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 第二百九十七章 小侄子? 于是,他找了附近的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最便宜的下等房,就铺开自己之前画画后剩下的纸张,开始给仍然在远方的小少爷写起了信。 虽然说是信,但其实仍然是图画。 只不过这一次与之前所不同的是,不再是风景画,反而是叙事性比较强的小图画,小阿福怕图画的描述不清楚,于是在旁边添加了一些歪歪扭扭的字当做标注。 但字迹实在是有些太过于惨不忍睹了,看起来格外的放荡不羁爱自由,所以这些话语写到最后,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些什么了。 不过好在,还有看起来格外逼真的画技作为支撑,所以总体来说,小少爷还是可以看懂这封信的。 当然,前提是,小少爷可以顺顺利利的收到这封信。 既然有了线索,小阿福自然是不会放过这次的发现,特别是在这种特殊的时候,当然要更加的加快速度。 只有自己这边尽快把认亲的问题给解决了,小少爷那边才不会有后顾之忧,而且,小少爷也会多出一些底气,在有需要的时候,后援军也可以及时的到达。 认亲的过程异常的顺利,小阿福第一次根据线索找到的人家居然就是自家小少爷的外公家。 小少爷的外公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但仍然精神抖擞,中气十足。 衣着更是珠光宝气,更显华贵非凡。 只见他身着一身豆青色的衣衫显得素净却不平凡,不高调却富有内涵。 具体就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面料上,选用上等的丝绸、绸缎、棉布等材质,以保证衣物的质量和手感; 设计上,不仅注重外观的华美,更讲究内在的质感和舒适度; 制作工艺方面,更是精益求精。绣娘们运用精湛的刺绣技艺,将各种图案和花纹绣在衣物上,使之更加生动有趣。 她们还会根据老爷的喜好绣上一朵朵精致小巧的铃兰,英气而又不显女气。 而且,衣服上所有的奇思妙想都恰到好处的遮去了老爷身上的一些身高瑕疵,体型瑕疵,使老爷整个人的气势都瞬间往上提了几层,整个人显得地位崇高,同时又不失和蔼亲切,使一种让所有人看起来就很舒服,想要与之相交谈的感觉。 …… 当然,小阿福心里是想不到这么多的,他只是觉得这个衣服的料子实在是看起来就很贵,而且在阳光的照耀下,还微微反着光,这样看起来就更加高不可攀了。 小阿福毕竟只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乡下人,母亲虽然在高宅大院里做着工,但也只是下人的职位,骨子里其实还是有一种深切的自卑感的,所以见到这样穿着华丽的老爷,自然而然的,就会有一种怯懦感,不敢与之攀谈。 可是不与他交谈的话,还怎么去帮助少爷呢? 不行,阿福,你要克服住自己的这种胆怯和怯懦感,要勇敢起来,勇敢的迈出这一步,少爷还等着你给他带回去好消息呢,你不能止步于此! 小阿福给自己打气,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这里,这让他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和夫人惨死时的景象,还有自己靠近夫人时,那隐隐约约的令人感到奇怪的海棠花香,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他们的死亡背后不是一场简简单单的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自己是一定要给阿娘和夫人报仇的,自己也是一定要保护好小少爷的,为了能达到这两个目标,找到现有的一些资源,并且利用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就先别管自己那奇奇怪怪的自卑和怯懦感了。 想到这里,小阿福的眼神坚定了起来,就连看着老爷的眼神都不再闪躲,他学着自己初见小少爷时,小少爷那端庄稳重的样子,然后故作淡定的与老爷攀谈起来。 他直接向老爷表明了自己的来意,是为了替自家主子寻找亲人的,而自家主子的外公就住在这座院子里,如果这位老爷是这座宅子的主人话,那么根据自己所调查到的线索,老爷就很可能就是自家小少爷的外公了。 …… 话说的差不多了,老爷的态度也和蔼可亲,就像是面对一个相熟的小辈一样,这样的态度,在这个上下阶级都比较严苛的朝代里,极大的缓解了小阿福心里的紧张,并且也给了他充足的尊重,这是很难得的事情。 小阿福通过与姥爷的对话,已经知道了,老爷并无恶意,甚至可以在极大的程度上帮助自己和少爷去报仇。 于是,他放心的拿出了自己手里的信物和那封信,恭恭敬敬的向老爷递了过去,以此来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假。 老爷通过与小阿福的一番谈话之后,已经彻底的摸清了面前这个稚嫩的孩子的性格,虽然这个孩子处事的方法和手段还稍显稚嫩,但是他的淡定与端庄的姿态,其实已经远远超过了很多同龄的孩子,只要稍加培养,未来未必不能成为有大才的人。 老爷对自己的这个小外孙可以说是满意的不得了,恨不得当场就直接认下这门寝室,然后省略所有的过程。 不过想是这样想,老爷当然是不会这么干的,毕竟也是这方圆十里内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面子还是要有的,程序和流程还是要走的,人也是还要再矜持矜持的。 于是小阿福就看到老爷带着一张严肃脸,时不时的看着他,还皱了皱眉头,嘴里时不时的发出一些语气词“嗯?嗯!欸?唉!”这些语气词使站在一旁的小阿福接受无能,虽然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其实七上八下的忐忑的紧。 怎么办?怎么办?这位老爷是不是不喜欢我? 怎么办?怎么办?我这回会不会把少爷分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办砸了? 那我需要怎么补救? 这位老爷看起来实在是太严肃了,好像没有什么突破口啊,怎么办?怎么办? 一定要把这一次做成啊,小少爷和自己都指望着通过这次认亲得到帮助,然后为惨死的母亲和夫人报仇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 吃饭 老爷的表情持续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矜持够了,可以“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认这个外孙了。 可是小阿福却不知道,心里仍然七上八下,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对着老爷死皮赖脸的打上苦情牌了。 不过幸好在这之前,老爷先开了口,一开口就直接承认了小阿福的身份,连他手里的信件都没有看,直接就认同信物了,也正因如此,小阿福在老爷心里的形象完全没有崩塌,甚至变得更加好了。 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承认了小阿福是可以坐在主桌上的身份之后,老爷才慢悠悠的打开自己手里,封的很紧的信,将整篇信看完之后,老爷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只见里面是一张很陈旧的纸张,纸张的周边已经有些泛黄,字迹娟秀,笔画的结尾带有特殊的勾法,一看就是自家小女儿特有的笔触,老爷一看到这特有的笔迹,眼眶都泛了红,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流转,欲掉不掉。 恍惚间,老爷好像又看到了那个穿着桃粉色春衫的小姑娘梳着两个总角,在院子里的桃树下跑来跑去,没一会儿就跑累了,然后娇滴滴的坐在桃树下的秋千上,朝着自己撒娇:“爹爹,爹爹,你快点来推我啊!我一个人荡不起来!” “欸,爹爹来了。来了。” 老爷不自觉的说出了声,仿佛是在尽情的回应着记忆中的那个小姑娘。 但是他周围的亲人们却被他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但是由于这句话没头没尾,且没有人与之对话,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莫名其妙,让大家都摸不着头脑了。 一旁的老夫人本来也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当她凑过去看到老爷手里的信,还有上面熟悉的字迹时,瞬间明白了些什么,一时间回忆涌上心头,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眼神里透着怀念,动作是与老爷如出一辙的呆愣与凝滞。 家里除了大儿子之外的几个儿子还没有回来,不然他们定是也要吵闹成一团的,要知道他们兄弟几个对外可以勉强达成一致,但是一旦对内互相相处的时候就不行了,不是东风一定要压倒西风,就是西风一定要压倒东风。 那叫一个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兄弟几个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更是常有的事。 本来以为他们各自娶了媳妇之后,应该会消停一些,却不曾想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演愈烈。 不过说来也奇怪,按理说,就他们这种过法,肯定是住不到一起去的,是一定会有几家搬出来住的,但是没有,甚至在某些时候还能达到默契的共识,一起安静一阵子,那就是小妹(也就是岁不祥的母亲)还在家里的时候。 几个兄弟互相之间搁不住,但是他们都疼爱自己最小的妹妹,所以,因为这个共识在,他们兄弟几个在妹妹的调停下都会安分上一段时间,给妹妹一个面子。 但是妹妹一旦不在,那就是鸡飞狗跳,上房揭瓦了。 自从小妹走了以后,兄弟几个都自发地搬离了老宅,以前针尖对麦芒的那种激烈的情绪也消磨了不少,再见的时候虽然也会吵几句,互相看不上眼,但是不会再像以前那么鸡飞狗跳,热热闹闹的了,总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在里面。 索性,自己家大业大,把自家产业的一些分支平均分散到几个儿子的手里,让他们在自己单住的时候,也有一些家族的营生在为他们提供平时的花销和进项,一旦有空,又会带着一家老小回到老宅看看二老。 说白了,也就是分宅不分家罢了。 今日凑巧了,大儿子送完货之后,正好路过老宅,于是就顺道拐进来看看二老,顺便给二老送点二老最喜欢吃的凤翔斋的酥梨糕。 这酥梨糕甜而不腻,入口即化,酥酥软软,降燥润喉,对于二老的牙口来说,自然是不错的选择。 大儿子一看父亲母亲的表情,还有那封信,就猜到了是小妹写的,而这孩子孤身一人来到扬州城闯荡,寻亲,无异于是大海捞针,自家又是名门望族,想要寻求门路进来,并且打听到切实可靠的消息,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如果小妹身体还康健,是万万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孤身一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的,如果自己的妹夫真的像当初离开时所发的毒誓那样,一生一世只对自己的妹妹好,而且家中只娶妹妹这一个妻子的话,这孩子的脸上一定不会这么愁苦,难过,还带着仇恨。 结合以上的种种情况来看,小妹那里一定是出了一些什么状况,而且是非常不好的状况。 一想到这里,大儿子就有些坐不住了,但是他作为家里的老大,是一定要稳住自己的情绪的,父亲和母亲的情绪已经有些激动了,自己如果再激动,那么现在全家就找不出来一个理智的人来顾全大局了,所以自己一定要稳住。 大儿子这么想着,但是眼眶里湿润的泪珠,却不这么想,它截然相反的在眼眶里打转,想要寻找时机偷溜出来划过脸颊,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于是,大儿子趁大家都不注意自己的时候,背过身去,悄悄的用袖子把自己的眼泪给擦拭干净,然后稳住情绪,扭过头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嗓音温和的劝解着爹娘,然后又细致的看顾着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小侄子吃饭,对于小阿福的一些并不正确的用餐礼仪,也是包容性的笑笑,并没有当面指出。 等到小阿福拘谨的用完了这一餐之后,大儿子才柔声的询问他,可有受伤或者受了什么委屈?妹妹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为何只有他一人寻了过来? 小阿福一一恭敬的回答着,吃完饭就立马站了起来,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本来饭也是不敢坐下吃的,但是大儿子和老爷夫人过于热情,又是主子的亲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小阿福不敢硬来,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下去。 第二百九十九章 见字如面 小阿福如坐针毡,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哪怕他一开始就强调了自己只是主子家的下人,所有人都说知道了,但是他们对自己做的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 这些事情和这种过度的热情,不应该是给一个奴仆的,反而应该是给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们的。 可是大家又说没有弄错,在听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仍然热情满满的招呼他去坐,这让小阿福受宠若惊的同时,还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难道扬州城这边的奴仆们都是这样的待遇,自己只是太过于大惊小怪了而已? 不太可能吧?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小阿福把自己的头都想痛了,也实在是想不出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算了,小少爷曾经说过,既来之则安之,那我就听小少爷的,先顺着他们来,只要最后能够达到借到支援的目的就行。 只见上面写到: 见字如面,敬爱的父亲大人,您和母亲最近过得怎么样?身体可还好? 几位哥哥们还有没有互相闹别扭? 一定是有一些的吧。 对不起,是女儿不孝,没有听从你们的建议,也没有彻彻底底的看清楚当初的那个穷苦小子,现在的临城首富大名鼎鼎的岁老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虚伪的小人! 我也是你们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我也是父亲母亲,哥哥嫂嫂们的掌中珠宝,我还是这扬州城里的第一才女,府里的嫡嫡亲的大小姐! 我怎么会没有大小姐的傲气? 只不过是对生活还有期待,对对方还能忍耐,对感情还有向往,所以还做不到和这一切的一切一刀两断而已。 如果不是以为自己是嫁给了梦寐以求的爱情,对方又是个待人极好,又疼老婆的难得的良善人儿,自己这个糟糠之妻哪怕抛下了家里的富贵,凭借着多年对自家生意的耳濡目染,做个小生意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虽不至于日进斗金盆满钵满,但是养家糊口稍有盈余还是可以的。 在我们的努力下,我用仅剩的首饰当出来的钱盘的小铺面也算是做的有声有色,更幸运的是,有个来自外地的大富商看中了我们的货品,想要与我们达成合作。如果做成了这一单的话,我们就能跨越现有的差距,一跃成为这城里的有钱人! 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啊! 白手起家,从头再来,涅槃归来,怎么会不令人热血沸腾?不对生活斗志满满? 正当我志得意满,觉得与他的生活越来越有盼头的时候,现实却给了我沉痛的一击。 那天我刚与那位富商签订了合同,谈好了各项事宜,就在城里最好的酒楼,打包了一些饭菜回家准备和临时有事未能过去的夫君一起分享美食和签约好的喜悦。 却不曾想,本来说是有事的夫君,在我一个女人独自出去抛头露面,克服了许多流言蜚语,为了以后的生活而努力奋斗的时候,找到了另一条独步青云的捷径。 那就是娶当地富商的女儿为妻。 是啊,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从小本生意渐渐的干起来,需要多少的时间和精力呀? 和外地富商签订了合约之后,要付出多少的人力,物力和精力才能看到回报啊? 这些麻烦的事情,哪里有直接娶了富商的女儿,成为富商的贤婿来的迅速,来的快捷,来的一劳永逸? 所以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不娶我为妻,到底错过了些什么样的财富,我也决定瞒着这些事情,毕竟当初离家的时候与大家闹得都不是很愉快,我也没脸再提自己是扬州长首富家的大小姐。 他当初只知我衣着华丽光鲜,不似普通人,却不知我真实的身份,以后他也没有机会再知道了,这就是我对他的惩罚,对他攀龙附凤的惩罚! 要知道区区一个临城富商,哪里比得上被称为黄金地区的扬州城首富那富可敌国的财力?他永远也不会意识到放弃了我成为他的妻,他到底错过了些什么? 我以为人性的恶已经被他表现的淋漓尽致了,从此以后,我们两个再无分毫瓜葛,生意是我的生意,我会继续干下去,他当初也因为户口的问题,并没有与我去衙门登记,所以我也不算他正儿八经的妻子,他也不算我正儿八经的夫君。 我们二人虽有夫妻之实,却无夫妻之名,既然他率先抛下了我这个陪他走过艰难困苦,吃过各种糟糠,本应该成为他正儿八经妻子的人,那么我再强留着他,就有些不尽人意了,放他去抱他自己找好的橄榄枝,然后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互不相干,也算是保全了双方最后的体面。 他知道事情败露了之后和我对视了一眼,并和我说:“你我二人,下次再见之时,应如初见一般,互不相识才是你我最好的尊重。” 我听进去了,也照做了,他一开始也完成的很好,中途却不知发了什么疯,抽了什么神经,又转过矛头来处处针对于我。 不仅抢走了我经营了如日中天的生意,把它据为己有,还让我这个堂堂的扬州城首富家的大小姐,被贼人放了迷药闯进屋里,强掳入他府邸,第二日,一顶小轿带着浑身无力的我又入了这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府邸,成为了政府的另一个表面上受宠,实际上备受折磨,同时,又荒谬的变妻为妾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妾室! 自那以后,我日日被他下药,身子也被腐蚀不堪,只在最初的时候生下了祥哥儿之后,就再也生育不出了,就连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在我的母爱消失之前,在我对他这个人彻底的看透之前,我还能把自己当初唯一的善意倾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没有因为自己后来的伤痕把他养成了复仇机器,是我最庆幸的事。 我不能因为那个人渣做的事,而迁怒到我无辜的孩子的身上。 第三百章 小吉祥 同时,我也再也不想拥有留有那个肮脏的血液的人渣的血脉的孩子,小吉祥除外。 对了,我还没有说我的小吉祥叫什么名字呢! 小吉祥是一个可可爱爱虎头虎脑的小不点儿,小吉祥做事有条有理的,而且还对我特别孝顺,和那个人渣一点儿也不一样。 就是有些时候小吉祥也想要看到父亲的目光也停留在自己的身上,那眼巴巴又一脸期冀的样子,看的我揪心不已,心疼万分。 可这个人渣却像是铁石心肠做的一般,无动于衷,每回看到他这样,我都恨不得把他直接赶出我的院子,然后痛揍一顿,可惜,我没有力气,甚至连走出这个院落的能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欺负他自己的骨肉,欺负我捧在心尖尖上的孩子。 有时候,我也想过一了百了,可是我不甘心呐,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与自己的妻子相濡以沫,和自己的小妾们眉来眼去,和花楼里的姑娘们纵情声色,我却只能在这个院子里无声的枯萎下去,还要在这虚假的假象里承受着来自各方的恶意! 这不公平! 真不公平啊! 他那个相濡以沫的正妻,恐怕也想不到吧,她面前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敬她的男人,其实心里真正的心肝宝贝另有其人,之所以取她为妻,不过是为了富商家的财产和她的嫁妆而已。 他的那些为了争宠而不择手段,同时又对他抱有一颗爱慕之心的小妾们恐怕也不知道,他对她们有多么多情的同时又会有多么无情! 他的爱慕之人可是大有来头呢!人家可是黎州卢氏家的嫡长女,黎州卢氏是黎州的大族,族里出过不少从政的族人,几乎每一位都在朝堂上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他们一起上谏,那么就连整个朝堂都要抖上三抖。 在场的所有的同僚们,不管是敌对的,关系好的,甚至是还有中立的,都与他们有或多或少的来往,并且关系还不错,人脉错综复杂,盘根交错,无法撼动。 皇上为了能够安抚黎州卢氏,特地把黎州分给了卢氏族人管辖,可以说,黎州卢氏是一个非常不好惹的存在,他们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权有权。 卢氏嫡长女也是个争气的,在众多秀女的画像中脱颖而出,又凭借着从小学到大的特别才艺还有身后夯实的背景,在选秀中得了个妃位,这可是这么多年以来都少有的恩典。 黎州卢氏嫡长女入了宫之后,时常承宠,很快就因为最得皇上的心意伺候的最好而得进贵妃位,其人八面玲珑,圆滑世故,在偌大的皇宫中与宫娘娘都混了个表面友好的结果,和谁也不得罪,和谁也都亲亲热热的,各宫娘娘平常也会稍微卖她一两分的薄面,所以她在宫里也是非常吃得开的。 后来有一次这位出自黎州卢氏的贵妃娘娘来到扬州城,与微服私访的皇上一起泛舟游于湖上。 第三百零一章 湖上美人 正值湖里荷花开的正艳的时候,贵妃娘娘走出画舫,来到船头的甲板上,看着旁边的荷花,迫不及待的摘下来了一朵,荷花幽香扑鼻,令人闻之便心旷神怡,贵妃娘娘高兴极了,嘴角都扬起了弧度,形成了一抹令人向往的美丽笑容,总想让时光就定格在这一刻。 本来,扬州城这么大,湖上的游船有那么多。 旅人、商家、云游诗人等都在湖上泛舟,他们悠然自得,并没有过分的在意周围的人和景,虽有也有少数人为这美人美景所倾心一瞬,但却秉承着不打扰的礼貌,欣赏片刻,便匆匆离去,只在心底留下一道痕迹。 但,也有一个一直紧盯着对方不放的,淫邪的眼神溢出眼底的,视线上的登徒子,那就是还是个乞丐的“岁老爷”。 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当他有权有势之后,拥有这样的一位梦中情人,并且与之过着相濡以沫的生活,那该有多么美好啊! 却完全忽略了美人身后的九五至尊。 这些都是他在激动时亲口所述,只不过他只知道对方已婚,却不知对方所嫁之人为谁。 而我,作为扬州城首富的大小姐,自然有着远超一般人的见识和能力,又因为爹爹和皇家有些生意来往,而且皇帝微服私访扬州城时,总是会下榻咱家,所以虽然不熟悉对方,但是一两面之缘还是有的。 同时,这也是我所面对的,所有噩梦的开始! 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我有一张和贵妃娘娘有五分相似的脸和七分相似的气质! 如果只是因为我和贵人有些相似,这种无伤大雅的小问题,自然不会有多大的苦难,但如果对方将我作为梦中的替身,梦醒时想要逃离和否认的借口以及厌弃的对象。 那么,这个虚伪的假面人,只是在人前给足了他自己的脸面,然后,在人后,将我作为发泄的工具,任意的发泄着自己心里隐藏在最深处的得不到的阴暗。 至于具体怎样,不过是我这一身伤疤的具象化罢了,不题也罢。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沉重,太压抑了,我们还是说点开心的事吧。 对了,我写到哪里了? 哦,对,说说我可爱的儿子,小吉祥吧! 那个人根本就不配为人父,他做了一件,我非常不能忍受的事情,比让我变妻为妾,更为无法忍受。 他居然给我的儿子起名为岁不祥! 岁不祥?不详?! 哈哈哈哈,真是好样的。 一个母亲,哪里可以忍受这样的名字,这样的评价套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哪怕每个母亲的出生不同,学识不同,见识也不同,但是她们都有一个相同的点,那就是都会辛辛苦苦的怀胎十月,一朝分娩。 所以哪怕是身为一个最最普通的母亲,一个有良知的母亲,疼爱自己的孩子,照顾自己的孩子,是她们刻在血液里,骨髓里的基因。 没有哪个母亲能够忍受,这样代表着极强的诅咒意味的名字能够会出现在自己孩子的名字里,并且伴随他一生。 第三百零二章 禁药 我抗议过,也绝食过,刺杀过,甚至也寻死觅活过,但是,没有用,所有的办法都没有用。 一个常年被喂食软骨散的人,一个因为过量使用软骨散连骨头都软化了的人,完成这些操作根本就难如登天! 但是再难我也要去做啊,再难我也要抗议到底啊,我要为我的孩子去拼一拼,去搏一搏,女子虽弱,为母则刚。 这些操作,我都透支了自己的极限去完成了。 最后,却都以失败告终。 抗议就会被主母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磋磨自己,主母不敢让自己起来,但是她会让自己刺绣,做手绢……,无力的手抬起都是费劲,更何况是拿起那么细小的绣花针,做起那么精细的活计。 还会有下面的奴才们来验收,这些见风使舵的,背地里的小动作,小磋磨不断,要求又没有完成,自然少不了一顿惩罚。 到了最后,甚至会用孩子来威胁自己。 不干的话是完全不行的,主母会把孩子抱过去养,到时候就再也见不到孩子了,这是绝对绝对不行的! 每次我都是咬着牙去硬撑着干,但是却远远的达不到要求,还没把针认上就已经满头大汗,全身无力了。 那段日子实在是暗无天日。 但是我不会放弃,也绝对不可能放弃,我才不要让我的孩子顶着那样的名字过一辈子!绝不!(╬◣??◢) 于是我开始绝食。 但是我这边有计策,他们那边也有对策,绝食就会被强灌,手无缚鸡之力,常年躺于病榻的自己又如何能够反抗! 脾胃也接受不了。 每每吃了吐,吐了又吃,最后胆汁胃液都吐出来了,他们也还是要再强灌一碗进来。 刺杀,也不过是跳梁小丑的把戏而已,我有多么恨我自己, 别人根本就无法知晓,倘若我力气足够大,倘若我刺的足够狠 ,倘若没有下人那天送来的那封信,我是不是就能成功了? 成功的杀了那个给我噩梦的人,杀了那个侮辱于我和我儿之人, 杀了那个负心薄幸之人! 这样,我也不会像个笑话一样,手刚抬起匕首,就因为力度不够而下垂。 也不会在下次蓄力的时候,因为下人来送信,那负心人的突然转头而宣告失败。 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更遑论倘若? 刺杀失败之后,那人当然不会放过我,他拿起平常殴打我的皮鞭, 发了狠劲儿的往死里打,每次都把我打的奄奄一息,才勉强罢手。 皮鞭打断了几根,我的肋骨也断了几根,我的住处, 也从华丽的像金丝笼一般的院落变为了柴房。 那人让我在这肮脏逼仄的柴房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了, 什么时候才能住回去。 呵,反省,反省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事情了吗,我需要反省? 我没错,我有什么错,什么时候受害者反而要开始反省自己的过错了? 这是什么道理! 哦,不,我有错,我确实有错。 我错在一开始就应该无视你,不帮你,不听你的可怜之语, 而且放下自己曾经的傲气动用家族势力把你所有可以翻身的后路都彻底斩断,让你安安心心 ,老老实实地,做你的乞丐去吧! 当你温饱和生存都成为问题的时候, 你的那些攀高枝的臆想就都只是不切实际的泡沫而已。 之后的日子,就靠你自己自求多福了,总有人会教训你的。 而我,不想因为你的恶心而脏了自己的手去膈应自己。 我有什么可以反省的呢? 当然有了,我对你的恨意又深了许多呢! 平时日常生活里要多注意哦,我总会找到机会杀了你的。 又策划好了一场刺杀之后,我就开始寻死觅活了。 他不是想要我这张脸来代替对方吗?不是想要和对方在一起吗? 那我就让他“如愿以偿",只不过是和这张他亲手杀死的脸在一起,每每午夜梦回, 希望可以次次惊醒沉睡的他吧。 后来,他好像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了,这个儿子在他的不在乎和漠视里活像一个透明人,现在,用上了,他想要用这个不重要的儿子来威胁我,让我主动认错。 脸皮怎么可以这样厚呢?为人父是要以身作则的呀,怎么到这里就是为所欲为,不达目的不择手段了呢? 想用我的孩子来威胁我就范啊? 真是不太巧啊,孩子走亲戚去了, 你们等不到哦。 亲戚家在哪里?那怎么能告诉你一个外人呢? 一个母亲的软肋是孩子,但是有些当上一次就够了! 自从主母用孩子口头威胁后,我就让自己的心腹婆子帮我买房子, 然后假意辞退劝对方弄来卖身契,赶对方走时让她带着装有小吉祥的篮子避人耳目的离开, 在街上七拐八拐之后再回到房子处安顿下来。 你们不会再找到了,再说都过去两星期了, 所有的痕迹该被抹除的都被抹除了。 想不到吧,你们的不在意正好成全了一个母亲保护孩子的决心和所有行动。 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本来我马上就要死在那人手上了,那人杯子里的慢性毒药也会慢慢的开始起效,潜伏在他的身体里,只要等待着时间的流逝,他就会去到他早就应该去的地方。 那时候,又有谁能够把这一切的真相查清呢?又有谁能够知道真正下毒的人会是我这么一个早死的小妾呢? 一切不过是个意外而已。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心腹婆子只因为一个许她儿子荣华富贵的大饼而出卖了我,孩子被接回来了,一切都晚了。 又失败了。 但是为了孩子,我要活下去,因为假戏真做的缘故,慢性毒药我自己也用了一些,但是它和软骨散一起起了作用,让我难受至极,马上就会毒发身亡,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我记得那人有一颗珍藏了许久的禁药,就藏在这里,趁着那人暂时离开的空隙,我迅速找了出来,吃了下去。 虽然毒是解了,身体也恢复了一定的行动能力,但是身体的内部已经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 第三百零三章 无奈妥协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天一天的破败,很快就会命不久矣,每一天每走一步都会痛如刀割。 失败后,我无奈妥协认错,只求他们能把找回来的孩子放在我的身边,让我能够亲自看顾他。 那个人虽然表面上答应了,我也从柴房回到了原来的院子里,孩子也被带到了隔壁,但是我却一次也没有亲眼见过我自己的孩子,只能听到不时的有婴儿的哭喊声,从隔壁传来。 每每这时,我都心如刀割,恨不能马上飞奔到我的孩子那里,可是我浑身无力,而且为了阻止我再次把孩子藏起来,他们把我看管的更加严密了,屋子里也没有了任何一件利器,就连桌上的茶壶,水杯也不见了。 除了门外的两个看守的奴仆以外,每隔五步还另有一个丫鬟看着,总计十二个。 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当然是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在讨论这件事。 而且因为这个看守我的活计过于鸡肋,所以丫鬟们心里可是抱怨的不行,嘴上也不饶人。 造成这些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以下两点。 其一是没有什么“油水”可以捞,虽然是老爷吩咐的,但也容易与其他的主子们起冲突,得罪人。 其二是需要把自己调离自己的主子,本来一等二等三等的丫鬟小厮之间的竞争就很激烈,没有一个不是盼望着上面的下去,或者是离岗,然后趁机把自己给挤进去的,离开之后,主子还需不需要你,有没有什么口味上或者是穿衣上的新变化,都又需要重新琢磨了。 可是放弃的话,又会下自家主子的脸面 ,实在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又如鲠在喉。 一开始我是并没有察觉到这种身体上的变化的,后来发现了这件事还要多亏了这些看不起我的丫鬟们。 她们从来都不会把我的饭食给恭恭敬敬的放到我的面前来,反而是打开门往地上随手一扔,眼神不屑的看了狼狈邋遢血痕遍布的我一下,然后连话也不打算多说就离开了。 如果我想要吃饭,就要走到门口去,才能拿到倒下的饭食,运气好的话,里面可能还会剩下半碗干净点的,如果运气不好,那就连一粒米也剩不下,全部都沾染了灰尘,肮脏无比。 可是因为药物作用常年瘫痪在床上的人,又怎么会有力气能够走过去呢?就算是爬也难如登天。 一开始我身上是有着我身为扬州城大小姐的傲气在的,但是后来实在抵不住生理上的饥饿和眼前阵阵发黑的天空,还有隔壁婴儿的哭喊声,以及每次饿晕之后,丫鬟婆子们用极大的手劲儿掰开我的嘴,强行灌进去的粗暴行为。 我开始尝试着在所有人都在外面守着,没有人进来的时候爬过去,我以为我会爬不过去,却没有想到,比起往常相对来说比较轻松,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尝试着去走一下呢? 我心里有了期待,然后开始慢慢的努力,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我终于把自己的上身支了起来,呈现了坐的姿势,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汗如雨下了。 第三百零四章 东倒西歪 不过结果是好的,虽然身体摇摇晃晃像是要东倒西歪下去,但最终还是稳住了。 那么走呢?试试走如何? 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吞没了我的理智,我实在是太久没有站起来,太久没有走过路了,走路是什么感觉对我来说仿佛恍如隔世一般。 所以,我也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我能否站起来? 如果我连站都站不起来的话,又何谈去走呢? 索幸结果还好,在我的又一番努力之下,我站了起来,正要迈步去走的时候,乐极生悲,因为力气消耗过大,还没站稳就立马倒了下去,然后迅速在地上不受控制的翻滚了起来,我用双手死死地扒住地才在撞到门时堪堪停了下来。 期间,本就被倒翻的碗又一次被撞倒在了一旁,里面所剩不多的米粒也全部沾在了自己的头发上,整个人显得狼狈又落魄。 巨大的声音惊动了门口的人,他们迅速开门走了进来,危急之下我只能闭眼然后放松自己的身体去装晕,期望自己可以逃过一劫。 进来的人是两个平时没少抱怨的看门小厮,他们看到我晕倒在地上都被吓了一跳,然后又战战兢兢的用手触了触我的鼻息,感觉还有,这才松了一口气,神情又恢复了不屑和不耐烦。 他们把我扔到了床上,然后转头就走,丝毫不在意我的情况,好像刚刚紧张兮兮,怕担责任的两个人,开始探查我的生死的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他们一样。 出去的时候,有个小厮不小心踢到了旁边的饭碗,然后瞬间明白了些什么,眼神瞬间就变了,马上拉住旁边的小厮一起往碗边看了看,嘴里就又是一些贬低和侮辱我的,不干不净的话语了。 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已经失了宠的小妾,那个人每回都像例行公事一样匆匆的来,又匆匆的去,看不出来一丁点儿的“曾经的宠爱”。 殊不知,只要我活着还有一天,只要我的脸一直没有毁容,那么那个人所谓的宠爱,那种窒息又偏执的情感和举动,就会一直存在,甚至是变本加厉。 这些被囚禁的日子反而是难得的清静。 不过,当时我没有在意这些事情,我已经被自己还能够站起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我可以勉强的坐起来,甚至摇摇晃晃的站一下。 那么,是不是只要我坚持的有意识的不断进行着这些举动,之后我就可以轻松的站起来,走起来,甚至是跑起来!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惊喜了! 只要我能站起来,只要我能走起来,我就可以先隐瞒住这个消息,然后找一个恰当的时机,传信出去,让父亲和哥哥嫂嫂们知道我的处境,然后互相里应外合的把我孩子救出去! 对,就是这样,一定要快点能够走起来! 当务之急是要先妥协,让自己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无力,甚至比以前还要无害,然后放松他们的警惕,寻找合适的时机把孩子弄到自己的身边来。 第三百零五章 再次相见 我开始一天天的寻找各种机会去重复这些举动,我的表情也在那人一次次例行公事的查看和鞭打的过程中更加惊恐乖顺。 那人很快意识到,我已经是无害的了,我的恐惧会让我再也不敢逃出去了。 但是他却没有放过我的打算,他在我面前笑得有多么开心,在外人面前就有多么冷漠和难看,他故意制造出的假象,让墙头草般的奴仆们意识到,我是个任何身份的人都可以欺负的存在。 而这也是那人的目的,以及达成他恶心的恶趣味。 不过我也不亏,那人身体里的慢性毒药已经埋伏进去了,虽然之后没有人再日日给他投毒,但是他最在乎的寿命一定是受到影响早折几年寿命。 我只希望他能比我早死几年,这样我在死的时候也能瞑目了。 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在一天天的衰败,而与之相反的是,我的动作在一复一日的一点点恢复灵活,也许这就是命运给我标好的交换筹码吧。 终于有一天我院落里的戒备不再那么森严了,所有临时调来的奴仆丫鬟们都被调走了,我再也不用和他们相看两相厌,控制住我自己的脾气,任由他们污言秽语的诋毁我了。 之后又过了一天,我院子里彻底的没有人了,他们为了防止之前的事情再次发生,以防万一,把我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给换了一遍。 不过也无所谓,本来我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是被他下药陷害过来的,我这院子里像是一个无孔不入的筛子,各个院落派来打探消息的丫鬟小厮们都曾陆续的送过来过。 既然全部都不是自己的人,甚至都在背后把我的消息出卖给他们的主子,那么我又凭什么去保护这些陷害我的他们呢? 我又不是傻子,把这些眼线探子们除去了之后,我反而还能清静几天,虽然之后他们还是会派各种各样的探子进来,但是好歹当时还有几天我能喘口气。 之后也确实清静了几天,那几天我什么都没想,放空自己的思绪,去隔壁偷偷看看自己的孩子,然后逗逗他,享受这难得的清静。 很快,新的一批丫鬟小厮们来了,不过因为这件事是那人交给主母来办的,主母也就是大夫人,那个当初那人明媒正娶的富商小姐一直都对我心怀恨意,对于我当初可以夺得那人的“恩宠”,一直耿耿于怀,经常为难于我。 所以本来按照府里的制度,我应该有四个丫鬟,一个婆子,两个小厮,但是最终到我这里的也不过是两个丫鬟,一个婆子,没有小厮。 两个丫鬟后来为了攀高枝投靠了各家主子,一个小厮因为说错了话,惹怒了刻意找茬的二夫人,被打死了。 最后这不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一个老嬷嬷。 凄凉又无人在意。 不过也是,男人看中的,不过是我这张能够作为替代品的脸,至于我这个人过的怎样,他其实根本就不在意,也从没有过什么情意。 我和曾经的奶嬷嬷吴嬷嬷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相见的。 第三百零六章 吴娘 吴嬷嬷是我的最早的一位奶嬷嬷, 同时,也是娘亲生前身边最得脸的一位心腹嬷嬷。 娘亲说过,吴嬷嬷年轻时就在府上了,之后两人一直相伴着长大, 只不过因为吴嬷嬷年长娘亲七岁,所以娘亲对她的称呼经常是"吴娘,吴娘",这个样子 等到我长大了一点儿之后,吴嬷嬷身体上也有些疲惫了,娘亲体恤吴嬷嬷多年来的辛苦, 于是早早地便给了吴嬷嬷一笔钱,让她养老去了。 吴嬷嬷儿子在镇上的活儿还是娘亲给安排的,挣的钱也还可以,而且也是一份比较体面的工作,再加上这一笔钱,吴嬷嬷后半生的养老生活可以无忧了。 可,我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吴嬷嬷,她和之前意气风发的吴嬷嬷相比,完全变了个模样。 她已满头银丝,腰身佝偻,眼窝深陷,眼下青黑,双手粗糙硌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已经颐养天年,念饴弄孙,无忧无虑的幸福老人。 原来,她就是我这院子里仅剩下的,唯一的婆子了。 也难怪,吴嬷嬷现在这副全身只剩下 被皱巴巴的皮包裹着突出尖锐的骨头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适,同时也让那些其他院子里的那些大小主子们都放了心。 可我心里却满是酸涩,怎么会呢,当年那个机敏能干的吴嬷嬷,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我想不通。 那些主子们却是想的通极了。 他们一定觉得吴嬷嬷不过是一个老婆子,能成什么气候? 无论干什么事都比不过这些年轻能干的小丫鬟们。 那他们可真是小瞧了吴嬷嬷的厉害,当年娘亲之所以能够在他们那个错综复杂的府里平平安安的长大,最大的功劳都归功于吴嬷嬷的细心和机敏。 也正是因为这样,吴嬷嬷现在的情况才更加让我着急和心酸,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让吴嬷嬷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不想出去与吴嬷嬷相认,不要再为彼此本就艰难的生活再雪上加霜了。 现在的我自己都处处受到了限制和为难,根本就无法对吴嬷嬷的困境提供帮助,而且如果被那人察觉到的话,吴嬷嬷说不定会受到来自各处的为难,甚至连现在这一个能够勉强维持她生计的活计,都有可能不复存在。 吴嬷嬷已经够苦难的了,我绝不能牵连到她。 相见不相识,对我们彼此都好。 但是有时候,你心里越不想发生的事,现实中却发生的越快。 仅仅是一个照面,她就认出了我,这令我感动伤心之余又止不住的恐慌。 吴嬷嬷不愧是娘亲的心腹,一位阅历饱满的长者。 她应该是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担心与为难, 她并没有选择去叙旧或是怎样,反而如同平时在扬州的府里做事一样,动作麻利,表情平淡,天波无澜,只有在最后离开时, 拍了拍我的背,给了我一个在她那苍老的脸上不算太好看但却很温暖的笑容。 第三百零七章 “忙碌”的主子们 这笑容让我安心极了,拍背更是让我感觉,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每到雷雨天气来临时,吴嬷嬷总会过来陪着我,然后轻拍我的背部,哄我安睡。 那种感觉,仿佛我又回到了久违的家里。 也正是因为这样, 我从来都不害怕雷雨天。 之后的日子里,吴嬷嬷像当初照顾母亲那样细致入微的照顾着我,并帮我隐瞒着那个秘密。 这让我感动之余,也隐隐的撬动了我不打算再轻信任何人的冰封的心。 又过了一段时日,我被吴嬷嬷的温柔细致打动了,我决定放下我被这次背叛伤害的遍体鳞伤的心房,再赌一次,再信任一次人。 不过我也要准备一下第二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计划,并想出一个一旦事情出现偏差就会减小损失的万全之策。 这不是防备谁,而是防止自己再一次出现之前那样孤立无援被迫妥协的境地。 我相信吴嬷嬷一定不会再让我失望的,一定的。 不知不觉已经写了这么多了,但是里面都是一些我的艰难处境,和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府中秘辛,这些东西不太适合再作为一封家书了。 因为,除了徒增烦恼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作用了。 算啦,还是收起这封失败的书信吧,只是作为一个日常的小记,随便写点什么吧。 …… 然后中间间隔了一段时间的空白,又开始记录了起来。 今天是……,我也不知道,随便吧,反正天很晴朗。 我最近也想明白了,儿子叫这个名字也好,岁不祥,哈哈哈哈,岁家注定要有不祥之事。 多好啊,还带自己诅咒自己家的,只是想想这种结果就足够让人愉快得了。 而我给小吉祥冠以我自己的姓氏,让我的家族和我们两个都吉祥如意,事事顺心。 真是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吓一跳。 这么一比较,再这么一想,自己之前真是想岔了,也想窄了,换个角度,前景开阔啊! 这名字起得真好。 哦,对了,今天还有一个好消息传来。 那就是那人在与官府协商买官的事情出了岔子,他紧急过去处理了,现在据说为了解决这件事忙的焦头烂额的,已经两天没有回府了,吃住都是在外面,一直在官府的大门口求爷爷告奶奶,打算多方疏通走走关系。 可是,嘿,不知道他是哪里出了错,人家愣是不开门,这两天硬是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 这事啊,可有的磨。 毕竟一个弄不好,官府可不会给你什么好果子吃! 往往有很多人都偷鸡不成蚀把米,适得其反了! 不过若是官老爷能真的把那人给斩首了,倒是能为民除害,只是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而且又正在协商期,会发生的变故实在是太多了。 实在经不起考验。 但是这样一来,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这府里的主母小妾们对这些事情根本就不懂,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会有什么样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