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质量炮灰的自我修养》
1. 欢迎来到漫画世界
国立纳瑞尔魔法学院。
古庞2号训练场。
今天本应该是平淡的二年生学级考核日,可训练场中的气氛却燥热的诡异。
还只是预备术士的学生们关闭还不精通的灵视,以免被这浓郁躁动的红色能量沾染心神。
灵视,也被称为术士的第六感,是术士精神和躯体的外延。
无法顺畅开启灵视的二年生们只能挤做一团扑在圆形中央训练台的外围,努力调动着五感向着场内张望,像一片嘈杂黑压压的鸦群。
围观人群中也并非只有二年级待考核的学生们,还有几个胸前绣有星星纹样的真正的初级术士也被惊动来看热闹。
毕竟,这可是国立纳瑞尔魔法学院建校百年来的第二场学生决斗,死生不论。
但在这情绪的漩涡中,唯有一个黑发少年面不改色。他懒懒地靠坐在后方高台,左手撑着颌角,右手则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膝上摊开的书页。下方混杂着兴奋、轻蔑、愤怒的心流扑面而来,都没使他灵视的视界产生一丝波动。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远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超然。无人察觉的角落,书页已被他摩挲的微微发皱还有些潮湿。
这个少年,不,应该说这个青年,正是刚穿来这个世界不久的宋开霁。
手中闪烁着刺目红光的漫画分镜框的书页,让宋开霁再次清楚意识到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角色,或者说,是自己手中这漫画世界里的傀儡。
就在半小时前,他还奋战在焦土地上的污染前线,为救队友被变异兽的臂甲直接捅了个对穿,治疗无效当场死亡。
再次恢复意识就已身处这奇怪世界,五百米深的地下却有温暖的日光照射,一群黑袍人嘴里叽里呱啦着鸟语来回踱步,兜帽里的头发恨不得凑齐一整条色谱。饶是精神力强横如宋开霁,在看到的第一眼都忍不住头脑发胀。
与此同时,脑中还有个自称系统的声音侵入,说着什么再来一次的机会。
[宿主:宋开霁。已完成生物识别。请问是否接受重生任务?]
宋开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确定。他知道这系统必定给他挖了坑,但他却是硬着头皮也要跳,毕竟人活着大于一切。即使上辈子身处末世也一样,宋开霁的信念是活着。
[任务名称:漫画补全]
[任务内容:依据已有漫画内容,推进当下关键分镜剧情的完成,优质完成可获得精神力奖励和道具福袋。]
与此同时,一本略显厚重的黑皮魔法书凭空出现,落在宋开霁手中,有画的大段篇幅都是讲一个叫郁星渊的少年坎坷但立志的求学路。
但最新的几个章节,郁星渊却面临危机。他偶然撞见了祈星会安插在学院内的密探和一个神秘人的交易。他们设法要除掉这个偷听者以绝后患。
“这就是你说的漫画?”宋开霁快速浏览掌握剧情,顺便在书页里寻找熟悉的面孔,“我也在这画中?”
[自然。除此之外,由于宿主生命值过低,您在漫画世界中会被识别为炮灰,丧生几率极高,请通过完成任务:人设塑造(装逼),来获取生命值奖励。]
宋开霁看着人设塑造一个头两个大。上辈子他自认为是一身正气,满脸良善,却总被误以为是什么阴鸷的人形兵器。本就寂寞的末世又被大家敬之畏之,心中真是有苦难言。
好不容易从头来过,又要走这么不亲民的路线,纯良的宋开霁内心很忧伤。
“系统,可不可以把精神力和生命值奖励调换一下啊?装逼我是真不会啊。”宋开霁厚着脸皮提要求,心里却打起了小算盘。
自己前世S级的精神力在这个世界虽不一定绰绰有余,但不够再练就是了。珍贵的生命值可不一样,不能与没有把握的任务放在一起。
[……]
完全知晓宋开霁Bking过往的系统都难得沉默了。
[宿主您…倒不必妄自菲薄。生命值低并不会速死,只是比较脆皮。您的精神力虽然还在,但需解锁使用权限。]
[温馨提示:当分镜框为红色时,请注意分镜完成倒计时和主角的生命值]
[宿主补全度较低,无权限解锁更多信息。系统进入休眠,祝您任务顺利!]
--
时间再次回到当下。
想算计系统却发现自己早已被算计透了的冤大头宋开霁,认命地研究起了第一个红框分镜的前序剧情。
事情很简单,就是普通的阶级纠纷。漫画主角郁星渊出身平民,不懂礼节冲撞了名叫程谨的贵族少年。那贵族少年就直接向郁星渊发起了保卫荣誉的决斗。
红框分镜也正是程谨说出了发起决斗的台词。
但这事说怪也怪。
纳瑞尔学院所属的叶珈帝国,对决斗的态度是死生不论。这在贵族成人之间并不稀奇,但在纳瑞尔学院却不正常。这里的学生无一不是地区选拔的佼佼者,未来光明无限,没有人会傻到在自己还没成长完全的时候做这种莽撞的事。
同时只有贵族拥有发起决斗的权利,平民按情理也是没有资格接受决斗的。当然也鲜有贵族愿意自降身份向区区一个平民发起决斗就是了。
两个少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决斗呢?真的只是因为一次冒犯?
更何况,郁星渊还只是平民。程谨不惜以二度羞辱自己为代价发起决斗,到底是为什么呢?
宋开霁指尖轻扣书页,眉心微蹙地思索着。
无论决斗因何而起,都要保证在决斗分镜完成的条件下,保证主角郁星渊性命无虞。看来,要耍一些偷梁换柱的小把戏了。
宋开霁一边考虑着对策,一边毫无压力地处理着灵视传递的训练场上的信息。那训练场上的剧情进展果然和漫画中的情节如出一辙。宋开霁无奈地叹了口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啪”地一声把魔法书合上夹到腋下,老神在在地走下高台。
刚走近人群,就听见台中少年嚣张大喊,“我程谨,今天就替你爸妈好好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这台中少年正是那发起决斗的贵族,程谨。人不如其名,略显锋利的少年脸庞上看不到一丝谨慎之意,一头金发张扬而飘逸,无风自动。倒确实有几分贵族的风范。
目标人物已按要求完成分镜,但红框仍未消失,看来正如宋开霁所预料的那样。这个分镜所显示的红色,不仅表示时间将至,还说明这个分镜所指示的决斗会给郁星渊带来足以威胁生命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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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开霁定了定神,看来还是要自己出手了。
台上被挑衅的对象郁星渊还沉着脸没有说话,围着看台的二年生们却一个个激动的摩拳擦掌。
宋开霁在心中“啧啧”了两声,这程谨简直是狂的没有边儿。宋开霁悠悠地站在众人身后,随意开口,“这位同级,听起来你比较会做人。我也是第一次做人,不如您先教教我?”
众人大惊,推搡着四处张望着声音来源。靠近宋开霁的二年生们则像躲病菌一样“唰”的一下让出了一条通路,互相攀扶着,一下儿惶惶地觑着程谨,一下儿又好奇地盯着宋开霁。
中央训练台上的程谨,毫不费力地就顺着众人的目光找到了这一切骚动的源头。寒针般的目光饱含着超越见习术士的精神力威压,有如实质一般刺向了人群簇拥的宋开霁。
刚还站成一片鸦群的二年生,在这目光的逼视下,身形都不自觉摇晃了下,有些底子差的甚至抖得连手中的术杖都摔了下去。
看着倒伏的众人,程谨满意地翘了翘嘴角,旁边的裁判老师急得满头是汗,但也不敢真拦着这程家的小祖宗让他不痛快。郁星渊没有受到这威压的波及,但看这个欺压众人的恶霸更是没几分好脸色,正欲出手阻止程谨,却发现他脸色突然变得比酱菜还臭。
郁星渊心下疑惑,顺着程谨的目光看去,却发现那被精神力针对的少年,就那么优雅的站在狼狈的人群之间,双眼黑而亮,面色白皙而又充满血气,鹰钩鼻不显刻薄反而增添了几分贵公子的骄矜。他体内气力流转通畅,没有一分被压制的迹象。
气氛霎时间有些冷凝。宋开霁却只是淡淡地看着程谨,轻笑着点了点自己的额角。
众人却突然觉得一股清凉之气以宋开霁为中心奔涌开来。有胆小的学生忙闭眼屏气,可那凉气一接触到众人的身体,就悄然消融在了每一个略显枯竭的气旋。那些眩晕的二年生也重获清醒,甚至还惊异地发现自身的状态比用定心术时还清明几分。
郁星渊也感受到了那扑面而来宛如海浪般的精神力带给自己的舒适,这简直就像唱给孩子的摇篮曲,让他面对决斗都再生不起一丝争斗之心。
程谨的感受却与众人大不相同。台下那小子就淡漠地笑着看着他,精神力一股一股像岩浆一样冲击过来,自己那点威视还没过一米就被拍的四散开来,和他本人一样狼狈。
程谨强撑着握紧术杖,身体却不受控制倒向了裁判老师。模糊的视线中心始终是那抹漫不经心的笑,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程谨简直要气的背过去。
那少年利落地翻身过障,气定神闲向自己走来。程谨知道,这小子要来找自己麻烦了。他苍白的脸上不再有一丝张狂,只有佯装的镇定和不住的冷汗,藏于宽袍下的掌心显现出一不祥的黑色咒印,防备着宋开霁的一举一动。
可那少年在他眼前站定,却连防御架势都懒得拉开,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郁星渊,“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玩吧。”
那样子,活脱脱一个程谨PLUS版的优雅恶霸。
连装逼都被截胡,从小到大哪受过这等委屈的程谨,登时气血上涌,反手就是一道裹挟着黑色阴雾的术式,直奔宋开霁心袭去。
2. BKing面前舞大刀
程谨这一手来得突然又隐蔽,且毫无顾忌,术式虽然是直冲着宋开霁,那不祥的黑色曳尾却连旁边的裁判老师和郁星渊也笼罩在内。
宋开霁正在心里侥幸钻了系统的空子,这精神力虽然不能用,但摆出来狐假虎威听个响儿不也挺有用的嘛。下一秒,就被腋下的漫画书突然发出的灼热烫了一下,那曾护他周全数次的对危险的嗅觉,也在这一瞬间被激发。
不需要回头,常年的末世作战的实战经验,让宋开霁瞬间就完成了闪身避让致命一击的动作。随后前扑加一个利落的蜷体翻滚,将裁判老师和郁星渊也扫到了自己身下,极限地避开了那不祥的黑雾。
郁星渊直到被扑倒都没察觉到一丝异样,等他呆呆看着近在咫尺的宋开霁的脸,又侧头看到程谨伸着术杖,脱力一般大口喘气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郁星渊懊恼地咬了咬牙,赶紧伸手扶住身前那摇摇欲坠的少年的双肩,和旁边的裁判老师合力将他扶起来。
同样被扑倒的裁判老师的脸色也不好看。虽然他有察觉到一股异常的精神力波动,但这近身一米的距离,他一个术师是没有任何防御或者反击的机会的。甚至连宋开霁将他扑倒的动作他自问都没有任何反抗的空间,他略有忌惮的看了郁星渊肩头虚弱的宋开霁一眼,暗暗心惊。
周围围观的二年生们,眼看着训练台发生骚动,又看不太真切,还以为是宋开霁突然对老师和郁星渊发难,纷纷叫嚷着提起术杖就要闯进训练场,完全忘了刚才在宋开霁的精神力场中生不出一丝战意的人是谁。
“战损少年”宋开霁此刻却在心里骂骂咧咧。
“这狗贼系统怎么能这么坑,什么叫生命值低不代表速死,就胳膊上擦破了点皮怎么这副身体就要死不活的了?我这血皮难道是层保鲜膜吗?”
还没等宋开霁骂完这系统,脑袋中就突然生出一丝坠物感,旋即眼前一黑脖子一梗就栽了下去。
正紧盯着他状态的郁星渊赶忙使力撑住,并顺势从裁判老师手中揽过宋开霁的另一个肩头,警惕地瞟着那同样摇摇欲坠的程谨,冷冷开口“老师,我照顾他,您先去处理一下事故。”
郁星渊故意将“事故”两个字咬的很重,就是怕裁判老师顾及程家的势力想草草收尾了事。
裁判老师哪儿能不懂他的意思,绷着脸点了点头,但接连被学生冒犯还是让这位三阶术士心中不愉。他术杖都没有提,只伸手指着程谨念了一段吟风咒,一股平地自起的青烟就猛地将程谨手中的术杖卷了过来。
程谨本就因为越级发动禁咒而双臂脱臼,这一卷则直接牵引着他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裁判老师看到这一幕,心中还是有忌惮,想伸手去扶,可台边学生恰好冲到了跟前,几个程谨的狗腿子殷勤地将程谨扶了起来,看他昏死了过去,倒开始对着无辜的宋开霁等三人瞪眼睛了。
裁判老师皮笑肉不笑地伸回了手,又丢了个风卷化作一捆青绳将程谨的两只手绞在一起,没好气地看着这帮没大没小的兔崽子,“还在这瞪什么眼睛,赶紧送程谨去治疗室!”
一群人看了看昏死的程谨,又看了看脸色很差的老师和郁星渊,挠着脑袋又乱哄哄地退场了。
看他们走了,裁判老师呼了一口气,正要转身去看看程谨那咒术砸在地上留下的痕迹。那股不祥的味道肯定是禁术无疑,但程家一门都是精纯的火元素传承,没有暗元素做底,怎么使得出这禁咒?
他正想着今天这变故的内幕,心下还在犹豫要不要替程谨遮掩,一转头却被那双紧盯着他的深不见底的绿瞳吓的心一惊。
定睛一看是郁星渊,他正扶着宋开霁静静地站在那烧焦的地面旁,一瞬不瞬地看着这边方才的闹剧。
裁判老师被这眼神盯得极其不自在,皱着眉头训斥郁星渊,“说他们没说你?你想让他死在这儿吗?”
郁星渊顺从地笑了一下,拖着宋开霁的身体慢慢向出口走去,只是在与裁判老师擦肩而过的一瞬间,淡淡出声“老师,给您个忠告,不要做多余的事。”
还轮得到你教我做事?裁判老师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那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却在看清那片焦黑上隐隐闪烁的有规律的光辉后凝固。
他心下大骇,忙郑重地左手横握术杖,右掌心抵住杖尖辉石,凝重地吟诵了一段古老的咒文。一股金色的具象化铭文从杖尖流泻而出,化作三层禁锢围住了那团黑色闪光。
那黑光此时却好像开了灵智,猛地胀大了一圈,平地卷起了黑黝黝的漩涡,与金色铭文摩擦出尖锐的爆鸣,随后猛地喷炸消散。黑光不再,一个古朴的漆黑纹章静静地悬浮在空中。
这五芒星的纹章划分为上中下三个部分,最下层是几个奴隶样的人,跪伏在地上,高举着自己的心脏;中层则是几个长袍宽袖的星象师,跳着招徕未知之物的狂乱之舞;而最上层,则是一个颇为瘆人的人脸月亮。
裁判老师脸色发白,他惊惧地盯着这不详的徽章喃喃自语,“祈星会...?它不是已经绝迹了吗...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个纹章,旋即跌跌撞撞地走到台边的控制台,一手抵住自己眉心,一手按住那非紧急不得启用的光球,默默念诵了分院长的尊名。
帝国的人才输送地,边陲重镇纳瑞尔城的术法堡垒,国立纳瑞尔魔法学院,出现了祈星会的纹章。
要变天了。
治疗室内。
郁星渊看着刚接受过治疗还在沉睡的宋开霁,默默地屏气恢复着几乎消耗殆尽的精神力。他的权能以操纵水元素为主,但怕宋开霁有什么闪失,强行使用了元素过滤的法子滤出了木元素来稳定宋开霁的精神海。
医师说宋开霁只是擦破了点皮,但却能毫无阻碍地吸纳自己传递过去的所有精神力,那无法参透的精神海让郁星渊越发好奇这个人的实力了。而自己甚至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郁星渊有些懊恼,绞尽脑汁地回忆着那些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同级们。
正在郁星渊懊悔之时,宋开霁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这主角大老爷坐在自己床头,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色,但连着头发旋儿都透着股淡淡的幽怨。
宋开霁甚至都没来得及查看自己身体的状态,就赶紧伸手去拍郁星渊,“你受伤了吗?”
郁星渊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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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榨自己的脑浆,突然听到有人讲话,“嗖”地一下抬起了头。却看见“死里逃生”的宋开霁刚脱离危险,比起晕倒的自己反倒更关心他,简直要感动的哭鼻子了。
“我好得很,倒是你...?”只吞吞吐吐说了半句,郁星渊就像被人掐了脖子一样怎么也不好意再说了。
宋开霁一面看着郁星渊支吾,一面又不闲着,不动声色地催动精神力巡查体内的五腑六脏。精神力走了一圈,那黑雾虽诡异,但毕竟只擦破了皮,也确实没留下什么阴毒术法的痕迹。与其说他是被程谨伤到,更不如说是被那“猪队友”系统背刺。
一想到坑爹的系统,宋开霁突然记起了自己那本漫画书,毕竟是还没拿趁手的东西,很容易一晕头就随手丢在哪里,这让人捡到了自己还活不活了?
他急忙在床上翻找,同时在心里呼唤系统。
系统果不其然没有回应,倒是一直憋着不肯说话的郁星渊赶紧起身给他垫上了靠背,疑惑开口“恩,恩人,你在找什么?”
宋开霁正摸索着,猛地一拍额头,是了,郁星渊肯定知道的嘛。他连忙边比划边描述“就是这样大小一个漫...魔法书,我夹在胳膊底下带上台的,你有印象吗?”
郁星渊点点头,颇为无奈地指了指床边软凳,表情很是古怪。他怎么会不记得这本书,恩人把他扑倒的时候,那书结结实实地给了他一拐子,他的肋骨到现在还痛呢。但看宋开霁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也就老实地坐着没再说话。
宋开霁翻了翻书,迟疑的看着郁星渊“这书...”
郁星渊心领神会,挺直腰板回道“我没翻过,就捡起来时不小心看到一页!”
宋开霁心中一沉,难道他看到分镜了?
还没等他接着发问,就看郁星渊伸出二指平按额头“恩人,我对女神起誓,我是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你喜欢看爱情小说的!”
嗯。还偷换成术器的样子,还宝贝的不行。
郁星渊喜滋滋地在心里回味他和恩人的小秘密。
宋开霁哑然。看来其余人等是不能真正看破这书中内容的,坑货系统倒是做了件靠谱的事。
他翻到分镜页,发现那曾经闪烁着红光的分镜已然变成了绿色,框图右上角还有个折磨死强迫症的红色“+1”的小气泡,想必是分镜任务的奖励?宋开霁想了想,还是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再看稳妥。
想罢抬头,宋开霁随意开口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怎么支支吾吾不肯说?”说完又补了一句“大家都是同学,叫恩人听着怪别扭,你叫我名字就行。”
没想到郁星渊听着这话,更是梗着脖子臊着脸不说了。半天才从嗓子缝儿里头挤出一句,气若游丝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躺病床上的人是他呢。
“我,我就是想问你叫什么名字,恩,不是,同学。”
听了这话,宋开霁没忍住笑了起来,他安抚地拍了拍郁星渊的肩头“我是宋开霁,不打不相识,今儿便算是认识了。”
闻言郁星渊感激地点了点头。
宋开霁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台上嘱咐你的那句话,带到了吗?”
3. 人设不保
郁星渊连忙点头“霁哥,我和老师说了,要不是你嘱咐这一句,我看他倒真想就这么遮掩过去。”
“还有,临出门时,我特意多等了会儿,那老师使了个咒,虽然把那团烟灭了,却凭空冒出了个徽章样儿的东西,这下他想赖也赖不掉了。”
郁星渊还在巴巴地邀着功,可“徽章”二字却让宋开霁突然想通了什么,心头一凝。
郁星渊是平民,没有见过纹章,叫做徽章也情有可原。
但以自己对这个世界浅薄的认知,能在普通术法下不湮灭,还有徽章样式的就只有一种东西,那就是纹章。
同时,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守卫森严的学院的五芒星纹章,就只能属于那个曾被学院围剿而绝迹的祈星会。
纹章在这个世界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图样,它代表着的是一方势力的全部传承,只有宣誓效忠的人才知道这纹章真正的妙用。需由专门的纹章师无数次耗尽精神力,一点一滴地将术法回路雕刻成图像,再施以某些秘法将势力过往刻入了天录才算作数。
而一些阴毒组织的纹章则更是诡异,只要施术人献祭的分量足够,连别人的魂儿都能直接拖出来拷打。
郁星渊看宋开霁好像对那徽章很感兴趣,马上起身说道“霁哥,我刚才离得远没看真切,你等我再去给你看一眼哈。”
这小子倒是嘴甜,一口一个霁哥,给宋开霁搞得哭笑不得。他赶紧伸手扯住郁星渊袖子把他拦下,“可不能回去。这不是什么徽章,是纹章,靠近要被吸干精神力的。”
郁星渊少年心性,好奇又莽撞,宋开霁也是故意吓唬他好让他行事谨慎些。这小子前两天刚撞破人家祈星会交易,今天又跟与祈星会有瓜葛的人决斗差点身首异处,此刻坐在治疗室竟还能一脸乐天派地认大哥。
宋开霁深深叹了口气,真是服了这群热血漫主角了。
郁星渊一脸不服气,但还是乖乖地坐了回去,嘴里却嘟囔着“可那程谨还直接伸手丢纹章呢,都不知道贴身揣多久了...”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宋开霁。程谨并非通过施术使纹章降临,倒更像是直接拓印了他人的精神核,所以才能甩手瞬发,以至体术巅峰如自己都只能堪堪避开。
精神核可以受些代价找人刻印,极端些砍只拓印好了的手也能作数。但这精神核的储存方法却极为隐秘。
是谁给程谨这秘术的呢?宋开霁摩挲着手指思考。程谨在这幕故事里到底扮演了什么呢?
受害者?抑或,就是那个与神秘人私下交易的祈星会密探?
自己无论如何要再见程谨一面,探探他的底细。
宋开霁心中刚谋划了个大概,病房的门就“嘭”地一声被人踹开,沉重的金属门一遍遍撞击着门框,发出回声一般的钝响。
宋开霁和郁星渊都被吓了一跳,转脸看去,竟是那程谨的跟班们。本应气势汹汹的恶霸少年团,此时竟因为被弹簧门困在门外进退不得而尴尬的有些喜庆了。
宋开霁看着这逗乐的一幕着实无奈,向他们招了招手,“门没锁,进来吧。”
那语气,活像个给万圣节来捣乱的孩子发糖果的大家长。
恶霸团出场没出好,丢了面子心中不忿。为首的那个塌鼻子少年一阵风似的卷进来,照着宋开霁的床腿就是一脚,还轻蔑地“哼”了一声。
暴脾气郁星渊哪儿能忍得了这,“腾”地一下站起来,与塌鼻少年对峙,那架势简直像两只对着角的公牛。
宋开霁见状,赶紧扯住自家牛犊的衣袖,“你们还想在这摆擂啊?有话就快说。”
看着郁星渊被制住,塌鼻少年更是得意了,指着宋开霁叫嚣“就凭你也敢伤我们程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宋开霁被他这自信的语气都搞得都有些不自信了,“这么说,你比程谨强?”
宋开霁本意并不是吐槽,但俗话说的好,谎言不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那塌鼻少年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但人仍强撑着不肯落下风,“我,我自然是比不上程少的,是你....对!是你!肯定是你使了什么肮脏的手段陷害程少!我今儿就要好好替程少报仇!”
哦?莫非他刚从程谨那边过来?
宋开霁眼睛一亮,还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正好趁此机会套套程谨的消息。
宋开霁笑眯眯地安抚塌鼻少年,“是呀是呀,都是我的错,你们程少现在怎么样了呀?还活着吗?”
塌鼻少年不可置信地盯着宋开霁,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虚成这样了攻击性还这么强啊?
他火气直冲天灵盖,大声嚷道“你丫才死了呢!治疗师说程少只是脱力才昏过去了,脱力!脱力你懂吗?静养就好了!”
宋开霁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破防,但还是和声细语地问道“不对呀,那胳膊少说是脱臼呢。精神力还能用吗?学院的设施能治的了嘛?”
这该死的家伙简直就是恶魔低语,塌鼻少年犹疑了一下,回头和小弟咬了几句耳朵,再转回头表情里也有了几分不自然。
“脱臼,脱臼可能是有的,但精神力是没问题的!小河亲耳听到治疗师和副院长说的呢。”
副院长?看来事情比他想的还要严重些,连这等人物都惊动了。
这祈星会难道图谋的是整个学院?这倒是很及时的情报。
宋开霁问够了,就开始笑眯眯地撵人,“找我麻烦不也得等程谨恢复嘛,你们这一窝蜂都来了,程谨要是再遇到什么危险,又没有护卫,可就真没救喽。”
塌鼻少年毕竟还是个十三四的孩子,哪里能在嘴皮子上斗过宋开霁。
他兀自内心斗争了半天,比起修理杂兵,还是护主救驾的功劳更大些。得赶紧回去,别被其他阿猫阿狗钻了空子。
他末了又“哼”了一声,佯装找完了场子,骄傲退场。
但这恶霸团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去,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得劲。怎么全是自己这面在竹筒倒豆子地讲故事呢?对面那可恶的小子,别说教训一下,就连个名儿都没问到,简直空虚的让人怅然。
对哦,那人究竟是谁呢,怎么好像从没见过...?
治疗室内。
“这就完啦?他们是来搞笑的吗?”郁星渊无语地望着门口,颇有些意犹未尽。
他被宋开霁扯巴着坐下来时本来还有些担心,但两方唇枪舌战完第一回合,他就已经完全进入了瓜子花生小马扎的看戏模式了。
宋开霁好笑地敲了他脑门一下,“别看了,我还有话要对你说,这里不方便,我们先回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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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回寝室吗?”郁星渊有些犹豫地看着宋开霁,“霁哥你要不留这再观察观察?”
宋开霁摆了摆手,利索地跳下了床,又揣上了那本黑皮“爱情小说”,原地蹦跶了两下,示意郁星渊自己完全OK,并让他带路。
可郁星渊却还是犹豫,“霁哥...或许,你知道自己的寝室是哪一栋吗?”
听到郁星渊这么问,宋开霁头皮一紧,脑门儿也开始冒起了薄汗。
嘶,自穿书之时到现在,他好像都忽视了一个相当重要的问题。他的角色扮演进行的实在是太过顺利了。
不,这压根不是在扮演,而是在做自己的路上撒丫子狂奔啊。
宋开霁绞尽脑汁开始回忆自己的一言一行,悔的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都怪这副身体和精神力的高度契合让他麻痹大意,光想着别人的戏份,反而忘了自己这背景板角色也有背景和身份了。
更不妙的是,自己好像还当众报了大名。
宋开霁压根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住哪,尴尬的恨不得再跳回床上装昏迷,好有时间想想对策。
郁星渊也一反常态地没有打圆场,反而用那双充满探究的绿瞳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似乎并不想轻易地将这个话题揭过去。
就在气氛僵持之时,金属门再次被打开了。这次的客人不像那恶霸团般蛮不讲理,但却更气势凌人。
七八个穿着红褐色术袍的人窸窸窣窣地在两人面前站定。郁星渊认出了这特殊纹样的袍子,这些人是学院的执法队,也被学生们偷偷叫做“黑屋刽子手”。小到制止学生斗殴,大到处决叛变高层,无一不是他们来处理。
为首的中年人额头有着很深的“川”字纹,他一脸冷漠的开口“你们谁是宋开霁?”
话虽然是向着两个人问的,但那毫无感情波动的双眼却直直落在宋开霁的脸上。
执法队的出现有如瘟神降临,但宋开霁心中却很奇妙地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
“我是。”宋开霁忙不迭向前迈了一大步,语气坚定地好像在宣誓。
郁星渊旁观了这段对话,眼中探究的意味减弱,但旋即又为这执法队的到来感到不安。
那执法队的队长倒是颇赞赏地对宋开霁微微颔首,执法多年,他见过了太多对着他们撒腿就跑,出言不逊,甚至跪地求饶的人,今天能看到少年人的几分骨气,倒是难得。
可是赞赏归赞赏,人还是要捉的。
“带走。”队长对着身后的执法队扬了扬手,执法队立即交叉分队重新站成两列,一齐上前将宋开霁制住,不容反抗地在他脖子上扣上了一个冷冰冰的金属环。
宋开霁此刻就像是被捆好了准备上架烤的花猪,动弹不得。
郁星渊急了,刚忍不住向前想拦一下,就被执法队员的铁壁铜墙给顶了回来。
执法队长只冷冷地瞟了一眼郁星渊,又扬了扬手,毫不停顿地带领执法队离去。
郁星渊咬着牙,不甘心地追了出来,看到宋开霁费劲地抬起头和他对视,嘴巴一张一合,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托付给他。郁星渊赶忙打起精神,开启精神力场和灵视,死死盯着宋开霁的口型。
而在读懂那唇语后,郁星渊的脚步僵在了原地。他复杂地望着那消失在拐角的队伍,久久不能回神。
4. 酒神的酣眠
“保护好自己。”
保护好我自己?
郁星渊再一次觉得宋开霁深不见底。不只是他的名字,他的能力,这个人的一切,他都一点也看不透。
但这种感觉很不好。他自小就知道,真正青面獠牙的怪物从来都是以良善的一面先示人。
郁星渊不信有人可以这么无私的对待别人,甚至先于自己。他也不敢信。
郁星渊一遍遍的催眠自己,把心硬起来,就像往常一样,只要自己变强保护自己就够了,别人从来都靠不住。
可他站在门廊,亲眼看着宋开霁因为救他被带走,亲眼看着他留下那样的嘱托,一切阴暗的揣度和自我安慰都顷刻变得苍白。
他攥紧了拳头,可那拳头却始终微微颤抖。
那双弹过他额头拍过他肩膀的手掌,好像变成了他自己的肢体,从他的身体各处抽芽生长,挣破皮肤的束缚,他自己倒变得像那青面獠牙的怪物了。
“如今,我们都是怪物了。”郁星渊失神地抚上自己的胸膛,苦笑着感受那新肢体燃起的灼热温度,再次给他冷硬的心脏注入一丝热气。
当郁星渊再抬起头的下一秒,仅有的一丝迷惘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隐隐包含着疯狂的冷静和坚定。
无论如何,他要救宋开霁出来。程谨不死,自己就算胡搅蛮缠也要保住宋开霁;就算程谨死了,他就拼上命再去那老东西那走一遭,也不信对上程家没有一点胜算。
想罢,郁星渊没有再犹豫半分,毫不留恋的将目光从那个让他百感交集的转角移开,转身向着恶霸少年团离去的方向疾步走去。
而真正的苦主宋开霁此刻却一脸悠然,见不到半分恐惧,仿佛正被押往黑牢的不是自己一样。
宋开霁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那个他前世幻想过无数次的带着温度的太阳,简直懒骨头上身想打个盹了。
他不是不担心自己,只不过是确认了此行并没有什么危及生命的东西罢了。翻看漫画书时新的分镜还没有出现,自己被带走时,那提示过他的魔法书的灼热也没有再出现。
自己此行或有危机,但只要有一丝转机,抓住就好了嘛。自己接下这系统的分镜任务,不也是九分险里偷一分生?他自小混在污染兽堆里时就已经习惯了。
一面想着,一面又有太阳晒着,宋开霁还真就迷糊了起来。
听到执法队又在抓人,一些无所事事的人也闻着乐子的味儿赶来,挤在通往黑牢的路上不远不近地观望着。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尿裤子呢;运气一般,保底也是一张哭到五官扭曲,鼻涕口水糊满的丑脸。
可今天,他们见识到了人类顶级的优质睡眠。
那少年就着被捆起的扭曲的姿势悬空着,头却温顺地向一侧轻微倒去,高高的发辫随着执法队前进而随风拂动。面色恬淡,红润的薄唇微闭,在如此恶劣的睡眠环境下竟都没有口呼吸和打鼾。
围观的众人全都愣愣的看着,乐子没看到也没有一人敢扫兴的“吁”一声,似是怕打扰了这位狄俄尼索斯醉后的酣眠。
甚至有些修习灵术的人暗暗记下他的相貌,想着要是这位还有本事再出来,定要跟他讨一下睡得安稳的法子。
那执法队长本来走在最前列,但看到围观的人一声不吭,全都愣愣地看向自己身后,内心疑惑了半晌,终于也是忍不住回头瞟了一眼,防止宋开霁生事。
但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浅浅的发旋,执法队长伸出一指,示意队员停止行进,自己则绕到那少年的跟前,细细打量。
可只看了一眼,他的面色就无比古怪。余光里,抬着架子的队员们也都是一脸想笑却死命憋着的扭曲表情。
队员们执法一年到七八年不等,但真的从没见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他们好想偷偷看一眼队长的表情啊。
“都给我打起精神!”执法队长冷呵一声,声音却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地有些放轻。他转身走回最前列,脸却诡异地抽动着,像是厄运人偶在学笑。
执法队员们忙敛了心神,轻轻挺了挺腰板,继续向黑牢行进。
围观的众人看到执法队长对那犯人如此轻柔,转过头却是胜似往常的凶狠,纷纷背后一凉,脚底抹油溜了个精光。
宋开霁再次睁眼时,已然身处一个暗不见光的简陋格子间了。身上还有几分让人安心的余温,他留恋着慢慢回神。
执法队员们正把他从架子上放下来,宋开霁惊奇的发现,比起绑他时的粗鲁,眼下他们的动作轻柔的都可以称作小心翼翼了。
宋开霁略有迟疑的将目光移向队长,那队长竟也对他微微颔首,完全不似病房时懒得看一只将死虫子样的表情。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发问。
宋开霁虽然不知道路上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态度的软化无疑是自己套一些现状的好机会。
那执法队长仍是一言不发,好像之前的态度软化都是宋开霁的错觉,他抬手指了一个队员后就带队离开。
宋开霁也不恼,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坐下,边活动着被绑红的手腕,边静静地看着执法队员们鱼贯而出。
可令宋开霁惊奇的是,那个被指出来的队员,在默默排到队尾后却并没有随着队伍一起离开,而是在听到大部队脚步的踢踏声消失在黑暗中后又闪身进了这间小牢房。
“您这是?”
宋开霁眼看着他把刚才带走的灯盏又挂回了壁上,甚至还续了些精神力在里头好让室内的光更亮一些。
那执法队员安置好了灯,也转过身拎了个矮凳在宋开霁近身边坐下,圆圆的脸蛋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有生气的笑容。
“鲁恩队长特意留下我。这黑牢深处抑制精神力,你刚受了伤又进了这儿,再有身体不适可就麻烦了。”
宋开霁点点头,“劳您费心了,我身体倒是还好,只是怎么就到这儿来了我不明白,程谨是自己施咒反噬,并非我...”
既然是执法队长授意他来观照自己,那回答一些基本问题想必也在许可范围内,宋开霁琢磨着。
果不其然,还没等他说完,那圆脸的青年就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这件事。你不用过于担心,鲁恩队长只是奉了命令把你带到这里,这并不是什么执法流程。”
不是这件事?那还能有什么事?宋开霁被他说的一头雾水。
“这位大人,冒昧问下是哪位下的命令?我一个精神力芝麻大点儿的人,何德何能关进这深牢呀?”宋开霁苦笑着卖惨。
那圆脸少年听到却连连摆手,“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只不过是跟着鲁恩队长做事罢了,我叫赵轩,略长你几岁,你叫声轩哥也不算吃亏。”
“至于哪位大人的命令...我们这种做跟班的当然是没资格知道,不过既然安排了你来,就总会见到。”
“至于为什么关在这里,我也觉得奇怪呢,想必大人自有她的道理吧。”
堂堂一名执法队长的亲信队员竟然愿意主动与他亲近,宋开霁马上心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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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应了一声“轩哥”。
能被单独留下为队长跑腿,说他是普通跟班,宋开霁压根就不信。他绝对知道把自己安排在这里的人是谁,但自己再多问就惹人生厌了。
“我明白,轩哥。不该问的我不会多问。你先去忙吧,我这一切都好。等我出去了,我去拜访你,到时候我们再好好聊。”
宋开霁微笑地做了最后一次试探。
“好。我等着你。”
赵轩欣慰地点了点头,细细检查宋开霁精神海而又留下两管舒缓精神力不适的药剂后才放心离开。
看到赵轩不似做假的承诺,宋开霁也松了口气。既然这神秘人的来意不是威胁而只是试探,他也能暂时放下心,好好地给自己攒一攒筹码。
宋开霁摸了摸压在胸口的漫画书,又就着灯光观察了一圈浓如墨色的走廊,最后爬到了硬塌最深处。
是时候来看看这第一个分镜的任务奖励了。
宋开霁甚至都懒得呼唤系统,直接翻到了之前完成的分镜页。绿色分镜框内的少年仍然肆意张狂,可现实里却在病床上昏迷不醒。
这张薄薄的纸,根本画不尽这个真实的异世大陆。
宋开霁明白,他仍身处前线,只是这次的敌人除了兽,还有人。
他直接伸手去点那个红色的“+1”小气泡,可任凭他戳戳戳,都没感觉到一丝变化。
宋开霁心一沉,不是吧阿sir,这东西难道要用精神力唤醒?在这个抑制精神力的黑牢?
宋开霁苦大仇深地看着手中的两只药剂,又感受了一下精神海中那有如力竭老牛一样迟滞的精神旋,闭上眼睛一狠心催动了精神力。
喉头突然一股温热的甜腥涌上,他想都没想就打算直接一口给咽回去。
可与此同时,自己手指所指方向却突然传来了“啪”的一声精神力引爆的声音,宋开霁心中警报拉响,慌忙睁开眼确认。
都怪自己大意,怎么把分镜奖励的精神力+1给忘记了!
不过话说,这+1...加的有这么多吗?宋开霁沉默地盯着书页上那被灼烧出的一个小洞,在慢吞吞地自我修复那烧焦的页缘。
咦,火元素,难道我的权能是火?
宋开霁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书页,他怎么感觉自己的权能绝对不止火呢,宋开霁眯眼看着这害他刚穿来就栽一大跟头的魔法书,坏心渐起。
他引动心神,开始解析郁星渊残余在他体表的一丝行将消散的木元素。
宋开霁从精神海中抽出一股精神力,使它似扩非扩地攀附在皮肤上,并伺机接近那股无忧无虑的元素气息。
趁那元素力还毫无察觉地自行消散时,猛地一口吞咽了下去,并将它丢进了精神力的拟态胃袋中。
凭借敏锐的感知力,不消多时,这股被分离出来的精神力已然开始闪烁着代表木元素的荧荧绿光。
火元素过滤木元素,成了!
但这与郁星渊过滤元素后精神海空虚还有所不同,宋开霁自己摸索的这一套吞噬、拟态和转换都流畅自然,并没有给施术者本身带来什么负担。
在过滤时,宋开霁也隐隐感觉到这木元素并非郁星渊本身权能,透着一股杂质元素的味道,但他也实在是能力有限,不能再解析得更加精细了。但宋开霁对这术法小妙招已经很满意了。
手指间顶着一簇绿色的火焰,宋开霁笑的不怀好意。
“好系统,烧坏了身体一定很痛吧,来,我给你治治。”
5. 才不吃仿生小人呢
说完,他便直接把这簇绿色火苗直接丢到了那还燃着火星子的书页上。然后好奇地看着上面劈里啪啦地盛开着红绿色的花火。
就在宋大厨想再丢点什么进去大锅乱炖时,他突然感受到自己那不能动用的精神海翻滚了起来,并隐隐有精神力流失的感觉。
宋开霁只能感受着,脑门窜火却毫无办法。
与此同时,一抹苍白的火焰幽然覆住书页,将那上面噼里啪啦的热闹景象全都抹了个干净,整个分镜页顿时光洁如初,连褶皱都没有留下。
宋开霁简直气到舌头打结。
小偷!
系统这个该死的小偷!
不让自己用精神力就算了,怎么敢中饱私囊,把别人家的精神海当成自己储备粮!
真是厚颜无耻!
宋开霁恨恨地拍了漫画书一掌,郁闷地干起了精神力恢复药剂。
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此刻看起来倒有了几分中年失业,穷困潦倒,街边狂闷二锅头的憋屈劲儿。
[宿主请及时查看分镜奖励。]
被拍了一掌的系统终于肯吱声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做派,完全看不出是刚坑了宿主一大笔的无赖。
宋开霁“哼”了一声,却是也大方地把前事揭过了,并不打算在被坑的事上做文章。
自己搞这一手一来是想把系统当沙包试验一下自己的猜想,这点他俩扯平了;二来就是想把它揪出来好好解释那些上次没来得及说的隐性规则,自己人的亏他决不能再吃了。
“不看奖励难道是我不想吗?系统你把任务丢给我,说明都没说上两句就开始装死,是一点儿不提啊。”
[但您做得很好。用精神力接触红色气泡。要注意精神力的持续,而不是力度。]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宋开霁总觉得系统念“力度”的时候有点儿幽怨。
但他才不管这个,左手举着药剂凑到嘴边灌着防止自己再次晕厥,右手则伸出指尖抵住那红色气泡开始注入精神力。
但不知是这黑牢本身特殊,还是漫画书的胃口奇大无比,宋开霁感觉自己都快要被吸干时,那被自己精神力催动出的无数金色光点,才慢慢凝聚成形,化作一张古老卷轴悬浮在眼前。
“这是?”宋开霁收回手,边开第二瓶药剂边问。
[分镜奖励:异术福袋。请触碰卷轴并吸收。]
宋开霁点点头,伸出手掌抵住那卷轴。那卷轴又顷刻坍塌成光点,顺从地由宋开霁的手掌流入了精神海。
可待宋开霁真的把这卷轴的内容消化完,表情却变得无语又古怪起来。
“系统,你不能这么做事啊。”
[宿主您在说什么。]
宋开霁哽住,“你为什么要把我已经掌握的能力当作奖励再发给我啊?”
[...?]
系统良久不言,似乎也是懵了。
宋开霁看系统一副又要装死的架势,索性念出了卷轴内容,“元素塑成:可以实现各元素间自由转换,且转换效率不低于70%。”
“你当真忘了我刚才烧你书页的时候,就已经用了这异术了吗...?”
系统如果也有脑袋的话,此刻一定在狠狠地挠着头皮。沉默良久,它终于回应了,也终于第一次不再是公式化的回应了。
[不应该啊...]
宋开霁光听电子音都能听出它的迷茫。他也当然知道这不应该。
分镜奖励是自己昏迷前发放的,而自己领悟这能力却是在苏醒后,别看只有一点时间差,但系统如果存心诡辩,自己也无话可说。
而且这卷轴中记载的异术比自己瞎琢磨的正统的多,也包含了自己刚才还没来得及参透的多元素解析法,卷轴本身的价值作为一个分镜奖励是完全够格的。
但自己绝不可能提醒系统,相反,他得想法从中捞更大的好处。宋开霁决定先发制人。
“既然这是你工作上的疏忽,那么不应该由我来承担,对吧?”宋开霁循循善诱。
[是的宿主。但是...]
系统老实地认了错,但又总觉得这也不是自己的疏忽,只是事情变得好奇怪,接话也接的犹犹豫豫。
宋开霁可不准备让它想清楚,系统的“但是”还没有“是”完,宋开霁就佯装不耐,“怎么,你还想赖帐?这不换个奖励说不过去吧。”
[但是奖励的发放顺序都是有严格规定的...]
“有严格规定?”宋开霁马上抓住它的漏洞,“那就是说,你先前和我讲的规则中的福袋,实际上是你内定的喽?”
[没有的事。替换的奖励...]
系统被堵到死胡同欲哭无泪,宁可舍只鞋子也不能真丢了孩子啊,福袋内定可是天大的锅,它可背不起。
[请宿主领取任务奖励。]
宋开霁支楞着耳朵,听出这后半句的系统的声音渐渐失去了刚才那份活人感,重新变得僵硬了。
发布奖励后不过半晌,一捧光点再次被撒出了书页。只不过这次的光点并非金色,而是看着略微暗淡些的紫色。
宋开霁忙伸手将那些光点拢到胸前,它们却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再凝成一张卷轴,而是化做了一个Q版紫色小人,静静地站在他的掌心。
那有如元素精灵一样的小人刚现身,指肚大小的脸上还挂着睡意,憨态可掬地抻了个懒腰。
“这是?”宋开霁托着手掌不敢有大动作,看着这小东西Q弹的肚皮,忍不住想去戳两下。
[一种古老语言的载体。宿主直接吃掉就好。]
“直接吃掉这个精灵?”宋开霁一整个荒谬住了。
那紫色小人也顿时露出了委屈巴巴的表情,本就不大的小脸更是皱成了包子褶。
[并非精灵。只是载体。吃掉可以获得任务奖励:阿斯瓦德的呼唤]
[警告:奖励越级,系统不可再提供额外信息。]
宋开霁脸都木了,他实在是没法把这活蹦乱跳像个小童一样的载体送进嘴里。
“这小...载体有保质期吗?”
[并无。但载体无法烙印。]
无法烙印,也就是说这载体是就算被抢走也没处说理的无主之物。宋开霁纠结之下还是决定先不吃掉,多搜罗些资料再好做打算。
[奖励发放完毕。系统进入休眠,祝您任务顺利!]
看到这张口闭口就要吃了自己的坏人离开,那紫色小人也活灵活现地舒了口气。
宋开霁尝试与它沟通,“阿斯瓦德的呼唤...那我先叫你阿斯如何?”
小人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柔软如史莱姆的身体开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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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囫囵成一个紫球后,又扯成了一个在原地弹跳着的问号,但口中却也清晰地念着“阿斯”两个字,只不过那发音方式比宋开霁的更加古老。
宋开霁点点头,指了指小问号,说了句“阿斯”,又指了指自己,“宋开霁”。
“斯...斯哈气?”
紫色小问号再次变换成小人,努力拼着“宋开霁”的发音。可无奈,无论怎么尝试都是那咿呀晦涩的腔调,和宋开霁示范的半点不像。
这小人儿一气之下竟嗖地一声把自己发射到了宋开霁半张着的嘴中。那速度快到宋开霁差点一个惊吓把这小东西吞到肚子里。
“阿斯你这是什么坏毛病,往人嘴里钻的啊?”宋开霁口齿含混地训斥。
他有些恼了,怎么自己不吃它,它倒想来噎死自己来个共赴黄泉了。可是刚出言斥责,就记起他俩鸡同鸭讲,只好憋屈地去嘴巴里抠那小人。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不辨雌雄的童声在他的脑海里3D环绕播放,震得他的胸腔都跟着共鸣,连那连接着精神海的魔法书都略有异动。
“宋开霁。好耶!我终于能叫出来啦!”
宋开霁忙捂着脑袋,大口喘息,缓解精神海的震荡。
宋开霁狰狞地张着嘴,一把把这个超级没有边界感的租客拽了出来,刚要给这小人讲讲在别人身体里借宿的规则,那仿佛深渊般的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喘息。
“聒噪。”
那苍老的声音似真非真,又经过这幽深地牢无数孔穴的放大,层层叠叠的声浪无数次纠缠和扩张,传到宋开霁耳中时已是彻底的飘渺无形迹,即使费力开了精神力场也定位不到一点这声音的来源。
宋开霁登时汗毛倒竖。
这到底是什么人?他从哪里开始偷听自己说话的?
从系统出来的时候吗?
不,他与系统精神力相连,只需要牵引心神建立联系即可,并不需要出声交谈。
那就是从他和阿斯对话开始?
是了,阿斯说出第一句非古语就被呵止。可阿斯明明也是将自身作为载体与自己精神链接然后对话,这人又怎么能听到?
宋开霁心中惊疑不定,他慢慢地将魔法书举到胸口当作盾牌,故作冷静地回道“老先生,是学生无礼,打扰到你了。”
他故意点了“学生”二字,就是想提醒对方无论想做什么,都得顾及一下纳瑞尔魔法学院的面子。
况且对方作为学院的阶下囚,与自己这种暂住的不同,可是实打实的重刑犯,他不信学院没有高级抑制设备伺候。
想到这,宋开霁的底气也足了些,静静地支楞着耳朵,等着那陌生声音的回复。
“学生?呵呵。”
宋开霁皱了皱眉,这老者态度着实古怪,怎么,自己很不像个学生?
宋开霁就着灯光低头看自己的装束,分明就是和其他二级生一样的黑色术袍,那术袍的领口还有个光滑的金属卡扣,宋开霁甚至可以看清那映在里面的自己的相貌。
竟与前世的自己一模一样,宋开霁的心中涌现出了一股说不清的奇怪滋味。
“老先生...”
宋开霁正欲张口再提问,却听得那神秘的阶下囚淡淡出声,在他耳边炸起了一道惊雷。
“老夫的玩具罢了。”
6. 魔女的夜宴
玩具?
什么玩具?
...我吗?
宋开霁初闻时怔了半刻,虽然这话故弄玄虚的概率很大,但也保不准这老囚真的知道什么。
宋开霁决定先手试探一下。他悄悄地由指尖引出一股精神力,化作极细的精神线蜿蜒伸向那无穷黑暗。
这精神力极不易察觉,只在与灯中精神力发生共鸣时,方能看到它所引起的一丝视觉上的空间涟漪。
宋开霁回想着解析郁星渊木元素时的感觉,控制精神力悄悄蚕食着线上附着的元素微粒,并进行解析。
所有被捕获的微粒全都沾染上了宋开霁的火元素权能,闪烁着明灭的红色星点。
要是毫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这少年手中突然射出了一道火花线呢。
被解析的元素微粒并无杂质,分布也很杂散稀疏,很符合这黑牢抑制精神力的特性。但宋开霁仍旧不肯放过直觉中那股异样的气息。
他开始细细地计算着这微粒的分布。
任何接受过正统术师教育的人都不会选择这么头铁不讨巧的法子,虽然有精神力敏锐度的原因,但更多的原因是学院派教育更注重高效和普适。
但宋开霁却充满了各种野路子的奇思妙想,他巴不得换着花样提升对精神力的控制力呢。
伟大的前卫艺术家·宋开霁于是很有耐心地数了起来,一丝不苟速度倒是也不慢。
那边的老囚也没闲着。看到语言蛊惑不仅没有用,还成了这少年休憩的白噪音,着实气急败坏。变索性放弃了说话的法子,开始了尖利大笑和狂乱呓语轮番上阵的精神污染。
宋开霁毫不怀疑,如果光亮的范围再扩大一些,他能在走廊里看到一只牙齿朽烂,满口腐臭粘液,全身有着绿色溃烂皮肤的八脚魔畜在向他慢慢爬来。
危险蛰伏逼近,宋开霁却全然没有反应,连牵引精神线的手都稳的没有抖一下。他静静地看着被自己沿路径数好的几撮元素微粒,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陷阱已经准备好,只需要耐心等待猎物登场了。
宋开霁轻轻点了点阿斯的小脑瓜,示意它安静地躲在袖子里看戏。自己则闭目定神,悠闲到有些做作地翻看起手里的漫画书。
绿色分镜框后出现了接续剧情,宋开霁大致浏览了下,是他昏迷后的郁星渊视角的故事。
他接下了程谨的决斗,程谨昏厥失去战斗能力。他把被程谨误伤的自己从训练场带到了治疗室。他消耗自己的精神力来稳定自己的精神海...还有,他为了自己去找程谨。
只是在这其中,漫画并没有展现宋开霁出言挑衅程谨而后帮郁星渊避险的情节,或者说,回避的有些刻意了。
宋开霁表示理解,毕竟郁星渊才是主角。但看着那为了极力削弱自己而潦草的决斗转场,宋开霁在心中发出了很真诚的疑问,这漫画...能火?
漫画内容进展很快,宋开霁很快就看到了章节底,突然弹出了些透明的文字气泡。气泡里郁星渊的名字出现频率相当高,其次是程谨,连自己的名字也有那么两条。
这大概是读者评论?
还有读者愿意评论就好。宋开霁生怕漫画凉掉,自己就又没得活了。
突然,宋开霁感觉书页的右下角有一道红光闪过。他忙将那些气泡拨开,果不其然,新的任务分镜逐渐显现,红色微光沿着分镜框游走一圈,色彩也慢慢凝实了起来。
但这又与宋开霁接下第一个任务分镜时不同,它还没有开始闪烁。
这次的分镜竟然是破格的二分镜头,左半格还是主角郁星渊的脸,而右半格却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新人物。
新人物是个年轻女人,一头密而卷的红发狂乱地遮住了面部轮廓,鼻梁高挺且线条冷硬,嘴角微抿,好似在笑着说些什么。可那深邃如漩涡,红到发黑的瞳孔里却没有半分笑意。
分镜的下方则是一滩像洇开墨迹般的气泡框,里面只框住了五个字:
“魔女的夜宴”。
这几个字,无论怎么看都充满了不详啊?
“看的好入神呢。”
就在宋开霁为这摸不到头脑的分镜苦恼时,一个温柔甜腻的嗓音传进了宋开霁的耳朵。这声音清晰地仿佛是有人贴着他的耳朵在说悄悄话,不,与其说是人类在说话,更像是海妖在曼妙婉转地吟唱。
宋开霁挑了挑眉,偏头望去。可就在看清这不速之客的脸时,宋开霁的眼睛亮了起来。
一个女人,看着年纪二十岁上下,身着秘银装饰的黑色修身礼服,站在那与她盛装格格不入的潮湿腐朽的黑牢长廊。
她身后高挂一轮粘稠血月,虽未持灯具却不断有暗红色的流质在周身蠕动。
自她出现,那怪物像被掐断了脖子,尖叫与呓语全部戛然而止。宋开霁手中那条精神线也霎时凝固,连无主的元素微粒都在向她臣服。宋开霁袖中不肯消停一刻的阿斯也瞬间没了动静。
看到女人满满的狩猎野心,宋开霁心中一动。
他等的猎物不仅来了,而且毫不怀疑自己才是这场狩猎游戏的高位。
更妙的是,方才还愁这新分镜魔女的底细,现在倒是直接送上门了。
宋开霁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正因兴奋而“砰砰”弹跳着。
要克制,宋开霁不动声色地装出了一丝适时的怯懦,被她发现自己的古怪跑了可就不好了。
他假意恭敬地站起身,以左手掌贴住右胸,右脚微撤半步,屈膝,颔首行礼。
“无意冒犯,女士。”
但显然,宋开霁的恭敬并没有完全取悦她,毕竟在她的设想里,这小子在怪物的精神力攻击中就该偃旗息鼓了,而不是在这儿烧包地跟她行礼。
“能抗这么久,倒是有点本事。”女人淡淡地回。
宋开霁对这口不对心的夸奖毫不在意。
废话,以自己实际的精神力场强度,应付几下虚张声势的心流干扰,能算什么难事?只是这其中缘由别人并不知道罢了。
宋开霁微笑回道“这不算什么。”
“倒是你,急于出场恐怕会留下很多漏洞哦?”
女人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她不相信这精神力米粒大小的少年能破她的局,只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可笑”。
宋开霁仿佛没看见她轻视的态度,伸出两根手指,“首先,你的能力恐怕是造梦吧。”
“这梦魇虽不易察觉,但毕竟是人造之物,不可避免有两大漏洞。”
说完,宋开霁故意卖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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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顿了下。
女人下意识追问,“哪两个?”,但旋即就为接了宋开霁的话感到懊恼。
宋开霁满意地笑了,接着说了下去,“一,就是术法痕迹。二,就是锚点。”
“而你的火候不够,这两点全都没做周全。”
能说出这些,女人已经可以确定这少年说看破了并非是唬人。但她还是不想承认自己输人一筹,只赌气地背过身听,那神态娇俏的倒像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宋开霁接着解释,“这术法痕迹呢,辨别起来并不难。领域总是以施术者为中心扩散,梦魇自然也是领域的一种。”
“通俗点解释,就像是你站在原地扔豆子,总是离的近的地方扔得多,离的远的地方扔的少。而我,只要像数豆子一样数数元素微粒的分布变化,不就能看出问题了?”
女人不可置信,“哈?元素微粒能数?”
宋开霁挠了挠头,“是啊。虽然有点多,但好在黑牢元素微粒稀薄,只多费了些时间。”
只是多费了点时间?!
女人彻底熄了火,转过身用脑门顶着栏杆,一脸不服气地瞪着宋开霁。她真的后悔了,后悔怎么随手一找,就找到了这么个奇葩。
“那锚点又是什么意思?”她鼓着包子脸,不情愿地问道。
宋开霁却摇摇头,没按她的心意说下去,“女士。比起锚点,我们先聊聊彼此的诚意吧。”
女人愣住,“什么诚意?”
宋开霁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
“你知道我的真名,还把我虏来,我的身份没有一丝伪装。”
“但是女士你,名字不报,手段强硬,甚至在自己的领域里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这并不公平。”
女人沉默了半晌,与这半大少年隔空对峙。半晌,终于认输地轻叹口气。
她伸出一只手臂向上做托举态,同时伴随某种特殊的韵律低声吟诵,将那高悬的血月请离并捧至胸前,然后猛地一按,那团粘稠血月就这么被掼进了她的胸膛。
宋开霁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心口一凉,默默地又把魔法书这完美盾牌捧到了胸前。
这一套流程走完,一股妖异的红光自女人的胸口辐射开来,旋即凭空出现了无数亮着大眼的血蝙蝠,以女人为轴,紧贴着她的身体扑簌扑簌地飞,锋利的翅膀和牙齿若隐若现,像一高速旋转的绞肉机,又像一密不透风的灰色堡垒。
但却不过半秒,这些幻象蝙蝠又全部像破布娃娃一样砰然炸的血絮飘飞,化成一阵红雾卷着狂沙侵袭着这片空间。
“实在是精妙的幻术。”
宋开霁细细感受着自己被倏地卷离地面失去重心的全过程,心中默默赞叹。
空间再次稳定下来,宋开霁微眯着睁开了眼,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方才被红沙那样狠狠抽打,虽然不是真实伤害,但五感传递出的痛楚却很真实,宋开霁相信,要是在这梦魇中被痛死了,现实里也绝对会奇形怪状的死掉。
他理了理长袍,定睛看向了这粉色空间的中央,那个身着华丽洛可可长裙,侧身端坐在鎏金胡桃木扶手椅上,面庞稚嫩却高贵的卷发少女。
“师兄,初次见面。我是丽兹,高塔三代生首席。”
7. 以身入局
“请坐。”
丽兹话音刚落,就有另一把椅子凭空从宋开霁身后的地面下钻了出来。宋开霁微微倾身落座,顺势看了眼脚下,吞吐椅子的地面混沌不过半刻,就重新恢复成了坚硬光滑的镜面。
“现在,讲讲我第二个漏洞吧。”
她捻起一小块柠檬,将汁水一滴滴地挤到冒着热气的红茶中,一副洗耳恭听的沉静姿态。虽然称呼宋开霁了一声“师兄”,却也没有更多表示了。
宋开霁虽心中认可这女孩的实力,但面上却不显。她想从自己这里套点信息没问题,但他也不是那做亏本买卖的人。
宋开霁脑筋一转,旋即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
“丽兹。不如我们来玩一个游戏。”
“我们交替回答对方的问题,直到一方拒绝作答就停止,绝不纠缠。”
“对于实力相当的聪明人,双赢才是最妙的,不是么?”
丽兹本还在专心搅着杯中茶,听到“聪明人”三字,才饶有兴趣地抬起了头。
没有等丽兹表态,宋开霁先十分具有绅士风度地解释起了“锚点”。
“这所谓的锚点呢,就是现实与梦境的分界。”
“造梦者疏忽的任何一个物件,都可能成为破局的关键。比如,非生命智慧体。”
宋开霁生怕解释的太明白,丽兹不愿意再问下去,绞尽脑汁地给阿斯起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名字:“非生命智慧体”。
这袖中团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安静下来,肯定是像那黑牢中的元素微粒一样被时停在另一个层级的空间了。
丽兹果然对“非生命智慧体”感兴趣,她点了点头,同意加入游戏。
“你问吧。”
宋开霁早就准备好了他的第一个问题。
“为什么掳我到黑牢。或者说,为什么是我?”
丽兹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的问题,很痛快地就解释了。甚至还好心地同时解答了两个问题。
“掳到黑牢,是导师的意思。她不想高塔的人干扰学院过多,这里安全又方便。”
“但掳你,确实是我的想法。祈星会全是一群阴沟里的老鼠,鬼鬼祟祟,却突然敢在学院里降下纹章,这很奇怪。”
“而正巧师兄你,离那阴诡的气息很近。我想着是高塔同门好交流,就只好把你请来了呢。”
好交流?请来?我看你本来是打算直接给我吓到屁滚尿流,然后什么都招出来吧。宋开霁默默腹诽。
“那么轮到我提问了。”丽兹迫不及待。
“什么是非生命智慧体?它如何破局?”
两个问题换两个问题,倒也公平。宋开霁没犹豫,也直接答了。
“非生命智慧体就是某种载体。祈星会的纹章,储存信息的术法回路,都是如此。”
“它们不具有生命特征,在造梦时就很容易被忽略。但智慧体本身又具有元素特性。在你构造领域时,它们就会发生异变,并积聚术法痕迹。”
“这也就回到了你第一个漏洞。”
“而一个造梦领域被看破,杀伤力直接被削弱大半。同等级的战斗里,造梦者可以说是败得一塌糊涂了。”
丽兹咬咬嘴唇,很不甘心。
她不是因为被戳穿而不开心,而是因为宋开霁说的太对了,她才不甘心。她们这一门传承虽诡秘莫测,人人谈而色变。但瓶颈也很明显,越是高阶的术师越能以力破巧,领域的作用也愈加鸡肋。
她只暗自纠结了一会,很快就整理了低落的情绪和自己下一个要问的问题,一脸认真地对着宋开霁说道,
“你的解释很好。轮到你发问了。”
丽兹两次情绪转变宋开霁都眼明心亮,他想替少女找补两句打个圆场的话完全没用上。宋开霁微微点头,有如此心性,称得上是首席。
“我想要知道全部关于魔女的夜宴的信息。”
宋开霁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个当下最紧急的问题。比起了解高塔,要经历红色分镜的郁星渊的安全更重要。
丽兹惊讶地看了过来,沉吟了片刻,似是在掂量下个答案的价值,值不值得换走魔女夜宴的消息。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这游戏结束与否就在丽兹的一念之间。
她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还是开口了。
“师兄。这是高塔的秘密。”
“塔内的秘密从不能带到塔外。你现在是塔外人,这个词你早该忘记,也本不应该记得。”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这下就不是我把你捉来问点问题,而是你真的要以身入局了。”
宋开霁知道这可能是重要的信息,但看到丽兹严肃的表情,他发现这事背后牵扯的远比自己想的大,一时也是迟疑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却突然感觉肋条被一个硬尖角咯了一下。突然,宋开霁福灵心至地拍了下手掌,然后掏出了怀里的魔法书,紧紧地贴在自己脸边,一脸算计。
“系统,好系统,系统大爷,我要以身入局了哎?”
“好危险的吧?要是我死了,你再找人也麻烦的呀,漫画搞不好真没救了哦?”
那漫画书,没再像被程谨偷袭时发出一阵灼热,反而开始冒出了丝丝凉气,像是对他这殷勤态度十分不适,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宋开霁心领神会,得逞地“嘿嘿”笑着将漫画书重新揣回袍中,一脸笃定地对着丽兹说,
“好,我加入。你讲吧。”
啊...哥,不是,你这就加入了?
你加入了个啥啊?
丽兹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名义上的师兄,抱着一本书挤眉弄眼完就直接痛快地把自己卖了,她突然怀疑起了拉他入局是否真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好吧。魔女的夜宴...是导师一门的传承术法。”
“我的能力可以说是造梦,但却称不上真正的领域。”
“魔女的夜宴,则是完全的地狱之门洞开,恶鬼狂舞。它呈现施术者想象中的一切因果,挑拨所有人心中的善恶,无一例外。夜宴既开,没有千尸百骸献祭绝不散。”
宋开霁听丽兹讲着,心里也犯起了嘀咕。不是吧,刚几章的剧情,就来这么大的?
照这么说,夜宴一开,且不说自己死活,露了脸的郁星渊铁定是没得活了啊。
宋开霁忙问,“这夜宴,你们导师一门都能用吗?哦不对,还轮不到我...你先问吧。”
刚问完就想起,现在已经是自己来回答问题的轮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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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兹却摇了摇头,“你既已入局,这就不是什么问答游戏了,我会开诚布公。这事比我的问题要紧,我之后再问。”
“只有导师一人能将这夜宴发挥到极致,这一门...也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我,即使借助高塔的力量也只能做到百分之一。”
“祈星会暴动,导师就曾提过一嘴夜宴。但施术必有代价,我不想让导师用这种方法解围。”
“这也是我想请你入的局。不依靠导师,我们自己解决祈星会的危机。”
宋开霁内心犹豫。看来,如果自己不出手干预,最坏的结果就是丽兹的导师出手,而魔女的夜宴则会直接让这本漫画 GAME OVER。
他真的想不通,漫画的作者怎么能让自己的剧情跑偏到这种程度啊?
可就算自己出手干预,加上丽兹,两个小人物能溅起什么水花?但为了任务分镜,无论如何都只能一试了。
宋开霁琢磨着手里能用的牌,突然灵光一闪。他好像,找到能解决任务分镜的出牌方法了。
“丽兹,合作不急,我需要你帮我解答几个问题。”
“你在黑牢中幻化出的那个人,是你口中的导师吗?”
丽兹一听到“导师”的话题,就自豪地小脸通红,“那当然,高塔的导师永远只有那一位。哦对哦...你已经是塔外人了。”
“那如果让你以导师的面貌,借助高塔的力量,在学院发动魔女的夜宴,做得到吗?”
丽兹沉默了一会,估量着自己的能力,而后颇为慎重地说道,
“我可以试试,但必须在这座黑牢,只有这里能与高塔进行链接。”
“这黑牢,还关着第一次剿灭祈星会时的残党,他还敢主动和你搭话,根本就是贼心不死。这里也危险的很。”
是那老囚?宋开霁惊讶地回想,他还以为连这个人本身都是丽兹领域的一部分。
“这不要紧。我们的力量有限,只要有一丝机会就算成功一半了。”
“那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如果到了需要你上场的节点,我们如何沟通,你有什么头绪吗?”
丽兹先是摇了摇头,皱着眉憋了好久,几次欲言又止,终于才弱弱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塔内外隔绝,黑牢就算特殊,我也没有办法将通讯工具拆分带给你。”
“或许...这样如何?那祈星会残党的肉身被分割数次仍不死,也勉强算是载体。”
“他同时又在黑牢关押多年,与这里的元素链接轻易也不会断。”
“如果将我的精神刻印留在这肉块上,你随身携带,夜深入梦时,我们应该可以交流。”
“师兄...你觉得这方法怎么样?”
说完,丽兹还颇心虚地看了宋开霁一眼。
宋开霁无语凝噎,他是发现了,自己这师妹真是有事儿叫“师兄”,无事“宋开霁”啊。
这小妮子高塔出身,明明也算正统,怎么想出的方法比自己还缺德啊?随身携带祈星会老祖的肉块在校园里大摇大摆地闲逛,他真怕自己连几个分镜后的郁星渊都活不过。
虽然这方法不太落地,但倒也是给了宋开霁灵感。
说到载体,自己身边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8. 主的“忠仆”
“丽兹,退回上一层梦境。”
丽兹点点头,双手从腰侧轻提裙摆,站起身来。随后慢慢抬起右臂,提起食指在胸前画起了线条繁复的咒印,伴随着口中念念有词的术咒。
粉光注入咒印纹路,猛地光芒一盛后内敛,丽兹也将向前伸展的手掌回折。术法已成,一轮粉色的月亮从变得透明的丽兹的胸口渗透出来,并稳稳地端坐在了那咒印化做的祭坛上。
与此同时,粉色烟雾混杂着让人沉溺的香气遮掩住了宋开霁的五感。他想靠第六感精神力看透这个过程,可那烟雾却恰好拦住了他每一股释放出的试探气息。
宋开霁明白,单论可调用的精神力,丽兹是要胜过他的。既然试探无用,他索性也收了力场,任凭丽兹术法牵引。
来时快,去时也快。再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又回到了那间阴暗潮湿的囚室了。
抬眼看去,丽兹也仍站在铁窗外,只是不再幻化成黑裙女人,还是那一身粉色洛可可。高悬在她头顶的也不再是那轮粘稠血月,而是甜蜜妖异的粉月。
宋开霁轻轻捏了捏袖角,里面的团子肉乎乎的弹性又回来了,袖筒的空间里又变的热闹起来。
丽兹刚一站定,赶紧打了一个响指,宋开霁囚室的门应声而开。她倒是也不在意这囚室脏乱狭小,一猫腰像只小鹿一样灵巧地钻了进来。
宋开霁从袖筒里把阿斯提溜了出来,并示意丽兹也握住它一只小手。
“在这里留下拓印试试。”
丽兹依言执行。不到半刻,一股温暖的精神力束流沿着那只小手轻抵丽兹的术法屏障,她给予放行。
放行指令刚一下达,丽兹便感觉自己的五感霎时沿着自己肢体末端延伸出去,同时又好像被升了维度般敏锐的不像话,连另两个元素体随呼吸涨落的心流都能分辨的一清二楚。
这大量且未经处理的信息涌入丽兹的大脑,互相冲撞,让她有些头晕目眩。但这甚至已经是宋开霁改良过的温和版了。
丽兹稳住心神,看着这被拎着倒吊在空中扑腾的紫色小人,蓦地张大了嘴巴。
“嘶...非生命...元素气息,等等,它不会就是我身份暴露的罪魁祸首吧!”
宋开霁点点头,“是了。它是阿斯。要不是在你梦境里,它难得安静。”
“比起祈星会的肉块,用它是不是稳妥的多?”
丽兹也觉得可行,她闭目敛神,以精神力为刻刀,在宛如花岗岩的载体上留下纹样。
宋开霁在也静静感受着这一笔笔的落成。
随着那印成光落,无需交流,宋开霁与丽兹心里同时有了数。
“成了。但还要试验下脱离黑牢这拓印还能不能用。”
丽兹话音刚落,那盏赵轩挂在壁上的提灯就骤然熄灭,链接中的丽兹的气息也慢慢消散。
黑暗中最难计算时间,宋开霁闭目凝神,听得某个墙沿里水滴落下少说百滴后,丽兹的气息才再度凝聚。
丽兹挥手点亮灯盏,宋开霁睁眼望去,她面色凝重地摇着头。
“没有通道做中转,链接不上。”
宋开霁并不意外,但并不是因为不信任丽兹的实力。
这片空间的特性如果那么好转移,高塔和学院互不干涉的约定就显得像个笑话了。
既然稳妥的办法行不通,那管它祈星会的载体能不能用,先抢来块肉试试。
宋开霁可不是那不惹事但也不怕事儿的主,只要能靠惹事儿解决的问题,他必惹事儿。
宋大强盗说干就干。
“丽兹,带路,我们去见见那怪物。”
丽兹闻言点了点头。她先宋开霁一步,向那片未经探索的黑暗地界迈了出去,仅仅停顿半刻就毫不犹豫地全身没入黑暗。
宋开霁紧随其后,但半条腿踏入黑牢深处时,一股粘腻阴冷的气息,从地缝里钻了出来,盘沿着他的腿向上试探。
宋开霁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前进受阻,他不得不开启精神力场,并尽最大可能使其收束在自己的体表,阻碍那股气息的侵蚀,又不留下太明显的术法痕迹。
走廊在他们踏上的那一刻就开始了分块重组,一条长而直的通路,就那么在人的脚下变幻扭曲,不真的将这一步落下,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朝哪个方向走。
宋开霁本想再扩大精神力场的影响范围,但实在是这辈子没打过这么不富裕的仗,精神力榨都榨不出来几滴,只能叹口气闷头跟着丽兹走。
突然,他眼神一定,他的探查范围内出现了新鲜的味道。丽兹也挨着一拐角站定,回身点了点头。
宋开霁感受着这股和程谨那术式有几分相似但却更凝实的气息,十分确定,拐角另一头就是那不知是人是鬼模样的老囚。
“他如今实力如何?这牢房困得住他吗?”
丽兹轻轻将一缕围绕粉月的烟雾吹向了墙壁,凝神感受片刻道,“这牢房特殊,精神力内外隔绝的都很严实。”
都很严实?
这不就是说,自己此刻简直比坐在马戏团看猴子表演还安全?
宋开霁摸了摸下巴,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过了拐角。他二话不说,伸手引出一条火花线,朝着那臭气熏天的囚室就挥了过去。
那笔直的火花线,在接触到牢房边界时诡异地扭曲了九十度,斜斜擦着牢门射了出去,不过多远就被黑暗吞没。
但也多亏了这一缕火光,将囚室内照的清清楚楚。宋开霁和丽兹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被那景象恶心到遍体生寒。
囚室内空无一人,但又处处都是人。
室内一硬塌一矮凳与宋开霁的小隔间并无半分不同,但却都被黏腻的脂肪块牢牢封住。上面还撒着些微末的粉红肉糜,像是谁曾在这享受过一顿丰盛的人肉手抓饭。
正对牢门的墙壁上有黑红两色的奇怪花纹,似是两个相悖的术法在互相较量和蚕食,纹路相重叠的部分像岩浆一般流动着灰黑的碎屑。
红色的团案宋开霁并不认识,但黑色的图案,即使只剩半边,他也认得出是那祈星会的纹章,只是此时被蚕食的只剩一半的人脸月亮,比漫画里画的更加瘆人。
而丽兹所谓的被切成千段仍不死的祈星会残党,早已没了骨头支撑,靠着筋络藕断丝连,像一条肉色大虫,在那面墙壁的边沿贪婪地游走舔舐着。
火花线一闪,那肉虫也发现了他俩,登时溅射肉泥,重新糊成了个面具样紧紧扒在离宋开霁和丽兹面前不足一米的金属栏杆上。
丽兹嫌恶地小脸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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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宋开霁看着这人面却是心思一动。
他二话不说,猛地一撩术袍,一个大后撤步就水灵灵地单膝跪下了,旋即颤抖着双手去捧那警惕地想要后退的人脸面具,眼眶微红,声音里满是虔诚和痛惜。
“吾主,我来迟了。”
人脸面具愣了一下,那张人皮都颇逼真地张大了嘴巴,“你叫我什么?”
“我至高无上的主人啊。”
“卑微如我,能承担降下纹章的重任,能在那纹章中窥得您的真容片刻都是死而无憾。”
“如今能亲自侍奉在您身边,我宁愿自戳双目来沐浴您的圣恩!”
丽兹一瞬间有点恍惚。
这情真意切,要不是知道甩出纹章的是程谨,她都要信是不是连自己绑架他都是他计划的一环了。
丽兹默默腹诽,却忘记了她并没关闭链接。
当她一低头和那双狡猾的眼睛对视上时,一股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吾主,我身边这位呢,是我们祈星会新召选的圣女。”
“长老命我将她也献祭给您,是想让她也化作您的力量,感受这无上荣光,我们全凭您驱使!”
“丽兹,还不快来见过吾主。”
宋开霁又是一恭敬叩拜,端着的手臂谄媚地举得更高了些,一脸笑吟吟地看向了拐角。
丽兹听闻,恨恨地捂着脸,也跟着不情不愿地单膝跪在了后面。
她强忍着给宋开霁和人脸面具一人一拳的冲动,虚情假意地抽泣着,“吾主,为您献身是我毕生所愿。”
那人脸面具打量着他俩,虽仍有几分犹疑,但毕竟是个没脑子的肉皮,又有着精神力屏蔽,他的感觉末梢早已经腐化殆尽,竟一时真被这份情真意切唬住了。
“长老会派你们来我...吾这里,是有救我的法子了?”
那怎么可能。宋开霁笑的愈发灿烂了。
他迟疑道,“吾主...您,您是被关在这里的吗?”
“长老会那边只说派我迎接您圣体的载体回归圣坛,让我格外不要扰了您的清净和您的百年蛰伏大计。”
“莫非,莫非是他们骗了我?您是,不能主动离开才...?他们怎么敢?!”
说到最后,宋开霁那颤颤的尾音,三分破碎,三分惊怒,四分万死不辞,演的比真的还真。
他现在就是个忠仆,一个把自己无上尊主架起来烤,烤的滋滋冒油的忠仆。
人脸面具刚想应,却突然又讪讪地住了口。
它的脑子实在转不动个,被宋开霁捧得晕乎,倒真开始觉得自己这蛰伏是祈星会大计了。
那它怎么可能是被困在这儿的嘛,它明明是在坐镇最难啃的硬骨头,是信徒们的榜样哩。
宋开霁虽不知道它心里想什么,但看那松懈半分的人脸和墙壁上黑光突然大盛的纹样,也知道这忽悠,成了。
但这还不够,再给这家伙来一场乱哄哄的大戏,彻底把它脑子宕机了才好。
“吾主。在圣体切割仪式之前,圣女还精心准备了专为您一人而修习的灵肉分离的献祭之舞,还请吾主赏脸。”
微微侧脸,宋开霁冲丽兹挤眉弄眼,比着“身法”的口型。
“圣女大人,请吧。”
9.好感度系统,开启!
丽兹秒懂宋开霁又在琢磨啥。
这监牢屏蔽精神力,那好嘛,直接换个路子喽,抛弃魔法转物理,以肉身设迷阵,用体术绕过你这黑牢的精神力禁制。
丽兹木着脸站起了身,伸手摇起了并不存在的手鼓,开始跳起了她当年都懒得学的祝巫之舞。
丽兹口中念念有词,随着手鼓打出顿挫节奏,同时在地面上用脚尖虚画起了阵法。纤细的腰肢带动巨幅裙摆轻盈转动,留下了鬼魅般的残影。
宋开霁看着看着,就觉得有些晕眼。抬头望去,那人脸面具上的肉都快耷拉出双下巴了。
宋开霁比了个手势,丽兹见好就收。
是时候收割了。
“吾主,是时候举行圣体切割仪式了。”宋开霁轻车熟路地跪了回去。
这人脸面具此时晕乎地看人都有重影,这“圣体切割仪式”六个字,愣是只听到了“圣体”和“仪式”。
它被这暗无天日的黑牢关了太久,早就忘了被人侍奉的滋味了,更别提举办什么仪式。眼前影影绰绰伏地叩拜的人数已然是会内见礼的最高规格,它恍惚间透过数万万仆从的头顶看到了端坐在圣坛的自己。
“吾主”满意极了。
吾主满意了,仪式也就有谱了。
宋开霁笑眯眯地张口,“吾主,把您的肢体末端伸出来吧。”
?伸出来?
人脸面具看着面前的金属栏杆,清明了几分。虽然还没想起来自己是阶下囚,倒是想起了这把自己电的生不如死的禁制。
“吾...不能,吾的身体,是祈星会百年根基!”
看来这美梦是真好,连这怪物都不愿醒啊,还给自己找了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丽兹在后面捂嘴偷笑。
宋开霁继续面不改色地拍着马屁,“自然,我的主人,自然...”
“您的身体是我们祈星会繁荣多年,屹立不倒的源泉所在。”
“但是...”宋开霁眼珠一转,“也不妨有小人多作怪啊。”
“您蛰伏的这些年,有些不长眼的真以为自己如您般拥有无限伟力,暗中培养势力也想入那祭坛呢。”
“长老们也是难堵众人的嘴,怕这些小人影响您的归位和会中大计,才派我来提前接取您小块肉身回去坐镇,好震慑震慑众人呢。”
说到会内困境,宋开霁还情之所至地抹了两滴眼泪。
丽兹也十分上道,拿裙子遮掩自己半蹲的腿,伏在宋开霁的后背,半真半假地“呜呜”哭着。这世上再也找不到这么免费又敬业的气氛组了。
俩人热热闹闹又悲悲戚戚,倒给这老怪物心里头哄得怪热乎的。
它不是没试过脱离这囚笼的禁制,可当初把他捉到这里的人实在神通,即使自己有纹章庇护,也只是在她的杀阵中勉强留下了口气。
那禁制更是骇人,它只要敢越界,就算只伸出只手指头,都会被瞬间夺走那手指和手指里蕴含的精神力。
墙上的红色咒印则是这禁制的根基,只要一日不被吞噬完全,它就永远不算是活着。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它只尝试过几次头铁突破禁制后就老实了的原因,它要尽可能保留积累纹章气息的精神力,去对抗那红色咒印,用最稳妥的方法离开这里。
但现在,既然是为了稳固在会内的地位,前期小小牺牲一下也是在所难免,况且自己有这么忠心的仆人在会中为自己奔走,这一时的失去自由又算得了什么?
这人脸面具藏不住心事,表情随心理变化从犹疑慢慢变得坚定,最后甚至还有几分舍我其谁的圣人味儿了。
丽兹看它这样,心里叹了口气,都有些于心不忍了。
宋开霁看着这慈爱的表情,入戏的更深了,表情肃穆而庄重地挖坑,“请吧,我无上的尊主!我将以我灵魂为杯,盛装您高贵的烙印!”
人脸面具终于不疑有它,心一横,将一只极细的触角直接顺着缝隙塞了出来。
还没等宋开霁去切,那禁制就化作无数柄闪着寒光的利刃,将那段肢体从□□到精神都杀了个干干净净。
人脸面具还在那边惨绝人寰地哀嚎,它的忠仆此刻却在无情地想着,这细碎的肉臊,啧,绝了。
丽兹上前,开始重新尝试刻下精神烙印。
人脸面具抽抽嗒嗒,“这...这是做什么?”
宋开霁张口就是忽悠,“这是圣女在向您宣誓效忠。”
人脸面具想了想,又开始抽嗒,“那你怎么不向我效忠?”
宋开霁面不改色地从袖子里又把阿斯掏了出来,“吾主,这是我的灵魂,早就献祭给您了,一会就用它将您的身体迎回圣地。”
闻言,刚刻印好的丽兹也十分上道地给他让开了位置。她可不想亲手去碰那坨奇怪的东西。
宋开霁试探性地把阿斯往前推了推,阿斯拧了拧了身子,不情愿地靠近了那肉坨坨。
可不知是不是身体受损导致的降智,那边人脸面具像个小孩子一样仍不依不饶,“可是我没感受到你们的效忠...”
丽兹也被带坏了,还没等宋开霁开口,胡话张口就来,“这该死的禁制,竟连信仰之力都不让您吸收,若不然...不然这东西怎么能困住信徒众多的您呢。”
这下轮到宋开霁哽住了。不过看丽兹游刃有余地应付怪物,自己也能更专心地观察阿斯对这肉块的消化水平了。
是的,虽然阿斯不是他的灵魂,但他是真打算让阿斯吃下肉块。
两层载体像套娃一样一层一层储存这黑牢的气息,既不像直接携带肉块一样那么招摇,又保证了两方通讯的稳定,周到又安全。
阿斯嗅了嗅,虽然很嫌弃,但也是听话地吞了下去。
宋开霁看它表情不是很好,心中也十分紧张,忙通过链接呼唤阿斯。
这好歹也是自己的分镜奖励,可不能就这么浪脱了。
“阿斯,你有感觉什么不好的变化吗?”
“暂时没有,但是...”
“但是?”
“没吃过这么低级的食物呜,不妙不妙。”
“怎...怎么不妙?”宋开霁心里没底。
“会拉肚子。”
阿斯不满意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一脸嫌弃地说道。
宋开霁哭笑不得,再三确认阿斯真的没事后,和丽兹换班,由他去牵制那怪物,而丽兹来尝试切断法阵。
丽兹再次尝试,像上次一样,她的身形骤然消散,连人脸面具都愣了一下。
怪物恋恋不舍,“圣女去哪里了,让她回来。”
宋开霁憋着笑胡诌,“您的圣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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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普通人不能长久凝视,她这是承受不住退下了。”
这次丽兹回来得很快,刚好听到宋开霁说她小话,又正好听到那怪物大言不惭地说要收敛力量不伤到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宋开霁不需她解释,仅凭刚才她消失但与阿斯的链接没断就明白了,这次妥了。
俩人狗狗祟祟地对了个眼神,东西得手,撤!
宋开霁站起身但仍弓着背,高举双手托着阿斯,慢慢撤回了拐角另一侧,丽兹则摆烂地摇着裙摆,晃得那怪物眼花缭乱嘿嘿直笑后“倏”地一下也溜进了拐角的另一侧。
拐角后的俩人,在黑暗里屏息对视片刻,接着就一齐哈哈哈地狂笑着向着黑牢的出口撒丫子狂奔。
门口的光亮近在眼前,宋开霁却突然听到脑海里“叮”了一声,随即就是系统的电子音响起。
[检测到关键剧情人物好感度变化,支线任务开启]
宋开霁听到“任务”二字,腿旋即就插在地里拔不动了,他收住笑支楞着耳朵听系统的新任务。
身后同样跑的呼哧带喘的丽兹见他停下,也停下脚步,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喘着粗气问,“怎么了?”
宋开霁无暇回应,他生怕落下什么关键信息,又被系统坑惨。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任务内容:获取关键剧情角色好感度,优质完成可获得精神力奖励,生命值奖励及异术福袋。]
[关键人物好感度达到60%会自动解锁个人信息]
[已解锁关键人物信息及好感度值收录于漫画附页,请及时查看]
[本次好感度奖励已发放,请查收。系统进入休眠,祝您任务顺利!]
宋开霁愣了几秒,忙掏出漫画书“哗哗”的翻了起来。
果不其然,在附页处出现了新的笔迹。
[关键人物:祈星会前任星芒长老(休斯)]
[目前好感度:80%,它对你百般依赖]
[好感度最近更新:你护送圣体那疾步狂奔的身影和出于信仰的癫狂大笑让它深受感动]
看到“护送圣体”四个字,宋开霁简直笑到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丽兹这时也从狂奔中缓过气来,脸蛋红扑扑的,睁着好奇的大眼睛凑到了漫画书前,旋即一脸嫌弃。
“看什么呢?给我也看...这这这种笑话有什么好笑的啊喂!”
丽兹叉着腰瞪着宋开霁这让人摸不清头脑的家伙。
宋开霁不知道丽兹看到了什么,但肯定又是系统抽风给他搞了丢逼格的设定。
但他眼下心情舒畅的很,也懒得计较,脚步轻快的地转身走完了最后几阶台阶,正要推开铁门,却没听到丽兹跟上来的声音。
疑惑回头,但视线所及已不再是笑闹着的丽兹,而是初见时那位淑雅高贵的高塔首席了。
她站得笔直,纤细却不瘦弱的身影在牢外清辉下显出了沉静的影子。
“师兄,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她还是高塔的人,不可能踏出黑牢进入学院。
丽兹笑着挥手,比了比手势在耳边摇晃,“记得等我联络哦。”
“还有啊,师兄。我们这一门的弱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解呢?”
“这是问答游戏里你欠我的一个回答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