶，他不再是林哥最贴心的小助理了吗！ 第151章 再起 早餐林冠雪做了个西红柿鸡蛋面。 面是柜子里的挂面，西红柿和鸡蛋是林冠雪最常备在冰箱里的食材。 他在厨艺一道上的造诣有限，平时自己做饭的时候也不算多。虽然嘴上夸赞自己是当世厨神，但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林冠雪还是十分清楚的。 在看清实力的前提下，林冠雪很少碰自己不太熟悉的菜，有时候做点儿吃的糊弄一下自己的胃，大多是很熟悉的菜——西红柿鸡蛋、土豆丝炒肉或者是清炒白菜。 现在可能再加上个豆角炒肉或者豆角焖面吧。 做菜这件事就是做多了才熟悉，同样是西红柿鸡蛋，很久不下厨房也会生疏。 就像今天早上这碗面，林冠雪先炒西红柿鸡蛋的时候糖放多了。 ——西红柿鸡蛋的做法家家都不同，林冠雪这手菜是跟赵女士学的，是那种放盐也放糖的做法，赵女士说过糖要放得适量，主要是提鲜。 当然，也有说法说，西红柿鸡蛋做面的时候是不放糖的，但对于林冠雪这种学道菜能做出来就不错的水平来说，不同变种还要配合不同做法这种事有点儿复杂了。 但“适量”一词对熟手可能是真的适量，对于林冠雪这种“半生不熟”手，或者说水平极其不稳定还容易手抖的人来说，就是一个……极大的变量。 就像今早的这个西红柿鸡蛋面。 …… 林冠雪吃了一口自己碗里的面，只觉得这碗面酸不酸甜不甜的，实在是西红柿鸡蛋界的一个失败品。 雪上加霜的是……林冠雪觉得这挂面夹生。 挂面煮时间长了容易烂，他特意煮的很快，但挂面里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大坨“头”连在一起，有的生有的熟，在这碗里一翻才看见。 他叹了口气，想叫上小陈去公司底下买那家面包吃，抬起头发现小陈的头埋在碗里，大口吸溜了一口面，腮帮子鼓鼓地咀嚼。 “小陈……” “嗯？”满嘴都是面，小陈没法儿开口，囫囵地回了个字音。 “吃不下别硬吃，我们去公司吃早饭也行。” 小陈三两下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吃得下啊，林哥你这面做的很好吃啊！” “你小子……”林冠雪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还真是不挑食。” 小陈还真没觉得这面有多难吃，是以非常疑惑。 “没事儿，算了。” 林冠雪拧着鼻子重新拿起筷子来。 吃吧，浪费食物可耻，更何况这还是他自己做的。酸甜不对味就酸甜不对味吧，糊了的豆角焖面他都吃过。 好在他给自己盛的不多，林冠雪知道自己那点儿饭量。 磨磨蹭蹭吃完，小陈站起身来：“林哥你都给我做了早餐了，我去刷碗！” 不能被那个什么祁书阳给比下去了，这是小陈的心理活动。 林冠雪忙着咽嘴里最后一口，不喜欢的东西到了嘴里下咽也非常困难，就像是嗓子眼也有心情活动，无端地变小了些。他不知道小陈心里那些小九九，忙着和自己的“不情愿”作斗争，顺着小陈的动作就把手里的碗递了过去。 小陈干活儿还挺细致的，碗刷好放在架子上沥干水分，切西红柿的案板和刀都洗干净，他还找出来保鲜膜，把林冠雪没切完的半个西红柿包起来放进冰箱。 ——林冠雪一开始拿了一大一小两个西红柿出来，先把小西红柿给切了，大的切到一半觉得够用了，就没使。 “诶……林哥，你这冰箱里还有个三明治啊。” 放半个西红柿进冰箱的小陈还有意外发现。 林冠雪这冰箱里头很“整洁”，说是整洁，主要是因为这人不怎么开火。侧边放的全是各种饮料，除了饮料就是几个西红柿还有半盒鸡蛋，三明治被保鲜袋包好放在侧边，和林冠雪常喝的维生素饮料肩并肩，要不是小陈扫了一眼，可能看不见。 林冠雪猝然抬头。 这房子里住的人实在不多，除了自己就是祁书阳。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忘了给祁书阳拿拖鞋之后说的话来，这家里的东西爱用什么就自己用，所以……阳哥早上起了床洗了澡，还给自己做了个早餐？ 阳哥什么时候起来的？ 不是……早知道有早餐自己还在这受什么糖口西红柿鸡蛋面的罪？林冠雪想。 这个时候，林冠雪手机响了。 把电话接起来，那边儿是冯姐有些着急的声音：“你来公司了吗？” “还没有，在家。”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被人拍了照片，情况有些麻烦，快来公司。”冯晗的声音听上去风风火火，说完就把电话给挂了。 小陈：“怎么了？” “去公司。”林冠雪站起身来：“冯姐说有急事。” “这个三明治怎么办？” “带上。” …… “之前在网上传你谣言的是大v牵头，营销公司出手，我们开始起诉之后网上很多发过的评论都自己删除了，还有一些营销号怕惹上麻烦销号了，但我们做好了证据链保全，依旧在一个个起诉，对方见这架势知道自己躲不掉，狗急跳墙，一直派人盯着你。” 会议室里，冯姐推到林冠雪面前一沓资料：“这些营销公司嘴都很严，查不到他们背后的雇主，这也算是业内的规矩。这几个名单是公关部查到了可能背后操控的人。” 林冠雪拿起纸来看了两眼，上边的名字都不意外。 树大招风，这些年他“火”起来之后自然有人看不惯，也就是所谓的“对家”，或者说是资源上存在一些冲突的艺人。看林冠雪这边儿有机可乘，自然在后边造势。 网上言论很多捕风捉影，林冠雪这边有点儿风吹草动，营销公司就能给你编纂出一套合理的说法来糊弄大众，这种做法在娱乐圈里实在是相当常见。 “这个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林冠雪道。 该保留的评论截图、微博截图他们手里的都有，无论背后是谁牵的头，在网上恶意造谣的人都会受到制裁，人就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是，现在的焦点问题不是这个。”冯晗捏了捏眉心：“网上的新舆论你看见了吗？” “过来的路上看见了。”林冠雪道。 “这些营销公司找了狗仔，看见我们每一个评论都以证据的形式保留下来，进行起诉，所以他们急了，非要揪出来你的错误，这也确实是他们唯一的办法。他们可能想让我们知难而退，也可能是想要找到证据证明他们所言非虚……但无论是出自什么目的，昨天晚上你去私人别墅区的照片还是被拍下来了。” 林冠雪坐车来公司的路上看了网上的照片。 楚鹤选的那个会馆周边的确很私密，狗仔跟他的车也只跟到别墅区门口就进不去了。 昨天晚上林冠雪是让小陈开他常坐的那辆保姆车去的，这种艺人常坐的车在狗仔那里都不是什么秘密。 照片就是自己的车进了别墅区的照片，照片上标注了那是“林冠雪的车”。 狗仔进不去，就蹲守在了门口，紧接着，又有好几辆车进去了。 那些车进别墅区畅通无阻，而且有个共同的特点——低调又奢华。 狗仔查了这些车的车牌号和主人，有些车查不出来，能查出来的人里就有文化局局长和龙影影视的董事。 此消息一出，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 本来，艺人和这些高层见面算不得什么大事，本来就是一个行业的，能拉到什么样的资源都算艺人自己的本事。可网上的言论诡异就诡异在它会联想、会承接“上下文”。 前一阵林冠雪被造黄谣、被指背后有金主的言论在晚上甚嚣尘上，靠着出通告、一个个对那些造谣账号起诉的实际行为才扳回了一些局面，扭转风向。 眼下，这照片实实在在拍到了他和这些“高层”前后脚出入同一个别墅区，像是对之前那些消息的一些“佐证”。有了这些“佐证”，柠檬影业的那些起诉就好像是一场笑话，在网友眼里都变成了“做戏”。 那些之前跟风嘲林冠雪的键盘侠们本来见大事不妙，已经删号跑路，现在见还有这等事，又都精神抖擞起来，在网上引导风向，势要把林冠雪打入“被金主包养”的罪名里，对他们来说，也只有这件事情真的成立，之前他们说的那些才不能算是“谣言”。 网上多的是那些靠着咀嚼别人“不光彩的事”而活的蛀虫，眼里看什么都是□□交易，比自己强、比自己光鲜的人一定不是靠自己的实力，仿佛只有证明了这一点，他们的人生才能变得有价值。 活得可怜阴暗又不自知，还沾沾自喜觉得世界上全都是肮脏的交换，自己才是那一片净土的捍卫者，不承认也不愿意承认心里那点儿嫉妒和扭曲，连自己也看不清楚自己，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指点江山了。 在网上，这种人就像是蝗虫过境，遇见质疑或者中立的声音就像看见了敌人，疯狂跳脚说对方是错的，势要把所有和自己不同的声音消灭干净。 但遇到“危险”时，跑得又快，就像前一阵柠檬影业开始起诉所有在网上造谣的账号时，这些人删号删得比谁都快，意识到真的要承担后果时，那些“信誓旦旦”就像是一团放出的屁。 可笑的是，之前留存的证据本里，十个账号中有八个都是这样的人。 第152章 相告 “在网上随意编排局长，这种事儿他们也做？”林冠雪问。 “放出消息的狗仔号已经被封了，文化局那边也出了通告，说昨晚是局长的私人行程，正常赴宴。但是封号也晚了，发照片的初识源头被卡，照片已经传的到处都是了。”冯晗皱了皱眉头：“文化局那边儿也出手了，所有编排局长言论的账号都遭到了封禁。” “但这种局势下，这种封号处理反而不妙，是不是？”林冠雪倒是看得很清楚。 “嗯。”冯晗点了点头：“舆论不但没有得到控制，这种封禁反而成了一种‘佐证’，都在说做贼心虚，要不然为什么不让别人说话。” “让说就控制不住背后人的推波助澜，不让说也不行，这确实不好办。”林冠雪中肯地评价道。 “封号处理的确引起了更多人的不满，很多人揪着‘不让说话’这一点发散，事情反而更不容易控制了。” “这种根正苗红的人想问题的解决方式总是这么粗暴，舆论对他们来说很重要，乱说的直接封号，他们经常这么处理。”但有的时候会有反效果。 网上多的是不知道真相的人，更何况这事儿本来就有人在后头煽风点火，被转移焦点引开视线真是太容易了。 “你怎么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着急？”冯晗看着林冠雪还有心思喝热水问。 “着急啊，我胃有点儿不舒服，喝口水。” “又胃疼了？” “嗯，情绪一不好也容易胃疼，早上还吃了点儿不好的东西。” “什么叫不好的东西？”冯晗不太懂林冠雪的形容词。 “……”林冠雪没说话。 小陈是知道林冠雪吃了什么的，终于遇到一个自己能回答的问题，他兴致勃勃道：“早上我俩吃的林哥自己做的挂面。” 林冠雪默默瞥了小陈一眼：就你话多。 “……”冯晗顿了顿，还是把话题扯回网上这件事来：“现在网上的舆论已经控制不住了，这事儿牵扯了不少人，本来上了热搜已经有人花钱撤下来了。” 照片里拍到不少人的车牌号，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撤个热搜对他们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但网友们对于这件事的讨论没有停止，反而因为热搜被撤、有人被封号而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那些本来相信你没问题的人可能也因为网上的形势开始动摇，觉得你有问题。撤热搜没用，他们自己创建的话题热度越来越高，词条被炸了两回，他们还在不停的转移阵地，甚至创建了各种社交账号的小群来讨论这件事。” 林冠雪再次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甚至这一次比之前的还要严重些。 之前都是基于柠檬影业的捕风捉影，而这次，是有狗仔切切实实拍到那些跟着林冠雪的车进入别墅区的照片。 狗仔连别墅区都没进去，自然也不知道昨晚会馆里发生了什么事。昨晚上自己又被下药又被楚钰荣的人弄上车，被绑架弄到郊外的废旧工厂里狗仔怎么不继续跟了？ 林冠雪有些无语地想，这些人正经事儿不做，净添乱。 在网上，狗仔放上那些车牌照片的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说林冠雪的车进去十几分钟就出来了，摆明了林冠雪是在别墅区里过夜的，这件事就更符合所谓“被金主包养”的说辞了。 “你有没有在听？别走神。”冯晗对林冠雪道。 “没走神。”林冠雪道。 “那你是不是应该跟我说，昨天晚上你和这些大佬都去这个别墅区干嘛了？” 林冠雪挑了挑眉：“被金主包养了呗。” “别开玩笑。”冯晗敲了敲桌子：“好好说。” 冯晗非常了解林冠雪，这人主意多的是，做事向来讲究一个“我喜欢”，说他会被金主包养，冯姐一百个不信。 这可是宁愿自己饿死都不会向别人妥协的主，要是钱能扭转林冠雪的想法，他刚签上柠檬影业那一年早就被别的公司挖走了。 “小陈你说。” 见林冠雪没说老实话，冯晗把矛头扭转到了容易拿捏的人身上。 “啊？我不知道……”小陈道。 “你别装，林冠雪那车就是你在开，大晚上把他送过去你不知道他去干什么？” 小陈委屈：“林哥也没有告诉我。” “你少来，怎么着，现在你们俩主仆二人一致对外？我就是那个外？林冠雪，我知道你很多事情瞒着我，不想让我担心，但是今天这件事我得知道。” “冯姐，你别难为小陈，我确实没告诉他。昨天晚上的事情牵扯甚大，你要是知道很有可能会有危险，昨天晚上这件事我有办法解决。再说了，已经新世纪了，哪还有什么主仆，那是旧世纪的产物。” “别给我胡说八道开玩笑了！我怕过危险吗？”冯晗急了：“你瞒着我是不想让我担心，可我知道了会担心，不知道更会担心，就算不为公司考虑，你能不能为我这个年近四十的经纪人考虑考虑？” “……”林冠雪被冯晗这一遭怼得哑口无言。 是，他是不想让冯晗和郑业牵扯进来，但是人毕竟不是单独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从孟仪彬拉柠檬影业入局的时候，郑业、冯晗、小陈连同整个公司就已经和林冠雪绑在一起了。 他没有办法拒绝，也不能让他们置之事外。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许是觉得自己刚才发火，情绪有些上头。冯晗深吸一口气，语气放得和缓了一些：“林子。” 她道：“我相信你之前的说法，也懂你为这件事付出过代价。可我一个比你大十几岁的人，没理由一次次看着你这个小年轻为了公司赴汤蹈火，我在旁边什么都不干，没有这样的道理。” 冯晗不是小陈那样好糊弄的小年轻，她在圈里这么多年，见过很多事。 从人生经历来说，她也不比林冠雪经历得少。 林冠雪是处在漩涡中心的人，她这个漩涡中心的经纪人，不是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察觉到，小陈凭直觉能感觉到的事情，冯晗也能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判断出来。 更不用说，林冠雪当初为了保下柠檬影业说收购的时候，给了冯晗和郑业一套“说辞。” 那套说辞里，林冠雪提到了一个词—— 重生。 他用另一种很难相信的说法取代了“系统”和“任务者”。 林冠雪不是没有试过，在完全不知情的人面前，这几个字眼是说不出来的。 祁书阳和他做了类似的梦，那几个词汇他才终于能够在祁书阳面前说出口。 重生这种说法，荒谬程度其实不亚于真实情况。 林冠雪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说自己被人暗算而死，一睁眼重新活了过来，柠檬影业被人搞就是个开始，他要重新拿回应该有的一切，所以时奕辰事件他早就知道，也知道公司倒闭背后谁在搞鬼，要是郑业和冯晗愿意相信他，就把这件事情交给他。 这话听上去有些道理，但细想明明全是空谈。 林冠雪拉来给自己做“佐证”的依据，有泼硫酸事件、之后的时奕辰打人事件，不过这些东西你能说是未卜先知，也能说是碰巧赶上了，全看听的人怎么想。 这已经是林冠雪当时能最大程度给郑业和冯晗两人的交代了。 郑业和冯晗没有经历过林冠雪身上这些荒谬的事情，林冠雪也做好了被两人当成疯子的准备。 不是没有惊疑，郑业当时还用手摸了摸林冠雪的额头，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可两人最后还是相信了林冠雪。 哪怕他说自己是“重生”的。 这种信任对于林冠雪来说，弥足珍贵。 所以眼下，他忽然觉得，自己也不用事事都藏在身上，永远“深藏功与名”。冯姐小陈什么都不知道尚且跟在自己身后擦屁股，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又能怎么样呢。 事情都已经做完了。 或许是跟祁书阳倾诉过，林冠雪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松了松，留出些余地来。 给他自己，也给身边的人。 “小陈，把门关上。”林冠雪道。 “林哥，是关着的。” “那就看看有没有锁好。” “噢，好的。”小陈起身。 “郑总在公司吗？” “没，他今天去帛阳出差，去看场地。”冯晗挑了挑眉：“干什么？” 林冠雪等小陈坐下，也没什么开场白，直接就着手里的热水简单直白的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简单概括了一遍。 当然，省略了所有从医院回来后的部分，小心地避开了“任务者”和一些不能说的真相。 听得小陈目瞪口呆，冯晗眉头紧皱。 林冠雪这毫无过渡的讲述简直是一场冲击。 就算小陈听过了今天早上林冠雪和祁书阳之间的聊天，依旧被昨天晚上的事情真相震撼了。 “被迷晕……绑架……还有刀战？” 小陈觉得听起来很迷幻，甚至最近的电影都没有这么缜密和精彩。 冯晗脸上的表情也没有随着林冠雪的讲述而消散，反而眉头越皱越深，眉心已经呈现出一个“川”字来。 “所以说，昨天晚上，楚钰荣在楚鹤的宴会上绑架了你，为了郑业收拢的那些公司。然后楚鹤为了救你，真拿着自己在津丰的产业合同过去了，还替你中了一刀？” 她紧接着问：“楚钰荣又是靠迷香，又是叫人去绑你，你在那种环境下还跟楚钰荣谈判，心也太大了……这个祁书阳，到底是什么人？” 小陈：“这个问题我知道！祁书阳是林哥从小就认识的朋友，也是警方派来的帮手。” 冯晗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噢，这个时候你又知道了。” 小陈：“……” 第153章 应对 “小陈说的没错，祁书阳是我朋友，他你不用担心。”林冠雪开口。 闻言，冯晗看向林冠雪的眼神有些探究。 之前那个孟仪彬来公司的时候也说和林冠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可林冠雪可没说“他你不用担心”这种话来。 看来这个祁书阳在林子这，和之前的人不一样。 “所以，楚鹤绕了这么一大圈，他图什么？”冯晗又问：“可别说什么他对你有感情，他是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身居高位，又不是小说里无脑的霸道总裁，他这么帮你，又是宴会又是挡刀的，总得图点儿什么吧？” “兴许人家就是图救命之恩呢？”林冠雪用楚鹤的话道。 看，冯姐都能察觉到不对劲，楚鹤到底为什么觉得自己会因为这些事情深信对方爱上自己了？ 可能是系统带来的自信吧。 “救命之恩？说到这个我就来气，要不是小陈跟我说这个事儿我还不知道，我就说怎么楚鹤这样的人能来公司里，还跟你交往密切……你真是什么人都往回捡，你也不想想，就他们萧楚集团内部的明争暗斗，你管的了吗？” 林冠雪诚实回答道：“管不了。” “你……”冯晗恨铁不成钢：“昨晚上这么多事儿，怎么听怎么蹊跷。” “其实也好解释，冯姐，要是这两位楚家公司，为的都是我手上这份合同呢？” “什么意思。” “楚钰荣绑架我很简单，他觉得楚鹤对我不一样，那些津丰的资源能被收拢，也全是因为我在明面上，抓到了我就能威胁楚鹤——当然，我是不是一个足够的筹码，楚钰荣也不能确定，但我是小角色，抓了就抓了，能威胁到楚鹤，让他把东西叫出来自然好，如果我对楚鹤构成不了威胁，对楚钰荣也没有什么损失。” 在这种资本集团面前，林冠雪就算死在昨晚，他相信萧楚集团也有办法摆平。 在两位继承人争夺的东西面前，林冠雪简直是太微不足道了。 可林冠雪本身就是那个变数，他不愿意当两个人手中的棋子，凭着自己跳出了棋盘。 “那楚鹤呢？”从刚才开始，冯姐就问了。 “楚鹤他看上去是为了我，宴会时，接到威胁千里迢迢跑过去救我也是，可有一个逻辑说不通。”林冠雪道：“他如果真的在乎我的性命，又何必一开始把我摆在明面上？” 这个逻辑其实很简单，楚鹤想要攻略林冠雪，自然要创造出“危机”来，这样才能在短时间内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剧本，让林冠雪对楚鹤动心。 可如楚鹤这些任务者太傲慢了，他们可能早就不觉得自己是“普通人”，创造出来的事件看上去说得通，但是禁不住细想。 他们这些人高高在上久了，又怎么能体察到真正的“普通人”的想法呢？ 梦里的林冠雪在系统之力下堪不破迷雾，也看不清真相，但是现在的林冠雪可以。 冯晗本来就觉得昨晚的事情存疑，那个楚鹤来公司里这段时间莫名其妙的示好奇怪，昨晚做出的举动也奇怪——不是说行为本身奇怪，而是从楚鹤这个人的动机和情感来考虑。 “所以他不是为了救下你。”这样就说得通了。 “他表演这么多，布置这么多……当然，楚钰荣的行为可能在他计划里，也可能不在。”林冠雪在跟冯晗解释，如果说楚鹤一开始就知道楚钰荣的举动，这种说法不结合系统和任务者说不太通，他也不打算把“真相”说出来，况且也说不出来。 “是为了保证我对他死心塌地，他想要的东西在我手里能被保管的很好。楚钰荣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合同在我这里，但是楚鹤知道，他收服了我，既能有人帮他暗地里拉拢他想要的资源，遇到事情的时候他也能毫不犹豫地把我推出去当挡箭牌，而我这个挡箭牌还是‘心甘情愿’的”。 “有没有可能……楚鹤和楚钰荣是串通好的？”冯晗觉得这件事情越深想越可怕。 林冠雪扫了冯晗一眼，便知道她在想什么：“这种可能有一点，但是没必要。这两位继承人要真的能冰释前嫌联手作战，要什么东西从我这里拿就是了，何必在我这个没权没势力的人面前演戏？所以他们俩之间必然还存在着利益之争，这是问题的核心，也是昨天晚上事故发生的根本原因。” “所以……楚钰荣和楚鹤仍旧是敌人，楚钰荣绑架你是为了你手里的东西，而楚鹤保下你，同样是为了你手里的东西？” 林冠雪点了点头。 冯晗皱起眉头来：“还是有点儿不对劲。” “冯姐，我来告诉你不对劲的地方在哪。楚鹤既然那么看重继承人的位置，如果我只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他为什么要以身犯险，去冒着自己可能会被对方暗算的风险救我这颗随时可能会被放弃的棋子？” “……”听完林冠雪的话，冯晗点了点头。 “两个原因，其一，楚鹤知道楚钰荣奈何不了他，就算去了……就算中了一刀，他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其二，在第一条原因的前提之下，楚鹤需要我这样一个角色，在他回到天洲势力还没有彻底稳固下来的时候，帮他拿好手里的东西，这是双重保险。” “他对我没有什么莫须有的深情，不过是利用。” 林冠雪神情冷静，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事实来。 抛开不能告诉冯晗和小陈事情真相的前提，这句话也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 冯晗有些为林冠雪担心：“楚鹤心思如此深……那个楚钰荣显然不是他的对手。你私下和楚钰荣合作，要是被楚鹤发现了，你恐怕会很危险。” “我没有真打算和楚钰荣合作，当着他面说的那些话不过是缓兵之计。” “你打算做什么？” 眼下这个局面，无论是林冠雪要帮楚钰荣，还是继续帮楚鹤，似乎都不是好的选择。 楚钰荣明显不是楚鹤的对手，此人手段百般，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而和楚鹤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就刚才林冠雪分析的那些就能知道，这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明里暗里向别人渗透自己的情感，让人为他所用。 就算林冠雪帮了他，之后楚鹤靠着林冠雪手里的东西当上了萧楚集团的继承人，之后林冠雪对他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很难说他会怎么对林冠雪。 这么大人了，谁会天真地相信“楚总”真的会因为感情对林冠雪特殊呢。 林冠雪摊了摊手：“冯姐，别那么紧张。” “很难不紧张，毕竟你一声不吭地搞出来这么多事。”冯晗实话实说。 林冠雪：“……” 这句话很难反驳。 “的确，楚钰荣和楚鹤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听上去我帮他们谁做事，另一个都会因为竞争关系针对我，容易惹上麻烦。”林冠雪道：“可倘若，我能再制造出来一个选择呢？” “？”冯晗明明白白地表达出来了自己的疑惑，脸上写着：你又要搞什么。 “别瞎搞，别说是你，就算是柠檬影业对上萧楚集团，也不过是蜉蝣撼树。” “是啊，我也想在夹缝中求生，他们这不是不让么。”林冠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之前和那些系统的交锋里，林冠雪胜得都很险，这次也一样。 但不妨碍他想试试，自己这νＢ鷡按牺①ā臫ěиＧ曰樂①昻个“蝼蚁”，能不能撼动大树。 “冯姐，萧楚集团的事儿先不聊，关于网上的风波其实也好解决。” 林冠雪突然把话题拽回了一开始，也是冯晗火急火燎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的“起点”。 冯晗听完林冠雪说了这么一大通，当然也明白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萧楚集团内部继承人斗争，波及到了林冠雪，网上铺天盖地倒都是林冠雪的负面新闻。 即便参加宴会的局长出面澄清，也被那些恶意带风向的营销号当枪用，有什么办法能彻底扭转局面？ “怎么解决？” “我刚刚说过，昨天晚上有一个我的朋友在，他叫祁书阳，是警方派过来的人。” 冯晗一愣。 …… “诶，谢谢您。” 宁宁在柠檬影业楼下的餐厅取了餐。 她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五点二十七分了，还有三分钟五点半。 林哥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公司，和冯姐进了会议室就没出来。 中午的饭是送进去的，他们一边吃一边聊，聊得也是林哥网上风波的事儿。下午两点叫了公关和外宣部门的人进去，又是一下午。 林哥午饭就没吃几口，本来就是减脂餐，他就草草吃了两口菜叶子就推到了一边儿，晚上再不吃肯定顶不住。 所以晚餐宁宁来了柠檬影业楼下的餐厅，专门给林冠雪买了他平时比较喜欢的餐品，希望他能多吃两口。 “叮——” 电梯到了，宁宁带着店里取的外卖走到会议室门口，敲开了会议室的门。 “先吃饭吧？” 会议室里好像暂时聊得差不多了，公关部和宣传部的同事已经撤了，就剩下林冠雪和冯晗在确定一些细节。 “那就这么办。”宁宁还听见冯姐说。 “行。”这是林冠雪。 他看见宁宁，还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坐了一整天，有点儿腰疼，肩膀都有点儿僵了。 小陈把她手上的餐接过来：“晚上买的什么？” 宁宁还没说话，就见站起来的林冠雪晃了一下，用手撑住了桌子。 “林哥？”她道。 林冠雪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没……” 没字还没说完，林冠雪就倒了下去。 冯晗心里一咯噔，伸手捞了一把往下倒的林冠雪：“小陈！叫救护车！” 第154章 晕倒 “请问……” 祁书阳从局里出来，刚到林冠雪公司，在大厅问询前台。 门口有辆救护车在他后边到的门口，他还多看了两眼。 电梯在这个时候到了一楼，门一开，门里小陈和一个保安一左一右架着林冠雪出来，后边儿还跟了个冯晗。 祁书阳目光一偏，嘴里的话就卡了壳。 林冠雪在几楼也不用问了，祁书阳直接上前两步，从小陈手里接过了林冠雪。 “他怎么了？” “林哥刚才晕过去了。”小陈一见是祁书阳，道。 “放我背上。”祁书阳弯下身子，言简意赅。 小陈和另一个保安连忙拉着林冠雪往祁书阳背上放。 祁书阳把林冠雪背起来，背得稳稳当当，带着人就往门口救护车那送。 他现在知道那救护车是来拉谁的了。 “这是谁？”冯晗在他俩身后小声问。 “噢冯姐，他就是祁书阳，林哥那个从小长到大的朋友。” 小陈和冯晗跟着往外走，闻言冯晗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林冠雪这个“朋友”。 之前的孟仪彬、楚鹤，虽然行为作风不相同，但都能看出来有些共同点——出身优渥，身上带着种洗不掉的“富家子弟”气。冯晗看人很敏锐，不管是那位孟公子还是楚总，平日里对他们说话客客气气的，但从没真正把他们放在眼里。 冯晗在圈子里浸淫了这么多年，太会看人眼色了。 这个祁书阳第一次见面，冯晗也没能了解更多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但她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在会议室里林冠雪提起这个人的时候，和之前那两个富家公子不太一样了。 …… 林冠雪被送上了救护车，到了医院。 “患者有肠胃炎，近期饮食吃的可能有不合适的，我给你们开点儿药。” 医院，医生对祁书阳一众人交代。 “好的医生，他胃一直不太好，现在已经到了……晕倒的程度了吗？” 冯晗问。 “不，他晕倒是因为低血糖。”医生回头看了一眼，道：“当明星的要节食，可也不能不顾身体健康啊，你是他经纪人？” “……嗯。”冯晗点了点头。 虽然面前这个医生就问了这么一句话，没有说什么别的，但是冯晗能品出来，这个医生眼神里明明白白地质问“怎么这么压榨艺人”。 天知道她有多冤，让艺人控制饮食这件事也就在林冠雪刚签公司的时候她说过一阵，林冠雪是个很自律的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都很清楚，不需要冯晗额外叮嘱。 今天事情确实比较多，林冠雪心思全都在怎么处理网上舆论的事情上，中午饭根本就没吃两口，冯晗还让他多吃两口，林冠雪没听劝就把外卖放在了一边。 “早上林冠雪不是吃早饭了吗？”冯晗问一边的小陈。 小陈：“嗯……林哥吃了一小碗。 林冠雪家的碗有正常制式大小的，也有小一圈的。 “噢还有，他今天应该吃了不太熟的东西，肠胃本来就不好，以后饮食要注意。”医生开完药去而复返，嘱咐了他们这么一句。 小陈：“……” 冯晗：“陈尘，你说你们早上吃的什么来着？” “林哥煮的……面。” 冯晗：“……” 她有点儿不解了：“要是不熟的话不应该你俩都有事儿么，怎么你还活蹦乱跳的？” 小陈挠了挠脑袋：“我也不知道……” 可能自己身体本来就比陈哥好吧？ …… 林冠雪晕倒主要是因为低血糖，没什么大事儿。 护士过来给他挂上了葡萄糖。 冯晗守在一边十分钟，接了三个电话。 “冯姐，林哥我看着就行，你回公司忙吧。”小陈很有眼力见。 “行。”冯晗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知道轻重缓急。林冠雪这边没有大问题，公司那边现在倒是真的很需要她。 冯晗又交代了两句，才行色匆匆地离开。 林冠雪还没醒，小陈在他床边守着。黑色的手机放在林冠雪床上，手边，铃声响了起来——有人来电话。 小陈没接，毕竟这是林冠雪私人手机。 电话铃声响了好一阵，没人接自动停止。 又过了一会儿，林冠雪醒了。 他头有些昏沉，像是睡了一个不太舒服的午觉。 “小陈？” 小陈立刻递上了一杯水过去：“喝水吗林哥？” 林冠雪伸阻了一下：“不喝。” 他本来就不渴，今天在办公室喝了不少水。林冠雪看了看自己输液的手，问：“我刚才晕倒了？” 晕倒不是失忆，林冠雪还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在会议室的时候，站起来那一下他就觉得眼前一黑，所以赶紧扶住了桌子。 视线里像是有很多雪花点，紧接着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彻底倒了下去。 这时祁书阳从门口进来了。 小陈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医生出来说林冠雪没什么问题之后，这个人就不见了。 “阳哥？” 祁书阳“嗯”了一声，坐到了林冠雪边上：“我去你公司找你，正好看见你晕倒，这就陪着他们把你送过来了。” “……我没什么事儿。” “林哥，你先等输完液吧，医生说你就是低血糖，输完液就能走了。”见林冠雪有想要起来的意思，小陈连忙道。 “这位……阳哥，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小陈问。 “开车。”祁书阳道：“刚才我车停在你们公司楼下。你也没开车来吧？一会儿我正好开车带小雪回去，打车应该不太方便。” “噢……”原来如此。 小陈想着，这个祁书阳想得还挺周到。 “对了林哥，刚才你手机响了。”小陈报备。 林冠雪“嗯”了一声，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又摁灭了屏幕：“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 “小陈？” “诶林哥。” “你先回去吧，也到了下班的时间，阳哥陪着我就行。” “我……” “你不是说我就是低血糖么，这么多人陪着我干什么，弄得我也不好意思。”林冠雪道。 医生那边也的确说林冠雪没什么大事儿，小陈有些纠结。 “不是……你现在变得这么热爱工作了？”林冠雪纳闷：“要不这样吧，以后你正式兼任我的生活助理，饮食起居都守着我，也圆一下你想要干好这份工作的卷王愿望。” 小陈当然没有这意思，他立马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犹豫是因为林哥最近自己遇见的事儿太多了，小陈本能地想要多待在林哥身边守着。但今天这遭似乎，确实没什么事儿。再说了，有祁书阳在呢，在林哥描述昨天晚上的惊心动魄时，小陈可是听见了，这位可是能一个人干倒一片的主，听起来比那个楚鹤的保镖都还要靠谱些。 有这么一位在林哥身边，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陈落荒而逃，逃的时候还把门口小桌上的一次性纸杯碰到了。 林冠雪嘴角扯了扯。 祁书阳看了眼输液的瓶子：“还有个十分钟吧。”说完，他拿起了手机来。 “嗯，你还有工作没弄完？”林冠雪随口问。 祁书阳没抬头：“不是，我是在和你妈告状。” 林冠雪莫名其妙：“告状？告什么状？” “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把自己弄到医院里了。” 祁书阳一边说，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飞快。 “诶……别。”林冠雪伸手想拉住他。 “别动。”祁书阳快准狠地摁住了林冠雪正在输液的那只手：“没告状，吓唬你一下。” 他向林冠雪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机屏幕：“我查查胃不好的人应该吃什么，你晚饭还没吃呢吧？” 说到“饭”这个字，林冠雪突然想起来早上那个三明治。 “你早上给我做早餐了？” 祁书阳点了点头，一边帮林冠雪调液体流速一边道：“小雪不肯赏光，可能是嫌我厨艺不如你吧。” “谁家做早餐跟间谍递情报似的啊，你放在侧边是生怕我看不见吗？我吃完才看见，让小陈带到公司了……啊，今天太忙，我都忘了带了个三明治。”林冠雪吐槽：“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我们俩之间的厨神之争确实已经有了结论，你做饭确实不如我是真的。” 正在这时，那会儿给林冠雪开药的医生来查房，看见林冠雪道：“快输完了？以后别吃没煮熟的挂面，挂面夹生本来就对肠胃不好。” 林冠雪：“……” 祁书阳：“……” “你笑我了对吧！” “没有。” “……” 第155章 来电 林冠雪的葡萄糖输完，祁书阳拿上医生给林冠雪开的胃药，俩人回了家。 “昨天晚上不应该带你去便利店吃夜宵。”进门口，祁书阳反省：“那都是垃圾食品。” “你这属于翻脸不认人。”林冠雪评价道：“昨天你在便利店吃人家的时候，可没说人家是垃圾食品。” 祁书阳乐了乐，揉了一把林冠雪的脑袋：“我这车接车送，反省一下自己还要被念叨，林大明星是不是也属于翻脸不认人？” “我这是中肯的评价。”林冠雪嘴硬。 他换了鞋，准备去坐到沙发上，祁书阳眼疾手快过来扶着他，大有“护送”他到沙发上的意思。 “不是……”林冠雪有些无语：“我是低血糖，不是走不了路。” “这不好说，小陈说你在会议室上一秒站的还好好的，下一秒人就不见了。” “那不是一回事儿……” 祁书阳的语气、动作太过于理所当然，林冠雪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这人到底是不是在开玩笑。 好在从门口到沙发也没有几步路，祁书阳把人“扶”到沙发上，自己转身到了厨房，拿过一边冰箱上的围裙，系在自己身上。 ——这围裙还是林冠雪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小陈采购的，到现在林冠雪也没有用过几次。 这位自己做饭根本想不到要带围裙。 “……你干什么？” “做饭，你晚上还没吃呢吧？” “真做啊。”林冠雪想起来在医院，这人的确在看吃什么对胃好的公众号推文来着。 “不然呢？”祁书阳给他了一个“你这是什么话”的眼神来，挽了挽袖子。 “可我家好像没有什么菜……” “不做复杂的，做个青菜粥。我刚才已经下单了，青菜还有七分钟到达你家，我先淘个米，再给你煮两个鸡蛋，这个时候补充蛋白质也是很重要的。” “弄得还有模有样的……”林冠雪看着祁书阳在厨房里忙活，笑了笑。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翻回未接来电的页面，敛了敛神情。 [未接来电：楚鹤] 想一想，直升机的话，楚鹤应该昨天就到天洲了。 这人此举不难猜是为了什么，在帮自己挡了一刀后去了天洲，无非是想在自己的情绪上下功夫。 欲擒故纵这一招还是楚鹤会用。 林冠雪想了想此时自己应该拿个什么情绪，然后起身，准备回屋给楚鹤回电话。 “诶你起来干什么？” 他一动，祁书阳立刻有了反应，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一样。 “病人能不能有点儿病人的自觉？不要乱跑，你晚上又没吃饭，小心一会儿又晕倒，你再来一次我就真给阿姨打电话告状了。” “低血糖算什么病人？” “当然算，你这不是普通的低血糖，是节食不按时吃饭血糖低综合症。”祁书阳认真道：“我做个饭二十多分钟就好，你家这个锅做粥很快，我刚才看了一眼定时，你就在这歇会儿吧。” “我去打个电话……” “工作电话？工作电话你也能在这打，我听不懂。”祁书阳大大方方。 工作电话没有什么好避讳的，林冠雪纠正他：“工作电话我就在这打了，这电话是……楚鹤打过来的。” 祁书阳想了想，问道：“楚鹤的电话为什么还得让你跑到屋里去打？” 林冠雪：“……” 也是。 要说身边唯一知道实情的人，就是祁书阳。 林冠雪刚才想要去屋里的举动，已经是一种下意识回避了。 祁书阳道：“按照我们预见的那部分来说，他这次打电话来，应该是让你去天洲了。” 林冠雪点了点头，跟祁书阳说话确实要省很多力气，不用另外分一份心思来想要怎么“解释”。 “他那边要是有什么变故也不怕，东西在你手里，主动权也在你手里。更复杂的东西我可能不懂，但你要办什么事，不方便让你们公司人帮你的，随时叫我。” 祁书阳说完这句话，就自然地回厨房淘米了。 反倒是林冠雪顿了顿。 祁书阳这句话说得上是“承诺”了。林冠雪知道他是一个说什么就会做到的人，就像那天晚上在会馆外，自己昏迷前模糊不清的一句话就能让祁书阳改变自己原本的想法，按照自己的意思开车前往废旧厂房。 这么说来……祁书阳已经见过两次自己昏迷的样子了。 祁书阳说得对。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该做好的准备林冠雪已经做好了，尽人事，听天命。 这个天命，未必站在谁那里。 …… “他没接。”楚鹤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看着显示“对方未应答”的界面皱了皱眉头。 系统：“宿主现在有什么打算？” “等。”楚鹤对系统道。 “他可能被什么事情牵绊住了，网上的风波沸沸扬扬，今天他可能一直在公司处理这件事情，没有接到这个电话也很正常。” 系统：“举行宴会那天，宿主发现了周边有跟踪的狗仔，但是没有关系，为的就是今天这件事吗？” “嗯。”楚鹤点了点头：“我和林冠雪分别的仓促，他心里肯定一直在担心我，再在外部给他一些压力，他的内心才会彻底倒向我。这种独立坚韧的气运者得多管齐下，没有那么容易攻略下来。 我的离开应该在他心里占很大的份量，毕竟我走是为了帮他带走楚钰荣这个麻烦，对了，楚钰荣回天洲了吗？” 系统：“宿主，楚钰荣也是今天的飞机回天洲。” 楚鹤毕竟是执行董事，在集团内的各种优先权要大于楚钰荣，就比如调用直升飞机这件事，他有权限，可楚钰荣没有。按照正常手续来走，楚鹤要调用直升飞机本来也要花费一些时间，可能还会遇到阻力，可为了当时给林冠雪那一场“分别的震撼”，楚鹤用了系统的力量。 楚钰荣没有这样的助力，回来的自然要比他慢一些的。 “看着我回来他就紧跟着回来了，这个人真是没有一点儿定力。也不奇怪，原本的世界线里，这个人就当不上继承人。” 按照楚鹤“植入”这个世界前的走向来看，坐上继承人位置的是那个楚云。 楚云比起楚钰荣这个草包来说，确实要强一些。他谦逊上进，脑子也好使，这么多年以来一直被萧楚集团当做继承人培养，只可惜自己来了，碍事的人都得让路。 楚鹤对自己改变的这件事没有任何感觉，也不会对一个攻略世界的“路人”产生什么愧疚之情。 要怪，就怪他自己运气不好吧。 “现在我走了，网上也都是关于林冠雪的花边新闻，他现在应该焦头烂额、六神无主吧？” 想到这里，楚鹤放下了手里的手机。 林冠雪要是看见了自己给他打电话，不会不接。 楚鹤有自信，现在自己已经成为了林冠雪心灵上的“救命稻草”。 没过一会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 上边的来电显示是——林冠雪。 这不？看见了自己打过电话去，不是立刻回过来了吗？ 楚鹤原本还有一丝没来由的不安，现在越想越觉得自己已经稳操胜券。 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把火。 这最后一把火，由自己这个电话来点燃。 …… “喂，冠雪？” 接起电话那一刻，楚鹤的声音变得很温柔。 “楚总，你平安到天洲了？” 林冠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听起来惴惴不安，像只小兔子。 楚鹤“嗯”了一声，道：“现在还叫我楚总？” “……楚哥。” 楚鹤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通过听筒传进林冠雪的耳朵里。 林冠雪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人不会觉得自己压低声音笑出来的“低音炮”很迷人吧。 “网上的事情我看到了，你别往心里去，我会帮你辟谣的。那天晚上的宴会本来就是我一手操持，邀请你是为了帮你，没想到弄巧成拙，你不要怨我，好不好？” 林冠雪做出“苦笑”的语气：“没关系的楚哥，张局都发声了，网上的人也不信，这件事情辟谣估计没用。没事，你平安到天洲了就好。你帮我挡了一刀，还为了我伤没好就立刻回去，我怎么可能怨你。” “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件事终究因我而起，我成为萧楚集团的继承人后，会如实把楚钰荣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也还你一个清白。对了……冠雪，你愿不愿意来天洲？” “什么时候？”林冠雪的声音听上去很疑惑，还有些措手不及的意味在其中。 “后天，就在后天。继承人一事因为你的帮忙已经成为定局，就算楚钰荣再不甘心也掀不起什么波澜，我回来后已经和上边谈过了，我希望在我成为继承人那天，你能在我身边。” “……” 楚鹤似乎是听出了林冠雪的犹豫，他温声道：“没关系，我给你时间考虑。就算你不想来也依你，我的人，无论在哪，楚钰荣也动不了一分一毫。” 林冠雪有点儿被楚鹤这番话恶心到了，他伸长脖子，大吸了两口厨房那边飘出的青菜粥香味，这才有勇气重新面对手机里的通话。 “……好，我答应你。” 林冠雪道。 第155章 青菜粥 “刚才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忙吗？”楚鹤在电话里问。 “没……在医院。” “你生病了？”楚鹤问。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了口。 林冠雪心里果然还是最关心我的，楚鹤想。 他在林冠雪家里的那段日子虽然不长，但林冠雪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做事的方式，都很合楚鹤的胃口。 他作为任务者，游走于各个被攻略对象之间，有的气运者是他喜欢的类型，有的则不是。 能遇见林冠雪这样一个让楚鹤觉得“喜欢”的，还真不容易。 是以林冠雪现在流露出对楚鹤的关心来，楚鹤听着简直格外受用。 他又对着手机笑了笑：“已经没事儿了，医生手法好，给我包扎得也好，几乎没有渗血，现在看上去也在愈合了，就是还有点儿疼。不要担心我，嗯？” 有系统在身上，什么样的伤其实都不是问题，他是任务者，不是此方世界的原住民。 但为了让林冠雪多关心关心他，楚鹤故意说出了“有点儿疼”这种话来。 “你今天为什么在医院？” “嗯……低血糖。”林冠雪道。 “没有好好吃饭，还是因为……担心我？” “……”林冠雪没说话。 理智上他知道现在接什么会让楚鹤心情舒畅，但情感上他说不出来。 真的很油。 对偶像剧涉猎不深的林冠雪突然get了为什么有的偶像剧会让人觉得甜，有的偶像剧会让人觉得油，有两个影响因素，首先“男主”知不知道自己帅，是否在刻意耍帅，其二，被耍帅的对象是否喜欢“男主”。 林冠雪觉得，楚鹤这句话不能算是“彰显自己的魅力”，都能算得上是骚扰了。 “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也要记得好好吃饭，要不然我也会心疼，知道吗？” 林冠雪：二连击！ 他含糊地“嗯”了一声。 楚鹤没多想，还以为林冠雪纯粹是不好意思了，他轻咳了一声：“冠雪，你能答应来天洲，我很高兴。” 林冠雪回道：“我会把你想要的东西一样不落地带过去。” 楚鹤：“冠雪，比起那些虚无缥缈的事物，我更在乎的其实是……” “我知道。”林冠雪打断楚鹤施法：“我都知道。” “好，那我让助理帮你订票，后天晚上到，可以吗？” “嗯，可以。” “这两天你多休息，网上的事情你不用管。”楚鹤又重复了一遍。 林冠雪敷衍了两声，这才挂断了电话。 “很恐怖？” 桌上已经摆好了粥，祁书阳坐在餐桌边一边剥鸡蛋一遍问林冠雪。 刚才林冠雪打电话时的精彩表情全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很恐怖，简直是一场惨绝人寰的精神袭击。”林冠雪如此评价，他起身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楚鹤邀请我后天去天洲。” “这么快？”祁书阳把剥好的鸡蛋放进了凉水中。 “在楚鹤的角度不算快，他既然下了回天洲的决定，就不会晾我太久。就是不知道今天网上那些事儿是不是和他也有关系……” “放心，你早上跟我说的我已经去办了。”祁书阳剥好另外一颗鸡蛋，把鸡蛋放进凉水里，然后把粥碗推到了林冠雪面前：“一碗粥，一颗鸡蛋，吃完再休息，不难为你吧？” “这不是我平时用的碗。” “这就是普通碗。”祁书阳拒绝了林冠雪的换碗要求：“你常用的碗不会是柜子里那几个小碗吧？那碗比勺子也大不了多少……太夸张了。” 林冠雪：“……” 夸张吗？他觉得那碗还挺正常的，祁书阳少见多怪！ 他拿勺子翻了翻碗里的粥，有些迟疑地问道：“阳哥，你做了饭我本来不应该说什么，可我看外边人家做青菜粥，里头都有放肉丝的。” “你说的那是青菜肉丝粥，我这是青菜粥，不一样。” “果真吗？” 祁书阳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在网上查过的，这是我跟着教程一步步做的，不能有假。” “可我不喜欢吃菜……我喜欢吃肉。” “那你还老吃沙拉，那沙拉里不都是菜吗。” “你怎么知道我老吃沙拉了？” “艺人不是都这样么，我猜你也不能免俗。” 林冠雪抗议：“那是被逼无奈，再说了，沙拉里面也有鸡胸肉或者牛排呢。” “我们这餐还有鸡蛋呢！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鸡蛋了么，来给你，就着鸡蛋喝粥。”祁书阳用筷子在凉水里捞出来一颗鸡蛋放进林冠雪碗里，叮嘱：“鸡蛋里头应该还烫，你咬开的时候小心一点儿，记得吹吹。” “你小时候不是不喜欢吃鸡蛋么，现在没事儿了？”林冠雪看着凉水碗里另一颗鸡蛋。 “小雪，纠正你一下，我不是不喜欢吃鸡蛋，我只是不喜欢吃水煮蛋。” “好，好，水煮蛋。”林冠雪边说边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 这青菜粥的味道倒是……出乎意料地还不错。 似乎是知道林冠雪不会吃太多米，这粥里的米也不多，米汤的成分更高一些。 “这颗鸡蛋不是我的，也是给你吃的，现在水里晾着。” “看来阳哥你现在还是不喜欢吃水煮蛋啊……” “我今天蛋白质摄入够了，不像你，一天了都没吃几口饭。” “找理由。”林冠雪“哼”了一声。 然后他又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你小时候才是不爱吃鸡蛋的那一个，现在长得比我还高。” 林冠雪觉得这一点很不公平。 祁书阳闻言一乐，上手揉了一把林冠雪的脑袋：“可能是基因原因吧。” 林冠雪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我看是你小时候就老揉我脑袋，把我揉矮了！” “这理论哪来的？没听说过。” “林家古训！” “……少来。” “阳哥。” 俩人“乱七八糟”地聊了会儿天，林冠雪想起正事儿来。 “嗯？” “有件事，还真得你帮我。” “什么？” “通过京阳集团，帮我联系一个人。”林冠雪道。 第157章 天洲 两天后。 天洲机场，林冠雪一出来就看到了楚鹤。 他身后跟着刘宁，还有一个林冠雪之前没有见过的男人，装扮和装束看上去像是楚鹤的助理。 “冠雪。” 楚鹤上前一步，迎了上来。 “楚总。” “叫我什么？” “……楚哥。” 楚鹤看见林冠雪抿了抿唇，心里有些得意。 现在的林冠雪，可跟两人刚见面时那满身防备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这位是？” 楚鹤注意到了站在林冠雪身后的人。 “网上各种言论传出来，我收到了一些……骚扰，这位是公司给我找的保镖。”林冠雪道。 闻言楚鹤挑了挑眉，看着林冠雪身后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 他上下打量这个所谓的“保镖”，目光先是在对方被遮挡了一半的脸上看了几秒，然后视线向下，到脚底，又向上，直到重新回到脸上。 那个遮挡了自己面部的人虽然只能看见眼睛，但能看出来身材不错，衣料下方并不单薄。 楚鹤虽然自大，当了多年“霸总”的他也有多疑的一面，但他不会把注意过多地放在一个“路人”身上，刚才的打量出自于他莫名其妙的直觉。 可看了一遍后，他又不太明白自己何必对这么一个保镖上心，乍一看上去，林冠雪身后这个人跟刘宁也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了楚哥？” 林冠雪出言询问。 “没什么。”楚鹤收回视线，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林冠雪身上。 “走，我送你去酒店。” 楚鹤把林冠雪带到了萧楚集团旗下的五星级酒店中，天洲是萧楚集团的地盘，在这里他那股“放松”和“凡事尽在掌控”的感觉很明显，又或许他是故意让林冠雪有这种感觉。 先担忧、失落，再见识到他能给林冠雪怎么样的安全感和支持，楚鹤谋划地很好。 “今天晚上我本来应该陪你的，可明天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也明白，公司还有一些琐事要我处理，等过了明天，我再陪你在天洲好好玩一玩。” 套房门口，楚鹤低声且柔情地对林冠雪道。 “那我手里的东西……”林冠雪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冠雪，你我的关系不用多说，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由你明天把这些带过来，我想要和你一起分享我的荣耀。” “……好，那会不会不安全？” 楚鹤笑了笑：“在天洲，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的身边。” 林冠雪：…… 这种话，要是发生在被撩的人对说话的人并没有那种意思的关系中……就会变得有点儿让人难以忍受了。 但他的职业素养很好，没有在脸上露出半分不耐来。 “所以，冠雪，你身上也不需要什么保镖。”楚鹤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还瞥了一眼那个一直跟在林冠雪身边的人。 说来也奇怪，他理智上知道就这么一个不知道姓名的路人没什么关系，林冠雪需要保镖这件事也有依据，但楚鹤就是觉得，哪里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对劲。 过来的路上，他和林冠雪聊了一路，进了这个酒店的套房之后，楚鹤因为那股莫名其妙的不安也看过两眼那个一直认真跟着林冠雪的人。 可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那个保镖一直兢兢业业，没有多做一件“保镖”责任之外的事，站位、行动也显得很专业，看上去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所以刚才那句话，是楚鹤又一次试探。 这件事情想到现在，唯一的疑点就是林冠雪为什么会选择带这个保镖一起来，他可是当初发生了枪击案后，第一时间把自己身边的人推开不想让他们因为自己而受伤害的人。 时奕辰那件事情也是，楚鹤看过之前的资料，那个时候林冠雪和时奕辰也是刚见面，林冠雪就能做出在危险面前保护时奕辰这个“并不熟悉”的人的选择的。 而天洲对于林冠雪来说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纵然有自己，林冠雪也不是那种会把自己全身心交给别人的人，纵然他现在已经信任自己，但楚鹤也知道，林冠雪依旧有自己的坚守，这也是让他觉得林冠雪不同的地方。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在来天洲的时候带上这么一个保镖呢？ “嗯，我相信在天洲我是安全的。”林冠雪飞速地看了边上的保镖一眼：“可他是冯姐非让我带的，我这次来天洲冯姐不同意，她是我的经纪人，和我的情谊也深厚，我把她当亲姐看……她不同意我来天洲，尤其是和你见面。” 他犹豫着，对楚鹤道：“萧楚集团的事情我没有全告诉冯姐，咱们的计划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冯姐觉得网上的风波之所以起来，都是因为你，我跟冯姐聊了好久，冯姐才做了让步，说我来可以，但是得带着保镖。” 林冠雪这么一说，楚鹤就有了一些了然。 说是保镖，这个人就是冯晗的人，那股莫名的感觉似乎就得到了解释，而且，这个理由的确是林冠雪能够接受带这么一个人来天洲的原因。 那就可以解释了。 可能是马上就要攻略成功，自己有点儿太多疑了。 楚鹤想。 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该去公司了。 刚才楚鹤对林冠雪说的不是假的，萧楚集团的身份是他用自己积攒气运换来的，能顺利坐上继承人的位置，不仅对攻略林冠雪有助力，也能一定程度上返还自己的气运，只赚不赔。 临门一脚，楚鹤肯定是要做好善后工作，让明天顺利进行的。 更何况，明天他还要在萧楚集团给林冠雪一个惊喜。 需要好好准备。 弄清楚保镖的事情，楚鹤也就不再把目光放在这个人身上了。 他堪称深情地和林冠雪告了别，然后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林冠雪应了。 他目送着楚鹤离开，在总统套房窗边看着楚鹤的车离开，这才对着屋里的那个“保镖”叫了一声“阳哥”。 “保镖”摘下帽子和口罩来，正是祁书阳。 “这楼道里的摄像头位置你都看全了吗，有没有把握在不被看见的情况下带我出去？” “有。”祁书阳点了点头：“这一层私密性很高，几乎没有摄像头，麻烦的是电梯和一楼大厅，不过我们可以不走寻常路。” “好。”林冠雪在行李箱里翻出来了另外两身衣服：“现在，我们可以去见见我们想见的人了。” 第158章 消失 第二天。 “林冠雪还没联系上吗？” 楚鹤皱着眉头问。 “没，楚总你给我们的这个电话打不通。” 楚鹤看了看表——已经快十点了。 十点半，集团内股东签字，他就是萧楚集团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像萧楚集团这样庞大的公司换帅，肯定要有媒体报道，不过不是今天。这种极为内部的事媒体进不来，外人也进不来，楚鹤为了能让林冠雪亲眼看见这一幕，还颇花了一番功夫。 毕竟，只以“楚鹤合作人”的身份，林冠雪要参加这种内部会议也不够格。 楚鹤本来已经做好了打算，要让林冠雪亲眼见证那些他平日里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股东们在继任会议上为自己签字，而这份在别人看来难得的机会，是因为林冠雪在其中出力。 楚鹤想让林冠雪彻底明白，跟自己在一起，不仅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还能更进一步，在他原来无法企及的高度也作出点事情来。 当然，要是没有他“刻意促成”，林冠雪也完不成这件事。 林冠雪既然不是那种喜欢无脑依附于别人的人，那楚鹤就给他这种错觉——在自己身边他依旧可以独立，事业上两人联手，他能创造出所有林冠雪想要的环境。 感情上自然也不必说，自己都能为了林冠雪舍命相护，林冠雪这种重情义也重恩德的人，自己那天的行为在他心中本就不轻的分量上加了一份筹码。 更重要的是……楚鹤精心准备的重头戏，就在会议室。 能在那些大人物面前承认自己和他的关系，这应该是林冠雪做梦都想不到的。 豪门婚姻看重“门当户对”，不能说每一对夫妻都没有感情，但圈子决定了交往对象。一个人含着金汤匙出声，他身边的人便都是和自己差不多层次的人，豪门的人从小到大上的幼儿园、就读的学校，毕业后去“历练”的公司，都和普通人截然不同。 是以豪门认识的基本上也都是豪门，交往对象从自己认识的人里挑，大抵也都是同一个圈层、家世差不多的那些人。有了婚姻，豪门之间的利益交换就来得很自然。 现实虽然不像狗血电视剧里那样夸张，要是这群“少爷”谈了个“普通人”当对象，不会真的有拿着五百万的家长出现在对方面前，说离开我儿子，豪门大多受到的教育良好，“修养”更是，就算看不起，那些阔太太、阔老板也不会把自己的“看不起”放在明面上，和“身份悬殊”的人交谈起来，这些人甚至会让对方觉得如沐春风。 不会有强行拆散，但会沦为别人的谈资。 门关起来，没有人能管得住别人回了家说什么。 萧楚集团作为天洲的龙头企业，在这方面更甚。楚鹤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今天要在这些动一动就能引得天洲震一震的“大人物”们，这些股东们面前，宣布自己和林冠雪的关系。 他要做给林冠雪看——他虽然出身楚家，但不在乎林冠雪是什么身份，和自己有没有差别，更不在意别人会怎么议论，他只会遵从自己的心。 和林冠雪在一起。 林冠雪那样心思通透的人，楚鹤觉得自己不需要把话说得太明白，林冠雪就会知道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会带来多大的麻烦，别人可能会议论他这个“继承人”的眼光，会议论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但楚鹤还是做了。 就像各种霸总文学里，力排众议、不顾他人眼光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的霸总。 这是态度，也是最后一把火。 攻略程度本来就已经差不多了，再由楚鹤自己亲自点燃那一把火。 ‘任务成功，成功掠夺任务对象的气运值’这句播报仿佛已经出现在楚鹤耳边了。 成为任务者时间不短了，楚鹤都有点儿想不起来自己到底经历过多少个攻略世界。那些世界里的攻略对象……不能说他们没有戒心，这些身带气运的人其实都很善良，对于一个抱着好感接近自己的人没有那么强的抵触感。 再加上一些系统的力量和商城里的小道具，攻略成功这件事已经顺手拈来。 攻略的多了，楚鹤也逐渐不把这些“气运者”当人看，他们似乎只是帮助自己获得气运、用来“刷分”的工具。他攻略的越来越熟练，也越来越不走心，林冠雪倒是近期第一个……让他动了脑子、用了各种手段的气运者。 这其中固然有因为有别的任务者在的原因，但也有林冠雪本身的因素。 那个孟仪彬应该是失败了——楚鹤之前从来没想象过，有了“系统”这种作弊器的任务者还会在攻略任务对象的过程中失败。 这能反映出来林冠雪的清醒和理智。 他能避开“任务者”的陷阱，让一个有超自然力量的人铩羽而归，这可不是每一个气运者都能做到的——或者说到现在，楚鹤也就见过这么一个。 楚鹤可不认为自己和那个孟仪彬是共边的。 任务者嘛，能拿到什么样的奖励都各凭本事，察觉到孟仪彬任务失败后，楚鹤非但没有兔死狐悲、乃至警惕之感，反而把这个失败的任务者也列入了自己的功勋中。 ——别的任务者攻略不下来的任务对象，他可以。 这更增加了楚鹤攻略林冠雪的成就感。 清醒、聪明、理智，这都是林冠雪身上很好的品质。可再清醒，林冠雪也看不破自己的筹谋，这种清醒是有限度的。孟仪彬做的太明显，只是把各种筹码和好处直接送到了林冠雪手上，他当然不喜欢，甚至抵触这种“被迫依靠”一个人的感觉。 而楚鹤认为自己做的都是按照林冠雪的行为习惯和思维逻辑走的，让林冠雪体会到他自己的价值，明白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来说，在一起之后林冠雪依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这和孟仪彬的出发点完全不同，楚鹤很有自信，林冠雪会接受。 对症下药，这才是任务者最好的攻略方法。 楚鹤也不止一次地为自己攻略林冠雪的方式感到满意。 可现在。 答应好来天洲的林冠雪来了，昨天楚鹤去接林冠雪的时候一切正常，他还能感受到林冠雪言语之间的那些期待和兴奋。 商量得好好的，昨天晚上楚鹤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后，还把今天公司高层决策会的时间和地点都发给了林冠雪，林冠雪还回了个“好的”。 今天早上就突然联系不上了？ 楚鹤更倾向会不会是林冠雪那边出了什么事。 “联系一下酒店经理，看林冠雪是不是还在房间里。” 林冠雪这样自律的人，应该不可能睡过，抱着“他会不会身体不适”的念头，楚鹤吩咐下去，查看酒店情况。 没多久，酒店那边传来消息：“林先生的房间里没有人。” “查监控。” “查了，经理说林先生早上九点左右就离开了酒店。” 九点到现在，过了将近一个小时。酒店离公司不远，开车也就是十分钟左右的车程。 就算走，这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怎么也走过来了。 ……会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楚鹤心里一跳，嘱咐助手：“去查二公子在哪里。” 本来他觉得，继承人一事基本已经成了定局，楚钰荣就算不甘心，也掀不起什么波澜。天洲这个地盘楚鹤很放心，林冠雪不会有什么事儿。 可现在联系不上林冠雪，楚鹤也找不到打不通对方电话的理由，各种因素排除来排除去，似乎只能想到是不是楚钰荣这个时候还贼心不死，暗中动手脚了。 楚钰荣本身对继承人的位置可能只有一点儿想法。楚鹤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看过关于这个人的介绍。楚钰荣对权利没有多大的瘾，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了吃喝玩乐上。 可在楚鹤利用系统给楚钰荣加过心理暗示后，可能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楚鹤为了营造好在林冠雪面前的出场，以及之后“危险”的处境，对楚钰荣动了手脚，否则他不会和自己争。 楚钰荣从小被溺爱到大，做事情不按章法，以前也没少仗着自己的家世欺负看不顺眼的同学，由他来担任这个角色最为合适。 楚鹤做的事情是放大了楚钰荣心底里的欲望，还让他身边的人推波助澜。 都是萧楚集团的公子，谁还能真的没对那个位置有点儿想法呢？ 楚鹤的担忧是，如今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还在楚钰荣身上，要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楚钰荣动了手脚，想要摆平，让整个事情的进程回到自己一开始预估好的轨道上，有点儿麻烦。 啧。 “二公子昨天晚上就离开了老宅，一夜未归。” 楚鹤额角青筋挑了挑——难道真的是楚钰荣？ 他回到天洲之后就没把这个人再放在眼里，不过是个推动攻略进度的工具。昨晚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忙，要是楚钰荣趁着这个机会…… “大哥，你好像在说我啊？” 这个时候，楚钰荣带着几个人大摇大摆地从公司门口进来了。 “楚钰荣。”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大哥，我昨天晚上为了庆祝你今天即将登上继承人的位置，去和我的朋友们喝了一晚上酒，早上回来的时候刚巧看见这位，噢，林先生在咱家酒店门口，我就顺手把他带过来了。” 林冠雪落后楚钰荣几步，此时也刚跨进公司大门。 他抬头看向楚鹤，看上去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口。然后林冠雪又做了个看了一圈周围人的动作，嘴闭上了，可能是在顾虑这里人太多。 楚鹤冷冷地瞥了楚钰荣一眼，上前拉住后边的林冠雪，就要往里边走。 “诶，大哥，我帮了你的忙，连句谢谢都没有？”楚钰荣在两人身后不满道。 楚鹤脚步顿了顿：“楚钰荣，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事情要懂得分寸，明白么。” 楚钰荣暗了脸色。 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劝诫，或是管教，可楚钰荣明白，这是楚鹤对他的警告。 警告自己不要碰楚鹤的人，或者东西。 不过……林冠雪究竟在帮谁，楚鹤也不知道吧？ 他现在或许觉得，那个继承人的位置，自己已经十拿九稳了吧？ 想到这里，楚钰荣心里快意起来。 他这个大哥向来“高高在上”，对自己看也不看一眼，谁能想到，这样的人也会阴沟里翻船呢？ 楚钰荣脸上由阴转晴，脚步轻快地跟着楚鹤和林冠雪，往楼上大会议室走。 他还真有点儿期待，即将发生的好戏。 第159章 等等 “他有没有为难你？” 楚鹤带着助理和刘宁，拉着林冠雪先上了电梯，把落后一步的楚钰荣关在了电梯外面。 “应该不算。”林冠雪道。 “应该？” “就是阴阳怪气地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林冠雪说的当然也不是实话。 毕竟在那场绑架的时候，他和楚钰荣的谈判让楚钰荣以为只是他的立场是自己这边的。楚钰荣的确一早就去接林冠雪过来了，之所以在路上耽误了很久，是楚钰荣专门找了个楚鹤看不到的地方，把车停下来，兴致勃勃地讨论一会儿怎么让楚鹤出丑。 当然，林冠雪也不是真心和楚钰荣合作的。 他听楚钰荣说了半天的废话，才“好心”提醒他，时间马上就要不够了，要是怕楚鹤提前发现端倪，还是趁早去萧楚集团的好。 楚钰荣这才中止自己的幻想，让司机开车，把两人带到了公司门口。 楚钰荣这个时候还挺会演的，刚才在见到楚鹤的时候，他表现得挺自然，没露馅。林冠雪就更不用说了，现在楚鹤只是以为林冠雪强行被楚钰荣带走，还听了些不中听的话。 至于楚钰荣带走林冠雪是为了什么？ 很简单，不服气呗。 事情已成定局，楚家二公子再做什么也无济于事，都是徒劳，于是他带走林冠雪，是为了想让自己着急也好，柿子挑软的捏也好，都无所谓。 就算楚钰荣不乖乖把林冠雪送回来，楚鹤也马上会派人去找楚钰荣的行踪。在天洲，没有楚鹤查不到的人。 “你别把他那些话放在心上。”楚鹤没有兴趣问楚钰荣都说了什么，丧家之犬的话没有价值。 “嗯，我知道。”林冠雪点了点头。 “冯晗派过来的保镖呢？”楚鹤注意到林冠雪是一个人来的，问道。 “我看你昨天晚上不太放心他，今天早上我就没带他，自己悄悄跑出来的。” “失策了是不是？”楚鹤用食指轻轻碰了一下了林冠雪的鼻子：“你要是出来的时候带上他，也不至于会被楚钰荣带走。” “……嗯。”林冠雪点了点头。 “我开玩笑呢，你怎么还这么认真？” “的确是我没注意。”林冠雪道。 “是我昨天晚上给了你错误的感觉。”见林冠雪较真了，楚鹤补充：“昨天晚上我光顾着跟你说天洲是安全的，所以你今天早上才会选择自己出门，我安排了车去接你，但是忘了还有个楚钰荣，他之前就绑架过你……这事儿是我考虑的不周全，赖我。” “没……” “我们别说那么多了，算是长了个教训，一会儿继承人定下来，楚钰荣就算是再不甘心，也掀不起来什么风浪，嗯？” 林冠雪点了点头：“听你的。” “开心一点儿，马上就是见证我们努力的时候了。” 电梯到了十二楼，“叮，楼层到了。”电梯内传来机械的女声播报。 “走，跟着我来。” …… 楚钰荣到达十二楼的时候，走出来能看见前边儿的楚鹤和林冠雪刚过前边的拐角，背影消失在了前方。 他带着自己的人跟着往前走，直到进了大会议室。 这里是萧楚集团的总部，这么多年萧楚集团旗下的产业不管扩张，在各地都有了新的办事处，唯独总部一直不变。 萧楚集团的发迹要从好几辈前的人说起，那时候总部就建在这块地皮上，还是个不高的小楼。 总部一共经历过几次翻新，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它不比那些近些年起来的科技公司——内部白蓝色调，科技感很重，这里的风格有点儿像前些年的装修，以深色为主，能看出来的是每个地方无论是办公室还是会议室，空间都很大。 林冠雪跟着楚鹤来到的大办公室更是如此，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会议室用这么大的长桌。 长桌前是硕大的屏幕，屏幕前和长桌之间留足了空间，那地方甚至比婚礼现场司仪站的台子还要大些。 林冠雪心里想。 楚鹤带着林冠雪进门，跟已经到了的股东们点了点头，问了好，又堪称“隆重”地把林冠雪介绍给了他们。 股东们也都是天洲响当当的人物，能做到萧楚集团的股东，参与能决策继承人的会议，要么是一开始跟着萧楚集团发迹的家族，要么是有能力有公司，本身底蕴就很深厚的世家。 普通人，基本上是坐不到今天这个位子上来的。 林冠雪朝着各位股东打了招呼，坐在了楚鹤旁边。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今天参与这次内部决策会议的人们。 ——几乎没有什么年轻人。最年长的已经发须皆白，最年轻的看上去也是中年人模样了。 紧接着，楚钰荣也进了会议室，他吊儿郎当地跟在坐的人打了招呼，坐了下来。 “各位久等了，现在人齐了，那我们就开始？” 一个中年人开了口。 上首还空着一个位置，林冠雪小声地问了一下楚鹤那是留给谁的，为什么人还没到就开始了，不用等么。 “那是楚鹏正，也就是我父亲的位置，他身体不好，现在还在医院，恐怕是无法到场了。”楚鹤小声跟林冠雪解释。 这么重要的会议都没有出席，想来，这位萧楚集团的掌权人已经病到了无法下床的地步。 …… 会议开始，楚鹤和楚钰荣开始分别陈述自己的“成就”。 林冠雪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说实话，他不感兴趣，很多东西也没听懂，他们的述职中都有很专业的词汇，林冠雪不是学金融的，更不是学管理的，听不出个1235来。 不过，就算是林冠雪这种外行人听起来，楚鹤这些年做的事情也要比楚钰荣多得多得多。 难怪楚鹤一直这么自信。 等到两个人的述职都结束，一个年纪不小的股东开口，让楚鹤详细说说关于科技团队的收拢。 依赖科技的发展，这些年来各行各业发展的都很快，生意场上风云变幻，无数新公司崭露头角，萧楚集团也到了转型期。 尤其是近几年，新冒头的公司压倒行业里的“旧龙头”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要想一直屹立不倒，得跟着时代步伐、上边儿的决策走，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萧楚集团上下，尤其是今天参会的人尤其明白这个道理。 楚鹤和楚钰荣也明白，所以萧楚集团新转型期间很多分支，甚至是根基都需要最核心的科技人员，这也是为什么这两位继承候选人都铆足了劲头儿去津丰争那些团队。 “好。”听到股东的话，楚鹤点了点头，示意林冠雪把箱子拿上来。 他略去了和楚钰荣争夺的部分，只详细描述了自己和林冠雪是怎么争取下来了这些合作的协议。 说完后，在场的很多股东都点了点头。 接着，会议秘书拿上来了近五年两位楚家公子参与项目的数据，给各位股东过目。 这也是选出继承人关键的一步，要看这个未来继承人能不能掌管好公司，就要看他们的经商头脑、遇见事情的决策。 楚鹤的报表很漂亮，令林冠雪意外的是，在这一部分上，楚钰荣的报表也干净有力。 不过他想想就有些了然——楚钰荣虽然是个草包，但他比楚鹤好的一点是，他背后有母亲和其家族的帮助。 联姻后，豪门之间会牵扯进对方的生意，楚钰荣自然也有不少拿得出手的项目来。 ……而后又经历了一场漫长而繁琐的流程。 会议十点多开始，直到下午两点，各种资料才看完。 各位股东也都向楚鹤和楚钰荣提了自己的问题。 楚钰荣还是有竞争力的，但是不多。 很明显，局势几乎一边倒地倾向了楚鹤。 “大家都明白，集团现在在转型期，总裁也说过，津丰的团队所有权是这次继承人决策中重要的评判标准。”秘书道。 当初老爷子病重后，就说了这件事，股东们也都知道。 “那么各位，可以在自己面前的平板上投下自己的一票，稍后我会统计结果。” …… 二选一的结果不难统计，股东们投完票后没多久，秘书就带着投票结果从会议室内部的准备间出来了。 “刚刚总裁也投了他的一票，已经按照比例算在了最终结果之中，那么最终结果……” “等等。” “等等。” 两道声音同时开口。 一道是楚钰荣的，一道是楚鹤的。 他们都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出声，对视了一眼，又很快错开了目光。 从刚才述职结束后，林冠雪就能感觉到，楚钰荣一直不太安分，频频朝他投来目光，在着急着什么。 终于到现在忍不住了。 而楚鹤出言叫停，林冠雪也能想到他要做什么。 “你有事？”楚鹤先出了声，他问楚钰荣。 “你是大哥，你先说。”楚钰荣扯了扯嘴角。 楚鹤站起身来，拍了拍手—— 几个人从会议室的门外走进来，快速地在会议桌前边的那一大片空地上布置了鲜花——都是透红的卡罗拉。 整个会议室的氛围一下变了。 一众股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楚鹤这是要干什么。 “抱歉，各位，在宣布结果之前，有些话我想对冠雪说。” 楚鹤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了个小盒子。 第150章 不信 第一百六十章 林冠雪能参加今天的会议，楚鹤是花了大功夫的。 就刚才两位楚家公子的“述职”，其中就有不少萧楚集团内部的机密，是以一开始很多股东强烈反对“外人”参加这次决策。 林冠雪也不知道楚鹤是做了什么，他今天来到这里才畅通无阻。 眼下他看楚鹤这架势，不难猜到，这人是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求婚？ 这倒又是和梦里的轨迹重合了。 重合，但是也有不同的地方。 预知梦里自己和现在境遇确实已然不同，穷困潦倒时的共患难和有身家时的共谋划究竟还是不一样的，或许楚鹤觉得，没回天洲之前的“生死与共”已经足够他向自己开这个口了。 …… 会议室内的场景被楚鹤带来的人布置的很好，也很快，楚钰荣一句“大哥你先说”本来是推辞和留后手，但他也被眼前的场景惊了一惊。 紧接着，他就看见自己那个名义上的“大哥”走到了林冠雪身前，对着坐在椅子上的林冠雪单膝跪地，把手里的小盒子打开。 郑重而深情地对林冠雪道：“冠雪，我能走到今天的高度，你在其中功不可没，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亦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被你打动，相信你也是一样的。那天为你挡刀，也是情之所至。” 林冠雪面上配合着楚鹤，适当露出震惊的表情。 心里却在吐槽——什么烂话？ 在会议室这么要紧的时刻搞这个，看来楚鹤真的很有自信啊。 “你……” 林冠雪面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来，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楚鹤，又仓皇地看了一遍在座的各位萧楚集团高层，似乎非常纠结这样的场合楚鹤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合不合规矩。 在座的高层里不乏有人皱紧了眉头，想来也是不知道楚鹤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整这么一出。 “不用顾虑别人，冠雪。”楚鹤道：“我这么做，就是想让你明白，无论在场诸位的笔下写的是不是我的名字，我都会这么选择，你不用考虑我的身份我的地位，或许在别人那我只是萧楚集团的执行董事，但我知道，在你那里我是楚鹤，仅此而已。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的身份而退缩，所以原谅我现在的自作主张，我需要勇气，你也需要，所以就由我来主动一些。” 这些话听起来像极了那种网络上的非主流感情文案，林冠雪以为这些东西也就自己高中的时候流行过。 没想到楚鹤说得还挺顺口。 林冠雪的演技无懈可击，在此情此景下，也做出了他这个人物应该有的反应。除了刚才看了一圈在座的高层之外，楚鹤说完，他又把目光短暂地瞥向了一边的楚钰荣，眼神中带着茫然、无措和询问。 要接受这个眼神的人也注意到了。 楚钰荣在楚鹤跟林冠雪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就有种预感——他这个大哥可能要出丑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楚鹤对这个叫林冠雪的明星这么上心，看得这么重，这跟他一开始想的不一样，也和在城郊仓库里时，林冠雪和他说的不一样，可那又有什么关系？ 林冠雪的态度他是知道的，要是林冠雪那边和楚鹤的感情也这么深，就不至于提出和自己合作了。 逮到这么一个能让楚鹤出丑的机会，楚钰荣怎么能放过？ 于是他轻咳两声，出声道：“咳，大哥啊，你是给你自己勇气了，可要是小林先生不愿意呢？你这不是道德绑架吗？” 一位在场的股东也开了口：“楚董事，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感情真诚，这是好事，可也要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有些事情可能做了合适，有些事情不合适。” 林冠雪稍稍侧了头，看了眼那个说话的股东。 楚鹤一开始给过他萧楚集团重要任务的关系图表，刚才进来会议室后，各位股东也简单地做过自我介绍，这位紧跟着楚钰荣后边说话的股东，是站楚钰荣母家的人。 也怪不得会在楚钰荣说完之后落楚鹤的面子。 还有一位楚钰荣派的股东也道：“两位公子的婚姻大事应当和总裁、夫人商量，哪有自己做主的？” 当然，在场更多股东一言不发，观望着事态发展。 这里头可能有楚鹤的人，可能也有不想掺和的人，成分说不太清楚。 “各位，我选在现在来做这件事，不是征求各位的同意，只希望各位做个见证，我楚鹤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清楚，既然各位已经投完了自己手里的票，那就先等一会儿吧。” 这话说得猖狂，真是猖狂。 话里的意思是你们反正也投完票了，那就闭上嘴，别说话了。 “不用管别人怎么说，冠雪。”楚鹤没有分给楚钰荣哪怕一个眼神：“你只需要遵从你自己的心。不用有那么大压力，也可以不把我现在的举动理解为结婚，我现在在追求你，我只是想问，你愿不愿意戴上这枚戒指，接受我的追求，和我在一起？” 楚鹤执着地想要一个答案。 当然，林冠雪知道是为什么。 虽然梦醒之后，前两个任务者都是被自己“亲手”送走的，他还没有见过任务成功的任务者，但有梦里的“故事”对比——梦里这三位任务者，基本都是自己在答应和他们在一起之后，就逐渐销声匿迹，离开了自己的世界。他们有的是冷暴力分手，有的是找理由说自己外地工作忙，要离开。 所以在那个时候，他们的任务就已经成功了。 之前林冠雪就猜测过，是不是自己答应了对方“在一起”这件事情，他们的攻略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这个猜测现在八九不离十。 之前的时奕辰是，孟仪彬是，楚鹤更是，他们的“表白”都选了要么重要，要么浪漫的时间地点，精心谋划好了表白现场。 楚鹤自然不在乎那些股东说什么，楚钰荣更不被他放在眼里，他要的是自己的答应，要的是那句攻略成功，要的是“林冠雪”身上的气运，要的是“林冠雪”的命。 只可惜，林冠雪不能让他如愿了。 他低了低头，似乎是在思考，然后才抬起头来，看向楚鹤： “抱歉。”林冠雪道：“我不能答应你。” 楚鹤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林冠雪会是这个答复。 任务者脸上这种错愕林冠雪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时奕辰、孟仪彬都是这样。他们一开始听到自己的拒绝时，会以为自己有些事情没有想明白，或者还有顾虑，没有一个会想——会不会是自己没有对他们动心。 自然，是因为林冠雪演的好。 要的就是演的好，让这些任务者们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成功时，再从高高的地方摔下来，死无全尸。 那些攻略过程中任务者们塞给林冠雪的好处、资源，都是他们一厢情愿，改变不了他们最后失败的结局。 这样报仇，才叫畅快。 楚鹤错愕之后，如同林冠雪想象那般，开始了解释：“冠雪，你不用顾虑那么多，只要我们之间有感情，你答应我就是。” 他觉得林冠雪是因为两人身份地位差的太多，林冠雪心中有顾虑。自然，也可能是因为今天的场合，林冠雪不愿意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口，顾虑会不会对他产生影响。 “不是。”林冠雪摇了摇头：“我对你没有感情。” 他的话说得相当直接。 楚鹤自然不信。 他还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没拿戒指盒的手想去拉林冠雪：“你听我说……” 林冠雪皱了皱眉头，躲开了他的手：“楚总，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我想这件事情一开始说得非常明确，让你误会可能是我哪个举动做错了，总之，我拒绝不是因为什么别的理由，就是因为我自己不愿意。” “哈哈哈哈。”楚钰荣在旁边拍起手来，这个大哥自从进了他们家门，他什么时候见到过楚鹤如此吃瘪的样子？ 一想到楚鹤刚才那么意气风发，笃定林冠雪会答应他，楚钰荣就觉得好笑，还有……谁说这个继承人的位置就是他的？楚鹤还专门挑在投完票之后上演这么一场好戏，可结果还没有宣布，那就代表结果可以更改。 楚鹏正说了，这次继承人的决定性考核在津丰的那些科技团队，这东西在谁手里，谁就能上位。 笑到最后才算赢。 “精彩，真是精彩，大哥，你不知道吧，在郊外厂房的那天晚上，你来之前，这位小林先生跟我做了个什么交易？” 到现在，楚钰荣倒是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之色。 “张秘，我想，这个投票可能要重新进行一次了。”奚落完楚鹤，楚钰荣又对着张秘书道。 各位在座的股东面色各异。 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也都不是什么简单角色，不用什么特别的说明，他们便嗅到今天现场有一股要大变的气息。 听完楚钰荣说的话，楚鹤一僵。 林冠雪还和楚钰荣私下里达成过交易？ 为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帮助自己明明是对于林冠雪来说最宽阔也最简单的一条路，林冠雪决定去帮楚钰荣？ 这两个人之前也从来不认识，林冠雪为什么要帮一个袭击过他的人？ 这样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林冠雪倒是在这个时候凑近了楚鹤，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对他道：“是，楚钰荣没有说谎，那天晚上你来救我之前，我的确和楚钰荣谈了交易。你很奇怪是不是？我这样做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他像是有读心术一般，说出了楚鹤心中的疑惑。 楚鹤抬起头来看他。 林冠雪观赏了一下楚鹤此刻的表情，继续道：“你和孟仪彬不对付，所以他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完结】 第151章 徒劳 林冠雪跟楚鹤说话的语气冷漠又疏离，其中还带着丝戏谑。 楚鹤从来没有听过林冠雪这样跟他说话。 林冠雪一开始的拒绝楚鹤可能还没反应过来，到现在，林冠雪用那样的语气说了一句这样的话，楚鹤总算是察觉到不对劲了。 “你什么意思？”楚鹤缓缓站起来，手里的戒指盒还没有收，压着嗓子问了这么一句。 进行准备的布景，请来的人，现在都变成了笑话。 林冠雪也抬起身，对着会议室里诸位股东道：“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只是有些私事，可能也不方便在这里向大家展示，我和楚总的事情下去再说。” 楚鹤哪里肯让他“下去再说”？ 比起攻略进度来说，这些股东的态度，甚至是那个继承人的位置，都没有那么重要。当上继承人，的确可以在事业的反馈上回报给楚鹤一些气运值，可那些远远比不上攻略林冠雪成功后得到的。 “你把话说清楚。” “大哥，小林先生都说了下去再说，这是给你留面子，怎么你还不依不饶？到时候丢脸的可就不一定是谁了。”楚钰荣在一边儿幸灾乐祸。 “闭嘴。”楚鹤终于正面回答了一次楚钰荣的话。 楚钰荣就看不惯楚鹤现在这种明明已经输给了自己，但非要端着架子的样子：“你让我闭嘴？楚鹤，没必要吧，我是好心帮你。”他收了脸上的笑容：“林冠雪和我签了合同，那些核心技术你以为还是你的？他能和我合作，证明你们俩之间所谓的情谊也是一团狗屎，你自己一厢情愿，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 “我说闭嘴！” 楚鹤心里有点儿预兆，但在林冠雪亲口说出来之前，他不会相信，也不愿意相信。即便那点儿预兆像是土里长出来的嫩芽，已经冒出了头，楚鹤也强硬地把它按了回去，假装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发展。 ——他怎么可能承认呢？为了攻略林冠雪，楚鹤搭进去了无数自己的气运，为了这个萧楚集团执行董事，这个方便接近林冠雪又“蛊惑”他的身份，为了让楚钰荣及无数关键人物配合自己从系统商城兑换出来的那些道具，还有各种协调、网上言论的控制…… 楚鹤成功太久了，或者说这些任务者已经习惯了用系统的力量和谎言操纵别人、蛊惑别人，从而让自己过得更好，捷径走多了，便觉得天底下自己才是那个永远不会失败的人，早就忘了未雨绸缪。 失败了怎么办？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如果攻略林冠雪失败了怎么办。 就算是孟仪彬在前，也没有成为楚鹤的提醒。 他太自命不凡了，尤其身为“外来者”，在这种全都是原住民的世界里。 所以楚鹤现在不相信，相信就代表这更糟的结局。 楚钰荣的话出口，句句都是楚鹤不想听的。 他自己压灭了心底里那根代表不详的小树苗，就是摆明了不想相信那种最坏的可能，又怎么可能让楚钰荣点出来？ “你朝我发什么火？”楚钰荣也急了：“说出事实就让你这么气急败坏？你个从小长在外面的人凭什么永远压我一头，怎么，事到如今还觉得你是天之骄子？世界不是围着你转的！” 楚鹤用力攥紧了手里的戒指盒，手侧青筋暴起，他用很大的力气一点点把戒指盒扣上：“楚钰荣，是你搞的鬼。” “对，是我又怎么样？”剑拔弩张到这个份儿上，楚钰荣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就想让楚鹤知道，今天是他输给了自己。 “好，你很好，就你那点儿见识还真以为自己能当上集团的继承人？” 楚钰荣最不愿意听见别人说自己这个，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身为楚家的孩子，他小时候被拿来和楚云比较，之后楚鹤回来，他又被拿来跟楚鹤比较。 那些比较的声音不会当着他面说，但时间长了，总有些声音会传进他的耳朵里。 如此“翻盘”的时候，楚鹤竟然还在嘲讽他？ “那你以为你自己又是什么东西？”楚钰荣冷哼一声：“是，你是看不起我，但我马上就要站在你头上了，懂？张秘书，我说了要重新投票！” “的确是应该重新投票。” 两个人针锋相对的时候，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年轻且文质彬彬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的五官很清秀，乍看上去和楚钰荣还有几分相似。 “楚云？你来干什么。”楚钰荣道。 “来参加继承人候选。” 楚云不是一个人进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一身警服的祁书阳，祁书阳还带着两个警员。 “这几位警官来我们萧楚集团内部会议的现场有何贵干？”张秘书出来，站在祁书阳面前。 萧楚集团在当地当然有势力，祁书阳能带人进来，还是因为楚云。 楚鹤看了看祁书阳，突然转回头盯着林冠雪，像是明白了什么。 祁书阳在那边已经拿出了一张纸，打开朝向大家：“楚钰荣涉嫌绑架、囚禁他人，我们要把他带走，请各位配合。” 祁书阳的脸楚钰荣自然也认识，他指着祁书阳“你”了两下，忽然知道了始作俑者是谁：“林冠雪！我们之间有合同，你答应了要把你名下的科技团队转给我，现在背信弃义？！” “我没有啊，我的确答应了。”林冠雪摊了摊手：“可是楚二公子怎么不调查清楚一些，那些你想要的科技团队，究竟是不是在我名下？” 法律意义上来说，和这些团队达成协议的人是郑业，自然和他林冠雪没关系。 他名下的科技团队为0，转给楚钰荣的也是0。 “你耍我？？？”楚钰荣暴怒，谁能接受这种自己马上就要得到继承人的位置，却在下一秒得知合伙人是个骗子，美梦成为泡影呢？ 他捋了捋袖子，朝着林冠雪上前一步，还没动手就听祁书阳道了一句“上”。 身后跟着的警员直接上来把楚钰荣按住了。 “我可没耍你，我答应了你的事完成了，被绑架当然也要去寻求警察的帮助，做一个好市民。”林冠雪的表情很无辜。 “你们干什么！你们局长对我们集团都不会这么不客气！” 站楚钰荣的股东急了，萧楚集团在天洲势力很大，就算警察局要办案，也得客客气气的。 “不好意思。”祁书阳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警徽：“不知道你说的局长是哪个局长，津丰警察局跨省办案，请各位配合，楚钰荣绑架未遂，具体事宜要等待警方审查清楚。我们不会为难他，但要是各位不配合，我也有权利将这里的情况上报。” 祁书阳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公安系统的人，他身有军功，就算马上退役也有军衔，不怕这些人的威胁。 “楚云，你带来的人？”另一个股东看祁书阳这边说不通，朝着楚云发难。 “刘叔，这话说的有点儿模糊，人是我带进来的，我弟弟犯了错误，警官要求我配合，我也只能配合。”楚云叹了一口气道。 在萧楚集团长大，哪有什么单纯的人，个个都会打机锋。 “楚云，你疯了？你以为把我抓走你就能当继承人？”被两个警官扣着的楚钰荣气急败坏：“你不过是个野种，怎么可能……” “是。”楚云好脾气地应了一声，拿出拎着的文件夹，放在会议桌上——也是各位股东眼前。 “我是非楚家的血脉，但楚总也说过，谁能拿下这次争斗的关键，才是最重要的。” “楚云啊，还是有区别，你不会觉得，光拿着一堆合作协议，就能压倒这两位公子了吧？”有个股东长叹一口气。 其实他最看好的一直是楚云，这孩子比楚鹤温和，也比楚钰荣有脑子，懂得如何管理公司，也不会过于霸道，其实是最好的继承人，只可惜……真假少爷的事情闹出来后，楚云就已经淡出大家的视线了。 “有道理，所以我今天来，也不止带来了这些。” 楚云翻开桌子上的文件：“但如果是已经和京阳集团达成合作，并着这些协议的深度合作意向呢？” 萧楚集团想要转型，面临的阻力没有那么简单。京阳是以前电子产业的龙头，沉寂了很多年，最近两年又带着他们的核心技术杀出重围。京阳和楚云的关系一直不错，尤其在楚云在集团里任职这些年，他们会帮楚云不意外。 话一出，在座的股东都沉默了。 这种节骨眼上，是选血脉，还是选能给公司带来巨大收益的人？ 这个“人”，还是总裁说过，把他当楚家孩子看的人。 张秘书很有眼力见，见状道：“我向总裁汇报一下情况。” 在座的股东们都没有意见。 楚钰荣这边，祁书阳又叫了两个会议室的警员进来。 “你这是做什么？”正在等消息的股东问。 “楚钰荣的绑架案，这两位也参与其中，也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两位，指的是林冠雪和楚鹤。 “我们在开内部会议！你……” “我依法行事，如果哪位有意见，可以采用投诉、起诉等手段。”祁书阳软硬不吃。 林冠雪笑了，他毫无负担地拍了拍手：“各位，先告辞了。” 他先一步走出会议室，楚鹤紧跟着他出来。 事到如今，什么继承人争夺都没那么重要了，他只想问清楚林冠雪。 “冠雪，你和他们合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还不明白吗？”林冠雪带着一丝怜悯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任务者们都如此执迷不悟，事实都摆在他们眼前了，还问这问那，好像问一些问题就可以改变事情的走向一样。 “孟仪彬没跟你说的话，我跟你说，我不是什么好人，我看的是利益，利用的是你。当然，我做事也有我的底线，不愿意和你这种人为伍。” “那你……” “噢，你是不是想说，那我又为什么在你受伤的时候守着你，在楚钰荣面前想要保护你，还有那些关心问候，带着情意的话都是假的吗？” 林冠雪都能背出来这些人会说什么了。 他没等楚鹤回答，就道：“假的，都是骗你的。” 林冠雪说完这句话，忽然凑近了楚鹤，盯着他的眸子：“你这样善于利用别人来达成自己目的的人，有一天也来追问别人为什么骗你？可笑不可笑。” 楚鹤一激灵。 在说到“善于利用别人”这句话时，林冠雪的眼神仿佛可以洞穿一切，让楚鹤没来由地觉得林冠雪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可是……没可能啊。 林冠雪说完，扯了扯嘴角，朝前方走去。 楚鹤自然不肯让他走，虽然他没想清楚为什么林冠雪前后转变如此之大，可有一点他听明白了——林冠雪在利用他，在戏弄他！ 主人喜欢宠物，是因为宠物乖巧可爱，最重要的是听话，可有一天宠物挣脱枷锁露出利齿，对主人产生了无法磨灭的威胁，那它就不可爱了。 楚鹤对林冠雪那点儿好感也是。 他现在满心都是愤怒，和被戏耍后的不甘：“林冠雪！” 下一刻，他就被人按住了——和楚钰荣一样。 “楚鹤，请注意你的举动。”祁书阳厉声道。 “他也是参与者，你就让他走？！” “林先生是受害人，嫌疑人楚钰荣是你弟弟，我有理由怀疑你参与犯罪。” “你！” 楚鹤费力挣扎，也只是徒劳。 他只能看见林冠雪逆着阳光，消失在了走廊拐角的电梯间，也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第152章 澄清 关于楚钰荣绑架一事，林冠雪本来就是受害者，再加上当时的现场还有祁书阳，所以他跟着去警局其实就是走个过场，该做的笔录早就已经做了。 去警局走了一趟，林冠雪出来走到门口，祁书阳跟了出来。 “他们这么快就审完了？” “别的同志接手了，不一定非得我在。”祁书阳道：“相关事实陈述已经做好了，剩下的交给从津丰过来的同志们就行。” 林冠雪伸手挡了挡阳光。 这个点儿太阳已经开始下沉了，夕阳的光同样刺眼。 “楚家在天洲的势力可能远超我们想象。”祁书阳道。 “本来也没想着真把楚钰荣关起来，但出了这档子事儿，楚钰荣的继承人位置怕是会受到影响。” “楚鹤没涉及此事，因为那天在场，所以才被问询，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祁书阳这是在提醒林冠雪，这件事就算能暂时牵制住楚鹤，也不能对他们楚家的人造成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打击。 “知道。本来也没打算靠着这件事真把他抓进去。”林冠雪笑了笑：“对他造成打击的事情，只有我。” 两个人都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祁书阳也没说多什么，只是道：“还去再见一次楚云吗？” “没必要。”林冠雪摇了摇头。 楚云是个挺爽快的人，也很聪明，林冠雪去找他谈的时候，出示自己手里的筹码后对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还能在短时间内联系到龙阳，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林冠雪从楚云那得到了应有的报酬，也不是很关心萧楚集团这个继承人最后究竟会是谁。 楚钰荣深陷绑，楚鹤攻略失败，大概会像前两个任务者一样销声匿迹，从大家的视线中消失，他自然不能算是候选。 所以其实萧楚集团现在没的选，除非他们再弄一个孩子出来——只是以楚鹏正现在床都下不了的程度来看，实在是有些困难了。 要么依靠楚云，要么从什么旁系调过来一个继承人，只是无论如何，手握协议和京阳集团合作为筹码的楚云，在集团里说话一定是很有分量的。 之后的争夺林冠雪不管，也管不了，他就是个误被卷进这场纷争的普通人。只要楚云在集团里占有一席之地，萧楚集团就不会翻过头来跟他“算账”。 “也算赚了。”林冠雪道。 “嗯？” “一样东西，收了三份钱，萧楚集团的继承人们一个也没落下。” 林冠雪说的是手里那些有关科技团队的合作协议，一开始本是楚鹤牵线搭桥，林冠雪就让郑业跑了个腿儿。当时楚鹤可能觉得自己不会有和别人合作的可能，自信地替林冠雪铺好路，让他参与其中。 然后林冠雪跟楚鹤收完钱后，转过头和楚钰荣收了一笔，来到天洲后还从楚云那里要了一份。 总之，在这件事上亏的人不是他。 “飞机票订好了吗？” “嗯，晚上九点的。”祁书阳看了眼表：“时间也不算很充裕，我们得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 有了冯姐和祁书阳之前的沟通，警局那边的动作很快。 ——辟谣的速度。 纵使距离林冠雪当时的“丑闻”已经过了两天，各种言论已经被传得满天飞，冯晗在林冠雪的授意下没有发声，等的就是天洲这边的事情了了，警局直接出通告。 工作室发声辟谣会有人不信，觉得这是公关手法营销策略，警局这种公权力部门发案情通告，能一下子压下去绝大部分声音。 “津丰警局V： 案情通告 十月十五日晚，嫌疑人楚某伙同同伙在XX别墅区会馆实施绑架案，在场宾客多数不知情，被害人林某提前与警方取得联系，当晚系警方‘卧底’，以身犯险帮助勘探案情，嫌疑人现已被警方控制，特此声明。” 冯姐用林冠雪的工作室号转发了这条微博。 这条案情通告中的“林某”是谁，就不用说了。 警方的通告里时间、地点，和林冠雪传出流言那天的行踪完全对得上，就差没把林冠雪的名字写上去了。 冯晗转发完这条消息后，还用公司号发了一条声明。 “柠檬影业V： 网络并非法外之地，公司已将网上所有对林冠雪先生进行诽谤、侮辱、人身攻击的账号和言论进行取证和证据留存，请等待法院传票，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这条声明态度很强硬。 发出去没多久，各种之前带节奏的大v和营销号开始了新一波的疯狂删博、删帖，还有那些一直在网络上跳脚、不分青红皂白跟风辱骂的人悄悄删评。 上一次，冯晗带着律师团队取证，并且真的开始一个个告的时候，这些营销号就已经吃过一次亏，但他们觉得柠檬影业不过是给他们个下马威。作为艺人，捕风捉影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们能随意编纂，很多时候是因为这种事情艺人拿不出来证据。 证有很容易，证无很难。 他们造谣林冠雪被金主包养，有出入会馆的证据，还有那些一同跟着开进别墅区的豪车照片。 无论林冠雪那天晚上去那里到底是干什么的——正经谈生意，或者见投资人，这都无所谓。营销号们编纂一个“大众”最喜欢点进去的理由，再配上一些似是而非的“实锤”，这件事的真相就不可能被翻出来了。 因为当事人无法证“无”。 林冠雪没有被金主包养，但他没有办法证明自己没有做过一件事。 而那些营销号编纂的谣言则会越传越广，甚至在时间跨度上能维持相当长的时间，只要这件事情林冠雪解释不清楚，那么之后他每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就都会有人出来说“他以前被金主包养过”。 这就是那些营销号和其背后人想要达到的效果。 在娱乐圈，这种事情真的太常见了。 上次林冠雪和冯晗硬气了一把，已经告了一部分营销号和公司，这次“被包养”事件就是他们的反扑，他们看准了林冠雪没法证明自己，想用凶猛的舆论逼他们退一步。 似乎是在示威——看，你能告我们，但我们也能用更快的速度让你们身败名裂。 造谣的成本要比一个个去告省事儿多了，俗话都说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所以他们觉得，林冠雪这次爬不起来了，他会一直背着这个骂名，这就是惹怒他们的代价。 可这些营销公司，这些活在阴暗之地的人想不到，这次他们踢上了一块更硬的铁板。 林冠雪方不仅能够证无，还是警方直接发的通告。 被包养一事不仅不存在，林冠雪还是协助警方破获绑架案的“被害人”。 没有人会去质疑公家的权威。 这条消息本来就已经够爆炸了，警方发了通告之后，柠檬影业紧接着发了声明，那意思……在网上诽谤林冠雪的他们一个也不会放过，看他们之前的作风，也的确是这样，无论是在网上个人造谣的，还是有组织有预谋有利益的营销团队，他们全都做好了记录留存了证据。 当时就已经有“个人”接到了法庭传票。 此事一出，关于林冠雪的舆论风向瞬间被扭转。 污言秽语被吓住，被压住的“相信林冠雪”的声音冒了出来。 “我就说，能做出帮别人挡硫酸的事情，林冠雪能是什么坏人。” “呜呜呜呜太激动了，这些天反黑都反不过来，还好终于还了林哥清白！！” “之前我骂过工作室不作为，看网上都是骂林冠雪的也不吱声，原来是在筹谋一波大的，我道歉，林哥工作室辛苦了，林哥辛苦了！” 林冠雪的粉丝们颇有一番“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架势。 他们的声音太小。 林冠雪的粉丝战斗力不能算强，至少比不上那些流量顶流，尤其在这种不雅事件中，路人都会进来踩两脚的舆论站，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 也有一些非粉的路人出来议论这件事。 “有点儿好奇，通告里说林冠雪协助了警方，还是被害人……事件本身究竟是怎么样的？” “你不知道？我有个三姨的舅舅的侄子的同学的远方表弟在警局上班，他说林冠雪被绑架也是因为他太贪了，哪有什么好人呢。” “谨慎着点儿说话，还造谣呢？之前造谣的人什么下场你看不见？我劝楼上谨言慎行，搞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就别在网上瞎bb，就讨厌你们这些看不得人好的键盘侠。” “警方都给声明了，还编呢？那边局长之前就说了，聚会就是生意上的往来，艺人平时也参加招商会啊，怎么放林冠雪身上就不行了呢，怕是对家眼红了吧，就非得从舆论上搞死林冠雪。” 没多久，那条号称自己知道内幕消息的评论就删除了。 也不知道是被人举报，还是自己申删的。 “林冠雪工作室也挺牛的，这么沉得住气，所以这么多天没辟谣，是因为嫌疑人还没有落网，不想打草惊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波和警方的配合我是服的，被人指着鼻子骂了那么多天，这种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人有的。” “我道歉，我之前被营销号洗脑了[大哭]，也不知道事实究竟是怎么样，跟风嘲了几句，能不能别告我！评论我都删了，还转发了警方通告！” 有人回复这条：“哎……以后那些营销号胡扯的消息看看当个乐子就行，小心被当枪使，还落得自己一身腥。” 候机的时候，林冠雪点开聊天框，看着冯晗给他发的这些截图笑了笑。 冯晗可算是扬眉吐气，除了截图之外还给他发消息：“太爽了，现在已经有营销公司来找我，问能不能私了，谁跟他们私了！我就要打官司，打完官司我还要把胜诉结果发出来，让他们既赔钱又损失名声！” “干得漂亮。”林冠雪回。 “对了，警方通告的热搜是你让买的？” 现在公司里能越过冯晗去直接下这个指令的人，也就是林冠雪了。 “嗯。”林冠雪回：“警方通告，这不得顶在热搜上？” “你速度可真快，我也打算这么干，发现你已经打过电话了。得，这回是真打了个漂亮的仗，你在候机了吧？不跟你说了，我这边还有好多事儿要处理呢。”冯晗回。 “嗯，在候机了，这两天没在公司，冯姐你多辛苦。” 想也知道，这警方一出通告，后续会有多少事。营销公司来找是一方面，当初因为林冠雪名声毁约的合作方可能会有动作，那些没和林冠雪合作，但是因为这件事起了合作意向、想分林冠雪如今热度一杯羹的投资人也会行动起来，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事…… 林冠雪没在公司，这些事儿暂时都得郑业和冯晗来弄。 “不辛苦，又不是收拾烂摊子，这波是打脸复仇，越干越爽。”冯晗回。 林冠雪一乐，打字：“行，那先不打扰你打脸了，落地之后我去公司。” “别，你落地都半夜了，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来，不差这一会儿。” “好。”林冠雪回。 他切出聊天页面，看了眼时间。 从警局回酒店后，林冠雪和祁书阳就收拾东西来机场了。 本来从警局出来就已经快六点了，九点多的飞机，理论上来说时间是有点儿紧的。 但祁书阳收拾东西的速度……确实是快。 林冠雪几乎没动手，他就已经把两个人带过来的行李全都打包好装行李箱了，林冠雪换的那几身衣服祁书阳叠得整整齐齐。 林冠雪进酒店房间，就洗了个手喝了杯热水的功夫，祁书阳就已经把行李箱推到门口，用眼神询问什么时候出发了。见林冠雪杯子里的热水还没喝完，这人还顺手把酒店的被子平整铺好，归置了些瓶子杯子的位置，把房间差不多恢复成俩人刚过来时的样子。 林冠雪：“……” 他怎么感觉，祁书阳非常适合做生活助理呢。 俩人打了个车到机场，离飞机起飞还有俩小时，时间有些充裕。 值完机，林冠雪坐在休息室，祁书阳说去看看有没有能带给他爸妈还有林冠雪爸妈的天洲特产。 林冠雪道了声好，嘱咐他注意时间。 眼下过去了快半个小时，林冠雪朝着休息室门口看了一眼。 祁书阳没回来，倒是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楚鹤？ 林冠雪挑了挑眉，楚鹤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比想象中还要快一些。 楚鹤带着两个人，在休息室门口看见了林冠雪，此刻正大步流星朝着他这边走过来。 第153章 刀子 “林冠雪。” 林冠雪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楚鹤就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楚鹤此时身上明明还是去萧楚集团竞争继承人的那身装扮，但不知为何，林冠雪看出来了几分狼狈。 “楚总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是要为我送行么？” 林冠雪凉飕飕地来了一句，他看了看楚鹤身后跟着的那两人，补充：“还带着这两位……朋友，怎么，要帮我拿行李？不好意思，已经托运了。” 祁书阳怎么还没回来？ 林冠雪心里想。 楚鹤这个人看上去就很阴狠，林冠雪在当时做计划的时候，就打算今天把他们两位继承人送进警局，就赶紧上飞机，免得多生事端。 谁想到楚鹤还真的追过来了。 林冠雪不知道他们任务者的任务攻略失败是如何判定的，也不知道他们失败后还可以在自己的世界停留多久——时奕辰当时被警察带走了，他打人是事实，还有个很严厉的哥哥，撕破脸后没有机会单独见到自己的面。孟仪彬也差不多，金助理带着孟氏集团的任务，是要带孟仪彬出国，当时场面有金助理带来的人把控着，孟仪彬就算再想做点儿什么，也没有机会。 麻烦就麻烦在眼前这位。 让祁书阳去的时候，以“同样参与了绑架案”这个理由把楚鹤带到警局，就是林冠雪想出来的拖延楚鹤脚步的法子。 让这些任务者们攻略失败重要，他自己的人身安全也重要，谁知道这些任务者们失败了会做出什么样狗急跳墙的事情来。 可没想到楚鹤出来的这么快。 …… 楚鹤因为牵扯进了楚钰荣那件事被带到了警局，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更要命的是林冠雪当场拒绝了他的告白。 拒绝的话不像装的，系统差一点就判定他失败了。 他火速疏通关系，把自己捞出来，然后就接到了酒店打过去的电话。电话里说，林冠雪和他的朋友已经拿着行李离开了，还在酒店门口打了一辆车。 楚鹤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林冠雪要回去了！ 在萧楚集团的时候他心里更多的是迷惑和不解，到了警局他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他为了攻略林冠雪付出的气运值太多，没想到最后被林冠雪拒绝，还被奚落……林冠雪当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连那个孟仪彬都不如？ 原来林冠雪一直都在装，装成自己喜欢的样子，所谓合作、帮助，不过也是这个人为了利益做出来的伪装。楚鹤觉得自己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没想到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挂了酒店那边儿打来的电话，楚鹤叫上保镖，坐上车就往机场赶。 同时，他还找人查了林冠雪的航班号，这才在林冠雪上飞机之前逮住了他。 听完林冠雪的冷嘲热讽，楚鹤阴恻恻地一笑：“林冠雪，你很好，你还是第一个逼我用出底牌的人。” “楚鹤，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说过要和我在一起，那就必须和我在一起。” 楚鹤挥了挥手，让他身后的人过来。 那两人上前，一左一右地按住了林冠雪。 林冠雪皱眉：“我没说过，松开！” “林冠雪，你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功成身退？没有这么简单，你既然招惹了我，就别想自己跑得那么轻松，来了天洲，那你什么时候能走，还是我说了算。” 楚鹤满意地看着挣扎但是无法从两个保镖手里挣脱的林冠雪，凑上前去，在林冠雪耳边柔声道：“冠雪啊，你想要的东西我都有，好好待在我身边就行，一步也不要离开。” 他说话的语气和之前对林冠雪温柔的时候很像，听上去别无二致，但这句话说的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林冠雪明显感觉楚鹤这边已经失控了，因为他听见了尖锐地系统警报—— [系统]：“滴滴滴滴滴，警告宿主，警告宿主，囚禁攻略对象或对任务对象使用强制的手段，失败可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滴滴滴，警告！警告！ 楚鹤这是看见自己任务要失败，真的打算剑走偏锋了。 系统尖锐的声音佐证了林冠雪的猜想。 “没关系，只要你喜欢上我的可能，我都愿意试一试。” 林冠雪明明没说话，楚鹤却在林冠雪耳边像跟他说话一般，回答着系统的警告。 “放开我！你这是绑架！” 林冠雪剧烈地挣扎，奈何这两个楚鹤带来的人身强体壮，他们一人压着一个林冠雪的胳膊，他就算用尽全身力气也反抗不了。 这边儿的骚动已经引起休息室里其他旅客的注意，在刚才楚鹤让他身后那两个人过来控制住林冠雪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朝着这边看过来了。 现在林冠雪更是挣扎起来，这架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在干什么？我会报警的。” 旁边一个小姑娘很谨慎，隔着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就大声道。 “报警！”林冠雪扭过脸去朝她大喊。 “报吧。”楚鹤捏住了林冠雪的脸：“警局能这么快把我放出来，你还不明白吗？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冠雪，天洲是楚家的地盘，你觉得他们会把公司交给我，还是交给那个没有脑袋的蠢货？哦，对了，你还找来一个冒牌货，冠雪啊，你真天真，你不会真的以为，楚云有了京阳，和你手里那些协议，楚鹏正就会真的同意把整个集团交到一个冒牌货手上吧？ 是，他跟楚钰荣比起来，的确是个聪明人，可惜了，也只能在我脚下当一条狗。” 或许是因为在萧楚集团的会议上，楚鹤和林冠雪已经针锋相对过，也都亮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楚鹤也不再林冠雪面前装了。 他捏着林冠雪的下巴，手上的力道深了起来：“冠雪，你太小看我的能力了，我已经给你很大的尊重了，知不知道？是，就算你都是装的，你是为了利益接近我，但你总会爱上我。这次要是再不乖，可别怪我拿你身边的那些人开刀，你们那个郑总、冯总……哦，就算你在乎他们这件事也是假的，你总还有父母吧？” “楚鹤，你真恶心。” 林冠雪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道。 “是啊。”楚鹤不怒，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我恶心，因为我爱你，我要你也这样爱我。” 他看到林冠雪眼中的不甘，完全无视了脑内系统正在疯狂发出的警报。 是，失败概率很高，那不是还有一丝成功的概率么。 从小到大，只要他想要什么，用尽一切手段也要得到。不就是林冠雪的喜欢么，寸步不离地关在身边，林冠雪总有一天会爱上他。 “带他走。”他对着那两个保镖道。 “我报警了！我报警了！”刚刚那个女生大声喊，力图阻止这边发生的事。 “那个是不是林冠雪？” 有人认出来了。 “我靠，好像还真的是，我刚才还在热搜上看他帮着警方破获绑架案呢……等等，那个人是不是楚家的？我好像在财经板块见过。” “焯！连上了，警方通报里说的楚家是萧楚集团的这个楚家？他们绑架的林冠雪，现在来寻私仇了是吧？！我靠，他们为啥要搞林冠雪啊，他不就是个艺人吗，难道是撞破了什么神秘的交易现场。” “你先别猜了，要把人带走了都！” “你还说我，你不是录像呢么！” “当然得录啊，要是警察来了还能当证据，你看那个姓楚的带来的人，感觉一拳就能砸死我，我也不敢上去啊。” “真可怕啊……都法律社会了，怎么还有人在机场这种公共场所实施绑架行为？” “那可是萧楚集团，啧啧啧。” 祁书阳提着几袋特产，还没走到休息室，就听见有几个路过的人，嘴上说着什么“绑架”、“林冠雪”、“楚鹤”的字样。 本来，他以为是有人在讨论热搜上的事情，直到听见有一个人说：“警察到了还赶得上么，我看人都被弄到vip出口那边去了。” 他眉头一皱，快步追了上去，问那个刚刚说话的人：“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 …… “你喜欢蓝色的绒布还是绿色的绒布？哦，对了，还有植物，你以后不能出房间了，可能会觉得很闷，我给你养一些植物在房间里，你是喜欢观赏草木、树还是花？动物呢，你喜欢猫还是狗。” 楚鹤跟在林冠雪身边问道。 要不是眼下场合不对，就他说的这些内容，还真像是一对情侣在商量以后同居要在屋子里布置什么。 但可怕就可怕在，楚鹤是强迫的那一方。 林冠雪的嘴已经被胶带粘上了。 “哦忘了，这个时候还是要听听冠雪的意见的。” 楚鹤轻轻把林冠雪嘴上的胶带撕了下来。 “滚。” 林冠雪只吐出了一个字。 “还是不乖。” 楚鹤神色一冷，把胶带贴了回去道：“没关系，我会有办法让你乖起来的，人嘛，其实害怕很多东西，时间长了，总会变乖的。” 眼看着vip通道就在前面，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不少旅客，有人认出了林冠雪，有人眼熟楚鹤，更有人拿着手机拍这边的事情。 楚鹤没有放在心上。 萧楚集团的公子想要什么东西，轮得到别人指指点点么？ 就算警察来了，系统也有办法摆平，当然，需要气运。你说气运从哪里来？是，楚鹤积攒的气运是已经用掉很多了，为的就是萧楚集团继承人的身份，他能查到林冠雪的航班信息，能有酒店经理通风报信，能随时叫上自己的保镖开车来抓林冠雪，靠的不就是萧楚集团继承人的身份么。 而气运……他手里不是已经有一个林冠雪了么，大气运者在自己手里，只能听自己的话，这气运总归能到自己手里。 楚鹤不觉得自己会失败，或者说，“失败”这两个字从来都不在他的字典里。 一条路走不通，就去走另外一条路，总有一个办法可以完成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不是吗？ “放开他！” 祁书阳问到位置，来的很快。 他一眼找准了林冠雪的位置，上去先卸了一个保镖的力——捏准胳膊位置，一挤一拉，直接脱臼。 在这种场合，想要快速解决对方，不让这两个保镖继续参与“战局”，卸掉胳膊是最快的做法。当然，也要看力气是不是足够大，动作是不是够精准。 被攻击的那个保镖都没反应过来，痛感就已经有了，他嚎叫了一声，捂着胳膊一个踉跄蹲在了地上。 另一个保镖见同伴被攻击，自然也有所动作，他一拳打过来，被祁书阳胳膊抵开，迅速回身用膝盖重重顶了对方的肚子。 肚子吃痛，保镖反射性伸手去护住肚子，被祁书阳反拧住胳膊，也卸了一只。 两个保镖的战斗力被祁书阳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了。 “是你。”楚鹤眯了眯眼。 “是我。” 祁书阳上前，帮林冠雪解开系在身后的绳子——那两个保镖在楚鹤的授意下，在制住林冠雪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将他的手反绑在身后。 他松开绳子，林冠雪的双手就自由了。 “你不是普通的保镖。” 楚鹤带出来的人是萧楚集团保安队的精锐，他一开始就考虑到林冠雪身边还有一个人，今天在公司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祁书阳根本不是什么保镖，而是津丰公安局的人。 所以两个保镖，其实是为了对付祁书阳。 至于林冠雪……其实他没有什么武力值，不用特地安排人来对付。 刚才在休息室没有见到祁书阳，楚鹤本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尽快将林冠雪带走。 一旦林冠雪落在自己手里被关了起来，到时候可就没人能找得到了。 失算的是……祁书阳的武力值比他想象中要高很多。 但楚鹤绝对不会放任林冠雪就这么得救。 他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那一步，林冠雪现在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楚鹤打算强制地囚禁林冠雪，这是最后的办法。否则就这么任务失败，那些已经付出的气运值根本收不回来，入不敷出，等待自己的命运将是……万劫不复。 楚鹤很清楚，眼前这一切是他最后的转机。 他上前一步，捏紧袖口的刀子，眼看就要抓住林冠雪。 ——以林冠雪做人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敢轻举妄动。 楚鹤不择手段，也要带走林冠雪。 “当啷——” 他的动作没有祁书阳的快。 祁书阳出过无数特殊任务，面临过穷凶极恶的歹徒，也遇到过带着军火的杀人犯，更和边境的雇佣兵作过战，他对于凶器的敏锐程度极高，楚鹤在他眼前根本不够看。 楚鹤袖口的刀子才刚出了一个边，就已经被祁书阳眼疾手快地打落，掉在地上，发出金属撞击地面的声响。 “在我面前，你没有机会伤害林冠雪。” 祁书阳面无表情地站在林冠雪身前，对楚鹤道。 紧接着。 林冠雪听到了系统的声音。 ——“滴滴滴，检测到宿主对攻略对象本人造成人身伤害意图，非推进攻略进度的伤害意图已违反任务手册第四条规定！！！” 第154章 可乐 系统：“滴滴滴，检测到宿主对攻略对象本人造成人身伤害意图，非推进攻略进度的伤害意图已违反任务手册第四条规定！滴滴滴，检测到宿主对攻略对象本人造成人身伤害意图，非推进攻略进度的伤害意图已违反任务手册第四条规定！” 面对面站着，林冠雪听见楚鹤的“系统”发出尖锐的报警声来。 这个示警重复了两遍。 他没有祁书阳那样的敏锐，是刀子掉在地上林冠雪才发现，楚鹤这是打算胁迫自己当人质。 预知梦里能看出来楚鹤是一个城府很深、手段阴狠的人，现在看来，此人还极度疯狂，尤其在自己想要做成的事情面前。 那个冰冷的系统音在警告声后，又再次发出了声音。 “已对宿主想要囚禁攻略对象的意图进行警告，宿主没有理睬，对任务对象产生了人身伤害的意图，违反任务手册第四条规定。任务手册前五条均为铁律，一旦触犯强行结束任务，回到主神空间接受裁定，现在进行强行结束任务手续，现在进行强行结束任务手续。” 这个系统重要的话都说两遍。 林冠雪离楚鹤站得算近，系统的声音他听得清清楚楚。 祁书阳听不见，他依旧以保护的姿势站在林冠雪面前，警惕地盯着眼前的楚鹤。 林冠雪往前走了一步。 “小雪？”祁书阳出声询问。 “我现在打他，犯法吗？” 祁书阳不知道楚鹤现在被强制结束了任务，在他眼里，这人被自己把到打掉之后，就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像是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 “不。”祁书阳回答林冠雪：“他意图对你实施绑架，还拿出了刀具，你有无限正当防卫的权利。 “那就行了，阳哥，帮我按住他。” 楚鹤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正打算还手，祁书阳就在身后给他来了一脚，楚鹤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他脑子有点儿发麻，因为他刚才的举动，系统已经在结束他这个任务世界了，结果不必说楚鹤都知道，林冠雪现在不可能爱上他。 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现在，那种即将接受审判的恐慌感才终于袭上了他的心头。 楚鹤意识到——他可能真的要输了。 “冠雪，冠雪！你爱我好不好？我求你。” 穷途末路、死到临头的人总是狼狈的，踏上一条错误的路时不知道悔改，直到看见快要跌下悬崖的时候，那股求生欲才猛地爆发出来。 “爱你？” 林冠雪揉了揉自己的拳头，又朝着另外一边给楚鹤来了一拳。 这一拳毫不留手，用了林冠雪全身的力气，楚鹤被打翻在地上。 还没完。 林冠雪凑近楚鹤，拎着他的领子道：“你凭什么要求别人爱你，你仗着位高权重，毁了多少人的人生？” 楚鹤瞳孔微缩——林冠雪说的这话，乍一听上去是在说他仗着楚家的权势欺压他人，可他有种直觉，林冠雪知道他是任务者！ 那种被看穿的恐慌感合着马上要被审判的恐惧感，让楚鹤汗毛倒竖。 “像你这种垃圾，我连看一眼都嫌脏眼。” 林冠雪放开楚鹤的领子，站起身来，退后一步，拍了拍手。 系统：“已强制结束任务，判定结果：失败，意识传送倒计时：10、9……” 楚鹤的恐惧在系统冰冷的倒计时声音中达到顶峰。 意识被收走前最后一段画面，是林冠雪朝他比了个中指，道： “我的人生，只属于我自己。”- 下午，网上因为警方的通告很热闹。到了晚上，又有了更热闹的事情，给林冠雪事件原本就不低的热度添上了一把火。 是几段机场的视频。 有休息室的，还有通道口的。 拍照的人应该是旅客，视频的背景音是“我靠，我靠那是林冠雪？那是楚鹤？他们干嘛呢？打起来了？” 画面拍的也还算清楚，休息室里的视频是楚鹤带着自己的人压住了林冠雪，把他带走了。 通道口那段更刺激，有个被打了马赛克的人制服了楚鹤的两个保镖，还缴械了楚鹤手里的刀。 本来，警方通告里只说了姓氏，林某是林冠雪这件事情可以肯定，但是楚某……姓楚的人多了，就算有些蛛丝马迹能证明林冠雪和萧楚集团的人有往来，但是也没多少人敢真大张旗鼓地往人家集团名头上猜。 但是这两段视频一出来，很多真相呼之欲出。 当初绑架林冠雪的是萧楚集团里的“楚某”，今天在机场，又有楚家人明目张胆地要绑架林冠雪。 在感叹萧楚集团行事嚣张的同时，也有人奇怪——林冠雪一个艺人，怎么就惹上萧楚集团了？ 之前还说什么他被包养了，看这架势，林冠雪不会捅了萧楚集团的祖坟吧？怎么就这么恨他，第一次绑架没成功就算了，那边儿还在警局押着呢，就已经在光天化日的公共场所——机场，实施第二次绑架了？ 这得是多大的胆子和势力啊？ 如果这件事情没有警方介入，可能网上舆论的走向会变得五花八门，可一开始警方就已经发了案情通告，应该站在谁那边一目了然。 于是，网上更多人在讨论，萧楚集团家大业大，为什么要跟一个艺人过不去。 ——这次的舆论很明显能看出来，网友们的发言谨慎了很多。 只在自己知道的范围之内讨论，像以前那种满嘴跑火车、听风就是雨，甚至直接造谣“内幕”的评论，基本上看不到了。 都是因为冯姐的“雷厉风行”。 警方通告出了还没几个小时，冯姐那边律师函已经发出去好几张了。 没多久，萧楚集团那边也发了声。 大意就是绑架一事和萧楚集团的集团利益无关，纯属个人行为——意思很明确，事情闹大了，谁也不保。 事情发酵的时候，林冠雪还在飞机上，并不知道网上在说什么，不过就算他听说了这件事，他也不知道，这件事跟楚鹤“任务结束”有没有关系。 任务者离开，他产生的影响会逐渐消失，就像之前的时奕辰和孟仪彬。 楚鹤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是萧楚集团力保的“真太子”，如今……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走向。 不过，什么走向都和林冠雪没有关系了。 三个任务者都已经全部退场，透过系统的声音林冠雪听得清清楚楚，关于所谓“会馆”的事情也有了官方的通告证明他的清白。 萧楚集团的内部纠葛林冠雪也不感兴趣，无论谁坐上那个位置，只要不是楚鹤，那么这个集团就和他这个小老百姓不会扯上什么瓜葛。 至于网上大家议论纷纷…… 不用两天，明天有了新的娱乐圈新闻，或是什么新的热点，网友们的注意力就会被转移。 再过上些日子，谁还想得起来林冠雪这回事儿？ 当然，有些人不能忘记。 冯姐那一大沓证据留存本还没告完呢，谁在网上乱骂别人，总得付出代价。 …… 回ъēＩΒeＩ去的飞机上，按照林冠雪平时的习惯应该会睡上一觉。 有的人在飞机上可能会不舒服，也可能会不踏实，林冠雪是那种觉得飞机环境很好睡的类型。 也不光是飞机上，去片场和收工回家的车上，林冠雪都觉得很好睡。这个习惯可能跟他刚入行那两天，没日没夜地跑各种工作场地有关系。 睡眠时间少，路上的时间便都用来睡觉了。 可这次回去，林冠雪明明感觉到疲惫了，但却很清醒。 不想睡觉。 疲惫是□□上的，精神上有种……放下心来的感觉。 就一点像你为了一场考试准备了很久，颠簸流离，最后在考场上尽力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走出考场后的心情。 会恍惚，会有点儿不确定，甚至会质疑……这一切，真的已经结束了吗？ “您好先生，喝点什么？”空姐推着小车过来。 坐在旁边的祁书阳用手在林冠雪面前晃了晃：“小雪，喝点儿什么？” “和你一样的吧。” “两杯可乐。”祁书阳转头对空姐道。 “好的。”空姐倒了两杯可乐，递给祁书阳。 林冠雪接过来，道：“可乐？” “对啊，庆祝的时候不就是该喝可乐么。”祁书阳用自己手里的纸杯碰了碰林冠雪手里的。 林冠雪想起来，小的时候他和祁书阳零花钱都不多，俩妈妈都是月初给的，他们俩就欢呼着攥着十块钱跑去小卖店。 可乐必买，但通常俩人合着买一瓶，然后一瓶盖一瓶盖地喝，珍惜得不得了。 这么多年过去……尤其是近几年，林冠雪已经很少喝汽水，就算是喝可乐，也是无糖的。 上一次喝可乐，好像还是在祁书阳家，俩人为了庆祝清蒸鲈鱼大获成功，一人开了一瓶无糖的。 时隔多年，林冠雪端着纸杯，郑重地又和祁书阳碰了一下杯。 对上祁书阳的眼神，林冠雪才有了一点真实感——是真的。 他经历的一切，不是他自己的一个荒谬的梦。 祁书阳也梦到了，祁书阳也知道。 两个人没有多说什么，他们像小时候那样，交换着只有彼此知道的兴奋和愉快。 就着手里冒着气泡的可乐，呼噜噜地咽下了肚。 第855章 重启 下了飞机回家，打开房门开了灯，换鞋的时候，林冠雪突然叹了一口气。 同样在换鞋的祁书阳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总感觉还应该再讹他们一点儿。” 祁书阳还真就着林冠雪的话思考起来，道：“你今天打楚鹤那两下，力气应该再大一点儿。” 林冠雪乐了：“那已经是我最大力气了。” “最大力气怎么也应该给他打破相。” “喂喂，我又不是你。” “你们平时不是都有那什么，健身环节么。”祁书阳不知道怎么说。 林冠雪领会了他的意思：“我去的那健身房……是要保持身材，在镜头前不能胖一分，还要有点儿肌肉轮廓，你真以为我是能练出什么来？经常饭都吃不饱还练成什么样啊……跟你这种保家卫国的没法比。” “雪雪更棒，你是深藏功与名，打倒世界入侵者。” 听林冠雪这么说，祁书阳摸了摸林冠雪的头。 一下给林冠雪整不好意思了。 “小雪就小雪，叫什么叠词。” 俩人换好鞋进了屋里。 明明去天洲呆了没几天，但这次回到家，林冠雪看着屋里的陈设，却难得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是心境变了的缘故。 离开这里之前，楚鹤的事情还迫在眉睫，他做好了准备，和祁书阳一起踏上了“决战”的路。 林冠雪不知道自己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这件事承载了太多人的秘密，承载方是他自己。 好在，一切都彻底结束了。 “洗个澡睡觉吧，有什么事情明天起来再说。” 祁书阳对林冠雪道。 “嗯。”林冠雪点了点头。 两个人今天短短一天经历了不少事情。 上午他们还在天洲参加继承人的会议，在和三个“未来继承人”周旋，下午进了趟警局，还在机场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械斗”。 现在就已经到家了。 飞机上没睡觉，林冠雪和祁书阳吃了飞机餐。 飞机餐并不好吃，但可能俩人心情好，都吃的干干净净。 可乐也找空姐又续了一次。 祁书阳看着林冠雪进了屋，自己也去冲了个澡。 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他想给自己倒一杯水，路过林冠雪房间门口的时候，看见他的房门开着，灯也开着……好像和林冠雪刚进去的时候一样。 他去厨房倒了两杯热水，想着问问林冠雪渴不渴。 祁书阳单手夹着两个玻璃杯，另一只手在林冠雪门口敲了几下：“小雪？” 里面没人回应，也没有什么淋浴的声音。 嗯？ 祁书阳轻声问了一句：“我进来了？” 还是没人回答。 他放轻脚步走进来，发现林冠雪保持着换好睡衣的姿势，打横侧倒在床上，半截腿还耷拉着，就像是突然倒在了床上一样——林冠雪已经睡着了。 呼吸很均匀，看上去也没有洗澡。 祁书阳在林冠雪这也住了一小阵，知道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睡衣，今天回来连洗澡都没顾上就睡着了……想来是真的太困了。 灯也没关，门也开着。 祁书阳笑了笑，把两杯水先轻轻放在了林冠雪床头上，然后伸过胳膊，抱起林冠雪，再把被子掀起来，把林冠雪放了进去。 “嗯？” 林冠雪迷迷糊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香，很像沐浴露的味道。 他的眼皮实在是太沉了，这个念头刚起来就被无尽的疲惫压下去了。 “没事儿，睡吧。” 见林冠雪出声，祁书阳小声哄道。 都累成这样了，能早点儿休息就早点休息。 林冠雪根本就没听清祁书阳说什么，意识就再一次沉入了梦乡。 不同的是，刚才身体好像没落到实地，总感觉有点儿不踏实，现在手和脚都被柔软包裹着，他舒服地翻了个身。 …… “咔哒。” 祁书阳走到门口，把林冠雪房门口的灯关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林冠雪，没动静，于是他又带上了门。 小雪，也是该睡个好觉了- 林冠雪睁眼的时候外边天已经亮了。窗帘已经拉上了，但边缘和缝隙隐隐透出光来，白天和晚上终究还是不太一样。 他用胳膊把自己撑起来，坐起身，只觉得这个晚上睡得很踏实。 没有莫名其妙的梦，也没有半夜一身冷汗被惊醒——他现在很放松。 林冠雪简单洗漱完，推开卧室门走到客厅，就闻到了一股香味。 他朝厨房看了一眼——祁书阳在做早饭？ “醒了？” 祁书阳恰巧转过头来看到了林冠雪，他听到了卧室门被打开的声音。 “做什么呢？”林冠雪走到了祁书阳身边。 “下去晨跑的时候买了点包子，熬个粥就能吃饭了。” “你这还是……香菇鸡肉粥？” 林冠雪看见祁书阳掀开锅的盖子，用勺搅动锅里的粥，刚才闻到的香味就是这个。 香菇切成了小丁，鸡肉也是肉丝的形状，粥里还点缀了一些小葱碎，看上去很考究。 “你现在手艺这么好？”林冠雪吃惊。 “都是跟着视频上学的。” “不是……这刀工，切得这么小还这么均匀……你特意练过，偷偷卷我？”林冠雪道。 “啊？”祁书阳顿了顿：“这是用你家碎菜机弄的，不是我切的。” 林冠雪：“……我家还有这种东西呢？那这个肉丝……” 祁书阳：“早上买肉的时候摊主给弄好的。” “那也厉害，这个味道闻上去就香。”林冠雪没话找话，给祁书阳竖了个大拇指：“今天早上怎么没做三明治？” “上次做了看你没吃，想着你可能不是很喜欢，这次换一换。” “不是不是。”林冠雪赶紧解释：“我不是不喜欢吃，那天早上我真是没看见，做完面吃完，小陈才跟我说冰箱里有个三明治。” “知道。”祁书阳说话从来不藏着掖着，他又搅了搅锅里的粥，觉得差不多了关上火，对林冠雪道：“帮我拿两个碗。” “好。”林冠雪转身拿了两个碗递过去。 祁书阳看了手里这两个出奇小的碗一眼，没说什么，往里边盛粥，还道：“不过那天早上我出门急，有些考虑确实欠妥，你胃不好，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凉三明治确实不能吃。” “哎……不是。”林冠雪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说，祁书阳早上给他做了早饭，他怎么可能挑三拣四。 “所以今天早上我做了粥。”祁书阳一乐，有种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好的样子。 林冠雪一边端粥一边观察祁书阳的表情，看他刚才说的话纯是感叹还是在……幽怨。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祁书阳对目光很敏感，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副不知道林冠雪在做什么的样子。 “没，就是觉得辜负了阳哥上次一片好意，心里过意不去。”林冠雪觉得祁书阳也不像是会拐着弯儿说话的人。 “这有啥？”祁书阳有点儿纳闷：“我现在白住，白白借住在你家，我还心里过意不去呢。” 他把包子摆好在桌子上，又拿了两双筷子和两只勺子过来，递给林冠雪：“可以吃了。” “这你不用多想，我这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咱们不说从小一块儿长到大，好歹也是一起刚打过胜仗的战友，是不是？” “对哦。”祁书阳托腮看着林冠雪：“你不说我还忘了，小时候打雷下雨，叔叔阿姨不在的时候你还老是半夜跑到我屋子里跟我抢枕头睡觉呢。” “……”林冠雪一顿：“吃饭吧，再说就不礼貌了。” 祁书阳一乐，他也不是故意说起往事，只是林冠雪每次在听到那些“陈年旧事”的时候表情都很精彩。 和小时候一样可爱，但却是不一样的可爱。 他喝了一口粥：“好像有点儿淡。” 林冠雪也尝了一口：“我觉得正好，粥嘛，整那么咸干什么。” “也是。” “你今天早上怎么起那么早……说的不准确，你怎么每天早上都起那么早？” 林冠雪一边吃一边问。 祁书阳住在他家这些天，无论前一天早上是早睡还是晚睡，这人第二天早上都能早早地起来，晨跑回来洗澡，还能顺手带早饭。 林冠雪对这种作息还挺羡慕的——羡慕归羡慕，但是早上没事他更愿意在床上多呆一会儿。所以林冠雪更佩服这种自制力很强的人。 “习惯了。”祁书阳回答：“在部队里每天早上一打铃就起来了。” “那你会不会感觉一天的时间很长？” 祁书阳听到这个问题认真想了想：“应该会吧。” “什么叫应该？”林冠雪不理解祁书阳这个用词。 祁书阳倒了杯水递到林冠雪手边：“你这个问法还挺新奇的，我想了想好像是，就说了个应该。” “行。” 林冠雪觉得和祁书阳聊天有种很特别的感觉。 不用去多想对方有什么言外之意，或者有些问题问起来会不会逾越，祁书阳有什么说什么，心眼就摆在明面上。 聊起来很……省心？ “一会儿吃完饭你有什么安排？” “去趟公司，你跟我一起去？” “我得去一趟局里，得述职。” “行。”林冠雪点了点头。 天洲那边儿发生了那么多事儿，警方还参与进去了，祁书阳作为牵头人，肯定不能置身事外。 “你要不要等我这边儿的事办完，陪你一起去公司？”祁书阳问。 “不用。”林冠雪道：“去趟公司不用你保驾护航了，现在咱都安全了，没有暗杀没有绑架，不比之前，不用担心我。再说了……我也不能天天让你跟在我身边啊。” 祁书阳听完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多余的话。 只是在林冠雪出门的时候，递了个小棍子给他。 “这是？” “微型电击棒。” 林冠雪：“？” “有点儿不放心，你拿着吧，真到关键的时候有用。”祁书阳简单给林冠雪讲了一下小电击棒怎么用，注意事项是什么，这才走。 于是林冠雪哭笑不得地真带着它去了公司。 …… “啊？你要把股份出售给我？”郑业一脸懵逼。 “现在公司外债还的差不多了，当初从你那买的股份还给你，我不是管公司那块儿料，还是让我好好演戏吧。”林冠雪道。 “可是……”郑业有点儿犹豫。 林冠雪在柠檬影业最难的时候揽过责任，现在公司眼看着好转了，他还要把股份原价出让给郑业，这怎么看都是郑业占了大便宜。 他要是个没良心的也就算了，巴不得有这种好事儿，可郑业……毕竟不是那种黑心商人，做不出来这种事。 “别可是了，这阵日子可忙死我了，谁爱管公司谁管吧。”林冠雪伸了个懒腰：“郑哥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当初公司有那样的劫难，其中也有我一部分的原因。” “……”郑业不信。 林冠雪何德何能，能在商业领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林冠雪为了让自己接受，说出来的借口。 在一边的冯姐听完，倒是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林冠雪：“这一切，是不是要结束了？” 林冠雪笑了笑，给了个肯定的答复：“结束了。” 后来，也不知道冯晗怎么劝的郑业，郑业接受了林冠雪的提议，还给了林冠雪一版新的合同。 新的合同里，林冠雪的待遇提高到了一个业界人看了都瞠目结舌的地步。 十一月，《野火》那边儿有信了，林冠雪提名金龙奖最佳青年男演员。 月中，林冠雪进了钟导的组，开始了新电影的打戏特训。 第155章 习惯 林冠雪进组特训前，回了趟家。 祁书阳和他一起回的。 这次林冠雪回家，爸妈都在。 赵女士一开门就上下打量林冠雪，看了半天得出结论：“你是不是胖了？” 林冠雪：“……” 林父在门里头反驳：“你先让孩子进来，我看看我看看……崽崽明明是瘦了。” “胡说，你看看崽崽原来胳膊肘这块跟个圆锥似的，现在不是有点儿肉了。” “那也瘦。” 赵女士疑惑：“你是不是出书房的时候把花镜摘了？” “我度数本来就不高，别说崽崽胖了，本来这孩子就没几两肉，听你这么一说回去了又得减肥，折腾那干什么。” “我就说了个胖了嘛……崽崽有点儿肉才好看。” 林冠雪这还没进家门呢，就被爸妈拉着在门口先看了一大圈。 他其实是有点儿心虚的。 刚从天洲回来那几天，祁书阳变着法儿地给他做好吃的，他也没怎么控制，摄入了不少碳水。 再加上心中一件大事了了，公司也重新让郑哥管，他不用再为那些事情操心，心里放松下来了，人也跟着从外表上显现“放松”这种状态。 “阳阳呢？没跟你一块儿回来啊。” “回了，他回他家了。”林冠雪道。 “人家照顾你那么久，我都看新闻了，你去那个天洲，是阳阳陪你一块儿去的是不是？那你还不叫他一块儿过来吃个饭。” “妈。”林冠雪放下手里的东西：“阳哥也得回家，阿姨也想他不是？” “哟，都叫上阳哥了，小时候跟你说阳阳比你大，让你叫哥你死活不叫，成天小胖小胖地喊，现在怎么知道叫哥了？” “……” 年少的很多回忆对于林冠雪来说无比羞耻，偏偏这些年赵女士喜欢没事儿就拿出来说一说。 于是他没回答，把手里的东西往冰箱里放：“这是天洲特产，阳……阳哥买的。” 打开冰箱的冷冻层林冠雪愣了：“妈，我上次拿回来的海边特产你们怎么一点儿没动？” 自己当初放的那几格塞得满满当当，但是离开啥样，现在回来就啥样。 “我和你爸从海边回来也带了一大堆，刚吃完，没来得及动你的，那么多东西谁吃的了……正好今年过年的时候你回来吃。” 林冠雪：“？” 不过钟导的组本来就是年底进，他还真不知道过年的时候能不能回来。 “妈……过年的时候我可能在组里。” 赵女士一顿：“行……那我和你爸去看你也行。” 林冠雪哪受得了这个？ 他今年瞒着爸妈跟天斗跟任务者斗，为的就是不看见梦里自己父母形容憔悴的样子。可现在大灾没了，林冠雪更明白“日常”的意义，生活就是一点一滴垒起来的城堡，这次一切结束，林冠雪特地排开日程回来一趟，是真想家了。 “哪的话。”林冠雪放完东西起身：“我过年那两天争取请假。请不下来假……我就偷偷跑回来。” “看把你能的。”赵女士被逗笑了：“快洗手去，饭早就做好了，菜还在锅上热着呢。” “好嘞。” 三个人吃的不多，菜炒的不少。一共五道菜，林先生和赵女士“平分秋色”，林先生还多拌了一道凉菜，算是勉强胜出。 林冠雪用勺子舀了一大勺西红柿鸡蛋往米饭上浇，裹着米饭送进嘴里。 明明自己也是按照赵女士的步骤做出来的，可是味道就是和回家了妈妈做出来的味道不一样。林冠雪满足地咀嚼嘴里的饭，觉得妈妈这道菜这么多年的味道始终如一。 一如既往地好吃。 赵女士嘴上说儿子胖了，看见林冠雪吃饭头埋进碗里出不来，心里还是高兴的。 眼看着林冠雪手上的碗空了，她站起身来：“再给你盛一碗？” “我去我去。”林先生也站起来。 “不了。”林冠雪连忙摆摆手：“我确实是沉了，马上要进组，我还是控制控制体重。” “噢……” “妈……有汤吗？”林冠雪意犹未尽。 碳水不能吃太多，喝碗汤还是可以的。 “有。”林父刚坐下，立刻起身，拿着林冠雪的碗就往厨房冲。 “你爸就等你这句话，汤是他煲的。”赵女士一乐：“用的排骨可好了，还是今天早上你爸的一个学生千里迢迢送过来的，那学生毕业得有十年了吧……倒是每年都想着你爸。” …… 回家第一顿饭，林冠雪不负众望地吃撑了。 吃完饭，林冠雪和爸妈出门遛弯。 一家三口往外多走走就能看到晚上的田间小路，这边儿的晚上不比城里有那么多光污染，天上的星星看得很清楚。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冠雪心理上的错觉，这边的空气也要比城市里清新一些。 吃完晚饭的这个点儿，也有一些人家和他们一样出门遛弯。 林冠雪不认识，就跟着爸妈打招呼。 “小雪回来啦？”有人问。 “是啊，孩子回来了。”林先生高兴道。 灯少，好在老家的黑天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深蓝色的天幕下，有一定可视度，不过林冠雪也没看清对方的脸。 看见了估计也不认识。 过去那么多年，每次林冠雪回老家都有很多人说“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小时候的林冠雪记性可没那么好，记不得那么多人。 一家三口走着走着，聊起来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 “崽崽啊，你那个警方通告出来，我和你爸吓了一跳，你这孩子……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和我们说？” “一是怕说了你们俩担心。”林冠雪道：“二是……毕竟是保密行动，阳哥那边是警方，我总不好破坏他们的计划。” “哎……萧楚集团。”林父叹了口气：“他们现在那个老板，楚云是吧？听说又说是楚家的孩子了？科学讲究一个严谨，亲子鉴定怎么在他们那里飘忽不定的，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的，我学生做学术要是这种态度，我全给他们延毕。” “豪门嘛，存在各种利益纠葛，说不定当初是有人想搞他呢。”林冠雪笑道。 楚鹤离开了这个世界，他带来的影响也在慢慢消失。 最明显的就是楚云的“身世”。 楚鹤刚离开的时候，楚云利用手里的资源跟集团斡旋，愣是让继承人的事情往后拖了拖。说来也神奇，楚云拖了一个月，楚鹏正的身体居然慢慢好转了。 总裁的身体好起来，这是个好的讯号。 再之后，当初传得沸沸扬扬的“真假少爷”又有了反转，楚云血脉这一关没了问题，能力也出类拔萃，自然名正言顺当上了继承人。 财经新闻和各种报道里没说楚钰荣的去向，倒是有一些花边营销号说，楚钰荣自上次绑架案被楚家捞出来之后整个人就安生了很多，后来就出国了，不知道是去玩还是深造。 “所以豪门真的那么狗血吗？”赵女士走在林冠雪左边，转过头来好奇地问。 “嗯……我也不知道。”林冠雪道：“我还没接触到核心。” “没接触就不接触，咱家和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各干各的挺好。” 赵女士又埋怨了两句林冠雪，说孩子翅膀硬了，有什么事儿都不跟家里说了。 林冠雪忙哄人，安慰又带了点儿撒娇，再加上保证自己以后有什么事儿一定跟家里说，这才把妈妈哄好。 躺在久违的小床上，林冠雪有点儿睡不着。 好久没有这么早躺下了——爸妈最近睡得都早，现在八点五十七，甚至连九点还没到。 于是林冠雪摸出来手机，在通讯录里翻了一圈，点开了祁书阳的微信。 [林冠雪]：“睡了没？” [祁书阳]：“刚被赶到床上。” [林冠雪]：“同病相怜。” [祁书阳]：“小雪真是个狠人。” [林冠雪]：“？” 这是在说什么。 [祁书阳]：“你们遛弯路过我家院子的时候，我正好替我妈浇花，听见你说再有下次，你就跪着淋雨，直到你妈满意。” [林冠雪]：“？” [林冠雪]：“掏掏你那耳朵吧，我说的是再有下次我就跪着临摹家规。” [祁书阳]：“也是狠人，林叔叔的字可不好临。” 林冠雪一乐，翻了个身。 他爹一手草书确实“颇具风骨”，给学生答辩时候写的评语没人看得懂，学生问了一圈被同事拿到办公室来问，这事还让林父郁闷了半天，然后嚷嚷着“学数学的，抽象点怎么了？” 他继续打字。 [林冠雪]：“明天早上来我家吃饭不，我妈说包包子。” [祁书阳]：“这就想我了？” 林冠雪一顿，突然觉得手里的手机有点儿烫。 很怪。 祁书阳在他家住的这段时间……不算很长，但自己仿佛很熟悉和祁书阳在一起的相处模式了。 所以下意识问他明天早上来不来吃饭。 祁书阳的问句太直接，林冠雪像是出了个谜语被一语戳破，透出点儿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来。 他连忙找补。 [林冠雪]：“晚上你没来我家吃饭，我妈还念叨我来着，这不赶紧将功补过，邀请您大驾光临。” [祁书阳]：“阿姨晚上吃饭时候说的，怎么临睡前才通知我？” 林冠雪有点儿恼羞成怒。 [林冠雪]：“哪儿那么多废话，来不来？” 发完消息，林冠雪点掉聊天框，等着回信。 祁书阳回消息的间隔不长，到林冠雪这愣是给这两秒品出点儿度日如年的感觉来。 聊天信息往上一顺，新消息到了。 [祁书阳]：“来。” 林冠雪压了压嘴角，把手机锁屏一按，扔在旁边，闭上眼。 不行，真的得睡了。 第118章 进组 “阿姨好。” 早上，林冠雪端着牙缸在小院里他爸养的花前头刷牙，祁书阳就在院门口打招呼了。 “阳阳来啦？快进来，第一屉包子马上就好了！”赵女士从厨房探了个头出来道。 “好嘞。”祁书阳道，他进了院子对林冠雪说了句“刚起？” 林冠雪看了看这人精神百倍的样子，不用问，肯定是已经晨跑回来冲了个澡，才过来的。 他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样子——刚起来头发还有些凌乱，头顶上有些杂毛都没顺下去，身上套了件他爸的厚外套，扣子都没有扣整齐，一口牙膏沫子还含在嘴里，不能咽也不好说话。 “崽崽刚起，他爸六点多起来剁馅都没把他吵醒，我这包子的味道一蒸出来，崽崽自己就醒了，也是个鼻子灵的。”赵女士笑着道。 “呢行跟苦。” 林冠雪含着一嘴泡沫，艰难地说“你先进去”。 祁书阳居然听懂了他在说什么，点了点头。 他进来林冠雪才发现祁书阳还带着东西。 “怎呵哈？” 林冠雪问“这是啥”，所有往外喷的语调都被他收了回来变了个调子。 “我妈腌的咸菜，让我给拿过来点儿你们尝尝。” 祁书阳居然又听懂了。 “腌黄瓜？来来来阳阳，我好久没吃你妈妈腌的咸菜了，正好就着包子吃。你别跟崽崽说话了，他早上起来本来动作就慢，你一进来他就又想跟你玩。” 一听这话，林冠雪非常想反驳，他又不是啥小孩了，刷个牙有什么好玩的？他转过身，却碍于现在的状态没法说话，遂作罢。 祁书阳笑了笑：“屋里等你。” 林冠雪：“……” 现在才七点多，怎么回了家自己才像是那个异类？ ……他就不信全世界都起这么早！ …… 妈妈早上包的包子是猪肉白菜的，还放了点儿香菇末进去，很香。 林冠雪咬了一口，只觉得美味在舌尖上爆炸。 “好吃！” “好吃吧。”赵女士笑得一脸开心：“你妈我手艺没的说。” “我也有功劳。”林爸爸此时抗议：“一大早上起来剁馅和馅、和面的人都是我。” “好好好，当然和你的功劳分不开。” 得到赵女士的承认林爸爸道：“不过包子香主要靠调味，还是滴入灵魂调料的你最厉害。” 林冠雪：“……” 手里的包子刚吃了一口怎么就有点儿被噎住了？ 他面上扯了扯嘴角，对自家爸妈撒狗粮的行为形式上敷衍地笑了一下，朝着腌黄瓜伸出了筷子。这腌黄瓜很脆，也很入味，不是特别咸，但就着包子吃刚刚好。 包子不腻，黄瓜清爽，林冠雪早餐吃了三个包子——包子个头不小，每个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 “崽崽吃饱了？” 赵女士看见林冠雪放下了筷子，问道。 “吃饱了。” 早上的包子好了两屉，足有十五个大包子，后边儿的还在蒸。 十五个大包子放了三个盘子，林冠雪吃了仨，妈妈吃了俩，爸爸吃了仨，剩下的全进了祁书阳肚子。 现在盘子里还剩下一个。 “阳阳吃饱了没？下一锅应该也好了。” “吃饱了。”祁书阳连忙摆手。 “把桌上这个吃了吧，还热着呢。” 包子确实好吃，祁书阳也不是那客气的人，说了句“好嘞”就夹起来桌上最后一个包子。 林冠雪刚才光顾着自己吃，现在放下筷子，亲眼见证了一个包子是怎么从祁书阳嘴上消失的。 拳头大的包子，这人三四口就全嚼进去了，那叫一个利索。 祁书阳的吃饭速度林冠雪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现在看了依旧觉得……牛逼。 “崽崽，你以后也多吃点，看阳阳多壮实。”林先生点评上了。 “爸你和我的饭量一样。” 林先生不说话了。 他起身，径直开了个新话题：“阳阳你等会啊，我给你带点刚蒸好的包子，你赵阿姨这次包了好几十个，你拿点儿回去。” “不用了叔叔……”怎么好意思吃了再拿。 “别客气，包的时候就想着你们家包的。”赵女士摆了摆手：“我和你妈说过了。” “噢好。” …… 赵女士把包子用一个大盆装好拿出来，就看见林冠雪和祁书阳俩人在饭桌上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装好啦，你们两个小朋友说什么呢？” “妈，不是小朋友了。” “在我这你们俩啥时候都是小朋友，不要妄图起义造反。” “……好好好。” 祁书阳笑着道：“我和小雪一会儿打算出去逛逛。” “行，去玩会儿吧，东边儿好像弄了个旅游区，门票也挺便宜的，没啥人，说是有一片梅花林啥的，你们可以去看看。” “好。” …… 吃完早饭林冠雪和祁书阳出了门。 他俩先带着包子去了一趟祁书阳家放下，在祁书阳家林冠雪又得到了祁书阳妈妈的一顿夸奖，他不好意思地客气了两句，出了门看见祁书阳弄了一辆自行车在门口等着他。 “上车吧，咱俩走着你得累。” “从哪弄得？” “叔叔骑的，今天借我们用。” “你骑车技术行吗？”林冠雪有点儿怀疑的问。 “放心，祁司机的技术你还是可以相信的。” 林冠雪上了后座。 祁书阳骑车很稳，和他开车一样。 宽厚的肩膀结实又可靠。 “你什么时候回去？”祁书阳侧过头来问。 说的是回津丰。 “后天吧，大后天就要进组了。” 耳侧的风很凉。 没了家长在旁边，现在是林冠雪和祁书阳俩人独处，他突然就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发的消息。 一种难言的尴尬后知后觉地漫上心头。 还好，祁书阳现在是背对着自己。 林冠雪想。 他也不知道昨天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心理活动，但祁书阳可能就是正常的开了个玩笑， 俩人很熟，这种玩笑不算过分。 一旦有了异样的感觉，林冠雪就忍不住有些多想——自己是不是对祁书阳……要不然昨天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就连现在，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耳根还有点儿发烫。 或许只是习惯了祁书阳跟自己在一块儿？ 林冠雪也有点儿拿捏不准。 成年人的情感很微妙，也很复杂，说不定自己只是觉得和祁书阳在一块儿相处很舒服，更何况他俩从小就认识，有点儿依赖感和亲近感很正常吧，林冠雪想。 他还忍不住去回想祁书阳和自己相处时的反应。 ——很正常。 似乎就是那种从小到大很熟悉的哥哥。 林冠雪觉得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心里有点儿空落落的。 “小雪？” “嗯” 他听见祁书阳叫他。 “想什么呢，我跟你说话你也不理我。” “你刚才说什么？”林冠雪避开了祁书阳的问题。 自行车在这个时候停了。 停在了赵女士跟他们说的“旅游区”门口。 “下车说吧。”祁书阳停稳车子。 “……嗯。” 现在还没到梅花开的时候，“旅游区”也不是那种商业风景区，就是这边儿的小山头弄了个像模像样的门帘，门口精心布置了一下，种了些四季常绿的植物。 挺有氛围感，人也确实不多。 祁书阳把自行车的脚蹬子放下来，对林冠雪道：“我刚才说，我可能不跟你一起回去了。” “为什么？”林冠雪问。 “额……我正式退役了，这阵时间陪陪我妈，也看看有什么我感兴趣的工作。” “嗯，多陪陪阿姨，也挺好的。” 林冠雪道。 话是这么说，他心里有种难言的失落。 他告诉自己那是因为祁书阳陪他这段时间，自己习惯了。 祁书阳的话没错，他在部队这么些年，回家的日子很少，是应该在家里多呆呆。 自己似乎……也没什么理由让祁书阳跟自己去津丰。 只不过心里确实不开心。 “穿薄了吧？耳朵都冻红了。” 林冠雪耳朵一热——祁书阳直接上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那种异样感又来了。 “你……” 你字想也没想就说出了口，可林冠雪也不知道自己后边要说什么。 “嗯？” 祁书阳等了半天，林冠雪这也没有下文：“怎么了，舍不得阳哥？” 他开玩笑道。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正好戳到了林冠雪现在反复纠结的“结”上。他不是扭捏的人，直接道：“有一点。” “没事，我妈的意思是老家这边也没什么合适的工作岗位，我待一阵还得去津丰工作，到时候我再去看你。” 祁书阳揉了揉林冠雪的脑袋：“冯姐可说了要请我吃饭，还没履约呢，实在不行我去你们公司当保安队队长。” 祁书阳在天洲为林冠雪保驾护航，直接间接都帮了柠檬影业，冯晗说过怎么也要请祁书阳大吃一顿。 “我们公司安保请你才真是屈才了。”林冠雪道。 “没什么屈才不屈才，每个岗位都能发光发热。” “祁长官别打官腔。” “实话。” 俩人聊着天逛进了小梅园。 …… 两天过得很快，转眼林冠雪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了。 还是祁书阳送他。 “那我走了？” 林冠雪下车，祁书阳帮他把行李拿下来。 “走吧，我妈给你带的肉记得放冰箱。” “……我妈还给我带了一大堆包子和馄饨。” “都放冷冻，你别放着放着忘了，不想做饭的时候记得拿出来吃。”祁书阳叮嘱。 “行，我知道。” 林冠雪拿上行李箱，跟祁书阳挥了挥手。 回来的时候行李箱是满的，装的全是给爸妈带的特产，回去的时候也是满的，装的全都是做好的熟食。 满载而归。 只不过俩人回来，一个人回去。 重新推开家门，林冠雪打开灯。 毕业之后自己住了好几年，一个人住也挺习惯的，这次倒是觉得……屋里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他揉了一把脸——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明天就进组了，全身心投入工作！ …… 进组第一天，林冠雪就没心思想别的了。 钟导这部戏的打戏风格很“写实”，打起来要求拳拳到位，剧本里也有很多“搏命”的片段。 电影牵扯到一些黑暗交易和诡秘能力的内容，整部戏有些“狂野”，对打戏要求格外严格。 林冠雪还是主演之一。 拉练一周下来，他感觉自己被扒了一层皮。 每天结束训练能直接在床上昏过去那种。 林冠雪平时的健身都是为了保持形体，力量感不够。 但这部戏需要力量感，这东西练起来格外痛苦，林冠雪每天都觉得胳膊腿不是自己的了。 钟导第二周过来看了进度，不满意，当着很多人的面朝统筹发火：“武指非常重要！这部分拍不真实很多剧情就不成立，就空了，这么大的事儿现在才告诉我？” “立哥家里临时出的事儿，让他徒弟顶上的，我……时间太紧，我就先让他徒弟过来了，更合适的主武指我也在联系，只是现在很多组都开拍了，不太好整。” “我不是冲你。”钟导发起火来也不人身攻击，就事论事：“家里有事这种变数不是你能预料到的，你在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应该跟我沟通！这个小伙子能力强，我刚才也看见了，但我要的主武指是要有经验的，知道什么是穷途末路的时候人能做出的反应，经历过生死，知道人快死的时候怎么掐住对方的咽喉，那样的打戏才好看，我要的不是漂亮的招式，你明白吗？” 林冠雪正巧在旁边擦汗。 “立哥”在行业里是很有名气的武术指导，很多组的主武指都要提前请他，听说立哥是退伍军人，后来又去学了武术，能力很强。 “明白，我明白。钟导，这样的人不好找，要有经验的行业里就那么几个，您别急，我再问问。” 林冠雪听着他们说的话，心里倒是突然冒出来了个想法。 “钟导，没有武术指导行业经验的退伍军人行不行？” 钟导看了过来：“怎么说？” “军功赫赫参加过无数重大任务的退役军人，我这有个人选。” 第158章 炙热 祁书阳算临时救场了。 钟导听完林冠雪的提议，想了一下就点了点头：“行，你让那个朋友先来，待遇问题都好说，要是真的很有实战经验，和小张配合一下。” 小张就是立哥的徒弟，年纪也没有很小，二十八，快三十了，只是跟钟导比起来的确是实打实的年轻人。 眼下找人确实也没那么容易。统筹那边儿刚说了一大堆难处，钟导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非要为难手下人的导演。 临近年关，进了组的大武指就别想了，没进组的也未必能这么赶。 “行，我先打电话问问他。” 林冠雪道。 他去一边儿给祁书阳去了个电话，那边儿祁书阳接起来，听完林冠雪的话后没说什么就答应了。 “阳哥，那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很急吗？” 林冠雪看了一眼现场对他道：“有点儿。” “我没有武术指导的经验。”祁书阳坦白讲。 “嗯，我知道，但基本功、对战经验这些你应该都很了解吧。” “这些就够吗？” 林冠雪想了想：“阳哥，先来就行，和组里磨合一下，看能不能行，要是行的话待遇我帮你往上谈一谈，要是不行就当来玩了，我请假出去陪你两天都行。” 祁书阳笑了笑：“你这是给我找工作呢还是想让我跟你一块儿玩呢？” 林冠雪顿了顿：“都有吧。” “行，明天我得陪我妈赶集，答应过她了，就叔叔一个人可能也拿不了那么多东西，过了明天，我后天就能去。” “那我给你订票。” “不用，我自己买吧。” “我们这边儿给你买，你给我们救场，剧组怎么也得给你报销了来回路费。” “好，那听林大明星的。”祁书阳在电话那头轻笑。 “怎么说？”林冠雪放下电话，统筹凑过来问。 “后天能过来，杨哥你给买个票？” 统筹姓杨。 “没问题。”杨统筹松了口气：“你能帮我找到人真是谢天谢地。” 林冠雪：“人还没来呢，要是到时候不行，杨哥也别怪我。” “哪的话。”杨统筹道：“你轻易不推荐人，这个节骨眼上开口，找来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林哥做事踏实，平时练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很沉稳，你朋友既然是退伍军人，身上也有两把刷子。”张武指站在旁边，也道。 “张哥，我这个朋友啊如果可以，那在工作中还请您多配合配合，他没进过组，也没当过武术指导，能给大家提供一些动作招式，系统的编排可能并不擅长。”林冠雪提前打预防针。 俩人都互相叫哥，算是尊称。 “人来了再看。”钟导听了这话道：“我们要的也不是那些漂亮的花架子，能有这种系统的训练也挺好。” 这时候临时找人有点儿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武打特训之后就要开机拍摄了，本来制作周期的时间就不算很宽裕，钟导当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武打部分是他很看重的，所以特训期间他也经常过来看进度。 知道主武指出事儿来不了的时候钟导头疼了好一阵子，现在能临时找个有类似经验的人顶上，也不知道能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 打完电话后的第三天中午，祁书阳就到了组里。 林冠雪出去接的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人高马大的祁书阳。 他穿了一身深色的卫衣，外边搭了一件黑色外套。祁书阳肩膀本来就宽，林冠雪远远看过去，就看出了点儿“双开门”的意思。他下身搭了件黑色运动裤，显得整个人很有力量感。没带帽子，看上去刚理了头，毛寸。 极短的毛寸几乎贴着头皮，更显得他浓眉大眼。 “小雪。” 祁书阳朝他招了招手。 林冠雪快步跑过去：“我看到你消息就出来接你了，你在这等了多久？” “刚到。” 祁书阳上了出租车后，是掐着点儿给林冠雪发的消息。 现在天已经彻底冷下来了，早给林冠雪发消息他还得在外头等。 “走，跟我进去吧。” 林冠雪提前和组里的人打过招呼，说祁书阳没有经验。 等祁书阳正式过来，加入下午的拉练，组里的大家才发现，林冠雪的这个朋友和林冠雪说的似乎有些……不同。 是个狠人。 原本组里正在进行体力特训，再加上基础防身动作。 祁书阳看了一个多小时才上的场，他和张哥、统筹和赶过来的钟导简单沟通了一下，了解了这部电影的需求，就开始了他的“特训”。 进入工作状态的祁书阳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如果说平时，他在林冠雪面前是温柔可靠的大哥哥，现在就像是……威严严格的教官。 祁书阳的动作要求和张哥的完全不同，是实打实的搏击训练。 要求精准，动作利索。 在示范的时候，力量感和无形的窒息感就扑面而来，林冠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祁书阳。 钟导看了一会儿，默默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如果说之前两周的林冠雪在特训中已经透支体力，今天一下午祁书阳的特训让他感觉……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 那些动作明明看起来不难，但是实际做起来才发现，每个角度想要做标准很吃力。 林冠雪在祁书阳来之前就交代过，不要给自己放水。 他是主演，在动作方面一定要做的更出色些。 祁书阳真的没有给他放水。 “你这个动作太黏糊了。来，朝我这打一下。” 祁书阳对每一个人都纠正了动作，这次走到林冠雪面前对他道。 林冠雪已经练出了满头汗，闻言咬了咬牙，按照祁书阳刚才教得动作朝他出了一拳。 “角度太靠上。” 祁书阳轻松挡住，顺手一掰，往前一送。林冠雪胳膊瞬间被制在了祁书阳怀里，肩膀也被他牢牢卡住。 祁书阳已经把外套脱下来了，里边那件卫衣不厚。这个动作，林冠雪被完全带在了他的怀里。 林冠雪能完全感受到祁书阳身上的肌肉有多结实——尤其是胸部和大臂。 非常结实的力量感。 跟祁书阳比起来，训练了两周的自己就像个小趴菜。 林冠雪想。 祁书阳把林冠雪松开：“强调角度，是因为这个动作的强就在于精准，差一分就有破绽。” “好。” 林冠雪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练得脱力，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参加武打特训的演员们不止林冠雪，整个组主演配角加起来有十几个人，有男有女，体力也各有不同。 但有一点相同——祁书阳加入短短一下午，不到六点，大家都被练趴下了。 林冠雪在休息的位置上，整个人都瘫在背后的墙上靠着。 一身的汗落都落不下去。 “林哥，你这个朋友……真的牛。” 另一个演员比林冠雪小两岁，进组特训那□□气蓬勃的，现在说句话都说不利索了。 “是吧。”林冠雪心里是有点儿骄傲的。 当初在和楚钰荣谈判的时候，林冠雪见识过祁书阳的实力，可那时候没有参考和对照，现在自己开始练了，才明白祁书阳那几招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背后又要付出多少辛苦和努力。 …… 林冠雪抬头看了一眼，见祁书阳和钟导和统筹聊着什么。 钟导一脸笑意，看上去对祁书阳非常满意。 没一会儿，钟导那边儿似乎是聊完了。祁书阳转过头来，看见林冠雪的位置走了过来，坐在了林冠雪身边。 刚才跟林冠雪说话的演员朝祁书阳笑了笑，拿起自己的水杯和毛巾去别的地方坐了。 走得很快，笑得也很勉强，可能是产生了什么心理阴影。 “你们导演对我挺满意的。”祁书阳道。 “那就好。”林冠雪有点儿没力气说话。 祁书阳弯下身子，把林冠雪的裤腿掀了起来。 林冠雪：“？” “刚才训练的时候你是不是磕到了？” “地上有软垫子。”都没怎么疼。 但……刚才摔倒的时候祁书阳不是正给别人纠正动作呢么，这他都能看得见？ 林冠雪心里忍不住想。 祁书阳看了看，林冠雪膝盖有点儿红，确实没什么大事儿。 他伸出手来，道：“你力量太差了，要想效果好还是得多练。” “嗯。”这点林冠雪很清楚。 “……你干什么？” 林冠雪一惊，往后撤了撤腿。 祁书阳的大手掌心按在了林冠雪的小腿上。 林冠雪体温不热，对方的掌心倒滚烫，这种感觉很微妙。 “别动。” 祁书阳固定住林冠雪的小腿，用另一只手缓缓揉起来。林冠雪小腿很细，他一只手能包住大半。 “小腿肌肉紧绷，得给你揉开，要不明天站都站不起来。” 训练结束后的祁书阳和刚才的样子完全不同。 温柔有力的手掌，专注认真的眼神，细心仔细的关注。 腿上的酸痛被包裹在炙热里，温度顺着脉络攀升，就像是雨夜湿透后被包裹进了柔软的被心。 林冠雪被按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159章 酒店 吃饭的时候林冠雪问了一句祁书阳。 “刚才导演怎么说？” 他俩吃的都是剧组“食堂”。 特训期间不比正式开机的时候人多，这次特训统筹包了个健身房，本来就配了餐厅，吃着也方便。 为了帮演员们快速增肌，还有专门帮演员们准备的餐食。 祁书阳：“你们导演对我挺满意的，问我后边有没有时间，多长时间能呆在组里这些问题，噢，还有待遇，是旁边那个人跟我谈的。” 他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盘子里的米饭往林冠雪盘子里拨了两口：“你不能一点儿碳水都不吃，这个训练强度，你要是吃的跟不上，说不定明天就昏倒了。” “我中午吃了一点米饭。”林冠雪看着祁书阳动作，也没有阻止。 看林冠雪看着自己，祁书阳又补充了一句：“这饭我刚打过来，我还没吃。” “好的教练。” “现在是有劲儿贫嘴了。” 林冠雪笑了笑：“待遇跟你谈了吗？” 祁书阳点了点头，跟林冠雪简单说了一下。 “嗯，给的还可以，你之前没有经验，能给你这么多……还可以了。”这里头应该也有临时救场的原因。 “因为你吧，我是你介绍过来的，他们肯定得给林明星个面子。” “嘘……”林冠雪去捂祁书阳的嘴，压低了声音：“说什么呢你？” 这话私下开玩笑说说也就行了，怎么在剧组还说！ “嘘，我不说了，吃饭。”祁书阳看出来了林冠雪的难为情道。 俩人开始吃饭。 下午五点出头的时候，林冠雪特别饿，中午吃的饭都被训练消耗了。到了现在，反而有点儿饿过劲了，在加上体力消耗得太快缓不过来，林冠雪有点儿没胃口。 帮助增肌的餐品没多好吃，林冠雪就更吃不下去了。 于是他吃得很缓慢。 有了祁书阳这个进食机器在边上作为对照组之后，就显得更慢了。祁书阳吃完自己面前这一盘，又起身去窗口打了另一盘，吃到一半，看见林冠雪还在和自己盘子里的牛肉较劲。 “不想吃？” “有点儿难嚼。”林冠雪道。 他这一盘子里鸡蛋鸡胸肉牛肉，调味也很淡，吃起来真的很难以下咽。 “等我一下。”祁书阳起身。 “？”林冠雪看着他走过去，找窗口的伯伯要了点儿什么东西回来了。 “黑胡椒酱，你可以挤在上面吃。”祁书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林冠雪：“我看你那个确实没啥味儿。” 他正常打了别的菜，林冠雪这段时间对自己要求很高，和他吃的不一样。 “这是低糖的番茄酱，那边儿窗口都有，我打饭的时候看见了，黑胡椒酱吃多了可能对胃不好，你吃点儿这个也行。” 林冠雪：“你今天不是刚来么，怎么感觉……比我还熟悉？” “你不找吧。” 的确是。 林冠雪这次进组集训就是抱着“苦自己筋骨”的意志来的，真没注意有什么可以改善自己饮食的方法。 “要不你来一口我这个菜？这个豆角炒肉做的挺好吃的。” 林冠雪看了看自己的酱，又看了看祁书阳盘子里的菜。祁书阳早注意到了，刚才自己吃饭的时候林冠雪就一直看自己盘子。 平时林冠雪吃饭就自己吃，或者跟那几个演员凑在一块儿吃“增肌餐”，没有对比，咬着牙也能吃下去。 可今天祁书阳坐在旁边儿，这人吃饭又香，炒菜的香味儿一直往林冠雪鼻子里钻，越来越觉得自己盘子里这些没啥味儿的东西……没啥味。 面对祁书阳的邀请，林冠雪心动了：“就吃一口，没什么事儿吧？” “这有啥事儿，你吃块瘦肉也行，这也是蛋白质。”祁书阳夹了一筷子给他。 林冠雪把那块肉放进嘴里——豆角炒肉这道菜他平时其实不太爱吃里边儿的肉，但今天这块肉跟自己盘子里的比起来，那可真是美味中的美味！ “我能再吃根豆角吗？” 祁书阳把自己盘子往林冠雪那边儿推了推，用行动回答“当然”。 林冠雪又夹了根豆角——好吃。 那种混合了味极鲜、盐、辣椒的味道在吃了两周寡淡“蛋白质套餐”后的口中爆出了浓重的味道。 他忍不住用手捂住嘴巴。 祁书阳纳闷：“这是干什么？” “留住这种味道！” 祁书阳笑了出来：“这么可爱？” 林冠雪：“……” 本来他没感觉什么，祁书阳这话一出让林冠雪顿了顿，抬头对上祁书阳认真的、带着笑意的眼神，下午心里那点儿蠢蠢欲动的悸动又晃晃悠悠地冒了出来。 他猛地把手举到了祁书阳眼睛前，横着挡住了对方的视线：“不许看我了，吃饭！” …… 晚上训练的强度不高。 相比于下午的训练内容而言，晚上主要是以拉伸和舒展为主。 参与集训的都是演员，也不可能真把大家往死里练。 晚上的训练结束，林冠雪带祁书阳回酒店。 临时加了人，酒店要重新协调，统筹吃完晚饭的时候一脸为难地来找林冠雪和祁书阳，说明现在入住的酒店没有空房间了，加只能加到一个稍微远一些的酒店，离这里有三公里。 ——林冠雪住的酒店是一早就定好的，演员们基本都住在那里，离训练的地方就八百多米，每天溜达着就过来了。 “那他先跟我住吧，行吗阳哥？” 祁书阳比了个“ok”的手势。 统筹：“那就太好了，我这边跟酒店说，要是有空房间了先给阳哥腾出来。” “没事儿，我俩熟，住一块就行，也给你们省点儿钱。”林冠雪道。 他和祁书阳又不是第一次一起住了。 之前祁书阳就借住在自己家，虽然不是同一个房间，那也是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在天洲的时候俩人就同住一个酒店房间，那是真的一块儿住。 祁书阳生活习惯非常好，卫生习惯甚至有点儿洁癖。 这次唯一和天洲不一样的是—— 天洲的酒店是总统套间，内外两张床。 这次给林冠雪准备的房间只有一张大床，连标间都不是。 ——林冠雪也是带着祁书阳回到酒店，打开门才想起来这回事的。 可是人都来了，自己要再说些什么……看着祁书阳一脸自然的表情，林冠雪反倒是觉得自己心里有鬼一样。 祁书阳把行李箱拿进来，看了看房间内的布局。 林冠雪这个虽然是大床房间，但是房间内还真不小，怎么说也是主演，剧组给定的房间规格得上去。房间内沙发、小桌、电视、玄关一应俱全。 就是浴室…… 采用了现在酒店中很流行的磨砂半透明。 在床上就能看见。 林冠雪看见祁书阳的视线，脸一下就红了。 他迅速偏过头去。 “你先洗澡我先洗澡？”他听见祁书阳问。 “啊？” “你先洗还是我先洗。”祁书阳又重复了一遍。 “……你先吧。”林冠雪做贼心虚地去找手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我先看看明天具体的行程安排。” 第170章 同床 祁书阳“噢”了一声，从行李箱里找了两件换洗穿的衣服，这才进了浴室。 等到浴室门关上，林冠雪这才抬起头来。 他看了看刚充上电的手机——还有百分之八十七的电，没电什么没电，刚才那不过是个蹩脚的借口。 浴室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林冠雪朝浴室那边儿撇过去了个眼神，又很快地收了回来。 磨砂玻璃隐约能透出人影来，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就这样才最致命。林冠雪不敢看，他飞快地收回了视线，目光开始在屋里的这张双人床上打量。 祁书阳还没来的时候，林冠雪还觉得自己睡这张大床有点儿太大了些。 可现在祁书阳来了……这张床看起来就不那么大了。 也不是…… 林冠雪琢磨了半天，一会儿觉得床大了，一会儿又觉得床小了。 看完床，他又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翻腾，林冠雪带了两身睡衣来，都是纯色，一身深色的一身浅色的，昨天刚换了一身深色的，他对比了一下两身睡衣，又在看哪个领口开的大了，哪个的短裤太短了。 哦对了！ 林冠雪一顿。 昨天晚上洗澡顺手洗掉的内裤好像还在卫生间里面晾着没收。 他猛地弹起来，往浴室的方向冲了两步又停下。 现在敲门？显得有点儿刻意，祁书阳应该也不会注意到吧？ 可是……林冠雪咬了咬牙，恨自己昨天晚上居然把这件事儿给忘了个干净。 但……林冠雪想。 他紧张什么？ 又不是没有和祁书阳一块儿住过，现在自己这个如临大敌的样子算什么？ 有必要吗？自己紧张说明在意，为什么要对阳哥这么在意。 之前的相处里林冠雪都算自然，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对细枝末节的敏感。从什么时候开始，祁书阳的一举一动在他这里变得有些不同了？林冠雪说不上来。 这好像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很难说是具体哪一个时刻、因为哪一件事情，但有一件事林冠雪无法否认，现在的祁书阳对他来说，有些不同。 林冠雪强装镇定地给自己热了杯水，倒在杯子里喝下，安慰自己：没什么。 可一杯水下了肚，情绪不但没有被压下去，反而跳得更欢了。 林冠雪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那种青春期有了暗恋对象、暗恋对象还是自己同班同学的高中生，青涩又莽撞，好比一颗带着酸味的糖，打翻了往自己心里撞。 要命的是看暗恋对象的样子，应该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这就更让林冠雪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不知道自己如果靠得近一些会不会吓到祁书阳，如果他并没有那种想法，从始至终都只是把自己当成好兄弟呢？ 他深呼一口气，挽起来自己的袖子，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肌肉——林冠雪觉得这两周的集训长了不少肌肉，大臂上的线条很明显了。 看着应该……还不错？ 酒店门口有个穿衣镜，林冠雪站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嗯，白，壮！林冠雪是这么评价自己的。 可不用什么提醒，林冠雪就想起来今天训练的时候祁书阳身上的肌肉——那是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明显感受出来的程度。 林冠雪甚至回想了一下时隔多年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祁书阳那个时候穿的还是跨栏背心，没有袖子，胳膊上的肌肉……厚实精壮，这么一比，自己这花了时间练出来的程度简直不值一提。 他有点儿泄气。 袖子还没放下来，浴室那边的水声就停了。 祁书阳洗完了？ 林冠雪连忙把袖子放下来，装作什么也没干的样子坐到了床边上。 浴室门被打开了。 祁书阳用了条酒店的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来：“小雪？你去洗吧。” 他头发很短，不用吹，擦一擦就干了。 “噢噢好。”林冠雪生怕自己有哪里表现出不自然，立刻低头，去床上拿自己的睡衣。 “嗯？你的手机不是在充电吗？怎么放在这里？” 去柜子边上倒水的祁书阳诧异地看着放在热水壶旁边的手机问道。 “我……刚才回了个消息。”林冠雪道：“忘了充回去了。” 他笑了一下，转身拿过手机，重新插好充电器，算是为了圆上自己的谎。 “哦。”祁书阳转过身：“小雪，你要睡在外边还是里边？” “我都行。” “那你睡这边儿吧，你的衣服放在这边，是不是这两天都在这边儿睡的？” 林冠雪胡乱地点了点头：“好。” …… 林冠雪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把自己冲进水里，这才冷静了一些。 哦对了。 他抬起头来，光脚出了淋浴区，果然在窗户边上发现了自己的内裤。 ……这。 还tm是这条！ 他没进浴室前想，有没有可能祁书阳没有注意到窗户这边，所以没看到自己的内裤？ 但现在，自己那条内裤旁边，还晾了一条深色的四角内裤……祁书阳洗完澡，顺便把他自己的洗了也晾在这里了。 那自己的他肯定看见了。 这个酒店的卫生间很长，窗户这边是阳面，甚至还放了几个衣架。 是，祁书阳没啥理由看不见。 这个事实对现在无比纠结的林冠雪来说还是有点儿冲击力的。 算了，不管了！林冠雪的手已经湿了，他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把内裤取下来，放在了自己那条浴巾里面。 祁书阳洗完澡就躺在了床上，没多久，林冠雪洗完澡出来了。 他换好了浅色睡衣，怀里还抱着什么。 “小雪？”祁书阳叫了一声。 “那个，你睡觉要关灯吗？” 这个问题有点儿莫名其妙的，祁书阳也答了：“都行。” 小雪要是怕黑的话，不关灯也行。 林冠雪这时候已经走到了自己行李箱边上，刚好就在关灯的位置，他一手快速把内裤连同浴巾扔在自己的箱子上，一手把灯按掉了。 “那我先把这边儿的灯关了啊。”他道，随即蹲下身来，佯装在行李箱里翻找：“我的护肤品呢……” “不是在柜子上？”祁书阳刚才看见了。 “哦哦，在这啊，哈哈……怪不得我刚才没找见。”林冠雪干笑两声，拿了乳液胡乱抹了两把脸。 他抹完护肤品又墨迹了一会儿，这才躺到了床上。 累了一整天，本来身体上就已经极度疲惫了，心理上又反复纠结，躺下来那一瞬间，舒适感瞬间包裹住了林冠雪。 和祁书阳躺在同一张床上……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他想。 两人躺着聊了两句白天的训练，以祁书阳一句“晚安，小雪”画上了句号。 过度疲惫让入睡变得很容易。还好，林冠雪睡前迷迷糊糊地想。 ——直到早上，他发现自己醒来的姿势是双手双脚都抱在祁书阳的身上。 林冠雪睡觉是喜欢搂着什么东西的，在家的时候，他就经常保持着搂着被子的姿势。 家里也是双人床，无论是被子还是枕头都随便他抱。 但是现在床上有另外一个人，睡梦中的林冠雪直接选择了祁书阳。 相比之下，祁书阳的睡姿真的很好，他“端端正正”地躺着，和入睡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差别，除了身上缠了一个人。 在发现自己姿势的那一瞬间，林冠雪立刻清醒了。 冬天的天亮的晚，窗帘边上只是透出来了一点儿微弱的亮光。 林冠雪放缓了自己的呼吸，轻轻地把自己的手脚拿回来，然后又蹑手蹑脚地摁亮了在床头充电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悄悄下床洗漱去了。 还好还好，祁书阳没醒。 就算他们俩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自己这睡姿……还是有点儿过于没有分寸了。 …… 旁边的人离开床，进了卫生间。 里面传来了水声，林冠雪在洗漱。 祁书阳这才睁开了眼。 他先是侧头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然后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他一直在尽力屏住呼吸。 第150章 怯懦 情绪一时上头的情况在林冠雪这持续了一天一夜，从祁书阳千里迢迢的赶赴剧组，到第二天早上起来训练。 这种情绪也并非是突然冒出来的，这段时间以来那股情绪就在悄悄发芽了。任务者们还没有解决的时候，林冠雪没有这方面的心思，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习惯”祁书阳在身边的感觉就悄悄变了质。 喜欢这种情绪很多时候并不是主动的，也不是人可以控制的。 祁书阳从小就和林冠雪认识，林冠雪觉得小时候的自己和祁书阳确实是“好兄弟”的关系，没有什么多余的感情。 但现在人长大了，感情也变了。 林冠雪自己也没有搞清楚，在他这份情绪里，到底是因为祁书阳和他之间的“知根知底”多一点，还是因为祁书阳本人的性格和爱好。 也或许两个原因都有。 不过也无所谓，很多时候，“喜欢”这件事本身就说不出来什么理由。 等到这天起来，林冠雪稍微冷静了些。 更多对于他们俩关系的理智思考冒了出来。 就好比……如果林冠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祁书阳不接受的话，两个人之间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做朋友。 林冠雪觉得不能，他自己就会觉得尴尬。 可如果什么都不说，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卑劣。祁书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放松，两个人已经习惯了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以朋友相处和以喜欢对象相处是不一样的，如果祁书阳对他并没有那种意思，但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祁书阳对自己的亲近和照顾，这对祁书阳好像也有点儿不公平。 所以林冠雪做了一个决定—— 在自己没有想好怎么“处理”这份感情之前，先和祁书阳拉开距离。 说是拉开距离，有一些无法避免的场合，比如两个人现在住在同一张床上这种事，林冠雪尽量控制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工作的场合，也就是白天训练的时候，就正常当做工作，把自己的注意力和重心都放在训练上。祁书阳是他找过来的，祁书阳的能力也的确过硬，钟导都很满意他的“临时救场”，林冠雪尽量在祁书阳指导他的时候心无旁骛。 这是林冠雪的预想。 可实际实施的时候，他还是受了一点这种“避嫌”心理的影响，比如在哪个动作拿捏不准的时候，会主动问张哥——他们剧组另一个武术指导。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冠雪也尽量叫上和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演员同事，和他与祁书阳一起吃饭。 这种“避嫌”行动持续了两天，连祁书阳都察觉出来有点儿不对劲了。 “小雪，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儿躲着我？” 晚上，在两个人一起回酒店的路上，祁书阳问。 刚才加训结束，林冠雪还想叫上一个后勤和他们一起回酒店。 但后勤工作人员很抱歉地说他今天工作还没有完成，不能和他们一起。 林冠雪当时的表情很耐人寻味。 祁书阳刚刚回想了一下，除了晚上在酒店的时候，这些天他和林冠雪几乎没有过独处的时候。 就算晚上在酒店，林冠雪也总是说着太累了太累了，冲完澡洗漱完就快速躺到床上入睡，基本没有再像第一天一样，两人能躺在床上说会儿话。 且除了第一晚之外，林冠雪再没有那样“狂放”的睡姿，他像是刻意约束自己一样，背冲着祁书阳侧躺着，睡得规规矩矩。 祁书阳要是再察觉不出来，他就是纯傻子了。 林冠雪听了这话后道：“没有啊。” 祁书阳沉默着，没说话。 于是林冠雪道：“真没有，这段时间太忙了，阳哥你也看见了，我体能差，比不上其他那几位演员，我还是主演，整天绞尽脑汁想着自己怎么能练得更好一些，可能对你有些……疏忽？阳哥你是不是这几天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把问题抛回给祁书阳。 祁书阳：“适应。” “适应就好，适应就好，咱赶紧回吧，我困死了。”林冠雪打了个哈哈把这个话题掀过去，拉着祁书阳快步往酒店走。 到了房间，祁书阳对林冠雪道：“你今天下午是不是腿拉到了？” “嗯。” 林冠雪下午的动作有些猛烈，算是受了点儿“小伤”，当时祁书阳正在给别人指导动作，没在他身边，但这件事也没逃过祁书阳的眼睛。 “一会儿睡前我给你拉一下，要不明天疼。” “好啊。”林冠雪答应了，对祁书阳道：“我身上有点儿黏黏糊糊的，不太舒服，让我先洗吧？” 祁书阳点了点头。 …… 以他们这个训练量，大量出汗的情况下，林冠雪和祁书阳都保持着每天洗澡的习惯。 要不自己那关就过不去。 等到林冠雪洗完，祁书阳才进了浴室，他洗澡不算慢，可当他洗完出来的时候，那个答应了“一会儿按按腿”的人已经埋在被子里睡着了。 祁书阳顿了顿，看着林冠雪的睡脸，皱了皱眉头。 …… “林哥，酒店那边协调好了。” 等到祁书阳来了剧组一周多，统筹才兴冲冲地跑过来道。 当初林冠雪给统筹提的要求是祁书阳的房间规格要和自己差不多，最好还在同一层，不要太远，也不能太差，最好是阳面。 怎么也是来临时救场的武术指导，林冠雪怕中间协调的人看人下菜碟，见祁书阳没有行业经验又没什么名气，随便整个房间糊弄过去，祁书阳整个集训期间住的都不舒服，所以林冠雪一开始就跟统筹说了要求。 他的面子，人家肯定是要给的。 剧组定的酒店规格不低，临时协调不好整，再加上祁书阳暂时住在林冠雪那，看着还可以，统筹就多花了点儿时间来协调，力求一次到位。 “噢……好。” 林冠雪愣了一下。 他都快忘了这回事儿了。 祁书阳不和他一起住了，林冠雪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有点失落又有点儿庆幸。 庆幸他们不用再同处一个屋檐下，自己每天备受煎熬接受良心的拷问了。 失落……失落就不用说了。 林冠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打算去跟祁书阳说。 现在正好是训练中间的休息时间，他本来在接水。 “诶林哥！你来看看我这套动作，阳哥帮我扣了两天，我感觉我这两天突飞猛进，打出了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一个演员叫住了林冠雪。 于是林冠雪停住脚步看他打了一遍。 动作有力，利索干脆，没有很多花里胡哨的“套招”，做出来是实打实的“漂亮”。 “挺好啊你。”林冠雪夸赞。 “嘿嘿，是阳哥教的好，我们几个昨天晚上还说呢，林哥你叫阳哥来还真是教对了，他刚开始严是严了点儿吧……但是效率奇高，一下子就能看出来我们本身的问题在哪里，是真的牛。” 林冠雪笑着点了点头：“那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夸人了？” “都是真情实感！” 祁书阳被夸，林冠雪是真心地高兴。 就像……你有个喜欢的宝贝，拿出来给别人看的时候别人也赞不绝口，这种称赞还是真心的。 这种感觉很奇妙，林冠雪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哦对了，林哥，晚上我过生日。”这个演员道。 林冠雪连忙道：“生日快乐。” “哈哈，咱这集训练得，我自己都快忘了，要不是今天早上我妈给我打电话说起来这事儿，这生日就稀里糊涂地错过了，晚上我请大家吃饭，都去噢！林哥，你和阳哥关系好，帮我也叫上阳哥！” “叫我什么？”祁书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林冠雪身后。 “噢噢，今天我生日，想请大家吃饭呢，我刚跟林哥说叫上你，两位一定来啊。”这个演员说完就跑了。 别看他刚才正跟林冠雪夸祁书阳呢，但实际上对祁书阳的观感……不少演员还是有点儿怕的，就是那种……类似于对一个老师的又爱又敬。 在见识过武力压制和每天集训的操练下，对上祁书阳还是不如和林冠雪聊天轻松，没心理压力。 “额……” “你晚上去吗？”祁书阳问。 “去吧。”林冠雪道，一般剧组里有人过生日，没有什么别的事儿他都会去。 之后还要一块儿拍戏，没必要非要这个时候驳人面子。 “行，那我也去。”祁书阳道。 “对了……”林冠雪想起来刚才统筹的话，想把酒店这个事儿告诉祁书阳。 “需要准备礼物吗？”几乎是同时，祁书阳开口了。 “……” “你说什么？”祁书阳问。 “没什么。”林冠雪道：“给他准备生日礼物？” “对，他不是要请我们吃饭么，总不好空着手去，你准备了吗？” “没有，他也刚告诉我。” “要不咱吃完晚饭一块儿去买个礼物？”祁书阳提议。 林冠雪没拒绝。 “阳哥！”一边儿有自己正在加练的演员叫他。 祁书阳朝林冠雪摆了摆手就过去了。 林冠雪看着祁书阳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要不酒店的事儿晚上再说吧，也不急着今天就搬过去，白天忙得很，总得让祁书阳休息好。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林冠雪给自己找的理由。 在面对任务者的“入侵”时，林冠雪抱着一百二十分的勇气守卫自己身边的人，他一路向前不曾回头。 可他也不是永远勇敢的。 在“进一步”和“退一步”的选择分叉口上，林冠雪看不清哪条路会得到，哪条路会失去，于是在原地踟躇。 越是珍贵，就越怯懦。 第172章 手指 晚上请客的演员包了三连桌，把自己的生日办的热热闹闹，这次参与集训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他都请了。 是个会做人的。 林冠雪本来做“演员”那一桌，做东的演员知道他和祁书阳关系好，就把祁书阳的位置安排在了他旁边。 钟导有事儿没来，其他的导演、副导也没在，大家吃饭的时候也没拘束，该聊啥聊啥，吃得很热闹。 饭局结束，寿星又提出请大家去唱歌。 统筹和张哥喝了两杯，俩人都在兴头上，看大家都在犹豫，大手一挥准大家明天早上睡到十点再来，这下“唱歌”去的人就多了。 集训到现在三周多了，也是时候给大家一些空间放松一下，再说自从祁书阳来了，训练的进度突飞猛进，减少了很多无用功。 祁书阳作为“功臣”，被张哥和统筹拉着，说他一定要去。 祁书阳一脸为难地看着林冠雪，林冠雪觉得这样子很好笑。 “林哥，怎么说，就等你一句话了。” 寿星一拍桌子。 “去去去，我去。”林冠雪做投降状道。 剧组的这种活动很“集体”，大家一起“受难”一起“快乐”，氛围是真的好。 于是一群人吃完饭，又浩浩荡荡地奔了ktv。 最大的豪华包间开了两个。 有了明早的“准假”，在场的当然都放开了玩。 有唱歌的有喝酒的，还有召集了一帮人玩游戏的。 林冠雪被推着唱了两首歌，然后放下了话筒，被玩游戏那拨人拽了过去。 玩的游戏也是很常见的游戏——摇骰子。 六七个人一块玩“吹牛”，那叫一个热闹。 林冠雪对这种游戏很不在行，玩了好几把都不得要领，输的很惨。一帮人便叫嚷着要灌酒。 林冠雪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真喝不了了。”说着就要站起来溜到一边去。 他刚开始那两把喝了两杯，这ktv里头的酒不知道兑了什么东西，喝的时候不觉得什么，现在过了十几分钟，只觉得那酒的后劲一直往脑袋里飘。 再喝明天早上肯定得头疼。 “林哥你行不行啊？”有人叫嚣。 “不行。”林冠雪斩钉截铁，顺手拿起一边的纸巾盒，从里头抽出来了一张，做白旗状挥了挥：“我投降。” 其他人：“……” 没见过喝酒的时候这么干脆利索投降的。 “行了行了，林哥不愿意喝就别灌了，你们也少喝点儿！明天开工晚不代表不开工，到时候你们喝多了挨骂的是我，都注意点儿！” 寿星这个时候站出来，一边说着一边把林冠雪拉到了一边。 “行行行，知道了。” “我们有分寸呢。” 骰子大军又重新投入他们的游戏。 “林哥。”寿星递给林冠雪一瓶水：“没事儿吧？” 林冠雪拧开水喝了一口：“没啥事儿，就是刚才喝的有点儿懵，这ktv的酒是不是后劲大了点儿？” “是吧，这地方不都是假酒么。”寿星笑了笑：“对了林哥……” “嗯？”林冠雪抬头。 “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呢。” “你说。” “阳哥他……有没有对象？” 听到这个问题，林冠雪一顿：“怎么？” “我就是帮我朋友问问啊，我朋友很喜欢阳哥这一款，这不你们俩关系好么，我又不敢直接去问阳哥，就来问问你。”寿星眨了眨眼，眼神里有点儿期待。 “你有什么不敢问的，你不是特别崇拜你阳哥么。”林冠雪道。 他脸上是笑着的，心里却没有那么好受。 你看，祁书阳本来就优秀。 他身材、脸、性格、能力都没得挑，有人问他的个人情况也很正常。林冠雪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我真不敢，阳哥不是你朋友么，林哥你知不知道？”寿星又问。 “之前是没有。”林冠雪道，两人第一次重逢的时候，在老家他就随口拉家常问过这个问题，当时还觉得自己满嘴跑火车怎么没话找话把话题牵扯到这上头了。 “但是现在……我也不确定。”林冠雪打了个补丁。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这句话就这么说出来了。 “噢……要不林哥你帮我问问？求你了，回头我再请你吃饭！”寿星双手作揖。 “行。”林冠雪答应了。 寿星见林冠雪愿意问自然高兴，他兴奋地看了一圈屋里，没找到祁书阳：“诶？阳哥呢？刚才不还坐在那边儿和他们聊天呢？” 他找人问了问。 “阳哥说屋里有点儿闷，他出去透透气，应该去露台那边儿了。”有人说。 林冠雪就在寿星身边，闻言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意思是他去找祁书阳。 “那就拜托你了，林哥。” “好。” …… ktv的门被关上，林冠雪长呼出一口气来。 所有嘈杂的声音、混合的气味都被挡在了门里，连同屋里暖和的温度。 这个ktv的二楼走廊和外边是联通的，走到尽头有一个很大的露台，刚出房间，林冠雪就感受到了外边的冷风。 提神醒脑。 他顺着走廊走到露台，果然见到了祁书阳。 祁书阳依靠着露台栏杆，听见后边儿有脚步声，回过头来，手指间有零星的火星明灭。 “在抽烟？” 林冠雪有点儿惊讶。 他和祁书阳一块儿共处了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见过他抽烟。 “刚才有人给的。”祁书阳把烟掐了。 说完他想了想道：“正好屋里有点儿闷，出来抽一根。平时不抽，有时候喝了酒会抽一根。” 林冠雪走到他旁边，也学着他把胳膊搭在了栏杆上：“噢。” “很少抽，你要是不喜欢我就不抽了。”祁书阳又补充道。 “我没事儿。”林冠雪道。 说完就沉默了。 祁书阳也没说话。 远处的楼群灯光点点，路上的路灯钩织出一片橘色来。 年底的冷风有些刺骨，把林冠雪吹了个透心凉，他刚才出屋的时候没有拉好拉链，这时候把衣服裹了裹，把头缩进衣服里。 早知道晚上还有活动，今天就穿件厚一点儿的外套出来了，林冠雪想。 也不用现在当个缩头乌龟。 “你来找我？”祁书阳开口问。 “嗯，看见你没在屋里……” “外头冷，要不回去吧？”祁书阳自然注意到了林冠雪。 “聊会儿。” “聊什么？” 林冠雪顿了几秒，看向祁书阳，扯出来一个笑：“刚才有人托我问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就这么说出口也挺好的，有理由。 就算知道了自己不想知道的答案，也能说是帮别人问的。 听到这个问题，祁书阳猛地转过头来。 他盯着林冠雪的眼睛问：“是小雪问的，还是别人问的？” “我帮别人问的啊……我问的和别人问的，有什么区别？我也是很关心你的终身大事的。” 话说到一半，林冠雪找回来几分“理直气壮”。 祁书阳的目光没有移开，他定定地看着林冠雪，像是在思考。 林冠雪被他盯得莫名有些心虚：“你想这么久……” “有。” 祁书阳道。 听到这个答案的一瞬间，林冠雪心里有点儿失落。 就像是一直悬在空中的石头落了地，一头滚进了地上的深井里。 他本来觉得自己是有心理准备的，那句准备好的“那你喜欢的人我认识么”就像是卡住了，艰涩地问不出来。 林冠雪“那”了两次，不知道该怎么问。 然后祁书阳就碰了碰他的手指。 很奇怪，这个室外温度下，祁书阳的手指出乎意料地暖和，自己刚从屋里出来，指尖确实冰凉的。 还没等林冠雪明白祁书阳这个动作的意思，就听见这个人说。 ——“喜欢你。” 第173章 初雪 林冠雪在这一瞬间蒙了。 祁书阳说什么？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语言水平产生了质疑。 祁书阳说的意思，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意思吗？ 对方的手指勾住了他的，他甚至能感觉到祁书阳的手指不那么光滑，上边好像有一些茧，糙糙的，磨得人发痒。 “喜欢我？” 林冠雪愣愣地重复了一遍，觉得祁书阳说的喜欢可能和他想的那种不一样。 “是那种……喜欢和我一起玩的喜欢吗？就像小时候我一直喜欢跟在你身后一样。” “不是。” 祁书阳觉得林冠雪不喜欢闻烟味，拉林冠雪那只手也是没抽烟的那只。他用自己的指尖蹭了蹭林冠雪的，觉得自己的动作已经足够明显。 可既然林冠雪这么问了，就代表他没有说清楚，所以祁书阳道：“我喜欢你，是想要把你当做我的伴侣、未来结婚对象的那种喜欢。” 林冠雪：“……” 祁书阳的话明显又直接，连瞎想的余地都没有留给林冠雪。 他这几天纠结忐忑又胆怯，是因为心里总觉得在祁书阳那里，他们俩只是朋友而已，或者说得再亲密一点，是从小长到大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如果自己袒露心迹，连朋友也没得做。 可祁书阳的反应完全不在林冠雪的预料之内。 “你怎么看上去这么惊讶？” “……我不应该惊讶吗？不是，你为什么突然说喜欢我？”林冠雪回过神来问，他完全没有看出来祁书阳对他有那方面的苗头啊。 “什么叫突然？”祁书阳顿了顿：“我们一块儿住，一块儿出门，一块儿生活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就突然了？” “我当然不是说这个突然……我是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喜欢我的？” 祁书阳说得很仔细：“刚开始我也没想明白，你前两天一直避着我，我感觉心里不太舒服，问你为什么你也不告诉我原因，然后我就去找我战友说了。” “说了什么？” “我说，我和我发小现在一起工作，我们住在一起，你不理我去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我会不舒服，特意避开我早早睡觉，或者训练的时候不找我问，转而去找别人指导的时候我也会难受。” “……你战友怎么说？” 祁书阳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林冠雪觉得自己要被对方的目光灼伤了。他避开祁书阳的话，问起他战友的回复来。 “我战友听完哈哈大笑，说我对我发小占有欲这么强，难道是我是喜欢你吗？我听完这句话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发现我确实是喜欢你。” “……” “我没有那么关心别人的生活，我也不在意别的人会不会胃疼，减脂增肌的时候碳水摄入的太少会不会不舒服，每天集训那么多演员，每天都有人受伤，但他们受伤我没什么感觉，你受伤了我会心疼，我会不舒服。” “……你。” “之前也是，我跑来找你的时候是因为那个梦，担心你的未来会不会像我梦里那样。可是后来跟着你去天洲，陪着你一起对抗命运，再加上接了你的电话得知可能要跟你一起在剧组共事后，我心里很开心，可能我早就喜欢你了，只是我不知道。” “……”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喜欢你。” 祁书阳又重复了一遍。 林冠雪也不是小孩儿了，这些年来他接的剧不少，纵使他自己的感情经历少，但那些剧本里也都有感情戏。 剧本里的感情都委婉含蓄，表个白能演三集的拉扯。 身边的人恋爱他也见过，上大学的时候同寝室的室友情史丰富，还以过来人的姿态告诉过他们：在一段感情里，一定不要主动，不要先开口，那样才能够把握住一段感情的主导权。 好像在一段感情里面，真诚的人最容易受伤。 而“不说出自己的想法”反而可以保护自己，哪怕在发现对方不喜欢后，也能因为“没说出口”全身而退。 但祁书阳不是这样的人。 他真诚，且热烈。 拉着林冠雪的手，认真地告诉他自己的喜欢。 不给自己留什么退路，把所谓的“主动权”全权交给了林冠雪。 林冠雪被这样的热烈包裹得严严实实。 “那你喜欢我……是因为我们都做了那样一个梦吗？” 林冠雪问。 “可能有这样的原因吧……”祁书阳想了想：“但不完全是因为这个。现在想想，小时候我就喜欢跟着你，那个时候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只觉得你和我关系最好。后来知道你可能有事的时候我很着急，放下很多事情赶过来，还是因为我很在乎你。 因为在乎你，所以后边跟你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这么多的事情也帮我看清楚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命运既然冥冥之中只选择了我们两个，让我们能窥见真相，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别说得那么玄乎……你说了你喜欢我，不问问我对你是什么感情吗？” 林冠雪开口。 祁书阳仿佛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才都是他对着林冠雪一番剖白，还没听林冠雪怎么说。 但他就像是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一样，反而更走近了一步，另一只手握住了林冠雪的肩，从侧面看就像是要把人搂到自己怀里一样。 “那小雪喜欢我吗？” “……” 林冠雪别过头，问：“你上来就直接说喜欢我……你这算表白吧？你要是表白失败了怎么办？” “那我就再努力追你。” “我要是不喜欢你，只想和你做朋友呢？你这样的表白要是让我觉得唐突呢？” “那我就道歉。”祁书阳回答得坦坦荡荡：“然后做你喜欢的事情，努力让你喜欢我。” 林冠雪被坦率的祁书阳逗笑了，但他觉得自己还应该拿捏着一点儿态度，于是把笑憋回去，又问：“那我要是一直不答应呢？” 祁书阳犹豫着道：“……不知道。” 他似乎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脸上是清清楚楚的“不知所措”。 见他这样，想“装腔作势”的林冠雪心一下子软了。 “好啦。”他道。 林冠雪握住祁书阳的手，道：“我也喜欢你。” 微小的白色打着转飘下来，津丰下了今年冬天第一场雪。 初雪。 …… 在走廊门后偷听的寿星默默给自己朋友发了条消息：我们武指有喜欢的人了。 他回了包间，把这里的空间留给露台上那两位。包间里，喝大了统筹还在说自己从酒店弄到了房间有多牛，寿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你可能白干了。” 搬什么房间，人家那俩人已经表白成功了。 “啊？”统筹眼神迷离。 “没事儿，明天再说吧。”寿星无语。 屋里气氛正嗨，大家要么玩游戏要么玩骰子，没人唱歌了。 寿星上前，点了首“恋人”。 欢快甜蜜的音乐流出来，他回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场景。 别说，还怪好磕的。 第174章 周年 换房间当然是不可能的，等到第二天大家的酒都醒了，林冠雪带着祁书阳找了一趟统筹。 然后他们俩就一直住在了同一间房，直到集训结束。 …… 小陈这次集训没跟着林冠雪，因为他妈骑电动车的时候被车撞了，送到医院的时候人不太好，小陈接到电话，满脸泪痕去找林冠雪请假的时候，林冠雪准了他个“等阿姨养好再回来”的假，还借了他不少钱。 也算是吉人有天象，小陈妈妈送进急救手术室抢救了一天一夜，勉强保住了命，有了林冠雪的准假，小陈又陪床照顾了快两个月，阿姨基本恢复得差不多了。 小陈有家里的事儿不方便跟着林冠雪，他也没带宁宁。 带助理去组里，干的活儿接近于生活助理，小陈就算了，宁宁还是有些不方便，所以集训林冠雪谁也没带。 ——本来就是二十多岁的人了，也不真需要谁照顾。 不过也无所谓，祁书阳和林冠雪会互相照顾。 等到小陈把家里的事情照顾完，回公司，林冠雪和祁书阳也结束了集训。 正式进组开拍前，钟导给他们放了个“小假”。 林冠雪和祁书阳这次回来，俩人之间好像不一样了，那种若有若无的暧昧连小陈都看出来了。 祁书阳跟着林冠雪来公司，一口一个“崽崽”地叫，他听着都觉得肉麻，偏偏两个当事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当然，不是说小陈反应迟钝的意思，他只是在这方面还没有怎么开窍。 小陈看出来的事儿，冯姐和郑业自然早就有所发觉。 冯晗悄悄把小陈拉到一边儿问：“你林哥什么情况？” “好像是那样。” “再探。” 小陈作为公司里最经常去林冠雪家里的人，是最应该掌握一手情报的人。 原本他还没有多确定，直到有一次晚上给林冠雪送文件的时候，拿钥匙打开林冠雪家的门，看见沙发上祁书阳低下头，亲了亲他家林哥的脸。 小陈瞳孔地震，他本想默不作声地把文件放下就走，谁想到本能反应太过剧烈，下意识后退把门带上了——门“砰”地一声。 后来小陈的钥匙就被林冠雪收回去了。 林冠雪说，以后再需要他来家里的时候，自己会给他开门。 小陈：“……” 过年的时候，剧组放了几天假。 林冠雪带着祁书阳回的老家。 小陈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两边的家长自然也能看出来。 祁书阳本来做了好多天的心理准备，赵阿姨本来挺喜欢他的，知道这件事儿后对他的态度会是什么样可就说不准了。 他还买了很多礼物，自己拎着，都没让林冠雪动手。 但赵女士和林先生二位知道这件事儿后，反应倒不是祁书阳想得那般。 ——他们还挺高兴的。 “哎呀，崽崽在娱乐圈，我和他爸还觉得这小子一门心思扎进工作里之后就不管这些了，没想到还能谈上恋爱！”赵女士说。 林冠雪：“？” “阳阳挺好的，知根知底，我和他妈老看那些娱乐圈里边的新闻，明星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还不如吃个窝边草呢。” 林冠雪：“？？” 爸妈，你们要不要听听你们自己说得这是什么话。 祁阿姨知道后更是欣喜若狂。 她在林冠雪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他，打着抱过来当自己儿子的心思，没想到多年后，这个愿望以这种形式实现了。 还能跟小姐妹做亲家。 林冠雪跟着祁书阳去祁家的时候，祁阿姨激动地摸摸这摸摸那，对林冠雪有种“爱不释手”的意思，转过身给了祁书阳一胳膊：“好好对崽崽，听见没有？” 祁书阳捂着肚子：“知道了，妈。” 俩人休完过年的假期，就又回了组里。 电影的拍摄周期没有那么长，到四月份春天来的时候，林冠雪戏份杀青了。 拍摄期间，冯晗还找林冠雪谈过。 祁书阳以这样的形式进了剧组，她想着要不柠檬影业这边也聘请祁书阳，也方便后期柠檬自己做剧做电影。 “看他自己的想法吧。”林冠雪道：“他有能力，我也不愿意用我的想法困住他，他来剧组是因为我的请求，但我也想让他多尝试尝试别的行业。” “行行行，知道了，你俩感情好。”冯晗无奈。 不说别的，柠檬影业现在是真的起来了。 去年的无数危机差点致公司于死地，多亏林冠雪在其中周旋。 那楚家的三笔资金让柠檬影业的债务还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余钱，郑业把这笔钱批给了林冠雪——这本来就应该属于他。 林冠雪和冯晗参谋了半天，买下了一部他喜欢的小说版权，筹划开拍电影。 柠檬影业的办公楼是当初孟仪彬送的，现在也彻底属于林冠雪了，郑业觉得不好白呆，按年付给林冠雪租金——这地方地段好，装修也顶级，更何况林冠雪拗不过他，最后是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收的钱，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柠檬影业“不惜时间不惜代价”沥清谣言的行为也收到了成效。随着那些造谣的人一一收到法院传票，网上的网友们真的意识到，柠檬影业这是玩真的。 这番举动还引起了连锁反应，先是官媒赞扬了柠檬影业的行为，说这样有利于网上正能量的传播，后来又被网友们以“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词条送上了热搜。 别说，这个行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扫除了不少网上的乌烟瘴气。 韩导那边儿也有好消息。 《野火》在电影周上拿下了最佳制作和最佳音乐的奖项，林冠雪也靠着“李清云”这个角色拿到了电影周金杯的最佳男演员。 电影周金杯虽然是“小三金”，但怎么说也是影帝。 “小三金”没有“大三金”的含金量高，但在业内也是很多演员追求的名头。 林冠雪得到消息的时候，当晚就请了柠檬影业的员工们出去吃饭。 小三金怎么了，那也是他的第一个影帝。 没有野火，他也接不了钟导的戏。 至于更高级别的影帝……他现在不是还年轻么，有的是时间去追梦。 自由自在地追梦。 电影里当然也有时奕辰的镜头，这些任务者套的壳子没有在这个世界“消失”，但他们就像是这个世界的透明人，人们的目光不会再放在他们的身上。 存在感像是被“擦除”了一样，只有林冠雪和祁书阳借此能意识到，曾经有更高维度的东西在觊觎着他们这个世界。 …… 夏天在蝉声中来临，一个晚上，林冠雪拉着祁书阳开车到了一片墓地。 俩人躲开门卫，悄悄溜了进去。 林冠雪按照记忆走到了一个位置，问祁书阳：“还记得这里是谁的墓吗？” 祁书阳看着空白的墓碑点了点头：“记得。” 这底下现在没有骨灰盒。 林冠雪的。 ——梦里那个。 林冠雪从背着包里摸出来两瓶啤酒，递给祁书阳一瓶。 他拉开易拉罐，跟祁书阳的碰了一下：“今天是我做预知梦的一周年。” 一年前，他满身大汗地从床上惊醒，心里全是对未知的恐惧。 然后他咬着牙伛偻前行，只为了能让自己和身边的人好好活下去。 林冠雪做到了。 所以他现在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有种重生日的感觉。”林冠雪笑了笑。 “好，以后一年给崽崽过两次生日。”祁书阳也跟着笑，道：“有什么重生感言吗？” “太多了，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没事，你慢慢说，我慢慢听。”祁书阳郑重又温柔地道。 两个人就着晚风把啤酒喝完，直到一道手电筒的光照过来，保安的声音响起：“是谁？！” 祁书阳才拉着林冠雪往外仓皇逃窜。 “崽崽，我们为什么不跟人家登记，正大光明地进来？”祁书阳一边跑一边问。 “现在这个时间不能扫墓啊！再说了，我们也没有亲属埋在这个墓园，我总不能跟他们说梦里我埋在这了，我来给自己扫墓吧！” “也对。” …… 当年晚上，很少自己出来营业的林冠雪发了一条文字微博。 文字不长，只有一句话，和他新买的小说版权的内容算是有点儿关系，看起来也像是一种人生感悟。 可能只有亲历者才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林冠雪V]： “人生的叙事权，本就应该属于自己。”——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