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夫君强宠妻》 第一卷 第一章 强闯入内 昏暗的天际徐徐出现一丝霞光,整个都城就要被渲染成红色,不时霞光被飘来的黑云遮住,初升的日光夹在山峰和黑云之间,渐渐被阴霾所吞灭。 一名穿着乳粉色的绢丝裙的婢女从院外走来,脚步不缓不慢,走至主房敲了敲房门,轻唤道:“郡主,宫里来人了。” 只听房屋内,郡主打了一声哈欠,慵懒的应下,“进来吧。” 婢女正要推开门,余光就瞥到华服男子疾步走来,婢女顿时反应过来,黑着脸把身子拦到门前,“姑爷,郡主还未起身。” 华服男子仿佛未听到她说话一般,掠过婢女就推开房门,径直走了进去,婢女无奈只好跟着走进来,看见郡主还穿着亵衣坐在床边,正要张口,就听华服男子温柔说道,“玉息,今日还是不要进宫的好。”声音清贵。 “为何?”郡主一双明艳秀眸望向男子,冷傲的五官却带着些隐隐的复杂。 “你先出去。”华服男子淡淡吩咐婢女。 婢女却犹豫不决,似是做了重大决定一般,红唇轻启,“大姑爷,奴婢敬您是大小姐的夫君,才不与你计较。可是你不能总是这般不顾郡主的清誉,郡主将来不论如何都是要出嫁的……” 还未等婢女说完,华服男子立即呵斥道,“住嘴!” 床上的女子却轻叹一声,“姐夫今日脾气好大,又是谁招惹你了么?”侧脸朝婢女招手,“你去准备热水和早膳吧。”说完,自顾自的走至屏风前,扯下薄裙披在了自己身上。 华服男子那双凤眸自始至终盯着女子的面容,徐徐说道,“清晨早朝之时,兵部李尚书上了一道奏折,说云麾将军在西北抵抗匈奴之时私贪下五十万两的军饷,要皇上按律法处置。皇上只是把云麾将军暂且押入大牢,让刑部查清此事。” 话音落,女子走近男子,本着轻抿着的朱唇翕动了一下,明艳秀眸却是压下万千情绪,转而她甩袖走出内室,坐至主座上,冷笑一声,“你平时处事镇定如斯,从来不会无故闯我闺房。如今,却为了区区一个军权,如此不顾名声。”抬起眸子紧盯男子,语气突变, “沈若庭,你可知你在亲手拿一把匕首凌迟我!”白皙的脸庞刹那间如雪霜覆盖。 沈若庭薄唇不可察觉的动了一下,就要张口。不想女子突然又是一笑,目光却是略显空洞,对着正踏过门槛的婢女说道:“觉晓,你先招待着贤公公,我随后就来。” “是,郡主。”觉晓把热水放下,转身之际瞧了一眼沈若庭的阴晴不定的脸色,走了出去。 “玉息,此事事关重大。你就听我一言。”沈若庭语气中似乎带着些无奈,而后来到郡主身前,似是逼近般,语气放轻略带诱惑, “如果你答应我,我就把观颜术最后的秘术教给你,如何?” 闻言,银玉息心里不是欣喜,而是沉重的苦涩,她这些年苦苦哀求的条件,今日竟然因为一个军权就轻易得到,她自己活得竟然还不如至高无上的权利,真是可悲可叹! 沈若庭似乎急着想要答案,便伸手抬起银玉息的下巴,那双凤眸轻轻一扫女子的娇容,却不想银玉息嘴角只剩下轻蔑,随即说出的话更是让他呼吸一滞, “沈若庭,宫里这件事你就不要妄想了。如果你还执意如此,便另行他法吧。”说完,银玉息甩袖而出。 还站在原地的沈若庭神色不定,不过须臾就恢复清艳之色转身而去。 郡主府的前厅,银玉息从偏门而进,就看到贤公公正在喝茶,笑道,“贤公公今日怎么有空来本郡主这喝喝茶?” 贤公公忙起身作了个揖,“郡主言重了。老奴来郡主这里,自是有重要之事。”瞧见郡主还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他语气郑重说道,“皇上请郡主尽快进宫。” 银玉息稍作思索,舒然一笑,“好啊,那就走吧。” 旁边的婢女连忙提醒道,“郡主,你还未梳洗呢。” “无妨,皇上又不是没见过我这番模样。”说着,银玉息就示意贤公公带路。 出了郡主府,银玉息上了宫里备好的轿子,轿子虽快但是很稳。轿子一路穿过街道,不到一刻钟便来到了皇宫南门,守卫见是贤公公,立即放行。轿子沿着偏僻的宫道穿过,来到一处看守森严的院落才稳稳停下。 贤公公上前掀开轿帘,“郡主请。” 银玉息下了轿,略感清冷,准备拢一拢衣裳,就看见明黄色身影坐在屋子内,她又放下手疾步走了进去,瞧见皇上神色不好,立即唤道,“嘉兴,出了何事?” 皇上即刻起身,上前来抓住银玉息的衣袖,拉着她一边说,一边走,“今日早朝,有人污蔑常将军私贪军饷,无论真假,朕先把云麾将军与那人关入天牢,想等着你进宫来与朕一起审问,不想朕刚才得知,常将军已经服毒自尽。这显然是杀人灭口,朕只好让自己的人严加看管那名作证之人,以及天牢中的所有狱卒。” “常将军已经死了?”这是银玉息未料到的,心里惋惜之余也在暗自思忖,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那早上沈若庭那番作为,真正的目的怕是在拖延她进宫。 “朕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两人说着已经进了天牢之中,皇上带着银玉息径直来到最顶头的牢房,牢房门口站着三四名侍卫,“打开牢门。” “是,皇上。”侍卫把牢门打开。 银玉息率先进入,打量了一下牢房的环境,最后把目光落至坐在角落的男子身上,她踱步过去,走至男子面前,轻轻道,“抬起头来。” 男子似乎听见是女声有些诧异,不自觉抬起头来,眉头微皱。 “你叫什么?”银玉息那双明艳秀眸紧紧盯着男子,袖摆下的右手手指互相摩挲着。 “张泉。” “你怎么知道是常将军是私贪军饷的?”男子话音未落,银玉息就夺口而出。 站在一边的皇上侧头示意侍卫,侍卫把皇上坐着的旁边的椅子搬到银玉息身后,银玉息坐下后,右腿搭在左腿上,目光依旧不离张泉。 张泉瞧着银玉息的一番动作,脑子里闪过各种关于玉息郡主的传闻,他才缓缓开口,“是属下亲眼所见常将军吩咐王副将把一批军饷半夜送出军营。” “在哪里见到的?” “军营外的杨树林里。” 银玉息收回目光,冷傲的五官无形中透着几分咄咄逼人,“那夜月亮如何?” “月亮是圆的。”说完,张泉屏住呼吸瞧着对面这个自带清雅高华气质的女子,单肩不经意微微耸动了一下。 银玉息却是朱唇勾起,把张泉的动作看在眼里,随即轻笑一声,“常将军征战二十多年,屡建战功,在都城颇有名望。为何你身为常将军的副将,却冒着如此大的胆子举报常将军,就不怕最后落个不忠不义的名声,受尽万人唾骂么?!” 牢房里出现短暂的寂静,就在这短暂的时间内,银玉息把张泉藏在眼眸里的所有情绪看在眼里,她却没有开口,而是等着张泉解释, “那都不过是外人只晓得罢了。属下在常将军身边时间最长,其实他在私底下对我们这些属下并不好,常常克扣我们的军饷。甚至遇到一些小的战役,都是我们这些副将为他征战,最后他是名利双收,我们什么都没有。” 银玉息黑眼珠转了转,漫不经心道:“那你就跟我说说最近五年内,常将军所赢之战有哪些是常将军坐等军功的?” 张泉抬起眼眸看着银玉息,缓缓说道:“从五年前开始的,响水一战、桓鹿一战、西北边境一战、曲远一战……” 银玉息忍不住打断他,“好了,满口谎言,这些明明都是人尽皆知的大战,你刚才却说遇到一些小的战役,前言不搭后语。” “郡主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怀疑属下么,属下说的句句是肺腑之言……”张泉说着声音激动起来,甚至站起身子来,内心似是做了很大的挣扎一样, “郡主,属下就与你说实话吧,前两日属下回到家中,得知妻子患上了肺痨,这种病是要花很多银两的。属下自是拿不出来,便去将军府与常将军借些银子,不想常将军不念恩情,把我拒之门外。属下心里是又气又恨……眼看着妻子越来越难受,属下只好想出此法,希望皇上能够按律处置常将军,以解我行头只恨。”说完,便朝着皇上跪了下去。 张泉说的这番话动情动理,实在让人不得不信。 银玉息一双明澈秀眸自始至终盯着张泉,张泉说的激动万分却丝毫没有嘴上所说的恨意,再看看张泉的手腕似乎有一道红痕,顿时了然于心,甚至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于是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泉,“这些说的倒是至情至理,可惜呀,满嘴都是谎话。” 第一卷 第二章 一厢情愿 “胡说,你胡说!属下说的都是真的,你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单凭几句话就妄断结论。”张泉只觉得自己每句话都天衣无缝,心里打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嘴上却一个劲的反驳,“皇上,你怎么能单单听信她的话?!属下说的都是实话呀……” “那我再最后问你一句,偷拿军饷的那天晚上月亮是弯的还是圆的。”问完,银玉息瞧着张泉的黑眼眸猛地一缩,她轻蔑一笑。 皇上却越发讨厌张泉这张脸来,不过想起军饷之事,他轻咳一声,“郡主也顺便问问军饷吧。” 闻言,张泉连忙摇着脑袋,苦笑道,“我真的不知道军饷在哪里啊。”看了看皇上和郡主的脸色难看,他更是要去抓郡主的衣裳,准备跪下去。 银玉息却一甩手,向皇上递了个眼神,两人转身出了牢房,皇上抿着的唇显出几分愤然。 银玉息见此,拍了拍皇上的肩膀,黯然一叹,“张泉只是个小喽啰,定然不知军饷的去处,我觉得你还是把常将军身边的所有副将都抓来严加审问一番,必定会有些线索。”说完轻叹一声,“只是可惜了云麾将军。” “朕明白。”皇上的明黄色袖摆里双拳紧握,“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妄为,竟然明目张胆诬陷一个忠臣,更何况是一个屡建战功的将军 朕……朕恨不得立即杀了他们,以解心中之恨!” 银玉息知道皇上只是嘴上说说,因此不会行动,静然跟着皇上出了天牢,“这件事,皇上既然愧对将军府,那就还将军府一个清白之名吧。”微风忽至,才发觉自己穿的单薄,“我也该回郡主府了。” 皇上又想起什么,赶紧说道,“说实话连朕都没记住刚才张泉回答的是什么月亮,姑母真是越来越精通此道了。” “往往自己说过的谎话,过个一刻钟的时间就会忘掉。皇上以后也可以慢慢领悟。”银玉息淡淡整理一下发髻。 皇上明白郡主从不想参与朝中之事,只是自己多次请求与她,所有的感激都只能化作言语,“今日又多谢姑母了。” 银玉息簇然一笑,“每次也只能办成事了,才能听见叫一声姑母。别的时候怕是妄想了。” “姑母不要打趣朕了,毕竟你大不了朕几岁,朕难免有些叫不出口。”皇上抓了抓额头,继续说道,“明日,朕就让阡侍卫多给你打几个麋鹿来,可好?” 听到麋鹿,银玉息自是高兴的很,瞪了皇上一眼,“算你识趣。”说完,便转身而去。 皇上看着玉息郡主身影上了桥子,消失在远处,才回过神来,吩咐道,“阡云,让栾大人进宫吧,朕有事与他商量。” 郡主府,原是国公爷所建的国公府,国公爷去世之前特意让人改府名,可见了国公爷对孙女银玉息的一片宠爱。因此郡主府内细节处处含着奢华,飞楼阁宇,画栋朱帘,但见穿花度柳,扶石依泉。 今日天气略显阴沉,穿云阁内的彩凤飞帘不时随风起舞。 银玉息用过早膳之后就半躺在美人榻上,双腿不停的摇着,眼看着那双秀眸就要眯起来,只听花萝突地一声轻唤,“郡主。”银玉息不舍的睁开眼睛,瞧去,“郡主,奴婢瞧着沈姑爷又朝这边来了。” 还不等银玉息说话,觉晓就不满道,“这次一定要让银东把他拦住。”说着就要走出去。 “站住。”银玉息语气不愠不怒,还带着几分玩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沈姑爷把你给惹了呢。” 觉晓委屈的跺跺脚,“郡主……奴婢这不是在护着你么,你怎么还反过来取笑奴婢。”说着把沏好的茶水端过来放到案几上,“郡主明明晓得,每次见了沈姑爷都难受得紧,还偏偏不躲着。奴婢真是不知道说您什么好了……” “奴婢见过姑爷。”门外花萝恭敬声音响起。 接着就听沈若庭已经走进房间,径直来到美人榻旁落了座,自觉地伸手把案几上的茶杯端起来,轻轻一吹,轻抿了一口,“宫里又送了一些麋角丸来,可见你是办成了事。” 银玉息自沈若庭进来之后就一直闭着眼睛,听见他说话,也只是轻启红唇,“这是本郡主的事,和姐夫毫无关系。” 沈若庭徐徐收起唇角的笑容,“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目光落至银玉息娇容上,“不然……” “不然如何?我银玉息在府中勾引姐夫,清誉已毁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再多一桩又如何。”银玉息翻个身坐起来,唇角尽是自嘲,“我已是孤身一人,还怕什么,怕死?怕嫁不出去?还是怕众人唾弃?” “不然,我就搬出郡主府。”沈若庭死死盯着银玉息。 银玉息气息一凛,胸膛似是有根倒刺在不停翻滚,疼得她鲜血淋漓,每每想到她活了二十载一直是高高在上,受尽宠爱,唯有遇见了沈若庭,她被欺凌的体无完肤。就提醒自己,这是自己的姐夫,是她不该,也不能肖想的人呀! 可是,银玉息压下心头的复杂,转而看向身侧的男子,今日他竟然为了别人威胁她两次,想到此眉目一冷, “看来姐夫是孤身一人太久了,或许来日我就应该给姐夫找几个小妾,省的姐夫闲来无事总是来我这里。”有意无意的拨弄着手指,吩咐说道,“花萝呀,明日你就选几个家世清白的女子,送到青华园。” 沈若庭面容上闪过一丝微怒,看向银玉息的凤眸也越发清艳,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屋内的人一惊,他一个起身来到银玉息身前把她欺身而下。 “郡主!” “大姑爷!”觉晓和花萝急忙走过来,不可置信的瞧着这幅场景。 银玉息秀眸一怔,显然也是被沈若庭这般动作吓到了,自己从五年前喜欢沈若庭开始一直是一厢情愿,甚至从未如此亲密接触过,他这样……是在干什么? “玉息,当初你吵着闹着让我教你观颜术,这观颜术本是沈家的秘术,从不外传,因为一旦世人皆知,你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我是念着你年纪小,才把这观颜术交给你,却不知你竟然被这观颜术如此痴迷,甚至用于朝廷之中。”这番话说的动情动理,他语气委顿,又接着说道,“玉息,我是为了你好。所以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银玉息盯着他清艳的眼眸,神情极其认真,不过那只是一瞬就恢复沉凝,伸手把近在咫尺的沈若庭用力推开,眼帘垂下,“沈若庭,难得你这般费尽心思劝我,可惜我是银玉息,爱你却不会为你所用。” 两人这般已经不是第一次,银玉息知道以沈若庭的性子,听完这话定会转身就走,因此她自顾自的拿起水壶准备重新沏一杯茶,不想手还触及水壶,沈若庭就一把抓住她的手,再次欺身而上。 “都退下!”沈若庭语气凌厉。 觉晓和花萝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 银玉息也被沈若庭这番动作吓了一跳,怔怔的望着他那阴晴不定的面容,自己双手被他紧紧的攥着,沈若庭的一深一浅的呼吸离她很近,让她有些意乱,有些贪恋。 “还不出去?!”沈若庭清艳眼眸盯着银玉息,却是又呵斥了一声,不等银玉息反应过来,他俯身吻向她的脸颊,温柔的触感让银玉息身子一抖,许是这轻微动作刺激了沈若庭,他右手毫不柔情的扯开银玉息肩膀上的薄衫,薄唇亦是渐渐往下移……银玉息仿若被点了穴道一样,任由他动作。 “玉息,这次就当是我求你了。” 耳边温热的气息让银玉息猛然惊醒过来,心里既怒又痛,这次她毫不吝啬抽出手腕给了他一巴掌,红着眼睛望着,红唇轻启宛若吞出万丈火焰:“沈若庭,你这样可对的住我逝去的姐姐!” 不顾沈若庭发白的面容,她愤然起身走出了房间,只要再多待一刻,她会毫不犹豫的抱住沈若庭! 软塌旁,沈若庭死死咬着牙关,面颊上红印隐隐而现,他终于知道银玉息不是一般的女子,普通女子痴迷于他定会为他放弃一切,银玉息则不然,她始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玉息郡主。想到这里,沈若庭恢复清艳神色,整理好衣袍,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离开了房间。 三月二十八,艳红的日光冲破云层,一缕缕括晕在天边漫游。许是为了应景,今日都城还未天明就响起了阵阵的鞭炮声,应该是有多家都在办喜事。 郡主府的阁楼内,银玉息早早就坐在圆桌旁,慢吞吞喝着红枣银耳粥。 “郡主,今日你就不要出府了,外面到处是烟熏的味道。”觉晓整理好床榻,走到窗户前把窗户轻轻支开一条小缝,“幸好郡主府落在皇城近处,离那些鞭炮声还有些远。” 银玉息喝着粥眼瞥见院落外,一个人影不紧不慢的走了过去,才豁然想到,“觉晓,你去把书桌上的喜帖拿过来我瞧瞧。”指了指偏殿的书桌,“你好好找找,我也不知道压到哪里了。” “郡主,您不会找的是成世子大婚送来的喜帖吧?”花萝帮银玉息又盛了一碗粥。 第一卷 第三章 掀起盖头 “是啊。”提起成世子,银玉息顿时没了胃口,接过觉晓找见的喜帖,瞧了瞧,稍一思忖,吩咐花萝,“咱们也好久没去参加这种喜庆的日子了,今日就去瞧瞧新娘子漂亮不漂亮,你去给我拿件得体的裙衫过来。” 觉晓与花萝对视一眼,花萝进了内室,觉晓开始收拾圆桌上的餐具,“郡主,您从来不参加都城里这种聚会和喜事的,更何况这是成王府办事,你怎么会好端端的要参加呢?” “噗嗤……”银玉息掩不住嘴角的笑意坐下来,把梳妆台前的锦盒打开,取出一枚麋角丸放入口中,“花萝这张嘴就是会打趣人。” 成王府本就奢雅豪华,今日被大红绸缎装扮,更显得壮丽喜庆。 只听又是一阵鞭炮声响起又落下,郡主府的马车徐徐驶来,正在门口迎接客人的成王爷看到,目中闪过诧异,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瞧着银玉息缓缓走来,他忙走上前几步,拱拳道,“玉息郡主大驾光临,本王真是有些受宠若惊呀!” 银玉息却只是扯扯嘴角,目光只是轻轻掠过成王爷,“本郡主已有五六年没有来过成王府了,今日自然得来瞧瞧。”随即吩咐身后的觉晓,“还不赶快把贺礼递给成王爷。”说完,便踏上石阶走了进去。 成王府瞧着银玉息那副冷傲的模样,只是嘴唇翕动了一下,就开始继续接待宾客了。 银玉息才刚刚走进王府,就听得外面突地响起鞭炮声,这次的鞭炮声却很长,还未结束接着便是锣鼓声和众人的欢笑声,府内的人们听到是新娘子回来了,亦是纷纷跑到府门口,银玉息则是目光扫了一圈,没有见沈若庭,她提起裙摆就穿过拱门,朝着后院去了。 王府门前欢笑声一阵接着一阵,后院却冷清的很,只有来回走动的婢女和奴才。 银玉息轻车熟路穿过一道曲折的石子路,而后准备踏进九曲走廊,就听到前面轻微的说话声,她骤然停下脚步,目光瞧去,就看到沈若庭一袭锦白衫与一名女子面对面站在走廊尽头,有说有笑,银玉息心里猛地空了一下。 “郡主,咱们还是走吧?”觉晓轻轻拽了银玉息的衣袖一下。 银玉息这才反应过来,准备转身,就听到沈若庭叫她,“玉息,你怎么不过来?”见银玉息没动,沈若庭带着女子走了过来,“玉息,这是将军府的二小姐常静然。” 银玉息目光移到沈若庭那双清艳的凤眸上,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沈若庭,待人亲和,许是唯有待她才总会那副疏远之色。 “郡主。”常静然红着眼睛对着银玉息施礼。 银玉息只觉得喉间都是苦涩之意,动了一下红唇,终是没有开口,转身便要走。 不想,旁边沈若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银玉息,声音轻柔,“玉息,常二小姐刚刚失去父亲,你平时最是心善。” 常静然不知所措的瞧了一眼沈若庭,见他使了个眼色,常静然连忙朝着银玉息跪了下来,“郡主,求你帮帮静然。静然父亲前几日被人冤枉致死,都是因为郡主才洗清冤情。可是静然怎能吞下这口气,眼睁睁看着父亲枉死,还请郡主帮帮静然,让静然还父亲一个公道!” 银玉息瞧着常静然那张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丝毫未有半分同情,而全然都是冷意,“常静然,你还是收了这心思吧。”而后眼眸落到自己的衣袖上,她努力压下眼底涌起的酸涩,瞧向沈若庭, “姐夫,看来我也不必白费心思给你寻如意小姐了,这常二小姐倒是模样长得甚好。” 沈若庭下意识的手指一紧,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银玉息呼吸一滞,沈若庭眉眼流转,伸手把常静然扶了起来,眼眸盯着银玉息,“那如果我娶了常二小姐,你是不是就愿意帮她?” 镂金丝的袖摆里,豆蔻红指已经被鲜血渲染,银玉息努力让自己的气息看起来平稳,语气已是越发的寒冽,又瞧了一眼沈若庭那双清艳眼眸,她终是抬起沉重脚步,“我们走。”她怕自己再多呆一刻钟都会忍不住想要杀了沈若庭。 百花飞碟本是娇艳流转,此时竟显得有些凄凉。 “等等。”一则慵懒至极的男声在不远处响起,“瞧瞧这小女子娇柔的模样真是让人怜惜呢。” 银玉息听到这个声音脑子里的愤恨、痛意、自讽全部消失不见,只想赶紧躲着走。 “玉息郡主着急走做什么,沈大人的条件,玉息郡主还没有说答应或者不答应呢。”只见男子快步走到银玉息身前拦住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尽是戏虐之色。 “让开。”银玉息看都不看他一眼,“这不关栾公子的事。” 男子红唇却荡漾出嬉笑之色,一把手抓住银玉息的手,硬是把她拉扯到沈若庭和常静然面前,甚至还没等银玉息反驳,男子就松了手还拍了拍手掌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魅惑如妖的黑眸一弯, “既然玉息郡主不怜香惜玉,那这好事便许了我吧。常二小姐要是愿意跟我,我便帮常二小姐还常将军一个公道,可好?” 常二小姐有些诧异的看着面前男子,不知所措。 沈若庭则是放开常二小姐,轻咳一声,“栾公子如若没事的话,可以去寻其他女子。” “哎……偏偏我就喜欢这漂亮女子,也喜欢多管闲事……” “那好,既然栾公子愿意帮助常二小姐,那便没本郡主什么事了。”银玉息勉强一笑,嫌恶的看了一眼栾沂,再次转身而去。 沈若庭瞧着银玉息离去的身影,那双清艳眼眸带着几分氤氲模糊的情绪,似是感觉到对面栾沂的目光,沈若庭眼眸恢复清艳之色,“栾二公子向来喜欢烟花女子,从不沾手良善女子,如今怎么倒是破了规矩。” 栾沂一袭锈红锦衫亦是穿的妖艳无比,闻言朗然一笑,“我与玉息郡主从来都是水火不容,今日见她在你面前吃了瘪,心里自然是高兴得很。而且……”目光转到常静然身上,唇角露出令人炫目的深笑,“而且玉息郡主不想做的事情,我还偏偏想要做呢!不知道常二小姐可愿意跟我走呢?” 常静然转头看了一眼没有言语的沈若庭,喏喏的咬唇道,“你真的可以帮我么?” “那是自然。”栾沂收起袖摆,虽是慵懒的语气却很是坚定。 沈若庭站在原地心思流转万千,纵然栾沂和玉息看不对眼,但是身为皇上身边宠臣的栾沂那般精明圆滑,怎么会偏偏在今日出手,聪明人都知道云麾将军之死其中蹊跷甚多,栾沂这人,他从来没有接触过,此时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只好敛了心思把今日之事了结。 “这大凌王朝没有栾二公子办不到的事情,把常二小姐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言毕,他便转身而去。 银玉息心不在焉的走到了花园内,一股清凉之气迎面扑来,她才清醒了几分,手掌心的疼痛更甚,抬起手来,手掌上已是鲜红一片。 觉晓自知刚才郡主受的委屈,不多言语,连忙上前帮郡主擦手,可惜血迹已经干涸,“郡主……” “去那边吧,那里湖边浅,沾点水就能擦干净了。”裙摆微扬,银玉息已经走去,那身影却令人莫名的心酸。 “今日郡主就不该来这里,凭白又受了气。”花萝嘟囔着,还咬着唇跺了跺脚,“还碰见了那个屡屡与郡主作对的栾二公子,真是倒霉的很。” 觉晓剜了花萝一眼,准备开口,就看到清湖的对岸一群人围着新娘子起哄,正朝着这边而来。 “新娘子快快掀开盖头,让我们瞧瞧!” “是啊是啊,趁着成世子不在,我们应该先一睹芳容……” 几位锦服男子拦在新娘子面前,新娘子盖着盖头由两名丫鬟扶着,一名胆大的男子已经伸手要去掀盖头了,新娘子连忙躲过去,只是轻风微至,挑起了盖头的一脚,正好露出新娘子的红唇,都说这谭歆春是大泽王朝第一美人,他们自然是呼吸一滞,想要看到这红妆模样,可惜盖头又落了下去。 “成世子马上就过来了,你们还是收敛一些好。”只见一个身着桃红色的女子匆匆走过来,挡在新娘子面前。 “林小姐还是别吓唬我们了,成世子如今可是脱不开身呢。”男子赶紧指指穿青衫的男子,“林大公子,还不赶快把你妹妹拉走,别挡了我们的好事呀!” 林大公子林秉毅一双凤眸星光熠熠,薄唇微翘,“我家二妹的性子你们谁人不知,还是差不多就得了,毕竟咱们先看了新娘子,也不合规矩啊。” “大哥,你这话就说错了。今日是成世子大喜的日子,大家高兴就行,提规矩什么的就扫兴了。”林家二公子林秉彦说完,又朝着新娘子起哄起来,“今天我们是铁了心要调戏调戏成世子了,所以新娘子还是不要犹豫了……快点把盖头掀开吧!” 坐在湖边清洗完手指的银玉息已经听得不耐烦了,只瞧她倏地站起身子走到众人身前,趁着众人呆愣之时,她一把抓住艳红盖头掀起,一双明艳的秀眸扫过众人呆愣神色,“本郡主也想瞧瞧这新娘子的模样,等你们动手怕是天黑了也瞧不上。” 第一卷 第四章 要人命的 新娘子本以为大家只是起哄一番,没想到真的有人掀了自己的盖头,更何况还是玉息郡主,她心里倏然升起的怒火只能死死压下,轻咬着红唇,柳眉一挑, “玉息郡主难道不知道这红盖头应该是夫君才可以掀起么?!” 旁边的林君瑜小巧精致的瓜子脸亦是显出愤然之色来,只是碍着玉息郡主的身份,只好赶紧吩咐婢女们把红盖头拾起来。 “玉息郡主还待字闺中,自然不知这红盖头的规矩。”林秉彦轻轻哼了一句。 如若是旁人听了也不会在意什么,偏偏是玉息郡主,如今芳龄二十了都未嫁娶,这在京城之中本就是一个笑话,如今林秉彦当着众人面说出这般讽刺之话,自然是惹得众人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反倒是银玉息明艳秀眸只是轻轻扫了林秉彦一眼,不愠不怒的笑着说道, “林公子只知本郡主还未嫁,却不晓得本郡主向来就不守规矩,更何况你们不是吵着闹着要瞧新娘子么,如今本郡主让你们如愿了,你们反倒说起本郡主的不是了。” 银玉息话音未落,就听得新娘子一声撒娇,“世子……” 原本听到郡主说的话,几位公子就要嬉笑回应,可不想这时成世子正巧回来了,他们连忙收起笑意。 “这是怎么回事?!”成世子流月般的眸子幽深透彻,扫过众人仿佛能够看人于无形,最后目光落到银玉息身上。 “夫君,是玉息郡主掀开了歆春的红盖头。”谭歆春两弯吊烟眉似蹙非蹙,明澈的眸子却透着几分委屈, “喜娘说,这红盖头应该是由夫君第一个掀起的,如今被别人掀起,怕是很不吉利呢。” 银玉息只是朱唇轻抿着,听着谭歆春说完了,她轻轻打了个哈欠,“今日起的太早了,有些困了,成世子还是赶紧送新娘子回喜房吧,本郡主也该寻个地好好睡一会了。”说着便抬腿打着哈气走过人群。 谭歆春心里气不过,可是看到成世子脸色微沉,她只能暗暗吞下这口气。 “你们都赶紧去前院吧。”成世子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就搂着谭歆春往后院去了。 走远的银玉息一脸的困意已经褪去,撇了撇嘴,嘀咕道,“今日这成嘉年倒还识趣。” “郡主,你不去前院喝酒席么?”花萝看着郡主径直往西苑去了,便多嘴问了一句。 “不去了,咱们去成侧妃那里坐坐,讨个清静。” 这成王爷有两位女主人,一个是高贵霸道的正王妃兰氏,兰氏是匈奴皇室的公主,是先祖皇为了与匈奴和亲,把兰氏赐给了成王爷。还有一个温柔贤良的侧妃姚氏,姚氏出身书香门第,是成王爷当年从江南带回来的。 银玉息早年丧父丧母性子孤僻,又出身高贵,很少有玩伴,年幼时遇到姚氏,姚氏总是把银玉息当作亲妹妹看待,因此银玉息对这个姚氏也有几分亲近,即便是如今银玉息与成王府关系不好,也丝毫不影响与姚氏之情。 侧妃姚氏住在西苑,西苑比之正妃的南苑清静了不少,银玉息走进去的时候都没有人看见,“怕是都在前院招呼客人呢,咱们正好落个清静。”说着就推开门,进了屋子,径直走进内室, “我睡一会,你们在外面守着。” 银玉息本来也就没想着要睡觉,只是在这里图个清静,可是没想到躺到床上不大一会儿就有了睡意,甚至越睡越沉。 前院一片热闹,新娘子谭歆春已经换下了喜服,站在成世子成嘉年身侧笑靥如花,成世子喝下了所有人的敬酒,略有些醉意,谭歆春扶着他坐在了主桌上。 就在这时,有奴才匆匆跑过来,惊慌失措道:“不好了,西苑走水了!王爷,西苑走水了!” 众人下意识的朝着西面望去,果然那边已经冒起了黑烟,成王爷骤然站起身子来,朝侧妃旁边看去,瞧见自己两个儿子都在,心里稍安,随即便质问那奴才,“如今人都在前院,西苑怎么好端端的走水了!你们还不赶快去扑火!” 侧妃姚氏亦是有些奇怪,那毕竟是她的宅院,她连忙朝着成王爷施礼,“王爷,妾身先走一步了。” 成王爷朝大家摆摆手,笑道:“大家稍安勿躁,尽情喝酒便是。这些家事自有老夫去打理。”说完,就俯身吩咐了正王妃几句,自己带着管家去了后院。 侧妃姚氏和成王爷一前一后赶到了西苑,这时已见沈若庭不顾阻拦冲进了冒火的房间,侧妃姚氏看见门口站着的两名婢女,更是心里突地一跳, “王爷,怕是玉息郡主歇在了我房间。王爷,您赶快想想办法,这么大的火可是要人命的!” 闻言,成王爷赶快挥手吩咐下去,“成福,赶快再多吩咐一些人手,尽快把大火扑灭!”他搂着姚氏,一边安慰着, ”心莲,你莫要心急,玉息郡主向来金贵,肯定会没事的。况且,沈公子不是进去救了么。” 失火的房间内,沈若庭徒手推开倒下的器物,朝着内室走去,浓浓烟幕之后,银玉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他连忙跑过去抱起银玉息,等在返身回来的时候,这大火已经快要烧断横梁,不断落下的残渣挡住了出去的路。 沈若庭只好狠狠的拍了拍银玉息的脸,“玉息,玉息!快醒醒,快醒醒!” 很快,银玉息幽幽醒来,看见面前一幕,她以为是在做梦,下意识的推开沈若庭,不想自己胳膊触到火焰上,她倒吸一口冷气,才猛然惊醒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先别问,你看见那盆水了没有?”沈若庭指着不远处,看着银玉息目光落到那处,连忙推了她一把,“快去把水泼到自己身上,从窗户出去。”自己咬着牙想要起身,却发现刚才被银玉息一推,似乎撞到了桌子一角上,疼得他有些起不来身。 银玉息也想不了那么多,拿起水盆朝自己灌了下去,等她准备爬到窗户上才想起来沈若庭还在那处,她又收回脚,朝沈若庭吼道, “你还不赶快过来,快点啊!”烟雾之中却看不见沈若庭满头大汗,只瞧见他跌跌撞撞的起了身,银玉息急的很,以为沈若庭是故意的,即便是这样,她亦是又返身回来一把拉住沈若庭,才发觉他的异样,“你怎么了?” 沈若庭清艳的眸光看向银玉息,苍白的面孔透着艳红,语气艰难,“玉息,你先走。不要管我。” 他忍着疼痛,准备用力推开玉息,却没想到银玉息伸手一把揽住他的腰,目光之中,银玉息原本冷傲的五官只剩下坚韧,他也只好咬着牙跟着银玉息。 两人艰难的来到窗户边,银玉息使劲把沈若庭先推到窗户上,看见外面的人,她连忙喊道:“他受伤了,先把他抬出去。” 火越烧越大,是不可能扑灭了。 西苑外,银玉息一身狼狈坐在亭子里,任由花萝和觉晓帮她擦拭,瞧见姚氏走过来,她连忙问道,“沈若庭没事吧?” 姚氏斜了她一眼,“过往你们就算有什么都是大家传出去的,今日可倒好,沈公子舍命救玉息郡主,玉息郡主亦是不顾安危救了沈公子……唉,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银玉息勉强扯扯嘴角,“我都习惯了,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瞧瞧自己被烧伤的胳膊,她咬着牙,“偏偏可惜了这西苑,只好委屈姚姐姐一阵时间了。” “这有什么,不过是一间屋子,人没事才最重要。”姚氏亦是小心的帮银玉息上膏药。 本想还要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银玉息有些奇怪,今日西苑怎么偏偏走水了,如果是成世子想要自己的性命,又何必放沈若庭过来救自己。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就在银玉息想不通的时候,几名男子抬着一个被包裹的尸体走了出来,尸体的一个胳膊被抖动出来,银玉息看到胳膊上戴着的镯子,目光一怔,这不是常静然的镯子么?! “等等!”银玉息连忙起身走过去,捂着鼻子掀开白布。 “郡主,这女子您认识?”奴才轻轻问道。 “这不是常二小姐么?她在哪里被发现的?” 奴才回答道:“回郡主的话,这女子是在正屋的偏房发现的。” 银玉息屏住呼吸转头看了姚氏一眼,瞧那神情,姚氏也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本来还奇怪今日的大火,如今瞧见常静然,她心中有些明朗起来,但只是一瞬又陷入困惑。她稍作思忖,便吩咐道,“这应该便是常家二小姐,你们还是赶快去禀告成王爷。” “是,奴才这就去。” 瞧着那奴才走远,姚氏走过来,神情紧张,“玉息啊,今日之事不简单。如今常二小姐死在这里,怕是有人存心要闹起事情来。我倒是还无妨,只是你……”轻轻一叹,“怕是脱不了身了。” 第一卷 第五章 进宫面圣 “姚姐姐,你莫担心。我问心无愧,有什么可怕的。要是别人问起,你尽管实话实说便是了。”银玉息拍了拍姚氏的手,继续说道,“姚姐姐先在成王爷安排的院落住下,这西苑我会寻人原封不动的帮你修葺好。今日就不多聊了,我也得赶紧回府了。” “嗯,你路上小心。”姚氏温婉一笑。 银玉息脚步匆匆出了郡主府,来到府门口,正巧碰见栾府的马车,而这辆红色马车又异常的显眼,要是平常,银玉息当然会躲着走,不过这时,她却硬着头皮来到马车旁,拦住要上车的栾沂。 “栾沂,你不是要帮常二小姐么,如今常二小姐怎么会死于非命?”银玉息把声音压得很低,她虽然与栾沂看不对眼,但是也晓得栾沂不是这种滥杀无辜的人。 闻言,栾沂魅惑如妖的黑眸总是偏带几分纯净,对上银玉息的一双明艳秀眸,他红唇轻启,“玉息郡主是想对我用观颜术么?”转而涟涟一笑,“真是可惜了那般貌美如花的女子了……郡主要是想知道真相,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我呀!” 果然,她每次都看不透栾沂这厮,只好就此作罢,冷傲五官恢复清雅高贵,“是本郡主一时傻,把栾公子想成了好人。没想到栾公子还是这般惹人讨厌!”银玉息一甩袖,准备转身上自己的马车。 不想,一名男子带着满身的酒气走了过来,顺势就要揽住银玉息的腰肢,银玉息蹙起眉头连忙伸手推开,男子不依不饶,一把抓住了银玉息的手腕,嗤笑道,“玉息,是不是这栾二公子又欺负了你,我来帮你教训教训他可好?” “快放开我家郡主!”觉晓眉目带怒。 “住嘴!你一个丫鬟插什么嘴。”锦衣男子轻喝了一声,又转而看向玉息。 旁边的栾沂堪堪笑出声来,连那眼眸都笑弯了去, “往日我怎么没瞧出这谭公子喜欢的是玉息郡主啊,啧啧,怕是这谭公子一厢情愿玉息郡主瞧不上呢。”今日一袭铁红锦衫的栾沂站在日光之下更是光艳夺目,特别那嘴角的笑容令人炫目。 银玉息心里正烦得很,见栾沂又是奚落她,更是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她也明白栾沂是个死皮赖脸看笑话的,自己又说不过他,只好用另一手打了谭沐风一巴掌,“快放开本郡主!” 这一巴掌引得纷纷离开王府的人往这边瞧来,谭沐风喝的有些微醉,不像平时那般谨慎木讷的模样,反倒露出些痴情之色, “玉息,往日我喜欢你却又不敢说,今日见你受了委屈实在是憋不住了,不如你便让我教训教训这风流轻浮的家伙……” 银玉息想要拽回胳膊却力气不够,只好狠狠踢了谭沐风一脚, “好啊,那你便去替我出出气。”说完,感觉手腕一松,她朝栾沂示意了一个拳头,自己连忙上了马车脱了身。 栾沂瞧着银玉息脱身而去,眼见着谭沐风的拳头袭来,他一个挥袖,身旁的侍卫上前便把谭沐风拦住了,自己亦是钻进马车,悠哉哉而去。 回到郡主府,银玉息得知沈若庭只是暂时伤了一下腰,并没有什么大碍,便回了自己的院落,吩咐花萝觉晓准备好沐浴的热水,她脱下狼狈的外衫躺在美人榻上陷入了沉思。 等她沐浴之后,天幕已然降临。 觉晓端着一碗银耳莲子粥走了进来,“郡主,那谭公子还坐在门外呢。” “不要管他。”银玉息想不通自己怎么把这谭沐风给惹了,按说两人本无交集,谭沐风怎么好端端的当着众人面说喜欢自己,越想越烦躁,她换了个姿势, “要是还不走,直接叫人打晕了抬走。”伸手端过玉碗来,就瞧见花萝和觉晓的神色,她一挑眉, “怎么,你们俩有什么事瞒着我?” 花萝忙摇摇头,“没有,郡主。” 银玉息把玉碗重重放到桌子上,脸色一沉,“说,今日我心情可不好,你们要是不说……” “郡主,奴婢说!”花萝连忙走过来,帮银玉息捶着肩膀,一边说道,“奴婢瞧着这谭公子还是挺不错的,为人忠厚家风又好,不如郡主就考虑考虑,与这谭公子处处,指不定你们处的时间长了有了感情,这不是件好事么?” 闻言,银玉息朱唇轻抿着,半天没有说话。 觉晓以为银玉息是在认真考虑花萝的话,就跟着附和道,“郡主,今日在西苑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甚至连府中的丫鬟都在说你和沈姑爷的事,不如您就趁此与沈姑爷划清关系,免得惹人非议,也免得你一直为沈姑爷伤心。”见郡主没有说话,她又接着道, “奴婢听身边的妇人说,这女人不可能痴心只喜欢一个人的,只要她心里肯接纳别人,便会把痴心的那个人忘了的……” “你们倒是替我操心了不少。”银玉息打断觉晓的话,嘴角微翘,笑容却带几分苦涩,“你们说的话倒是有几分理,只是如今……你们可晓得,我如今那还顾得想这些。” 花萝和觉晓又是对视一眼,“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银玉息盛起一勺热粥抿了一口,“常二小姐的死我脱不了干系,这事显然是有人把我往这泥坑里拉,只是不知道是谁所为。” “肯定是栾沂了!那家伙最是爱和郡主作对了。”花萝脱口而出。 觉晓却摇摇头,细细分析道, “奴婢倒觉得不是栾二公子,他虽与郡主作对,但也总是嘴上与郡主发生争执,从没有真正做过与郡主作对的事情,更何况杀了常二小姐,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怕是只有成世子才会这样做。” 银玉息缓缓点头,明艳秀眸落到门外,“我也是这般想的,栾沂怕是也被成世子搅了进来。成嘉年……怪不得那个时候他没有与我计较什么。” “郡主,那不如奴婢让银东去谭府走一趟,让他们把谭公子带回去吧,不然呆一晚也会让人说闲话的。”觉晓平时考虑总是周到一些。 “好,这事交给你办吧。” 竖日,天蒙蒙下起小雨来,似乎今年这老天特别爱下雨。 银玉息一看外面的天气,心情就不太好,这种天气只能懒洋洋的待在屋子里哪也不能去。她坐在窗前,取了一颗麋角丸放入口中,便入口即化,她不由赞叹道这宫廷里的师傅手法是越来越熟练了,快要比得上她府里的杨师傅了。 就在这时,花萝快步走了进来,衣裳上还沾着些雨水,“郡主,宫里来人了。” “让他进来吧。”银玉息挥挥手。 花萝便朝门外的人点点头,门外的人走了进来,朝银玉息作揖,“属下拜见郡主。”而后直起身子继续说道, “今日早朝之上,有人特意提起昨日成王府西苑走水之事,皇上言及早朝之后乾清宫商议此事,便让属下来请郡主进宫。” “可有人在早朝之中提及本郡主?”银玉息摸索着手掌心留下的红印。 严侍卫回答道:“常府常大人听闻郡主当时与常二小姐待在一个屋子,便要求皇上为常家讨个公道。” “常府常大人?谁人不知常府和将军府关系向来不好,就连当年常大小姐出嫁,他这个做叔叔的都没有踏进将军府一步,如今常将军去世了,他这个做叔叔的怎么突然要为常二小姐鸣不平了。这个常大人还真不是一般的蠢……”银玉息挑着的烟眉落下,手撑着椅子起了身,“觉晓,去把我那件藕粉色的散花如意云烟裙拿出来。” 严侍卫闻言,便转身走到门口等着。 很快,玉息郡主便轻迈莲步随着严侍卫出了郡主府,依旧是坐上宫里来得马车,临上马车前,她返身要和管家说什么,可是微微一愣,她嫣然一笑,“走吧。” 乾清宫内金碧辉煌,皇上坐在高位上埋头批奏折,殿下站着的几个人在暗暗私语,一刻钟后,殿内的寂静被打破,银玉息缓步走了进来,外面虽然下着密密细雨,却不见她身上有半点雨水。 “玉息参加皇上,皇上金安。”银玉息微微屈膝施礼,语气不卑不亢。 “郡主不必多礼。”皇上这才抬起头,看向银玉息,只是外面天气阴暗,连带着乾清宫也透着几分昏暗,他却还能看到玉息那张清雅高华的五官,“朕瞧着郡主这几日脸上越发光艳了,看来朕以后也得服用服用这麋角丸了。” 银玉息微微含笑,“皇上身体并无不适,还是不要服用这些药丸,免得伤了身子。”言毕,她扫了一圈殿内站着的人,直言道,“皇上今日叫我来,怕是要问昨日之事吧?” “嗯,想必郡主已经知晓。不知道郡主如何看待昨日之事?”自从郡主进来,皇上便褪去那般严肃之色,反倒是亲和不少,站着的人又岂会看不出皇上对玉息郡主的宠爱。 第一卷 第六章 心爱之人 “皇上说笑了,我本一介女辈,这种朝堂之事我不该议论。” 闻言,皇上稍稍扬起剑眉,爽朗一笑,“那倒是朕有些逾矩了。” 眼见着皇上并无审问玉息郡主之意,成王爷连忙拱拳道,“皇上,昨日在府上发现常二小姐尸体之后,本王便询问府中之中,府中的丫鬟说西苑走水一个时辰前曾看见郡主和常二小姐在九曲走廊中说话,只是最后不欢而散。一个时辰之后,西苑走水,玉息郡主和常二小姐都被救出来,玉息郡主无恙,而常二小姐死于非命。”一双鹰眼落在玉息身上, “本王想问问玉息郡主,这难道都是巧合么?” 殿内几人目光皆落至玉息郡主身上,只听玉息郡主掩嘴而笑,那笑声宛若银铃一般动听无比,随后笑声慢慢消失, “成王爷这番话说的未免太牵强了。先不说当时九曲走廊中是何情形,就单说说,本郡主和常二小姐有何恩怨,为何要置她于死地。不知是本郡主杀了她的父亲,还是本郡主抢了她的心爱之人?这实在让本郡主不解呢。” “指不定是郡主杀了她的父亲?”站在最后一处的常大人突然轻飘飘来了一句。 玉息郡主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又是一阵大笑,“常大人这话说的更是没理了。常大人与常将军势不两立,要说常大人杀了常将军本郡主还相信,要说本郡主杀了她的父亲,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呢。”不等常大人说话,玉息郡主轻哼两声,语气突然泛冷, “这都城谁人不知本郡主一介女子落个清静,从不参和这些杂事。如若今日你们是想拿本郡主兴师问罪,本郡主还是劝你们最后收了此心。” “皇上,玉息虽然为人冷傲,却从不会做伤天害理之事。如若各位没事的话,那玉息就先回府了。” 银玉息说完就要转身而去,不巧这时栾沂一袭红衣脚步微乱的走了进来,银玉息眼眸闪过一丝嫌恶,栾沂魅惑如妖的黑眸扫了一眼殿内,白皙精致的面颊上还透着几分微红,“臣拜见……皇上……” 众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栾沂啊,你可知你已经误了早朝,如今又是这般出现在乾清宫,朕今日非得罚你不可。”皇上语气带着些许微怒,但是也听得出几许无奈,“严侍卫,帮朕灌醒他。” 严侍卫去后殿端了盆冷水出来,直接朝栾沂泼去,不想栾沂动作快,一把抓住银玉息挡在了自己面前,银玉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冷水淋了个透,她顿时眉目染上清寒,死死咬着牙关瞪着栾沂,“栾沂!” 栾沂连忙躲到一边,那红唇荡漾着令人炫目的笑容,“郡主莫怪,我实在是沾不得这冷水。” 银玉息无法,每次见到这瘟神总没好事,她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对了,本王想起来,昨日九曲走廊之中,栾大人当时也在呢。”成王爷的话让银玉息的脚步生生停了下来,“不如栾大人说说当时是何情形?” “是啊,本大人的确也在。”栾沂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自己的红衫, “不过都是些儿女私情的事,成王爷也想要听一听么。” 成王爷哑口无言,只好看向成世子,成世子清俊的五官总是带着闲适,看了一眼银玉玉息,说道,“今日清早本世子听几名丫鬟说,玉息郡主昨日看见沈大人和常二小姐站在一起可是生气的很,谁人不知玉息郡主与沈大人之间关系微妙,玉息郡主为了嫉妒之心杀害常二小姐也不是没有可能。”不等银玉息说话,他紧接着道, “而且昨日大火之时,沈大人冲进去救人,为何救出来的只有玉息郡主,常二小姐却惨死房间内。玉息郡主作何解释?” 银玉息只感觉此时她的内心比被淋湿的身体还要冷,原来如此,成王府精心计划,一环接着一环,就等着今日看她笑话。 “玉息郡主怎么不说话了?”成王爷轻飘飘来了一句。 银玉息苦笑一声,脸色苍白,“昨日之事发生在成王府,成王爷和成世子怎么说都是对的。本郡主还有什么可说的。” 栾沂手指摸索着额头,早已没有了刚才的醉意,出声道,“郡主这话可就错了。成王爷和成世子说的固然没错,但是这种杀人之事还需有证据才是。那常二小姐是被火烧死的还是死后被大火烧的,这大火是如何发生的?这些都没有查清楚就枉然评断,实在不合我朝律法。”而后向皇上拱拳,“皇上不如把此事交给刑部,刑部自然会把此事查清楚。” 成王爷听闻连忙要开口,不想皇上先他一步,“栾大人说得对。朕平时事务繁忙,这件事就交给刑部吧。”说完,皇上一挥手,“都退下吧。” 银玉息率先走出乾清宫,走出几步才发觉天空依旧下着细雨,她瞧了瞧狼狈的自己,准备转头吩咐觉晓,就看到觉晓拿了一件披风走了过来,“郡主,这是皇上吩咐严侍卫拿来的。” “皇上有心了。”银玉息说完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 成世子走至银玉息身侧,抿唇笑道:“皇上对玉息郡主果然不一般呢。” 银玉息轻哼了一声,“成世子应该羡慕栾大人才是,是栾大人几句话就说服了皇上。”眸光瞧着栾沂一袭红衣从乾清宫走出来,挽起唇角,“本郡主今日也该好好谢谢栾大人呢。” 栾沂魅惑如妖的黑眸里几分纯净散去,浅淡笑意像春光潋滟在唇畔,“郡主客气了。”站在原地瞧着成世子甩袖而去,时间静静行走,等着石阶上只剩下两人,他白皙精致的五官上泛出些郑重, “被成王爷和成世子盯上的滋味怕是不大好受,今日之事暂且如此,随后刑部如何断案郡主可要睁大眼睛瞧仔细了,毕竟这成王爷权势滔天,要是真让刑部判了刑,你想要自由身恐怕就难办多了。” 银玉息脑子转的不快,这时才细细想到刑部侍郎是谭家二老爷,而谭家如今与成王爷联姻,自然暗地里是向着成王爷的。 “玉息郡主如若觉得自己本事有限,可以央求谭大公子呢,毕竟谭公子喜欢郡主喜欢的紧呢。” 话音未落,就听银玉息咬牙切齿道:“栾沂,本郡主还以为你是好心呢。没料到你与他们一样,都想要看本郡主的笑话。故意把这事推到刑部,还让本郡主去央求谭沐风!”她早就应该防着这栾沂,表面上是帮自己,其实不过是多了一步,她越想越来气,也不顾下着雨,直接甩袖下了石阶,“栾沂,你给我等着!” 石阶上,栾沂笑得瞻前仰后,好不开心。 “郡主,郡主,你走慢点!”花萝和觉晓在后面打着伞追着玉息郡主。 银玉息却满胸口的怒火亟待发泄,脚下的裙摆已经溅上泥土,她顺着宫道直接出了皇宫,不想宫门口谭沐风一身黑色锦衫站在那处,正往宫门口内遥望,银玉息连忙放缓脚步,等着花萝把伞打过来,她把脸扭到一边。 谭沐风怎能没瞧见,眼巴巴的走过来,温柔笑道,“郡主,听说你被皇上叫进皇宫来,这天冷的很,我特意来给你送暖炉,你快暖暖手吧。”说着,把怀中的暖炉递给银玉息。 银玉息本不想看他,最后目光还是落至他眉目间,那宛若繁星的眸子里神色她看的清清楚楚,这谭沐风果然是对她有几分爱慕的,只是……偏偏他在这个时候出现,不知道成世子用了什么法子,想到这里,银玉息心里一叹,挥手推开谭沐风的手,径直走向马车,只身钻进了马车。 外面暖炉哐嘡一声掉在地上,谭沐风有些无措。 “郡主……”花萝亦是不忍的看着。 “我们走。”银玉息托着脑袋闭着眼睛靠着软垫,神色难看。 经过昨日与今日宫中之事,银玉息心情极为不好,回到郡主府,她连衣裳都没换就疾步去了青园,青园门口的婢女瞧见连忙拦住,银玉息却大手一挥,使劲把两人推开,走进青园,走进正屋,来到沈若庭的床榻前。 婢女冷曦急忙追来,“主子,郡主……” “下去吧。”沈若庭坐起身子,轻咳了两声,自顾自的端起床边备好的热茶,不想茶杯未到嘴边,就被银玉息抢了去,只听“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摔个粉碎,沈若庭蹙了蹙眉头,“你这是做什么!?” 银玉息瞧着他清艳的面容上尽是苍白之色,脱口而出的质问又吞了回去,她何必再问,一句话也不说,走上前一把抱住沈若庭,声音里尽是哭音,“姐夫,这么些年都是你一直护着我,今天朝堂之中独留我一人面对,我害怕的要命。” “是他们因为常小姐之事为难你了吧。”鼻息间尽是麋角丸的香味,沈若庭终究是对这个丫头心疼不已,摸摸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放心。成王府要的不过是云靡将军的军权罢了,你只是无意搅进来,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