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春秋,我真的不想穿越啊!》 第1章 五十步笑百步 “主人,车轮已经损坏,速速下车逃跑!” 可以说,楼令整个人都是懵的。 碍于春秋时代词汇太少,上面那一句话其实是经过翻译,原话是:主,车毁,速下,奔也! 现场吵杂声很大很乱,身穿上红下黑的士兵被身穿土黄色战袍的士兵追逐,双方的绝大多数士兵手持战戈,少量的人手中持剑,有着驾车逃跑或是追击的战车组。 楼令发懵地环顾四下,低着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剑。 为什么要发懵,并不是人被吓傻,纯粹是楼令不属于这个时代。 之前,楼令还在家中驼背面朝屏幕,一手随时在wsad来回摁,另一手操控着鼠标,马上就要赢得游戏的胜利。 下一秒,一阵晕眩感袭来,弄得楼令眼前一黑,一大串记忆涌现出来,获得了原身的记忆,头昏眼晕睁开眼意识到自己魂穿的事实。 “我是作息不规律给猝死,然后穿越了啊!” 楼令尽管知道自己已经穿越,还是魂穿到春秋中期,一时半会还是无法接受,以至于整个人都懵了。 原身就叫楼令,追溯血缘为姒姓。 当前男性称氏不呼姓,女子名在姓前,只有周天子以姓称呼。 姓便是血缘考证,不可更改。 氏可以是获得哪一块封地,以封地的名称为氏;也能是官名,例如祖上或自己担任司马,用司马来当作氏。 而氏是可以改的,比如原先有氏,自己获得了封地,或是从家族别出,具备条件就能改,不一定要延续祖先的氏。 当下是什么时候?以西方纪元是公元前597年。 华夏纪元则是周天子继位后的第十年(周定王十年)。 地点在郑国境内的“邲(今河南荥阳北)”境内。 这一场战役史称“邲之战”,也称“两棠之役”,交战双方分别是晋军与楚军。(注1) 战争很早就已经开始了。 晋军这边以荀林父为主帅,另有晋国所有卿大夫参战,兵力为“中军”、“上军”、“下军”三个满编军团,含五百乘战车的车组成员在内一共三万七千五百名将士(注2)。 楚军却是一国之君亲征,另有令尹孙叔敖充当副帅,国中重臣亲贵八成参战,总兵力约五万,划为“中军”、“左军”、“右军”三个军团,另有一支叫“左右广”的国君亲军也参战。 战争的起因是晋国与楚国争霸,双方原先隔着大河(黄河)对峙,后来晋军的先锋部队违抗命令渡河出击,搞到晋军不想渡河也得渡河,打着打着来到“邲”这个地方。 “我对春秋的历史一知半解,人名更是没有听说过几个,怎么混啊?” “听说越久远的年代,生活质量越低。哪怕是现代最普通的家庭,过的生活都远要比古时候的贵族更便利更奢侈?” “话说,本方军阵溃散,我在胡思乱想什么,首要之急不是赶紧逃命吗?!” 楼令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干点什么事情的时候却是被人猛地一推,整个人跌出车去。 幸亏车速不快,再来是地面充满杂草,没有石块之类的东西,要不然跌下车不死也伤。 滚了几圈的楼令脑子变得更晕,眼睁睁看着自己先前乘坐的战车,奔驰过程中车轮突然碎裂,车身重重砸在地上,车上的人摔出去或被尘土遮住,拉车的两匹马失蹄一碰车架也发出哀鸣摔倒在地。 没有等楼令有所反应,有两名晋军跑过来,架着楼令的左右臂膀就是狂奔。 战场上晋军的右翼已经全线溃败,到处都是撇开脚丫子逃命的晋军,一大帮楚军在后面一边狂笑一边追击。 楼令不得不接受穿越的事实,只是一点都不想穿越,精神状态总算不再像刚穿越那会晕晕乎乎。 跑着跑着,楼令发现前面站着不少友军。 架着楼令在跑的两名晋军士兵,他们跑到友军身边将楼令一松手,人也不再继续跑了。 如果没有接受原身的记忆,楼令会感到满头雾水。 不再继续跑的晋军距离楚军五十步以上,所有跑离楚军五十步的晋军都不再接着跑,他们在干的事情是嘲笑跑出五十步还在狂奔的袍泽。 楚军发现晋军距离自己超过五十步也不再追,站定对着晋军指指点点,不忘嘲笑明明已经跑出五十步还在逃命的那批晋军。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说过“五十步笑百步”这个成语吗?它的由来便是春秋时代的一项交战规则。 在讲究武德的春秋时期,战争存在很多的规则,比如两国爆发了交战,一般会事先约个地点,双方军队不搞偷袭、埋伏之类,更不会对非军人下手,乃至于不破坏交战方的生产设施,光明正大地布阵完毕再开打。 开打之后,一方溃败逃出五十步外就等于抵达安全区,胜势一方不会再追了。 有些人过于心慌,跑出五十步还在继续闷头跑,会被视为昏了头外加胆小如鼠,遭到敌军和友军的共同嘲笑。 抵达安全区的楼令一再左盼右顾,一看就看到有楚军靠近自己之前舍弃的战车,凑堆像是要维修? 那些楚军士兵确确实实是在修车,为了修车还从另一辆损毁的战车搬来车轮,几人合力给战车上了轮子。 “喂!那个晋人,过来取回战车,再接着继续逃命。”有楚军的军官对着楼令大声喊。 一时间,无论楚军还是晋军,周边的人视线都集中在楼令身上。 楚军帮忙修好战车,再让楼令过去取回来接着逃跑,什么个意思啊? 敌军帮忙修车,再让溃败方继续逃命,类似的操作在春秋时代很常见,只是过于羞辱人。 “主人一定不能够接受这种羞辱!” 楼令的意识再一次自动翻译,看向左侧咬牙切齿的一个人,脑子里浮现这人的名字以及出身。 他单名一个田,没有姓也没有氏,身份是自家的“徒”。 什么是“徒”呢?其实就是职业士兵,用现代人的理解方式就是武士,在春秋时代该身份等同于“士”或“大夫”的随扈。 以阶级来算,楼令就是个“上士”爵位,不算是什么正经的爵位,只是周王室各分封国的一个位阶,能够担任一个“卒”的长官,属于是“士”的阶层。 周王室分封诸国,列国军制除非自己改动,要不然与天子之师的编制相同,分为军、师、旅、卒、两、伍。 晋国是侯爵国,有三个军团的编制,像是男爵、子爵只有一个军团的编制,伯爵只有两个军团的编制,每一个满编军团为包括战车组成员在内一共一万两千五百名将士。 这个时代只有大夫爵才算是贵族,也是周王室以及各诸侯国一致承认的最低爵位,其上还有公、侯、伯、子、男这些可以享有封国的爵位。 各国在大夫爵以下再设立的爵位只有本国认,出了国基本就没有人承认其阶级和特权了。 所有人都在注视楼令。 楚人充满揶揄,等着看笑话。 晋人则是希望楼令的胆气大一些,不能让楚人瞧不起。 楼令还真就迈步向前,起先走得有点慢,渐渐加快了迈步频率。 “要是死掉,是不是就穿越回去了?” 这一刻,楼令太想试一试了! 文中标注: 注1:战役爆发的地点 (图等能发了会补上) 注2: 根据《周礼夏官》中记载,春秋的步兵最小单位为“伍”, 由5人组成,长官叫“伍长”,下士爵位。 每“两”有5个“伍”组成,计25人,长官为“两司马”,中士爵位。 每“卒”有4个“两”组成,计100人,长官为“卒长”,上士爵位。 每“旅”有5个“卒”组成,20车,计500人,长官为“旅帅”,下大夫爵位。 每“师”有5个“旅”组成,100车,计2500人,长官为“帅”,中大夫爵位。 每“军”有5个“师”组成,500车,计12500人,长官为“将”,卿爵位。 第2章 莫欺少年 因为之前逃命被推下战车的关系,楼令的模样看上去着实是有些狼狈。 出声让楼令前去取车的楚国军官,他一定误以为楼令为了逃命跳车,认定楼令就是个胆小如鼠的人,想要嘲笑才有这么一出。 其实,压根就是这名楚军的军官看错了。 当时楼令刚穿越过来满脑子晕乎乎,不是楼令自己要跳车,完全是楼令的族人担心驰骋过程车辆损坏会被压死,以至于车轮断裂之前那名族人将楼令给推下车。 楼令真的向前,现场的人止住笑声。 楚国军官等楼令接近三米内,一点动手的意图都不见,一脸诧异地问道:“你年纪这么小就上战场,家里的大人呢?” 当然了,原话不是现代的白话文,讲的也是楚国的方言。 楼令接受原身的记忆,会晋国话以及“雅言”两种语言,根本听不懂这名楚国军官在说什么。 刚才这位楚国军官是用“雅言”喊话,轮到楼令真的上前换成楚国方言,不用有任何的怀疑,就是想捉弄捉弄的意思。 而“雅言”其实就是周王畿那边的方言,也是当代贵族必学的一种语言。 楼令看到楚国军官没有动手的意思,讶异怎么和原身对楚人的印象不一样。 在原身的记忆中,大多数的楚人野蛮且不讲理。 那么,取代原身的楼令这是碰上一个另类了? 楚国军官开始往怀里掏,掏了一小会给掏出一块玉,笑眯眯地朝楼令递。 如果楼令没有接受原身的记忆,会被楚国军官的这一举动搞得迷糊。 这里要描述一下楼令的穿着和束发款式。 在春秋时代,所有阶级都有属于自己的规矩,其中包括穿着打扮。 楼令的原身是一名“上士”,由于家里穷的关系只穿一套木甲,束发却是有戴“冠”,不像普通士兵只绑着布,或插着一根树枝。 所谓木甲,真的就是木头做的甲胄,防御性能多少有些,只是真的寒酸。 有“冠”哪怕不是贵族也是准贵族,例如“士”这个阶层。 楼令的“冠”是一块竖起的木板。 楚国军官明显从楼令戴“冠”辨认出阶级,递出一块玉就一个意思:俺要俘虏你! 战场上抓俘虏为什么要递出一块玉?因为现在讲究的就是这么一种规则。 这一块玉可以是赔礼,也能是抵押物。 愿意被俘就将玉接过来,事后家族进行赎身,可以视作是家族买了那块玉,不用说付钱赎人那么难听。 如果家族不愿意赎人?那块玉就是胜利一方对作为特殊阶层被俘者的赔礼,也是买断被俘者的人生,可以想怎么处置就那样处置了。 所以,身份足够又有条件的人,他们出征会带上几块玉,不为其它别的,就是想俘虏几个敌军的准贵族或贵族玩玩。 接受原身记忆的楼令并不知道自己精确到几岁,模模糊糊知道已经过了十几年的春夏秋冬,最多不会超过十四岁。 无法精确自己几岁在春秋时代并不离奇,除非是有大夫爵位家族的核心族人,要不然真的没有人会帮忙记,也没有资格知道什么叫年、月、日,有哪些节日之类。 等普通人要有纪年的概念,要等到明太祖(朱元璋)大肆颁发年历之后了。 至于时、分、秒?那是近现代之后的事情。 楼令必须说楚国军官真会看人,猜得可真准。 原身家里还真没有了直系的男性长辈,祖父在“崤之战(发生于公元前627年)”战死,父亲于一年前家中病逝,家中只有女性长辈以及堂的兄、弟、姐、妹。 至于原身为什么年纪不大就出征?在这个“世禄世卿”的时代,讲究的就是父死子继。 另外,该时代并不是人人都能成为正规参战人员,起码要有“徒”、“士”、“大夫”的身份,普通人是没有资格进入正规编制参战的。 有资格参战的人,他们享受着阶级带来的特权和福利,同时也要担负起应有的责任。 如果得到征召不纳赋……,也就是参战,小的处罚是记过,大的处罚是革除特权身份再收回封地。 同时,参战之后等于用纳赋来抵消交税,西方称之为血税。 因此能够参战的话,没有人会放弃,一来是保住特权,再来是可以免税。最为现实是还有立功的机会,立功了可以升爵,或许还能得到封地的赏赐。 当然了,有那些特权和福利,参战人员不止要自行武装,后勤也是由自己来承担,除非是遭遇极其特殊的情况,要不然国家一概不负责。 楼令才不会接过玉,只是抿着嘴直勾勾盯着楚国军官看。 在楚国能够当上军官?以时代背景来论,要么是楚国公族,不然就是某个被楚国灭掉的旧国公族或贵族的后裔。 因为现在的人基本比较显老,成年之后着实无法单凭长相来猜测年纪,只是楚国军官的年龄看着也不大,估计是刚刚行冠礼不久? 年轻人一般比较气盛,楚国军官被楼令一直盯着看就恼了,换成“雅言”数落楼令不知好歹。 楼令心里其实觉得挺违和。 两军交战的生死之地,溃兵与胜势一方相隔五十步以上眼瞪眼?这种场景也就春秋时代能够看到。 换作其它时代,开打又一方崩溃,胜势一方逮着就是追杀,败者一方投降都不一定能够活命。 楼令还赶着找死,无法穿回去就重新投胎,无法投胎就一了百了,能杀对方就算楚国军官不幸,举起手里的剑,大喝道:“战!” 楚国军官一个愣神,随后就是怒容满面,没有忘记呼斥周边的楚军士兵让开空间,自己又向后退几步,才对着楼令比了一个决斗的起手式。 楼令迈步向前冲锋,迎着同样而来的楚国军官,用一种以命换命的狠劲刺出手里的剑。 如果能听到楚国军官的心声,大概是在心里破骂:卧槽!自己不要命,还想着拉我垫背,没有丝毫礼义廉耻啊!!! 这一刻,楚国军官是后悔嘲笑和捉弄楼令的。他认为是自己羞辱,逼得楼令进行玩命,事先又没有想到楼令会不要命,交战了还用捉弄小孩子的心态在对敌。 楼令胳膊被剑刮擦中了,一刹那就是:疼疼疼! 楚国军官也被刺中,由于楼令身高的关系,刺出的利刃从下巴贯穿楚国军官脑袋。 要说楚国军官非要有什么感悟的话,大概就是:下辈子对上谁都不会轻心大意了。 战场交锋本就没有那么多花里花俏,讲究的是追求一击毙命,次之则是以伤换命。 楼令捂着受伤的胳膊,疼得嘴角一直抽搐。 “求死不得?” “讲道理,青铜剑怎么可能一击贯穿头颅!” “原身有这么大的力气,或者手里的家伙是神兵利器啊?” “然后,我特么杀人了!” 第3章 敢不敢玩命 听说杀人之后,杀人者会感觉头晕目眩和恶心,弯腰就是一阵狂吐? 楼令十分确定自己并没有杀人之后的不良反应,至于为什么没有,跟很多方面有关。 人在杀死同类之后,由于心灵与精神的认同感,确实会产生极大的不适感。 如果不拿对方当同类,恶心感什么的压根就不会有。 楼令都还没有完全消化穿越的事实,哪来那么多的多愁善感,再来就是很难拿自己当成“古人”对待,暂时对该时代的任何事或物没有多大的同理心了。 周边的楚军并没有围上去将楼令弄死再分尸解恨,他们只是站在原地安静注视着。 站在远处的晋军发出欢呼,几个人迈开脚丫子跑过来,奔着看似已经被修好的战车而去,很快发现楚军修了个寂寞,慢慢挪动还行,速度一快车轮就要掉。 造出一乘战车不止耗时久,耗费也便宜不到哪去,能够拉回去肯定不会留下。 他们分工明细,一个人负责引导拉车的马,另外的人合力抬起战车调换方位,在干调转车头的举动。 为什么不是牵着马完成调换车头方位?因为哪怕战车轮子没有坏,以当前战车的构造也不允许。 春秋时代的战场上只会看到战车进行大范围转弯,看不到小幅度的微操。 想要在极为狭小的空间完成调头,真的就是人力抬动战车来完成。 所以,战场上不止能够看到互砍,互相追逐之类的场面,看到有人在战场上合力抬起战车进行调头,千万不要觉得大惊小怪。 “主人,战车已经调整完毕,咱们回去吧?”田又出现了。 附近的楚军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楼令等人驱赶马拉着战车回去,没有人阻止或追杀,随后默默将那名楚国军官搬上己方的战车,调转方向离开。 田在楼令的指导下帮忙包扎伤口,一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很大的事情,突兀地怪叫一声:“主人的剑!” 楼令的剑还在那名楚国军官脑袋上,不知道有没有楚军给拔出来? 刚刚魂穿过来的楼令尽管融合了原身的记忆,思维与想法却是以现代的灵魂见闻为主导,一时半会根本无法适应当代。 等待楼令用原身的角度去看待问题,跟着喊了一句:“我的剑!” 老楼家并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否则丢掉的那把剑也不至于成为三代祖传。 因为老楼家不富裕的关系,压根没有家养匠人,不具备自行打造武器的条件,想再买一把剑的话,几百斤的粮食说没就没有了。 现在去追?那伙楚军已经跟大部队汇合,哪怕楼令有那个胆子去追都不知道该怎么找人。 楼令一边注视战场,一边思考着要怎么办。 战场的晋军右翼的“下军”全面溃败,位处中间的“中军”被右翼连累也趋于崩溃态势,仅有左翼的“上军”岿然不动。 按照现有交战规则的话,溃退出交战距离的五十步外,其实已经是脱离战场,不应该再立刻参与接下来的交战。 没有人给楼令下达新的命令,他应该带麾下的士兵回去营地,等候进一步的指示。 比较尴尬的是,晋军过河过得非常仓促,并没有在大河南岸搭建营寨。 正在楼令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楚军的欢呼声。 由于楼令不懂楚国话,自然也就听不懂楚军在欢呼什么,大概猜测是有己方的大将或什么重要人物被俘了。 熟知历史的人会猜到怎么回事,楚军欢呼是因为旬氏小宗的智罃被他们俘虏了。 “先将车藏在后方,咱们再到那个小山头看看形势。” 楼令思来想去,私自远离战场一定会被当成逃兵,以晋国奉行军果主义的理念,当逃兵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不能真的脱离战场。 那个小山头就在战场范围之内,靠近主战场的同时,看着没有多少两军将士在那边交战,能够暂时躲避一下,同时也能利用地势高度纵览战场的整体面貌。 楼令是一个“卒”的卒长,以编制麾下有包括两乘战车组成员在内一共百名人员。 跟在楼令身边人,数一数人头也就不到七十颗脑袋,其余人不是战死就算失踪,连带同“卒”的另一乘战车也不知道丢哪了。 他们正在往小山头走,即将靠近山脚的时候就被友军拦下。 “中军将有令,全军尾随而上,与楚军再战!” “不遵军令者,本人斩首,索回名下食邑!” 晋国的中军将就是元帅,就是军方最高的武官,由于军政一手抓的关系,也称元戎。 现任中军将叫荀林父,他是旬氏的家主。 不久前被楚军俘虏的智罃是荀林父的侄子。 明明是一个家族的人,怎么又是旬又是智的前缀?因为旬氏是大宗,智氏是旬氏的小宗。 春秋时代,每一个大家族都会开枝散叶,例如立国之后的周王室分封诸侯,诸侯又分封自己的公族。这样搞,就出现了大宗与小宗,旬氏和智氏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楼令一听还能怎么样?只能带着麾下往大部队走去,等着会合再填补军阵的某一处,随波逐流加入战场。 他们的距离有点远,想赶回去与大部队会合需要一些时间,走着走着楼令看到了什么,示意麾下赶紧躲在草丛里。 有一伙楚军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数量也就几十人的样子,押解着接近三百多晋军战俘出现在这个战场边缘的位置。 那不是楼令会感到奇怪的地方,怪异的事情是有身穿晋国款式战袍和甲胄又没有被解除佩剑的人乘车也在其列,看上去还怪年轻的。 “主人,快点吧?要是再次出击的时候,我们不在队列,一定会遭受军律处置的。”田也看到了被俘的袍泽,一点过去解救的想法都没有。 讲实话,不是楼令有听别人叫自己“主人”的癖好,纯粹是当代的风俗习惯如此。 然后,解救被俘袍泽有执行得到的军令重要吗?讲道理,还真的是执行军令最重要。 解救袍泽可以得到人情,不想去救的话,哪怕看见了也可以当作没看到。 得到军令不去执行就不一样了,执行军令是每一支军队的铁律,得到军令又不去执行必定会受到处罚。 楼令刚才可是从友军那边听到一些话,中军将荀林父不讲武德下令晋国的败军重新整队发起反扑,根本原因是自家的侄儿智罃被楚军俘虏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比如战车上那个一脸死了爹妈表情的年轻人就是中军将的侄子?”楼令觉得非常有可能。 战场上将谁俘虏,只有俘虏到重要人物才需要立刻进行过转移,要不然只会是先看押在军阵的后方,等打完再一起处理。 楼令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压低声音说道:“传话下去,中军将的侄子就在这里。若是可以成功解救出来,参战者有一个算一个都要发达,拼命挣富贵的时刻到了!” 最先听到楼令那些话的田先是一愣,随后眼珠子立马就红了。 别误会,不是搓到泪腺,纯粹是建立泼天大功的诱惑力太大,瞬间铆足劲想玩命。 楼令注视过去,暗自点头:“一个个只差嗷嗷叫来抒发激动心情了啊?” “随我上!” 楼令率先而出,一刹那想到自己手里没有武器,前冲的速度不由一缓,身边越过一道道受大功劳诱惑敢于拼命的袍泽身影。 第4章 这人真奇怪 讲实话,不骗人! 楼令到现在都还有着很强烈的不真实感,硬要说是什么感觉的话,跟在玩传说中带个头盔就像穿越了的虚拟游戏一样。 现代极少人才没有玩过游戏的吧?心态是在玩游戏,没有谁会怕死,心疼的是爆了身上的装备,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王八蛋。 算起来楼令已经是死了一次,魂穿这么离奇的事情都能够碰上,多了一些敬畏之心,又少了很多的敬畏,比如变得不怕死。 话说,魂穿这种事情都能够发生,死了大概也就是重新投胎,等于重新建个账号而已嘛。 “那个家伙怎么还站着不动,抽出剑砍人啊!?” 其实,剑不是用来砍,正确的使用方式是刺。 楼令赤手空拳跟上,过程中没有动手的机会,大半注意力都在那名被俘的晋国贵族身上。 楚军用几十人押送三百多名战俘,同时战俘只是被解除武装,并未对战俘进行捆绑。 楼令这伙人突然间冒出来的时候,楚军似乎非常吃惊,大多数楚军光顾着站在原地发愣,只有少数楚军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看到有友军杀出来的被俘晋军,他们的举动无比怪异,大多是一脸呆滞,极少数才对身边的楚军发起攻击。 “你们什么人,为何……啊!” 一个看着是军官的楚军看到楼令的打扮,一脸的吃惊又愤怒,就是少了攻击欲望,责怪的话只讲了一半,鼻子挨了一拳发出惨叫跌倒在地。 楼令弯腰捡起楚国军官丢在地上的剑,顺势就架在了楚国军官的脖子上。 “我好像干了一件不符合时代规则的事?”楼令算是反应过来了。 楚军可能有被突然冒出来的晋军给吓到,迟钝又不激烈反抗的根本原因却是另一回事。 这件事跟被俘的晋军只有极少数加入战斗有关。 按照交战规则,只有贵族够资格在战场上决定投不投降,一般贵族投降了敌军,连带贵族麾下的部队也要投降。只是一个小兵的身份,其实是不够资格向敌军投降,要敌军愿意主动俘虏才行。 投降之后,无论贵族还是普通士兵,一概就是退出作战序列,后面有没有人来赎回则是再论。 回忆起这么一回事之后,楼令可算知道田刚才也看到,为什么一点解救袍泽的意思都没有了。 所以,楼令碰上楚军押解战俘的队伍又发起攻击,讲道理就是不合适。 就是因为不合适,楚军的抵抗很微弱,发起突袭的晋军极少杀人,场面很快就被控制住了。 这一个“卒”的卒长是楼令,由他下令发起攻击,破坏交战规则的人不是士兵,他们只是遵从军令行事,谁进行追究都是楼令担责。 “很有意思的时代啊?”楼令喊来田看住鼻子挨了一拳导致两眼泪汪汪的楚国军官,迈步走向还在摆姿势的晋国贵族。 尽管楼令融合了原身的记忆,没有将记忆详细捋一遍或亲身经历什么事之前,压根不知道觉得这个时代有意思,仅在于有准贵族和贵族的身份,以下阶层只能被找乐子。 从头到尾站在车上摆姿势的少年,他能够看出楼令就是发起攻击的友军指挥官,只是用非常复杂的脸色盯着楼令看,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楼令凑近后,说道:“没有想到能够在这里碰到足下,来时只看到足下率领麾下与敌军厮杀,我方立刻加入战团,在足下的领导下成功全灭了所有敌军。” 如果没有经过翻译,原话是:经此偶遇,得见足下与敌酣战,从命而攻,尽歼敌军。 那个“足下”是晋国的一个敬称,来源于介子推的典故,也就是被晋文公放火烧山给连母亲一块烧死的那位肱股之臣,与之有关一个故事的衍生。 少年听得一直眨巴眼睛,一小会之后才对着楼令抿了抿嘴,抬手一拱算是行礼,颔首表示领情。 楼令再次走到那名楚国军官面前,迎着楚国军官愤怒的吐口水,一剑刺向楚国军官的心脏位置,再大声喊道:“此战未有俘虏,敌军全数为国尽忠!” 所有晋军都在发愣,等楼令再次大吼,田才带头先动手,随后现场爆出一连串的怒骂与惨叫。 干了不合规则的事情,对吧? 得到解救的贵族少年,他显然也不想这件事情被楚国抓住痛脚。 其余被俘又得到解救的晋人,他们肯定也不想去楚国当奴隶,或是家里耗费一笔财帛去赎人。 “我叫智罃,你叫什么?”荀罃主动自我介绍,又问楼令的称呼。 别以为只是简单的互相认识,在春秋时代有贵族先报出来历,再询问来历,代表的是领情且要进行回报,并不是简单的只想认识认识。 楼令哪怕不是地地道道的春秋人,起码的人情世故怎么不懂,真不懂也不会有刚才那一出。 “楼氏?”智罃的脑子里真没有楼氏这个名号,一时间想不出楼令家在哪里。 不过,那不重要。以旬氏的能量,只要楼令是晋人,想查清楚来历实在太简单了。 晋国只有一个叫“楼”的地方,它在晋国的西北部,属于“蒲”的下辖行政单位之一。 “蒲”地又在一个叫白翟的异族势力边上,双方只是相隔一条大河。 另外,“蒲”地以前是狐氏的封地,而狐氏本来是晋国的卿位家族,他们在周襄王十七年(公元前635年)由家主狐溱带领家族脱离晋国,重新去过居无定所的游牧生活了。 楼令并不会以为已经彻底安全,他让麾下抓紧时间收集战利品,随后请示智罃该向哪里胜利转进。 “这个人……怎么有点怪怪的?”智罃是真心觉得楼令的举动很奇怪,硬要评价就是与当代人显得格格不入。 那样就对咯! 楼令是现代思维在主导,怎么可能一下子活成地地道道的春秋人呢? 楼令哪里知道智罃在想什么,只看到智罃在发呆,纳闷这个时代的人怎么动不动就喜欢走神,只好发出上路的指令,想走原路返回战场后方。 “楚军大概是被旬林父的不讲武德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要是时间一久,楚军将校发现押解智罃的队伍没有影子,一定会派来部队。” “话又说回来,救了集军政于一身的大人物的侄子,会得到什么奖励啊?” “想来,一定会是厚赏的吧!” 楼令其实留了个心眼,没有杀光一块被解救出来的晋人,更不会将自己的麾下全数坑死。 等回到后方之后,楼令会立刻让那些被俘又被解救出来的人滚蛋,再让田带上自家的士兵躲起来。 要是旬氏想遮丑,否认智罃被俘虏过的事实,光杀掉楼令可不够。 不能怪楼令那么多心眼,主要是听说贵族没有一个好东西,全部都是坏得冒黑水。 然而,楼令大概是记忆产生了混乱,其它时代的贵族不好说,春秋时代的贵族还是非常有节操的…… 第5章 幸好俺有人罩 楼令本以为会历经九死一生才能够逃出生天,没想到非常轻易就回到了后方。 这个跟当代的交战规则有关,晋军与楚军列阵而战,战场是在哪一片区域,大体上也就在那一片区域开打,不会打着打着变成漫山遍野都有交战的双方人马。 “‘楼’为‘蒲’下辖,你原为狐氏旧臣?”智罃到了安全的地方,派人去通知旬林父,一边与楼令闲聊。 楼令回忆了一下,答道:“并非狐氏旧臣,祖上响应国君号召,带上族人迁徙‘楼’地的时候,恰好是狐氏脱离晋国不久。” 用西方的说法,楼家算是开拓骑士的身份。 智罃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晋军与楚军的交战并不因为智罃被救而结束,三个交战场地还在继续酣战。 之前,楼令就看到大致的交战情况。 当代的两军交战并不是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在一起的乱战,双方排兵布阵完毕,以严谨的军阵向前推进,进入弓箭射程都要挨上几波箭雨覆盖,等进入近距离则是用一种“线列战”的方式交战。 当时,楼令还很惊奇地在想,原来《大情妇》……,不对,是《大秦赋》这部连续剧果然有考究,至少战争场面复刻了春秋战国的交战模式。 两军的交战态势跟之前变化不大,晋军这边的下军和中军进行反扑,仍旧推不动阵型严谨的楚军;倒是晋国上军面对拥有绝对数量优势的楚军猛攻,看上去依然是一副不动如山的坚挺模样。 智罃沉默了一小会,突然间又开口问道:“不知道你有什么需求?” 楼令被问,心里比较愕然:“这么直接的吗?” 关于被俘这件事情,智罃要是没有被楼令碰上又救回来,旬氏只能事后跟楚国交涉,不一定能够从楚国将智罃赎回国。 现在智罃被解救,旬氏大概率会掩盖智罃被俘的事实,要报答楼令等人,自然不能用得到解救的说法,需要找到合适的理由,比如押解智罃的楚人良心发现主动放人。 所以,旬氏想要奖赏楼令等人,只能用其它的借口,还要悄悄将事情给办了。 智罃看到楼令没有马上回答,安静耐心地等待答复。 其实,智罃也希望楼令继续聪明下去,发生什么事情不要往外传,拿了赏赐就当事情从未发生过,甚至不想有再见面的机会。 楼令有得到原身的记忆,思考了一小会,说道:“令出身低微,实在想不出讨要什么赏赐。” 自己开价? 开的价太高,恩会变成仇。 如果是开价太低,该是觉得亏大了。 因此,让对方开价才是最合适的。 看上去智罃也有所预料?估计还在心里认为楼令果然是个聪明人。 “如此,战后再谈。”智罃其实已经决定怎么报答解救之恩,认为没有必要用嘴巴说出来。 随后,两人不再说话,看似将注意力放在了战场上。 楼令琢磨着,好歹旬氏是晋国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再则智罃的身份并不低,拿出手的报答应该不至于太寒酸才对。 在原身的记忆中,晋国卿位家族的每一位族人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换作原身解救了智罃的话,大概连当面讲话都不利索,更不敢玩什么心眼了。 这一边,楼令在品味原身的记忆,不断心里哀叹实在有够穷,并且还有百八十人得养活才是最要命的。 另一边,智罃是真的全神贯注在注视战场动态。 一阵马蹄以及车轮声从远到近,吸引了楼令的注意力,转头看去几乘战车驰骋而来,身后则是一队队跑步跟随的士兵。 其中一乘战车有长杆悬挂旗帜,不是布料的旗面,看去就是动物皮毛、羽毛和尾巴的一杆旄旆。 有资格带这种旄旆的人绝对不是平常人物,起码是军方的实权大佬。 “罃!” “父亲!” 怪楼令太单纯,还以为是旬林父得知侄子安全刻意来见一面。 不过,来的是智罃的父亲才叫正常。 楼令很识趣地退到一边,耳朵倾听智氏两父子的交谈,眼睛却是注视战场,装出一副根本对智氏父子重逢丝毫不关注的模样。 智首就是智罃的父亲,也是旬林父的同胞弟弟。 由于原身消息闭塞的关系,楼令并不知道智首有什么官职,只知道旬氏分出一个小宗,智首摇身一变成为小宗的一家之主。 智首只是来了一小会就又离开。 罃招呼楼令到自己身前,说道:“大军即将返回大河北岸,你且抢先控制一艘船。” 一些记忆浮现在楼令的脑海中。 本来不想渡河与楚军交战的晋军,由于先锋立功心切,没有汇报主帅就私自渡河。 旬林父在中军佐先縠的建议下决定渡河救援先锋,发布“先渡河有赏”的命令,导致晋军将士争先恐后渡河,甚至闹到为了抢夺船只互相残杀的地步。 等一下撤军的命令一旦被下达,想活着逃回大河北岸的晋军,为了抢夺船只肯定会更凶残,楼令也就听懂了智罃的意思:不赶紧抢下一艘船,等撤军命令正式下达就很难抢到了。 这就是“上面有人”的好处之一,可以比其他人更早获得消息,而提前得知一些消息能够决定生死。 楼令按照当前习俗向智罃行了一礼,原地倒退几步,再转身快步离开。 不管是从战场态势来看,或者晋军主动撤军,毫无疑问这一战就是楚军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哪怕再不了解春秋时代的历史,楼令也知道晋国即将进入最为艰难的时刻。 那种艰难不单单是战败失去霸主地位,还会失去各个诸侯国的上贡,高层日子变得拮据,完全能够想象到中下层的日子会更难过。 为什么?因为高层过惯了好日子,无法对外剥削,想要继续过好日子一定会向中下层进行剥削啊! 楼令带着人来到河滩,看去确实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中小型船只和小舟,大船一艘都看不到。 他们挑了一艘能够容纳得下己方所有人的船只。 等待楼令上船一看,不止看到了几具在自相残杀死去的尸体,还有几名躺着呻吟的同袍,更有混在血迹中的一根根断指。 “太凶残了!” 刚刚发出感慨的楼令,下一秒听到了远处传来的鸣金声…… 第6章 没有一人是无辜的 晋军败了,败得没有秩序可言,只见大批败兵犹如山洪一般,一溃便是漫山遍野逃窜。 楼令看着朝河边蜂拥而来的败兵,大声喊道:“开船!” 这一场战役打了多久?总历时有几个月,前期是晋军与楚军隔河相望,中间双方不断互相遣使打口水仗,后面晋军过于仓促渡河接战。 只算后期的话,双方真正开打到分出胜负只是耗了五天的时间,结果是晋军以溃败收场。 他们乘坐的这一艘船航行到河段中央就随波向下游在漂,一问才知道根本没有人掌舵,不得已之下半懂不懂的楼令只得亲自来掌舵,好不容易才有个行船的样子。 与此同时,退到河边的晋军为了争抢船只又发生互相残杀,他们之前是为了先渡河获得赏赐,现如今则是为了逃命。 “兵败如山倒啊!”楼令认为晋军应该庆幸有大河阻拦,要不然楚军一旦乘胜追击,恐怕没有多少参战的晋人能够活着回到家乡。 来到大河北岸的楼令立刻离开河滩,怕的是杀红了眼的友军过来,搞不好会继续互相残杀,届时一定会被卷进去。 向北行军了一段路程,楼令能够看到之前废弃的营盘,反而让众人停了下来。 “主人的战车丢在南岸了啊!”田一脸的肉疼。 楼令的眼角抽了几下,讲实话也很肉疼。 怎么说呢?战车遭到遗弃,对本不富裕的老楼家是一件大事,想再购置一乘战车显然需要花大价钱,并且不一定能够买到。 那是很显然的事情,今次晋军大败,不提逃得仓不仓促,反正战车很难带回大河北岸。 举国上下一时间损失了那么多战车,能够想象在接下来对战车的市场需求有多大。 楼令接收了原身的记忆,了解到打造一乘战车的不易,猜测搞不好几年内连一乘战车都买不到。 “可惜了,家里没有工匠,要不然……”楼令想到这里,一段新的记忆涌上来,瞬间有些傻眼。 在这个时代光有技术没有用,还要有守住技术的实力。 并且,当代有“专利”的概念,大多数产品被有权有势的大家族所垄断。 这些大家族维护“专利”可不是打官司,干得就是用武力掠夺竞争对手的技术,再从物理上消灭其肉体。 那些记忆涌现上来之后,楼令整个人都傻了,心想:“这种玩法,有知识和技术根本没有用,说不定更容易惹祸上身。” 新“发明”出什么东西,一旦投放市场贩售,隔天有人上门讨要技术,给还是不给? 不给,有能力自保吗? 给的话,小命能不能保住? 话说,这让穿越者怎么利用知识储备的优势? 他们在原地停了约一刻钟(十五分钟)的时间,有渡河的败兵进入视野范围之内。 “主人,我们在这里等什么?”田是真的不理解。 楼令还在思考出路,用一脸的愁眉苦脸随口应道:“打了败仗,第一批逃回营寨的人太显眼,说不准会被揪出来当鸡杀给猴看。” 田哪怕是已经得到答案,还是搞不懂状况。 赶回来的败兵没有停顿进入营中,一个个看上去没有多少惊魂未定,有的只是一脸的茫然。 楼令在听说几位卿大夫已经渡河到北岸之后,才带人回到营寨,依循记忆来到之前被安置的营区。 其实,营寨里之前并不是没有人留守,只是留守的人数并不多,大多就是上了年纪的人,再有就是年纪太小的那一批人。 他们在得知出现大溃败的时候,跟着呈现茫然神色。 在齐国衰弱之后,晋国逐渐成为中原的霸主,对外战争胜多败少,没有从未有一次败得比今次还要惨。 回到营寨就进入帐篷的楼令还在寻思着怎么发展,委实是想得太入神,直至有人进来才回过神来,听到外面的吵闹以及偶尔出现的惨叫声。 进来的人是楼大,算起来是楼令的堂弟。 楼大很是纠结地说道:“上军的人跟咱们下军的人打起来了。” 楼令走过去将帐帘撩开,不是为了看打架的人,只是想看一看天色。 他们应该是下午时分渡河来到北岸,花了约一个小时回到营寨? 现下,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夜色之下的营寨没有多少亮光,到处都有杂声,很不符合一支强军该有的纪律。 不过,他们刚刚经历惨败,确实是正处在极度沮丧的时候,有人大声谩骂,或是稍微被冒犯就动手,其实显得挺正常的。 楼大就沮丧地说道:“确实是咱们的错,下军一触即溃,上军从头到尾一直顶住楚军的攻势,后面也是从容退到河边,在楚军的目送下安全过河。咱们被骂应该忍着,推脱被打都不好意思还手。” 这时,楼令才知道下军的人因为被骂还嘴被上军的人打,还是全程只挨打没有还手,更没有下军的人上前劝架。 “下军的主将和副将是谁来着?”楼令心里想着,也知道用的称呼不对。 晋国这边用的称呼是主将与军佐。 像楚国、吴国才用副将这个称呼。 下军的主将叫赵朔,他是赵盾的儿子,也是赵氏当前的家主;上军佐叫栾书,他是栾氏的家主,也是公族的封君;还有两位下军大夫,分别是智首与赵同,智首就是旬氏小宗智氏的家主,赵同是赵氏小宗原氏的家主。 楼令的原身只是远远地见过这些大人物几面,压根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导致楼令不好判断接下来下军会遭到哪种程度的处置。 能够肯定的是,因为下军的表现极其不好,必然需要为战败背更大的责任。 人在下军编制的楼令清楚一点,一旦集体要遭殃,没有谁会是例外,差别就是受到的打击或大或小。 “唉!这一下,恐怕救了智罃的回报会大打折扣啊?”楼令关心不到太大的层面,能够做的是为自己先想一想。 想到这一层,楼令不得不担心另外的事情,比如智罃能不能找到自己,别是搞到最后一点回报都没有。 “智氏世子回到营寨了吗?”楼令问道。 楼大则是用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楼令,看模样就是在表达:那种大人物的行踪,该是我这种小人物能够知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