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师妹我不当了》
1. 鸡飞狗跳宗门日常
【六日前,我撞上原文男主大师兄出关,姿势很飒但撑不过三秒,因为他不但没突破,还忘带回灵丹,与心魔鏖战后灵力耗尽晕倒在后山。
谁懂,我硬生生把他从后山拖了回来。
体力—10
丹药库存—99!】
夜凉如水,冷月高悬。
药峰第伍堂内,一位梳垂挂髻的灵动少女盘腿坐在蒲团上炼丹。
【三日前,二师兄第三十二次渡劫金丹,他找我借秘宝,我将避雷法器都送了出去,最后还是被劈成了一节藕,熟的,带藕香。
天知道我念了多少遍大悲咒才抑住蘸酱的冲动,将他拖回天池暂且供养。
体力—10
财富—99!】
司落是海外书屋兼职的留学生,却意外穿成一本刚扫完目录读完开头的群像修仙文炮灰女配。
说不惊慌那是假的。
胎穿成婴儿的司落与衣衫破烂但面容衿贵的小少年躲在山洞,被一位戴银镶面具的男子发现。
直至那男子语气诧异道:“呦,捡到两个小鬼,这个居然还是天灵根,奇才。”
司落才后知后觉自己穿书了。
因为这段台词,正是那本群像修仙文引子里提到的一段话:
【月秉哲从未设想自己还能获救,只因那天他遇到了此生最大的贵人风无相。
风无相伸出手,笑盈盈说:呦,捡到宝了,天灵根奇才,跟我回宗吧,我保你衣食无忧。】
如书中描写那般,风无相朝警惕的少年伸出手,笑道:“跟我回宗吧,长得这么好看,应当会做饭吧?”
等等……会做饭?
司落怔住,怎么跟原文有所出入?
没等司落缓神,风无相将目光转向她,抬起下巴若有所思。
“呦,捡到宝了。好杂的灵根,好稀罕,这辈子活得不长第一次见。”
司落:“……”
谢谢,但大可不必说得这么大声啊喂!
“这么稀罕的灵根,一看也是个会做饭的,都收了吧。”风无相笑吟吟道。
说着便将婴儿推进少年怀里,然后御剑飞行回到离尘宗,这本群像修仙文的新手村。
师门辈分按正式修炼的那一日算起,年龄恰好的男主月秉哲便成了风无相的首席弟子。
而司落则因年幼,暂时寄养在宗内。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脑海关于原身的炮灰结局越是清晰。
因为天赋极差,原主修习邪术走弯路,害得大师兄心魔缠身、二师兄无法突破金丹、三师姐道心不稳,最后师门全体黑化,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
太惨了,司落每次回想起原身结局便泪流满面,为自己时日不多流泪。
因为即使自己安安分分,大师兄仍生出心魔,二师兄金丹渡劫几十余次未成,如今只差三师姐……
灵火缓熄,沉气凝丹。
司落缓缓收火,揭开鼎盖,一团白气窜出,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小心翼翼将丹药倾出,还没来得及收进须弥芥子袋,面前突然冒出一张传音符。
异常焦急的声音从符内传来,喘着大气:“司落大事不好!你快来月峰第壹堂!”
月峰第壹堂,那不是男主月秉哲的府邸么?
司落手一抖,丹药尽数掉在地上,滚了一圈的灰。
“糟了我的药!”司落连忙捡起活血丹,“还好还好,三秒定律,捡起来吹一吹还是新的。”
“哎呀快别管什么丹药了,你家大师兄心魔躁动又出事了!我们都接近不了,白清潋师姐已经和他打起来了!”
“谁?三师姐?她和月秉哲打起来了?”司落怔住,猛地跳下蒲团,推开堂门直奔月峰而去,“你等等,我马上就到!”
月秉哲的心魔极为强悍,早些年风无相亲自动手都未能祛除,要是三师姐同他打着打着突然道心不稳,那就完了。
宗内共十六座峰七十二堂,每座峰都极高极宽。因为地域太广,为了方便弟子出行,峰与峰之间修筑了大型传送阵。
司落乘传送阵来到月峰,刚落地,一柄银色长剑便划开夜色朝她面前的竹林袭来,轰隆数声,高耸挺直的青竹倒地,地面裂开几道巨宽的缝。
冷月高悬,剑气荡开,群石重叠之上,一抹白衣温玉的身影立在高处,目光冷厉,戾气横生。
司落想过一进月峰可能就会碰上月秉哲,但没想到局势会如此紧张。他在高处,而她在旷地,无处可躲,甚至来不及布阵施咒!
月秉哲凤眼微垂,一低眸便瞧见不远处的司落。练气期,于他而言,不过是只轻易便可捏死的猫。
他抬手,冷剑回到掌心,那双清冽眸子带着杀意。
“铮!”一柄白刃突然破空而来,擦着月秉哲的脖颈而过。
司落握住保命法器的手一松,立刻欣喜地望过去:“三师姐!”
明暗交界处,不知何时立了位素衣白净的女子,冷冷睨着青年。抬手,连吟咒结印都不用,法术便瞬间催动,招招袭向他的命门。
杀招袭来,月秉哲抬剑格挡,剑气交织,白芒烁现,仅是呼吸瞬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
灵力爆涌,荡开竹叶,两袭白衣纷飞,一个魔痕入目,一个清影无双,本是同门天才,如今却剑拔弩张。
司落修为太低,没法插手这场纷争。
她咬住装有回灵丹的瓶子,迅速摆阵引咒,帮白清潋控制住月秉哲。
丹田里的灵气迅速枯竭又立马充盈,难受得要命。
阵法还差一点,就一点……欸不是!怎么招招见血了?!
布阵的间隙,司落抽空看了眼战况,不看还好,一看心脏都漏了半拍,两个人越打越激烈,各自身上都多处挂彩!
“你们两个真是……”
眼看都不省心,司落干脆咬牙提前催动法器。
千缕银光跃出阵门,化做千丝百叶瞬间涌向月秉哲。
剑气斩也斩不尽的丝线纷沓而来,月秉哲愣了下,刚躲开,白清潋的刃便迎面而来。
他分身乏术,没片刻就被缚成一个粽子,从高处坠落。
眼看原文男主就快摔成狗啃泥,司落连忙引阵接住。
白清潋动作更为迅速,她手指一划,青年便悬浮起来,被潦草地抛在平地。
司落立在原地怔了下:“欸?”
白清潋从高处落地,冷冷道:“脏,别碰。”
闻言司落轻咳一声,其实她没打算伸手去接,只打算用法阵。
刚才那场打斗谁也没占到好处,司落怕月秉哲伤口摔裂,自己出来的急,身上可没带什么疗伤丹药。
不过相较月秉哲,司落更担心白清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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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情道心不得动悲动怒,但白清潋方才招招袭向对方命门,显然早已不耐。
事关自己性命,司落毫不犹豫就将芥子袋里的疗伤丹都递了过去。
她试探问到:“三师姐你没事吧……还稳不稳?”
白清潋顿住,后退一步:“无碍,我回了。”
“欸欸,三师姐等等……”
还有这么大一只茧…不是,还有这么大一个男主躺在地上,三师姐你真的忍心放他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但司落话没说完,白衣身影就彻底消失在月峰。
风过旷地,一切归于平静,司落才后知后觉感受到疼意。
她不是正经的阵法师,修为又薄弱,只能借助法器辅助引阵。
刚才强行催动阵法,恐怕受了不轻的伤……
司落揉了下泛疼的腹部,又望了眼躺在地上的月秉哲。片刻后,含泪服下自己刚炼好的活血丹,弯腰将被捆的月秉哲扶起来。
见青年完全昏死过去,她才放心地扔出载器,推他回到第壹堂。
许是白清潋跟其余人说明了情况,此刻堂内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影。
推开月秉哲府邸的大门,入目就是被砍成两半的聚灵法像。
放眼望去,地上散落着各种瓷片、碎物,器物全被打翻,坚硬无比的磨剑石也破开好几大口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司落一口气没缓上来,气得直翻白眼。
……她终于知道第壹堂为什么没人了!
“啪”得一声,司落没好气地将月秉哲扔到床上,撸起袖子清理室内的打斗痕迹。
她这辈子遇到最离谱的事,就是穿书,而且穿书后还摊上这么一个师门。
为云游远去很少归宗的风无相摆平师门内的烂摊琐事,本是首席弟子月秉哲的责任。
但他心魔入体,连自己都顾不到。而其余师兄师姐要么不省心,要么踪迹难寻,无形中这份担子就落到了司落身上。
为此司落一度十分郁闷,特别是宗门大会,举茶感恩之时。
她该感恩谁?她活到这么大,周围每个人都该感恩她,憋疯成这样也没将师门众人逐一暗杀。
“笑死,劈得还挺对称,都走火入魔了还不忘强迫症简直没谁了。”
“不是我滴个乖乖,这又是怎么劈得啊!把隔壁府邸的墙都劈出个洞来,月秉哲你没事吧!”
“……”
司落骂骂咧咧地清理完毕,回头看见青年气色回转,睡得十分安详,忍不住挥手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早晚有天把你们都解决了。”
她拍拍衣袍,收起载具准备离开。但想起自己今夜所耗丹药之多,连刚炼好没揣热乎的都搭进去了,立刻又痛心起来,毫不犹豫提笔补了份账单,用力贴在月秉哲床前。
【回灵丹半瓶,活血丹三枚,共计两千灵石,望师兄醒来后早日结清。】
写完,司落心满意足地看了眼才离开。但她不知,原本早该离去的三师姐白清潋竟又重新出现在月峰。
白衣女子畅通无阻地走进第壹堂,冷冷盯着青年,见他仍昏迷不醒,才毫无顾虑地补了几道伤口。
余光瞥见司落留下的丹药和账单,白清潋提笔在上面添了一笔:【另清理场地若干,受伤自费若干,再计两万灵石。】身影才彻底消失在第壹堂。
2. 鸡飞狗跳宗门日常
翌日清晨。
薄雾掩映山绿,天池池水在日辉照耀下荡漾不止。
一截被劈得焦黑的断藕躺在岸上,生无可恋:“小伍,二师兄知道你最心灵手巧了,藕身要白净上乘的。”
“小伍你简直是离尘宗最人美心善的修士,藕丝一定要选最灵脉齐全的。”
“小伍辛苦了,你技艺高超器修来了都自愧不如,去皮的时候,肯定可以一气呵成,不会让仙藕从中间断开……”
“……”
司落:“……”
司落正在阵法里催生仙藕,闻言嘴角一抽:“二师兄你就算把我夸上天也没用,你要求太多我做不到。”
躺在岸上的那截断藕便是原著二师兄宋惊鸿。他看似金莲神骨,矜贵不凡,实则身兼数职一贫如洗。
这些天他像在给雷劫冲业绩,频繁渡劫又频繁失败,不是被劈了个里外酥麻,就是被烧了个金黄香脆,实在是令人垂涎……不是,令人心生怜悯。
“我没夸啊。”宋惊鸿笑眯眯道,“都是事实不是吗?不信你去问问,离尘宗谁不知道我小师妹冰雪聪明有勇有谋落落大方……”
司落打断他:“……行行行别说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求求你快闭嘴吧二师兄。”
司落恨不得跳出天池冲过去捂住那截藕的嘴。
催生仙藕,白净倒还好说,但想培养一节灵脉齐全、藕丝坚韧如刀的仙藕极为困难。
池底催养的仙藕已到瓜熟蒂落之际,司落立刻起身收阵。碧波池水顿时被激起阵阵涟漪。
直到阵法完全关闭,池水才渐渐重新恢复平和,一圈荷叶从池中央匀速滑来,将一节结实可塑的仙藕撑至司落眼前。
司落捞起仙藕左右翻了翻:“这根貌似不错。”
就是表面有些坑坑洼洼,不过待会塑身时削掉就好。
一听心心念念的仙藕寻到了,宋惊鸿迅速撑起自己,望着司落迫不及待到:“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司落十分配合地举给他看。从宋惊鸿的角度,恰好能望见她手里那节藕。
宋惊鸿盯着仙藕沉默许久,半晌,他道:“好丑……”
司落嘴抽,麻利收回去:“那你别要,我走了,我去炖藕汤了。”
宋惊鸿诶诶两声,连忙找补:“不过话又回来了,这藕够个性,虽然……虽然造型奇特,但不妨碍我喜欢它啊!”
寻好仙藕,空气沉默下来,因为更大的问题来了,仙藕必须亲手塑身。
司落面带不失礼貌的微笑:“二师兄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宋惊鸿:“听过什么?”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宋惊鸿两眼放光,突然翻身坐了起来,仿佛就在等这句话!只见他晃了晃十指尽废的手,状似无奈道:“我也想,可是……”
司落:“……”
不是。
怎么每次都劈得这么巧,脸没毁,胳膊没毁,偏偏毁了手!
司落忍着把那截藕拖到水里暴打一顿的冲动,从芥子袋中掏出工具。
仙藕塑身不得使用法器,容易破坏脉络。这本来是宋惊鸿自己的活,但他总是被雷劈得太惨,无法亲自塑身。
没办法司落只能硬着头皮上。一回生两回熟,经历好几回后,竟然也越发熟练起来。
司落转了转手中的刀:“这次刻什么发型?洗吹剪一条龙服务,满三百灵石另送一副绝世好身材,八块腹肌嘎嘎有型。”
宋惊鸿咬牙从日常开支里扣出一点灵石:“一百灵石,我不挑,头发能束成高马尾就成,老大老三都是这个发型,渡劫一次过,我也蹭个玄学。”
蹭个玄学?司落拿着工具的手一抖。
啧,要是能蹭到早就成功了。
司落不再说话,掂了掂工具开始动工。
她下手极快,不拖泥带水。
见状宋惊鸿默默将脸背过去。
司落动作利索,但他代入感太强,总觉得是自己在被剥皮削骨,光是看着就隐隐作痛。
六师弟萧问天转着符篆,悠哉而来时,便瞧见一副经典手抄刻藕图。
他嘴角一抽,移了移步子,缓缓靠近宋惊鸿:“二师兄早上好,司落她吃了吗,今天心情还好吗?”
宋惊鸿压低声音:“听说昨晚老大老三打起来了,感觉不会太妙。”
“完蛋,大师兄怎么回事,短短一周两度失控!”萧问天痛心不已,极力谴责。
宋惊鸿打量面前的少年:“怎么了,你小子又出什么事了?”
萧问天神情挣扎,他支支吾吾开口道:“我听符峰大长老说,御兽宗发现一处未开秘境,正在招募各宗道友一同入内试炼。”
宋惊鸿道:“哦,感觉不错,说不定有什么机缘,然后呢,你不敢一个人去?”
萧问天立即反驳:“怎么可能,我可是离尘第一符篆高手。”
司落瞥那少年一眼,慢悠悠替他补充:“我听说某人前不久刚同御兽宗大护法孙子打了一架,还一不小心将赶来劝架的长老假发掀开,向世人宣告他秃头已久的秘密。”
不愧是将来要日天日地的龙傲天前身,很勇,她司落实名制佩服。
宋惊鸿看向萧问天的眸色渐深:“老六你不简单啊,我以为你平时也就小打小闹,没料想你比老三还勇,居然敢招惹那些老家伙的头发。”
“什么老六,我只是辈分排第六!”萧问天眉头一皱,伸手去掐宋惊鸿残破不堪的藕身。
“欸欸欸!”宋惊鸿瞳孔微缩,“别掐,行行,我收回刚才的话,等等啊啊,小伍救我!头要掉了——”
萧问天只是想开个玩笑,结果没收住动作,生生溅了司落一身泥。
他咯噔一声,内心直喊:完了完了。
司落盯着自己漂亮的裙裳,天蚕冰丝织的,染的群青颜料,美而不腻。
她定住一瞬,偏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别动,我给你们洗头。”
两人是真害怕,缩在一起不敢动。
“哎!小伍!”
“我靠,疼疼疼!”
“砰砰”两声,两个脑袋各挨一锤。
司落瞥萧问天一眼:“我待会还要去第肆堂,你去寻大师兄吧,他已经出关了,让他携礼向御兽宗道个歉。”
御兽宗的人都是爆脾气,她去?做梦。她才不受那委屈。
萧问天捂住脑袋,蹲在池边小声嘀咕:“大师兄那根木头,去了指定会被女修欺负,我得为了他的清白着想!”
“怕什么。”宋惊鸿跟他蹲一块,一脸神秘莫测,“我有法子,五十灵石教你一招。”
“……你确定?”萧问天望他。
萧问天想起这人曾骗过自己许多回,有些犹豫,可身体却先一步爽快地给他递了灵石。
宋惊鸿收下灵石,嗓音愉悦:“你跟老三说就成,老三无情道心,别说被人欺负,她不把别人吓着就不错了。”
“不行不行。”萧问天连声拒绝,后悔自己没长教训,“你不知道我害怕三师姐吗,就是不怕我也请不动,还不如找大师兄,还钱!”
宋惊鸿:“等会,别急,再给我五十灵石,我教你如何摆平老三。”
灵石都进了自己口袋,他怎么可能再还回去。
萧问天算是被气笑了:“二师兄,你又是这么个坑法。”
宋惊鸿面色如常,笑吟吟:“所以听不听?不坑,这回是真主意。”
闻言萧问天神色挣扎,但他都付了一半,干脆听宋惊鸿说完,于是便硬着头皮又付了五十灵石。
宋惊鸿挑眉:“你跟老三诉苦,说你跟御兽宗那小子打架,是因为他辱骂宗门,你维护宗门时不小心才将长老头发掀过来。”
萧问天半信半疑:“这能行?”
三师姐冷心冷面,狠起来六亲不认,他可不敢赌。
宋惊鸿笑道:“不成我便将这一百灵石还你,还倒贴你五十。”
“不过届时你盯紧老三,让她悠着点,别把人家宗给掀了。”
“成交。”萧问天压根没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只想从宋惊鸿手里赢回他的灵石。
他含含糊糊道,“知道了,我会盯紧三师姐的。”
藕身并不用刻多精细,待宋惊鸿塑身成功,容貌与身形便会逐一幻化成原来模样。
司落大概刻出一个人形,赋予它灵气,便将藕身推给宋惊鸿,“好了,试试看合不合心意。”
“好好,我试试。”宋惊鸿拎着藕身就跳进池里。
司落:“?”
司落后知后觉。
没有手指怎么拎的藕身……
靠。
好你个宋惊鸿!!
不等她发作,满池荷花倏忽都随一阵罡风卷起,落英缤纷,又同疾风浮空,如白昼流星,将青年与新的藕身旋绕。
不消片刻,池水里有人冒头,翩翩如玉、俊俏无比的,眉心往上处是显眼的莲花金印,往下处是一双深邃传情的桃花眼。
不等宋惊鸿说话,司落立刻搬出银刀,横在他面前:“感谢免了,一百灵石,劝你当场结付,另外推荐二师兄在我这儿办理一项包年业务套餐,一千灵石包全年塑身。”
说着,司落冷笑:“钱给的到位,我也就不计较你骗我的事了。”
宋惊鸿:“……”
宋惊鸿淡定如常:“一上来就谈钱多伤感情。”
司落眯了眯眼:“你想赖账?”
她可不是萧问天那傻孩子。
青年打哈哈:“怎么会,我赖谁的都不会赖小伍你的。”
一张嘴好话无数,真真能乐进对方心里。
宋惊鸿:“可以赊账么?”
司落笑得很灿烂:“行啊,那二师兄先结清欠我的那五千三百灵石,我们再继续谈谈赊账的事。”
宋惊鸿:“……”
于是司落眼睁睁看着穷困青年折断她刚刚塑完的藕身指节,从中扯出一截藕丝,快速做出一副千丝针。
“拜托了小伍,这个年卡真的对我很重要。”
司落:“……?”气质莫名中二起来是怎么回事。
还有丹师拥有了千丝针就像内科西医转行做了针灸中医啊喂!
送走宋惊鸿,司落心情复杂的将千丝针收进芥子袋。前往第肆堂帮踪迹难寻的四师姐季卿折修缮洞邸。
才至初秋,第肆堂的温度却比冬日还低,漫山遍野摆着精妙阵法,四周景物掩在光晕之中,朦胧可视。
堂中内庭原本有一池玉水,如今只剩池,水不见踪影。
放眼望去,池内满满都是与这个季节不相符合的白冰落雪。
季卿折阖这眸子,整个人都浸在雪里,岸上是才褪下不久、被血浸红的内衬。
寒意刺骨,青年肤色绯红,将皮骨衬出几分勾人诱惑。
司落哆嗦着从须弥芥子袋中掏出产热法器暖手。
她不清楚四师姐是否身在堂内。
若不是风无相曾说“第肆堂建在阵法山,每月洞邸法阵都会发生转换,必须及时修缮否则容易塌陷”,她大概永远都不会踏入这里。
踏入第肆堂前,司落用了传音符,季卿折没回她,想来正在忙活自己的事,没空理。
司落沿着洞邸外侧移动,沿途阵法并未显露修改痕迹,主人应当还没回来。
司落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说实话她并不害怕无情道心三师姐,但唯独在四师姐季卿折面前会感到不自在,那是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抗拒。
又往深处走了一段路程,视角陡转,司落眼皮跳了跳,见到极为艳丽的景象。
眉眼冷峻隽绝的美人置身皑皑白雪之中,银色长发散落,与雪交融,露在外侧的皮肤如汝窑白瓷细腻,泛着上等釉色的美。
然而,本该是女子身的季卿折身前一马平川!!
司落只扫了一眼就立刻垂头。
不是她想看,她真不想看,是季卿折自己对着门口啊啊啊啊!
心头急促的跳动告诉少女,季卿折今日,与她从前见过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
快原路返回!
但为时已晚。
雪中身影察觉到有人闯入,寒气霎时更为凛冽。
冰刺带着几不可闻的声响划开空气,掠过司落眼角,只差一厘就能刺破她的眼睛。
司落心脏狂跳,扑通一声二话不说就大喊:“四师姐,我是司落。”
寒气有一瞬暂停蔓延。
下一秒,空气“嗖嗖”几声,四柄坚硬冰锥飞入眼帘,蓦然将司落钉在原地。
寒意从眼角伤口渗入,冷得少女不住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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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
她有种预感,如果再不开口,明天宗门就该替自己拾块墓地了。
“我来修缮第肆堂阵法,来之前递过传音符,但是你没回,我以为你不在,所以才误入深处。”
寒意刺骨,司落的呼吸愈发沉重,全身燥热异常,难受到她明明怕冷,却止不住想要栽进不远处的雪池。
为了保持清醒,少女的指甲深陷进掌心,用疼痛缓解难耐的燥意。
刺骨寒风终于减弱,但钉着她的冰锥并未松落。
季卿折睁眼,慢条斯理披上外衬,赤足踏出雪池走近司落:“你看到了什么?”
季卿折,原著书中开篇唯一没有提到的人物,甚至目录里也没有他的身影出现。
但此人给司落的感觉最为危险,她不敢撒谎,顿了顿道:“雪,以及埋在雪里的四师姐。”
“四师姐?”季卿折偏头,念着这个称呼。
倏忽抬眸望向司落,嗤笑道:“你很聪明。”
银色长发长到尽数垂落脚踝,季卿折只披了件薄如蝉翼的外衫,司落一抬头便能瞧见他周身泛红的晕色,透着薄衫若隐若现。
幸好身侧寒风比腊月霜雪更为冷峭浓烈,吹散几分不适,让司落短暂清醒过来。
不是吧,不是吧?
难道原主惨死第一刀是从季卿折这里举起的?
好在月峰特制的传音符于此时显现。
符纸散发幽蓝的光,在两人面前燃烧。
“司落,月师兄醒了,但我这边还有私事未处理,没法帮忙看着你家大师兄,第壹堂就交给你了,要快点来呀。”
司落第一次觉得“月秉哲醒了”这句话如此悦耳好听。
冷气封住了少女的喉咙,好半天她才忍着呛声的冲动回复:“好的好的,麻烦你了。”
传音符内传来疑惑声:“咦,司落你是生病了吗,声音好嘶哑?”
司落轻咳两声,将语调尽量放缓愉悦:“没事,刚刚误吞了一枚废弃丹药被呛得辣口,现在好多了。”
“噢噢那好,那我先离开了,你尽快赶来。”
传音符在司落面前化为灰烬。
她感到钉住自己的几枚冰锥隐隐松动,但寒意却更甚更浓。
季卿折偏头靠近少女,眼眸平淡的如死寂的灰霾。
那目光落在司落眼角的伤口,略起恶意。他像拎着一件易碎琉璃,捧司落的脸,用带薄茧的指腹,摩挲她眼角的血迹。
司落被迫微扬下颌,瞧见他周身流转的赭色光芒,像松雪之上点缀的朱砂,殷红勾人,无端生出一抹媚意。
直至少女眼角被磨至通红,季卿折风轻云淡地松开:“你是丹师?”
“对。”
季卿折垂下眸子:“几阶丹师?”
司落道:“一至三阶随意炼制,再往上,自身灵力修为不够,需要借助旁人的灵气才能成功。”
她考过两阶丹师,实际上练三阶也完全没问题,再往上一点便很吃力。
但直觉告诉司落,这时能答多厉害便答多厉害。
季卿折拎起指节敲冰,钉住司落的几块冰锥尽数碎裂,她终于能活动手脚。
然而四肢并未回暖,因为寒意依旧很浓,仿佛尽数漫进了她的骨髓。
冷,冷死了。
冷的司落睫毛都止不住地颤,无形的迫力让周身的不适终于散去许多,可狼狈被寒意掩下后,心跳却要跳出胸腔。
“我需要玄融丹。”银发美人眸子犹如雪地澄净泛冷,偏说出的话带着无尽恶劣,“你来炼。”
司落上一秒点头,想着这还不简单,买就是了!
下一秒气血上涌,懵逼。
啊?啊,不是?谁炼的,她?
她?!
季卿折不缺灵石,也不缺疗伤之物。
他的怒意早在司落说“四师姐”时消得七七八八。
这人很聪明,知道什么不该看,什么看了不该说,她不敢暴露出去。
他现在有了比杀她更好玩的事。
三阶丹师越级炼丹不轻松,相反困难重重,他赌她不答应,因而更想看看她作如何反应。
季卿折掐住司落下颌,逼她正视自己,眼底笑意凉薄如冰:“你撞破我的身份,为你的错误赎罪。”
玄融丹,四阶疗伤丹药,可治疗元婴以上修士之伤。
司落心跳未止,呼吸反倒停滞。
如果是季卿折自己要服用丹药,那他的实力可能已在被心魔压制的月秉哲之上。
身体的不适与精神的不适一同袭来,司落低声道:“抱歉四师姐,我一定赎罪,但我必须先准备好材料,再借旁人灵力炼制四阶丹药。”
答应了。
季卿折掀眸。他眉眼间的媚意已经散去,如今是一片冷寂。
他懒洋洋道:“你搬来这里。”
言下之意便是,我输送灵气,你替我炼丹。
“好……”司落下意识接话道。
但一回答完,少女便怔了。
等等她没听错吧,搬到哪里来,第肆堂?
他要亲自借灵力给自己?
司落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等等,不是,等等!
撞破大佬马甲她肯定会赎罪,但这不代表她想近距离接触!
似是不满季卿折将媚意压下,一抹赭色色流光迅速缠上他的手腕。
他的内心陡然生出更为汹涌的杀意。
季卿折蹙眉,立即松开箍着少女的手,转身离开。
“等等……”司落一经解放便想向季卿折解释,无需这么麻烦。
可眼前之人已然不见。
若非雪里还留着那人赤足踩下的深浅痕迹,少女甚至会以为刚才那一切都不过是那阵法错乱带来的蛊惑。
司落:“……”
完了。
想到待会要去月峰,司落稍微松了口气,快速拭掉脸上血迹,催动灵力愈合伤口,四肢一能动就立马离开第肆堂。
记忆里季卿折也是风无相捡回来的,但过了这么多年,他与师门乃至全宗都甚是不熟。
司落只记得初来时他全身筋骨寸寸断裂,不准任何人靠近,但没多久便安然无恙地站在风无相面前。
拥有这样恐怖的修复速度,需要服用丹药吗?
3. 鸡飞狗跳宗门日常
第壹堂云烟披霞,十分寂静。月秉哲盘腿而坐,灵气在身侧流转。
本命冷剑垂直竖于他的面前,流光溢彩,发出铮铮鸣声。
原文中,月秉哲当真是被作者修饰最好的一位主角。
比起高山仙人玉,更似水墨群叠处的绝美勾勒,张扬与温润在一人身上同时显现。
司落走进堂内时,月秉哲已结束打坐,他起身,言辞中略带歉意:“抱歉小师妹,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被心魔控制,事后也能忆起自己干了什么,怎么回来的。
虽然屡次被人拖回去,但醒来后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他知道这都多亏了司落。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都清楚那是心魔入体导致的,不是大师兄你的本意。”对于安慰月秉哲的话,司落早已信手拈来。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大家是真习惯了,也不差这一句两句抱歉。
“大师兄你伤势怎么样了,呃,丹田经脉没出什么大问题吧?”
说着,司落委婉询问月秉哲的伤势,毕竟他前几次心魔出世,丹田险些要被入体的糟粕之气撑碎。
这也是月峰道友一见月秉哲苏醒,便急着来唤司落的原因,怕他出事。
月秉哲怔了怔,似乎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他望着司落,摇摇头:“无碍,这次恢复得很快。”
因为丹田太过平静无损,他甚至以为昨晚心魔入体只是一场梦。
但看着有明显整理痕迹的第壹堂,他便知道那不是梦,而是实实在在同白清潋打了一架。
“那就好。”司落松了一口气,这才坐下来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往好处想,说不定是大师兄你就要吞噬心魔突破了。”
月秉哲笑了笑:“借你吉言。”
话毕,他递给司落一个芥子袋。
贴在榻前的账单月秉哲睁眼便看到了,司落的字迹很容易辨认,只要了两千灵石。
剩下一排字龙飞凤舞,不用想就知是白清潋写的。似乎怕他亏待了写账单的人,余墨重重点在“两万灵石”那排字眼上。
月秉哲摁住眉心,他亏待谁都不会亏待司落。
只是白清潋不信,且看不惯他很久。
“多谢师兄。”司落接过月秉哲递来的芥子袋,下意识捏了捏。
愣住,手感不对。
两千灵石在芥子袋的手感就像一粒沙,十分微小,平时摸都摸不着。但现在司落感觉自己居然能摸到袋里有东西。
司落:“……?”
好多!里面绝对不止两千,不,翻十倍都不止!
“……师兄你?”司落欲言又止,把芥子袋放回原处。
虽然昨晚她的确很狼狈,胳膊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但算上补偿根本用不了这么多灵石。
司落感觉良心在拉扯,想收又不能收。
靠。
不要抛这种降低道德底线的选择给她啊喂!
月秉哲知她不肯收,提前想了说辞:“剩下的钱,就算我在你这预订丹药,如何?”
司落想了下:“……也行。”
月秉哲凤眸带笑。
“大师兄,你身体还有什么不适吗?”司落将须弥芥子袋收走,又询问道。
她暂时不想离开月峰,这里安全感很足,而她一旦回去,就要搬去第肆堂。
想起掐着自己的那双冰凉的手,司落就心有余悸。若是当时她不够机灵,月峰的传音符不够及时,现在恐怕已经成了一具尸体,炮灰成就提前达成。
月秉哲微微笑道:“身体么?已经好了许多,多谢小师妹关心。”
“不过我出关后,灵峰道友送来几盆灵植,听说对稳固心性颇有效果,我本想亲自培养,但似乎效果不佳。”
闻言司落顿住。
懂了,友人赠了几盆花给大师兄,他想养,却出了差错,没能养好。
身为剑修,月秉哲在动手方面的不足可谓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他几乎将“动手废材”这一特质发挥到了极致。
司落想起他上回养丢的灵兔,还有上上回养跑了的玄龟。
为了将它们捉回去甚至惊动了整个师门。
也不知道那些灵宠都遭受过什么“非人”待遇,一群天才修士忙活半天也没能带回来,灵兔一碰就叫,玄龟一走近便蹬腿流泪。
见状二师兄宋惊鸿提议干脆捉去转卖给别人,但三师姐白清潋已经失去所有耐心,一脚一个将这些灵宠全都踢出第壹堂。
一经解放,这些灵宠撒腿而跑,瞬间便没了影。
司落以为经过这么几次打击,月秉哲短时间内不会再想着养什么东西,但他显然并未完全气馁,如今又打起了养花养草的主意。
司落摸了摸鼻子。她前不久才收了人家的赔礼,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说什么也没法拒绝。
于是将袖子往胳膊上提了提,自信道:“我看看,我很会养,第伍堂的药田都是我一手照看的。”
月秉哲笑着应声:“那就麻烦小师妹了。”
司落跟着月秉哲去了后院,她想,不就几盆花么,即使男主不通生活常识,养得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但很快司落便明白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一尘不染的器盆里,是光不溜秋被洗得干干净净的灵植,它们泡在极为珍贵的灵液中,身子臃肿,似乎是吸食过多胀的。
靠。
开屏暴击。
司落强装镇定,咳了两声,指着这些灵植问道:“它们送来时……便是这样吗?”
月秉哲摇头:“送来时很脏,全身是灰,我便逐一给它们洗净了。”
好一个逐一洗净,连根须都白得发光,若是没有这些极为珍贵的灵液滋维持生机,估计早就焉死成杆了。
没关系。
司落觉得大师兄和他的灵植都还有得救,只是不太懂常识而已。
可她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眼前倏忽冒出一面菱形水镜,镜里倒映出一位乌发女妖。
司落吓了一跳:“这是什么?”
月秉哲解释:“这是我从前无意间救的一只菱镜妖,本想送她离开宗门,但她说必须报答救命之恩否则不愿离去。”
“所以我便请她为这些灵植的讲述故事,放松心情。”
好家伙,人家说报答救命之恩也许是想以身相许,大师兄你不懂风情就算了,还把人家大好娇娘拉过来讲故事!!
司落怔了怔,还没缓过神来,那菱镜妖已开了嗓,俨然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日辉照耀你们,灵液滋润你们,盼望你们快快长大。午好小植物们,我们又见面了,今日我为你们讲述的故事是,小鲤鱼寻娘亲……”
这些故事也是月秉哲收集而来的,他面带微笑,站在原地认真聆听。
没过一会,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随即竟亲自为器盆里臃肿到不行的灵植舒枝展叶。
眼看事情要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司落赶紧叫停:“等等!大师兄!”
“你到底是从哪里看来的培养灵植的法子?”
为什么,为什么连按摩手法都这么像奶牛保健护理?
月秉哲停下动作,思忖片刻:“早些年二师弟卖给我的一本书,说是培养任何生灵都适用。”
司落扶住额头:“我可以看看那本书吗?”
好好好,从二师兄那淘来的玩意,怪不得。
月秉哲颔首,抬手,一本名为《凡界生灵养殖护理》的书就落到司落手上。
司落翻开书,一扫目录,便瞧见了颇为熟悉的字眼,连名字都与记忆中的格外相似:
‘三招,让一头奶牛对你死心塌地,为你产奶不断’
司落:“……”
司落不信邪,她想,可能只是撞了词而已,一翻页,几行大字便入了目。
‘微我五十,听糙汉长老不得不说的母猪产后护理。’
冷静,冷静。一定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
司落嘴角微抽,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你在此地不要动,我去拿几个橘子来,给你讲讲驴子和马不得不说的生殖隔离。’
我靠不是,这本《养殖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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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分颇多啊喂!
这究竟是原文作者在写书时随意玩的梗,还是说有人同她一样穿进了这本书,生活所迫才编写了这么一本养殖护理?
司落压下内心的复杂情绪,将《养殖护理》还给月秉哲,问他道:“二师兄从哪里寻来的?”
“不知。”
月秉哲摇摇头,随即又斟酌字词询问司落:“是这本书的内容不太正确吗?”
“不,很正确。”司落忽将手搭到月秉哲肩膀上,很认真地对他说,“但这是凡界生灵养殖手册,不太适用这些已经有了神志的灵植。”
月秉哲神情严肃起来:“是我考虑不得当,忘了凡界培养方法不适用于修真界,那小师妹,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司落从须弥芥子袋里掏出一本书,语重心长地跟月秉哲说道:“大师兄我这里有一本《仙界生灵养殖手册》,你翻开目录便能寻到灵植培养方法,我拿这本书跟你手里的那本换好不好?”
“好。”月秉哲欣然接受,司落帮他重新处理了那排蔫了吧唧的灵植,又仔细教他换水培土的法子和步骤,才抱着那本《凡界生灵养殖手册》离开月峰。
最好别让她找出这本书究竟是谁写的!
回到第伍堂,司落首先将书收进须弥芥子袋,然后认命收拾东西。
一缕发丝停在炉鼎盖上,司落拾起,待瞧清楚那发丝乃是银色时,内心生出一股不安。
季卿折来第伍堂找过她了?
完了,也许季卿折今日就需要玄融丹,但她却在月峰耗了那么久的时间。
恐怕如今不是觉得她要逃跑,就是觉得她不靠谱。
司落来不及细想,拿起丹药大全,快速翻页,重新扫了一遍玄融丹的制作方法。
需要四阶灵兽身上的材料,季卿折那里应该是有的,其余材料她这里也是有的,但唯独缺一味入髓花。
入髓花极为硕大,一朵有三十来片花瓣,一片花瓣即可炼一味药,但培养环境很苛刻,修真界很难寻到,丹山药田倒是有养,不知道现在开没开花。
司落将炼丹器皿与生活用品都装入须弥芥子袋,然后便直奔丹山而去。
丹山药田。
满眼望去,是成片开得极为茂盛健康的药草灵花,凌晴正躺在亭内竹椅小憩,十分怡然自得。
司落一出传送阵,便跑向亭子:“凌长老,入髓花开了吗?”
凌晴睁开眼,见是司落不禁一愣:“有,第三块药田那一排都是,前不久刚刚开花。”
司落连忙道谢:“我采两朵,账单寄往第肆堂,稍后会付清的。”
凌晴望着不远处小心翼翼摘花的司落,只觉稀罕。
毕竟她自从会种花养草后,便再没来过药田,材料一向自给自足。
凌晴嗤笑:“你不是觉得我这里的物价太贵,再也不来药田寻药了吗,怎么,终于觉得自己能力不够,培育不出想要的灵植?”
“怎么可能?凌长老养的灵草修真界谁用了不说好,我那是平时没钱,技术也不达标,用了不就浪费了嘛。”司落笑嘻嘻,情商拉满。
“入髓花太难养了,不如来凌长老这里采现成的实在。”
将两朵盛开的入髓花分别装进特制盒子保持新鲜,司落又朝凌晴道了一声谢谢,然后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凌晴被司落拍了一溜马屁,怔了半天。
嘶,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入髓花是四阶灵植,按理说只有四阶丹师才会需要这类材料。
“难不成这小妮子突破了四阶丹师?”
不可能吧?
她才多大,还是一位练气期修士。
虽说炼丹技艺与境界无关,但与修为深厚密不可分。
以气养丹这四个字不是开玩笑的,炼丹师若是没有足够的修为,无法输送稳定的灵力,很容易在中途炸鼎。
凌晴眯了眯眼:“难不成她先突破至筑基了,然后又突破了四阶炼丹师,所以暗戳戳跑过来换着法子跟我炫耀?”
可疑,太可疑了。
4. 鸡飞狗跳宗门日常
丹山幽静,青松拂檐。
宋惊鸿兼工攒钱,找了个类似“导游”的工作,领一群来自梵佛宗的弟子四处闲逛。
“宋师兄,这丹山法阵几时修缮,有安全保障吗?”
“如果我不慎踩到花花草草,会被丹山长老扔出去吗?”
“宋师兄你在听吗,宋师兄?”
宋惊鸿盯着那个聒噪的异瞳少年,差点维持不住笑容。
他做这事只想赚外快,原以为梵修少言寡语,很快便能完成任务。
结果摊上这家伙,好奇心重,比萧问天还难缠。
宋惊鸿欲言又止,只想寻个理由甩掉他。
恰好司落攥着芥子袋跑过。
小伍?
宋惊鸿喜极而泣,那表情就像遇见了失散多年的救命恩人一样。
他立刻收回目光,对少年道:“我家师妹路痴,经常迷路,你看她又随便乱跑了,道友你还有什么事可以问其他人,我先送我师妹回家了哈,再见!”
“欸等等,宋,宋师兄?”少年没喊完。
宋惊鸿哪能被他喊住,瞬间就跑得没影。
异瞳修士:“……”
不是。
这速度简直堪比二代火影自创的飞雷神之术,连火影本人来了都要说句牛逼了。
司落前脚踏进传送阵,后脚便有人跑了进来。
她抬眸,怔住:“二师兄?”
见宋惊鸿在丹山,还喘着气,她下意识就说:“今日凌长老亲自驻守药田,你薅草药没被她逮着吧,不然又得被倒挂在鼎钟内三天三夜。”
再挂不能再叫她去送饭了。
凌晴上回就发话了,再送连着她一块挂鼎上去。
连坐刑法,恐怖如斯。
“喂,堂堂逍遥尊座下二弟子,来丹山难道只会偷鸡摸狗吗?”宋惊鸿轻咳两声。
“宗门大会筹办在即,地点选在咱们宗,我是来迎接远客道友的。”
司落:“哦。”
不对。
“宗门大会?马上就举行?!”
“小伍你不知道吗?”宋惊鸿望她,“哦对了,还有,明日玄涯峰有修炼课,由四宗长老领学,小伍你别迟到。”
一听还要上课,司落瞬间沧桑:“我知道了,谢了二师兄。”
这几天事情太多,她压根没时间关注外界。
宗门大会往年都在深秋初冬之际举办,怎得突然提前了,幸好幸好,是在太欽离尘举办,还有时间准备。
宗内传送阵的效率极高,不一会便到达第肆堂。
宋惊鸿见她离开:“小伍,第肆堂的阵法你还没有修补完全吗?”
司落摇头:“没。四师姐回洞邸了,我去帮忙。”
司落没打算告知旁人第肆堂内发生的事。
师尊风无相不在宗门,她又不清楚季卿折的实力,或许连大师兄月秉哲也没法子应对。
没关系,不就是炼四品丹嘛,谁怕谁?而且要真炼成了,她到处吹。
宋惊鸿诧异:“她回来了?”
季卿折算得上是整个师门关系最疏远的修士,来无影去无踪。
一身修为皆不袭承本宗,又不曾与师门主动联系过,仿佛只是挂个名号在风无相门下。
“嗯对,二师兄我去帮忙了,回见。”
还没靠近第肆堂,便感受到那股子浓重的寒意,简单道别后司落飞快跑远了。
入了洞邸,寒意更甚。满堂枝梢都凝实了霜雪冰柱,入目便是晃眼的皑皑白雪。
季卿折浸在雪里,阖目沉默,若非听见了呼吸声,司落都以为他化作了冰雕。
冻冻冻,怎么没冻死你。
司落蹲下身,对着他扯出一个假笑。
猝不及防和睁开眼的季卿折对视。
“……”
青年掀眸望她,似笑非笑。
司落:“。”
季卿折长相真就雌雄莫辨,绮丽漂亮但不柔不腻,很是恰到好处。特别是那双漆眸,病态又清冷,自带矜贵。
这回他周身的寒气很实,只有冷意,没那股怪异的感觉,他眉梢眼尾也没了那份媚意,一片冷色。
“四师姐,炼丹还缺一枚四阶灵兽内核。”司落反应迅速,强行打破这尴尬局面。
话音刚落,一枚极为纯粹的霜兽内核在两人眼前显现,犹如满地白雪泛着冷意。
司落立即摆出炉鼎,将晶核与其他材料引入鼎内,丹火自掌心而出,色如青蓝。
体内灵力成了维持丹火燃烧的原料,源源不断被炉鼎吸收。
四阶丹药耗费的灵力太巨大,仅片刻丹田便空了大半,司落身形微晃,目光看向在旁漫不经心的季卿折。
杵旁边看着做什么?给点灵力啊。
季卿折偏头,眼中流露出漠不关心。
他语调微顿:“鼎要炸了,你确定?”
闻言司落怔了下,什么意思?他不想给?
“我确定。”司落一字一顿,又气又笑。
灵力超负荷的透支让她不甚清醒,季卿折都在眼前晃了好几重人影。
鼎哪里要炸了?到底他炼丹她炼丹?
不给,行,她自己取。这本就是他答应好的。
司落神智混乱,胆子都壮了几分。
她深呼吸一次,忽然猛地拽住面前之人,在对方略怔的目光中,狠狠咬破他唇角。
借用灵力,要么被动输送,要么主动汲取。司落境界不够,主动汲取没撤,季卿折又不肯输送,所以她直接咬上去,被动汲取。
血味在口腔蔓延,下一秒,极为强劲雄厚的灵气灌进她体内。
司落顿时处于冰火两重天的状态,一会感觉透彻凉心的冷,一会又像被岩浆吞没,幸好强劲的灵力没来得及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就被炉鼎尽数吸收过去。
司落松开季卿折,她本人早就因灵力透支唇色毫无血色,但因为沾了对方的血,却意外的艳靡昳丽。
季卿折回神,唇角的疼意不深,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啧。
司落见他看自己的眼神宛若看一具尸体,气笑。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自己答应的没做到,反过头来甩她脸色?
司落降火慢炼,注意力完全放在那鼎炉上。
直到一点一点萃取出药草材料蕴含的精华,就着那枚坚硬不易熔化的四阶兽核凝丹,操控旁人灵力所带来的痛意才缓解一点。
司落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季卿折忽然出声,冷冷道:“你是风无相最器重的弟子?”
他的分身前不久去过第伍堂,便听到这么一个传闻,以及她还是练气期修士。
最器重的弟子是练气期?谅是季卿折再不清楚修真界的规矩爱好,也觉得这传闻十分可笑。
练气期也意味着司落根本没法承受他的灵气,必定爆体而亡。
她骗他能炼四品丹药,他便好整以暇等着戳穿她。
然而,直至这少女竟能承受住他的灵力,丹田不撑,筋骨完好,整个人压根像没事一样继续炼丹,季卿折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闻言司落手一紧,差点没平衡好输送灵力的准度,好在她反应很快,立刻稳住丹火才没酿成炸鼎惨案。
季卿折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指的是做饭,那确实挺器重的。”
她没忘记风无相收自己为徒的那奇葩理由。
季卿折抬眸扫她一眼,神情漠然懒散,仿佛这句话不过是一时兴起问的。
好在司落也没工夫去揣摩他的心思,此刻已到了凝丹成型最关键的一步。
丹火焦躁,灵力如雪涛白浪自体内涌出,与烈火相融后迸发更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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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之力。
司落早已如同强弩之末,精神却逐渐转醒,她感应到茫然漆黑的鼎内一抹亮色显现,立刻收火凝丹。
然而——
器皿却在此时蓦地寸寸开裂。
司落暗道不好。
季卿折这个乌鸦嘴,真炸鼎了!
“轰隆”一声巨响,玄铁所炼的炉鼎由内向外生生炸开。
丹灰洋洋洒下,季卿折蹙眉,瞬间远离现场。
这丹算失败了。
但下一秒,他看见她引走丹火,就着半成的丹药继续塑形炼制!
青年神色微怔:“……?”
炸鼎那一刻,司落连自己埋在哪儿都想好了,却发现丹药已经凝成只差最后一步塑纹,这时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劳动成果的不尊重。
真是疯了。司落想。
如果凌晴此刻身在第肆堂,估计也要破口大骂她疯了,徒手隔空炼丹。
司落深呼吸,努力保持平静。
对,她就是要徒手凝丹。
就差最后一步了,这要是成了说出去能牛逼死别人,一辈子的那种。
半空中,旋如流星般美丽的花纹终于攀上那颗澄亮丹药,周围已有芳香溢出,司落缓缓收火,将玄融丹送到季卿折手里。
才一松气,血腥味便猛地涌上喉头,司落着实感受了一次身受内伤,还是重伤的滋味。
疼的她想死。
但她还没来得及吐出那口血,便不自觉地咽了回去。
司落:“……”说真的,真没想硬撑。
司落不知道,正是因为身体本能的求生意识,她避免了一次祸事。
季卿折微抬手腕,接住那颗尚带余温的玄融丹。
丹药花纹紧致,丹香四溢,分明是上乘品质,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是借用旁人的灵力所炼。
眼见季卿折靠近自己,全身乏力的司落根本来不及挪动身体:“欸欸,等等——嘶,冷,冷死了!”
司落话音未落,便被季卿折推入雪池,一进去整个身子都陷在里面,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争先恐后地涌进体内。
季卿折嗤笑:“刚才不是咬的挺欢?”
“……”
司落没回答他,因为太冷。
本能的求生意识促使司落挣扎着想要爬出去,季卿折的手却蓦地覆上来,将她往雪里又推进去一些,嗓音冷了几分:“如若想死你便继续爬。”
可是不爬也得死。
司落冷得不住颤抖,她一进来便感知到这雪十分诡异,虽能疗伤但极为刺骨。
她就是个练气期,在修复筋脉和修复失败之间只有一种结局,就是被冻死啊啊啊!
季卿折神情冷漠,摁住司落的头,将她完全塞入雪里。
抬手,那抹能滋生杀意的赭色光晕再度显现,浅浅附于手腕处。
他眉梢微垂,转眼间便不知所踪。
见状,少女趁机冒出一个脑袋,缓了一口气。
她又尝试动了动四肢,却发现由于陷得太深,挪动得很吃力,而且划起来像带壳的乌龟。
司落:“……”
没事,能活下去就成,她不在乎自己是以怎样的姿态活下来的。
好在季卿折离开后,雪池逐渐松动融化。
司落一面忍受寒冷修复筋骨,一面缓缓向岸上移动。
终于,抓住了池壁,司落刚准备翻身撑着爬上去,未曾想,身侧挂着的须弥芥子袋落进雪里。
少女只好转身先将芥子袋拾起,以免陷到更深处。
可还没来得及触碰,雪池之间倏忽迸出朝日金光,一抹虚影倒映在她眸底。
柔和嗓音在耳畔轻轻响起:“勤劳的年轻人呦,你掉得是这只金芥子袋、这只银芥子袋、还是这只旧不拉几的布芥子袋?”
司落:“……哈?”
5. 鸡飞狗跳宗门日常
惨白的人影从雪池中探出脑袋,瘆人地笑。
这场面,谅是接受过十六年国内教育、三年海外教育、数十年修仙高等教育的司落都不淡定了。
就没见过这样不伦不类的怪东西。
眼见那东西马上就要爬到自己面前,司落蹙眉,抬脚,一丝犹豫都没有,凭着仅存的力劲,连着踏了它数十脚。
“等等!桥豆麻袋!我是你祖……”
被疯狂踩踏的怪东西爆发出了极为强烈的求生欲,不住地往后退。
但司落压根没准备听它辩解。
最后一脚,虚影被猛地踢飞,行动轨迹如抛物线般一头栽进雪池,脚朝上,像根桩。
踢完后,司落后知后觉,自己忘了害怕。
可能是这东西出现在修真界太奇葩,而且她是修士,真打起来指不定谁害怕谁。
想到这,司落顿了下:“施主你飘错地方了,这里是离尘宗,业务范围仅包括物理超度。”
“怨魂转世服务还请出门左拐,翻七座山游三条江,到梵佛宗。”
怪东西:“……”
“什么超度不超度,看清楚了,我是你,咳咳,祖师奶!”它边气边跳脚。
也不知司落使了多大劲,这十几脚下去,它被踢懵了不说,就连身体也栽进雪里了,一时之间竟没能爬起来,只能撑着身子,像拔萝卜一般,将头从雪里拔|出来。
司落蹲下身子,垂眸盯着那神似贞子的东西,半晌,温和笑道:“你当我傻?”
“先不论你为何出现在第肆堂雪池里,刚刚小辈我炸了鼎,也没见你出来露一手,等到丹药炼成我最为虚弱之时,你却突然爬出来了?”
“不是大街上随便来只阿飘都能自称是我的祖师奶的。”说着司落揉了揉指腕关节,笑得灿烂。
“不过呢,我这里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证明你是。”
“我就是。”它偏头,气笑。
“别急啊。”司落拾起落在雪里的须弥芥子袋,不知取了什么东西出来。
它心底咯噔一声,带了点慌张:“等等,你要取什么,这么大阵仗,年轻人我警告你啊,咳咳,你别,别不讲武德,欺老凌弱……”
司落只当没听见,迅速吞了几枚修复丹药,然后翻开手里的丹书大全。
“快问快答,高阶避水丹的关键材料是哪一种。”
它怔了怔:“欸,欸?”
司落却不给它反应的机会,毫不留情念倒计时:“三、二、一。”
“灵月草,止息闭气灵月草。”
司落扫它一眼:“服用易容焕颜丹有几道程序?”
“三道程序,打晕换脸的人,换他衣服,服丹。”
“聪明,我有点信了。”司落打了个响指,“但不多。”
它:“……”
司落又问:“为什么定情丹别名不唤同生共死丹,或是同生同宿丹,非要唤作一见误终生。”
“因为定情丹只能让两人一见钟情,合得来就同生共死,合不来就互相拜拜,勉强能合就彼此误终生。”
“很好非常精辟,最后一问,请说出炼制十全十补大药丸的所有材料与程序。”
“炼丹?这简单……”它笑,正要张口,却蓦地一愣,等等,十全十补大药丸?
它仅存的识海记忆里,完全寻不到一丝有关这类丹药的线索印象。
见状,司落挑眉:“咦,答不出来了?”
“那很抱歉,晚辈只能为你提供超度转世折扣券一份了……”
眼见少女从须弥芥子袋中掏出传音符,准备点燃,它慌了。
“等等等等,我想起来了——”
“丹书大全里面压根没有这味药!”
“恭喜,正确。”话音未落,司落笑吟吟松手,让蓝焰彻底吞噬符纸。
“欸你这人,我明明赢了……”它急了。
话还没说完,风吹纸动,那符纸翻了过来。
一片空白,是张废纸。
司落根本没想叫梵佛宗的人过来。
“……您是丹师前辈不假。”司落沉吟片刻。
她意有所指:“不过,您与我在此处碰见恐怕也不是巧合吧?”
“毕竟从您出场的方式到说话的语气,都在向我透露,您了解我过去的世界。”
不为书中人所知的,未穿书前的过去。
司落一共选了四个问题。
第一问不过是丹药学基础。
第二问、第三问,它的回答能明显感受到只有司落家乡才能回答出的风格。
而第四问则间接证明面前之人非常熟悉丹书大全,或者说,只有亲自编撰这本书的人,才能在极短时间内非常坚定地否定错误丹方。
司落笑吟吟:“所以,我究竟该称您为我的祖师奶,还是该称您为窃取我记忆的小偷?”
“你,害,年纪挺小,倒是个人精。”情况几乎全被猜中,它瞠目结舌,好半天才缓过来,“行了行了,你扶我起来,我就告诉你。”
问题问得差不多,伤也恢复了大半。
司落起身伸手,将它扶起来。
嘴角微微一抽:“我说前辈,您既然共享了我的记忆,化形成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化成贞子?”
“哦,我也不想。”被司落唤做前辈的女人撑着腰慢慢站了起来。
“我刚苏醒不久,灵力不足无法完全化形,而你记忆里只有这副鬼样子看起来最容易幻化。”
“原本不想吓着你,便选了最为温和的出场方式,没想到两极反转,我这穷凶极恶的煞鬼前辈倒被你这娇弱好后辈一脚踹飞。”
女人皮笑肉不笑。
司·娇弱好后辈·落:“……”
司落轻咳两声:“前后辈之间没有隔夜仇,坐下来咱们好好聊聊?”
闻言女人警铃大作:“你想聊什么?”
“聊归聊,但得提前说好,待会无论说了什么,你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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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断我的话,也不能动手。”
司落笑的灿烂:“当然,我可是您最柔弱不能自理的练气期后辈。”
听到柔弱不能自理,女人啧了一声,她可没忘记初次出场时司落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十几脚,那时司落筋骨甚至还没完全修复。
看似柔弱不能自理,实则一脚踹她半条老命。
女人脸上挂着假笑,司落看着内心有点虚。
她转移话题道:“前辈先换个地方,雪池不适合聊天。”
扶女人站起来,司落推开洞邸的偏房。
修真界不似凡界,即使数十年不曾居住也不会落下灰尘。
司落习惯性用灵力为房间施了清洁咒。
转身,女人已经摊在床上。
司落:“……”
还真是不客气啊。
司落问女人叫什么,她不肯说,只让司落称她为月槐老人。
司落思忖片刻,没在脑海寻到与月槐老人只言片语的记忆,就连丹书大全的作者也与“月槐”二字不挨边。
月槐:“若是觉得四个字难念,你只念两字也行。”
少女十分上道:“明白了,月老前辈。”
月槐:“……”
待司落收拾好一切,再转身,月槐不知何时又移到了桌前,正欲言又止地望着器皿里的茶叶丝。
体内灵力微薄,月槐根本无法热茶泡用。
“想喝?”司落问。
“当然。”月槐顿了下,“人一生下来就是要喝茶的。”
司落:“……”什么歪理?
司落顿了下,在月槐满怀希冀的眼神中,伸手将装有茶叶的器皿直接收进须弥芥子袋。
直接从源头上解决问题,眼不见嘴不馋。
月槐错愕:“妮子你?”
司落避开女人幽怨的视线,像渣男发誓似的:“下次再泡,下次再泡。”
第肆堂太冷,她经脉刚复原,吞不了回灵丹,体内仅剩的灵力热满一壶茶刚好全。
月槐:“啧。”
她共享司落的记忆时,这妮子日常明明都十分懂礼乖巧。
可直到自己与之接触,才发现全然不同。
正愤愤不解之时,月槐识海中蓦地闪过司落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短发少女穿着短衫趿拉拖鞋,身处异国,不远处正在发生极为激烈的枪战,残肢遍地,弹甲飞裂。
街口小店人去楼空,唯独她与店长面不改色,一个吃饭,另一个干活。
月槐微怔,这才发现自己不曾认真仔细观察过司落的另一份记忆。
或许正是因为自己拥有她的“过去”,这妮子才会坦诚相见,装都不装了?
月槐心情复杂,好一会才道:“醒了才一会,也不知今夕是何年了,对了妮子,你听说过严峰么?”
司落点头,又贴心地加了称号与年份:“听过,大药尊严峰,据说三千年前亲手于北海刨了一位仇人的坟墓。”
6. 鸡飞狗跳宗门日常
“严峰是我一手……”
月槐未说完的话被堵在喉口。
司落听得正津津有味:“什么?什么一手?”
月槐假笑:“一手拍死的。”
啧,死者为大,那小子居然学坏去刨坟。
以前敢刨别人坟,将来就敢刨她的坟。
家门不幸,踢出家门。
司落:“……”
“严峰药尊不仅刨坟,刨完后还将那人躯体分段拼接,炼成傀儡木偶,凌虐至极。”
司落神情复杂,说得也很流畅。
月槐起初还认真听着,可越听越不对劲。
到最后她反应过来这妮子是想套自己身份。
靠。
“比人精还精,想套我的身份?我的身体早化成齑粉,他想刨坟都刨不着。”月槐气笑,抄起桌上的丹书大全抛向少女,“滚。”
“人有好奇心嘛这不是。”司落被戳破也不尴尬,笑嘻嘻地伸手接住丹书大全。
月槐指着她骂:“人可没有九条命。”
“咳咳。”司落摸了下鼻子,转移话题,“对了前辈,你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甚至还共享了我的记忆?”
“这个?连我本人也不清楚。”月槐耸肩,“我陨落后陷入沉睡,再醒来时,便存在于你的体内了。”
“我的体内?”司落怔了下。
她穿书几十年都没察觉到任何异动,若是月槐存在于体内,只能是更早之时。
月槐颔首:“那时我空有意识却无法苏醒,曾尝试挣扎过,无意间与你的记忆产生交汇,从而窥探了你的过往。”
说着,月槐轻咳两声,惨白鬼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倒也十分有趣,至少我无法苏醒的这些年,在小妮子你的记忆里学到不少东西。”
司落:“?”
学到了什么,不是,为什么聊天聊得好好的,一张鬼脸通红似猴子屁股。
她在家乡有做过什么让人肾上腺素飙升的事吗,等等,看抹布文或是意识流算么?
司落后知后觉眯了眯眼睛:“您在我的记忆中参看了什么?”
月槐握拳轻咳:“咳咳咳咳。”
司落:“……”
司落微笑,岔开话题。
“既然前辈沉睡了那么多年,没道理独独在今日苏醒,前辈您苏醒的条件是什么?”
当月槐谈起年幼时她便存在自己体内,甚至共享过记忆,司落内心升起一股不甚妙的猜想。
“这个,嗯,大概是天时地利人和。”
见月槐极力避开这个话题,司落内心那份猜想得到证实,可还没等她开口,女人却先一步闪进体内。
“有东西来了。”
月槐话音未落,第肆堂外布置的阵法传来异动,司落怔了下,知来者并非季卿折,毕竟没人会身陷自己亲手设下的阵法。
少女透过窗棂往外看,别说人了,便是影子也没见着,她想起月槐说的话,有东西来了,或许闯入阵法的是非人之物。
司落绕过雪池来到第肆堂外,赤金光晕笼罩下的阵法里,一撮黑白相间的绒毛遗留于内。
她蹲下身,仔细观察那撮绒毛,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灵物,逃得太快了,连阵法都未能捕获。
外面太冷,司落未停留太久便回到房间,“是来寻前辈的吗?”
月槐靠着床榻:“我认为,这世上应当再无人来寻我。”
司落若有所思:“那便当是无意闯进来的吧。”
“我们继续,所以前辈能够苏醒的关键点是?”
月槐知躲不过,便挪了几个位置,拉着司落一同坐下,语气颇为沉重。
冰凉且惨白的手抚上脸颊,司落心感周遭气氛不对劲,有白帝城托孤既视感。
但面前坐着的是长发瘆人鬼,随便扫一眼什么旖旎感都没了。
月槐泫然若泣:“我说我苏醒都是为了你好,你信么?”
司落也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不信。”
月槐:“……”
“行了行了,不扯东扯西了。”女人松开司落的手,轻咳两下。
“苏醒的关键,自然是我缺什么补什么,补完了……就醒了咯。”
司落忽然笑得十分灿烂:“啊,我明白了。”
月槐被她那笑容盯得头皮发麻:“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哈……”
司落不回她,继续笑:“前辈缺什么便补什么,可是您是魂体,动不了走不了,从哪补?”
“所以便拿我做养料?虽然我天赋不高,但日积月累总能匀出一部分,助您挣脱枷锁,从沉睡中苏醒,对吧。”
“若非今日炼丹,您把握住时机吸收了不少,否则还得一直沉睡下去?”
“咳咳咳咳!”
月槐摆手纠正司落言辞中的错误:“那怎么能叫拿呢,我是正经人,是借。再者养料只是暂时离开了你,它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回到你的怀抱。”
司落笑容更甚,恍惚间似能听见后槽牙咯吱作响的声音:“哦,晚辈明白了,我晋级无比缓慢其实是在筹备聘礼,为了让前辈早日回到我的怀抱?”
女人抿唇,鬼脸上那一抹可疑的红晕愈发浓郁:“你要这么想也不是不可以。”
司落:“……”
月槐话音未落,司落从芥子袋里麻利抄出一把银刀。
月槐:“?!”
那东西月槐认得,是替宋惊鸿削藕塑身的工具。妮子突然掏出这东西来,她内心陡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眼见银刀离自己愈来愈近,月槐想躲进司落身体,却发现此刻无论如何都无法进入。
“等等我们不是说好了,无论说了什么你都不能打断我,不能动手吗?”
闻言司落若有所思:“的确是这样。”
眼见银刀立在眼前不动了,月槐才松了口气。
司落沉默片刻,复得笑了:“不过,前辈还记不记得,晚辈在家乡学过一门哲学,唤做诡辩论?”
月槐心中腾起不安,她问:“什么诡辩论?”
司落举起银刀,笑意浓烈:“没事,您只要记住,一切皆变,一切皆流,现在的我不是刚才答应您的我!”
少女话音未落,白光猛地从眼前掠过。月槐下意识紧闭双眸。
“沙沙!”有物体落在地面,月槐觉得脑袋都不沉重了。
不是,真削啊?!
一想到自己已经成了无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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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槐有些嫌弃。
啧,算了。真削便真削吧,反正是随便幻化而来的身子,又没有痛觉,让这妮子出出气便是了。
可一睁眼,却发现自己上下完好无损,既没缺胳膊少腿,也没人头落地。
月槐目光微滞:“咦?”
怎么头还在?
月槐下意识伸手抚摸,只触及一簇齐肩短发,边缘刺刺的,是刚修剪过才拥有的手感。
司落面不改色将银刀收进须弥芥子袋:“扯平了。”
说着,她好笑问:“您不会以为晚辈真要将您咔嚓解气了?”
月槐轻咳道:“那倒没有。”
司落睨了她一眼,也没戳破:“开玩笑我有分寸,您的丹术造诣我远不能及,我尊敬您,不会来真的。”
“但是,我真有气。修道几十载,我用尽法子也踏不出练气期,本来都放弃挣扎了,结果有人突然告诉我,我原本不用经历磨难,如果是您,您气不气?”
突然被告知自己原来不是废材,但是晚了几十年,谁懂?
得知真相的司落简直要泪流满面。
她惨,原主更惨,估计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
而且若是原主一生修炼通畅,没有落得一个魂消神灭死无全尸的下场,那她说不定就不用被迫穿来这里,三无开局,还要硬刚剧情绝地求生。
突然就更难过了。
一向不着调的人忽然正经起来,月槐一时竟不太习惯:“欸,其实,妮子你……”
司落先一步打断,笑容满面:“那啥,抒情咱就不用了,要是前辈您真过意不去,不如告诉晚辈您的陵墓在哪?”
“虽然说您化成齑粉了,想必也是非同凡响的齑粉,说不定炼丹时添上一点能够保佑晚辈提高炼丹成功率。”
若是陵墓没有陪葬品只有骨灰的话,也勉强凑合,反正她得薅一点什么东西回来,不然怎么弥补这几十年的伤痛?
月槐:“……”
啧。
她见过惦记声望的,惦记修为的,就没见过惦记她骨灰的。
见月槐不说话,司落幽幽道:“我只说将怨气剪了,可没说咱们两清,在没摆脱废材身份之前,我们无解。”
闻言,月槐头疼。
这是她能控制的嘛?要是可以她也不想待在别人体内。
月槐有苦说不出:“咳咳,这个嘛,如今我与你一体双魂,灵气入体会平摊,灵根也融了两人的分量,所以才致使你的修为受阻,灵根废杂,假使我们能早点分离,你便能得道。”
一听自己有救,司落立马死鱼翻身,连声音都不自觉轻了几分:“如何分离?”
月槐嘶了声:“简单,若是你手上有一件仙家宝物,最好是能养魂炼体的,再寻得一位境界高超的法阵师,便能结阵将你我完全分离出去。”
司落:“……”这哪简单了?
她滞了片刻,忽然从薄唇中挤出一丝冷笑:“呵呵。”
身上怨气浓烈的,比刚刚还大了。
司落哂笑一声,仰面倒在床榻之上:“不必了,我觉得我们现状就这样挺好。”
离尘宗中,教授阵法的长老境界倒是足够了,但养魂炼体的仙家宝物她上哪找?
7. 宗门大会
第二天,司落是被冷醒的。她躺在冰凉坚硬的地板上,目光微滞。
少女撑起身子缓缓坐起。
嘶——
疼疼疼!
腰上传来一阵刺痛,司落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她抬眸望上前方,月槐躺在榻上,大字摊开,睡得很香。
司落总算明白自己醒来时为何躺在地上了。
半夜里,月槐将她一脚踢到了床下。
司落呼出一口气,面带微笑将被子掀开:“前辈,起床。”
月槐翻了一个身:“……?”
司落皮笑肉不笑:“起来。”
等司落洗漱完,准备参加今早的修炼课,月槐才终于挣扎着坐起来。
月槐凑到司落身边,认真地望她。
司落不明就里。
月槐盯着她的洗漱用品:“有没有多余的?”
司落:“?”
她不过是因为生活习惯才如凡人般一板一眼认真洗漱,若是急着赶课,掐个清洁咒就完了。
司落无情:“没有。”
月槐哦了声:“那你帮我买。”
司落:“……”
还真是不客气啊。
月槐笑吟吟:“待会你肯定要去选新的炉鼎,顺便帮我买一份?”
司落的炉鼎经过折腾碎成渣了,一提起这事她便心肌梗塞。
她还真需要买一顶。
顺手的事,司落没拒绝。
月槐:“今早能借用一下你的么,我勉强不嫌弃。”
月槐深陷司落的记忆数年,不知不觉竟也养成不少凡人的习惯,不亲身洗漱简直全身难受。
司落微笑着将东西收进须弥芥子袋:“我嫌弃。”
月槐:“!”
啧,每日一遍,这妮子一点也不可爱。
司落收拾完,推开门,月槐便迅速进入她体内。
入目是空荡荡一片的雪池,融雪化作积水,过了一夜之后不知所踪。
抬眸,她瞧见不远处站着的季卿折。
银发如松间落雪倾泻至脚踝,眉梢平直横入,眸子清冽如料峭春寒,冷峻隽美,十分惹眼。
司落仅扫一眼便后退几步,移开目光。
不得不承认,虽然她不喜欢季卿折,他却刷新了她对漂亮的认知。
世间除去玄发配白雪这一标配,银丝配淡衣竟也矜贵无比,雪淞桃枝,温月如玉,配上那副雌雄莫辨的容貌,压根没人觉得他是男的。
季卿折似有察觉,目光一转,落到司落身上。
两人相隔过远,司落看不清他眸底神色。
片刻后,季卿折收回目光,司落也赶紧开溜。
远离那块冰天雪地,司落只觉得心情都顺畅不少。
月槐借着镜面倒映,第一次认真仔细瞧打量自己。
血盆红唇往上是浓烈黑眼圈,没有瞳仁的眼眸布满血丝,青白色皮肤布满细微裂痕皱纹,一颦一笑都能索命勾魂。
“没有剪发时要好看得多,至少能遮住我现在的样貌。”月槐掐着自己的脸,神色恹恹,“我自己都瞧不惯我这副样子,你昨天晚上怎么睡得下?”
司落默默离月槐远了一些,认真纠错:“首先,我们没有睡,你别说的那么暧昧!”
“其次,我们两也没有你说得那么亲密,因为你一脚将我踢下床。”
月槐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是吗,我睡熟了,什么也不知道。”
传送阵效率极高,旋即停在玄涯峰。
玄涯玄涯,司落一向叫它悬崖。
来这里听课,听得她想悬崖上吊。
司落踏出法阵,月槐便消失不见。
宗门大会在即,广场聚集了不少修仙子弟,各宗弟子齐聚一堂。
无剑冢弟子身板端正,衣襟不起一丝皱褶。
嗯,还是一如既往的死装,长老都没来,小心坐久了得腰间盘突出。
合欢殿弟子,容貌绮丽清亮,多数为女修,司落觉得赏心悦目,坐她们中间肯定香喷喷的。
而且听说这届合欢殿弟子很少有人修多情道,都修无情道。
世事迁移,合欢殿爆改绝情殿。
梵佛宗弟子袈裟加身,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
司落庆幸自己没在这宗门,否则指定给憋死。
“小伍,来这边坐。”突然,有个熟悉的头从一众梵佛弟子里探出。
“二师兄?”司落一怔,朝他走去,“我们宗好像不坐在这吧……等等,你们怎么都挨着梵佛宗坐?!”
司落走过去一瞧,师门众人都坐在这,甚至包括季卿折。
不是吧,她才刚说完不要做梵佛宗弟子,他们倒好,直接挨着人家坐下。
萧问天说:“你是不知道我们宗那群家伙多吵,耳朵都要被他们吵聋了,梵佛宗这边安静舒坦多了。”
“吵?”司落疑惑,踮脚看向本宗方向。
那些人在场地围了个巨大的圈,方便面对面聊天,甚至有人带了唢呐二胡葫芦丝,像要在里面开趴梯。
司落:“……”
恰此时,有弟子从她身旁穿过:“让让,道友。欸道友,看你们穿着,你们不是梵佛宗的吧?怎么坐这?”
“哦,因为我们……唔唔!”
萧问天刚要解释,被司落眼疾手快捂住。
“我们是散修,慕名来听课的。”
她宁愿说自己是散修,也愿意承认自己跟那群家伙有关。
弟子没多想:“噢噢好好。”
弟子走后司落松手,萧问天立刻推开她大口喘气:“憋死我了,呼,司落你要打断话就打断话,别断我气啊。”
宋惊鸿挑眉:“看,是吧,我选的地址还可以吧?”
司落对他竖了个拇指:“选得太好了。”
“对了小伍,今早我路过第伍堂,原本顺道想去找你,但他们说你搬去了第肆堂,没想到路上又碰见了老四,你怎么没同老四一起来?”
“昨天搬家收拾有点累,我起晚了,四师姐先来了。”
司落压根没想过季卿折会来参加今早的修炼课,可结果他却来得比自己还快。
好在季卿折就只单纯坐着,不掺和,甚至不在意几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更别说戳破司落随口编的借口。
月秉哲微笑:“好了别站着了。”
司落点头,挑了个最靠边的位子准备坐下,可身子还没着凳便被人拦住。
白清潋抬眸望她,清眸冷静:“三阶清心丹还有吗?”
司落摇头。
白清潋默了半晌:“回灵丹?”
司落沉默。
眼见白清潋像是要将所有三阶丹药都报一遍,司落连忙摆手:“都没有了三师姐,不过我们可以商量,如果价格合适,下次我给师姐你再留点。”
白清潋这才颔首:“坐我身侧。”
司落:“啊?”
反应过来:“哦,好。”
可还没移动步子,月秉哲先一步拦住司落:“修炼课即将开始,小师妹还是不要随意调换座位了。”
白清潋嗓音极冷:“但还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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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秉哲眸光含笑:“那又何妨,她坐下了便是坐下了。”
“得,又开始了。”萧问天显然早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
“来司落,别理他们,坐我这边,本离尘第一符篆高手法力高超,不需要丹药,今日索性大发慈悲救你于水火之中。”
宋惊鸿也笑:“小伍坐我这,我一没钱,二不能赊账,绝不打你主意。”
司落:“……”
一个两个的。
她躲还不成?
司落非常迅速地移去了季卿折身侧。
她敢保证,全场最不会打她主意的只有这尊大佛。
季卿折果然没说话,甚至不曾看她一眼。
司落舒服了,整个世界终于清净了。
峰顶钟声敲响,修炼课正式开始。
但不见领学长老的身影。
有弟子开始东张西望。
忽然,云端霞边有四柄冷器破空而出,金光凛然投射于峰峦之间。
第一柄落入场内的是卷银色玉带,亦刚亦柔,是合欢殿长老特有标志。
合欢殿一直隐世而居,鲜少插手外界事宜,此次宗门大会是首次正式出席,众人都十分好奇,纷纷探头而望。
一抹冷煞灵力直抵玉带,身材颀长容貌俊美的男子现身于众人面前。
男子?本命法宝是玉带?
不待弟子们惊讶,第二柄冷器凌日而下。
有人笑吟吟道:“容长老身法了得,险些将我这柄玄青宝剑拦腰折断,实在佩服。”
衣袂飘飘长发高束的飒然女子飞身跃入场地,手握玄青纹剑,乃是无剑冢长老手持之器。
随后,第三、第四柄法器也落于场中。
一物是无量佛珠,梵佛宗之器;另一物是金光符笔,离尘符峰长老之器。
身披正红袈裟眉心金印的梵修踏入场地,紧随其后的,是一名打着哈欠不修边幅,身着蓝袍金纹道衣的男子。
见状坐在台下的萧问天异常激动:“气势好强,领学四长老里一定是我们符峰长老青贺率先赢得比试,所以压台登场。”
宗门大会前夕常常会安排一场修炼课,而身负领学的各位长老则会在课程开始前一较高低。
萧问天满怀期待地望着那一身蓝袍金纹身影,期待他第一个走进众人面前,展现一番傲然的符篆之姿。
然而,四周寂静鸦雀无声之际,率先踏至眼前的,乃是合欢殿长老容鹤。
萧问天:“?”
怎么会是合欢殿长老?
一纸符文腾的在眼前燃烧,萧问天咬牙切齿询问青贺:“您不是答应过我要大放光彩吗,怎么一开场就输给了另外一位男修长老?”
身处场地后侧的青贺脸上红晕未消,显是微醺醉酒赶来:“惭愧,没想到容长老一手银卷玉带出神入化,摘得领学第一。”
萧问天不甘心地询问道:“那长老您应当,应当是第二对吧?”
青贺实诚:“实不相瞒,我是顺数第四。”
萧问天:“??”
那不就是倒数第一吗?
先前说他们不是梵佛宗的那位弟子又回来了:“不是,你们也不是散修吧,我看你们的装扮像……”
萧问天面目狰狞地掐碎符纸,没听清这弟子的话,问:“什么,我没听清?”
弟子:“……”
弟子连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想来欢迎一下各位散修道友……”
“不需要,滚。”
“好嘞!”
8. 修炼课·其一
台上,容鹤凝神引咒,传授习法。
台下,白清潋言简意赅:“七日内,回灵丹清心丹炼制多少都收,一瓶两千灵石。”
“两千灵石?”司落不确定地重复,“三师姐对丹药有什么要求吗?”
以往哪怕是离尘子弟试炼高峰期,三阶丹药的价格也只是浮动到了一千五。
果然,白清潋补充:“要极品。”
三阶极品的市价在一千八左右浮动,疗效与增益也强上许多。
司落不知白清潋为何突然急需这么多的丹药。
若是为宗门大会做准备,以她的实力,在同境界中几乎无敌,只要不是只身一人应对数十战,压根用不着服吞丹药。
兴许是为了大会第二轮的入境试炼做准备?
算了不纠结了,有灵石谁不赚?
司落立即爽快地应下这门交易。
宋惊鸿气笑:“你俩能不能别夹着我们讲,一个坐最左,一个坐最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强行隔开的。”
司落笑:“没事,我们聊完了。”
司落话音未落,耳畔突然传来惊呼喧哗,然后眼前就被覆上一层白纱。
靠,谁偷袭?
司落立刻伸手扯白纱,结果没扯掉。
“萧问天?又是你?上次炸器修长老染坊我还没找你算账,现在故技重施?快给我弄掉。”
平时不正经就算了,众目睽睽之下还敢这么干,皮痒了是吧?
萧问天喊:“冤枉,我身边一圈都中招了,我也是!”
司落一顿,不是他?还有谁能这么无聊。
容鹤冷呵:“敛声。”
原本窸窸窣窣的交谈声瞬间降了下去,四周声消喧匿,寂静无比。
容鹤长老弄的?司落诧异。
她伸手仔细摸了把白纱,手感轻柔清凉,像古国丝绸,却又不失韧度。
的确比萧问天那货用的劣质产品好。
“合欢殿大多习无情道,每日修炼前首要便是闭目敛气,唯有如此,修炼时方能心无旁骛,万境可破。”
“我知你们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年纪,有些资本,不屑学习入门功法,可在场除了梵佛宗子弟外,有谁平日静心能超过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换算下来就是十二小时。
司落咋舌,不是,除去休息睡觉,这是把所有时间都堆去清心修炼了?
坚持一年半载还行,从入门坚持到现在,她不信有人能做到。
容鹤声音不重,甚至谈得上温和。
“没人出声?行,那我随便点几位弟子问问,梵佛宗弟子黎珩出列。”
被唤起的少年站起:“容长老。”
容鹤:“听说你是这届梵修第一,天生异瞳,前途不可限量。”
“是。”少年笑吟吟。
一点也不谦虚。
“这人比我还狂。”萧问天吐槽。
“那没有。”司落微笑。
“附议。”宋惊鸿跟着微笑。
萧问天:“……”
萧问天眼神幽怨,恨不得冲上去扒拉这两人。
容鹤冷笑:“那想必不会将清心搁置吧?”
黎珩嘶了声:“禀长老,那没有。”
“小梵术才需清心,我入道前十年就修成小梵术了,入道三十年修成中梵术,现在在修大梵术,也就是十方律。”
黎珩话毕,寂静,全场寂静。
有人修了五十年才堪堪修完小梵术,中间历练十至二十年,才能摸到中梵术的门槛。
而现在,这家伙说自己四十年就修完了小、中梵修,甚至已经摸到大梵修的门槛。
“嘶。”萧问天倒吸一口气,“你们看吧,我就说了他比我狂!”
司落脸色复杂:“你们两个,一个自诩天选之人日天日地,本宗外宗都不放过,另一个也隐隐有往这方面发展的迹象,彼此彼此好吗?”
萧问天震惊:“司落我在你心底就是这鬼样子吗?”
宋惊鸿散懒地笑:“别伤心老六,小伍是在夸你,夸你日天日地。”
萧问天:“……”
谢谢,更难受了。
容鹤有片刻无言。
“你坐下,离尘宗弟子白清潋出列。”
“叫三师姐了?”萧问天挠挠头。
“我知他肯定会叫。”司落说,“都是无情道。”
“话是这样,但我真的好讨厌长老点名,让人坐立不安。”萧问天焉巴。
“是。”白清潋应声而立,一袭素衣,矜贵清冷。
容鹤瞥她:“从前便耳闻,你是这届无情道天资最卓越出群之人,越境而战游刃有余,想必清心静气也是?”
那肯定。司落底气特足。
三师姐是他们当中最专注最心无旁鹫的人。
白清潋默了半晌:“不是。”
看吧。司落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等等。
……啊?啊?不是?
司落非常痛心:“萧问天,你以后离三师姐远点。”
萧问天错愕:“为什么?”
司落假笑。
为什么?白清潋已经被带坏了好吗!以前她都会谦虚答是的,现在也狂了,直接张口闭口不是。
萧问天懵神片刻就反应过来:“冤枉,我就没往她面前凑过。”
会被揍的!
容鹤清眸微敛,像是被气笑了:“不是?你又是为什么?”
白清潋:“不知道。”
话毕,周遭喧哗。
萧问天倒吸冷气:“完了,这已经不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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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挑衅。”
司落捂头:“不是挑衅,三师姐说不知道,那可能是真不知道。”
白清潋可能是在疑惑,不知道怎么保持十二小时都在清心。
但放在其他人耳里就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保持十二个小时。成为无情道之首难道不是轻轻松松吗?
容鹤也是这么想的,他冷笑,似是懒得再问:“坐下。”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白清潋神情太平静了,在外人看来高不可攀、孤傲清高,所以哪怕她答不会,大家也只会以为她在谦虚。
话音未落,白纱被通通收回,众人得以重见光明。
容鹤继续教学,声色又回归温和,仿佛刚才那两场提问从未发生,只是他再未点过任何一名子弟。
有人在底下窃窃私语:“容鹤长老的眼神看起来快要碎了。”
另一个人捶胸顿足:“你别说了,我也要碎了,我也是无情道的,我深受打击!”
“兄弟,哭吧,我从无情道转梵修,我碎得更彻底……”
“……”
司落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眼皮狂跳。
好家伙,还好她不修无情道,也不修梵道。
容鹤很快便结束修炼课,走的毫不留恋。
司落伸了个懒腰,想起身活动一下筋骨。没曾想听见了萧问天与白清潋的谈话。
萧问天想找白清潋去御兽宗赔罪,但还没开口,她便说:“我无情道心不稳。”
一句话把萧问天直接卡死了。
他欲哭无泪:“哦哦,好,那三师姐你好好养道心。”
萧问天才不相信白清潋的话,只当她预判了自己的预判。
他装惨来找司落,也是还没开口,就被先一步拒绝。
司落:“别吵,我在想事情。”
萧问天:“。”
他还没说话呢!他哪吵了!
司落魂不守舍地回到位置上。
这世上所有人哪怕魔修都会说谎,唯独白清潋不可能。
白清潋是无情之心,更是原著浓墨重彩描绘的神女,何谈真正的喜怒哀乐,何须说谎?
白清潋答不是,恐怕真的不是。
她无法清心静气,也就代表道心渐渐不稳了。
司落顿时心肌梗塞,原著里白清潋道心不稳几个月后,原主就惨死了。
谁懂,无非是上了堂修炼课,突然就被告知自己活不久了……
鼎声回荡,第二堂修炼课了,司落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三师姐怎么就道心不稳了。
白清潋整日往返于炼境、第叁堂之间,又只与师门之人相处。
等等,师门内?
司落猛地抬头,突然偏头望向月秉哲。
“?”清隽如月的青年不明所以,回以一个微笑。
9. 修炼课·其二
“咦,怎么了小家伙们,才第二节课就恹恹欲睡?”
红衣飒爽的女人蹬着长靴踏进会场,手提一柄玄青长剑,容貌昳丽,张扬肆意。
“在场半数弟子我都眼熟,但半数弟子却是首次见面,那老规矩,先自我介绍一番,无剑冢长老洛筝,很荣幸当任本次修炼课领学之一。”
如果说容鹤是高山温流,那洛筝便是灼日繁花,妩媚动人,撩人心弦,一颦一笑间都富有风情,灿烂热烈。
“猜猜我教你们什么?”洛筝笑吟吟说,“百家兵器?对战技巧?都不是。今天上课我们学点别的。”
“会使兵器算不了什么,人人都能握剑扛枪,丹师医师也能。但握剑扛枪的,却炼不了丹拿不起针。”
“我们并非兵器,只攻不防要吃大亏,技多不压身,多一门技能多一分活路。所以今天,我教你们炼丹。”
说完,洛筝竟真搬出了一尊鼎炉,一本正经开始示范教学:“我的技术不好,炼的也都是速成丹,花不了多少时间,大家能学就学,不强求每个人都练会。”
弟子们震惊:“我们?炼丹?长老你太相信我们了!”
“呜呜我要是会炼丹,还做这又穷又破剑修?”
“老娘要尖叫了!老娘好不容易从丹师转职成剑修,就是不想再碰那冒烟炸锅的玩意,怎么还是逃不掉啊啊啊!”
洛筝笑:“不试试怎么知道?”
“那边弟子不要趁机玩火,这边的别搞破坏,不准炸鼎,容易受伤。”
“全民炼丹”热潮掀起,最兴奋的当属萧问天。
“我是谁?离尘第一符篆高手,当然以后也会成为第一丹师,抱歉司落,以后你的竞争对手是我,呵,炼丹这不轻轻松……”
“砰!”
萧问天话没说完,炸鼎了。
好像一盆冷水浇在他头上,人也跟着自闭了。
司落:“……”
司落微笑:“乱玩火尿裤子,你今天晚上给我小心点。”
月秉哲盯着面前的鼎炉,没有反应。
司落觉得他能和这顶炉鼎耗一整天。
白清潋皱眉,直接闭目养息,两耳不闻窗外事。
不愧是三师姐,一点委屈都不带受的,司落感慨。
季卿折盯着一堆碎瓦发呆。
见司落望过来眼神充满惊恐,他似笑非笑:“不小心捏碎了。”
请问这个不小心是字面上的意思,还是?
倒是宋惊鸿学得有模有样,一番功夫下来,鼎炉内竟真的散发出了丹香。
见萧问天与司落凑过来,他笑了下:“我是沾了炼器的优势,炼丹炼器都差不多嘛……嘶,也不对,我说的是最基础的那类。”
“那也很厉害了。”司落说。
她没打算炼。
洛筝发下来的炉鼎是最基础的那款,稍微高一阶的丹药都炼不太动,更别说她这种三阶丹师了。
“对了,今日来离尘宗,我是带着私心来的。”洛筝忽然出声。
她笑意渐浓:“我想找个弟子,据说她是离尘宗丹医长老凌晴最疼爱的弟子,前不久凌晴还向我提到,说她甚是可疑,小小年纪,才尚练气,居然当着自己面摘走了四阶草药。”
洛筝话音刚落,在场丹修弟子都懵了。
哈?练气?四阶草药?
这字眼拆开他们都认得,但是合在一起怎么那么惊悚?!
其他门道的修士不解:“怎么了,你们怎么一副见鬼的模样,这很厉害吗?”
“何止厉害……”丹修弟子肩膀发颤,“简直恐怖。”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相当于武修刚结丹,越级挑战元婴还打赢了!”
另一个丹修弟子答:“不不不,不止!黎珩你们知道吧,相当于黎珩修梵诀,牛逼中的牛逼。”
“卧槽,这么厉害?”
“所以我才震惊啊!啊啊啊我不活了!我要转职,我要转职!我修这个本来就是为了让自己没有那么的压力,有个盼头,现在好了,直接被压死了,我算是明白上节课梵修无情修弟子的心情了呜呜……”
“兄弟,节哀啊。”
“……”
一提及凌晴最喜爱的丹修弟子,司落脑海里闪过好几个人影。
有位师姐炼制四品丹药信手拈来,每逢试炼高峰期都赚得盆满钵盈,让司落恨不得立即突破也成为真正的四级丹师。
还有位师兄虽只有筑基,但炼丹既快又好,赚的灵石一点不输金丹师姐。
而司落是个强迫症,炼丹花费的时间比常人多。
她每每思及都会羡慕那些天才,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赚那么多灵石?
哎。
司落正想得出神,身子突然被人用胳膊肘撞了一下。
“司落,好啊好啊,原来你会炼制四阶丹药了,居然还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们?”萧问天惊叹地望着司落。
他假装正色:“我收回之前说的话,虽然我是离尘宗第一符篆高手,但身上也需要留点四阶丹药以备不时之需用,要不,我们也谈一笔生意?”
四阶丹药在离尘宗不稀缺,但价格却被本宗那群二货弟子越抬越高,买回来性价比甚至不如三阶丹药。
但若是司落能炼制四阶丹药,那情况便不一样了。
萧问天暗戳戳地想,待会他就给司落顺毛,哪怕只降下来几十灵石也行,积少成多嘛!
司落怔神:“你小子……”
从哪里听说的?
她根本无法独立炼制,必须借用旁人的灵力才行。
司落没来得及说话。
宋惊鸿偏头望她,也笑:“啧啧,小伍,深藏不露啊。”
白清潋沉默:“你会四阶。”
矜贵清冷的脸上莫名有种‘说早了,早知道买四阶丹药’的复杂感。
司落:“?”
不是,你们在说什么?
别这么看着她,很惊悚啊喂!
司落的思绪飘得太快,以至于压根没注意洛筝后半段话。
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当初摘走四阶草药的消息已经传遍在场所有弟子了。
此刻众人目光都投在司落身上,红衣漫漫的剑修长老更是直接笑着唤她:“你是司落?”
“我是,洛长老好。”司落立即应声站了起来。
少女随意挽起的群青褶袖贴着白昙绣花衣裙,是极为清调舒服的配色,像夏日清凉解渴的茭白,生吃也极甘甜。
等等,不是要认识凌晴长老最疼爱的弟子吗?
怎么回事,中间是突发了什么情况吗?
这并非司落不自信,而是凌晴在丹术课程上对她一向不加管束,甚至可以谈得上放任,哪怕炼丹或培养草药测试中,也都鲜少过问她的成绩。
如此不闻不问,大概算得上不喜欢也不厌恶吧。
洛筝挑眉:“不用局促,我跟你的丹师凌晴长老算是旧相识了,就连我的丹术也是她教的,要是真论起辈分,我不过是你素未谋面的大师姐罢了。”
洛长老丹术“师承”凌晴?
司落闪了闪眼眸,敢情炼丹课上凌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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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手捡起枯枝一抽一个准,使得比真剑还刚劲有力,是因为她俩搁这里互相学习?
好家伙好家伙。
洛筝下颌稍稍扬起,故作沉思状想了一会儿,才笑眯眯继续问:“所以司落师妹,你那日在药田采走四阶草药,是真的拿去炼四阶丹药了么?”
闻言,司落大脑有一瞬近乎宕机,她怔在原地,食指贴着衣袖,恨不得把袖褶子扣出一个破洞来。
不是,为什么洛筝长老会知道这件事啊啊啊!
所以她唤我起来是为了询问这件事?
司落微微点头:“呃,是,但是……”
这个四阶丹药并不是自己独立炼成的。
然而其他丹修弟子已头皮发麻欲哭无泪:“我靠是真的,我要昏过去了,呜呜呜,世界上天才多我一个怎么了,怎么了!!”
“什么都别说了大家,我已经准备申请转职了,这样吧,我转职去做器修,然后在炼器坊前面挂个牌子,丹修梵修无情修与狗不得入内。”
“呵呵,各位,你们是开玩笑,我是真想死。”
“……”
司落:“……”
很好。
她现在总算体会到三师姐当时被容鹤长老叫起来的心情了。
她也想死。
司落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洛筝忍俊不禁:“不愧是司落师妹,年纪轻轻便丹法了得,将来前途不可限量。既然我与司落师妹已经认识了,也得到了答案,就到这好了。”
谢天谢地,终于得救了!
“谢洛长老。”司落立刻应声。
但司落屁股还没着凳,有人突然举手:“请等一下。”
司落一怔,寻声而望。
举手的弟子身披兽图道袍,她认得,是御兽宗,萧问天前不久才得罪他们。
但是,御兽宗弟子怎么会举手问丹道问题?
他们宗有丹修吗?好像没听说过。
洛筝颔首,示意那弟子站起来。
“洛长老好,弟子虽身在御兽宗却修习丹术,如今已经筑基后期,准备冲击三阶丹师。”少女嗓音温润,似临江春水让人倍感亲切。
“在遇见司师姐前,我一向以为,丹师突破至什么境界,才能练几阶丹药,可如今却被完全颠覆认知,所以甚是好奇,想请教司师姐是如何做到的。”
闻言洛筝负手挑眉看向司落:“司落师妹,轮到问答环节咯?”
妥妥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司落:“……”
好了确定了,冲她来的。
但她压根不是四阶丹师啊啊啊!
司落不傻,这种传闻看似对自己有利,实则只会无形中带来许多质疑,猜忌甚至是,嫉妒。
她正了正身子,立马扬起微笑:“不,你的认知是对的,丹师本就是突破境界后才有希望更上一层楼。”
譬如她,卡在三阶丹师已久,若是能突破至四阶丹师早便该突破了。
可无论如何,境界所施加的阻阂不可凌越,哪怕天赋再好,再勤奋努力。
想到这里司落很郁闷,但凡她境界再高那么一点点,她一定就是纯正的四阶丹师了!
闻言,御兽宗弟子怔住:“可是师姐你取走了四阶草药,还炼成了。”
司落沉吟片刻,笑说:“哦,你说之前那事?抱歉,一直没来得及跟大家解释,我取走四阶草药不假,炼成了四阶也不假,但那是侥幸,还借用了别人的灵力。”
司落大大方方将自己练成四阶丹药的真相说了出来。
10. 修炼课·其三
解释完一切,司落舒坦了。
她向洛筝行礼:“抱歉洛长老,我并非你口中那位绝世天才,也并非凌晴长老口中最疼爱的弟子,许是长老您认错人了。”
这句抱歉,既缓解了洛筝“认错人”的尴尬,又刷了一波好感。
然而,还不等筝回复,台下的丹修弟子已然崩溃:
“借灵气?我试过向别人借灵力,非常痛苦,根本没法集中注意力,别说更上一层楼了,炼的比我平时还差!”
“我也试过!!鼎炉炸的一干二净。”
“为此一度我认为书上的是错误的,现在才明白有些东西写出来根本不是给我们看的,是给那群极少数人看的。”
“呵呵,出现了,比承认是四阶丹师更让我绝望的事情出现了,我说我怎么总感觉胸闷气短,原来还有个大的在后面等我,哈哈。”
“不说了姐妹们,我真的要转修炼方向了,定制牌子去了。”
“……”
司落瞳孔地震:“?”
借法力一事,除了书上写了,各位长老课上也都会重点讲,凌长老更是曾说借法力炼丹轻轻松松。
虽然她借的过程不怎么好受,但总归借到了,怎么到大家口里借法力好像是难如登天的事?
台下,宋惊鸿打开扇子,顿了顿突然说:“老六,你以后离小伍远点。”
“为什么?”萧问天疑惑。
这话好熟悉,好像前不久他在哪听过,嘶。
宋惊鸿啧了声:“没为什么。”
萧问天:“……?”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喂!
御兽宗少女也震惊的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半天,她压下五味尘杂的情绪,鼓起勇气继续询问:
“……多谢司师姐解惑,但我仍有疑问,师姐练气期便可到达三阶丹师,为何我已筑基后期,冲击三阶丹师却始终不得而过?”
司落认真想:“大概,是因为我是极杂灵根?”
“炼丹并非完全靠境界支撑,也靠丹田一次性所吸纳的灵力支撑。”
“我的修炼速度,是单灵根的六分之一,双灵根的三分之一,看起来修为是有点薄弱了,但丹田可容纳的灵力堪比同境界单灵根修士的六倍。”
东面一位女子举手站了起来:“我能作证。”
“我是双灵火木根,炼制丹药时身上充斥的灵力比单灵根丰厚许多,因而能够率先突破四阶丹师,司师妹从练气中期后便能炼制三阶丹药了,想必也是这个原因。”
说着,同宗师姐讶然:“说起来司师妹你居然已经练气后期了,恭喜。”
司落笑:“谢谢师姐。”
“刚突破不久,没来得及跟师姐师兄们说。”
算是托了季卿折过渡灵力唤醒月槐的福吧,她总归能多汲取一点灵气,换一个小境界突破了。
其他人:“……”
敢情她刚刚才练气后期?
草。
震惊太多就会麻木,底下的弟子便是如此,此刻他们已无动于衷。
除了偶尔发出两句“呵呵”、“想死”,脸上已经没有表情。
颇有种“有些人躺在那里睡觉,其实人已经走了有一会了”的感觉。
洛筝立在旁侧,不动声色,内心却止不住的感慨。
啧,不妄自菲薄,懂的收敛锋芒,貌似在宗内人缘还极好,凌晴上哪里挖得这么一个宝贝?
等等,凌晴似乎只是这孩子的丹师。
她胸前别的银边徽章刻着一圈操蛋的狗爬式字体。
不出意外……是风无相的徒弟!
洛筝顿时心肌梗塞。
凭什么那家伙甩袖子不干,屁事不管,收的徒弟却个个出类拔萃,凭什么?
“原是这样么。”御兽宗少女掩下失落的神色。她原本以为是有捷径可走的,可面前之人的“捷径”却比寻常道路还要痛苦几倍。
少女绞着道袍衣褶的手攥成拳,又缓缓松开。
原来世间天才如此之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在御兽宗丹门,她是最被师门看好的人,但在外面,她发现自己只是一粒沙尘。
人生好难,太欺负人了呜呜。
她也要转职去做器修,然后在炼器坊前面挂个牌子,丹修梵修无情修与狗不得入内!!
司落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剑修长老修炼课上的主角,就像她没料想下课后会被人围起来。
“这位师妹,方便互留传音符吗?”
司落微笑:“巧了我没带。”
“司道友,可以向你讨教晋升丹师的秘诀吗?”
司落胡乱编造:“呃吃好喝好?”
“啊啊啊你居然承认自己不是四阶丹师!要我我肯定认,而且恨不得跟世上所有人都炫耀一遍!你好帅,我能找你签个名吗?”
“当然可……”司落接笔准备签字,结果定睛一看,“你拿欠条给我签名?出门左拐跳崖谢谢。”
“道友牛逼,求你教我怎么借力吧,如果能留个联系方式更不错了。”
司落打哈哈:“想学?成,给你留凌晴长老的联系方式。”
这么一轮下来,司落有些不耐烦。无论自己拒绝了多少人,下一批立刻接踵而至。
突然,有人摁住她的肩膀。
宋惊鸿少见地敛起眸子,语气略显冰冷:“抱歉,我们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忙,就到这里了。”
但人群没那么容易离去。
直到白清潋走上前,手中冷刃银芒乍现,众人这才察觉出一丝不妙,纷纷散开。
三师姐简直就是行走的主角团外挂,不,是挽救她于水火之中的神女。
司落热泪盈眶。
太帅了。
“咦,司落,你缺通讯符?”萧问天从白清潋身后探出一个脑袋。
“缺的话你怎么不说,这种简单符纸本高手一炼一大把,待会就给你送过去,不收钱。”
司落怔了下,立马拒绝:“客套话客套话,不是真的缺。”
司落不收,并非萧问天炼制得不好,相反经由他手的符纸张张都是同阶极品,但这些符纸使用时大多附有极为中二的启动方式,不大声念出特定“术语”压根无法使用。
一想起那些术语,司落嘴角就发抽。
谢谢,并不想念。
萧问天哦了一声:“那你真的不能炼四阶丹药吗?还是说你不稳定,肯定是不稳定吧没关系我可以等,如果你可以了一定要告诉我,司落司落,本高手的未来就指望你……哎呦!疼疼疼!”
萧问天话没说完,头先挨劈,疼得他瞬间安分了。
“好了好了,说正事。”月秉哲走近,笑着抬眸望她,“小师妹,你准备冲击四阶丹师吗?”
“不了,炉鼎都炸了,我看开了。”司落四十五度仰望天空。
看开了都是被迫。
她怎么会不想冲击四阶丹师?
但境界不足,压根没法突破,强行炼制说直白一点就是在浪费炉鼎。
等等,浪费炉鼎?
司落内心咯噔一声,鬼知道季卿折身上的伤愈没愈合,往后她炸鼎的次数多了去了。
那究竟得花多少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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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司落脸上风轻云淡,腿却猛地一软,差点直接跪地。
不行,她必须借助季卿折的灵力一举突破四阶丹师,把成本通通捞回来。
想到这里,司落话锋一转:“师尊曾说,人生来不能被打败只能被毁灭,我想了想,有理。二师兄,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这里有笔大生意你做不做?”
“师尊当真说过这句话?”宋惊鸿怔了下。
还有刚才是谁说自己看开了。
随后他笑道:“小伍你需要炉鼎?马上就需要还是先备着?或者你想要了随时来取,我随时恭候,价格到位质量包你满意。”
一个炉鼎至少几千灵石,炼制炉鼎省的材料还能炼其他器物,稳赚不赔。
宋惊鸿心情颇好,笑起来桃花眼都潋滟万分。
青纹白刃突然铮铮作响,白清潋掀眸睨了眼不远处,收回本命法器:“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欸,谁来了?
司落转头。
红衣猎猎的剑修女子迎面走来:“可以留对传音符给我吗,实不相瞒我门下也有一弟子,想跟你谈笔生意。”
门下也有?司落稍稍讶然。
那时筝还离自己甚远,没想到便听见了她和宋惊鸿的谈话。
高境修士的感知力果真恐怖如斯。
司落礼貌笑了下:“恭敬不如从命。”
鼎钟荡响,第三节修炼课开启。
身着正红袈裟的渡真法师健步入场。
他的容貌较之前两位长老更成熟,气质更为正气凛然。
“法号渡真。你们放心,我教学不提旁话,也不点名弟子,对我而言浪费一分一秒皆是罪过。”
话音未落,渡真敛神闭目,催动灵力。
司落咋舌。
还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浪费,直接切入正题了就。
正红袈裟都掩不住的金光自周身涌现,颈间那圈无量佛珠更是幻作千万颗霞光宝玉,洋洋飘到弟子手中。
司落刚接住霞珠。心头便剧烈一震,视线所及竟都叠上重影。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成了潮水里飘零的小舟,随时都会被激流扑倒,粉身碎骨。
好难受!
司落感觉身上压了千斤巨顶,完全喘不过气。
这便是佛门无量法器的威压吗?
啧。
根本不像超度法器,这是夺命无数的杀生凶器吧?
不待司落缓过神,周遭已是一片虚无。
不怒自威的声音从远方遥遥传来:
“汝等已遁入菩提明镜台,一台只容纳一人,身在此处,会映出汝等心底最恐怖之物,请尽早突破。”
渡真法师语速极快,相较于前两位长老,他更加惜时、更为严厉。
“一炷香之后,未出境之人,算不合格。”
一炷香?这么短。
司落震惊,然后沉下心,在黑暗中磕磕绊绊寻找出口。
漆黑夜色中,忽然飞来一只萤蛾。
司落下意识伸手将它捧进掌心。
萤蛾泛光,色彩延伸。
周遭漆黑褪去,逐步化成司落记忆里无比熟悉的高楼大厦。
鳞次栉比的建筑之间,司落保持原有的动作姿势站在那。
眼前是污血遍布的洼地,刺目惹眼。
司落的心跳剧烈不已,喉口发涩。
她尽量避免视线,缓缓扶着瓦青蹲下。
因为视线落在远方,司落无法看见身下究竟散落些什么,她用极为怪异的姿势不断向前摸索,直到指尖触及一具冰凉僵硬的躯干,才稍稍顿住。
11. 无量试炼
司落如何也没想到菩提明镜台为自己选的试炼之地,竟取材于她的前世记忆——木脚村低坡。
这里曾发生一件震惊全国的虐杀惨案,而那被虐杀之人,便是她前世唯一的血亲。
如今场景再现,地上零散的,散尽热气的,全都是血亲身体里外的一部分。
这些被司落刻意埋进记忆最深处,连月槐都不曾涉足的画面,在无量法珠的影响一一重现。
血色漫上鞋底,犹如染色颜料般一旦攀附上来便再也洗不净,司落的心脏隐隐地扯疼起来,急促跳动。
但同时也升起一股无名之火。
她阖眼吐气,简单的一句像是从紧闭牙关中撬出这几个字一样:“这就是我要面对的试炼是吗?”
虚无回应她的,是无声的沉默。
司落冷笑,一连说了三个“行”字。
如果可以,她立刻就想把弄出这般试炼之地的东西也做成这副模样。
入目是满地支零破碎的残片,少女捂住额头又深深呼了一口气,才忍着急促的心跳,缓缓俯下身去。
她知道想要破开这等幻境一定不会轻松,恐怕自己首先要做的便是亲手一点一点还原这具躯干最初的模样。
想到这里司落身体有些发颤,她阖上眸子极力抑制内心的愤怒。
无法形容这个秘境有多恶心,该流的眼泪,该吐的脏话,该报的仇她曾都一一流过,骂过,报过,过去那么多年,她已能够控制自己保持理智,但这不代表愿意被别人翻出来羞辱。
跪在污血凝结的青砖上,少女沉默着开始寻找血亲的残肢。手上的触觉冰凉且硕大,司落抑住高涨的情绪,心想这应该是母亲的胳膊,但是还少了一截,断掉的部分在哪里?这应该是母亲的心脏,幸好,它还是完好无损的。
每触及一块部分,少女便将其捧起,温和地将它们用自己发皱的衣裳、裸露的皮肤擦拭干净,然后盛回那具僵直冰凉的躯干中。
直至将折弯的四肢一一摆正对接,将覆满断发血渍的脸颊擦拭干净,这具身体终于初具人样。
而司落却已不成人样,发冷凝结的血痂布满双手,裙摆,衣襟,脸庞,狼狈且可怖。
当一切拼接完成恢复原貌之后,少女靠在瓦青之上,用胳膊抵着难掩疲倦的心口。
原来过了那么多年,无论什么时候翻起这段往事,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血腥味充斥在周身,连呼吸都甚觉难受。少女双膝抵在身前,将额头埋入其中缓慢呼吸,她只想知道此刻这个秘境究竟会被多少人看见,被多少人知道。
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很静,习竹无声。
直至周遭一切又遁入虚无。
燃尽光芒的萤蛾挣扎着扑朔两下薄翼死去,散落在司落手中的齑粉扭扭歪歪地摆成一串数字。
那是母亲牺牲的日期,牺牲于剿灭跨海犯罪团伙的前两年。
司落凝眸望着这串数字,微微晃手将掌心的齑粉扬洒干净。
伸手不见五指的虚无空间中传来一抹清晰干脆之声:“吾乃无量佛珠器灵,恭喜你试炼者,你已通过试炼之地,但要过菩提明镜台,汝必须先回答吾几个问题。”
器灵的声音分明就在耳畔,可司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面对絮絮不止的话语,她敛下眸子,淡漠且缓慢地吐出一句话:“我可以询问一个问题么?”
“我想知道这个秘境除了你还有谁能看到?”
说话间少女攥紧腰间的须弥芥子袋,她在思考自己回到现实后存活的几率有多大。
因为如果让渡真看到秘境中的景象,立刻便能知道这具身躯的灵魂有问题,甚至会怀疑她是外来的夺舍者……
器灵一怔,片刻后它才回复道:“只有我和你,秘境内的情况乃是佛门机密,使用者只可感受突破者的进度过程。”
听到这里司落缓缓放下须弥芥子袋,她咽了咽口水,蓦然间发现自己喉咙发涩,鼻子也很酸,那股汹涌的委屈之意到现在才彻底迸发。
心脏骤紧的感觉袭来,无风无雨,凉意却丝丝灌进骨子里,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难受到喘不过气。
“欸等等——”见状佛珠器灵有些慌乱,立刻解释,“虽然我不知你的记忆为何比旁人多出一世轮回,但你的灵魂与身体却是完美契合,所以不必担心。”担心自己会被误认成夺舍者。
说完器灵叹了一口气。
这旁人踏入菩提明镜台,显现出的或是心底掩藏已久的阴暗罪恶,或是内心不断排斥害怕的有关未来最坏结局。
唯独这个女娃子。
器灵在她内心寻不到什么罪恶阴暗的一面,也寻不到对未来命运的排斥害怕。
翻来覆去,最终只寻得这么一个片段能够刺激一下她。
它很愧疚,但却不得不这么做。
器灵问道:“汝恨血亲么?”
——
暮色渐渐,夕阳西下。
入目是大片贫瘠荒芜的沙地,血一般的霞光坠落在涸泽黯淡的河床上,显得十分诡异。
白衣沾雪的身影踏入幻境,步伐蓦地一顿,似乎是忆起了什么不甚友善的过往。
传闻佛门无量法器最善洞察人心,渡真法师又曾在试炼前说过,此次试炼菩提明镜台会将众人送往内心深处最为可惧之地。
可白清潋没料想她会被送回这里,送回自己的降生之地,天下修士埋骨之处——北地灵渊。
鹰隼唳声自天穹回荡,远处蓦地传来铁骑纷沓兵戈相抵的声响,分外热闹。
混乱中,几个小孩从荒地跌跌撞撞飞了出来,他们灵力薄弱,飞不了多远便狠狠摔进黄沙里,尖锐利石刺入皮肤,鲜血瞬间浸满脸颊。
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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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众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黑袍邪立在原地结印施法,空中每摔下一个孩子,黄沙里便涌出一股澄净纯粹的灵力。
这是北地灵渊特有的敬神典礼。
薄日西落时将孩童逼入绝境掠取灵气,夜色渐浓时一同供奉给一柄赤纹玄刃,以求重获“神女的恩赐”。
一瞬呼吸间,又有几位孩童落入黄沙,岩土之下的阵法光辉乍现,立即蛮横凶裂地汲取那些孩子的灵力。
丹田寸寸破碎带来难抑的凄惨声响彻天穹,谅是青纹白刃都不禁发出铮铮鸣声,自动贴入的掌心。
白清潋握住手中白刃,微扬下颌,眸光冷淡落在那些悚人可怖的面具上,不着一丝感情。
如果说这就是菩提明镜台为自己选择的试炼之景,那通关未免太过轻松。
就在此时,鬼面之人有所察觉的望向白清潋所在方位,白衣沾雪的身影孑然一身立在滚滚黄沙之上,宛若神女降世。
神女,真的是神女,千百年了,他们年复一年的努力终于重新唤得神女的垂睐。
鬼面顿时喜极而泣,可他们还来不及伏地跪拜,白衣神女已先一步挥下刀刃。
苍穹之下霎时出现一道高丈数尺的白涛峰气,刃锋所指之处连空气也被生生劈开,划成两道波纹。
首当其冲的鬼面瞳孔微缩,他想呼吁大家立马逃开,身形却霎时被银芒吞噬,呼之欲出的话就那样掐在微微张开的嘴里。
第一刀,巍峨高山被劈成两半,代表现世已经陨灭的灵渊。
第二刀,平原被劈成深谷,代表被永远掩埋的白骨黄沙。
第三刀,鬼面连着脸上那张肮脏面具一同被拦腰斩断,代表诸君此生不复存在的枷锁。
飒飒飒——
幻境内所有罪恶悚惧几乎都在白刃斩尽的那一刻消弭成烟。
半晌,掠夺阵法内最后一位幸存者缓缓探出头,仰面怔怔望着白清潋,懵懂眸光里有未消的恐惧、重获生命的欣喜和对无尽实力的渴望。
女孩听见自己用发涩发颤的嗓音祈求道:“大姐姐……”
“想永远离开北地吗?”白清潋寻声望向比自己矮上一截的瘦弱女孩,她缓缓俯下身子与其平视,嗓音泛冷。
“想,就不惜一切代价取走灵渊里的那把玄刃,然后将一切斩断。”
白清潋话音未落,抬手,最后一刀破开虚无,周遭嘈杂如混沌般的景象化作一团蠕动影子,随着她朝前的步伐迅速褪去。
不知何时,眼前一切又遁入虚无。
半空中传来无量器灵略微惶恐的声音:“阿弥陀佛,你这妮子,你这妮子简直是个妖孽。”
此子乃它平生所见不多的旷世奇才,竟能一刀将半个佛门清地劈成两半,然后自己翩翩然走了出来。
白清潋寻声抬眸,她略过器灵的惊呼,嗓音极冷:“第二关需要我做什么?”
12. 直接破境
无量器灵隐在虚无之中,闻言轻咳两声:“原本还需回答问题以鉴心境。”
“但汝乃无情道心,吾无须一测再测,所以只需汝亲自……”
器灵话未说完,菩提明镜台倏忽猛烈一震。
周遭白芒四溢,虚无空间竟如棱镜破碎般寸寸裂开。
白清潋眸光一凛,迅速凌空离开塌陷的地面。
此情此景,她须得亲自干什么,是亲自破开虚无回到现实吗?
以她现在的实力,破开试炼之地容易,直接破开虚无亦可一试。
白清潋聚起周身灵力汇集于刃锋一点,正欲挥下,耳畔却传来器灵惊恐万分的制止声。
“等等,谁,谁干的,怎么可能,住手,快住手,菩提明镜台怎么会被你们这群小娃子给破了——”
白清潋一怔,松手收回本命法器。
菩提明镜台提前被破,谁破的?
高山峰顶,山风猎猎。
两抹残影凌空交手打得难舍难分。
一柄长剑挑起片叶飞袭。
叶身寒光冷冷宛若淬了毒。
见状心魔立刻脱战避开。
良机,他躲得过其一便躲不过其二。
月秉哲敛眸,一脱手,长剑便迎面刺破那人心口。
与月秉哲容貌分毫不差但眉宇赤印的青年闷哼一声,一脚蹬开长剑,瞬间拉开距离。
鲜血渗入指缝浸湿掌心,他捂住被洞穿的心口喘气,片刻后低声冷笑:“嗤,不愧是剑心传人啊。”
受月秉哲一剑果真吃不消。
见状,立在原地的月秉哲蹙眉。
他不知自己的试炼之境为何与众人不太一样,既不是往事重现,也不是未来幻境,而是与心魔对峙。
而现在,那东西被他一剑洞穿心口却依旧活得逍遥,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真可怜。”青年薄唇上扬,带着点嚣张傲慢的语气,“是不是觉得很迷茫,无论如何也杀不死我?”
“我们是共生一体的,你便是我,我便是你,终有一天,你的剑会是我的剑,你的师弟师妹会是我的师弟师妹,你的家人也会是我的家人。”
月秉哲掀眸冷冷看向他。
青年每说一句,月秉哲手中剑气便凛冽一分。
直至最后一句话落下,月秉哲已心厌至极。
素来温润皎洁的他睨着不远处肆意臆想的青年,嫌恶道:“恶心。”
一想到这东西想染指他的一切,月秉哲便觉得恶心至极。
凌月当空,银晖倾泄,他手执冷剑,清眸微阖,第一次抑制不住内心的杀意。
既然杀不死,便强行破了这所谓的菩提明镜台,总之,别再让自己看到这般恶心东西。
冷剑流光焕然,锋利无双。
执手间便引来足以覆压天穹的雷云,将整座幻境都笼罩其中,恶灵无处遁形。
月秉哲抬腕,一剑挥下,色如紫金的雷电随着凛然剑气袭向不远处的青年,所过之处如银芒纷沓,搅起惊天雷怒。
可没想到还未临至青年面前,菩提明镜台竟先遭受不住,整座幻境在剑气袭至的那一刹成了脆薄冰片,寸寸破裂。
破裂的碎片在银芒照耀下反射着夺目光芒,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青年心底的恐惧。
“不可能,不可能……”青年失神,喃喃自语。
月秉哲被自己压制数年修为未涨,实力怎会还这样强?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那道气贯长虹的剑气如穿堂风般畅通无阻地袭向青年,他赶紧侧身闪躲,可还未甩开便被余雷击中。
“啊啊啊啊啊啊——”
青年难抑的惨叫声从雷鸣中传来,虽然他仅是一只没有血肉的魔物,但那来自天雷威压的灼烧痛感却不会减弱。
身躯化作灰烬前,青年目眦欲裂地盯着那抹清月身姿。
凭什么?
自己与月秉哲乃一脉一体。
凭什么月秉哲能坐登高台享受旁人的仰望期盼,自己却低如尘埃遭人唾弃厌恶?
他不甘心!
一炷香燃至四分之三,宋惊鸿、司落相继从菩提明镜台第一关中踏出来。
可还没来得及回答器灵问题,周遭便晃动不止。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司落从器灵断断续续的惨叫声中了解事情原委。
原来此次试炼竟有人提前破开整座菩提明镜台,现在虚无破碎,空间错乱,通过第一关但没来得及离开菩提明镜台的人,都将被迫暂时涌进旁人的试炼之地。
草。
哪位高人劈的?
干得漂亮!
司落怀疑破开秘境之人,是自己那心情不悦便劈山劈海劈炼境的无情道心三师姐。
肯定是这坑爹器灵为三师姐幻化出了什么恶心景象,才导致她心生不悦,一刀将那幻境劈断,未曾想劈狠了,把菩提明镜台也劈没了。
月秉哲也有这实力,但司落压根没往他身上想。
那么温润如玉、遵纪守法、爱惜公物之人,大概是干不出强行破开长老法器的事来。
嗯,对。
“小伍?你也落到这里来了?”
耳畔忽然传来诧异声,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司落抬眸,看见宋惊鸿站在不远处,神色轻松。
白清潋和月秉哲也相继出现在眼前。
司落怔住:“等等这也太巧了,我们四个怎会落在同一人的试炼之地中?”
宋惊鸿笑了下:“是啊好巧,兴许是我们几个挨得近,所以便落到一起来了。”
司落心想也是,座位挨得那么近,聚在一起倒也正常。
她抬眸望向宋惊鸿身侧两人:“所以劈开菩提明镜台的是谁?”
白清潋冷眸微垂,默默拉开与宋惊鸿、月秉哲的距离,站到更远一些的地方。
司落:“?”
等等,居然不是三师姐?
这届宗门大会竟还有深藏不露的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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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落正猜测那匹横空出世的黑马是谁,月秉哲忽得出声,神色带着愧疚:“抱歉小师妹,你没受伤吧,我忘记你还没突破筑基,不能御器飞行。”
司落摇头:“没事,我没有受伤。”
等等……不对劲。
她反应过来,诧异:“是大师兄你破开的菩提明镜台?”
月秉哲颔首,神色越发抱歉:“一时之间没有控制力道,不慎劈过头了,你没受伤便好。”
没控制力道不慎劈过头了?
……靠。
不愧是原文男主。
司落如今更佩服那器灵了,究竟是弄出了多么恶心的试炼之地,才会惹到脾气那么温润可亲的月秉哲。
不过它是真的该劈。
一想起器灵为自己安排的试炼之地,想起它在虚无空间里问的那些奇葩问题,司落的后槽牙便隐隐发疼。
交谈间宋惊鸿扬起手中那把破洞扇子,笑道:“好了,咱们不聊这些了,话说我们是落到了谁的试炼之地,老四的吗?”
白清潋收起青纹白刃:“她在第二堂试炼课结束便离开了。”
白清潋对周围环境极为敏锐,季卿折一早离开的事她无需关注便能知晓。
司落思忖:“我觉得,我们此刻应该身在萧问天的试炼之地。”
司落抬眸遥望远方,视线所及是一座犹有擎天之势的高山,山巅上不断有金光乍现,光亮宛若璀璨星河极为惹眼。
如若她没记错,萧问天有一年生辰曾许愿过,希望自己能拥有一座金碧辉煌的仙家庙殿,若是能立在高耸山巅最好。
宋惊鸿寻着司落视线而望,果真也瞧见了那座极高山巅。
不过他修为比司落高上许多,因而能将山巅之景尽收眼底。
巍峨山巅上立着一座隐在雾里若隐若现的仙家宫庙,各角飞檐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奇珍异兽像,口衔碧玉浑珠,吐入银辉灵水。
宋惊鸿挑眉,又气又笑道:“啧,怎么回事,咱们的试炼之地都是些气人恶心人的玩意,他小子的试炼之地居然是照着生辰心愿幻化来的?”
司落摸着下巴思忖道:“不知道,说不定宫殿内的情况与外部不太一致,也不知道这家伙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一炷香将至他竟然还没出试炼之地。”
月秉哲温笑望着司落,执起冷剑:“小师妹是想上去看看么?”
“对,待在原地也不是法子。”
司落从须弥芥子袋中搬出载具:“说不定他正在里面经受什么非人折磨,我们上去帮忙,或许能早点拖他出试炼之地。”
白清潋点头,先一步离开:“走了。”
“那便一同上去吧。”宋惊鸿说着,余光瞟见司落身侧的高阶飞行载具,眸子都亮了几分,“小伍,搭我一个顺风车。”
那可是价值几万灵石的飞行载具,他从前赶着还债没日没夜炼过几件,甚至没来得及试用一番便卖了出去,如今有机会坐上一坐,怎能放弃这个机会。
13. 特别的试炼之地
“好嘞。”少女抬手结印,伸手拉宋惊鸿上来。
“我们山巅见。”月秉哲笑,即刻御器而行,不待宋惊鸿坐稳便消失在原地。
宋惊鸿望着两人渐远的身影,折起扇子道:“这俩人走得也太迅速了,小伍,我们不能落后。”
司落应声:“放心,追得上。”
巍巍天穹之下,两柄冷器一前一后凌空疾行,御器之人衣袂飘飘,宛若风过处的青竹,不染尘世烟火。
俩人身后跟着一架载具。
相比前方的安静无声,后方闹腾随性多了。
宋惊鸿一面抚摸欣赏载具,一面感叹道:“这手感,这舒适度,不愧为居家旅行必备神器。”
“小伍,你这载具花了多少灵石?”
司落正欲回复宋惊鸿,这是入门第一日师尊风无相随手扔给她的,听闻是从老友那里薅来的旧品,前后不过几百灵石。
青年感叹:“总不能低于六万灵石吧,否则我都忍不住赊钱买一件了。”
司落默默咽下原先的话,回复:“嗯,对,好几万灵石,不太记得具体价格了。”
恢宏仙宫遥遥立于山巅,外侧玉栏绕砌,内阁彩焕螭头,贵气却不落俗。
身穿华贵松刻长袍的青年端坐在宝座之上,眉目俊隽,风姿绰约,他单手撑着下颌,眼眸轻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问天在想究竟怎样才能通过试炼。
在踏入菩提明镜台前,他一直心心念念成为话本传说里那位脚踏金龙,手持倚天,一言不合干翻各大宗派“日天日地狂拽酷炫”的龙傲天。
而试炼之地给了他这份机会,赋予他造物之能,能够随心所欲操控幻境。
萧问天:“!”
真有这等好事?
得此良机的萧问天立即付诸行动。
此间天地,他果真成了唯一帝者,一提笔便能炼制千百金道符篆,只身群挑仙门百家、伏杀千年老妖……
不消半炷香的时间,世间强者皆被萧问天干趴在地,整座炼境时不时便能传来少年酣畅淋漓的笑声。
以及他特地为自己挑选的气宇轩昂的台词:
“汩汩浪潮,吾如砂砾——”
“但砂砾终成明珠,吾终将登鼎王座,汝老了,现在该让位于吾了。”
一炷香燃至半截,萧问天倏忽忆起了自己儿时的生诞心愿,忆起他曾特别想拥有一座仙家宫庙。
于是萧问天精挑细选,挑了处风水宝地,然后照着内心所想筑起一座仙宫。
可一踏入仙宫,透过殿前那块明镜,萧问天诧异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从少年成长为了青年。
此时幻境之灵在天穹之上提醒他道:“吾王,您已成为此间天地最强帝者,永恒孤独即将诸加于身,因此您必须尽快寻到心爱佳人,与她长久相守才能延缓或避免这种痛苦。”
萧问天思忖片刻,觉得甚是有理,毕竟脚覆各大宗门世家,身居天穹仙宫的帝者怎能孑然一身?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指着苍穹高声喊道:“那么吾的眷属啊,请聆听吾的召唤,让那位陪伴吾登顶王座的佳人速速现身吧。”
噩梦便是从这时降临。
萧问天话音未落,一袭矜贵紫荆绣花衣袍,眉心点缀莲花印,桃花眼潋滟生情的女子便踏入宫殿之中。
幻境之灵还细心为萧问天解释道:“此乃贤人,擅长修理损坏兵甲,经商生财,是吾王的贤内助。”
“等等她,她是贤人?你不要吓我——”萧问天望着那位容貌像极了宋惊鸿的女子,嗓音都拔高几分。
他家二师兄倏忽变成女人,还成了自己的贤人!
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梦的惊悚画面!
幻境之灵顿了顿,疑惑道:“您不满意么?”
眼见神似宋惊鸿的女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萧问天提画符纸的手抖得像是筛子。
好不容易画完,他立即将符纸摁在女子身前,定住她的动作。
萧问天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呢,能不能靠谱一点,我要的是遗世独立的天仙佳人,天仙懂吗?”
幻境之灵若有所思:“明白。”
一袭温月淡玉长袍,墨发如瀑,眉眼清隽柔和,如清风朗月的女子便徐徐踏入宫殿。
幻境之灵再度解释道:“此乃淑人,擅长吟诗作画,月下舞剑,是吾王的白月光。”
“淑人?这是淑人吗,不是,他能当我的淑人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萧问天望着神貌形态与月秉哲无异的女子,只觉得胸腔里那颗心脏都快蹦出体外。
迅速往第二位女子身上摁贴一张符纸,萧问天咬牙道:“寻不到遗世独立的佳人可以,我不骂你,但能不能别拿我的师兄凑数?”
幻境之灵默了半晌:“懂。”
宫门第三回被推开,身着群青水蓝褶袖衣裙,行走间白昙绣花翻飞的少女踏进宫殿。
幻境之灵再度开口:“此乃德人,平日里约束吾王不雅言行,为吾王收拾祸端烂摊,是吾王的意难平。”
“欸啊啊等一下,不是,怎么回事?!”
怎么越来越离谱了!!
萧问天看着这位神似司落的德人,眼睛都快跳出眼眶,脚下一个趔趄,手一抖便往她身上贴了好几张符纸。
完蛋了完蛋了,若是让司落知晓自己身在幻境,竟敢臆想纳她进宫,恐怕腿都得被打断。
青年双腿发软想跪,行走全靠扶着栏手,可他还未站稳,一袭白衣沾雪高束马尾,眉目冷清峻隽的女子便现身眼前。
幻境之灵道:“此乃吾王贵人,擅长领军作战,征兵天下,是吾王的朱砂痣。”
入目是容貌与白清潋一分不差的“贵人”。
萧问天脑海里那根紧绷多时的弦彻底断了,识海也宛若遭受海啸龙卷一般山崩地裂。
“贵人?!这哪里是贵人,你有胆你再跟我说一遍,你就算是不盼着我好,你也别来这个成吗?”
这分明是能亲手送他驾鹤西去的贵仙,要完要完,臆想三师姐,这是嫌他投胎投的不够早是吗?
青年抬手立即将她也生生定住,周身力气都在那一刻褪尽,他捂住额头,仰面摊在地上喘气。
“怎么,此间天地是没人了吗,非得逮着我的师门薅人是吗?!”
幻境之灵隐在虚空之中,语气掺杂委屈:“因为吾王向我许愿,希望召唤出陪您登顶王座之佳人,这四人便是最终陪您登顶之人。”
萧问天:“……”
得,到头来竟是他的错?
萧问天脸色甚是憔悴:“停,别再说了,吾悟了,帝者无须佳人作陪,独孤天下才能逍遥恣意。”
是在热闹中死去,还是在孤独中活着,他掂量得清。
说着青年抬手施咒,想要消灭这几人的幻象,可再掀眸时她们依旧立在原地不见消失。
怎么回事,为何无法抹去这些幻象?
幻境之灵隐在虚空里,顿了顿,十分为难道:“此乃吾王试炼之题,不可抹去。”
试炼之题?
原来真正的试炼之题在这里等着他。
萧问天阖眼,深深呼出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她们都是谁吗?”
眼前之人皆是他的师兄师姐,从小一同修炼锻体,一同经历大小无数祸事,可如今他们居然成了自己的试炼之题?
幻境之灵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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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出声,如同死遁般再无声息。
高殿寂静,台阶之上,是早已幻作青年眉宇没了稚气的萧问天,台阶之下,却是顶着师兄师姐容貌的幻象人偶。
萧问天心头升起不耐烦躁,他重新坐回榻上,指节无规律地敲叩。
语言文字博大精深,行,这次是他的锅,他没表达清楚,试炼对象也是真的离谱,摆明了没想让自己合格。
不合格便不合格罢,他离尘第一符篆高手岂会稀罕这次小小试炼?
可问题是他该如何出去,难道真得坐到海枯石烂,等长老发现自己被困吗?
萧问天想了许久也没个结果,只得烦躁地薅了一把头发。
殿外,一行人恰好抵达山巅。
宋惊鸿跳下载具,抬眸扫了一眼恢宏建筑,眸子蓦地亮了:“金银珠宝点缀,白玉美石堆砌,这真是老六能造得出来的东西?”
若是能将这宫殿搬进现实,能值多少钱?几千万灵石不说,几百万至少是有的吧。
司落刚将载具收进须弥芥子袋,转身便瞧见不远处几乎快挨到宫墙上的宋惊鸿。
司落眼皮狂跳,立刻用力将他拖回来:“醒醒二师兄,这里是试炼之地,都是假的。”
果然,一遇见玉石堆砌的大场面,二师兄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什么风流倜傥,矜贵不凡,通通都抛在脑后了。
月秉哲阖眼,略微蹙眉:“我无法感知小师弟的气息,或许他已不在这儿?”
白清潋面色冷静踏入宫殿:“进去看看。”
穿过一条空旷敞亮的抄手回廊,转过廊道,路的尽头是一白玉砌筑的高堂大殿。
大殿门窗敞开,遥遥便可望见几抹模糊影子立于殿中。
一位青年负手踏步,边叹气,边语重心长教诲着什么:“你们可知自己为何会来此处,为何会成为备选佳人吗?”
“说明连菩提明镜台也认可你们寡,而且是寡至人生尽头的寡!”
青年嗓音略微耳熟,可司落一时间记不起在哪听过:“这应该是小师弟的回忆投影,可我不认识这人,你们认识吗?”
殿中青年容貌陌生,身形也陌生,宋惊鸿略微摇头:“不认识。”
那青年愈说愈激动,似是恨铁不成钢,指着一位身着温月长袍的女子便道:“比如你,师门内属你年长,我等了几十余年,你究竟何时才能给我寻一个大嫂回来。”
月秉哲抬眸,神情略微疑惑,“领大嫂回来……他指着的不是一位女子么?”
宋惊鸿眉梢微挑,眸光依旧落在那些白玉灵器上,笑道:“谁知道呢,眼见不一定为实。”
这些白玉器物若是能拿出去卖,也能抵不少灵石吧,六位数指定是有的。
“别笑,你也是。”那青年忽得转身看向一位身着绛紫衣袍的女子。
“你是师门老二,能不能多些进取心,再这么一贫如洗下去,哪位女修愿意同你过日子?”
宋惊鸿眉梢上扬的笑意蓦地凝结了。
说着,青年长叹一口气:“还有两位我便不提了,慢慢找或许还能找到,找不到也没事,师门养两个还是养得起的。”
哎,愁,愁死人了。
萧问天负手踏步,只觉心肌梗塞。
没想到他离尘第一符篆高手竟会落魄至此,在这鬼地方给一群幻象人偶讲人生大事。
萧问天正欲再训一遍打发时间,耳畔蓦地传来司落的嗓音:“萧问天,是你吗,你是幻影还是真人?”
他呼吸一滞,只觉得难以置信,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可一转身,师门众人皆站在亭廊之下,眉眼带笑望着自己。
整整齐齐,仿佛是来接他回家。
14. 修炼课·其四
隽俊青年身着明黄绣金仙袍,前一秒还盛气凌人,端重训诫人偶幻象,下一秒气势瞬间矮上半截。
攒了许久的泪水霎时涌出他的眼眶,拔腿便朝众人跑去。
“师兄师姐救命啊啊啊!救我!快带我出去!”
谁来都好,去哪里都好,天知道他此刻多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一面跑,一面遵循萧氏减罚守则第一条:远离司落,有月扑月,没月扑宋。
他像往常一般扑向脾性最为温和的大师兄,但还未挨到月秉哲的衣袍边角,就被立在旁侧的宋惊鸿伸手拎住。
萧问天:“?”
欸,怎么回事?
青年神情迷茫,还不知方才在殿内语重心长的劝诫已被众人听去了大半。
萧问天挣扎几下,发现挣脱不了,于是试探道:“二师兄下午好,吃了吗?心情还好吗?”
宋惊鸿眉角眼梢皆是笑意,学着萧问天的口吻,咬牙切齿道:“老六。”
“你能不能安分点?!再这么折腾,谁替你擦屁股我骂谁。”
这话颇为耳熟,等等,他们听到那段话了?
听到多少,不会只有后半段吧……
萧问天只觉脖子一紧,被人拎住衣领的窒息感袭来,几十年的挨揍经历附在他的耳畔悄悄吹了一口气,说,自求多福。
自求多福个头。
萧问天僵直且艰难地转头,对上几双笑意渐浓的眼眸。
司落抬眸扫了一眼身姿颀长的青年,面前之人与记忆中那位带着稚气、婴儿肥未减的少年已然不像。
司落假笑:“不错嘛,长大后居然变帅了不少,我差点要认不出了。”
闯祸闹事这么多年,第一回见司落神情如此和蔼,豆大的汗水顺着萧问天的额头淌下,他结巴道:“谢,谢谢夸奖……”
第一回被夸,越来越慌怎么办?
萧问天道完谢,周遭便安静下来,他努力平复心情,试图缓解这股紧张氛围,可余光却瞟见白清潋手执白刃,正要挥刀而下!
等等不是!居然换三师姐揍他?!!
难怪司落这回如此温柔,原来是鳄鱼眼泪!!
萧问天惊慌不安,再度挣扎起来。
这要是被白清潋揍上一顿…不,哪怕挨一刀,屁股都得开花!
他欲哭无泪:“等等,你们听我解释,不全是我的问题,这试炼之地也脱不了干系……”
但在场无人听他的辩解,白清潋掀眸睨了青年一眼,不语,只一挥刃,刚烈罡风便裹挟银光迎面劈来!
“痛痛痛痛!”
伴随萧问天的一声嚎叫,宋惊鸿松开拎紧青年衣领的手。
宋惊鸿又气又笑:“赶快劈了,这都是什么幻象?我半个月都懒得看见他。”
“说,你小子是不是还背着我们做了什么坏事?”
“大师兄救我!”萧问天被揍得满大殿乱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它们什么还贴着符纸!贴着符纸!”
闻言司落笑得灿烂,拽住他的胳膊就往回拖:“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
被萧问天喊住,月秉哲似是于心不忍:“……要不,先收手,破境再说……”
白清潋睨他:“闭嘴。”
司落对白清潋竖大拇指:“三师姐好样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帮他我们连着一起揍!”
月秉哲:“……”
月秉哲闭眼,转过身去。
可能是看萧问天被揍得太“惨”,幻境之灵没眼再看立马跑了。
境灵一走,宫殿逐步瓦解,他也逐渐变回了少年。
司落这才松手,拍了拍衣袖:“终于变回来了,这下顺眼多了。”
宋惊鸿拖着奄奄一息少年走向其余几人:“破境吧。”
闻言,白清潋收刀入鞘,月秉哲破境。
宫殿内,被剑气击中的幻象人偶纷纷化为白烟消弭。
菩提明镜台的声音自天穹幽幽传来:“恭喜吾王坚守不移不变之内心,试炼合格。”
坚守不移不变之内心?
原来,原来这才是突破试炼之地的方法。
萧问天颤颤巍巍伸出手指,痛心道:“原来你们都知道破解之法,我说为什么你们忍得下来,留那些人偶那么久,你们就是想趁机殴打同门……唔唔!”
萧问天还没说完,宋惊鸿便塞住他的嘴,拎着他离开地面。
宋惊鸿惋惜地看着这座恢宏宫殿:“可惜了,要是能把它挖走就好了。”
司落:“……”
请停止你疯狂的想法二师兄!
试炼之人成功通关,幻境景象逐渐变至透明,连带着脚下地面也动荡不已。
司落稳住身形,抬眸望向天穹,隐约瞧见了其余人的试炼之地,她心下一紧:“等等,难不成我们还得去往他人的试炼之地,帮助他们一一通关才能回到现实?”
宋惊鸿一怔,也循着视线抬眸:“别,我只想快些出去休息,不想再踏入他人的试炼之地了。”
“不会的,我们马上便能回到现实。”
月秉哲温和安抚,他执起冷剑,聚起幻境仅存的灵气汇于剑锋,流光魂力也一并徐徐注入其中。
剑身脱手前,月秉哲敛眸,轻声道歉:“渡真长老,得罪了。”
松手,剑柄贴着掌心而旋,在直指天穹那一刻,犹如排山倒海气势的凛然剑气便袭贯整座幻境。
眼前霎时陷入无尽漆黑,恍惚中,司落听见手中霞珠开裂的响声。
渡真长老的无量法器竟在月秉哲的冷剑剑气下几近破损。
这便是剑心传人的真正实力吗?
读文字时总是一扫而过,可直至自己亲身体验,才惊觉震撼。
等等关注点不应该在男主的实力上,这可是佛门无量法器,是渡真法师的本命法器。
男主一剑将它劈得险些裂开,师门怎么向渡真法师交代?!
司落只觉窒息。
修补佛门法器需要多少灵石她好像还从来没有算过。
睁眼,入目是薄雾掩住的青山绿水,已至黄暮,日辉将歇未歇,投落一地灿黄流光。
宋惊鸿环视周遭,确认眼前乃是现实而非幻境后松气道:“终于出来了,早知会这么耗费精力,我就该同老四那样提前溜走。”
司落叹了一口气,脸色憔悴:“简直了,早知道我便不来参加修炼课了,一节比一节累。”
身累心更累。
第一堂课得知三师姐道心可能不稳。
第二堂课众目睽睽之下被拎出来。
第三堂课进了那破什子的秘境,还把人家的法器给弄破了。
谁懂?心情像坐过山车,一堂比一堂刺激,简直身心疲惫,好糟心。
萧问天魂不守舍,意识似乎还没完全从幻境中脱离,蹲在角落幽怨地画圈圈。
小白菜,田地里黄,没人疼又没人爱……
白清潋面色如常,安静端坐于席位。
而月秉哲握着掌心那颗略带裂痕的霞珠,神情带着一丝不知所措。
檀香幽幽烧尽,试炼正式结束。
在场弟子纷纷醒来,无论通没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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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试炼,脸上的神情大多都复杂惨白。
因为这次试炼实在是太过呛人,而且事故百出。
有些本已通过试炼的弟子不知为何又掉入他人幻境,有些弟子本来还在试练,不知为何幻境竟生生破裂,强行放他通关。
渡真法师收回法器,抬眸扫了一圈众人,视线最终落在月秉哲身上,短暂停驻片刻,他收回目光,语气依旧严肃:“试炼结束,下课。”
然后转身大步离开,悠长鼎声在他渐远的身影下有力回荡。
第三堂修炼课后,过了良久,周遭才又逐渐恢复喧哗,月秉哲垂下眸子,神情不知在想什么。
“无量法器乃佛门圣器,普通方式应该无法撼动它的内核,但宗门大会开始后,我们必须寻个机会向渡真长老道歉,一起赔个不是。”
“啧,说起宗门大会,据说本次第一轮比赛优胜奖是佛光舍利子,有助于修复佛门无量法器,等我们赢了比赛,再把舍利子送给渡真法师如何?”
耳畔传来交谈声,月秉哲一怔,抬眸循声而望。
司落坐在不远处,摸着下巴仔细揣度:“等等,赢下渡真法师提供的佛光舍利子,然后又送回给人家,真的没问题吗?”
她怎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宋惊鸿举起折扇叩了叩手背,笑道:“怎么不行,再怎么说也是弟子们的一份心意。”
能省就省,若是亲自买一颗佛光舍利子,他倾家荡产掏空底裤都匀不出那么多灵石。
月秉哲眉头舒缓展开,望着日辉下的青年少女,轻笑颔首:“好,等赢下佛光舍利子,我们便给渡真长老赔个不是。”
玄涯峰山巅再度传来钟鼎相叩之声,众多弟子都不禁长叹一口气。
平日里吵吵闹闹精力充沛的离尘弟子都一脸疲惫:“我快厌学了,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放松?敢不敢给我们这个机会?”
合欢殿弟子祈求:“希望这节自由修习,最好不用上课。”
御兽宗那边不知谁传来一声嗤笑:“怎么可能,众宗门哪个不在意修炼课,谁敢顶着那么大的风险给我们放假?”
御兽宗弟子话音刚落,台上霎时浮现一张黄底红字符篆,字迹格外潦草狂妄。
脸上红晕未消不修边幅的男子投现于眼前,眯了眯眼,笑:
“鄙人青贺,修炼课的授课长老,因突发情况不能及时赶至现场,特地罢工,啊不是,特地请假,大家自由修习,都忙,都忙自个的事去吧。”
说着,青贺抬手掐燃传音符篆。
符纸烧至灰烬前,远远传来一声怒吼:
“青贺!你给我站住,你喝酒又没付钱,好歹是仙门长老,怎么这么寒碜呢,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死?想死就直说!”
领学广场蓦地寂静下来,大家都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忽的,不知是哪里传来一声嘹亮惊呼:“不是,一个个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没听见青贺长老说吗,自由修习,该忙啥忙啥!”
众弟子一个个恍如梦醒,霎时爆发出极高极热烈的呼声,如浪潮般一声高过一声。
“请记住,大家请记住,这是离尘宗,是我们离尘宗的符修长老青贺,快说谢谢青贺长老!”
“青贺长老万岁!!”
“啊啊啊啊我宣布青贺长老取缔了容鹤长老在我心中的地位,太帅了,太有担当了。”
“求告知,青贺长老在哪里寻酒喝,我去替他付钱,以表我不能言尽的感谢之情。”
“那位道友等等,添我一个,我也去,今日定要陪青贺长老一醉方休!”
15. 过渡章
第四堂修炼课,领学广场闹腾一片,响动传入了内阁。
无剑冢长老洛茉懒懒打了个哈欠:“哎,青贺直接翘课,你们不管管吗?”
“管,肯定要管的。”其他长老点头。
“呵,修炼课有多重要在座各位不会不知道,他竟敢当堂缺席,不曾先行禀报。”御兽宗长老紫檀云皱眉。
“这个确实。”
“缺席加不曾禀报,这是两条戒律。”
离尘宗副堂应洛川也又气又笑:“酒色误人,不是,他怎么还逃单!”
其他长老:“……”
现在是他逃不逃单的问题吗?
他罢工了喂,丢下所有弟子去喝酒了喂!
或许是发现气氛不对,应洛川顿了下,清了清嗓子:“已经发生的事情再追究下去也没用,青贺并非罪无可恕,就当替我们给弟子放了一次短假吧。”
“……”
“是。”
“啧。”这已经是赤裸裸地保人了。
紫檀云虽不喜,但这是离尘宗的地盘,她不好说什么。
洛茉这才笑着起身:“修炼课既然结束了,那我走了。”
“……”
仙鹤悠悠长鸣,领学广场落下一抹翩翩身影,榴萼色裙裳明艳如葵。
“你们好,自我介绍一番,无剑冢长老洛茉,也是本次宗门大会的督事。”
洛茉容貌昳丽,气质慵懒,眉目与洛筝甚是相似。
一听有关赛事,众弟子们纷纷收心,聚精会神聆听。
洛茉笑了下:“宗门大会将于五日后正式举行,同往届一样,第一轮乃是弟子间的交流切磋。”
“第二轮与往届不同,是实地历练。”
有弟子诧异:“第二轮赛事便是实地历练了?”
“对。”洛茉颔首。
“长老副堂皆说你们这一届天才辈出,整体实力也比往届高,堪称百年最佳,那么相对的,承担的责任也变重了,试炼自然要上点强度。”
“啊?”人群传来哀叹。
“厉害是他们那些天才,不是我们!!我不要啊啊啊!”
“事先说明,我非常爱我的宗门长老同门花花草草,然后,我现在退赛还来得及吗?”
“……”
洛茉笑吟吟:“要对自己有信心啊。”
“抱歉,身体原因容易犯困,闲话不多说了,总之我非常期待大家的成长与表现,五日后见。”
洛茉微笑挥手,不消片刻便消失在众人视线:“记得好好备战。”
玄涯峰顿时哀嚎一片。
“……”
天色渐暗,修炼课结束后,原本热闹喧杂的玄涯峰立刻空荡冷清。
白清潋已先行离开,萧问天清了清嗓子,迈出步子:“本离尘第一符篆高手要潜心修行,准备比赛了,先走一步了。”
月秉哲望向司落,温和笑道:“我也先走了,买完东西早些回去休息,五日后见。”
“五日后见。”司落也笑。
宋惊鸿挑眉:“回去吧,磨磨蹭蹭的,小伍我跟着,迷不了路。”
两人踏进传送阵,前往商峰。
“二师兄你这几日都待在商峰?”司落问。
“对。”宋惊鸿点头。
平铺的扇面展示出主人此刻愉悦的心情:“不回了,我这几日住在商峰,第一轮过后不知有多少法器毁坏,多屯点材料,届时大赚一笔。”
说着,宋惊鸿笑意渐浓:“炼器堂最近也缺人,我趁兼职能白嫖不少器物工具,省去一大笔工费,恰好小伍你需要一批炉鼎,顺带一起炼制出来。”
司落嘴角微抽:“能将公物私用发挥至极致还不辞退的,整座离尘宗恐怕也就二师兄你了。”
“对了,二师兄你还欠人家多少灵石,自踏入师门,还的灵石没有上亿也有几千万了,还没赎回真身吗?”
原著里,有“金藕神骨”之姿的宋惊鸿热度极高,是曾力压原著男主月秉哲的主角团成员。可开头对他的着墨最浅最少,寥寥数笔便带过了。
穿书数年,司落对宋惊鸿的过往仍不清楚,只知他是从极陌生遥远之地被风无相顺手捡回来的。
原著只一句“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草草描绘过宋惊鸿的家乡。
为了脱困宋惊鸿不仅耗尽心力,还欠下一笔巨额债务,不得已只能将自己的金莲真身抵了出去,实惨。
宋惊鸿眉梢带笑,却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我慢慢还。”
冷月高悬,夜色薄凉。
商峰街道悬浮起长明灯,流光融融,绚烂无比。
炼器堂内,一向没个正经的青年在接触器物时却异常认真。
掌心引出的绛紫灵气浓厚纯粹,宛若通了神识般顺着他的指引游走、熔炼。
旺火烧就的炉鼎泛着澄亮光泽,宋惊鸿抬手,为它降火去燥,然后推给司落。
宋惊鸿笑吟吟:“这个成色如何?值不值四千灵石?”
“就它了!”司落立刻拍桌。
那是一尊玄青白纹炉鼎,余热未散时甚至能嗅到黑岩矿味。
成色品质都是极品。
何止四千灵石,再加百分之五十她都愿意。
她立即将鼎收进芥子袋,递去一袋子灵石:“谢了二师兄,我再订十个这种成色的,你早点休息,别通宵硬肝,三日内做完便好,我先走了。”
司落话音刚落,炼器堂便没了她的身影。
“欸、欸小伍……”宋惊鸿讶然,“跑得这么快,第肆堂有宵禁?”
宋惊鸿收回视线,环顾一圈四周。
夜深后,炼器堂十分安静,炼制鼎炉地方还余一堆玄铁废料。
他伸手,将这些废铁尽数扫进芥子袋。
杜绝浪费。
这些边角料拼拼凑凑又是几样器物,还能卖个几百灵石。
司落闪出炼器堂,商峰此刻仍很热闹。
万盏明灯如游龙悬于半空,亮如白昼。
寻了个会弄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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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玩意的作坊,司落帮月槐购了批生活用品。
再起身,便望见立在灯火阑珊处的季卿折。
明灯融光流淌在细腻银发上,青年眉目冷峻隽绝,容貌宛若仙墨雕琢般无暇。
他淡着眸子望了过来。
但少女内心感觉不到一丁点起伏,只惊恐:
季卿折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他一向不归宗,对离尘宗也这么熟吗?
惊恐归惊恐,结完账还得老老实实走向他。
季卿折见少女跟上自己,转身便离开此处。
商峰热闹,人群熙熙攘攘,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作坊商堂,许是季卿折太过惹眼,司落只觉身后频频有目光注视打量。
果然,无论身在何处,银发美人都最受欢迎。
司落跟在季卿折身后,也没注意走的路线不对,直至耳畔人声渐沸,她感觉不对劲,才反应自己竟越走越往商峰深处去了。
司落诧异,怎么走这条路来了?
商峰往深处走,穿过百来座作坊商堂其实也设有一座传送阵,只是很隐蔽。
季卿折有些不耐烦弯弯绕绕的道路。
指尖放出无数银色细丝,在夜色里迅速蔓延,将周遭动静摸得一清二楚。
寻到传送阵,他抬脚往那边走去。
但司落并不知晓他的能力,她跟着季卿折走下去,在看到不远处的传送阵后,心情先是震惊,然后诧异,最后归于平静。
震惊季卿折知道商峰深处的传送阵,诧异他走得特别顺,完全不多走一步。
平静是因为她突然悟了,实力强悍之人似乎就没有路痴的,走哪都像在逛自个家。
踏进传送阵,阵法迅速启动。
司落还没来得及将灰岩曜石递给季卿折,脚下一晃,已升至山巅的传送阵倏忽停止运行,将两人硬生生卡在半空之上。
司落怔住,抬眸便瞧见贴在阵法之上警示条纸:
【诸位道友请注意,商峰二百五十号传送阵已坏,因最近筹备宗门大会太忙未能及时维修,请大家千万误踏其中,请大家千万误踏其中,请大家千万误踏其中,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否则后果自负!】
季卿折也看见了阵法之上的贴条,他对上司落的目光,面容依旧平静。
司落望着青年游刃有余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安全感十足:“没事,四师姐你是阵法师,修复传送阵这种东西对你而言一定易如反掌吧。”
季卿折神情淡淡:“我只修寒气。”
意思就是不会高阶阵法?
那他住什么第肆堂啊啊啊啊啊!
司落素来稳定的神情有一丝破裂。
还不等她再度开口,原本就不太稳定的传送阵突然生出条条裂缝。
司落:“?!”
靠,不是啊啊啊,阵法真的破了!!
司落慌乱间伸手摸到腰间的芥子袋,想拿出飞行载具。
可下一秒,笼罩在阵法边缘的光柱应声破碎,脚下平面也随之塌陷!
16. 对手戏·其一
光柱化作白雾消散的刹那,司落只觉身体一沉,整个人如入冬时被灵兽凿洞猛地拖走的灵植,猛然向下坠落。
果然人生在世不能指望任何一个人,一指望便会发生极为悲催的事情,譬如现在!
如果她要领盒饭了,请让剧情将她绳之以法,而不是因为不慎触犯这个家伙,被他恶意地扔在半空垂直入地。
山风猎猎,如凛然利剑擦着身躯而过,司落的发髻在风声呼啸中散落飘扬,尽数扑面遮挡了视线。
草。
视线受阻,求生大忌。
脸上传来微麻刺痛,许是被凛风刮蹭出几道伤口。
司落心跳剧烈,为了不惨死谷底,她努力控制身体平衡,借助灵力减缓下坠速度,试图从芥子袋里寻到飞行载具。
但境界过低,少女的感知力被外界严重干扰,好几次都被迫打断。
司落咬牙再度扩展感知:“没事,还差一点,马上就寻到了……”
耳畔风声愈来愈急促,即将坠地时司落终于寻到载具。
可还不等使用,她感觉腰身一紧,整个身躯竟同刹车般停止下坠。
等等,她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少女悬停在半空之中,她艰难地抬起手,触摸到一些极密极细的丝线。
毫无疑问,这些缚在腰间乃至全身的东西出自季卿折之手。
——因为触感实在太凉了。
虽说细线大抵都是这般温度,但司落只觉得身体正源源不断渗进冷意。
季卿折将她扔在半空之后,居然还会出手捞她一把?
司落感到不可思议,但转念一想,许是还不想失去一个免费丹师。
呵呵,想到这,她冷笑。
细线钩住她的身躯后便不再动作,僵持不动到司落以为季卿折只是给了自己一个缓冲机会。
缓冲便缓冲吧,就没指望他真的救自己。
司落迅速伸手摸到载具,正准备使用,胳膊却感受到一股向上提拉的力道。
司落立即警觉起来。
等等,季卿折该不会想就这样将自己捞上去吧?!
这么细密的丝线,缠进血肉之躯里稍微使劲便能让人身首分离……
他是真的准备捞人的对吧?!
司落内心犯怵,季卿折却已不耐,钩住丝线,向上提拨,少女霎时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寒气所铸的银线生生捞至面前。
“等等,冷,冷冷死了——”
缠在身上的细线化作凝实的寒气拉扯自己上去,司落被凛冽寒气冻得脸色苍白,等她缓过神来,舌尖冰凉一片,睫羽都覆了一层薄霜。
好不容易稳住身躯,司落呼出一口冷气,再睁眼时便望见了稳稳立在寒气凝结之处的季卿折,不细看时只觉得他像凌空站在虚无之上。
三师姐的刃足以劈斩气流,季卿折的寒气能够凝聚实体,简直一个比一个妖孽。
司落悔不当初,早知如此她就该拖着季卿折一起下坠,现在便不至于那么狼狈。
算了,至少不难堪,只是被丝线缠得有点难受。
“……呃谢谢四师姐,这些东西该怎么挣脱?”司落说着,抬手扯了扯仍然缚在身上的银丝细线。
它们缠得很紧很密实,似乎单靠蛮力没法挣脱。
季卿折掀眸望向身上多处挂彩的少女。
若有若无的甜腻血味弥漫在空中,他指尖缠绕的银线随着她的动作不慎扯紧几分。
季卿折嗓音极淡:“为何要挣脱?”
司落下意识回复:“太紧了,有点……”
少女未说完的话被掐在喉口,她意识到此刻氛围不对,那股曾让自己焦躁不安甚至口干舌燥的寒气再度涌来。
循着缠紧自己的银线而望,彼端的季卿折手腕上附着一抹赭色流光,给修长冷白的指节也镀上一层光晕,煞是好看。
司落莫名心生不安。
就好像,好像回到了前日的第肆堂。
“四师姐,我们得回第肆堂了,今天还没炼丹。”少女后退几步,试图补救,却发现压根不知怎么分散他的注意力,或是说不知该如何挣扎。
季卿折不语,钩在指节的银线收紧,司落退了没几步便被迫硬着头皮跌跌撞撞走向他。
这家伙的态度简直变幻莫测,先前还无比正常,不过拆了一座阵法而已,突然就又回到当初那副样子!
离季卿折越近,司落内心的怵意越深,她想停下,双腿却不受控制,只能被迫机械地随着银线的指引向前。
侧脸倏忽落了一片冰凉,下颚被人生生抬起,司落不得不仰面望着眼前样貌冷峻俊美的青年。
他神情依旧冷淡,可冷白肌肤却透着薄红,像白纸晕染的朱砂,无端生出一丝媚意。
司落不过在青年身上隐约嗅到一股冷香,呼吸便愈来愈紧促。
靠!
又是这种感觉……
司落立即屏住呼吸,凝神驱散这股燥热。
季卿折垂眸扫过他脸上的擦伤,眸底是愈来愈重的晦暗。
他指腹仍是冰凉,即便沾染上少女发烫的体温亦是如此。
他循着独特的手法,如冰冷毫笔般勾勒出少女如画眉眼,然后逐渐后移,落到她沾了血色的殷红眼角。
这处地方是司落最为脆弱的肌肤,山风呼啸间便被刮出几抹伤口,鲜红刺眼。
但她体质颇好,不一会儿便开始结痂,不再渗血。
季卿折望着她通红却不湿润的眼尾,疑惑:“你为何不哭?”
印象中修士脆弱至极,极易流血流泪,生命也如薄薄蝉翼,一拈便能化作齑粉消散。
面前之人便是最为弱小的那类修士,修为低微身躯娇弱,可她伤势却恢复得极快,甚至面临死亡时也不哭泣。
这种看似脆弱又深感违和的怪异感充斥在季卿折的脑海,让他陡然生出一股恶意,很想瞧瞧少女无法受控地流泪,然后被自己的寒气凝成霜再也睁不开眼眸的狼狈样子。
司落没法回答,体内那股燥热不适蔓延得厉害,相较之前更为猛烈难受。
怎么会这么难受,她明明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碰,这家伙的寒气简直离了大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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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季卿折触碰过的地方发烫发热,袭面而来的寒气却紧紧贴着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宛若具有神识的灵物,紧紧缚着腰身,裹挟极为蛊人的媚意。
寒气往上蔓延是少女愈红的脖颈、脸颊,往下蔓延却是她止不住发颤的裸露在外的腿。
司落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凉意贴在脚踝,一路向上攀延,顺着裙褶的弧度慢慢渗透身躯,好半天,她仍是呼吸絮乱,却不得不开口回复季卿折。
“没什么值得哭的。”
她不可能让自己死在角落旮旯。
闻言季卿折抬手掐拭她的下颌,眸光落在那道将要愈合的伤口上,他用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痕迹,语气冰凉恶劣:“若是掐疼你了,会哭吗?”
嘶——
冷,冷死了。
季卿折话音未落,司落下颌霎时传来一阵麻疼,继而是更深更刺骨的寒意。
青年像是恶劣且冰冷的骗子,手上劲道很足,仿佛要将司落掐碎,实际上指腹间都是止不住的寒意,冷得她阖眼侧头,舌尖忍不住抵住上颚,强撑着去抵抗那难耐的冰凉。
季卿折冷笑,指腹间的薄红贴紧她的脸颊,媚意更为肆意侵扰:“为何不哭?”
司落望着他,呼吸急促且潮热,相比于青年眸底愈来愈重的兴奋,她更多的是难受。
这家伙病得不轻啊啊啊!
可惜她不是医修,否则高低给他来两刀,切开脑袋看看里面装着到底是什么东西!
片刻后,季卿折手上的劲道松了一些,他捧着少女,用恶劣皮囊下仅存的温和,丝丝骗哄:“哭出来会好受很多,或者也可以咬我。”
不哭便躲不过了是吧?
司落望着面前时而温和时而恶劣的青年,内心甚是生草。
想让她哭可以,他也得掉层皮下来。
司落迅速且狠厉地咬住季卿折伸到嘴边的手,甜腻的血味霎时在口腔内蔓延。
少女吸了吸鼻子,想哭出那股不适的眼泪,却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好像越咬越兴奋,一点也不想哭。
草!
司落努力睁着眸子不颤,把两辈子最难受的事都回想了一遍,眼眶才终于漫上一股酸意,开始涌出泪花。
可只涌出了几点,口腔充斥的血腻又搅起抑制不住的兴奋,如白浪碧涛般,涌起的情绪一次比一次高涨。
青年偏头望她,漆眸带笑,赭色流光落在他眸底,犹如薄凉夜色陡然炸开的绚丽烟花。
他丝毫不动,任由司落狠狠咬着自己。
疯子。
司落内心发怵,松开了季卿折的手,侧过头不再望他。
青年掐着少女的下颌逼她重新正视自己,孤寂眼眸中只余下一人身影:“还缺一点。”
缺点什么?司落不知道,但脸颊上传来了冰凉湿润的触感。
季卿折用被咬得鲜血淋漓的指腹摩挲司落睫羽上凝结的零碎寒霜,将殷红血迹抹在她在眉心,眼尾,甚至唇畔。
做完这一切,他修长的指拢起她散开的头发,笑:“很漂亮。”
17. 对手戏·其二
清晖如银水倾泻,季卿折垂着睫羽的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病态又清冷。
他像捧一件易碎的薄胎厚釉瓷器捧司落的脸,将血渡进她嘴里。
“咳咳……”司落忍不住呛声,抵触地咬紧牙关,想将这股甜腻液体扫出去。
这家伙简直是个彻头彻底的疯子。
见状季卿折将伤口划得更深了些,漆眸里有刺骨疼意带来的餍足,他将手凑近少女唇畔:“喝下去,解药。”
寒气中的媚意散尽,甜腻的血味充斥在口腔内,直至少女裸露在外的肌肤褪去绯红,季卿折才松开她。
青年修白指节上缠绕银丝细线,一收一放间仿佛能控制少女的动作,呼吸,甚至是心跳。
朔朔风声在耳畔呼啸,冷意从一开始便未脱离身躯,司落被带回第肆堂,直至着地,身上的银丝细线依旧缚得极紧。
她皱眉席地而坐,搬出炉鼎将炼丹材料逐一放入,着手炼丹后也没想明白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
几天前的季卿折虽也晦暗蛊人,但骨子里分明还是死寂般的冷清。
第二回见面他已经变得正常,纯纯超高配置的高岭之花银发美人。
可在破除那座编号略显得憨批的二百五十号传送阵后,一切都颠覆了,季卿折成了一个不知是什么品种的疯子。
而现在他又重新归于平静,周身却没了原先那股极浓极烈的寒意,但是让司落更没安全感。
想到这里,司落晃了晃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下来。
短短两日不到便换了四副面孔,堪比异妖千面狐狸,不对,简直比狐狸还善变,究竟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面貌?
这样的人真的是原著作者为主角团安排的最后一位成员吗?
手臂倏忽一紧,缚在自己胳膊上的银丝细线被季卿折拢在食指,他垂眸缓慢地一拨一挑,瞧不清眼底神色。
忽然,他偏头看她:“你在想什么?”
司落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在回忆炼丹步骤。”
青蓝丹火自掌心而出,司落体内涌动的火属性灵力与季卿折输送给她的极寒灵力再度交汇,一冷一热,充斥游走在灵骨之中颇为难受。
多余溢出的灵力被体内的月槐平摊吸收,司落掌心的丹火趋近稳定,眼前的玄青白纹鼎炉也在灼热中被烧至铁红。
一回生二回熟,少女显然比之前上手,直至凝丹炉鼎都十分稳定,但聚纹时还是不可避免地炸了鼎。
一阵沁人心脾的丹香在洋洋洒洒的烟灰中弥漫开来。
司落喉口涌上一股除不去的铁锈味,许是想起了不久前吞过他人的血,她想吐,却吐不出。
季卿折抬手接住那枚色泽上乘的玄融丹。
随后指节微动,细线向内卷了一圈。
银丝彼端的司落便不受控制地跌跌撞撞走向他。
夜色浓郁,季卿折清绝容颜被银月清晖笼罩,好似缥缈白雾般虚妄,他漆眸带笑,眼底病态的欲望冲淡了冰冷。
许久才出声,嗓音极低,带着一□□哄:“受伤为何不吐出来?”
司落侧头躲开那双冰凉的手:“吐不出。”
季卿折指尖顺着少女的动作下移,落到她雪白的脖颈上,他恶劣摩挲起她皮肤下青色脆弱筋脉,语气中掺着一丝遗憾疑惑:“你很脆弱,但又不脆弱,为什么?”
司落没说话,也不搭理季卿折。
她受了伤,只想回去休息。
许是无聊,季卿折没再折腾司落,很快便放了她。
昏暗中,司落感觉紧紧缚着她的银丝被尽数收回,仅有无名指上还缠绕着极冷的一圈。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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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落摸了摸那圈银线,在心底冷笑一声。
她回到房间,然后开始不停地漱口。
虽说她经历过比今晚更难受的场景,但喉口残留的甜腻味太重,谅是心理建设再好,身体那关仍过不去,毕竟自己从未吞过旁人鲜血。
直至唇畔泛白,嘴里再也感受不到一丝味道,司落才撑在水台前缓慢调整呼吸。
她不知季卿折究竟是风无相从哪里捡回来的。
还有原著说好匡扶正义积极向上的主角团呢?
这诈骗程度简直是令12321诈骗举报中心都哭泣的存在!
正烦躁不已时,耳畔传来一声惊呼:
“靠,妮子你是怎么了,我不过补了个觉,怎么再醒来你就成了这副鬼样子,像被妖祟吸干了精气似的?”
月槐说着,凑进司落,用那双极为悚人的血丝眼眸打量她:“身上怎么还有一股子血味,你今日去干什么了,逃课打架了?”
今早的修炼课属实无趣,月槐索性睡了一天,再醒来时便郁闷发现不能共享司落的记忆了,简直少了人生一大乐趣。
司落面带微笑:“不是打群架,是杀人未遂。”
准确来说是想刀但实力不够。
没关系,她还年轻,前途无限。
总有一天,她要亲手杀了季卿折。
月槐怔住,好半天才重新组织语言:“啊、啊?你要杀谁?这事咱们不能亲自动手……不是,这事咱们应该交给苛刑堂。”
月槐还在说,司落却已经一头扎进被子里。
“不说了前辈。”少女嗓音闷闷地,带着一丝倦意,“我好困。”
没片刻,司落就沉沉睡着了。
月光穿过疏枝末叶投在窗前,少女完全陷进被褥里,环在指节上的银线泛着微亮光芒,森然若白骨。
18. 对手戏·其三
司落没睡安稳觉,几十年不做梦的她突兀地做了个梦。
苍茫大地银装素裹,雪纷纷扬扬,与远方起伏的重山交织成无尽雪幕。
离谱!现实里被冻成冰棍就算了,为什么做梦也要经历一遍?
司落漫无目的地走在厚雪小道:“我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要一直不停地走……”
好难受,这个梦境莫名其妙的,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
直至小道被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横亘,司落才停下脚步。
她开始四处张望,突然看见了个影子。
风雪太大,司落分不清那究竟是人还是灵物。
影子警觉性很高,似是察觉背后有一道视线,猛地转身。
只一眼,司落瞳孔微缩。
那是个被雪簇拥的人,泛着美玉光泽的银发随意披泻至脚踝,一张脸犹如鬼斧神工般被漂亮,眉如远山,遇雪清冷,美到极致。
司落屏息凝视,胸口心跳急促。
虽然那人穿得特漂亮,雌雄莫辨,她从没见过,但直觉告诉她那是季卿折,少年时期的季卿折。
少年季卿折偏头,隔着风雪平静地望向她。
司落这才看见季卿折手腕受了伤,血如断了线的珠子顺着指尖蜿蜒一路,落在白雪中竟盛开出点点赤蕊花,妖冶至极。
太诡异了!
司落忍不住后退。
没退几步,她突然察觉到足迹不对,低头一看,竟看见一双覆盖雪白绒毛的爪足。
草,怎么是灵物的爪子?!
司落发现自己竟不知何时变作一只白狐。
季卿折朝她走来时,她的身躯下意识颤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极大威胁,僵硬冷直的毛发倒竖起来,贴着冻颤的身躯,快要炸毛。
逃不掉根本逃不掉,实力相差太悬殊了。
少年季卿折不由分说将她拢进怀里,用微弱的嗓音说道:“你好漂亮,是我在寒境里面见过最漂亮的生灵。”
司落:“……”
谢谢,但大可不必这么亲近!!
司落被拢进一个比雪地更为冰凉刺骨的怀抱,差点没被冻成冰雕。
雪狐的身躯本能地挣扎四肢,想要逃离。
少年身形薄弱却极为有力,她压根没法动弹,更别说逃了。挣扎半天后只能缩紧身躯,将头埋在被血润湿的皮毛之下。
好冷好冷。
这家伙压根不是常人,哪有普通人体温这样低的。
不行太冷了,好像全身浸满薄荷汁又被猛地推冰湖。
司落快要冻死时,耳畔传来少年的嗓音,依旧那么温和,却无端让人心生悚意:“雪狐是吃肉的对吗?”
呃,雪狐是杂食动物吧,等会,你要做什么?
司落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被季卿折从怀中捞出来,惊恐地看着面前容颜圣洁的少年伸出手。
“那你一定会喜欢我。”少年眉眼柔和,他扶起雪狐的喉骨,用力扳开这具身躯的嘴,将手腕递了进去。
甜腻血味再度涌进口腔,司落震惊。
啊啊啊啊不是,季卿折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自虐倾向这么严重!还有雪狐是杂食,它能吃肉不代表它喜欢吃你的!!
司落来不及挣扎,意识便如溺水者般猛地沉下去。
她只来得及感受少年最后那份温情,他轻轻拍着雪狐的背,嗓音极为蛊人:“吃啊。”
“吃了便留下来陪我。”
草。
“……”
再睁眼,司落发现自己已从雪狐身上脱离,成了一只没有实体能够到处穿梭的“阿飘”。
她狠狠松了口气,为自己不用再直接面对那么疯狂的季卿折而松气。
司落抬眸望向四周。
这是一座天然洞穴,融化的雪水顺着参差不齐的岩块流下,在顶端结出剔透冰挂,错落有致,白洁美丽。
垂眸,极为漂亮的雪狐侧身躺在冰冷石板上。
仅一眼司落便看出这是自己当初附身的那条狐狸。
但有些地方不同了,它腿上多了一道狰狞伤口,尾巴也消失了。
这么惨?
雪狐攀着石板挣扎着站了起来,它侧头舔了舔身上因动作不当裂开的伤口,极为警惕地环顾四周。
少年季卿折便是这时出现在视线内,他的身后是被日晖照得璀璨明亮的雪地,映在白狐瞳仁闪烁出夺目光芒。
季卿折眸子清冷,周身带着股恹恹病气。
见到少年的那刻,雪狐立刻将自己缩在一起,但没有宽大尾巴的遮挡,看上去滑稽可怜。
少年沉默着将它拢进怀里,已经没有初见时的那份喜悦,他干脆利落地给它擦拭皮毛上的零星血迹,良久才开口,嗓音如鸿羽落入水波那般浅:
“一次、两次,你喝了我的血,那便是认我做主人了,为什么跑,背叛我?”
啧,这家伙歪理颇多,人家并非凑上来要喝你的血,明明是你硬生生将手腕伸来逼着它去咬。
这么想着,司落摁了摁眼穴,似乎是记起自己也喝过季卿折的血,内心顿感不妙。
雪狐抗拒少年的接近,不断挣扎,季卿折嗓音逐渐冷淡,隽清眸子黑沉沉一片:“你看起来还想跑,是上次的教训不够吗?”
雪狐听懂了少年的话,它发出类似低吼的声音,变得躁动不安,连平日缩藏的利爪都纷纷冒了出来。
季卿折直接拎起濒临炸毛的雪狐,银丝细线迅速缠绕它的身躯。
雪狐挣扎得愈来愈激动,爪子在季卿折手臂留下条条血痕。
少年无动于衷,甚至有些享受疼感,他掐着雪狐的喉骨,殷红血珠沿着手腕滚到雪狐洁白的皮毛中,尤为诡异妖冶。
司落的感知与雪狐互通,能清晰感受到这具身躯的绝望。
但她只是一只练气期的阿飘,不能阻止也没法阻止。
银丝细线缚着雪狐的神躯愈来愈紧,仿佛能生生陷入血肉里,它发出极为痛苦的悲鸣,仰面望着季卿折,眸子里是浓烈的恨意,恨不得扑上去一口咬断他的咽喉。
少年却先一步捂住那双狐眸。
凛冽刺骨的寒意顺着腿上伤口涌入它的身躯,犹如他的嗓音一般冰冷:“母亲说过不听话便要受到惩罚,就像我不愿意扮作女孩那样,你若是想逃离也应该受到惩罚。”
闻言司落一怔。
很好。
季卿折的母亲貌似也不太正常。
让这么漂亮的少年扮做女孩?
这家伙究竟是在什么环境中长大的?!
正头疼,司落脑海蓦地传来铺天盖地的疼意。
少女能感到雪狐的意识在缓慢变弱,而她却获得了操控权。
司落内心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
她原本并不想插手,虽然挺惋惜这么一只美丽灵物,但既然只是一个虚幻之境,大抵什么时候一切结束了,什么时候她便能醒来。
可这只雪狐与众不同,它畏惧害怕眼前的人类,为了活下去,却愿意求助在场的另一位人类,将性命压在伤害自己之物的同类身上……
你傻啊,先苟着啊,活着最重要,后面有机会再刀他,就算没机会,等他放松警惕再逃也不迟呀。
雪狐似乎听懂了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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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主动示弱,它开始顺从,艰难且吃力地用头蹭了蹭少年的掌心,颇为温顺地待在他的怀里,乖巧地不像话。
掌心被雪狐示好似的轻轻蹭着,季卿折感受到了它的温和顺从,指节缠绕的银丝松了许多。
少年将雪狐扔到地面:“你跑丢的代价,轻一些不过是被我捉回来,但不听话的次数多了,我不介意将你直接扔给那些人,想必他们会很乐意把你当个玩物活活剥掉。”
司落:“……”
啧。
这家伙从小就是歪着长的。
长大后在外面是怎么做到还能保持间歇性冷静,不是时时刻刻都这般疯狂的?
司落摁着眉心,该不该说季卿折演技太妙,女装连风无相都看不出来,装正常人也大差不差。
眼前的色彩逐渐褪去,意识再度陷入混沌。
司落陷入沉睡前想,按照剧情轨迹,下回兴许就能结束这个梦境了。
但再度苏醒的感觉却不太好受。
司落这回真实地感受到丝丝疼意,大抵只有钻心的疼意席卷雪狐全身时,她才会跟着有所感觉。
睁眼,入目所及皆是白茫雪地。
雪狐的伤口再度破裂却流不出血,因为伤口上凝了层厚厚的冷霜,在惨白日影下泛着猩红颜色,可怖到不忍直视。
它缓慢地行走在厚雪小道之间,步伐愈来愈小,走得愈来愈慢,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呼吸急促,身躯止不住地颤抖,挣扎半天后咳出一大口血。
雪狐的状况传递给了司落,她的胸口也止不住地闷。
草,这个梦境好磨人!
连感知都那么真实。
要不是她清晰记得自己是个修士不是阿飘,都要以为这一切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事。
冷风如刃,寒气逼人。
凛冽朔风呼啸而过,直到彻底将雪狐掩埋。
司落神情复杂。
雪狐在异兽录中算不上天赋极高的灵物,但却极具血性。
譬如这只。
片刻后,季卿折找来了这里。
倒在雪地里的狐狸,皮毛光泽还未完全黯淡下去,但不再起伏的身躯告诉他,它已经彻底死去。
少年眸子平静无痕:“死掉了啊。”
死掉了啊。
也不知这话语中有没有惋惜。
他曾经见过这只生灵最为美丽的时刻,也曾好心地将自己的血肉当做礼物赠给它。
因痛苦罪恶而出生人的根本不懂什么叫做惋惜。
他付出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却没有收到相应的回报,于是坚信这便是背叛。
背叛者不值得动容。
纯白无色的背景之下,容貌圣洁美好的少年睨着那只脏兮可怖的狐狸,眼神如古井无波。
良久,他抬起手,刺骨朔风如凛然利剑从身侧呼啸而过,白狐的身躯顿时化作血雾消弭在空气中。
雪霁天晴,雾霭消退,苍穹之下,大雪纯洁白净,足以掩饰这里一切的罪恶。
少年季卿折掀眸望了一眼司落所在的方位,薄唇微微上扬,似笑非笑。
……
一切结束后司落猛地睁开眸子。
眼前是熟悉的房间景象,她稍微安心了些。
嘶,胸口怎么还是闷得厉害喘不上气。
这梦境带来的感知也太持久了吧,人都清醒了还是无法消除那股迫意。
少女起身准备倒一杯凉水压压惊,一抬头便发现一双腿完全压在自己胸口,而腿的主人正横卧大字摊开,睡得极为香甜。
司落:“……”
很好破案了。
19. 千山万径·其一
前半夜做梦被惊醒,后半夜被月槐一脚蹬下床,司落硬生生熬了个通宵,天亮时她顶着厚重黑眼圈把月槐从床上拖下来,然后自己爬上去补觉。
月槐:“……?”
强行被拖下去,她好懵。
啧,这妮子怨气大的,连表面的尊老爱幼都不保持了。
日晖照进窗棂时司落收到了宋惊鸿的传音符:“小伍你要的十套鼎炉炼好了。”
司落模模糊糊醒来,震惊得脑袋一下子完全清明了:“不是,这才几点,二师兄你……该不会是通宵炼的吧?”
“已经下午了啊。”宋惊鸿打了个哈欠,“没怎么熬,炼鼎炉就一会的事,小伍你记得待会来取。”
“好。”
符纸在眼前烧为灰烬,司落摁了摁眉心,顶着黑眼圈下榻洗漱。
月槐睡觉时大抵有多动症,司落后半夜几乎都在矫正她的睡姿,却几次被一脚踹下去了。
司落:“……”
在这么下去绝对不行!
为了不必每早都从地板上爬起来,司落决定分床睡,今天就分,待会去商峰找二师兄取鼎炉后就搬一张床回来。
司落起床,守着她的月槐立刻翻身坐起来。
醒来的司落比昨天更憔悴。月槐后悔了,也许修炼课那会不该蒙头就睡,起码还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司落眼皮不抬:“生活用品买回来了,前辈,你跟我去选一张床如何,喜欢什么款式咱们就买什么款,我出灵石。”
月槐怔了下,点头:“唔好。”
司落洗漱完,月槐倏忽开口:“妮子,我记得你是会阵法的对吧,有没有兴趣再修一门道法,我可以指点一二。”
“实不相瞒,我以前不仅修丹道,也修阵法。那时年少摆烂,只想做个后场辅助,但好歹还是有点志气的,丹术阵法都大乘了……”
闻言司落望向月槐,她知道月槐未道尽的话是什么——不过死在最鼎盛最风华正茂的时期。
可惜司落还是不知月槐究竟是谁,因为修真界史书并没有记载一位丹术阵法双修并达至鼎盛的修士,而月槐也曾说过“我认为这世上应当再无人来寻我”这句话。
恐怕月槐临死前便已猜到自己最终会成为一位被遗忘的天才,一位被抹除在三界之外的得道之人。
想到这里司落沉默。她的确挺喜欢阵法,但这门道术与丹术不同,摆阵、引咒、启阵三个阶段都依靠修为境界发挥作用,而她只是一个灵根极杂的练气期修士。
月槐知道司落在顾忌什么,她索性搬了条椅子坐在少女面前,笑了下:“咦,怎么了,不敢接受我这个提议?犹犹豫豫可不像你的性格,灵根杂又如何,你的基础不知比旁人扎实多少倍,厚积薄发懂不懂。”
“这样吧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月槐清了清嗓子,“实不相瞒我也是个杂灵根,所以苏醒时需要的灵力极多。”
司落:“……”
靠。
她拳头硬了。
司落皮笑肉不笑:“抛开别的不谈,我突然很好奇前辈您究竟还瞒着我多少秘密?”
爆一个炸一个惊雷,再这么下去,她快要麻木了!
月槐战术性咳嗽:“咳咳,不扯这些,说回正题,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学?”
司落这回答的很快:“学。”
白嫖的,为什么不学。
她总算恢复了点精气神:“什么时候开始?”
月槐欣慰颔首:“其他阵法抛开不谈,我只打算教你一种阵法,它早已失传,我临死前才彻底参悟,还没来得及取名,不如妮子你给取一个?”
司落懵了。她就一个取名废!
司落:“那法阵如何?”
月槐嘶了声:“怎么形容……这么说吧,当初我靠它与百位仙门高士鏖战数月之久,但也只施展出它十不存一的实力而已。”
司落一怔:“十不存一,这世间有这般厉害的阵法怎么还会失传?”
月槐耸肩:“那阵法本是无名残卷,我逐一收集才得以参悟,大抵世人遇见功法密卷都喜欢藏着掖着,总之,妮子你给取个名字。”
司落哦了声,装作很懂地沉思,其实大脑一片空白:“我想取一个内敛普通一点名字,就千山万径吧。”
月槐:“……理由?”
司落拍掌:“简单粗暴,特别好记,念起来顺口,够吗?”
月槐又气又笑:“能不能取点有文化的!”
司落:“……”
司落:“行我换个有文化的理由。”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这个理由好不好?”
月槐愣神,一种很奇特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重重拍板:“有文化,就它了。”
月槐特别欣赏这个名字:“取得好啊,这种名字哪里简单粗暴了,你早说不就好了。”
司落默默说:“哦,其实也没有多简单,我们那边七八岁的小孩都会背而已。”
月槐:“。”
“我不信。”
司落补了句:“过了七八岁还背不出就不是中夏人。”
月槐:“……”
……
司落取完名字没多久就出门了,她得去商峰取鼎买床,然后着手给白清潋炼制三阶极品丹药。
推开门,入目是孑然一身坐在池畔的季卿折,绣着霞纹祥云的衣衫将颀长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灿金日晖流淌在青年如瀑银发之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身。
司落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沿着廊道穿过雪池。
照这个模样季卿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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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已收敛起性子,想必短时间内不会搭理自己。
嗯,一定会。
季卿折抬眸望着她:“去哪?”
司落脚步一顿:“去商峰取炉鼎。”
季卿折眉眼温淡,抬手勾住缠在司落指节上的银丝:“一起。”
司落:“……”
不是,你看这阳光多舒坦,一个人待在这里岁月静好不成吗?!
踏出第肆堂,司落轻快的心情霎时化轻烟作消散。
原本是远离季卿折的一段快活时光,结果却变成了双人行,最重要的是自己手腕处也连着银丝细线,寒意紧紧贴着皮肤颇为难受。
不能坐以待毙,司落决定趁这个机会试探一下季卿折:“四师姐你的伤什么时候治愈?”
季卿折安静走在她身侧,特别言简意赅:“七枚。”
卧槽真的吗,只需再炼七枚她便解放了?
司落脚步一顿,不确信地问:“那四师姐我炼完玄融丹是不是就能搬回第伍堂了?”
季卿折声音冷淡,夹着一点似笑非笑:“你可以试试,如果你真想搬回去。”
司落:“……”
啧,难搞。
少女原本趋近上扬的嘴角瞬间压了回去。
午后的商峰比日落时安静,作坊前的人也都零零碎碎。
司落走进炼器坊看到萧问天垂头坐在宋惊鸿身边,俩人在交谈什么。
萧问天神色恹恹:“二师兄这件法器还能修复吗,或者我找长老修复?但是现在正值宗门大会,他们会有空吗?”
宋惊鸿睨了一眼:“能吧,我试试,你先付一半定金,等修好了我给你传音。”
萧问天怀里是一把断了手柄的龙纹烫金伞,红面铺底,金纹绣印,据说是小师弟母亲临死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但这把伞的伞柄是抽剥黑蛟蛟骨铸的,十分坚硬耐用,怎么会弄断了?
“那就行那就行,只要能修好付多少定金都没有问题。”
萧问天听到能修好,这才重重松了口气,他抬头,看见两抹身影一前一后走来。
“咦,司落,四师姐?你们怎么来炼器堂了,莫非你们也碰见那种妖物然后被腐蚀了法器?”
司落摇头:“没有,我只是来取炉鼎的,你碰见了什么妖物?”
萧问天蹙眉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反正是一只黑白相间的妖物,速度极快一上来就扑人,我那时正在擦拭龙纹伞,它突然就跳上来咬住了伞柄,虽然没能一口咬断,但口水极具腐蚀性,我的法器便是这么被弄坏的。”
黑白相间?
司落忆起她刚搬去第肆堂的那天,也是在法阵内发现了一撮沾血的黑白相间的绒毛。
“你跟执事长老报备了吗,长老们怎么说?”
20. 千山万径·其二
萧问天道:“别提了,执事堂今日没有长老值班,传音符也递不进去,我问了几名护法他们也都说不知道。”
执事堂今日没有长老坐镇?司落诧异。
算了,自己瞎操什么心。无论修真界遭受什么劫难,有主角团在肯定能化险为夷。
而且往届宗门大会都有类似情况,为筹备比赛会暂时调走一批长老。
于是司落说:“最近长老们的确忙起来了,那东西没张口对着你咬简直是不幸中的万幸。”
“它敢?”萧问天又气又笑,“别让我逮到它,否则我定要让它尝尝被惹怒黑化的灭世之子的手段!”
“嗤。”宋惊鸿毫不留情笑出声,“行了灭世之子,趁还有几天快准备宗门大会吧,我听说御兽宗符门准备向你下战书,到时候别还没成功灭世就被扼杀在擂台之上。”
战书、什么战书?
萧问天猛地转头望向宋惊鸿:“御兽宗要向我下战书?”
“二师兄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宋惊鸿眉梢上扬:“怕什么?难道离尘第一符篆高手兼新任灭世之子还怕被下战书?”
“直接上啊,被揍得头破血流就磕瓶药,小伍那三阶极品丹药管够,说不定这几天她突破四阶丹师,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司落:“……?”草,二师兄你关键时刻坑妹?
招惹御兽宗别拉上她!
突然被拉出来,司落立刻道:“别,千万别二师兄的话,我最近五天的丹药都被三师姐给包了。”
说着,她拍了拍萧问天肩膀,语重心长:“不过我相信,身为离尘第一符篆高手,你肯定有足够的实力将他们干趴在地,加油,我们给你准备庆功宴!”
萧问天:“……”
说得他很激情澎湃,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宋惊鸿调侃完萧问天,转身将芥子袋递给司落,“鼎炉都在这里面了,小伍你看看成色。”
司落给的灵石加上他曾经赊的那些灵石刚好就是十件炉鼎的价格。
宋惊鸿还清了一笔债,还挣了不少,心情颇为舒畅。
“好嘞。”司落伸手接过芥子袋,看都没看就收起来了,“对了二师兄,你知道商峰什么地方卖床质量还行吗?”
“床?”宋惊鸿怔住。
似乎是想起自己积压的一批杂货里就有床榻,立刻推销起来:“我手头上有一批存货,要么?”
司落立即回:“要。”
宋惊鸿这里有最好,省得她再去其他地方找了。
宋惊鸿笑了下,打开储物空间让司落自己挑选:“都是从道友那里低价进的,崭新,五百灵石一张。”
司落挑选之际,闲不住的萧问天企图找季卿折聊天,结果把闭门羹吃了个遍。
萧问天:“……”
自闭了,根本不带搭理他的!
怎么回事,司落与四师姐的关系那么好,轮到他就不行?
他真要成为冷漠的灭世之子,然后让所有人后悔这样对他了。
萧问天在脑海这样那样的,司落并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了非得给萧问天来一拳,然后冷笑:都是她玩剩下的。
小时候谁没受过委屈然后发誓要做冷漠的学习机器,只知道学习,最后让所有人后悔求着自己变回来?
拿到鼎炉买完床榻,司落立刻推着季卿折离开了:“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后见。”
在这里待得越久季卿折耐心越低。
不行,下回一定得避开他再出来。
出了炼器堂,青年安静地跟在少女身侧。
腕上的银线一松一收,与呼吸几乎同步,司落垂敛声屏气,她猜不透这家伙如今心情如何,不过肯定不会太妙。
毕竟刚刚萧问天的问题特多,是她也糟心。
然而一路上两人都相安无事,回到第肆堂时,司落内心早已怵得慌。
她推门而入,手都有点颤。
正以为自己能逃离了,身后倏忽传来季卿折的嗓音,明明是疑惑句,语气却极为陈述平稳:“我很好奇,你为何要再购一张床。”
司落动作一顿。
好家伙,在这里等着她呢。
司落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说辞:“第肆堂的床榻太窄,我睡觉比较爱动经常滚下榻,所以换一张。”
阵印峰乃是阵法师的居住地。
作为团队内拥有力挽狂澜能力的辅助型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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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沿袭历代前辈的规矩,时刻保持警觉,因此日常生活配置都很特殊,床榻也比第伍堂窄上一些。
季卿折低声,语气好似染了层探究笑意,但细听时又什么情绪都没有:“原来如此。”
司落不知季卿折相没相信,反正她的理由没有破绽,他又不清楚自己睡觉时爱不爱翻动。
合上门扉,将午后阳光连着那个人都挡在檐外后,司落立刻将新买来的床榻挨着墙角铺陈放好。
这所房间空间足够大,容下两张并无问题:“前辈你看这张床如何,它是冷檀木做的。”
月槐闪出司落的身体,仰面倒在床榻上:“够宽,好舒服,我喜欢。”
司落笑了:“那就好,我睡这张床,你睡原来的床。”
月槐:“……?”
月槐盯着她:“你不是说这床是替我买的吗?”
司落啊了声:“我说的好像是我们一起去选购,但是在炼器坊里一直都是我单独选。”
“那是我想出来就能出来的吗?”月槐气笑,“滚!”
“得嘞。”司落笑嘻嘻,说话间已在榻上滚了几圈。
月槐:“……”
司落没闹腾多久就起来着手炼丹。
她接了三师姐白清潋一笔大生意,五日内炼多少三阶极品便卖多少。
司落不想浪费时间,顺带还想趁着机会试试自己能否突破筑基或是摸到四阶丹师的门槛。
见状月槐先一步打断她:“炼什么丹!学阵法啊,学起来,学会后对炼丹修炼都有奇效。”
司落怔神:“前辈你不说千山万径是杀机法阵吗,能助我修炼什么?”
别跟她说有利于杀人越货。
司落嘴角一抽,以她现在的境界,是不是被越货的都不得而知。
月槐挑眉:“既是失传杀机阵法,哪有那么简单,你以为我是靠什么与那些仙家修士鏖战几月的,单靠磕自己炼制储备的丹药吗?”
月槐顿了顿,详细解释起来:“千山万径一共八卷残书,前三卷乃是辅助阵法,分别为聚灵纳气、结界控术、附加增益。”
“后五卷才是杀戮阵法,不过杀机摄术这些以后再谈,咱们先谈前三卷。”
21. 千山万径·其三
“第一残卷记录聚灵之阵,与普通聚灵阵不同,吐纳灵力的速度与范围取决于使用者的精神强度。”
司落讶然:“这么稀奇,不取决于修为却取决于精神强度?”
修真界有以精神为媒介启动的阵法吗?
……恐怕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月槐颔首:“对,千山万径算是专门为根骨不佳但魂力足的天才所著。”
“原来如此。”司落思忖。
她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强度够不够,但机会就在眼前不尝试下怎么行:“我现在该怎么做?”
“我们先学最基础的凝神参悟,参悟结束便练习摆阵。”
月槐摇头:“这房间小了,不利于施展阵法,得换个地方,妮子我借你灵力一用。”
司落:“噢好。”
月槐掐诀,司落感到体内的灵力在迅速流逝。
脚下有圈银白光幕冉冉升起,须臾间便将两人包裹其中。
周遭景象被阻隔在光幕之外,只能瞧清一些朦朦胧胧的画面。
司落没忍住伸手戳了戳这光幕,还挺结实。
月槐:“阖眼。”
司落立刻阖上眼眸,一阵强烈刺眼的光线投到面前,隔着眼皮都觉得难受。
司落下意识抬手遮挡,直至光线消散。
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浩瀚空间。
“第一残卷威力巨大,一座小型阵堪比高阶聚灵阵,吸纳灵力速度极快,所以妮子你学完第一卷以后,炼丹修炼都会事半功倍。”
月槐的声音传入耳畔,司落循声望去,没想到竟望见一位眉眼极为陌生的女子。
她有着轮廓深邃的五官,线条中却又透着东方式的柔和。虽称不上倾国倾城,却就是神奇的让人移不开眼。
变了样貌的月槐俯身挨近司落,她认真解释道:“此地乃是我的识海幻象,不过咱俩的灵力不足,无法支撑太久,咱们必须速战速决,即刻开始入定参悟。”
“好。”司落呼吸有瞬间滞住,她听见自己断断续续问,“前辈,这是你原本的样貌吗?”
化身厉鬼时月槐煞气太重,脸色青白暗沉什么也品不出,没想到如此漂亮有气质。
“是,怎么了吗?”
月槐解释:“在精神空间我能暂时凝出原本样貌。”
司落轻咳两声:“时间紧迫,前辈我们快点学习千山万径吧。”
“行,我现在便将第一卷的内容传输给你,入定时可能会头昏脑胀,千万坚持住。”月槐望着矮她半个脑袋的司落,用食指戳她额头。
“没问题。”
头昏脑胀算什么?
额间传来冰凉的触意,司落立即阖眼。
结果。
“嘶……靠靠靠!头疼,快炸了!”
功法融进识海的那刻,尖锐如银针贯耳的刺痛瞬间席卷大脑。
司落瞬间额头细汗密布。
这叫头昏脑胀?
你确定真的是头晕脑胀而不是痛不欲生?!
剧烈的疼痛感逐渐消散,司落脑海一片空白,摁着眉心稍稍喘气,半开半阖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迷茫。
她貌似踏入了千山万径铺就的幻境。
眼前的景象再度变幻,幽幽白雾氤氲,伸手是茫茫一片虚无。直至远方有悠长钟鼎鸣声荡开,雾气才逐渐弥散。
司落看到有人影翩翩然坐在盛开的梨花树下,墨发末端系着一根流苏发带,在日辉下泛着光芒。
“啧,稀奇,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此处了。”说话间墨发女子端起茶杯小抿一口。
她开门见山:“大千世界人心繁杂,有人寻我是为了成仙变强,有人寻我是了堕魔复仇,你寻我是为了什么,成仙还是堕魔?”
这大该就是残卷魂灵,相当于半个导师,能为修习功法的人略指迷津。
司落垂眸:“成仙堕魔无所谓,我来此处觅长生,我想活到最后。”
练气期最多只能让她活两三百年,在家乡这比寿命极限还高一倍,但在修真界只是起步。
司落想得很清楚,既然她来修仙要成道,首先必须活下去,哪怕过程艰辛痛苦,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墨发女子轻笑一声:“觅长生?有意思,没听过,我不会。”
司落:“??”
等等,不是,不会她可以再换个理由。
她有千百种理由,每一个都挺想实现的,真的,千万别赶她走。
女子倾了倾茶杯,用指腹摩挲瓷器纹路,缓缓打圈:“话说你们人类是不是都有一个轮回阶段,听闻这世间第一位渡仙之人最开始也只是想活下去,活着活着一不小心就成仙升道了,羡煞旁人。”
“既然是觅长生,你来请教我作甚,杀机阵法并不能替你延年益寿,相反还有可能置你于死地。”
司落道:“因为不争不抢并不代表就不会死,我不打扰阻碍旁人,但也绝不希望旁人来扰我的道、挡我的路。”
“这个理由好。”墨发女子笑着起身,一袭朱红烫金长裙走动时如牡丹盛开,裙面绣着山河百卦,绚丽生姿。
“人心难测防不胜防,觅长生不仅得和自己的境界对抗,也得和他人对抗,我突然有些好奇像你这样的最终都会走哪条路,说来听听?”
司落思忖片刻:“成为执剑人?”
也就是指挥。
感觉会比纯辅助存活率高一点。
墨发女子摇头:“这不可能,你不是剑修,也没有剑心,压根握不动剑。”
司落笑了下,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接下来她要说的话太中二了,鸡皮疙瘩已经冒出来了。
“前辈,没人规定执剑人必须握剑,阵法师的最高理想不应该是成为最强辅助,而是成为最强指挥,我要我的手中皆是剑,我要我足以号令天下剑。”
墨发女子静默一会,忽得笑了,她一步一步走近,伸手勾起司落下颌,细细扫着少女那双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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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咦,奇了怪了,这丫头眸子平静没有一丝锋芒,可道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有野心。
若是司落能听见女人的心声,可能会沉默片刻。
当然,她只是想活下去。
世界上的人都想活下去,这需要锋芒吗,这不需要,而且她现在又没为生计担忧。
半晌,墨发女子松开司落,她眸底笑意随性慵懒,却带着一丝戏谑:“嗤,我活了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敢当面跟我说想要颠覆阵法师定位的家伙。”
司落:“……”
这句话怎么如此耳熟?
还有别把“第一个”说得这么毛骨悚然啊喂!
其他人都找不到功法,当然没法在你面前提了。
“想做指挥?你知道这得消耗多少精神魂力,你确定你有这种本事?”
司落笑:“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所以我来请教前辈,希望得到前辈帮助。”
墨发女子颔首:“行,我姑且试一试你的魂力如何,若是能达到我心中预期,那帮你一帮又何妨?”
话音刚落,墨发女子食指中指并拢合于眉心,一道赤色印痕显露额间,她那双原本色同琥珀的眸子竟泛起银白色光芒。
“来,正视我这双眼睛,让我瞧瞧你究竟有多天才,才配得上你这般野心。”
司落:“……”
来之前也没人告诉她还要当堂测试啊啊啊。
司落硬着头皮望向墨发女子,只求被打脸时能轻一点。
然而,当她对上那双璀璨似繁星的眸子,大脑便瞬间宕机。
此间天地万籁俱寂,时间流速愈来愈慢,慢到桃花随风浪涌来,拂过司落的发丝与群青白昙裙边时,一丝一息她都感受得无比清楚。
两人周身悬浮起诸如点点星子般的萤火,起初不过泛着水纹涟漪般的微光。
渐渐地,这些萤火有意识地融在一起,散发出更为繁盛耀眼的光芒,一层比一层耀眼,到最后竟恍如万顷日晖。
幻境外,月槐双手环抱立在原地小憩,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她抬眸望向不远处已经入定的司落。
月槐:“……”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提前将司落引进自己的识海,否则阵法一动,整座离尘宗的仙家高士估计都会注意到此处的异动。
“啧,我总算知道你说大话为什么都不带喘气了,行吧,我姑且相信你真有机会颠覆阵法师的定位。”
墨发女子收回魂力,眉梢稍稍上扬,她指向自己曾施施然坐着的桃花树:“那树下埋着你要寻的第一残卷阵法,现在可以去瞧瞧了,至于内容自个参透。”
司落还没反应过来:“啊?哦,好的。”
她没想到这么快便通过了测试,以为至少还得经受一次头痛欲裂的感觉。
“前辈如何称呼?”
墨发女子漫不经心:“我只是这卷阵法的守墓人,并无名讳,若是可以称我为守暮就行。”
司落面含微笑:“守暮前辈。”
22. 江郎才尽
司落将桃花树下虚虚掩埋的第一残卷挖出。
一册极薄竹简?司落诧异。
竹片色泽青翠嫩绿,甚至凑近时还有雨露余香,像是刚刚才砍下来截做的一般。
少女把竹简小心平摊开来,入目第一节用墨笔提笔写了几段话。
【吾出生武门,奈何一心向着阵法,家中长辈颇为失望,却还是准吾自学修习。
年少时吾初露锋芒,能以阵法匹敌武道,在同届乃是佼佼天才,却没料想会败于一柄白剑之下。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吾从此收心钻研,温习各类神通,又逐渐自创不少阵法,得以享誉一方。
此卷乃吾绝笔之作,它倾尽一生才华,是吾心血。可惜此间无处觅知音,皆认为它是一卷废书,而吾江郎才尽,可笑,可笑。
如今已至风烛残年,回望过往,吾这一生犹如雨打浮萍,跌宕起伏,呵,自谓精彩至极。
若说还有什么遗憾未了之事,细数了数,甚多,最可惜的,是没法再同那柄白剑一较高下。】
“原来是简短自传。”司落垂眸读完首节的六段话,指腹摩挲竹简上刻着的“江郎才尽”四字。
“您放心好了,千山万径修炼方式过于超前,所以才会备受非议,但它绝不会被湮没在沉沙之中,若真有机会,此间天地我替您重振它的威名。”
“……”
司落不知自己究竟在第一残卷的幻境内待了多久,待她将法阵要领熟记于心,再抬眼时,身后的桃花树芳菲落尽,竟然只剩下光秃无叶的树干。
司落:“?!”
等等,她在这里待了多久?
虽说幻境与现实流速不一,但她手头上还堆着一批事情,不仅要替三师姐炼制丹药,还得冲击修为境界,季卿折的那份玄融丹也尚未完成。
司落心下一紧,立即起身想要破境回到现实,一双手却倏忽扯住少女,将她猛地拽了回来。
守暮挑眉看她,有些诧异:“急着去干嘛,第一残卷读完了?”
司落点头:“读完了,抱歉守暮前辈,我在这里待得太久必须马上离开,外面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我去做。”
守暮嗤笑一声:“慌什么,幻境一年外界一天,这才过去多久?你放心,待你出去估计还早得很。”
司落怔了下:“欸?”
原来流速相差这么大?
守暮轻飘飘扫她一眼:“看得还挺快,也不知你究竟记住多少,总之,学会第一残卷后你还得补齐其他七卷,有些人穷极一生都找不完,嗤,慢慢来吧。”
司落笑道:“好的。”
看来守暮并不知她身侧有月槐帮助,无需寻找补齐其他七卷便能进入幻境。
“行了行了,学完了就快些出去,别扰我清静。”守暮说完凝神掐诀,幻境顿时化作轻烟消弭。
朦胧虚烟中,墨发女子的身影孑然伏在枯零的桃树下,沉沉睡去。
司落敛眸,原以为“守墓人”只是自称,没想到竟是代名词,无人时守暮便陷入昏睡,在漫长幻境里等待下一位来访者。
幻境一年,外界一天……
守暮这是孤孤单单在这里等了多少年啊。
再度睁眼,入目是湛蓝一片的识海,月槐坐在她对面,打着哈欠,也不知等了多久。
见司落入定参悟结束,月槐清醒不少,立刻起身向她走来:“怎么样妮子,是不是感觉收获颇多,对了,第一残卷的东西读完后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司落思忖片刻,询问道:“有,我读第一残卷时,发现这座聚灵阵启动时可以凝神引咒,将入阵之人的精神都勾连在一起。”
“正常而言,旁人只需踏入聚灵阵便可吸收吐纳灵力了,为何还需勾连精神?”
“这个嘛……”
月槐撑着下颌似是在回忆什么,片刻后解释:“勾连精神、共享意识乃是千山万径的一大特色,这种做法能加快聚灵阵吐纳灵力的速度,效果不错可以一试。”
“当然,你暂时不必去管,它对第一残卷的提升不多,在参悟第三残卷附加增益后,勾连精神才会为整体带来巨大收益。”
司落若有所思:“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见少女不再提出疑问,月槐清了清嗓子,又道:“第一残卷都看完了?趁着时辰尚早,我检验你的学习成果,不如现在便试试摆阵引咒,看看你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好。”司落点头,端坐在识海之中。
回忆竹简上的阵法图,以精神魂力为笔,一点点勾勒出千山万径第一残卷的阵法雏形。
月槐站在司落身后,边徘徊边提醒:“首次调用精神魂力多少有些吃力,坚持不下来能画几笔是几笔,离宗门大会尚早,咱们慢慢练习。”
这妮子精神魂力虽强,却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调动,更别说她还必须放弃学了几十年的灵气执笔,改注魂力,也不知能否立马适应。
可月槐再一掀眸,司落不知何时已将法阵画出,正抬头望她:“前辈我已经画完了,你要不要瞧瞧有什么纰漏出错的地方?”
月槐:“……”
我靠这么快?
她立即俯身扫视面前的法阵纹路。
司落画的是小型阵,后续引阵只够覆盖方圆一里。
但纹路精细,落笔流畅连贯,一气呵成,怎么看都不像初学者的练笔之作。
若不是她亲眼瞧着这妮子现学现画的,都要以为司落早就接触过千山万径。
月槐抬眸望了眼司落,又垂眸扫了遍法阵。
这么来回反复几次后,她突然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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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落。
掐着她的脸蛋假笑:“你究竟是不是司家的女娃子,司家居然也有阵法天才?”
不应该呀,司家血脉对剑道以外的东西向来狗屁不通,偏偏这妮子丹术阵法双绝。
司落脸上传来细微疼感,她抓住月槐话语中的关键词询问:“前辈你了解司家?所以你其实是月家人对吗?”
司家与月家在被覆灭前乃是修真界齐名的剑门世家,更是共创了一套双人剑法,唤作思月,上辟邪魔下斩祸祟,威力极大。
但这套剑法要求极为苛刻,只有心意互通的两人完美契合后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到原主父辈那一代已无人可以使出真正的思月剑法。
司落从前恶补原主身世时就曾疑惑,为何这套剑法偏偏唤作“思月”?
明明取作“司月”更为贴合两大世家的名号。
如今细推月槐的过往,她是几千年前就陨落的人,但按照两大世家的发展历史,那时司、月两家才刚刚起步压根没什么名号。
这样的小门小家怎会吸引风华正茂的月槐目光,除非她本身就是月家之人。
闻言月槐一怔,用力掐了把司落的脸,又气又笑:“你这家伙,时时刻刻惦记着扒我的身份是吧?”
脸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意,司落倒吸一口气,立马后退几步:“倒也没有时时刻刻惦记着,只是单纯好奇,再加上前辈你方才说的那番话信息量太大,让人很难忽视。”
司落:“所以前辈你是月家之人对吗,那套思月剑法其实是为了纪念你?”
月槐轻笑一声:“哎不是,我说了,这世间早就不存在与我有什么关联的东西了,更别提那套思月剑法在我逝去前便已存在,纪念生人在凡间乃是大忌。”
司落诧异道:“那前辈你……”
那前辈你应该是月家人对吧?
但司落没来得及问出口,月槐已先一步抬手,识海破除,她被送回到现实。
已至傍晚,余辉投在窗棂上,映出花木摇曳生姿的影。
房间内只余司落一人,月槐并未再现身。
司落倏忽有点后悔。
自己的好奇心确实有点重了。
虽然月槐平日里没心没肺,但过往恐怕是她不愿再提及的事。
想到这里,司落自言自语:“那啥,抱歉前辈,以后我不会再随意猜测你的身份了。”
过往如云烟,不值一提。
她只需知道月槐是丹术阵法双修的天才即可。
司落话音未落,一只青白厉鬼便陡然冒出来:“真的?嗐,早知道这样有奇效,我就该早点把你踢出去。”
司落:“……”
草,亏自己方才还后悔来着!
她怎么会对一只鬼心生愧疚?
简直见鬼!
23. 热身赛
司落在屋内也凝了道小型阵法,吐纳灵力的效果竟堪比金丹期的聚灵阵法!
端坐在阵法里,司落只觉丹田乃至全身经脉都充斥源源不断的灵力,修为陡增。
打坐一会带来的收益像吸纳了整瓶高阶修为丹那样迅猛。
司落惊叹:“这么猛!”
月槐打哈欠,隔着法阵光幕赞许道:“不错,练了两次便对魂力的注入不那么生涩了,等你能够熟稔使用第一残卷,咱们便加快进度参悟第二残卷。”
司落不回答,只望着她:“前辈,要不你再掐我一次试试,这阵法收益太高让我觉得好不真实。”
简直有种“身入修真端游原本勤恳修炼,却意外获得外挂加速器,境界提升如有神助”的差异感。
若是第一残卷能够顺利问世,恐怕立刻便能排至一众聚灵阵法的榜首。
这哪里江郎才尽了?那群骂它的人是眼睛瞎了身体也废了吗?
月槐好笑地睨她:“掐什么,这聚灵法阵不过是第一残卷,它能拥有这般好的效果,谈起来还得感谢你自身精神魂力足够。”
司落一顿:“也是。”
“千山万径修炼方式特殊,不靠灵力靠注魂,发扬光大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
月槐漫不经心地笑:“那可不一定,若你天资卓越能力出色,即便不存心发扬,也会有人亲自上门求你传授千山万径。”
“精神魂力历来被众人忽视,但总有大放光彩的那日,千山万径有它存世之道,身后也定会有追随者,时间问题,时间问题罢了。”
夜色降临,第肆堂门廊下的灯盏泛着朦胧烛光,树叶婆娑如墨影印在白墙之上。
司落炼完四阶玄融丹,玄青炉鼎照旧炸了一顶,但今日带来的反噬伤害减轻不少。
季卿折依旧没服丹药。
司落有时候怀疑,他的伤早就好了。
季卿折偏头望她,漆眸带着幽凉笑意:“你的修为增进很快。”
司落收拾残渣的动作一顿,她分明还是练气后期,他却能一眼看出不对劲。
少女感受到脖后传来的冰凉触意,顿了下,真话反说:“因为有四师姐为我传输灵力,所以修为才能增进这么快。”
说着,她露出一个假笑:“若是可以我想一直待在四师姐身边。”
季卿折敛眸,让人瞧不清眼底神色:“你倒是很懂如何让人心生愉悦。”
五日很快过去,有千山万径加持,司落的炼丹效率比平时高出几倍,修为也隐隐摸到筑基门槛。
啧。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临时开挂的修真玩家,开的还是一种不会被封锁查号的隐藏版。
五日后清晨,也就是宗门大会正式开始的那天,司落信心满满地出门了。
主场地选在地域开阔的月峰,按照往届规矩,在到峰顶前,众人必须走过几万步的特殊阶梯,不靠任何法器道具。
司落与季卿折一同抵达月峰。
到半山腰时,时辰尚早,大家都在场等候。
推推搡搡的人流之中,萧问天喊得最为迅速,他朝两人的方向喊:“司落,四师姐,我们在这里,快来这边!”
“臭小子抢话是吧?”宋惊鸿气笑。
“小伍,老四,早上好。”
“小伍这几天你准备得怎么样,突破四阶丹师没有?”
司落摇头:“还没有,可能还得过一段时间。”
虽然没突破,但这些天替白清潋炼丹的速度越来越快,一炉出的极品数量也越来越稳定。
司落有预感,自己突破筑基后大概便是四阶丹师了。
“你丹术天赋绝佳,第一轮赛事后可能就突破了。”月秉哲笑了下。
说着,他抬眸望向季卿折,“四师妹也来了?说起来,这算是师门第一次都参加大会。”
季卿折神色冷淡,他掀眸扫了眼温润如玉的青年,便算是打过招呼。
萧问天清了清嗓子:“咳咳,大家放心,离尘第一符篆高手在此,本次大会一定十分精彩,往年在外宗参加大赛总觉得缺点什么,现在知道了,还是咱们宗的风水最好,才能养出我这等天命之子!”
宋惊鸿笑着附和:“哎是啊,风水就是太好了,否则养不出你这等灭世之子。”
“附议。”司落也笑。
闻言萧问天眼神幽怨。
司落镇定自若:“欸,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之前自己说自己是灭世之子的。”
萧问天:“……”
草,回旋镖打自己身上了。
司落将装有极品丹药的芥子袋递给白清潋:“三师姐,这是你预定的三阶极品丹药。”
白清潋颔首接过,蓦地出声:“要开始了,我先走了。”
果然,周遭人群骚动起来。
抬眸,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白石阶梯犹如宽阔天梯从穹顶斜挂下来。
见状萧问天立即飞身跃上台阶:“开始了开始了,先不聊了,快点登峰顶吧。”
“我先走了,小伍你注意安全。”宋惊鸿也立刻起身,朝司落挥手便消失在眼前。
台阶铺下的瞬间,众人纷纷踏入其中,脚下生风,生怕落后于人。
司落倒是悠闲许多,她踏上台阶,望了眼一路跟在身侧的季卿折。
“这算是比赛前的热身赛,用来锻炼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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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踏入台阶后,每过一级身上的负担都将依据自身实力加重一分。”
季卿折抬眸望了眼不远处涌动的人群,许是心情不错,他接话道:“那他们为何如此急迫?”
司落思忖:“大概是因为,如果能早些到达,便能早些进入赛事场地挑选对手吧,再者前几位到达峰顶之人,能为本宗格外添一笔分数。”
面容清绝的青年颔首,勾住缚在司落指节上的银丝,倏忽笑问:“那么你想成为第一位登顶之人吗?”
啊?啊!
司落怔了下,她觉得如果自己说想,恐怕季卿折真能将她送上峰顶第一。
但这样一来本届宗门大会的热门话题在未来数日都将被她霸占。
#震惊,某练气期弟子竟于赛前热身中超越各大宗门天才,首位登顶,这究竟是黑幕还是黑马?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司落噎了下,立马摇头把画面甩出脑海:“不用不用,我还是想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去。”
闻言季卿折没再说话,他对热身赛不感兴趣,对登峰顶亦是如此。
比起赛事他更享受待在少女身旁,看她明明负重难行双腿战栗却咬牙坚持的模样,只觉得颇有意思。
司落一步一步稳速离去的身影太吸引目光,有人诧异:“等等,那个练气期怎么走得比我筑基后期还快?”
身侧蓦地传来一声嗤笑:“嗤,你以为她真是普通人么,她是风无相门下五弟子,身在天才云集的师门,再怎么废材又能差到哪里去?”
闻言弟子诧异:“她就是那个丹师?”
司落修炼课后名声大噪,许多人座位隔得远,又被挡住了,没看见过她的样子,但只要一提起她,语气里都带着惊讶羡慕。
弟子若有所思:“也是,唉,对了道友你说,这风无相招收徒弟的标准是什么?”
自己已拜入师门,定是没有机会了,不过他还有位年幼的妹妹,不知有没有机会被风无相挑上选去。
说着,外宗弟子循声抬眸,却瞧见一位疏朗隽秀气质翩然的少年。他生来异瞳,左眼琥珀,右眼宝蓝。
凭着那双异瞳,只一眼外宗弟子便认出此人是谁,他不禁大声诧异道:“黎珩?!”
梵佛宗百年一遇的梵修天才,那个在修炼课大放光芒的黎珩?
他怎么还停在前几节台阶,该不会是想压一压实力,待大家精疲力尽后一跃至最前吧?
“嘘,叫这么大声作甚,好心提一嘴,风无相大抵不会收徒了,你还是脚踏实地慢慢修炼吧。”
被唤作黎珩的貌少年朝外宗弟子扬唇一笑,不过片刻,身影便如残影般消失在台阶拐弯的尽头。
24. 黎珩线
顺着白石阶梯而上,越靠前承受的压力越重。
路程过一半时,压在身上的迫力猛然间又翻了一倍,许多弟子的干劲都被这股力量冲垮,一个个瞬间腿软,走路都颤颤巍巍。
“才走一半就这么艰难?离尘宗给人留条活路吧!”
“快别说了,让我搭把手,快跪了……”
“别别别,别挨着我,承受不住,不行了不行了,走不动,这台阶也太长了……”
唉声连连的人群中,只有极少部分的身影依旧保持身轻如燕,动作快如残影,飞速掠过台阶。
譬如黎珩,相比于其他叫苦不迭的参赛选手,他嘴里哼着不知名小调,轻松到仿佛是来这里散步一般。
“嗨宋师兄,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一步一步悠哉跳上台阶的黎珩从宋惊鸿面前走过,甚至颇有闲情的同他打了个招呼。
少年眉眼带笑,异色眸子里盛着一泓秋水,波光潋滟,流转间灿若星辰:“不过很可惜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那宋师兄你慢慢赶路,我先走一步了,峰顶见。”
“啧,这家伙居然走得这么轻松?”宋惊鸿诧异黎珩逐渐远去的身影,立即从袖褶处掏出传音符。
“各位,黎珩追上来了,你们要不要拦一下,不能让他第一个登上峰顶。”
已经踏过三分之二台阶的萧问天跃跃欲试:“我来我来,让本天命之子会会这个家伙,梵修而已,论武力他怎么可能是瞬发性符师的对手。”
白清潋嗓音平静冷淡:“别想歪招。”
月秉哲顿住,也道:“热身赛,不要为了一时的进度赔上自己,不必太担心,我们很快便能到达峰顶。”
宋惊鸿笑:“没事,我有分寸,就拖拖他的进度,萧问天你在前面拦截,等我上来。”
“得嘞。”萧问天转了转手中的白毫符笔,指腹还沾着几抹画符蹭到的朱砂。
“我还没跟梵修打过架呢,正想试试!”
凉风习习,走在台阶上的黎珩不禁打了一个喷嚏。
怎么感觉周遭突然变冷了?
肩上忽得落了一点鸿羽般的重量。
黎珩侧头,看见一只羽色纯白额间三撮赤毛的鹦鹉。
哪里来的鹦鹉?居然能承受这条台阶的威压。
这只鹦鹉样貌来历都十分奇异,放在平时黎珩还能耐着性子捉来养,但现在正在比赛。
他眉头微蹙,抬手扫去这只鸟。
【亲爱的宿主,经检测您已完全具备挽救本书崩坏主角团的任务资格,即将发布剧情任务。】
耳畔蓦地传来许久不曾听见的机械电音,黎珩动作一顿。
【任务名称一:救赎之路(0/4)】
【任务对象:月秉哲、宋惊鸿、白清潋、萧问天】
【任务提醒:修真界危难在即,为防止世界崩塌,请全力救赎这篇群像修仙流即将黑化破道的主角团成员,助力他们迅速成长,以便将来担起正道责任。】
【任务名称二:崩坏之路(0/1)】
【人物对象:司落】
【任务提醒:经检测,本文恶毒女配“司落”的黑化值过低,已经不适配剧情发展,请宿主务必想尽一切办法激起女配的黑化值,并阻止她成功作恶。】
“哈?真是稀奇,我以为你消失这么多年,其实是已经死在别处回不来了。”
消失多年的随身系统成了一只白毛鹦鹉不说,一出现不叙旧不问好,上来就是颁布任务,黎珩原本上扬的唇角瞬间压了下去。
化作鹦鹉的系统感受到了黎珩言语间毫不掩饰的讽刺,默默伸腿往少年肩外侧移了移,又道:
【当宿主完成全部任务后,就能兑取一个心愿并安然返回现实世界。】
“安然返回世界?你不是说我的身体都盖板被埋了,怎么,想给我挖个坟上演一波现代回魂夜。”
黎珩微撩眼皮,眸子一片平静,显然并不准备吃系统画的这块大饼。
黎珩忆起了上辈子,自己遵纪守法尊老爱己,三好公民,只一次赖床起晚,赶课快迟到,随便搭了一位同学的顺风车。
没料想那位同学很勇,勇到单手开摩托,一边嚼面包一边跟他闲聊,说自己出生二十三年,学摩托有十三年,老手,嘎嘎厉害。
神特么开了十三年还是多少年,哪怕打娘胎里开始学起,黎珩都很慌,他开始后悔上了这趟车,但下去也来不及了。
呼啸锋利的风迎面扑来,刺骨寒冷,刮得人脸颊生疼,黎珩想提醒一句“安全驾驶,人人有责”,话还没开口,摩托便不受控制地撞进一家前不久发生火灾毁得不成样子的书店。
灰漆废墟中他脊背先落地,沉沉闷声伴随骨头错位的声音响起,两眼一闭,瞬间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黎珩发现自己胎穿到了这个修真世界,没有手机没有网络,除了自动绑定一个一装死便是几十年的系统,什么都没有,简直比开局一个碗还惨!
许是良心发现,记起黎珩没看过原著,系统掉线前告诉了他一些原书设定。
还“善意提醒”他现实世界的身体可能已经下葬,接着便像卡了发条的玩具那般窜了几步再无声息。
黎珩:“……”
这辈子最恨没有边界感危机感的司机,特别是单手开载具的那种!
黎珩修道数年,从婴儿苟到现在,系统却再也没出现。
就在他以为这家伙可能电池短路或是快穿世界被人不小心炸了之后,它又突然冒了出来,还给他颁了一堆主线任务。
心情顿时就太妙了。
系统有些尴尬,它顿了顿,补充道:【请宿主不要在意我从前说过的话,您的身体被妥善安置在医院里,十分健康,若如您不信,等任务进度提升后,我可以为您投影现实世界的镜像。】
闻言少年眸子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他伸手捏住白毛鹦鹉的翅膀,冷笑一声:“希望这次你不是在糊弄我,否则我就把你整只拔光,下锅炖汤喝。”
“主线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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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怎么完成?总该给点提示吧,还有主角团黑化程度怎么样了,那个司落黑化值又还差多少?”
系统道:【经检测,目前黑化值最高的是宋惊鸿,黑化值95/100】
【其次是白清潋,黑化值78/100】
【月秉哲与萧问天黑化值分别为50/100,25/100】
黎珩一怔,蓦地将白羽鹦鹉提到自己眼前:“谁95/100?你再说一遍?!”
这任务是不是存心来玩他的?这么离谱的数值,距离完全黑化只差临门一脚了。
系统拢了拢羽毛,迅速补充道:【宋惊鸿在被风无相捡回新手村时黑化值就已经达到95/100,在原著里他早已完全黑化。】
【按理来说宿主您的第一个任务进度此刻应该呈现负数,但不知为何,过去数十年他的黑化数值原封不动,仿佛卡在那里了一般。】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只要宋惊鸿还没完全黑化,就代表着他还有救赎希望。
黎珩垂下眼眸,松开白羽鹦鹉,稳步踏上台阶,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出声:“那就先不管宋惊鸿了,白清潋是无情道,也不好下手,就从数值最小的月秉哲萧问天入手吧。”
系统赞许道:【对,先救回两个再说。】
黎珩又问:“那司落呢,她还差多少黑化值剧情才能达标?”
系统淡定道:【恶毒女配司落黑化值目前0/100,按照剧情,她此刻应该已经接触邪术并成功晋级筑基,但目前她身上没有邪气显露,所以罪恶值也是0/100】
黎珩:“……”
貌美少年深呼吸,半晌,展露一个极为耀眼美好的笑容,牙齿咬磨的声音却依稀可闻,妥妥一副皮笑肉不笑。
“你是来成心搞事的对吧?先抛出一个能送我回家的诱惑,接着再给我两个比登天还难的主线任务……”
“金涛速起,谨听此间天地之帝者的召唤,速速降伏,炸——”
黎珩话还讲完,耳畔忽得响起一道符篆术语。
他侧目而望,眼前出现一道宛若游龙般的金涛罡风。
黎珩眸光一敛,宝蓝色的左眼眼瞳霎时亮了几分,他抬手定住那道罡风,就好像隔空掐住了游龙的脖子,仅是一瞬,金色法术便炸成一片气浪。
滚滚热流卷袭迷雾扑面而来,将黎珩团团围绕,四周的景象变得影影绰绰,他看不清究竟是谁下的手。
想必是其他宗的弟子。
往年宗门大会热身赛也会出现这等事,有人特意在路口拦截,企图扰乱拖慢他人节奏。
但自己热身赛路程才过三分之二,前面还有那么多天才选手,怎么会盯上他?
黎珩摸不清来者的心思,不过他恰巧心情不好。
那就陪这家伙好好玩一把。
漫漫雾霭中少年神色冷淡,琥珀色的那只眼眸光泽黯淡,宝蓝色的眼眸却愈发澄亮。
系统察觉到危险,立刻扑哧两下翅膀飞远。
25. 双双倒地
一挥袖,白雾朦胧居然久散不去。
黎珩开了一只天眼,却看不清那突袭之人在哪。
该死,居然在这里被缠上了。
雾外,萧问天神色悠闲。
他转了转手中的朱砂符笔,每过一个呼吸间隙,便画出几道罡风,落下几道紫电。
他早就听说黎珩的异瞳不好惹,专门挑了道高阶符印,没给黎珩看到自己的机会。
罡风急促,扑在身上犹如刀割,紫电迅猛,落在眼前炸了火花!
黎珩视线被阻隔,为了躲这些符术连退了好几个台阶。
不行,这样下去太被动了!
黎珩皱眉,掐诀引咒,周身霎时涌出无数梵文,片刻便幻化成坚牢的无相金罩,将罡风落雷一个不差隔在罩外!
萧问天挑眉:“咦,元婴前期居然能瞬发元婴高阶法咒,行,本离尘第一符篆高手认可你是个天才了!”
终于让他逮着一个实力强劲还愿意同自己打架的家伙了,萧问天神情略显激动。
可惜呼啸风声阻隔了萧问天的声音,黎珩没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黎珩拍碎雾里不断袭来的符灵,心头漫上躁意。
他从没如此狼狈过,开了天眼却不能使用。
被迫只防不攻……不行,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不然会被对面活活耗死的。
黎珩骤然抬手引灵,宝蓝色的眼眸竟成了存储法器,溢出丝丝纯粹真气,在白雾中尤为显眼。
萧问天眼眸微缩,他知道那代表什么,是元婴以上才能使出的一大杀招!
对面动真格了这是!
萧问天连忙补符,连符纸都弃掉不用了,沾上朱砂后直接在半空勾勒图案!
雾中,金色的真气越来越沸腾,与萧问天笔下的朱画形成相互拮抗的两股势力。
感知扩大的那刻,两人的法术几乎同一时间脱手!
梵文凝聚的白虎与符篆勾勒的游龙在顷刻之间相撞,仅是瞬息便已交火不下数百次!
许是太过激烈,就连脚下踏着的白石台阶都微微晃动起来。
正在赶路的众人或多或少都感受到了这股异动,纷纷有所感应地抬头望向前方。
“谁在打架,疯了吗?”一弟子弯着腰喘气,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其他比赛就算了…离尘宗的热身赛压根不给做人的机会,我都要趴着爬上去了…他们居然还有力气在前面更难受的地方打架?!”
“我知道了,肯定是无剑冢的那群疯子,一有机会就逮着剑修打架,说不定和月秉哲打起来了呢!”
“放屁!你别胡扯行不行,我们无剑冢哪里疯了,那叫切磋,光明正大的切磋。”
萧问天的瞬发性符术破坏力太强,而黎珩虽是梵修,居然也擅长杀机法术。
一个随便勾勒便是一道强劲符咒,另一个调用灵力轻松到如同饮水。
两人下手愈来愈狠,白石台阶的晃动也愈来愈大。
如其他弟子所说,打到这种地步,已经跟死敌见面没什么区别了,稍有分神都有可能被对方踢下台阶没法继续登顶!
萧问天忍不住咂舌,黎珩的眼睛究竟是什么东西做的?好险,幸好他提前做了准备。
察觉到符笔在手里不断颤动,萧问天不禁咽了咽口水,有些诧异,梵修怎么会拥有这么强的杀伤力?
“兵不厌诈,本天才可不只有一支符笔!”萧问天摁住躁动的符笔,立刻掏出另一支。
“天地玄黄,人灵气精,吾乃天命之子,雷法仙谱听召!”
中二符语被念出的瞬间,黎珩感觉对方的威压突然翻了一番!
突然实力大涨,那家伙该不会是用两只符笔在同他打架吧?
黎珩冷笑:“啧。”
不行,太难缠了,再不脱身恐怕真要与第一失之交臂。
再次掐碎身侧袭来的符篆之术,黎珩抬手掩住其中一只异瞳,清越嗓音中掺着一丝冷冽。
“梵修弟子黎珩,借摩诃十方律其四一用。”
话音刚落,他的掌心立即凝出一柄银白法器,周身雕刻道道金纹梵文,犹如枷锁一般围绕在这柄法器之上。
十方律威力巨大,若非遇到生命危险,黎珩平日使用法器,其表面都会被强制覆上一层梵文,伤害大打折扣。
但对他而言,这已经足够。
握住梵器,黎珩瞬间斩开涌来的所有符篆。
不好!萧问天惊诧,立即瞬发六道金符。
台阶处的树叶花瓣骤然汇聚在了一起,高速旋转,锋利如箭,将黎珩包裹在其中。
黎珩神色一敛,绝不给他围困自己的机会,立即震碎面前的两道金符。
锋利叶片划破了手臂,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伸手便直入花瓣雨,毁了那符眼。
符眼一破,剩余四道金符瞬间失效,黎珩手中的梵文法器顺势斩下,势如破竹,锐气凛然。
若是被劈中,恐怕得在医堂躺上半个月。
“欸欸欸等等,怎么突然动这么大阵仗!”萧问天瞳孔骤缩,迅速侧身闪躲。
但还是晚了一步,符笔先一步被斩断,落在地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
“老六?趴下!”
宋惊鸿恰巧赶到,连忙将防御法器送至面前替他挡下那爆破一击。
梵器挥斩,迷雾终于彻底散开。
黎珩终于看清了拦路之人的样貌,然而——
“……萧问天?!”他怔了下,“怎么是你!”
异瞳光泽蓦地消散,手中执的那柄法器也骤然化作毫无杀伤力的软金。
“……”
司落踏过一半台阶,身侧开始不断有弟子倒下,但她依旧走得很稳,身上陡然增加的压力也尚在可承受范围内。
一张符篆倏忽在眼前显现,里面传来萧问天的哀嚎:“司落你到哪里了,我的手好像废了,你快来——嘶,疼疼疼,别扯我胳膊。”
黎珩的声音隔着符篆一同传来,相较之下冷静许多:“这不挺好,还有痛觉,废不了。”
三分之二路程的台阶处,两个身影齐齐到在阶梯上,身上多处挂彩,血迹斑驳。
萧问天心情复杂难受,他只不过想拦截个人,没想到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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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上头了,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黎珩沉默着蹭掉嘴角溢出的血,面色如常。
躺着便躺着吧,任务比登顶重要,至少他现在和主角团成功扯上关系了。
只是代价有点大。
黎珩发现动手之人是主角团成员萧问天后立即停止了引灵,但强行结束法术带来了严重反噬,几乎耗尽他全部灵力。
手臂隐隐作痛,黎珩垂下眸子,系统肯定清楚那人就是萧问天,却一点提醒没给,恐怕只是专程来颁发一个任务的。
呵。
宋惊鸿弯腰顺走传音符,言语中有抑制不住的笑意:“小伍你到哪里了,老六和别人又打起来了,现在灵力耗尽都躺在台阶上,可能需要你的帮忙。”
宋惊鸿一句话便道清现状,顺带将自己教唆萧问天的部分掩了过去。
司落:“?”
发生了什么,萧问天和谁打起来了,这才开赛一个上午!
能不能让她省点心!
司落顿了顿:“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我刚踏过一半路程,在场还有没有其他丹修或者医修?”
萧问天哽咽道:“司落你快来,这里没有医修也没有丹修,等碰上了说不定你都上来了。”
医修丹修的修炼方向与武道不同,由于医治与炼丹需要消耗大量灵力,大多弟子都更注重扩充丹田而非增强灵魄,且境界越高丹田扩充得越大。
像这种必须承受极强威压的热身赛,医修丹修通常是落在最后面的。
司落一顿,摁了摁眉心:“你先磕一点活血丹,我马上来。”
萧问天忍着疼痛道:“但是……嘶。”
他话未说完,符篆已在眼前化为灰烬。
萧问天:“……”
但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法解开芥子袋的禁令,就连使用传音符都是宋惊鸿帮忙的。
萧问天不信邪,他咬牙微微动了动指尖,想从芥子袋中取点丹药,然而一使用灵力,手上传来的痛感立刻加大,一阵比一阵剧烈。
算了,太疼,放弃。
萧问天侧头睨了眼一起躺在地上的黎珩,赔笑道:“黎道友,不打不相识,看在我们一起躺在这里的份上,有回灵丹或者活血丹吗?”
黎珩回以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收回目光重新望向天空:“用不了灵力,解不了须弥芥子袋的禁令。”
萧问天一顿,抬眸扫了眼立在原地的宋惊鸿,试探问道:“二师兄?”
宋惊鸿轻咳一声:“一阶丹药我有,再往上没有了。”
一阶极品丹药只需二百灵石一瓶,但每跃一阶,价格都得往上翻三四倍,太坑了。
说着,宋惊鸿扬起眉梢,语气轻和认真:“一阶丹药对你来说大概吃了和没吃没什么区别,不如你去问问路过的弟子,也许他们会存有多余的三阶或四阶丹药。”
闻言萧问天终于放弃挣扎,他学着黎珩模样,仰面望向蔚蓝苍穹:“算了,二师兄你先走吧,本高手打完架了有点累,得先休息一会儿。”
绝不可能向陌生人展现自己的软弱,这是天命之人的底线。
26. 聊聊天
内阁里,一尊明亮水镜高悬半空,众长老正观察着热身赛上弟子们的状态与表现。
“白清潋不错,已经快登上峰顶,热身赛事对于无情道来说也相对容易一些。”
容鹤微掀眼皮,嗓音极冷:“不错有什么用,拿到第一才行。”
洛筝笑:“这次我还是压月秉哲,没别的,他是剑道弟子而且剑心很正。”
洛茉打着哈欠悠悠道:“你们都注意前面之人,我倒是很看好萧问天,当然这届大概是没机会了,说不定下届冠军是他。”
“这孩子实力很不错,我就喜欢这种充满干劲永远热血的弟子,虽然不太了解符修,但我从未见过同时手执两支符笔,效益还能翻倍的符师,青贺长老,我听他说自己是离尘第一符篆高手,真的吗?”
“谁?萧问天吗?”被强行“请”来与会的青贺坐在末席昏昏欲睡。
他抬眸望向水镜里躺在台阶上的少年。
嘴角一抽,不确定道:“…算是的吧。”
主要是他也记不起自己教的其他弟子实力如何了。
“这小子想法颇多,一直想自创符篆,不过还没有成功。”
有长老讶然:“自创符篆?他才多大,有元婴境界吗?”
青贺摇头:“好像是金丹后期。”
“那创不了的。”武道若想自创一门绝技极难,没有化神以上几乎不可能完成,萧问天年龄太小,境界连元婴都没有,怎么可能自创一套符篆之术。
“这次黎珩的表现让人略感失望,我本以为他是最有可能与月秉哲争得第一的弟子,但作为元婴期弟子,居然被金丹后期弟子拖了那么久。”
有长老提到了黎珩,似有惋惜叹息。
另一长老道:“黎珩的表现还算正常发挥,他是梵修,面对的却是爆发力极强的符师,连剑修也够吃一盅茶…悟真法师,渡真法师,你们二位怎么看?”
悟真面容平静:“阿弥陀佛,黎珩实力究竟如何贫僧不曾得知。”
渡真摩挲手中那串略带裂痕的无量法珠,冷冷道:“我曾多次告诫他不要依赖那双眼睛,如今一切算是个教训。”
坐在前列一直沉默的凌晴不紧不慢道:“你们都压完了?那我说说我的看法,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也压月秉哲,只是还想同你们分享一件事。”
“我记得各位宗门的丹修弟子,最厉害的如今该有金丹晚期吧?”
闻言众长老都望着凌晴,不知她究竟要说些什么:“难道离尘宗已经出了一位元婴期的丹修了?”
“那倒没有。”凌晴面容淡定,“不过如今丹修弟子中,走在最前面的是我们宗的。”
“她叫司落,是个练气期弟子。”
众长老:“……”
“噗!”坐在首位的应洛川一时间没有忍住,差点将偷藏在茶杯里的酒尽数吐出来。
凌晴不愧为平日不语一语惊人的典范。
还贴心的补了个境界,炼气期……其他宗长老脸都黑了!
“咳咳……”应洛川掩面咳了几声,强忍着笑意,“行了行了,时辰快到了,咱们静等第一位登上峰顶的弟子出现吧。”
“……”
刚开赛就和别人打起架来,不愧是萧问天啊。
传音符化作灰烬消散,司落清了清备用丹药,加快步伐跨了几道台阶。
手腕处突然传来冰凉触感,少女脚步一顿,略微抬眸,对上一双清冽如水墨丹青般的漂亮眉眼。
季卿折敛眸望着司落,眸底平静如无痕的湖面:“不是说好了要慢慢走上去么?”
司落斟酌片刻回道:“萧问天……”
“我可以送你上去。”季卿折嗓音温凉,如山涧流水不紧不慢。
他打断司落的话:“但你答应我来散步却没做到,怎么办才好?”
少女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试探开口:“可以先欠着吗?”
一般这种情况,自己只要主动抛出问题然后顺着季卿折的心意来就行。
季卿折伸手为少女摊下台阶带来的迫力,薄唇略微扬起弧度:“那便先欠着罢。”
上方,宋惊鸿被萧问天催着离开,他睨了一眼已经平复心情的少年,略微扬眉,笑道:“行吧行吧,那你们慢慢休息,我先走了。”
凉风拂过白玉台阶,撩起衣袍一角。
两个少年并排躺在地上仰望天穹,毕竟前不久才下过死手,良久无言。
有弟子陆陆续续从他俩身边走过,皆是一愣:这两人躺在这里要作甚么?
黎珩阖上眸子懒得解释,萧问天倒是颇有兴致,他极力装出一副自己只是停下来放松的模样,遇到一位熟人便打一声招呼,甚至发出盛情邀请。
“陆师兄上午好,吃了吗,一起躺着聊会天?”
被叫住的弟子一顿,立刻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萧师弟我没那么大能耐,躺下就起不来了。”
闻言萧问天也没强求,毕竟只是随便喊喊。
没过一会儿,他突然又逮住另外一位女修,眸子泛光:“楚师姐不来躺躺吗?黎珩也在这里,你不是很喜欢黎……”
女修的声音蓦地提高几分:“是啊我很喜欢黎明的景色,萧师弟你好好休息,我还有事,下次再聊……”
“……”耳畔不断传来聒噪嗓音,黎珩强忍着疼痛,默默抬手捂住眼睛。
谁来救救他?实在不行给挪个地方也成,这家伙的所作所为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
直到背被磕疼,嗓子酸涩,萧问天终于歇息安静下来,长叹一口气:“可恶,作为天命之子,却在最危急存亡的时刻暂停脚步。”
谢天谢地,终于清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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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珩换了个姿势继续仰头望天,苍穹蔚蓝,绵绵白云处有几点鸿雁飞过,组成“人”字排列。
直至几点黑字消失在视线处,黎珩抑制住摆烂的心态,才着手刷主角团的好感。
他淡定道:“天命之人也会累,匡扶正义惩恶扬善太辛苦,休息一下没什么不好,以后指不定还有更麻烦的事情出现,现在就当放松心情解压。”
据系统所言,修真界的大麻烦假以时日便会到来,恐怕往后想偷清闲也没了时间。
萧问天:“!”
萧问天没想到一个临时打起架来的外宗弟子居然这么懂自己的心思。
他言语稍许激动:“黎道友,不打不相识,我们交个朋友如何,以后说不定还能一起约架。”
说话间萧问天抬眸望了望四周,见暂时无人通过,突然又补充道:“实不相瞒,我这次来拦黎道友其实是受了二师兄所托,所以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我。”
黎珩一噎,怎么回事,自己大概或许应该…没有招惹过宋惊鸿吧?
黎珩选择忽略萧问天的后一句话,斟酌道:“约架可以,但萧道友能否别再用那张迷雾符篆,有些惭愧,我暂时窥不破你的符篆。”
萧问天眉梢上扬:“哦,你说那张高阶符篆?那是我在青贺长老手里买来屯着的,放心,我兜里没有几张,怎么舍得在约架的时候用。”
黎珩:“……”
哔了狗了,这些家伙不是主角团成员吗?看着热血激昂,做事光明磊落的,怎么比他还狗?
黎珩放缓心情,良久才微笑道:“没事,说到底还是我技不如人。”
唯一一次没狗,结果被别人狗了一道,突然难受。
相比黎珩的心情复杂,萧问天则爽悦敞快,他甚至开始畅想未来场景,一聊起打架比谁都兴奋。
“对了,要是咱们约架受伤我就带你去寻司落,你见过疗伤比医修还厉害的丹师吗,她就是,有司落在我们就不会出事。”
“司落?”黎珩对这位据说能让众人加速跃至为成熟主角团的恶毒女配并不了解,结果信息就送到了嘴边。
黎珩道:“疗伤比医修还厉害?我修道这么多年,没见过几位这样的丹师。”
萧问天神情骄傲:“嗤,那是,本符篆天才待的师门肯定是天选师门!”
“不过呢,丹师有一点不好,没法自己保护自己,所以我就想自创一套符篆之术,用微弱灵力便能启动,不仅能够防身御敌,效益还不会大打折扣。”
“这样啊……”黎珩敛眸,压下心中疑惑情绪。
怎么回事。
这位恶毒女配与师门众人的关系是不是有点太好了?
设定里面,虽然剧情前期几人关系也挺好,但绝不会这么亲近……
究竟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