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
1. 还挺娇气
“你们班班长呢”,初三十一班的教室门是被踹开的,带着听起来就很欠揍但明显他也是想来揍人的询问。
时酥抬头看向门口的三个男生,为首的是刚刚踹门的,已经完全走进教室内,手插在裤兜里,带着入侵者的来者不善。
他穿的很少,大冬天的时酥替他冷了一下。
“问你们呢,你们班长去哪儿了”,男生不耐烦的又问了遍。
没人回答,教室内除了时酥就还有三位不知道为什么没去食堂吃饭的住宿生。
“不知道”,时酥说。
秦燃:“他一会儿还回来吗?”
时酥:“不知道”
秦燃:“他今天来了吗?”
时酥:“不知道”
“......”
这个回答,就有点儿,挑事儿了。
秦燃眼皮抬了抬,看着时酥:“脾气挺大啊”
时酥抿了下嘴角,心想你是第一个这么评价我的。
秦燃看了眼她手里握着的自动铅笔:“怎么不说话?”
时酥:“......”
你刚刚说的也不是疑问句啊。
秦燃要往里走时被身边人拉住,小声透漏:“燃哥,她爸妈好像是老师,小心她告状”
秦燃停顿住,重新看向时酥,眼睛很大,目光澄澈,校服穿的工整干净,桌面放着答了一多半的卷子——一瞧就是个好学生,贼乖的那种。
和他们这群人格格不入。
“等他回来了让他来找我”
“我,初高一七班,秦燃”
留下姓甚名谁后秦燃转身就走,回到门口时门是半开的,他双手插兜又踹了脚,发出砰的一声,连右侧靠近门的书桌也被他撞偏了。
炸响后教室内复陷寂静,教室后排的三位同学十分后悔为什么没去吃晚饭。
时酥盯着门上的脚印看了会儿,在想,
他为什么非要,又踹门,还踢桌子,
稍微侧个身儿,
不行么?
还是他不会。
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时酥收起数学卷子,犹豫下又把英语书也塞进书包。
从教室出来去找柳滢,一班靠近最右侧的楼道,有几个刚吃完饭的学生跑上楼梯,速度竟比下课时还快,跑了几步还频频向后瞅,但最后也各回各班了。
再靠近些时,时酥听见了齐悦的声音,她班班长。
低压的,带着颤抖:
“你们干什么?”
“让开”
“我要告老师...”
“你他妈再告老师一次试试?”
是秦燃。
时酥小跑几步转头向楼梯下看,秦燃脸被楼梯挡了半边,他对面是齐悦,虽然还没碰到他但黑压压的气场让齐悦使劲儿的往后躲,冬天窗户上结了一层冰霜,室内温度高有些化成水,沾在他洁白的衣领上。
时酥的爸妈都是老师,没怎么费劲儿的把她养成了乖学生,但是...
她的心里,也是有英雄梦的!
她想了想,决定找个借口先把齐悦从刺头儿手里抢过来:“班长,今天晚上的自习...”
秦燃的半边脸微侧:“滚一边儿去,别他妈多管闲事”
时酥:“......”
...她被骂了。
拳头in了。
可是in了也打不过...
时酥转身往上楼梯走,刚转身就被秦燃旁边的跟班叫住:“你去哪儿,办公室告状吗?”
闻声,秦燃回了头,眼底的阴霾很重,时酥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说:“没有”
“我就是...去找我妈”
“......”
有差?
秦燃完全转过身,眼皮微抬:“你以为你妈是老师我就怕你?”
“没有”,时酥:“但是”,
“如果她恰好是你班主任的话我以为你就会...”
秦燃眼睛动了下,意外的看着她,显然并不知道她妈就是自己班主任:“就会怎么样?”
时酥本来也不确定,只是看着他眼熟,但他报上班级名后她确认了。
她今年初三,妈妈是高一七班的班主任。
但她一定不能说他就会怕,妈妈说过现在的男生最爱面子,如果说他怕,他就非要证明他不怕,时酥严谨的措辞:“就会...多想一想...的吧”
秦燃盯了会儿她抬下巴问:“你叫什么?”
时酥:“时酥”
秦燃沉默片刻,然后往前一步:“时酥,你听好”,
“看在班任对我们不错的份上”,
“这次我给你这个面子”
时酥的心里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别误会,不是心动也不是感动,而是有点类似指甲刮到黑板让人不舒服的像是突然被揪成个团儿。
他竟然,
平翘舌!不分!
她叫时酥,
不是时!蔬!
她,不是,一团菜!
但她没敢回嘴。
随你喜欢的瞎叫吧。
秦燃顺着台阶走上来,走到时酥身边时停下,他的个子高,在她身边弯腰,用只有二人能听得清的声音说:“但是我警告你”,
“下次”,
“别再多管闲事”
秦燃和他的跟班们走了,时酥问:“班长,你没事吧?”
齐悦从窗台边往前几步:“没事,刚刚,谢谢”
时酥确实需要了点儿胆量做这件事,但做了后却没觉得后怕,说:“没事儿”
*
放学后时酥和最好的朋友柳滢一起去学校门口的小店儿吃凉皮,今天她被两位老师允许在外面吃完饭玩一会儿再回家。
其实妈妈根本不在办公室,下午时就已经回家了,今天对门阿姨一家人从外地回来,她回去帮忙,妈妈还说小时候照顾过她很多年的哥哥也回来了,她说哥哥以前对她特别好,经常哄她玩。
但其实时酥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他们一家人离开时她才五岁。
而对她更有吸引力的,显然是饭后急匆匆赶到的滑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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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北方有什么天然游乐场那么非滑雪滑冰莫属了。
小城市的滑冰场比较简陋,每年冬天最冷的那一阵儿温度能有零下二十几度,捕捉到商机的生意人租下广场陡坡那一片,雇洒水车上从上向下的洒水,基本上一晚就能结成特别硬实的冰。
然后他们在这儿立刻牌子,出租‘极速雪圈’,单人的两个小时十块,双人的两个小时二十块。
这是时酥从小到大最喜欢的游戏。
她高高兴兴的租了个双人雪圈。
北方特有的冰天雪地,白雪皑皑,滑冰场上人头攒动,夕阳的余晖照在冰面上映出橙红色的碎光。
时酥和柳滢两个人一次你在前,一次我在前,从高高的坡上滑下去,每次感受着失重的刺激和迎面而来溅起的雪花,时酥就觉得自己是整个北方的冰上王者。
但当要拖拽着贼沉的雪圈再走上来时,王者就成企鹅了,还是一个穿着长款羽绒服缠了好几圈长围脖以及扣着棉帽子的企鹅。
这幅装扮估计企鹅妈都认不出来哪个是自己蛋孵出来的。
柳滢玩会儿去了卫生间,时酥蹲在雪圈旁等她,看着一只只企鹅坐着雪圈滑下去,她又心动了,但她有点儿不敢一个人滑。
蹲着往雪道旁挪了挪,右手拖过雪圈一点点蛄蛹,当她磨蹭到最边上的雪道后一鼓作气坐进去,把自己塞到雪圈里。
冰上王者,无所畏惧!
迎面而来的寒风吹到脸上但不觉得疼,失重的刺激刚要让她闭眼时,她又下意识睁开。
时酥有些意外,
她看见了秦燃。
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好像在找谁,眼底的阴霾很重。
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完了,他后悔了,不想给她面子了,是来找她打架的!
下滑的轨迹和主人一样分了心,时酥明显感觉到雪圈开始向右偏,直奔别人的跑道。
右侧跑道的人虽然滑的比她晚,但速度比她快,直线和曲线在某一点重合,两个雪圈带着速度撞到一起又把时酥的弹开些。
她眼睛一闭,感觉自己飞了。
但摔的不疼,她,她把谁砸了。
趴在不知道谁的胸口上,时酥察觉他抬了头,说话时胸腔轻微震动,不知道是调笑还是什么:“你倒是知道往哪儿摔不疼”
时酥立刻坐起来,道歉。
他摔躺在雪地上,右手肘撑着地面,只穿了一件薄外套,比秦燃穿的还少。
时酥忽然想起了那句话,现在好多男生为了耍帅不穿羽绒服,具体怎么说的来着,
要风度不要温度。
啧。
还没在心里啧完,时酥就啊了声说疼,他站起来时顺便拽上她的手臂把她也拉起来,不过她叫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站的贼快拎她像拎个家雀似的,而是,
他不小心掐到她上臂胳膊里侧的软肉了,他劲儿怎么这么大啊。
池鹿:“还挺娇气”
时酥不喜欢被说娇气,东北长大的女生被养的再乖心里也住了条汉子,说她娇气仿佛是在说她娘。
2. 他们
这时不知突然从哪儿冒出个男生,简直是扑到时酥面前的男生身上。
他身上穿着八中的校服,而时酥是一中的。
简率:“哥们儿,你终于回来了!”
池鹿笑:“滚开”
简率从他身上跳下来,打量时酥:“一回来就勾搭小姑娘,成年了么”
池鹿:“边儿去”
两个人也没再看时酥,勾肩搭背的往雪坡的方向走,时酥抿了下嘴角,觉得他们刚刚当着她的面聊她的行为特别不礼貌,生气谈不上,就是觉得不对,于是回嘴道:“没有”
两个男生回头,简率压根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时酥说的更清楚点:“没成年”
说完她也不看他们,蹲下捡起雪圈的绳子,踩着雪地靴慢慢往雪坡上爬。
她还在初中尾巴,人也瘦,雪圈比她还大块,仿佛哪下没拽住就能换成雪圈拽她。
瞧着她的背影,池鹿笑了声。
*
柳滢回来了,时酥和她继续玩双人滑冰,有个伴儿一起总要比一个人开心,当她们拽着雪圈往上爬时,时酥似乎听见了吵架声。
她转头四下看,声音又没了。
天快黑了,她们再最后玩一次后就回家。
但当从坡顶向下冲时,时酥又看见了秦燃,他对面是她刚刚碰到的两个男生。
她砸到的那一个站在秦燃面前,嘴角噙着笑,看起来漫不经心的。
他们是好朋友吗?
穿的少的都爱一起玩。
但时酥很快就知道了他们不是,男生嘴角挑起的弧度忽然停住,他按上秦燃肩膀的手腕用力,后者被迫弯腰,他还是刚刚拉她起来的无害样子,但眼底又染上张狂和凌厉,他的膝盖踹到秦燃腹部,后者眉毛疼的揪在一起。
——他们在打架。
滑下来时时酥快速想着要怎么办,冲过去吗?
会被当成夹心饼干揍。
给爸妈打电话来不及,要报警吗?还是要找最近的大人帮忙。
但等她真的下来后发现人家架都打完了,除了冰面散乱的雪她谁也没看见。
*
柳滢是住宿生,回学校去上晚自习,时酥背着书包回家。
回去的路上她在想要不要把今天撞见的事都告诉爸妈,她的爸爸也是本校老师,教高二的。
理论上应该说。
但是那样好像就不够意思。
做人要讲义气是第一个从初三的时酥脑袋里冒出来的想法,她仔细分析了下今天碰到的两件事,秦燃说给她个面子,那么就说明他不会再找齐悦的麻烦,既然他做了让步,那她就不应该再去告状,决定权在齐悦那里。
至于被打...
我去,时酥忍不住先感慨,竟然有人敢打秦燃,柳滢刚刚告诉她那可是他们学校最难惹的人。
不过按照他爱面子的性格,如果被别人知道了,会觉得丢脸吧。
但她也不能看着自己学校的同学被外校的欺负...时酥想再观察观察,如果只有这一次打架就算了,如果再有一次,就告诉爸妈。
回到家时爸爸坐在客厅地板上给椅子腿套上保护套,保护套是灰色,长得像棒球一样。
时酥放下书包:“爸,我妈呢”
时覆:“在厨房蒸包子呢”
时酥:“你们还没吃饭吗?”
“吃完了”,时覆说:“给你对面阿姨一家的,他们搬家折腾一下午还没吃”
时酥:“哦”
包子蒸好了,房间里都是浓郁的香味儿,时酥妈妈叫她:“酥酥,你洗个手把包子给你阿姨送过去,她下午还说想见你来着”
“再顺便问下哥哥明天几点出门,他转来我们学校了,第一天报道不熟悉环境,你明天带他一起去”
时酥点点头。
听说她小时候特别黏着这个哥,妈妈偶尔提起过,他们一家人搬走时她还哭了好几天。
其实她记不太清了,不过印象中确实是因为谁特别凶的哭过那么一次,有零星画面。
叔叔阿姨见到她特别开心,说‘哎呦,我家姑娘来了’,姑娘在北方有女儿的意思,如果说我家姑娘那就代表着是我家女儿。
阿姨夸她越长越好看,给她拿零食吃,时酥说不用他们就塞到她的手里,大人总是很热情。
对于以前的事时酥多少知道一点儿,听说她刚出生不久后奶奶生了一场大病,妈妈每天跑医院照顾不方便带她,而那个时候爸爸外派学习回不来。
许阿姨和妈妈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的不得了又住的近,于是妈妈不在家时许阿姨就把她接到自己家照顾。
提起那段时间,爸妈一直很感激。
后来爸妈都上班,想找个保姆照顾还没上学的时酥,许阿姨一听,带一个儿子也是带,再加个女儿一样的。
让他们别花那个钱,上班时就把小时酥放他们家,她给照顾。
那时许阿姨逢人就说这是我家姑娘,她的干女儿。
时酥自己已经不记得了,但有段时间,她还以为自己有两个爸爸妈妈。
送完包子又收了零食,时酥却一直没看见男生,她问:“阿姨,你...”
她想用你儿子来代称,哥这个称呼对她来说还挺陌生,可到了嘴边又觉得有点见外不礼貌,于是问:“哥在家吗?”
“我妈说他明天第一天报道,我可以带他一起去学校”
许荨笑:“你哥去姥姥家了还没回来,你每天早上都几点走?我让他准备好和你一起出门”
时酥:“我通常七点出门”
许荨:“行,那我让他七点准备好了和你一起走”
时酥:“嗯嗯”
时酥在‘哎呦,姑娘好多年不见了现在长得真好’的热情中说了叔叔阿姨再见,回了自己家。
晚上睡着后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场景就在楼下的公园,有个小男孩抱起摔了一跤膝盖磕疼的她,他吹了吹她沾满灰的手心,说:“没事儿,哥背你回家”
第二天早上时酥起床洗漱,虽然爸妈就在她就读的学校教书,但他们不太常和她一起去学校,因为大部分不值班看早自习的时候他们八点到学校就行,
可她不行,她每天都得上自习。
昨天玩了滑冰有点累,睡的很沉,起的晚又磨蹭了会儿,最后七点零五才要出门,穿上雪地靴时妈妈告诉她:“你直接去学校就行,不用去找哥哥了”
时酥愣了下:“找什么哥?”
语文老师:“......”
时酥想起来了:“啊,找哥”
“不用去了?”
林菁:“嗯,你阿姨说他昨晚在他姥姥家没回来,直接去学校了”
时酥:“哦,那我走啦”
林菁:“嗯,注意安全”
时酥下课时琢磨起一件事,秦燃和那个男生还会不会打架呢?
时酥猜测他们起冲突的原因很可能是滑雪时起了摩擦,她之前也见过因为滑雪撞到一起就开始吵架的人,可能就是...
秦燃不小心撞到那个男生了,就像她昨天一样,
男生拉起秦燃不小心掐到他胳膊上的软肉给他弄疼了,秦燃就生气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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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就打起来了。
嗯,很有可能,
毕竟像她被掐疼了都不吵架的,整个东北都少见。
第二节下课做完广播体操回班级时时酥又碰见了秦燃,他没和他的跟班们一起,就他一个人。
他脸色寻常时看着就挺冷,比老师还严肃,同行的同学们都稍微避开些。
同桌女生去了厕所,于是时酥也是一个人回班级,和秦燃在楼道里相聚一米时她看了眼他的胳膊。
然后就来了灵感,解决一场战争——不,矛盾的灵感。
拐过楼梯口时,时酥叫住了他:“秦燃”
秦燃脚步停住,侧头看她,没说话。
大佬的话都少,时酥这样想。
她说:“昨天我在广场看见你了”
秦燃眼底一下子特别冷。
时酥看出来了,又立刻说:“他让我来给你道个歉”
秦燃没说接不接受道歉,问:“他家住哪儿?”
时酥:“嗯?”
秦燃:“那傻逼家住哪儿,不是和他认识么”
时酥:“......”
他应该是不想接受。
秦燃走近她带来明显的压迫感,时酥觉得自己的灵感似乎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但她又捡了一个:“我不认识,他...他就是看见我的校服知道我和你是一个学校的”
“下次再见到他”,秦燃:“告诉那傻逼,见一次我揍他一次”
秦燃走了,时酥站在原地想了会儿,她觉得还是不要再去垃圾堆捡灵感了,这件事超出她的能力范围,还是晚上回家后和爸妈说一声。
上课铃声响起,时酥转身,脚却差点儿没被吓扭。
他怎么在这儿?!
昨天滑雪扶起她的人穿着一中校服,右手插在裤兜里,分明已经上过两节课了,他却看起来像是刚睡醒才来似的。
他也看见她了,又略过她慢悠悠的踩着台阶往楼上走。
可是秦燃就在后面啊。
时酥向左蹿了一步挡住他。
池鹿停下,懒散的动了下眼皮,似乎有些不耐烦。
他的这幅样子莫名比刚刚生气了的秦燃还让人觉得不好惹,想起他昨天揍人时的样子,时酥觉得他有点吓人。
池鹿抬头,内容简短:“有事?”
时酥只想拦住他一会儿让他和秦燃避开,但无奈脑袋里现在就那两个从垃圾堆捡来的谎,她说:“我,我昨天在广场看见你了”
池鹿右手插在裤兜里,懒散的倚在墙壁上:“没成年,我知道”
时酥:“......”
“不是这个”,时酥:“我看见你打架了”
池鹿眼皮偏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窗外的阳光,时酥觉得他的眼睛亮的很好看,池鹿:“所以?”
时酥:“他,他让我和你道歉,他说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如果你们再遇到...”
“就当做互相没看见,然后...”,
没等他问,时酥直接说:“我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上课铃声响起,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应该是没人了,时酥松了一口气。
池鹿:“以后再碰见他”
这句台词时酥熟悉,
告诉他,见他一次我揍他一次。
池鹿:“离他远点儿”
“再让你传话你就让他滚一边儿去”
他绕过她上楼,交错的一瞬间时酥闻到一股很淡的清冽味道,掺着冬日的凉。
那味道刺激了某些搁置的记忆,恍惚中让她觉得特别熟悉。
3. 池鹿,
时酥因为男生的朋友是八中的就下意识的认为他也是八中的。
但原来他就是一中的!
他和秦燃不互相认识那应该不是一个年级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听秦燃的态度他们随时有再打起来的可能,时酥更决定了这件事儿要和爸妈说一声。
她中午下课分别跑去高一高二的办公室,但因为老师压了会儿堂她到时爸妈已经出去吃午饭了。
而平时上课大部分的时候爸妈都不让她带手机,所以她也没法直接打电话告诉。
正琢磨怎么办时时酥透过楼道的玻璃窗看见一个人,阳光下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手里转着篮球往篮球场走,步子悠闲随意,再看远处的篮球场,那里没有秦燃,时酥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今天碰不到,那她可以晚上再告诉爸妈的。
学校那么多人,他们之前又不认识,得多有缘才能碰到是不是。
那么有缘他们结婚去得了。
时酥回到教室时和来找她的柳滢撞了正着,柳滢说今天食堂的菜不喜欢,知道她们班压堂了就回来看看能不能赶上和她一起去吃饭,果然碰到了。
两个人去校外的小餐馆吃饭,回来路上聊天时柳滢说:“听说你们班长要转学了”
时酥愣了下:“齐悦?”
柳滢:“嗯,要转去外地的学校”
时酥说:“我不知道”
柳滢:“我们班长今天去办公室交卷子时听见的,说过两天就走了”
时酥想起昨天的事,紧着眉头:“你说会不会是因为秦燃?”
柳滢:“有可能吧,可能是怕受欺负,或者丢脸?”
昨天楼道发生的事时酥没说过,但是撞见的人不少,在同学间很多人都知道,可她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柳滢拍了她一下:“别胡思乱想了,我们去看篮球赛吧,今天中午高一和高二有比赛”
时酥应了声和柳滢往篮球场的方向走,心里想着看来这件事,她要一起问问爸妈的意见了,等等,时酥转头,紧张道:“高一的篮球赛?”
柳滢:“嗯,高一和高二”
时酥:“秦燃是不是篮球队的”
柳滢:“是啊”
“......”
她把民政局给他们搬来得了。
时酥立刻往篮球场的方向跑。
隔着好几米时瞧见篮球场围了好多人,那个密集程度肯定不是打篮球,倒像是约架。
时酥升起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就像是阴天乌云密布肯定要下大雨一样。
她往人群里挤,刚开始还找不到缝隙,可突然大家都给她让了位置,时酥喘口气冒头刚想说谢谢,耳边听见砰的一声,一个被用力砸到地上的篮球带着火气弹起方向直奔她的脑袋。
时酥:“......”
她知道为什么刚才站这块儿的人躲开了。
在身边人的吸气惊呼中,篮球擦着时酥帽子飞出去了,时酥抬头,眼睛中是受惊后的余韵,她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
她晚了一步,他们还想杀人灭口。
秦燃哼了一声,脸上的怒气很明显,带着我的地盘我他妈就没怕过谁的目光看着对面的人:“想道歉是么?说两声听听”
“说好听了我就不揍你”
他想道歉?
这句话倒熟悉。
池鹿眼皮微抬,视线落到围观的时酥身上,时酥吓的一个激灵,
刚刚若被篮球砸晕,...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直到他的眼神挪走,时酥松了口气。
虽然大部分人都站在秦燃这一侧,时酥却觉得这个男生身上的气场一点儿也不弱,他校服上衣拉链拉到一半,带着一股子张狂桀骜,好像即便和这么多人打起架来,他能连衣服都不弄乱一点儿。
池鹿笑了一声,以入侵者的姿态继续向前:“行啊”
“正好哥今天有空,来手把手教教你”
“什么叫好听”
内容还行,就是...
好欠揍的语气啊。
秦燃:“你他妈——”
正午的阳光炽热,像这群半大的热血少年一样。
时酥心想,完了完了,要打了要打了。
他们要把篮球场炸了。
“聚一堆干什么呢”
时酥个子矮,隔着群人看不见说话的人,但她听出来了,是高二的主任!
此刻传说中的冷漠杀手在时酥心里亲切的像朵菜花儿。
但老师带来的威胁力在这群叛逆的半大小子中的折扣打了半,即便都听见了主任的声音,但是围的密不透风的人墙并没松动,他们用自己理解的不成熟的仗义阻挡主任的视线守护兄弟的秘密。
时酥好想跳起一米高,冒出脑袋去告诉菜花儿,这儿有两个人要炸了篮球场。
人群中池鹿耸了耸肩膀,似乎觉得挺可惜:“看来今天教不上了”
秦燃:“.....”
池鹿迎面走过去,时酥心揪起来,但他没动手,走到秦燃身侧时微低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秦燃回他:“明晚放学,谁不来谁谁孙子”
池鹿走了,头都没回。
时酥知道,他们约了架。
主任已经走近,多年经验一猜这群小子就没好事儿:“都在这儿干什么呢,聚堆啊”
“都给我散开,散开”
“打球,打球”,两位当事人离开后篮球不知被谁捡了回来,一群小子嚷着要打球,就好像刚才不是打架而是开了场赛前讨论会似的风平浪静。
主任盯着这群小子的神情,严肃的发问:“刚这儿怎么回事儿?”
“你们琢磨什么呢?”
没人回答。
但拿篮球的同学拍了两下球,问:“老师,一起来一局么?”
主任:“......”
*
时酥下午没找到合适机会去找爸妈,但既然约架时间是明天回家说也来得及。
她坐电梯上楼,刚要开门时对门的许阿姨推门出来,她笑着:“姑娘回来啦,有空不,阿姨给你个东西你拿回去”
时酥点点头:“嗯”
时酥还以为是要她转交给妈妈的,但不是,许阿姨递给她一个包装的特别好看的大盒子,她说:“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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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给你的礼物”
“搬回来之前他就准备好了,今天才邮到”
时酥有点意外,这个传说中她小时很黏着但是记忆中连样子都不记太清的哥哥给她带了礼物,她立刻送回去:“谢谢阿姨,但是不用的”
不能随便收礼物。
许荨热情的把礼物又放到她怀里:“快拿着,你要是不收哥哥该伤心了,他准备了好长时间,话说,酥酥还记得哥哥不?”
时酥诚实道:“...记不太清了”
许荨笑了:“也是,我们走的时候你才五六岁,记不得也正常,不过估计你哥要伤心一阵儿了”
但她紧接着又说:“但记他也没用,忘了就忘了,你哥现在特别不听话”
“要是能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时酥想了想,问:“他今天晚上回来吗?”
她说:“我明天可以带他一起去学校”
许荨:“还没回来呢,他想他姥了在那儿住一阵,他想住就住吧,回来也是气人”
时酥在阿姨不停夸她懂事批评儿子不懂事中抱着礼物回了家。
把礼物盒放在桌子上,时酥先问了林菁能不能收下这个礼物,妈妈说可以后她把盒子慢慢拆开。她其实挺少收礼物的,每次过生日爸妈都直接带她出去吃饭或者去玩儿,很实在的方式。
但小姑娘总是比较喜欢神秘的东西,就比如一个意料之外的礼物。
解开系在礼盒外的蝴蝶结,揭开盖子,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洋娃娃公主,浅灰色长卷发,头上带着亮晶晶的皇冠,碧蓝色的大眼睛,睫毛又长又卷,纤细的脖颈上系着项链,穿着蓝色蓬蓬公主群。
右侧还有一双迷你水晶接鞋,特别精致。
其实说实话,这份礼物对于初三的时酥来说,有点儿幼稚了。
但她很少主动要礼物,所以这份看似幼稚的礼物其实是她收到的最精美洋娃娃公主,她很喜欢。
受了礼物的影响,时酥对于这位传说中她幼时很喜欢的哥哥,又有了一点儿实际感受,还是挺不错的感受。
时覆原本坐在沙发上,见她拆礼物也看过来,问:“喜欢吗?”
时酥点点头:“嗯”
时覆:“原来你也喜欢这些东西”
时酥:“女生都喜欢”
时覆笑:“那爸以后也给你买”
林菁从厨房出来擦干手,问时覆:“小鹿今天报道了吧,他刚好高二,怎么样,见到了吗?”
“见到了”,时覆:“小子越长越帅,个子和我差不多高了”
林菁:“他现在正是长个子的时候,不用小半年就该比你和他爸都高了”
时覆笑了:“不过吧,这小子不太好管,听他班主任说第一天报道就迟到,上课也不好好听”
“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叛逆期的时候”,林菁看到桌上的礼物说:“不过该说不说,小鹿对酥酥是真的好,从小什么吃的玩的都先给她”
小鹿...
时酥问:“你们说的是送我礼物的哥哥吗,他叫什么名字?”
“这你都不记得了”,林菁笑着说:“叫池鹿”
“梅花鹿的鹿”
4. 谁教你敢,
时酥想了想,确实不记得了。
不过她记得更重要的一件事,她把昨天滑冰场还有今天篮球场的事儿告诉爸妈了,爸爸说:“这事我们知道了”
时酥:“嗯?”
时覆:“那么多半大小子聚一堆肯定有问题,监控没抓到,篮球队的男生我们都问过了,不过那群小子商量好了似的,一个个都说就是在打篮球什么事儿没有”
林菁:“秦燃倒是承认了和他有关,但他怎么都不说对方是谁,酥酥,你知道吗?”
时酥说:“我看见了,但是我不认识,不知道是几年级几班的,我只听见他们约了明天放学后”
时覆:“都是一个学校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时酥摇摇头。
“明天我们会再问问看,要是实在问不到”,林菁说:“我就把秦燃留下一会儿,让他晚点走”
时覆点头,目前只能这样了。
时酥想了想,把秦燃和齐悦的事也告诉爸妈了,她可是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说,但他们一点儿也不意外。
然后时酥意外了:“你们也早就知道了?”
“嗯”,林菁:“听你们班任老师说了”
“......”
在家长面前,我们就是小麻雀啊。
时酥又问:“那他要转学是因为这件事吗?”
“那倒不是”,林菁:“齐悦的爸爸在北京工作很多年了,最近拿到了北京户口所以想让他转学去北京,计划有一段时间了,那边的学习压力要小很多”
原来是这样,时酥松了口气,又问:“那你们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打架吗?”
林菁坐在沙发上说:“是上次月考时,齐悦发现两名学生考试作弊,他拒绝帮助传送小抄并把小抄交给了老师”
时酥:“那这和秦燃有什么关系?”
他们都不是同一届的,月考也不会撞到一起。
“说起秦燃”,林菁看着丈夫说:“这孩子也挺有意思,他简直是现在所有年级学生中闯祸最多的一个,可他所有打的架还真都不是为了自己,都是替别人出头”
时覆:“现在的孩子心地都不坏,其实他们也是在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他这个年纪,应该是觉得义气比什么都重要,这时候老师和家长的引导就很重要了”
林菁点点头。
两位老师沟通完教育问题又对时酥说:“酥酥,同学间的事爸妈很少问你,一是不想影响你和同学间的关系,二是也允许你有自己的秘密”
林菁:“但如果你遇到了一些不知道怎么处理的问题,要知道还有我们,就像这次一样”
时酥点头:“嗯,我知道”
时覆揉了下她的脑袋。
睡前,时酥把那个哥哥送的礼物拿进自己卧室,放在了所有玩偶的最中间。
时酥第二天去学校上课,下午第三节下课后觉得有点儿饿了,去超市买了香辣干脆面,跑回来时在二楼楼梯口忽然又碰见了那个男生。
想到爸妈正在找他,想知道他是哪个年级和班级的,时酥就想帮他们做一点儿力所能及的事。
直接问他未必会说,她就悄悄跟着,想看他往哪个班级走。
时酥在他身后放轻脚步,也观察着他,不同于上次见他迟到时的懒散模样,他今天看起来很精神,窗外的阳光照进来细碎的沾在发梢,把他的眼睛衬的很亮。
不过有点儿意外,
他没进任何班级,而是往教学楼外走。
是体育课吗?
但跟人跟到操场上是时酥完全没预料到的,她刚去超市时想着快去快回,
没,穿,羽,绒,服。
一件毛衣完全抵不住寒冬冷风,气温零下十度,时酥搓了搓手指,每次呼气都能看见白色雾气。
他也没穿羽绒服啊,他都不冷的吗,
这不符合牛顿定...,不对,常理。
操场上并没有班级在上体育课,时酥忽然想,他是不是出来约架的?
但在她跟人跟到操场边儿的小树林时,检验智商的事情发生了,时酥发现,她把人,
...跟丢了。
她冷的跺脚,积雪下有散落的干枯树枝,踩断时发出干脆声响。
就这么大的地儿他能去哪儿?
爬树上去了?
时酥仰着脖子转圈瞅,转了一百八十度后,视线中突然出现的脸吓她一条,脚下一滑跌坐在雪地上。
池鹿蹲下,看着她说:“想要把你拐走,都不用捆的”
又问她:“谁教你敢这么跟人的?”
时酥:“......”
池鹿:“说话”
跟踪人没底气,时酥:“...我能先起来么?”
她直接坐在了雪地上,脸冻得发红,池鹿垂眸,左手握上她的胳膊想把她拽起来,忽然想起什么,又伸出右手握上她的右胳膊,算是把人好好扶起来的。
时酥这次没疼。
池鹿:“跟我干什么?”
时酥抬头看他,实话实说:“我想知道你是几班的”
池鹿知道篮球队男生都被问话的事:“然后去告诉老师是谁想和秦燃约架?”
“我好像还没问你,谁告诉秦燃我想和他道歉的?”
“......”
就知道躲不过去。
时酥提醒他:“打架不对”
池鹿:“你倒是挺爱操心”
时酥还嘴:“本来就是”
可能是因为冷,冻得有点抖,但顶嘴时一点儿也不怕他,她的睫毛很长,那双眼睛...
池鹿忽然觉得和小时候常常照顾的妹妹的有些像。
她今年,应该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不知道有没有她长得这么高。
“你叫什么名字?”,池鹿问。
时酥抬头:“干嘛?”
他不会是想报复她吧。
时酥强调:“我不打架的”
戒备心特别强。
池鹿笑出声,声音清朗好听。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回去上课”
“下次别乱跟人”
时酥:“噢”
“那你去哪儿?”
池鹿:“告诉你你陪我去?”
时酥:“......”
她假装套话道:“...去呗”
池鹿:“我不用”
“......”
池鹿越过她往墙边走,就在时酥想着要不要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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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跟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响,回头,他翻墙出去了。
时酥:“......”
她翻不过去。
这真是,
跟人跟了个寂寞。
最后一节课上完时酥背起书包准备回家,今天爸妈因为秦燃约架的事都要加班,妈妈把秦燃留下给他补课让他们打不成架,而另一个男生很有可能是高中生所以爸爸留下陪她一起,让她回家先做作业,晚点再吃饭。
时酥把羽绒服拉链拉到最上面,又把围脖系了好几圈才出门,刚才差点儿把她冻死。
雪地靴踩在被踩的紧实的雪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时酥很喜欢听,北方的大雪是大自然偏心的礼物,分明是极寒的标志,但视野中的浓浓雪白却让人感觉温暖亲切。
路上偶尔碰到冰面时酥都会想要滑一下,但林菁给她买的这双鞋特别防滑,都滑不起来,滑冰的话还是小广场那儿最有意思。
小广场...
时酥突然想到,他们有没有可能是...
要在那儿约架?
毕竟秦燃就是在那儿挨揍的。
架从哪儿打起来的就从哪儿结束。
时酥换了方向,背着书包往小广场去。
广场上的人一直这么多,除了孩子学生还有不少大人在,除了滑冰还有在冰面上拉着雪圈跑着玩儿的,热热闹闹。
时酥跑到上次他们打架的地方,但是那片雪安静松软,没有人。
“让开!别挡道!”
时酥回头,一个男人坐着滑冰椅朝她的方向冲过来,速度特别快,失去控制的那种快,她立刻躲开。
也因为她的躲开,男人越过她撞到了前面的雪堆里,再起来时脖子里和嘴里都是雪。
他呸了一声,看向时酥:“让你躲开你没听见啊”
时酥:“我躲开了”
男人被撞见摔进雪堆里心情烦躁,觉得丢人但并不想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又说了句:“碍事”
时酥觉得这事儿和她的关系并不大,她只是安静的站在那儿连动都没动,他让她躲开她也躲开了。
虽然他看着不讲理,可她不能不反驳:“是你滑的方向不对,无论我在不在这儿你都会撞进去的”
男人停住脚步:“你不在那儿挡着我能摔?”
“能”,时酥:“因为你滑的地方就不对...”
‘嗖’的一下,一个雪球从时酥脑袋边飞过,她吓了一跳,刚开始还以为有人要揍她,但没有,那雪球径直砸到了男人的脑门上。
他好像被砸的有点儿蒙,眼睛下意识闭上,都没来得及躲。
再睁开眼时脑门的雪落下来,那块明显的红了。
时酥转头,看见她跟了个寂寞的男生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掂着另一个雪球,告诉她:“这种人和他讲什么道理”
男人抹了把脸上的雪,冷的一个激灵:“操”
“你谁啊”
“当着小姑娘面说话也不干不净”,池鹿扔了手里的雪球朝他走过去,姿态张扬:“我告诉你话该怎么问”
时酥侧头,他安静时带着一点儿懒散,看起来好看又阳光,但偶尔眼底又凌厉的明显,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张狂桀骜,好像什么都不怕。
5. 他说他是高二九班的,
看着他朝男人走过去,时酥赶紧拽住他。
池鹿:“松开,又不碰你”
时酥仰着脑袋:“打架不对”
池鹿:“不用你打”
时酥:“谁打都不对”
男人打量着池鹿,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子其实最不好惹,他们性子冲,体力好,最气人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今天他就自己一个人来的,他不想吃亏:“你给我等着”
池鹿刚动一下就被紧紧拽着,挣脱开倒不费劲儿,可她的动作让他又想起幼时照顾的妹妹,她那时还很小,特别缠着他,哪怕都在家里,都非要挨着他待着。
他每动一下,她就这么拽紧他,问他哥哥你要去哪儿,能不能抱我一起去。
池鹿打架的心思被她拽没了,男人也离开,他转过身低头问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还跟着我呢?”
他的注意力挪到她身上让时酥松了手,看见地面上他刚刚扔出的雪团儿,她觉得,那东西砸到脸上可太疼了,不能惹他生气。
时酥:“我是来滑冰的”
池鹿:“那滑去吧”
“......”
时酥:“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池鹿:“这么想知道?”
时酥抬头:“你说说看”
你要是打架,我就告诉我妈去。
池鹿笑了,阳光洒在松软的雪面上星星点点,那些光亮又都映在他的眼睛里,让时酥一瞬间出神。
池鹿:“行了,别缠人了,带钱了吗?”
时酥点头:“带了一点儿”
池鹿:“带了就自己玩去吧”
时酥:“......”
时酥为了把谎扯圆,到斜坡上租雪圈去了。
她原本想租一个单人雪圈,但是单人的都租出去了,她就像以前一样租了一个小时双人的。
拉着沉沉的大红色雪圈时酥往最里侧人最少的滑道走,雪圈和地面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就自己玩过那么一次,还翻车了。
一朝被蛇咬,三年...
不至于,她可是东北雪上小霸王。
时酥摆放好雪圈的位置,把自己和羽绒服都塞进去,望着近乎九十度的雪坡发呆。
身后租雪圈的阿姨见她望了好一会儿了问用不用推她一下,还以为她滑不动,时酥忙说不用,她再感受感受。
感受没一会儿,有人从后拍拍她的肩膀,那人拎着雪圈问她现在滑不滑。
时酥立马站起来给对方腾位置,让她们先滑。
那是一对儿二十多岁的情侣,男生坐在后面抱着女生,顺顺利利的滑下去,隔着好远时酥还能听见他们的笑声。
就这样,一有人来时酥就站起来给让位置,没人的时候她坐在坡顶发呆,忽然觉得,这样俯览众山小的感觉也挺好的。
这才是雪山小霸王的姿态。
肩膀又被拍了拍,小霸蛄蛹着往起站,刚起一半又被身后人按着肩膀给塞回雪圈里。
时酥扭头,听见他说:“你在这儿换座玩呢”
池鹿:“不敢?”
小霸王:“......”
时酥:“我在这儿看风景呢”
还挺爱面子,池鹿笑了声。
长腿一跨,坐进她身后第二个雪圈:“再看冻成冰棍了,抓稳了,走了”
“......”
时酥:“我,我还没准备好”
池鹿:“不需要准备,拽紧绳子或者我”
雪圈里的空间很大,所以时酥每次坐进去两只脚都是搭在雪圈上碰不到地面,要滑的话就一点点蛄蛹的往下走。
可池鹿个子高腿长,完全坐进去脚也实实在在的踩到地面上,稍一用力,雪圈就从冰道的最顶端快速向下冲。
失重的感觉带来刺激感,时酥没摸到绳子就立刻抓住他环在身侧的手臂,向下冲时带起两侧的积雪,雪花溅起迷乱了视线,像是冬日傍晚的一场狂欢。
雪圈减速后稳稳停住,池鹿问:“有想象的那么吓人吗?”
时酥回头说:“我敢滑两个人的”
池鹿站起来,右手握上她的胳膊刚想拽,又想起她第一次时说疼,左手握上另一只胳膊把人从雪圈里扶出来:“那下次你一个人滑”
时酥:“......”
池鹿把雪圈拉上去,摆放在坡道的最顶端,在他的注视下时酥坐进去雪圈里,池鹿蹲下,连人带雪圈的一起往坡道推:“攥紧绳子”
时酥:“等一下”
她眼睛睁的特别圆,像怕他就这么把她扔下去似的,池鹿笑出来:“等什么?”
时酥拽紧绳子:“我要是摔了怎么办?”
池鹿:“那就爬起来”
“开始了”,他把她完全推到坡道上。
时酥想到最坏的情景:“那要是骨折了呢”
池鹿:“那就背你走”
说完,池鹿手一松,雪圈和时酥一起下去了。
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雪,时酥突然想到小鹰离巢的故事,小鹰妈妈妈妈为了让小鹰学会飞翔,把她从悬崖边推下去。
不过挺有用的,时酥这次没摔。
她拽着雪圈回到上坡时他还在,逗她似的,问:“骨折了吗?”
时酥成功独自完成一人滑很开心,没顶嘴,好好回答的:“没有”
池鹿笑:“行了,自己玩去吧”
时酥感觉他像应付小孩似的:“那你去哪儿?”
池鹿:“是挺爱操心”
“记得天黑前回家”
说完他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时酥:“噢”
*
时酥回到家时爸爸妈妈还没回来,没多久她接到妈妈的电话说她和爸爸今晚要晚点回家,让她去对门阿姨家吃饭。
时酥不好意思去,说自己煮方便面就行。
刚挂电话对门的许阿姨就来敲门,叫她去吃饭。
时酥说不用的,她可以自己弄吃的。
许阿姨笑:“知道你爸妈要晚点回来,特意给你做了你小时候最爱吃小炒牛肉,怎么样,来不来?”
小炒牛肉,
那不仅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
也是现在最爱吃的哎。
许阿姨看起来热情又温柔,
时酥推开方便面,去了对门吃饭。
第二天出门前她带了手机,因为她忽然想到一个最快让爸妈认出男生的办法就是给他照一相。
但她一上午握着手机迟迟没动。
想起昨天他教她滑雪,坐在她身后,让她拽着他的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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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最后还扶她起来。
时酥觉得,如果她真的拿着他的照片去告状,那他一定会被老师家长批评,她不想那样。
只要,她能劝住他不要再和秦燃起冲突,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说不定,他会听她的,就像昨天一样,她拽着他不让他去打架,他就真的没去。
于是在午饭后时酥在校门口又碰到他时就一直跟着他走,劝他不要和秦燃打架,她简直是在给他上政治课,告诉他打架是不对的,有事都可以和平解决,实在不行还可以找老师帮忙。
池鹿听的哭笑不得,问她:“你怎么这么多大道理?”
时酥:“我说的都是对的”
池鹿走进超市,时酥也跟着进去,池鹿问她:“吃午饭了吗?”
时酥:“吃完了”
池鹿:“吃饱了?”
时酥:“嗯”
池鹿站在货架前:“看看,还有没有想吃的,给你买”
时酥:“......”
他又把话题岔开,时酥小声说:“我说真的,你别和他打架,老师们现在都在找你呢,找到了就要找你家长”
池鹿停下,转头,笑:“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叫什么燃的”
时酥:“......”
周围还有!人!在!
时酥脸瞬间红了,还有点儿生气:“我没有!”
池鹿好奇道:“没有你那么向着他”
时酥:“我没向着他啊”
他不信似的,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说:“喜欢也没事,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
时酥瞪着她,脸都被气红了。
池鹿往左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过来,再一看表情特别认真,他走回去笑:“怎么还要哭了”
他说:“行,我知道了,不喜欢他,下次我连你那份一起揍”
时酥:“......”
池鹿又问:“再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时酥不想和他讲话了。
池鹿拿起一个棒棒糖和老板说:“老板,我一会儿付钱”
老板:“好嘞”
他剥开糖纸,问:“昨天滑冰学会了吗?”
时酥还扭着气:“不...”
她刚说话,棒棒糖被放进嘴里。
“......”
池鹿:“吃糖,别哭了”
时酥把糖拿出来,还他:“我不吃”
池鹿:“可你都吃过了”
“......”
这人,无赖。
时酥扭头离开,走到前台时想付钱,但翻了半天什么也没翻出来,她午休出来时只带了饭钱没带钱包,身上没钱了。
身后好多人排队,小女生自尊心强,又觉得委屈,拿着糖走了。
她在操场溜达了一会儿,不难受后回到班级,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大袋儿零食。
满满的一兜子,占满整个桌面,她从小到大就连春游时都没一起见过这么大的零食包。
时酥问:“这是谁的?”
一位午休没离开教室的同学说:“哦,刚一个高年级的同学给你送来的,他说他是你哥”
时酥:“我哥?”
同学:“嗯,他说他是高二九班的”
“叫池鹿”
6. 是你啊,
时酥看着桌上小山堆一样的零食,他买了好多啊。
不禁怀疑,自己小时候是不是超级能吃,才能让他有要买这么多食物的意识。
其实在时酥记不得的日子里,池鹿确实常常喂她吃。
那时候小男孩儿翘脚扒着婴儿床看妹妹,对妹妹的最大感受的就是:“妹妹怎么这么小啊”
许荨告诉他:“妹妹会长大的,你也是这么小慢慢长大的”
小池鹿:“那什么时候会长大?”
许荨说:“很快的”
于是小池鹿每隔几分钟就来看一次妹妹:“还没长大”
“怎么还没长大”
小孩儿和人对于‘很快’的概念有所不同,许荨笑着又说:“妹妹要多吃才能长大”
于是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之间的互动就是,小池鹿不停的,
投喂,投喂。
小时酥:在吃了在吃了。
这导致小时酥在三岁的时候,脸圆嘟嘟的,谁见了都想捏一下。
......
书桌堂放不下,时酥决定把零食放在桌子腿边。
上次是洋娃娃公主,这次是零食,无形中确实拉近了心里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觉得,或者说回忆起些许,他们曾经确实是这样互送礼物以及分享食物的关系。
这份温暖把她完全从中午的不太开心中带出来。
同时时酥意识到自己礼貌不够,上次收了礼物后她就应该去谢谢他的。
下课后带上钱包时酥又去了超市,作为回礼,她也想给他买点儿什么。
无法在数量上取胜,就决定买她最喜欢,平时都舍不得喝的酸奶给他。
酸奶是瓶装,包装精美,要二十多块,但饶是如此估计也只是他买的那些零食的一个零头。
可她财力有限,只能回家后再和爸妈说一声,替她谢谢哥哥。
付好钱后从超市出来,时酥低头看着手里的两瓶酸奶发呆。
她买了两瓶,
她竟然买了两!瓶!
另一瓶不是给自己买的,刚刚付款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那个男生,想起他昨天还教她滑雪来着,或许也应该谢谢他。
是的,妈妈说过,不能欠别人的。
时酥拿着两瓶酸奶去高二九班,因为还不知道那个男生是几班的,所以一路上转着脑袋留意走廊里和各个班的学生。
酸奶刚从外拿进来瓶身冰冰凉凉,贴在温暖的手心。
一直走到九班门口,时酥对刚走出班级的男生说:“你好,我找池鹿”
“池鹿?”,男生顿了下,随后反应过来是他班新来的转校声的名字:“你等一下”
时酥:“嗯,谢谢”
男生回身转头看了圈,回来说:“他不在,出去了”
时酥想了想说:“那你能帮我把这个酸奶放他桌上吗?”
“行”,男生接过酸奶又问:“我怎么和他说,你是?”
时酥:“我是他小妹”
送完酸奶后时酥握着另一瓶原路返回,一路上磨磨蹭蹭直到上课铃响起也没看见要送第二瓶酸奶的人,莫名有点儿失落,她完全不记得中午还被他快气哭过的事。
池鹿踩着上课铃声回到教室时老师还没来,他懒懒散散走到班级最后一排坐下。
桌面十分干净连张卷子都没有,唯独最中央放着一瓶蓝色酸奶。
旁边过道的同学告诉他:“你妹给你的”
池鹿重新看上酸奶,瓶身因为温差结了一层小露珠,明亮圆润。
同学问:“你在我们学校还有个妹妹?”
池鹿握起酸奶瓶,笑:“有啊”
“我养大的”
*
第三节是体育课,下课铃一响就都往外跑了,时酥刚要和同学一起出去,看见地上的零食袋儿,蹲下从里面抽出三包干脆面和一袋儿蚕豆,给结伴的同学分了,没吃完的藏在衣服兜儿里,等体育课自由活动了再继续吃。
学校高中部和初中部都有,但最近因为某些原因只有一位体育老师。
而体育课做为唯一个常被窜来窜去的课程,经常能窜成一个结果,就是两个班级的体育课撞了。
若是同年级的撞了体育老师就一起上课,但若是不同年纪的课撞了...对此高中部的学生们深谙此道,连集合的形式都不走,上课即自由活动。
让体育老师去锻炼那些小屁孩。
全班同学按大小个排成两排,时酥站在偏前的位置。
集合完毕后先绕着操场跑圈,这些温室的花花草草连早起都不乐意更别提跑步,一圈后断断续续归队,刚刚还规整的两排队伍七扭八扭。
体育老师三十出头,看起来不苟言笑:“这一圈让你们跑的,稀稀拉拉的不知道还以为逛街呢”
“还好意思笑,再跑两圈去”
稀稀拉拉们又去希拉了两圈,但出息不少,归队后又是两排。
“都好好上课啊”
队伍边传来这样一句,时酥转头,说话的是个男生,手里拿着篮球,一看就是已经拥有自由活动的之一。
而走在他身边的,是她上节下课找了一个课间的人。
他右手插在裤兜里,走路姿态轻松随性,拉链系到最顶上,听见同学的话嘴角噙上一点笑,冬日的暖阳照在他的明亮的眼睛上,看起来十分干净好看。
体育老师转头:“再嘚瑟过来一起上课”
男生:“我还得打球去呢,来不?”
体育老师:“你们自己玩去”
时酥看见他在笑,目光追着他的背影直到篮球场,后知后觉老师让她们做蛙跳。
跳了几下兜里一空,她的干脆面没揣紧掉出来了,刚要捡,体育老师:“这么怎么蹦跶这几下还蹦饿了?”
时酥:“......”
捡起来继续蹦跶。
半个小时后,体育老师道:“剩下的时间自由活动,别出校门,回教室的话都小点儿声别打扰别的班上课”
体育课的高光时刻终于开始,要是没有自由活动这节课就跟白上了似的。
一起吃干脆面的郭绫问:“酥酥,我们去看高年级打球吧,好多人都去了”
时酥平时体育课自由活动也就是在操场闲逛,点头:“好啊”
快走到篮球场时,又有人起跳投篮,但他没中,篮球撞到球框上砰的一声后又弹远直奔时酥来的方向。
“......”
她可能是做过什么对不起球的事儿。
球的方向向下,但力道特别冲,她躲了一下还是砸到她的右侧小腿上。
投球的男生跑过来:“没事吧?”
时酥抬头,发现她想送酸奶的男生也在看过来,摇头说:“没事儿”
篮球赛继续。
这是时酥第一次认真看篮球赛,她看不懂规则,但是她能看懂一件事,好多同队男生拿到球后都给他,他是场上进最多球的。
还挺厉害的。
看球的人很多,越来越多的人目光开始落到池鹿身上,时酥在人群中和大家一起鼓掌。
快下课要回班级时时酥才想起来,早知道就把酸奶带下来了。
她想问他能不能在二楼大厅等她一下,但他身边站了好几个一起打球的男生,一边喝水一边回顾刚刚的赛事和他聊天,时酥没好意思过去。
不过最后大家都是往教学楼的方向走,池鹿穿上外套注意到同路的她,和同学换了个位置,问:“腿还疼吗?”
时酥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刚刚被球砸到的地方,说:“不疼,没事”
池鹿:“嗯”
现在聊天就方便了,时酥刚想说,但旁边的同班男同学问学长们:“你们是高二的吗?改天可以约一起打球”
池鹿:“可以,高二九班”
原来他也是高二九班的,和哥哥一个班。
不知道那个哥哥来没来打球,哪一个是...
等等,
她知道他是哪个班级的了现在,那她...
就可以告状了啊!
“......”
池鹿转头,看着时酥笑:“怎么走路还发呆”
时酥抬头看他。
已经到二楼的大厅,池鹿:“拜拜”
他像唤回她注意力似的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走路看台阶,别溜号”
时酥看着他上楼的背影,
那她...
要去告状吗?
“......”
上完最后一节课把作业和酸奶都装进书包里,时酥盯着桌下的一大包零食袋儿,这个如果拿回家...
太沉,并且一路上也太招摇了。
别人会误会她是来发零食的圣诞老人吧。
时酥最后决定把整个袋子都送到妈妈的办公室,让爸妈帮她拿家去。
上楼时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状,但到了办公室才想起爸妈今天早班已经下班了,她把零食塞到妈妈办公桌下的空位,又摆好办公椅。
回家的路上时酥走走停停,最后不知怎么又走来了小广场,这几天都来习惯了。
她站在坡顶看着雪圈发呆,租雪圈的阿姨问她要不要玩,时酥摇摇头,冰上小霸王今天有心事,不想玩。
刚回答完脑袋被从后敲了下,时酥扭头,池鹿:“你怎么这么贪玩,天天都能在这儿看见你”
见到他的那一刻时酥沉重的心情突然就好了些,肯定是因为她纠结的事情和他有关的原因,时酥:“我也没来几次都碰见你了”
池鹿笑:“这么有缘啊”
时酥没接话,感觉他说的挺对的。
池鹿:“今天别玩了”
时酥抬头:“为什么?”
池鹿:“今天天冷,早点回家”
时酥:“那你呢”
池鹿:“我大,不怕冷”
时酥还想说什么,池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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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话,回家写作业去”
时酥抿了下嘴角,应:“噢”
她踩着雪地靴往右挪了一步:“那我走了”
池鹿:“嗯,注意看车”
时酥:“噢”
时酥往前走了一段回头,看见他顺着雪坡走下去,原来他的朋友也在那儿,还穿着八中的校服。
刚要回家,她突然想起来要送酸奶的事儿,还在她书包里放着呢。
快速往回跑,书包里面装了家里的钥匙串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下了坡又跑到他眼前时,时酥听见他的朋友提到了约架两个字。
他刚要继续说,池鹿看见时酥了问:“怎么又回来了?”
简率笑:“是你啊,没成年”
时酥:“你们要打架?”
池鹿:“没有”
时酥:“我刚听见了,他刚是说了打架”
池鹿没回答,反而问她:“不是让你回家么?”
时酥气场没他强,抿了下嘴角,温吞的解释说:“我来给你送酸奶”
池鹿低头看她:“什么酸奶?”
时酥把书包摘下来换位胸前背着,拉开拉链拿出酸奶递给他:“这个给你”
极眼熟的蓝色瓶子,池鹿单肩背着的书包里现在就装着一个,还没喝。
眼神中带有些意外,他又看时酥。
时酥被他看的有点儿脸红,整张脸都快藏在了毛线围脖里,她攥紧书包袋儿,错开他的视线说:“我就是想谢谢你昨天教我滑雪,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
池鹿接过酸奶看瓶身,一模一样的包装,他突然问:“你买了几个?”
时酥侧头:“...嗯?”
他为什么这么问,她去买酸奶的时候被他看见了吗?时酥:“...两个,不过另一个不是给你的”
两个相同的蓝色瓶子让池鹿反应过来眼前的小姑娘是谁,倏地笑了。
一旁的简率看蒙了,碰池鹿:“你盯着人家看什么呢”
池鹿没理他,他想问她的名字确认,但不同的人也有可能名字相同,无法百分之百确认,他说:“小姑娘,围脖摘一下”
时酥没反应过来:“嗯?”
池鹿:“围脖摘一下,给我看看”
时酥抬头,字听懂了,意思没懂:“为什么?”
池鹿笑着催促:“快点儿”
时酥往围脖里缩了缩,极有安全感,拒绝道:“不要”
池鹿又笑,把她拽过来去摘她的围脖,时酥被吓到了:“你干什么?”
简率都看懵逼了:“哥、哥们你对人家小姑娘干什么呢,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池鹿没全部摘掉,只扯下一圈把她转过来看她露出的耳后位置,她耳垂偏下的位置有个小红点儿,非常小,但从小就有,是胎生的小痣。
名字可能重复,但身上的标记不会错,确认后他又把她转过来,低头看着她的脸,
对啊,就是这样的眼睛,就是这样的鼻子,他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池鹿觉得好笑的掐了下她的脸:“是你啊,小不点儿”
时酥:“......”
他摘她的围脖!
还掐她的脸蛋!
“流氓”
时酥瞪他。
池鹿心情极好,忍不住笑,先把她的围脖重新缠上,把脸裹进去,比她原本自己包的还严实,就露出一双澄澈保持警戒的大眼睛。
池鹿隔着围脖捏她的鼻子:“真不记得我了啊”
时酥眨了眨眼,好像意识到什么。
“你小子他妈的在这儿呢”
身旁传来一句叫骂。
转头,对面站着七八个男人,各个看上去三十多岁,时酥心道不好,这是那天被雪球使劲儿砸了一下的男人,他、他来报仇了!
还带了这么多人!
男人又放狠话:“这次看你往哪儿跑”
这句话贼保面子,这么一说就好像能篡改历史上次跑掉的不是他了一样。
池鹿转过身,往前几步挡住时酥,眼皮微抬:“不跑,爹还没教明白你小姑娘面前该怎么讲话呢能去哪儿”
如果忽略内容,那语气就像是一位爹安慰自家儿子,儿子乖啊,爹不会扔下你的,爹哪儿也不去,你还没长大成才呢爹能去哪儿啊。
对面的一群大儿子们:“......”
“卧槽,你他妈约了几波架?”
时酥扭头,又吓了一跳,秦、秦燃怎么在这儿。
难道他们刚刚说的约架是和秦燃吗?
为什么有仇的,都赶在这、这么一块了?
池鹿也是意料之外,没想到两拨人能撞到一起,只能先委屈秦燃了,池鹿:“你等等,等哥揍完他们再揍你”
秦燃:“???”
卧槽?
动手之前池鹿告诉也撸了袖子的简率:“不用你,看好我小妹”
“她要是被碰到一根头发,你就等着收尸吧”
7. 怎么不说话,
简率也很懵逼:“那她要是自己薅的,也算么,啊?”
时酥:“......”
她为什么要薅,自己头发。
但看着面前扔下单肩书包带着满身凌厉的少年,她想,这个应该就是那个她幼时极度依赖的哥哥了。
他叫池鹿。
时酥着急想冲过去拽住他让他不要打架,有用的,他上次就听了她的话。
但她刚动,男人就已经带人冲过来,池鹿抬腿,一脚踹出去,带着满身的桀骜张狂。
看着转瞬就趴在雪地上捂着肚子的男人,秦燃念了句:“卧槽”
剩下的六七人中有人问了句:“都他妈揍谁啊?”
有人答:“这两个靠前的!”
一个靠前的是已经冲过去的池鹿,另一个是站的位置靠前的秦燃。
秦燃:“......”
我他妈是捡了一架?
时酥想要拦架已经来不及,简率甚至把她拽到更远处的位置,说:“别溅到雪”
时酥震惊:“?”
简率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她可能误会了:“我说的是雪花的雪,你哥给你裹那么严实”
时酥快急哭了:“要拉架,拉不开报警行吗?”
简率:“没事,我见过他一个打八个”
“......”
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是不能打架啊。
可时酥一动就被拽住,她就只能喊:“别打架!”
“别打了!”
池鹿听见她的声音回头看见被他简率拽着胳膊,池鹿:“你他妈轻点拽”
简率:“......”
我能把她供起来么我!
池鹿分个神的瞬间被揍了一拳到嘴角,时酥就不敢再说话。
简率虽拽着时酥,但也盯紧了这边的情况,一旦池鹿有事他会立刻冲上去帮忙,但显然,他觉得他可以一直站到他把他妹领家去了。
因为人多架打的很乱,原本周围滑雪的人有害怕的急忙跑开,有好事的过来凑热闹,也有人小声说着会不会出事要不要报警。
地面上的积雪散乱着又溅起,少年手腕的皮肤很白,隐约能看见青色血管,但拳头上的手骨特别硬。
池鹿的攻击性特别强,速度又快,他的拳几乎次次到肉。
虽然对方的目标也把捡了架的秦燃算上,但实际是池鹿对五,秦燃对三。
不过秦燃对的三中有一个特别不仗义,被揍趴下后起了阴心思,顺手捞起旁边的滑雪椅就砸过去,滑雪椅腿都是铁管儿做的,而他的方向直奔秦燃后脑勺。
简率低声骂了句‘操’,喊道:“小心!那个他妈什么名字!”
他隔的远帮不上忙,但幸亏男人抡胳膊时池鹿余光注意到了一团黑影,眼底的阴霾在看清那是什么时瞬间沉黑,他几乎跃了一米多高抬脚把人踹趴下。
也同样踹飞了摔下来的滑冰椅。
秦燃回头才反应过来刚刚怎么一回事,骂了句真他么阴。
混架戛然而止,对方的七八个人不是捂着肚子就是捂着脸,池鹿冷声问:“还打吗?”
已经闹成这样,再打下去,不真的出事是不会收场的。
带头闹事的男人从雪地上站起来,瞪着池鹿,咬着牙说:“算你有种”
“我们走”
他们扶起被踹趴的男人离开。
池鹿捡起冰面上的书包,拍掉胳膊上的雪,走向时酥,没几步路的距离,到她面前时眼底的阴霾就尽数散了,明显温和着问:“吓到了吗?”
时酥抬头,他身上还沾着碎雪,迎面而来的凉意很明显,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见到打架,说实话,她是被吓到了的。
见她不吱声,池鹿有点懊恼,不该在她面前打架的,又问简率:“你怎么不挡着点儿,或者把她眼睛捂上”
简率:“......”
你这小妹比女儿还难照看啊。
池鹿揉了下她的脑袋,安慰:“没事儿,哥送你回家”
周围人群陆陆续续散开,但逆着方向又走来两人,他们看见满地散乱的雪和雪堆中栽倒的滑冰椅问:“怎么回事?”
“刚刚是谁报的警?”
池鹿转头,看见两名警察。
仍旧围观的人群没人回答,大家都了解,通常这种市民遇见打架事件后报警,即便警察到时人还在大多也是想少惹事不出面的,警察进一步了解情况:“刚有人聚众打架?”
话音落,一个小姑娘举起只有今天上课才带的手机,第一次和警察对话很没底气,声音不大但挺清楚的:“警察叔叔...是我报的警”
警察走过来,视线在厉气未消的池鹿身上停留几秒,又问时酥:“刚刚是你发信息说有人欺负你哥?”
*
晚上九点半,
“妈,池鹿哥...会挨打吗?”,时酥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抱着自己的水杯问。
她听说刚在警局的时候池叔叔气的脱了鞋的想揍他。
林菁也去过警局,才挂断和秦燃家长的电话:“别担心,你爸在你池叔叔家呢,会劝着”
时酥点点头,心里非常自责,她转着水杯乱想,越想越懊恼,问:“妈,你说我是不是不应该报警?”
“反正警察到时架都打完了,如果我不报警,他们也就不会知道池鹿哥刚才打架了”
听见女儿的话林菁反应过来她现在也是在学习对错的年纪,放下手机坐过去些,她问:“小鹿是个好哥哥,打架的最初也是因为保护你,所以你希望他也好,是不是?”
时酥点头。
林菁揉揉她的脑袋,又说:“之前我们一直住邻居,我和你爸爸也是看着他长大好多年”
“我们都知道他是个好孩子”
“但哥哥现在刚好是叛逆期,这很正常”,林菁强调说:“你将来大一点也会经历这样的阶段,开始有了自己想法,会想要反驳爸妈或者学校的规则”
“而在孩子的叛逆期,家长和老师要做的就是引导他们去做正确的事情,就比如,要让他们知道打架是一种很危险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其实存在很多更好的选择”
“你虽然让哥哥被家长知道了他打架,但我们不会因此就不原谅他,反而可以通过这次的事教他也是教你,正确的处理问题的方法”
“所以酥酥,你今天第一时间报警的行为是对的,知道吗?”
时酥觉得自己听懂了,点头:“我明白了”
林菁:“嗯”
林菁继续工作回复家长信息,时酥握着水杯望向门口的方向,又看眼妈妈,眼帘微垂,其实她想问她能不能去看看他。
心里有点儿焦急,但又怕自己给大人添麻烦,想了想,或者等爸爸回来的时候再去更好些,她这样和林菁说了。
时覆回家时已经晚上十点多,时酥听见开门声踩着拖鞋跑到客厅,时覆看见她问:“怎么还没睡?”
时酥赶紧道:“明天周末,不用早起”
时覆:“那也得早点睡”
时酥抿了下嘴角没反驳,但默默跟了过去客厅坐着。
林菁从卧室出来:“我给你弄点吃的”
时覆:“你也累一天了,我自己来”,
他又说:“其实也不太饿,就吃点小酥的面包片吧”
时酥一听,立马把自己的一整袋儿切片面包抱过来。
然后就坐在沙发上听爸妈聊天,她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和秦燃约架的人是池鹿了。
其实是池鹿今天上午去问时覆时酥在哪个班级上课他想去看看她时,时覆与他聊天问他新环境待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池鹿说挺好,爱好就偶尔打个篮球。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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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篮球时覆又随口问了句前天球场约架的事知不知道。
池鹿说知道啊。
时覆一听,紧接着问是谁。
池鹿说:“我啊”
时覆:“......”
时覆开启教育模式。
池鹿听了会儿说让他别操心,他们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
时覆开启加强版教育模式。
池鹿听到最后都有点儿想睡午觉了,最后说知道了,他会处理好的,让他真别操心了。
池鹿昨天的约架因为秦燃被林菁留下而没打成,今天他确实又约了,但目的已经不是你死我活的打一场,就互相雪地里摔吧几跤彼此解解气就得了。
没成想遇见个挑事儿的,
想把他们两个一起揍。
时覆又说池垣被气得够呛,池鹿本来要回姥姥家他没让,想打几下被时覆拦着,最后池垣把人关房间里哪儿也不许去,晚饭也没给吃。
时覆无奈的笑:“这爷俩脾气真是一模一样”
林菁说:“池哥也不太会和孩子沟通,你多劝劝”
时覆:“嗯,放心吧,我看小鹿这孩子就是皮了点儿,人是懂事的”
林菁:“酥酥刚还说想去看他呢”
时覆:“挺晚了,估计小鹿也睡了,明天吧”
时酥点点头,看着桌上的切面面包,心想,他今晚要饿肚子了。
第二天一早时酥就被爸妈开车带去奶奶家,她们每个月都会去一次,直到吃完晚饭才往回走,回来的路上爸妈还笑着说时酥这次没嚷着非要在奶奶家住。
冬天天黑的早,夜晚无风,路边的皑皑白雪温柔静谧,时酥心里却有点儿着急。
爸爸拿钥匙开门时时酥回头看着对户关着门,终于有机会问:“妈,我能去看看池鹿哥吗?”
林菁:“当然可以,去看看小鹿怎么样了,要是你池叔叔还生气,你帮着说几句好话”
时酥笑:“嗯嗯”
她刚转身林菁又拽着她的帽子把人拽回来:“先回屋把羽绒服脱了,你许阿姨家比咱家温度还高”
时酥:“嗯嗯”
穿着淡粉色毛衣的时酥抬手敲门,开门的是许阿姨,见到她后热情道:“姑娘来了,快进来”
池叔叔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杂志,看见她说:“是小酥啊,吃饭了吗?没吃让你阿姨给你做点儿你爱吃的”
时酥赶紧说:“我们在奶奶家吃过了,叔叔你们吃了吗?”
池叔叔:“嗯,我们也吃了”
时酥:“那池鹿哥也吃了吗?”
池叔叔眼睛里的和蔼没了一半儿:“他爱吃不吃,你别管他”
时酥:“他是因为我才打架的,你们别生他的气”
许荨揉揉时酥的脑袋:“还是姑娘懂事,不过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那个哥也没给你做个好榜样,你别跟他学”
时酥觉得当前情况十分不乐观,
以往她不听话爸妈一个教育也总有一个负责安慰的。
可现在...
这是双重攻击啊。
时酥藏严实兜儿里的东西,问:“我能去看看他不?”
许荨:“嗯,你哥就在屋呢,去看看吧”
她想想笑着说:“你们也确实好多年不见了”
池垣翻着手里的杂志:“姑娘长这么好”
“儿子怎么就那么不是物呢”
时酥:“......”
情况,相当不乐观。
时酥推开卧室门,看见池鹿坐在床边的书桌前,背对着她,好像在看书。
他没有回头,应该是把她当成叔叔阿姨了,时酥想。
正琢磨着该怎么称呼他时,池鹿见来人一直没说话而回头,见到是她时立刻笑了:“是你啊,小不点儿”
“怎么不说话,过来这儿坐”
8. #行走的播放器#
池鹿的房间很工整,双人床,床单米灰色,墙边是嵌入式衣柜,除此之外还有一套黑色学习桌椅,同色书架,桌下放着篮球。
池鹿站起来,把他坐的软椅子推过来,而后从桌下又拽出一个同高硬木椅自己坐。
时酥:“我坐这个就行”
“那个舒服”,池鹿:“过来”
他已经坐下,时酥想了下没再谦让,也坐下了,两个人间隔着点距离,但她还是有些紧张,问:“你吃饭了吗?”
“我爸说昨天晚上叔叔阿姨没给你饭吃”
池鹿:“那你今天是来给我送吃的了?”
时酥意外道:“你怎么知道?”
池鹿:“闻到香味儿了”
时酥把兜里藏的三个包子拿出来,只是突然想到,他要是都闻到了的话。
那刚刚叔叔阿姨也闻到了吗?
时酥:“......”
池鹿觉得她有趣,揉了下她的脑袋,笑:“他们今天让我吃饭了”
那被发现也不会没收了,时酥放心道:“你尝尝,是我奶自己包的,特别好吃”
刚刚回来前,她特意多装了好几个,奶奶说她胃口好,还很高兴。
“闻着很香啊”,池鹿拿出一个,抽了纸巾包着,递给她:“一起吃”
时酥摇头:“我晚上吃了好几个”
池鹿:“陪我再吃一个”
包子她一直用手捂着,还热乎着,面皮又白又软,时酥没忍住,接过来又吃了一个。
门被推开,许荨拿着果盘进来说:“姑娘来吃点儿水果”
再瞅瞅手里的包子,时酥觉得自己好像是来吃宵夜的。
“谢谢阿姨”
许荨把果盘放在时酥前的桌子上,压根儿没管儿子,问她:“酥酥还记得哥哥吗?”
“我们走时你才五岁”
池鹿看着她,似乎对回答也很好奇。
时酥说:“记得一点儿”
池鹿笑了,捏了下她的脸:“没白养你”
“记得哪点儿?”
“......”
许荨把池鹿的手打下去:“洗手了么,别捏我们脸”
时酥回答说:“我记得好像是喂我吃饭来着,我妈还给我看过以前的照片”
池鹿:“那记得的是喂奶粉还是饭?”
“酥酥三岁之前才喝奶粉”,许荨:“你说她还能记得喝奶粉时候的事儿不?”
池鹿:“也是”
听上去还有点儿遗憾。
许荨拿出手机说:“阿姨这儿有视频”
“我啊,前段时间把你们小时候的视频都传朋友圈上去了,这样手机丢了视频也不会丢”
许荨喜欢用视频记录生活,池鹿小时候她就几乎每天都拍,后来大些就挑着拍,例如打球的时候,拿着成绩单回家的时候。
考试不及格的那些虽然看着生气,但也都留着了。
“在这儿”,许荨翻到视频说:“这儿就有一个”
“这天搬家,酥酥特别乖,也不乱跑”
两家人从之前住的老房子时是上下楼的邻居,后来搬到有电梯的大房子后依旧是邻居且变成了对门,这里一层就两户,她们是一起搬的家。
视频开始播放,镜头从门外移动到室内,地上铺满打包好的纸壳箱,时酥看见了年轻版本的池叔叔和爸爸,一起搬起沙发向外走。
沙发挪走后有两个小人出现在镜头里,小池鹿牵着妹妹的手问:“妈,我也可以帮忙,我负责搬什么?”
时酥听见了自己妈妈的画外音:“小鹿今天负责妹妹好不好?”
“看住妹妹,让她别走丢了”
小池鹿点头,随后抱住妹妹一起坐到还没搬走的小凳子上,让她坐到自己腿上,讲话时带着未变声的奶音:“嗯,我一直和她在一块儿待着”
“去哪儿都带着”
视频带来的冲击力要比长辈的口述更有力量,时酥那一刻隐约记起更多,例如开心的玩耍还有分别时的不舍。
但无论是哪种感受,都让她对阿姨和这位许久不见的哥哥,更亲切了些。
时酥离开回到自己家时,
肚子已经鼓了。
许阿姨又给她拿来好多零食,她到睡前都没消化,
分明是去送食物的,却吃了一肚子回来。
但她还不困,她刚刚加了许阿姨的微信。
冬天夜里躺在被窝里看手机,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明天是周日又不用去上课,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她开始翻许阿姨的朋友圈。
翻到一条文案是#行走的播放器的#
视频中许阿姨抱着看起来不过两岁的她坐在沙发上,应该也才五岁的小池鹿坐在客厅玩积木。
许阿姨怀里的她突然哭了,许阿姨一边轻轻拍她一边叫小池鹿:“快过来,妹妹哭了,给妹妹唱小星星”
小池鹿立刻放下手里的积木,跑过来看着妹妹开始唱歌。
她果然就不哭了。
许阿姨小声说:“妹妹睡着了,你去玩儿吧”
小池鹿点点头,奶音很明显缩起小脑袋极轻的说:“那妹妹哭了你再叫我噢”
许阿姨忍不住笑的说好。
小池鹿一边玩积木,时不时的抬个头问:“妈妈,妹妹又哭了吗?”
许阿姨轻声说:“没,睡觉呢”
小池鹿:“噢”
视频是经过剪切的,下一秒小时酥睡醒了,许阿姨说:“妹妹醒了,快来唱歌哄哄她”
小池鹿又跑过来开始唱小星星。
小时酥笑了。
时酥也笑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行走的播放器#。
上传的视频没有都严格按照时间排序,偶尔时酥也能在翻看十几年前视频的中间看见一个他们已经搬走,分开多年的视频。
画面中许阿姨拿着一张卷子,应该是右手拿着手机自拍,一片拍一边说:“小鹿初一最后一次数学单考的成绩下来了,让我们一起记录下他这一整个学期的收获!”
接下来视频中只剩卷子的特写,单手展开,五十二分。
时酥:“......”
视频中没有声音了,时酥特意确认了下,没有卡网,还在继续播放中。
忽然传来‘砰’的一声,自己的房间已经关灯,时酥吓了一跳,随后就看见画面晃动最后落在一只被丢出的拖鞋上。
许阿姨的画外音:“你这学期天天跑学校是特意费劲巴力的把上学期学的给还回去了吗?”
时酥:“......”
当时酥翻到一个文案为#亲吻#的视频时顿了下,看画面上的内容确实是她和池鹿哥小时候,小姑娘连平时不小心看到电视剧里的亲吻镜头都会立刻调台,这两个字让青春期的她忽然心跳加快,有点儿紧张。
时酥抱紧身上的被子,点开视频。
视频的开始就是她亲了小池鹿一下,时酥脸莫名热了,告诉自己,小时候的她不能当做是她,不用负责的。
小池鹿被亲完后立刻告诉妈妈:“妈,妹妹刚刚亲了我一下”,
他又问:“我能亲回去吗?”
时酥:“......”
她翻了个身,急着想看下去。
许阿姨立即道:“不行,妹妹是女孩儿,你不可以亲她”
小池鹿重新看向妹妹,瞅了好了会儿应:“噢”
许阿姨又认真叮嘱:“你要记得保护妹妹,以后如果是你自己带妹妹出去玩儿,也不能让别的人随便碰妹妹,更不能让别的男孩亲她,知不知道?”
小池鹿又点头:“嗯,我记得了”
但他想了想又问:“那要是妹妹想亲别的男孩儿呢?”
还没等许阿姨回答,视频的最后一秒小池鹿自己确定的说:“那也不行”
时酥:“......”
视频播放结束,画面重新处于静止状态,心头有些酥酥麻麻的奇怪感受,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亲吻。
她小时候亲过哥哥,
不用负责的那一种。
他们以前,关系那么好啊。
时酥忽然有些羡慕小时候的自己,然后她又重新看了遍视频。
再次看到一半儿时,卧室的房门被推开,时酥从小的习惯是晚上睡觉时门会留着一个缝隙,爸妈晚上有时会来看看她,给她盖个被子之类的,自己也比较有安全感。
林菁看见了从时酥卧室内传出的微弱灯光,她问:“酥酥,在玩手机吗?”
时酥吓了一跳,心虚的立刻把手机按到床面盖住光:“我马上睡”
林菁的语气中带着轻微的责怪:“早点睡,晚上玩手机对眼睛不好,经常这样该近视了”
时酥应:“我知道了,我不玩了”
林菁:“嗯,早点睡吧,晚安”
时酥:“妈,晚安”
答应了妈妈,时酥就没再继续看,把手机关机放到桌子上后睡觉。
但脑袋一直处于很精神的状态,不停回放着刚刚看过的不同视频的画面。
又过了五分钟或者十分钟,时酥还是没睡着,她跑下床,到自己的玩具堆儿里把洋娃娃公主抱出来,放在自己的床头。
轻轻拍了拍她,终于开始睡觉。
*
第二天周日时酥起的有点晚,醒来后开始背课文做作业,林菁可能是记得她昨晚很晚了还在玩手机的事儿,把她的手机收起来了。
时酥:“......”
她还好多视频没看。
而对门的池鹿今天依旧是被禁足的状态,他想去姥姥家住,但池垣不让,让他在家里老实待着。
直到晚上两家人一起在池垣家吃火锅,时覆和林菁带了点礼物,算是正式欢迎她们回来。
火锅放在圆桌的最中间已经在煮,没一会儿就咕咚咕咚冒着泡,热腾腾的热气和窗外的大雪一对比,简直不能更温暖。
许阿姨说:“姑娘,喜欢什么水果,小孩不能喝酒,阿姨去给你榨一杯果汁”
大人喝啤酒,孩子们喝饮料,时酥还没回答,坐在他身边的池鹿说:“我喝橙汁”
许阿姨:“你吃个橙子得了”
时酥:“......”
时酥看了眼池鹿,回答说:“谢谢阿姨,我也想喝橙汁”
她又问:“能给池鹿哥也做一杯吗?”
话音落,池鹿捏了一下她的脸,笑:“终于叫哥了啊”
许荨又把他的手拍掉:“别掐你妹的脸,你这个哥还没妹妹半点儿听话”
他一直在等着她叫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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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开始,大人们说说笑笑,回顾十几年前的往事,时酥才知道,妈妈和许阿姨是闺蜜,但原来池叔叔和爸爸也是高中同学,两家人从小相识,非常有缘分。
池叔叔又对这些年在外做生意回不来,爸妈帮他们照看房子照看老人的事表示特别感谢,妈妈笑着说:“许荨以前也是天天帮我看着酥酥,要是真感谢,还是我要谢谢你们”
许荨说:“酥酥就是我女儿,说什么感谢”
“我也不上班,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
林菁:“不能这么说,带孩子才最累”
时酥小时候挺好哄的,见她这么可爱许荨也冒出过再生一个女儿的念头,但想要时没要上,后来池鹿长大担心他们年龄差太大也就算了。
她也就一直把时酥当做自己女儿来看,即便分开了也常常惦记。
家长们一边吃一边聊,时酥和池鹿只吃饭很快就吃完了。
林菁知道时酥还有作业没写完,明天就是周一了,便说她要是吃饱了的话可以回家做作业。
池垣:“一个人回家多没意思,去小鹿房间写吧”
他又问池鹿:“你作业写完了吗?”
池鹿:“还没”
池垣:“还没是什么意思?”
池鹿:“还没写”
池垣:“......”
我要是不问,你就不!写!了!吗?!
要不是人多正聊得开心,池垣又想脱鞋了。
池垣看他来气:“陪你妹妹取作业去!”
时酥自己也能拿,但池鹿还是陪她回了家又一起回到他房间。
他又把软椅给她坐。
刚坐下池鹿的手机响了,听声音像是滑雪场遇见的男生:“兄弟,再来开一局啊,我要把昨晚耻辱洗刷掉!”
池鹿一边懒洋洋的拿过书包一边说:“不去”
简率:“为啥”
池鹿:“我妹在,她还小,不能学”
简率:“我记得你妹初三了吧,还小吗?你他妈小学六年级就能打游戏了吧——”
吧字之后就没了,池鹿挂了语音,又发过去一条:“我要写作业了”
简率没再发聊天邀请过来,但时酥不小心瞄见池鹿的手机屏幕,看见他发来两个字:
【卧槽】
池鹿注意到时酥看见了聊天框,把手机扣到桌面后说:“拍拍耳朵”
时酥没反应过来:“嗯?”
池鹿转过身:“不能学脏话”
时酥:“......”
时酥的作业只剩一小点儿,但并不是十分专心,她好奇的去看池鹿握着钢笔在写什么。
他的字非常好看,行体的风格又有点张扬,一撇一捺常常会写到下一行,时酥问:“你在抄课文吗?”
池鹿:“罚写,十遍”
时酥:“......”
时酥:“那你写多少遍了?”
池鹿:“半遍”
时酥:“......”
池鹿丝毫没有自己才写了半遍应该着急点儿的意识,他停下那慢悠悠的笔还转头告诉她:“专心点儿,别溜号”
时酥:“......”
时酥继续写作业发现他还在看着她,时酥忍不住问:“你不写了吗?”
池鹿:“看着你写”
看,一声。
怕她不好好写似的。
“......”
时酥可能是没和这样拥有爆炸级别和平心态的学生一起学习过,有点儿惊讶,还想着怎么劝他好好写。
池鹿抬手把她的脑袋转过去,声音颇为严厉:“认真点儿”
时酥:“......”
时酥专心的把最后一点儿作业做完,再转头时发现...
他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时酥轻轻拍拍他:“池鹿哥...”
“你作业还没写完”
池鹿动了动,但没醒,时酥又想叫他,视线落到手机上想起刚刚的通话她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昨晚她哥...
通宵打游戏来着。
“......”
他看起来真的很困,想起他小时候对自己那么好,反正自己作业也写完了,时酥决定...
要不就帮他写吧。
怕被老师发现,刻意去模仿他的笔记。
于是等池鹿睡醒时就看见时酥坐在身边,握着他的钢笔,特别认真的在帮他抄罚写。
池鹿坐起来,问:“小不点,干什么呢”
时酥吓了一跳,立刻放下笔,分明是帮他却有点儿心虚的说:“我看你睡着了但是还有好多没写...”
池鹿把她写过的拿起来看,模仿的还挺像他的字迹的,不仔细看很难看出来。
翻了翻,已经写了五遍。
池鹿一边翻一边问:“有别的男生让你这么帮他抄过作业或者罚写吗?”
时酥怕他以为她经常这么不听话,立刻摇头:“没有,我第一次这么做”
“嗯”,池鹿应了声放下笔记本说:“要是有你告诉我”
时酥刚想说好,听见他似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敢让我妹帮他抄作业”
“我要把他揍到拿不起笔”
“......”
9. 骨节凸出少年的力量感,
时酥完全没想到他是这样的计划。
但...
好像又多了一个类似家人一样的人。
不过爸妈护着她时会确保她的行为是对,但是这位哥,时酥觉得,她得来把握才行。
时酥:“打架是不对的”
池鹿:“嗯,以后碰见躲远点儿”
时酥:“你也不能打”
池鹿笑了,掐了下她的脸,没说话。
时酥:“......”
池鹿没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问她:“平时做完作业都喜欢干什么?”
时酥:“看电视”
户外最爱滑雪,室内最爱追剧。
池鹿把手机拿过来:“喜欢看哪个动画片?”
时酥:“......”
时酥差点以为她哥记忆一直停留在十年前了,但很快他的笑证明是在逗她,池鹿又问:“看偶像剧?”
时酥:“你怎么知道?”
池鹿:“按照你年纪猜的”
他猜对了,她确实有一个正在追的剧,昨晚一直看小时候的视频以至于错过了这周的更新,时酥刚要报上电视剧名,突然又不说话了。
那是恋爱剧。
转头又看池鹿,时酥莫名觉得有点热,昨晚心头酥酥麻麻的感受又涌上来。
池鹿:“剧叫什么名字?”
时酥还是没说话。
池鹿转头:“嗯?”
时酥心一跳:“要不我们看看新闻联播吧!”
池鹿:“......”
头顶传来闷笑声,时酥没好意思看他,池鹿:“原来时叔这么严格啊”
时酥更正:“是时酥,酥是平舌”
池鹿又捏她的脸:“我说的是你爸,时叔”
敲门声响了两下后被推开,时酥妈妈笑着问:“聊什么这么开心?”
池鹿笑:“林姨,你们也太严格了,平时连电视剧都不让看?”
时酥有点儿心虚,但她周一到周五也确实不被允许看电视剧。
许荨接道:“你以为像你似的不干正事儿,酥酥学习多认真”
林菁也没察觉什么,笑着说:“她看起来也跟钻电视里去了似的,平时就不让她看了”
林菁又问时酥:“作业做完了不?明天还有课,得早点睡觉”
时酥站起来:“写完了”
许荨拿起池鹿桌上的笔记本翻了翻看,问池鹿:“这么多遍,你这是被罚写了?”
池鹿特别自然的:“嗯”
许荨卷起笔记本就揍了他两下:“你才开学!几!天!”
“就给我罚!写!”
时酥:“......”
要是只有那半遍,...是不是还看不出来?
两位爸爸还在餐桌边,酒已经不喝了但在聊天,主要是池叔叔在讲这些年在外做生意开工厂遇到的各种事。
而两位妈妈闺蜜多年不见也有聊不完的话题,为了让时酥睡觉她们带她回家让她去卧室睡觉,然后她们在时酥家的客厅聊天。
因为时酥不敢一个人住。
妈妈说这是被惯出来的,从小就没锻炼她。
门留着一点儿缝隙,时酥对睡觉环境倒是不挑,有聊天声也能入睡。
如果聊天的还是极亲近的人,那就会更有安全感。
半睡半醒时还想着,像爸妈和叔叔阿姨这样,一起上学,毕业后也能住在一起不分开,真好。
*
时酥早上起床洗漱吃饭,坐在餐桌旁一边嚼着包子一边想事情,林菁说:“快点吃,一会儿迟到了”
时酥:“嗯”
加快咀嚼速度。
时覆去小区跑步了,林菁懒得去,距离上班还有一会儿想再补个回笼觉,时酥在她开门前立刻叫住她:“妈”
林菁:“嗯?”
时酥:“那个...手机呢?”
林菁:“我看你像手机”
“......”
这真是个失败的早晨啊。
吃完饭时酥穿上羽绒服背上书包,拿起围脖时却犹豫了,这个深色的臃肿又压抑,她换了个白色薄围脖。
关上门,没向右去按电梯,而是直接向前三步,敲门。
门被拉开,时酥说:“叔叔早,池鹿哥走了吗?”
池垣:“是酥酥啊,没呢,快进来”
时酥背着书包进门时许荨正在往桌上摆早饭,抬头看见她说:“酥酥这么早啊,你那个哥懒蛋一个,还没起呢”
“是不是来不及了?你先去,不用等他”
时酥攥了下书包带儿说:“没事,来得及”
许荨:“那你来吃点东西,阿姨这就去叫他”
时酥吃过早饭了就没过去,半分钟后,她看见她哥...
被许阿姨从房间推出来。
他已经比许阿姨高出很多,一身白色睡衣,看起来舒服又随意,头发被睡的很乱,被他随手抓了把,时酥也觉得自然好看。
许荨:“快点儿洗漱去,别让你妹妹等”
池鹿这才转头,看见门口的时酥,带着才清醒点儿的脸抬起眼皮:“早啊,小不点儿”
他刚抬了一半的手朝她打招呼,就被许荨怼洗漱间去了。
时酥小声道:“...早啊”
池鹿洗漱的很快,没几分钟时酥就见他换了身衣服,刚刚的懒倦神情顿消,特别清爽。
他没吃早饭,穿的也少,许荨要往他身上套羽绒服,池鹿跑到门口揽上时酥的肩膀就躲出来了。
出来后松开她按下电梯。
池鹿问:“吃早饭了吗?”
时酥点头:“吃了”
池鹿揉了下她的脑袋。
室外一片雪白,哪儿都是厚厚的积雪,时酥问:“你不冷吗?”
池鹿:“不冷,穿多了不舒服”
时酥理解他,她妈让她穿了最厚的羽绒服,毛衣,秋裤,这都不止,
还让她穿棉裤!
她像是穿了个屋子在身上,外面的风霜雨雪除了脸都感受不到。
时酥说:“我也不想穿这么多”
池鹿转头:“想什么呢,你这我都觉得少呢”
“......”
池鹿发现什么,停下问:“我记得你前两天戴的围脖挺厚的,今天的怎么这么薄”
时酥:“......”
实话实说,时酥:“那个不好看”
“现在就爱美了啊”,池鹿把她的围脖解开两圈后使劲儿一拽,时酥差点一口气没吸进去:“太紧了吧”
“紧点儿暖和”,池鹿把她系的松松垮垮慵懒风的围脖绕的像是贴着她的脸裹了层保暖塑料布似的:“下次换之前的,知道不?”
时酥的声音从多系了两圈的围脖里传来:“噢”
池鹿笑:“不乐意啊”
时酥立刻摇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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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鹿:“不乐意也得戴,你一感冒就高烧”
时酥走在他右边:“你还记得?”
池鹿:“怎么不记得,你感冒两家人担心的没一个能睡觉的”
“那你呢?”,时酥更好奇他:“你感冒时也高烧吗?”
“高不高烧不记得了”,池鹿不太感冒,所以回忆了下:
“就记得你阿姨告诉我别矫情”
时酥:“......”
时酥等他时就觉得自己应该得迟到,但没走一会儿池鹿反应过来一个人上学时压根儿没考虑过的时间问题,他能一天不来,但他妹不能迟到一分钟。
他带着时酥跑了一阵,最后掐着点儿到的学校。
不过走到一楼时还是被执勤的各班班长给拦住了,他们拿着小本子负责填名字。
时酥说:“我们没迟到”
执勤的初一·三班班长张旸:“你没迟到,但他迟到了”
时酥:“嗯?”
张旸:“高中早自习七点开始”
时酥:“......”
那他怎么起的比她还晚啊?
池鹿应了声:“嗯,记吧,名字记得吧”
张旸:“嗯,记得”
时酥:“......”
还不是第一次。
两个刚要走,时酥无意看见了张旸的本子,更正说:“你名字写的不对,不是马路的路,是小鹿的鹿”
她觉得这个名字更好听,就像他长得好看一样,不应该被写错。
张旸:“哦,谢谢,那我改一下”
池鹿回头,反应过来:“写错了?我说这两天记名了怎么也没人找我?”
时酥:“......”
我是不是不该说的啊。
时酥发现偶尔会在校园里看见池鹿是一件很惊喜的事,比如她下课去厕所时有时会碰见他上楼,隔着同学他会朝她笑一下,看起来懒洋洋的,散漫又明亮。
若是在超市碰见他,他就把她叫过去问:“小不点儿,想吃什么?哥给你买”
“爱喝酸奶是不是?”
本来还有一个定时定点能看见他的地方,每天第二节课做广播体操的时候,但是时酥观察过几次,他好像不喜欢做广播体操,从来都没有出来过。
她班也有这样的男生,常常不去,如果被班主任发现就借口说去厕所了。
不知道她哥每次都用什么样的借口。
这次时酥是真的不用去,因为英语老师刚好让她第二节课间时帮忙送下卷子。
她从办公室出来,楼道里一个学生也没有,其实她还挺喜欢去做操的,教室里温度高,出去的话可以呼吸新鲜空气,气流带着北方特有的冷冽温度,吸进去却特别凉爽,像是细碎的雪,冰冰点点。
时酥转头看向窗外,那儿是教学楼的背面,大理石墙边站着一个男生,清瘦,羸弱。
肩膀微缩,眼神中带着一丝畏惧的看眼面前的男生,焦急的说些什么,看上去像是求饶。
而他对面的男生被二楼的窗户挡了大半的上身,但时酥清楚的看见他抬起又放下的手中拿着烟,夹在指间。
骨节凸出少年的力量感,皮肤葱白色,分明是一双好看修长的手却越显他主人的散漫倨傲。
忽而,男生掐灭手中烟向前一步逼近羸弱的男生,而在他与玻璃窗交错开的同时,楼上的时酥看清了他的样子。
是池鹿。
10. 这种感受,
但等时酥从楼上跑下来时黄花菜都被冻成冰了。
她连烟头都没看见。
说明她哥不随手乱扔垃圾。
为什么她一瞬间的想法是这个,难道这是她哥在这所学校最大的优秀品质!了!吗?!
时酥有些丧气的往回走。
上课时她一直在想,她哥好像不是听话的那种学生。
不听话有点儿委婉了,好像是问题学生。
时酥摇摇头,她哥小时候那么可爱,怎么会呢?要往好了想。
她戴上一米厚的滤镜觉得,或许他们只是在聊天。
但想起池鹿对面男生的表情,
...有谁聊天会那么害怕的?
那,
会不会是那个男生先惹的池鹿哥?
他可能骂他了?
所以池鹿就和他讲讲道理,手里夹根烟儿语重心长的告诉他骂人不对?
“......”
时酥也觉得这滤镜是有点儿不讲道理了。
那就是她哥见义勇为了!
或许那个看起来文弱的男生其实蔫淘,以前如果有别的老师家长夸她时爸妈也说过她就是蔫淘的那种,看起来听话,其实特别有主意,常常悄么声儿的就做了点儿淘气的事儿。
时酥觉得,很!有!可!能!
但中午吃饭时,柳滢彻底把她的滤镜片踩稀碎,刚一出教学楼就又碰见了那个男生,时酥悄悄问柳滢认不认识他,知不知道他是什么类型的同学。
柳滢说知道啊,他是高一的,特别有名。
时酥立刻追问为什么有名,柳滢说那是今年的中考状元,叫许泯,现在每次月考还落第二名的一大截呢。
她有一个认识的学姐和他一个班所以还知道一点儿,人家品学兼优。
时酥:“......”
她找不到她哥把他堵墙角的合适理由了。
买饭时时酥心不在焉,下意识往前走时脑袋撞上一个人,刚抬头就被揉了一把,池鹿低头看她笑:“走道还溜号”
老板盖饭递出来,池鹿问:“你的?”
时酥点点头。
池鹿付了钱又把盘子递给她:“吃去吧,都吃了,好长个”
时酥:“噢”
她拿着盘子走两步一回头,她实在想不出来借口了,所以...
想直接问问他,
上午没去做操,在教学楼墙边和许泯说什么。
放学后池鹿来教室门口找时酥,老师压了会儿堂,他就站在窗边等了会儿。
见她背书包出来,池鹿站她身后拎了下问:“装了什么,怎么这么沉?”
时酥:“今天作业多”
她看着他又瘦又轻的书包问:“你们没作业吗?”
池鹿:“应该有吧”
“......”
时酥又想到了,人家许泯,品学兼优啊。
班主任从教室出来留意到他们说说笑笑,方景问:“时酥,放学了不去找你爸妈吗?”
时酥:“我不和她们一起走”
“哦”,方景又看着池鹿问:“他是?”
时酥:“这是我哥,高二的”
方景应了声,可他怎么记得林老师和时老师就这一个女儿,他又问:“一会儿是直接回家吧?”
时酥觉得有点儿奇怪,回答说:“嗯,是”
方景:“嗯,天黑了就直接回家别到处跑”
时酥没听明白但池鹿听出来了,班主任是怕他这个高年级男生和她早恋把人拐跑了,觉得好笑,又揉揉她脑袋。
回家的路上,时酥和平时不太一样,话特别少,池鹿还以为她心情不好,问:“想去滑冰吗?”
时酥没心思,刚要摇头又想到,那儿或许是个聊天谈心的好地方,一玩儿高兴了,她哥可能就把什么都告诉她了。
时酥:“好啊”
“不行”,池鹿突然想起来:“你今天作业多”
他抬了下和她交换背着的书包。
“......”
时酥觉得,还是别磨磨唧唧的,爽快点儿,她突然停住,抬头,看着池鹿说:“哥,我今天看见你欺负人了”
池鹿:“哪一个?”
时酥:“......”
还哪!一!个!?
时酥:“今天上午第二节下课,在教学楼墙边,我看见你欺负许泯了”
池鹿:“你认识他?”
时酥:“不认识”
池鹿:“那怎么知道他名字?”
时酥:“柳滢说的”
池鹿往下拽了她的围脖,看清表情后又拉上去:“好像有点儿生气,那是对他印象还不错?”
时酥:“听说他成绩挺好”
池鹿:“喜欢成绩好的?”
时酥:“......”
这是哪儿和哪儿啊?
时酥把话题拽回来:“我是说,你今天欺负他的事儿”
池鹿笑了下,边走边说:“没欺负他”
“就是找他说点儿事”
时酥:“可我看你有点儿凶”
池鹿:“那我下次态度好点儿的和他说”
“笑着说”
“......”
时酥:“那你找他什么事儿?”
池鹿笑:“小姑娘年纪不大好奇心还挺重”
时酥拽了他的袖子:“你和我说说呗”
池鹿:“这么爱操心,不怕长皱纹啊”
“......”
这就过分了,时酥:“我还没成年”
“幸好”,池鹿:“那还能再长长个子”
时酥:“......”
时酥又拽拽他:“哥,我不矮,我现在在我们班坐第三排”
池鹿手心放在她的脑袋上,往自己身上比,挺遗憾的语气:“肩膀还没到”
时酥:“......”
“我要是真长你那么高,你不觉得吓人啊”
池鹿:“很可爱啊”
时酥:“......”
我们对女性的审美不同。
话题越扯越远,时酥觉得池鹿是不想讲许泯的事儿,那她就不问了。但还有一件事儿,时酥:“我今天还看见你做另一件不对的事儿”
还不止一件,池鹿侧头:“你不好好上课,去学校跟踪我去了?”
“......”
时酥:“我是一起看见的”
池鹿想起来:“也看见我抽烟了?”
时酥:“嗯”
池鹿:“下次我换个地方”
时酥:“......”
时酥:“不是,抽烟对身体不好”
“对”,池鹿看上去相当同意她:“学校还不让”
时酥:“是啊”
池鹿:“二手烟也有害”
时酥:“嗯”
池鹿:“所以以后要是碰到离远点儿”
时酥:“......”
为什么重点又落回她这儿了。
时酥强调:“你也不能抽”
池鹿侧头笑了,揉了下她脑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时酥:什么意思?
“真是好多年没见了”,快到小区门口时她们碰到池爸池妈。
池爸爸看着时酥说:“这要是走路碰见,我都认不出来酥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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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妈妈:“咱们走到时候孩子们才几岁,女大十八变以后还得变个样儿呢”
“酥酥啊,阿姨晚上包了点儿饺子,你一会儿拿回去点儿和你爸妈吃”
时酥和他们已经很熟了,点点头:“谢谢阿姨”
*
晚上吃完饭做作业,今天的数学题有点儿难,她从自己房间跑了几趟书房去问爸爸,最后索性把椅子搬过来就在爸妈的书房做。
一家三口,两个在批作业,一个在写作业,画面可谓是,
相当用功。
时酥听见妈妈问:“这是这次化学小测的成绩?”
时覆:“嗯,今天考的”
林菁浏览卷面说:“那小鹿的也在这儿吧”
“刚批完”,时覆叹口气:“这孩子确实不用功”
林菁把池鹿的卷子拿过来看:“这不也对了挺多”
时覆放下笔:“他的对错特别有规律,我周一讲的他都听了,一题没错”
“周二讲的,上课时就见他是困了,果真是一点儿没听进去”
林菁:“昨天碰见许荨姐,她还说这孩子这几年就不太好管,在之前的几所学校都没少惹事”
时覆:“小孩儿是聪明的,多难的题说一遍就懂,可他要是不想听也是真不听啊”
“让他学习,还得想想办法”
时酥的笔尖停了好一会儿了,听着爸妈的聊天又联想到和他相遇以来发生的事让她意识到,以前从小照顾她的哥哥,长大后变得不懂事了。
不好好学习,迟到,打架,甚至抽烟,欺负同学...
最后一条尚无法确认,不能主观臆测。
“酥酥”
时酥抬头,是爸爸叫她,下意识的以为爸爸是想问她池鹿哥在学校的表现,一瞬间闪过想法不要说他抽烟和许泯的事。
但时覆却是道:“冬天天越来越短了,现在出门和你放学天基本是黑的,明天起早晚和爸妈一起走吧”
时酥顿了下,立即道:“不用”
“我现在每天和池鹿哥一起上学还有回来,没事”
时覆:“你和小鹿一起上学?”
时酥不知怎么还被问的有点儿紧张,点头:“嗯”
时覆:“他不是应该比你早二十分钟到学校自习吗?”
时酥:“......”
我又错了啊。
时酥攥着笔低头没说话,时覆又叹口气:“这孩子,真得好好管管”
林菁拍了拍丈夫的肩膀安慰,又说:“但小鹿下周应该就回他姥姥家了”
时酥惊讶的啊了一声。
林菁:“嗯,你许阿姨说小鹿和姥姥亲近,这又好多年不见了”
“要不是因为前段时间打架被叫回来不让走,估计是一直在姥姥家住的”
时酥垂下脑袋:“哦”
林菁:“那就麻烦他再带着你一周,下周起和爸妈一起上下学”
时酥有点儿没精神的又应一声。
接下来耳边听着妈妈对爸爸说“小鹿的学习你紧盯着点儿了”之类的话,可她手里攥着的笔却一直没动。
睡觉前时酥手里抱着洋娃娃公主,碧蓝色的双眼皮大眼睛,精美的公主裙还有及腰的长卷发,淡淡笑着,看起来矜贵又美丽。
他就要去姥姥家住了,那她以后就不能和他一起上学放学了。
时酥心里有点儿难受。
手心轻缓的顺着洋娃娃的头发,她的嘴唇抿的很紧,但时酥不想像以前每次不开心就和爸妈聊天一样,她什么都没说,也不想说。
甚至她想把这种感受藏起来,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因为哥哥要离开而伤心。
这种感受,很奇怪。
11. 她就是不想让他以为她喜欢谁,
时酥第二天起的很早,昨天爸妈知道池鹿哥不去上早自习的事儿了,为了防止他们把这件事告诉许阿姨和池叔叔,时酥比平时提前半个小时起床。
今天不知道会是爸爸还是妈妈做早饭,但他们都还没起,她留了便条在自己房间的门上说不吃早饭先去学校就出门了。
轻轻关上房门又敲响对面的,许阿姨看上去也刚醒,笑着问:“酥酥今天这么早啊”
时酥:“嗯,我想早点儿去学校上自习,池鹿哥起了吗?”
“他有你一半儿勤奋就好了”,许荨侧身让时酥进来说:“我刚看他一眼还睡着呢”
许荨又说:“我去洗把脸,你去叫他一下?”
时酥点头:“嗯”
时酥走到池鹿房间外,敲了几下没有回应,她推开门时他果真还在睡着。
一身白色睡衣,房间温度挺高,被子盖了一半儿。
她又走近些,看见他紧闭的眼,黑又长的睫,皮肤特别好,时酥莫名有点儿心跳加快。
她小声叫他:“池鹿哥,起床了”
池鹿没反应。
时酥又叫:“你要去上早自习,要不就该被叔叔阿姨发现了”
池鹿没反应。
时酥:“别睡了”
池鹿还是没反应。
其实也不怪池鹿,她的声音第一下就不大,到最后就跟蚊子似的。
时酥不叫了,低着头看他,觉得他的睡姿和性格挺不一样的,睡着的他特别规矩,被子刚好盖到腰,看起来文文静静。
然后时酥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把他的被子往上拽了拽,盖住胳膊。
让他睡的再暖和点儿。
许阿姨进来时看见儿子还在睡,顿时为他的不出息就来了气,大声道:“你小妹都来了你还不起?”
“赶紧起来!”
她走到床边把池鹿的被子往起使劲儿一拽,那臂力都是抱孩子练出来的,时酥五岁大的时候她单手抱一个小时都没问题。
不过被子在池鹿身下还压着点儿,她这么一拽导致池鹿脑子还没清醒,人已经掉地板上去了。
池鹿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时酥,还觉得后背疼,意外道:“我怎么睡你家来了?”
时酥:“......”
*
路的两边是皑皑白雪,树梢上也是,窄窄一层却有一只手那么高。
池鹿揉揉胳膊又揉揉腰,时酥有点儿抱歉:“哥,你没事儿吧?”
池鹿转头,好笑道:“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时酥抿了下嘴角,说:“你该去上早自习”
小姑娘的眼睛澄澈明亮,一点儿也不藏事儿,池鹿:“是探听到什么内部消息了?”
时酥沉默了下,实话实说:“我爸妈知道你每天不去上早自习了,我昨天不小心说漏了”
池鹿:“担心他们告诉你叔叔阿姨?”
时酥点头。
池鹿笑,揉了下她的脑袋。
往前走了会儿,时酥几次话到嘴边,最后实在是没忍住,她问:“哥,你要去姥姥家住了?”
池鹿:“嗯”
他回答的特别自然,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不舍和像她这样的伤心,时酥又不说话了,觉得不想分开的好像只有她一个。
池鹿嘱咐:“以后上学放学和爸妈一起,天黑了,别一个人走”
时酥:“嗯”
池鹿又说:“不过要是想去滑冰了就叫我,我陪你去”
时酥抬头:“可以吗?”
池鹿笑:“当然可以,除了滑冰,有什么叔叔阿姨不能陪你去的,都来找我”
时酥:“可你不是还要回姥姥家吗?”
池鹿:“送完你再回,或者就在家住也可以啊”
时酥想想又笑了,点头:“嗯嗯”
时酥心情又好起来,话也多了,叫他:“哥,其实我还探听到一件事儿”
池鹿:“能说?”
时酥点头:“你昨天的化学小测成绩,你想知道吗?”
池鹿把她掉下的围脖往上拽了拽挡住脸:“这个还真不太想”
时酥:“......”
没走几步路,时酥:“可我想说”
池鹿笑:“那你说”
时酥:“六十五”
池鹿:“挺高的啊”
“......”
时酥:“最高九十五”
池鹿:“没差多少啊”
“......”
然后时酥在早自习前开始给他上思想品德教育课:“哥,你得好好学习,你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
池鹿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嗯”
时酥:“就算你去了姥姥家也得每天做作业,不能玩游戏,你只有考上一个好大学,姥姥才能高兴”
“我们现在就学习是最重要的,其他想做的事上大学以后都能做,并且那时候就没人管了”
“现在就只学习就对了”
直到走到班级门口,时酥和他换回自己的书包时问他:“哥,你听没听进去”
池鹿拍拍她的肩膀:“思想意识非常正确,哥很满意”
时酥:“.....”
我说我自己呢?
中午柳滢去食堂吃午饭,听说今天有她最喜欢的红烧鱼,时酥就一个人去外面的小餐馆吃。
走走路肩膀被人从后拍了一下,时酥笑了,每次见面都逗她的只有她哥。
但一回头,她看见了秦燃。
时酥:“......”
差挺大。
十分怕他冒出一句‘时蔬’,时酥往右躲了下,但后背撞到另一个人的胸口。
时酥躲开时被他扶了下,头顶传来他清朗的笑声:“往哪儿看,这儿呢”
她想的没错,这么逗她的,只有她哥。
池鹿:“一个人?”
时酥点头。
池鹿:“走吧,哥请你吃饭”
于是时酥中午就和池鹿、秦燃一起去吃午饭。
说起秦燃,时酥觉得他和他哥的缘分不比她的少,自从上次群架过后,秦燃开始也管池鹿叫哥了,因为池鹿当时救过他。
不过他叫的是鹿哥。
因为秦燃原本是一中最能惹事的人,他的哥自然而然的带了一层神秘色彩,于是同学们私下里常说一中空降了个校老大。
还进过警局。
对于这一点时酥表示,如果还有谁想去,他们也可以考虑报个警什么的。
虽然刚转来不久就交了个朋友是好事,但时酥莫名有种预感,他哥很可能下次小测连六十二分也考不上,池叔叔还很可能脱鞋。
怎么才能让他好好学习呢。
进到餐馆时时酥想事情没注意迎面遇见一个人,她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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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的向右躲,但那人不知是有意无意跟着她向右,两个人就撞到一起。
对方手里的书撞掉了。
她的手臂擦到墙壁上。
时酥刚想说抱歉,听见池鹿凉了两度的声音:“我告没告诉你以后躲着点儿走?”
时酥抬头,和她相撞的人是许泯。
许泯看过池鹿,目光又落到时酥身上,问:“你没事吧?”
他走近了些,似乎想帮她擦掉袖子边儿蹭上的灰,时酥刚想说没事不用,许泯掉在地上的书被池鹿踢开。
池鹿把时酥拽到自己身边,对许泯说:“滚开”
亲眼看见他们起冲突,时酥觉得昨天池鹿说的他就是找许泯说点儿事之类的话绝对是哄她而已。
身边围过来好多看热闹的人,池鹿看着不动的许泯:“没听懂?”
时酥察觉氛围不对,拽住池鹿的袖子:“...哥”
许泯没动,脸色红了,时酥想他应该是觉得没面子,跑两步蹲下把他的书捡起来递回给他:“我没事,刚刚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许泯接过书,眼底神色难辨,他说:“是我不小心”
*
时酥吃的不多,池鹿一直在给她夹菜,时酥也没吃几口。
池鹿放下筷子,问她:“怎么不吃?”
时酥一下下的戳着米饭:“不饿”
池鹿:“不饿也再吃点儿,你现在这个年纪不能减肥”
完全家长式口吻。
时酥还嘴:“我没减肥”
池鹿身子向后,又问:“那是想许泯呢?”
被识破心事,时酥放下筷子:“我就是觉得,你不能无缘无故发脾气,欺负同学的人都...”
时酥下意识看秦燃。
秦燃:“......”
都怎么的?
池鹿:“我和他的事你别管”
时酥:“那你告诉你为什么讨厌他”
“如果你是对的,那我也不喜欢他了”
“我可能就是觉得...”,池鹿还真给她个理由:“他长得不帅?”
“......”
时酥:“这是什么理由,并且他长得挺好的啊”
池鹿:“是么?”
时酥:“对啊”
池鹿:“你对他有好感?”
时酥:“......”
秦燃吃完了,也听明白了,放下筷子:“许泯成绩好,挺正常的”
他竟然劝起池鹿:“你别管”
时酥:“......”
时酥转头,池鹿正看着她,目光像是在向她求证这是不是真的。
时酥不知道为什么,谁猜测她喜欢谁都行。
但是她就是不想让池鹿以为她喜欢谁,谁都不行。
听见他这么猜,她就觉得不开心,就像上次他问她是不是喜欢秦燃一样。
“我没有”,她说。
但池鹿眼中的怀疑神色还在,时酥觉得委屈,于是不和他说话了,低头重新拿起筷子,但一下下的戳着也没怎么吃。
午饭后和他们分开,时酥没回班级而是去操场闲逛消化着中午莫名而来的情绪。
她也觉得自己奇怪。
消化的差不多时回到教室,回到座位却看见桌面放着一份盒饭和一瓶蓝色酸奶。
邻桌的同学告诉她,是她哥给她送来的。
12. 以后脾气发大点儿
时酥吃饱后暖和起来,心情像是刚煮好的白米饭,每一粒都充盈起来。
虽然她刚刚午饭时什么都没说,但是她的不开心表现出来了,被池鹿看出来了。
她开始反思自己耍性子的行为。
想找个理由上楼去和他说句话,先开口的就是默认在认错了。
但找什么理由好呢?
没等时酥想出来下午上课铃声已经响了,生物老师抱着教材走进教室时大部分学生午觉没醒昏昏欲睡,他同时打开门和窗户让教室内吹进过堂风让快睡苶了小花小草们精神起来。
但毕竟是冬天,没开一会儿也就关上了,时酥透过窗户看见窗外的阳光,明亮耀眼但相比于夏日的炙热带着一股温和。
下节是体育课,在郭绫告诉时酥体育老师今天没来整节都将是珍贵的自由活动时,她选择先去五楼,踩着楼梯台阶往上走时时酥想到了一个非常好的理由,她就来谢谢他给她买的盒饭。
都是她爱吃的。
还未等麻烦学长叫他,池鹿和几名男同学一起从班级里出来,他的手里拿着篮球,迎面撞了照面,池鹿笑:“找我来了?”
他抬手就揉了下她的脑袋,后知后觉想起来篮球一直在地上放着来着,就又擦了擦她头发:“晚上洗头吗?”
时酥没懂,抬着下巴:“洗的”
池鹿:“嗯,正好,可能粘上点儿灰”
时酥:“......”
她上来,是想要干什么来着?
时酥:“你要去打球吗?”
池鹿:“嗯,下节体育课”
时酥:“我们也是”
池鹿:“那走吧,看哥打球儿去”
今天两个班都是整节的自由活动,所以篮球场从最开始就围了很多人,时酥和自己班的同学们站在一起,她不懂篮球规则,郭绫就边看边给她讲。
郭绫:“你哥是前锋啊”
时酥:“前锋?”
郭绫一边看球一边点头。
前锋这个词让时酥瞬间联想到古代的大将军,那种利落英气的感觉是挺像的,但是按照他们现在的年纪,应该是少年将军,小将军。
郭绫看了会儿又道:“还是小前锋”
时酥:“......”
心想事成的话,我想明天全都是体育课。
时酥:“小前锋是干什么的?”
郭绫:“得分的”
“噢”,时酥看向赛场,她哥投球是挺准的。
上半场篮球赛结束,池鹿队领先十八分,中场休息时时酥朝他看过去。
池鹿脱了外套,坐在球场的长椅上喝水,他的短刘海微湿,甩了一下脑袋。
放下水瓶,身体向后单手撑着长椅和同学聊天,整个人特别阳光。
下半场篮球赛火热开场,双方互换场地,虽然较上半场而言时酥已经懂了更多篮球规则知识,但她的视线只在池鹿身边移动,
他打球时很认真。
比赛结束时距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同学问获胜队的池鹿等会儿要不要再打一场,不是比赛就是随便玩玩,池鹿说好啊。
观众们散场,好几个同学突然想起下节课要查的卷子还没做,要回去赶紧补问时酥要不要一起回去。
时酥卷子做完了但侧头看见池鹿坐在长椅上和同学聊天,她一个人留下很奇怪,于是点头说好。
刚聊完天的池鹿余光留意到人群散动,无意看见里面的时酥,忽然想起人好像是自己带出来的,他叫她:“小不点儿”
时酥转身:“嗯?”
池鹿身子微微后倾,问她:“去哪儿?”
时酥:“回班级”
池鹿:“回去这么早,太阳晒够了么?”
“过来”
时酥:“噢”
时酥于是没回班级,朝池鹿走过去。
走到长椅前,池鹿说:“劳逸结合,补钙也很重要”
时酥应:“嗯”
池鹿又问:“中午吃饱了吗?”
又想起中午自己耍性子的事,时酥点头:“吃饱了”
池鹿:“都吃了?”
时酥:“嗯”
池鹿:“饭量挺好啊”
时酥:“......”
时酥强调:“我都吃撑了”
池鹿:“你小时候饭量就好”
“......”
还是不聊饭量了,时酥决定说出刚就想说的话:“中午我不该生气不吃饭的”
池鹿却问:“你生气了?”
时酥:“......”
时酥抿了抿嘴角,忽然就觉得有点儿尴尬,他没看出她不高兴啊。
那既然他没看出来...她就开始把话往回收:“有点儿...不多...其实也没有”
池鹿看着她听她把话往回圆,忽然就笑了,起身揉了下她的脑袋,劲儿还挺大:“想什么呢”
“以后脾气发大点儿”
“要不小时候白惯着你了”
*
最后一节课时酥班是班会,确切来说是欢送会,班长齐悦的转学手续已经下来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在本校上课。
齐悦成绩好,虽然人偏内向,不爱说话,但是有谁如果在作业上有什么问题他都很耐心的帮忙讲解。
同学们很舍不得他走。
班主任方景自己出钱代表全班送给他一支钢笔,祝他以后学习越来越好,健康开心。
每位同学依次和齐悦说几句道别的话,一向爱胡闹的小子们少有的正经,告诉齐悦:
“新学校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们,我们去帮你收拾他”
方景想插话更正,但画面实在感人,他最后还是决定一会儿总结的时候统一说下吧。
除了祝福语,出现频率最多的就是:
“等以后见面了...”
“等以后遇到...”
稚嫩青春的年纪对未来带有无限的期盼,那里除了学有所成后的梦想,还有自由和团圆。
即便长辈常说,现在才是最自由的年纪。
时酥祝齐悦成绩越来越好,考得理想的大学,齐悦笑着说谢谢,说以后大学见。
放学后时酥和池鹿一起往家走,出校门时夕阳已经落山,只余天边极致的橙红色,光芒四射,洒在沉厚积雪的表面,明亮圣洁。
时酥没怎么经历过分别,原来只是同学离开就已经会感觉难受,无法想象若是和更亲近的人分开又是什么样子的感受。
池鹿看出她心情低落,平时回家时路上都和他说说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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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倒有点儿安静,他侧头问:“在想什么”
时酥抬头,告诉他:“我班班长要转学了”
池鹿:“舍不得?”
时酥点头:“嗯,不喜欢有人离开”
池鹿揉揉她脑袋,动作安慰的:“还挺重感情”
时酥问:“哥,你转学回来时有舍不得走吗?”
“刚开始转学会”,池鹿:“但后几次就习惯了”
时酥意外的问:“你转过很多次学吗?”
池鹿:“嗯,因为我爸做生意,我们就跟着搬家”
“那...”,时酥抿了下嘴角,温吞的问:“当初搬走的时候,你也难受了吗?”
她问的其实很小心,声线保持平稳听起来客观又冷静。
只有避开的视线在泄露着她的期待回答。
池鹿完全不用思考,道:“当然难受”
时酥:“为什么?”
池鹿:“我姥年纪大了,怕去了生活习惯不适应还折腾,所以她不去,我们就要和她分开”
“还要和当时的朋友分开”
时酥:“噢”
“还有你啊”,池鹿侧头看着她说:
“养那么大说不让见就不让见了”
“当然不乐意”
他的话自然亲近,完全将她当成亲人看,时酥心里的陌生感受却在悄悄翻涌。
一想到他就要去姥姥家住了,时酥今天不想那么早回家,她问:“哥,我们去滑冰啊?”
池鹿:“你作业做完了?”
时酥:“没有,但我就是想去玩了”
池鹿:“好,带你去”
*
一个人眼中的文化不是这个社会赋予的,而是该个体的生长环境点滴相授。或许在许多其他城市人眼中东北文化是野蛮的,荒凉的,但在时酥眼中,这里挺温柔的。
路边的冰糖葫芦串很吸人眼球,晶莹的糖衣紧紧裹着红山楂,一眼就酸的人流口水。
池鹿问:“想吃吗?”
时酥:“你怎么知道?”
“猜的,你喜欢红色”,说着池鹿去付钱买了一串。
我喜欢红色?这个时酥自己还真不知道。
但她确实喜欢吃冰糖葫芦。
池鹿只买了一串,时酥握着问:“你不吃吗?”
池鹿摇头:“酸”
时酥笑,觉得有趣,递过去:“你吃一个”
池鹿:“不要”
时酥紧追不舍:“就一个”
她的糖葫芦串举得很高,热情的不得了,池鹿笑了,也没接过来,直接低头咬掉最上面的一个,嚼了几口。
果然,酸的他眯上眼睛。
时酥看着他笑,觉得他的表情很可爱。
“太酸了”,池鹿揽了她一下往滑冰场走:“牙要掉了”
时酥看着咬掉一个的冰糖葫芦,忽然有点舍不得吃。
但滑冰拿着冰糖葫芦不安全,租完雪圈后时酥还是吃的狼吞虎咽。
池鹿叮嘱她:“慢点儿吃,别噎着”
“喜欢再给你买”
时酥把最后两个都塞进嘴里,跑过去把棍子扔到垃圾桶,又快速跑回来,咕哝着说:“我现在可以滑了”
池鹿笑,觉得她还是那个小朋友。
13. 他对于她来说,
池鹿租的是双人雪圈,问她:“想坐前面还是后面?”
时酥:“都行”
池鹿:“那还是前面吧,我坐后面能护着你点”
时酥坐在前面的圈里,虽然她在她这个年纪个子不算矮的但一坐进去脚还是碰不到地面。
在她坐进去后池鹿把人和圈一起推到斜坡的最顶端,自己也坐进去,踩着地面问她:“准备好了?”
时酥觉得他好像比第一次教她滑雪时更有耐心了点儿,应:“嗯”
池鹿脚下一抬,雪圈沿着陡坡向下冲刺,速度逐渐加快带起滑道表面的一层雪花。
因为池鹿说会护着她,时酥就不再分心担心安全,更专注的感受滑雪的刺激,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有趣。
雪圈停下时池鹿把她扶起来:“磕到了吗?”
“没有”,时酥:“就是感觉糊一脸雪”
她的眉毛上都沾着,池鹿笑,放下雪圈绳,把她针织帽子边沿向下拽,围脖向上系的更紧,边弄边说:“再碰见雪的时候就把眼睛闭上”
时酥忽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对男女,女生好像摔倒了,身上都是雪,男生一边笑一边帮她擦掉,女生打了他一下,男生没躲笑着把她抱进怀里。
“这样紧吗?”
“想什么呢,小不点儿”
时酥吓了一跳,转头看见池鹿低头看着她,又问:“围脖,紧不紧?”
她的耳朵都被裹扁了,但出神的摇摇头:“不紧”
“是么”,池鹿又瞅瞅:“我觉得好像是有点儿紧了”
说着他给稍微松了点儿。
呼吸好像是更顺畅了,时酥收回思绪。
池鹿负责坡下到坡上的体力活儿,拉着雪圈往上走,问她:“想一个人滑吗?”
时酥就跟在他身后踩着雪圈拉出的轨迹,说:“好啊”
但池鹿想想说:“还是算了,万一摔了怎么办”
时酥想起他上次教她滑雪时说过的话:“摔了就再爬起来”
池鹿:“摔骨折了怎么办?”
时酥:“......”
这话,好耳熟。
时酥:“去医院呗,你说你背我去”
池鹿:“那多疼啊”
“......”
时酥:“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池鹿停下回头,忍不住笑了,看她说:“对自家妹子”,
“是有点儿偏心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广场周围的路灯紧挨着亮起,搭起温柔的白炽光,透彻的,明亮的。
他讲话时很自然,自然的带着一点玩笑,就像是视频中的哥哥妹妹,一起亲亲密密的长大。
但对时酥来说不是这样的,她对小时的他几乎没有记忆。
他对于她来说,是突然闯入的,不经意的,带着亲切又震撼的力量。
回家的路上,时酥的话又少下来,池鹿还以为她玩累了,问她:“走的动吗?”
时酥下意识的以为她如果走不动的话他就会背她,仰着脑袋,脸上开始泛起热气:“...有点儿”
池鹿:“那我打个车”
时酥:“......”
“不用”,时酥:“也没那么累,我就是...”
完全黑下的天帮她隐藏了许多情绪,时酥没忍住心事,终于问出口:“哥,你一定要回姥姥家吗?”
池鹿侧头看她,想起什么:“我怎么记得你好像问过类似的问题”
时酥心跳突然加快,像是要被戳穿心事似的,故意道:“有吗?”
“我、我不记得了”
池鹿笑:“年纪不大还挺健忘”
时酥没回嘴,攥紧书包袋儿,沉默了一会儿。
但走走还是决定说出口,像是在努力争取:“我就是觉得...”
“你要是走了,叔叔阿姨会想你的”
池鹿:“他们烦着我呢”
时酥立刻说:“不会的,他们只是那么说而已”
她以为说清楚的话他就不用走了。
池鹿刚刚只是随口一句玩笑,但见她还挺认真,回答:“我知道”
“但姥姥想我了,又年纪大了,我去多陪陪她”
时酥:“噢”
如果是这样,那她留不住他的。
*
做作业起初时时酥有些心不在焉,但她很快意识到和池鹿一起上学的次数越来越少,于是拿过桌上的闹钟,订了比今天还早十分钟的闹钟,这样路上就不用着急,可以慢慢走。
上床睡觉,把闹钟从桌上拿到枕边时林菁敲响卧室房门,站在门口问:“小酥睡了吗?”
时酥还以为妈妈是来催她睡觉的:“就要睡了”
林菁:“嗯,明早和妈一起去学校”
时酥握着闹钟:“不用,我和池鹿哥一起走就行”
林菁:“他今晚就去他姥姥家了,刚来告诉我们的”
时酥紧张道:“他来了吗?”
穿着睡衣的脚踩到地板上。
“就来说一声”,林菁:“已经回去了”
时酥:“...噢”
林菁:“明天吃完饭再出门,早点睡吧”
时酥:“...嗯”
林菁走了,时酥把闹钟放回书桌上,躺下后看着枕边的洋娃娃,冬日的月光透过窗帘边的缝隙照进一点儿皎白,时酥长这么大第一次,有点儿失眠。
......
第二天时酥和妈妈一起出门去学校,离家时对门的门紧闭着,她还想着会不会在校门口偶遇池鹿,但不知道是她来早了还是晚了,她没碰见他。
他可能又睡懒觉了,时酥想。
第二节下课全校一起去操场做广播体操,到了转换关节时,时酥扭着腰往后看,但是池鹿没下来做操,她连个眼熟的背影都没看见。
倒是看见了许泯,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她之前不认识他,上次的撞见也很不愉快,所以时酥本来没想和他打招呼,但他倒是主动的笑了。
时酥快速点了点头,往班级回。
她还是不知道池鹿为什么讨厌许泯,但是池鹿不喜欢的人,她不太想去了解。
放学后时酥和爸妈一起回家,爸妈边走边聊天,她垂着脑袋没说话,情绪不高,电梯门打开后竟然看见对面的房门开着。
毛线围脖下的嘴角扬起来,时酥扭着头往里看。
客厅的许荨看见她笑:“姑娘回来啦”
林菁问:“门怎么开着?”
许荨:“把不用的纸壳箱整理了下,下楼扔一趟”
时酥想找机会问池鹿哥会不会想家了回来了,或者哪怕就是回来吃顿晚饭?
但她听见妈妈先一句说:“儿子不在家,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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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荨:“那小兔崽子不在我连晚饭都不用做了”
林菁笑:“你就这么说说吧”
时酥和许阿姨打了招呼后回家,背着书包直接回了自己房间。
他没回来。
以往的时酥都要先在沙发上坐一会儿,客厅玩一会儿才被催着回房间去做作业,今天情绪反差的很明显,就连物理老师都看出来了,他看着女儿房间的方向小声问:“酥酥今天怎么了?”
林菁摇摇头:“回来路上就这样,不知道怎么了”
物理老师:“好像心情不太好”
林菁:“没事,观察几天看看,还这样的话我去问问方老师”
时覆:“嗯”
*
十几岁的年纪不会藏心情,也不擅长消化情绪,喜欢什么嘴边就一直挂着什么,有惦记的就一直想着——她这几天都没碰见池鹿。
哪怕中午最先跑出来吃饭,闲逛到最后一个回去,跑十趟厕所,她都没遇见他。
他都不吃饭,不去厕所的吗?
那他可太厉害了。
一周后的下午自习课,时酥的注意力从卷子上挪走后就偏向了窗外,篮球场上有男生在打篮球,她仔细分辨了下,有些失望的得出结论,里面没有池鹿。
她们这周连体育课都没撞到一起,老师们竟然不乱窜课了,真是意外。
看着窗外的白雪和明媚的阳光,时酥忽然受了启发冒出一个想法,池鹿那么不听话,会不会...
就不喜欢下课的时候去厕所,偏偏喜欢上课的时候去?
她们班就有一上课就请假去厕所的男生。
这,
很有可能啊。
于是时酥放下卷子,也去了厕所,
去五楼的。
但有点儿遗憾,她还没等到厕所,就撞见了时覆。
时酥:“......”
时覆在这个楼层看见她有点意外,而上课时间点的遇见又让他颇为严肃,问:“你怎么跑楼上来了”
时酥顿时心虚,说:“楼下的人多”
“上课时间厕所人多?”
时酥低下头,没说话。
连‘嗯’一声肯定自己的底气都没有。
时覆又问:“这节什么课?”
时酥声音不大,回答:“自习”
时酥低头看她会儿,倒也没再说什么:“上完就回去吧,上课别乱跑”
时酥:“噢”
时酥乖乖回去上自习,答了卷子。
下课后柳滢带着两包干脆面来找她聊天,是时酥最喜欢的香辣蟹味儿,但她有点儿没食欲,就隔着袋子一下下都捏碎了玩,听着脆生的响声心不在焉。
柳滢想起一件事儿,凑过去告诉时酥:“酥酥,你班主任前两天还找我来着,我都忘记和你说了”
时酥:“你没做英语作业啊?”
“不是”,柳滢攥紧干脆面袋儿说:“你班任找我问你的事儿”
时酥:“我有...什么事儿?”
虽是这么问,但一股子极强的心虚感像是喷泉一样涌上来,她最近的表现挺不好的,上午考单词时也没答出几个。
她昨天没背,一直盯着书想溜号。
柳滢说:“你班任来问我你和池鹿是什么关系,我猜啊”
她小声说:“他怀疑你早恋”
14. 小不点儿
时酥像是被什么用力砸了一下脑袋似的。
早恋...
她早恋了吗?
和谁?
池鹿。
她喜欢池鹿吗?
...要怎么判断。
这个年纪对感情懵懵懂懂,但手心传来酥酥麻麻的感受,心跳渐渐加快,就快在心口装不下。
柳滢笑笑说:“但我知道那是你哥嘛”
“方老师问我你放学有时候为什么和他一起走,我说你们家就住在对门”
“你爸妈都是知道的,他这才放心”
......
重新上自习的时酥脑袋里很乱,她喜欢池鹿吗?她犯错了吗?
忽然想起自己这些天的行为,会不会已经有很多人和方老师一样的想法?
例如爸妈。
她白天做操的时候一直回头,有被发现吗?
她中午在校园走路像是在找人似的。
她还去过几趟篮球场。
还有,她今天不该去五楼上厕所的。
尚未理清自己的感受,时酥已经陷入被指控的担心之中。
这份忐忑一直持续到晚饭时,时覆忽然问她:“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吗?”
时酥停下筷子,摇头:“还没”
时覆:“多吗?”
时酥:“不多”
“嗯”,时覆:“一会儿写完作业出来,有事找你聊一下”
时酥心里的惶恐顿时泛到最大,她担心方老师已经找过爸妈了。
她问:“...什么事?”
“脸都被你吓白了”,林菁给时酥夹了菜,笑:“自习课出来放放风也不是多严重的事”
“别担心,我们就是看你最近状态不好,想看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是因为自习课乱跑,
不是因为池鹿。
时酥:“噢,没什么事”
她又说:“那我一会儿写完作业就出来”
时覆:“嗯,先吃饭”
时酥吃饭时瞄了几眼爸妈的表情,挺正常的,才稍稍放心。
今天的作业不多,饶是注意力不集中,时酥也很快做完了。
她没有马上走出房间,而是关着门想心事。
...喜欢池鹿吗?
她下午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答案是...
有这个倾向性的。
但是,
早恋是不对的。
其实时酥对这个词并不陌生,偶尔爸妈在书房接听家长电话时她听到过。
所以她同时也知道这是错误的,是不被允许的。
转头,看见床上的公主娃娃,时酥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像是一个长期陪伴好友。
重新坐在书桌前,时酥告诉自己,不对的苗头要立刻制止。
喜欢池鹿是不对的,所以在这个倾向性要发展成无法挽回的事实前停止。
拿起手中的笔,笔尖在笔记本的最新一页上停留很久,然后认真写下:
【不能喜欢】...
笔尖停顿,他的名字终究没能写出来。
收起笔时后知后觉,写下心事的本子是她的数学课堂笔记。
小心的撕下来,夹在不常看的书里,压在最下面。
这晚时酥和爸妈聊了一个简短的天,她主动承认自己今天自习课出来不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她认错的态度极好,时覆问她最近学业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时酥说是有一点儿单词落下了,但明天会早起背。
时覆点点头,让她早点休息,别熬夜。
那晚时酥很早就睡了,
睡觉前把洋娃娃公主放回了玩具角汤姆熊的身边。
*
那天后,时酥开始刻意的远离池鹿,不再去找他,不再踏入五楼以上区域,不再去看篮球赛。
她所能想到的防止喜欢的最好办法,就是没有与他有关的记忆。
但他们毕竟还在一个学校,很多时候会偶遇,这天中午柳滢陪时酥去校外吃午饭,他注意到前面不远处的高个子男生,拍拍时酥说:“你哥和他同学在前面,好像要去‘学生园’吃饭,你要去找他吗?”
其实时酥刚一出教学楼就注意到他了,她故意放慢速度:“我今天想吃面了,就不一起了吧”
柳滢也没多想,笑:“行啊,那我想吃牛肉面”
迎着冬日明媚的光,时酥又看了眼熟悉的背影,然后拐去不同的方向。
她的生活完全恢复池鹿出现前的模样,常规的,听话的,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学习上。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这让她在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月考考了年级第一。
学校有鼓励政策,将年纪前十的学生照片贴在校公布栏上。
公布栏上出现她照片的当天中午,时酥午饭回来后看见桌面上多了一大包零食,零食袋儿里有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个竖起大拇指图案,画的特别好看形象。
她知道这是谁送的。
她又送了酸奶作为回礼,但没有上楼,让同学帮她送去。
五楼以上的区域,渐渐成了她的不可踏入。
柳滢无聊时喜欢聊些八卦,又因为池鹿是时酥的哥哥,所以她会格外帮她留意下然后说给时酥听。
柳滢:“酥酥,听说你哥是高二的篮球队队长了,你知道吗?”
时酥摇摇头说:“不知道”
柳滢:“嗯,是的,他篮球打得特别好,还把前高二篮球队长给揍了”
时酥:“...?!”
时酥担心道:“严、严重吗?”
柳滢:“不严重,据说实力悬殊太大,你哥没怎么费力就赢了,不激烈”
时酥:“...哦”
柳滢:“中午就有高二高三的篮球赛,你要不要去看你哥打篮球?”
时酥停顿了会儿说:“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作业没做完”
柳滢:“那我和我班同学去啦”
时酥点头:“嗯”
......
接近年末,还未等放学冬日的天就已经完全黑下来,皑皑白雪看不真切,但在白炽路灯的照射下泛着点碎的细光。
冬天夜晚月亮特别高,皎洁的光带着幽凉感,特别神奇的让人同时感受到温暖和薄凉两种冲突感受的交融。
上次池鹿打架被从姥姥家叫回来住了,这次还会吗?
时酥放学时想。
走出电梯,她看向许阿姨家门前的地面,冬天的鞋子踩了雪,到了室内温度变高常常会在地面留下脚印。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试图分辨其中有没有第三种脚印。
“看什么呢?”,林菁开门时注意到扭着头的时酥问。
“嗯?”,时酥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赶紧说:“没什么”
林菁:“是想去许你阿姨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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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注意到她刚刚的目光了,时酥解释:“没”
林菁笑:“想去就去,你阿姨也一直念叨你呢”
时酥:“今天就不了,我作业还没写完,改天再去”
等他一定不在家时,...我再去。
时酥初次面对喜欢感受,是理性的,懂事的,亦是慌张的,逃避的。
她以为只要选择不去喜欢,就可以恢复平常心。但她不知喜欢是细密的线,越是刻意忽视越是逐渐缠绕。
多年后已经成年的她再去回忆到底是什么时候真正开始喜欢池鹿的,她似乎也说不清楚,但不算一见钟情吧,是一点点流入心里成为秘密。
*
东北的年味非常浓厚,寒假一到时酥就每天跟着爸妈上街去买年货,除了挂着喜庆红对联的装满各种年货的店内,街边也有许多小商贩。
他们穿的厚大衣,展着福画或是冬天才有的水果。
比如冻秋梨和冻柿子,时酥每年都要吃,买回家后放进冷水里,没一会儿在柿子梨的周围就会结成一层冰,冰层越后,果肉越软,汁越充沛。
爸妈每年冬天也会给她买新衣服,过年那天穿着去奶奶家和叔叔姑姑们一起过年,和许久不见的姐姐弟弟们一起玩。
大年三十这天上午时酥睡了个懒觉,爸妈也没叫她,出来时看见爸爸正坐在客厅做红灯笼。
时覆每年都做,做好灯笼后里面放个灯泡,挂在阳台上亮一整晚,喜红色在冬日夜里明明郎朗。
自己家一个,再给奶奶家带去一个。
但今年时酥却在地板上看见三个:“爸,你怎么多做了一个灯笼?”
时覆说:“也给你池叔家一个”
时酥:“噢”
她走过去蹲在地板上拿起做好的灯笼看,红色明亮喜庆,绑的很紧实工整。
池鹿寒假时也基本都住在姥姥家,时酥已经和他快两个月没见,每当身边人提起他的名字或者和他有关的人,时酥觉得自己已经挺平静的。
“去给你池叔家送过去吧”,时覆说。
时酥抬头,笑:“好啊”
时酥踩着拖鞋,提着红灯笼出门,门铃声大,她通常都不按,只是轻轻敲门。
但敲了几下都没有人应。
不在家吗?
想了想,放弃前按响门铃。
仍是好一会儿都没开,但就在时酥提着灯笼要走时开了。
池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身白色睡衣,头发睡的些许凌乱,眼皮偏薄,还闭着,他右手开门,身子懒散的倚在墙边,微垂的脑袋透着满满的小爷不爽。
很明显是被吵醒的。
时酥:“......”
两个月不见,...他好像脾气变大了。
敲了门却不说话,池鹿眼帘微抬,看清是谁后抬手掐了下她的脸。
留着门,人回了客厅,又倒在沙发上。
“......”
时酥攥着灯笼跟进屋,说:“我爸做了灯笼让我送过来,晚上可以挂在阳台,一直亮着喜庆”
池鹿没说话,扭向这边的脸眼睛闭着,趴在沙发上好像又睡着了。
他的睫毛很长。
时酥没叫他,把灯笼轻轻放在茶几上,踩着拖鞋回家。
刚走两步,
“小不点儿”
时酥顿了下,回头,看见池鹿睁开眼看着她问:“你是不是瘦了?”
15. 池鹿,
时酥抿了下嘴角,没回答。
池鹿又问:“那是长个了?”
时酥:“有一点儿”
池鹿:“多吃点儿,别减肥”
时酥:“噢”
说完他又闭上眼,翻了身躺在沙发上,继续睡觉。
时酥在原地站了会儿,不知想着什么,转身回家。
*
时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爸爸做另两个红灯笼,林菁从书房出来说:“许姐她们出事了”
时酥吓了一跳。
时覆担心问:“怎么了?”
林菁叹口气说:“她们本来带着小鹿姥姥去看个朋友,回来路上不小心和另一辆私家车碰着了,现在人在省医院”
时覆:“严重吗?”
林菁:“许姐池哥和对方都没事,但小鹿姥姥的腿碰了下,说是不太能动,要检查看看”
时覆叹口气:“这大过年的怎么还出这事儿了”
林菁:“哎,路太滑了”
时酥心跟着揪起来:“池鹿哥也知道了吗?”
他和姥姥最亲了,要是知道肯定担心死了。
林菁:“你许阿姨来电话就是这事儿,检查结果一时半会儿出不来,还要视具体情况看看要不要住院”
“她说就先别告诉小鹿了,知道了又担心,省医院还远,就让小鹿今晚就先和我们过个年”
“过年肯定没问题”,时覆担心说:“就是不知道老人情况怎么样,要不再问问,需要的话我这就和小鹿一起过去,年哪年都能过”
林菁:“行,我这就再问问,有事的话我们一起去”
“我也去!”,时酥立刻道。
她生怕爸妈不带上自己,直接回卧室取了羽绒服套上。
但许荨在电话里说没那么严重,都不用过去,刚见了医生也说没大事,就是拍片再确认下。
顺利的话,他们今天晚上就能回来。
于是等时酥从卧室跑出来后就见爸妈又不打算去医院了,说在家等消息,然后先带小鹿一起去奶奶家过年。
......
“这些大人太不靠谱了”,池鹿拉开车门上车:“早知道我就和他们一起去了”
林菁怕他担心,圆谎说:“都是好多年不见了,人家非要留他们吃顿饭,你今天就先和我们过,等你爸妈回来了,再让你时叔给你送回来”
池鹿半玩笑着:“让他们自己过吧,我就和你们走不回来了”
时覆笑:“行啊,就给我当儿子了”
时覆是司机,林菁坐在副驾驶,池鹿和时酥坐在后排。
时酥没有爸妈那么自然,担心着池鹿要是知道了姥姥受伤后肯定特别难受,所以现在就想让他有个好心情,主动找话题和他聊天:
“池鹿哥,你...”
池鹿转头:“嗯?”
时酥:“期末考试考的好吗?”
池鹿:“......”
池鹿笑:“时叔,你们怎么把她教的这么听话的?”
时覆:“我们还真没怎么教,她从小就让人省心”
林菁回头说:“不省心的时候都麻烦你妈帮带了”
“这么说的话”,池鹿笑:“那我还挺有成就感的”
时酥:“我小时候不听话吗?”
池鹿揉了下她脑袋:“听话”
“听什么话”,时覆看着车内镜:“成天让小鹿抱,去哪儿都得抱着”
时酥:“......”
*
奶奶家不远,她和叔叔一起生活,过年这天爸爸还有两位姑姑都会携家带口的回到这儿来。
凑在一起就是四大家子。
奶奶结婚的时候还没有计划生育,所以时酥的亲戚特别多,再加上左邻右舍的家里人也都来拜年,屋子里总是人来人往的热闹。
很多人是第一次见到池鹿,问时覆:“这个大小伙儿是谁啊,都要比你高了”
时覆笑着说:“我儿子”
池鹿非常配合:“对啊,这是我爸”
时酥跟在一边想,池鹿如果真是她亲哥哥也挺好的,她就可以不必有负担的和他待在一起。
聊天的聊天,包饺子的包饺子,时覆把带来的红灯笼挂到阳台上,池鹿帮他一起。
家里胶布没有了,悬挂任务中止,池鹿去跑腿买。
彼时的时酥正手里攥着一个面皮被串门来的长辈们问话:
“小酥今年几岁啦”
“都是大姑娘了啊”
“期末考试多少分?”
“成绩那么好怎么学的,假期有时间给你弟弟补补课不?”
池鹿穿上羽绒服往外走时看见时酥,见她就像是只被围观的刚出生的小鸭子似的,乖巧又迷茫。
池鹿忍不住笑,叫她:“小不点儿”
时酥望向人群外:“在”
池鹿:“超市在哪儿知道吗?”
时酥:“知道”
池鹿:“那给哥带个路?”
时酥:“嗯嗯”
出了楼时时酥手里还攥着东西,池鹿笑:“怎么还偷拿了个饺子皮?”
时酥才反应过来:“啊,忘了放回去”
池鹿笑,把面皮拿过去:“给你包个包子”
他蹲下,在路边干净的积雪处先捏了个小雪团,而后放在面皮中间。
这是个寒冬,阳光虽明媚风很冽,他手背的皮肤被冻得冷白,但不觉的冻人似的,修长的指攥一点点紧皮的边缘,最后整团攥在手心里。
面球被冻得像是晶莹的小石头,憨憨的可爱。
时酥跑的急没戴手套,池鹿把她的袖子拽的很长裹住手,把面球放在她的袖子上让她玩。
时酥抬起下巴笑:“好看”
......
超市的门口挂着红对联,横屏招财进宝,过年的这一天就连大人也不藏心事,把最期望的,放在阳光下。
池鹿买了胶布又问时酥:“想吃什么?给你买”
时酥攥着面球:“吃包子就行”
池鹿笑:“你倒是好哄”
他又买了一大包零食,一看就是小女生爱吃的,果冻酸奶什么都有,时酥不想让他花那么多钱说:“真不用,吃不了”
池鹿:“还有我呢”
时酥:“你也吃不了啊”
池鹿告诉她:“你不知道,我饿的时候”
“能吃下一只猪”
时酥:“......”
买完零食和胶布,两个人一起往家走。
时酥侧头看池鹿,和他待在一起的感觉很奇怪,有点紧张,但又感觉亲切舒适。
其实若只是这样看他,时酥没觉得自己对他有什么明显的特殊感情,他是邻居,是哥哥,像朋友,也像亲人。
只有在某些无规律的瞬间,她会记起,自己对他冒出过不该有的想法。
耳边突然传来极重的击打,带着寒冬特有的冷冽,有些不近人情,像是惩戒她有过的非分之想,时酥吓的惊呼出声。
手刚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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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鹿已经扔下手中袋子,扫落她耳边的雪,低头,耳尖处通红,可见挨的力道不轻。
少年眉宇冰凉,看向不远处的人:“你他妈看着点儿打”
这是时酥第一次听见池鹿说脏话。
简率穿着羽绒服跑过来,赔笑:“不好意思啊,我想打你哥的,没想到打偏了”
是池鹿哥的好朋友,时酥笑了笑:“没事儿”
池鹿抬腿要踹脚被简率笑着躲开,池鹿没再理他,拎起地上的袋子带时酥往前走。
简率跑到池鹿另一边儿,问他:“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回家过年你妈不揍你啊”
池鹿:“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你呢”
简率:“我大姨家在这儿,我和我爸妈来拜年,小孩儿实在太多,一个比一个黏人,我就跑出来了”
“对了,我们学校汪洋找你没”
池鹿:“不认识,找我干什么?”
简率:“一中空降个老大,他好奇呗”
池鹿:“闲得慌”
简率笑了下又把脑袋探过来看时酥:“小妹儿,耳朵没事吧?”
确实挺疼,但是冬天不就该这么打雪仗么,时酥笑:“没事儿”
池鹿:“别废话,想道歉自己滚雪地里去”
简率又看时酥:“你看你哥对你多好,这要是别人碰你一下,他早该动手了”
时酥知道池鹿对她好,刚想说点什么,听见简率又说:“虽然他名声不好,但对你好就够了呗,怎么听秦燃说,你在学校还总躲着他走?嫌他成绩差啊”
时酥顿了一下,反应两秒钟后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听出了他口中替好兄弟打抱不平的责怪。
以往每次打完雪仗回到温暖的屋子内,耳尖都会热的发烫,爸爸说过是因为耳朵的末梢血液循环差。
但此时此刻时酥知道不是,
原来他们包括池鹿在内都知道她在躲着他避着他,而他们还以为,那是她嫌弃他。
时酥抬头,迎上池鹿的目光。
内心慌张的,且局促的,但不知哪儿来的勇气让她想求证:
“你也那么认为吗?”
如果是,她该有多后悔去躲着他。
好在池鹿没有那么认为,他说:“没有”
声音不大,但低头看着她,目光很可靠的。
时酥抿着嘴不说话,简率见状问:“我是不是不该说出来?”
这下池鹿真的踹了他一脚:“滚一边儿去,今年别让我再看见你”
简率也该回去了,退几步:“那我走了啊”
“明年见,小妹”
简率走了,那条雪白的长街上只剩高矮清瘦的两个人,时酥还是不说话,垂着眼睫,耳边红着。
池鹿耐心说:“其实很正常”
他早在两个月前就发现了她常躲着他,便也不常去打扰她,只是偶尔送去点零食,他说:“女孩儿长大了是会和哥哥爸爸就没那么亲近了”
“心事都喜欢和妈妈姐姐讲”
“这没什么的”,他又揉揉她的脑袋,逗她似的:“但哥也不能变成女生是不?”
东北的温度很极端,这里没有海,夏天特别热,冬天又特别冷,厚重的积雪像是不留缝隙的要对大地拥抱。
这其实和这儿的风土人情也有些像,热烈的,张扬的,而所有的含蓄,都像是时酥手里攥紧的小面团,外表软糯,实则坚硬无比。
时酥鼻子酸了,她解释说:“池鹿”
“我没有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