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也许清昭星痕之门小说免费阅读全文》 第一章 00848 沪市,青辅监狱。 一间普通的办公室内,刺鼻的烟草味弥漫。 一位长相文静,穿着橘黄色囚服马甲的帅气青年,剔着个圆润饱满的大光头,正体态松弛地坐在椅子上。他的后背轻压着椅背,双脚胶替地踩踏着地面,令椅子前后晃动,泛起吱嘎吱嘎的声响。 青年名叫任也,是这座监狱00848号犯人,平时在普通监区接受改造。 干净整洁的长桌对面,坐着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右手夹着香烟,左手扣了扣眼屎:“你服刑有三年多了?” “三年三个月零五天。”任也点头。 “哦,对了,我叫黄维。”胡子拉碴的中年穿着一件老旧的皮夹克,睡眼惺忪,声音低沉,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精神萎靡的气质。 “吭~~” “咳咳,tui!” 说完,黄维猛吸了一大口气,连续咳了数下后,口中才呕出一口黄痰。但他左右扫视却没有找到垃圾桶,最终一口吐在空空的烟盒里,并用手捏瘪了,扔在了桌面上。 任也双眼打量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却在猜想,这人是督查?心理矫治工作室的,还是驻检? 个人习惯如此粗鄙,看着都不像啊。 黄维用拇指和食指掐着香烟,狠狠吸了一口后问道:“还有多久出去?” “算上减刑,两年八个月零二十五天。” “嗯,后悔吗?”黄维像是聊着家常一样问道。 “呵呵。”任也笑了笑。 “还是年轻,太冲动了。”黄维不太礼貌地用手指了指任也:“看过你的履历,有点可惜了。” “年轻才有机会犯错,蹲六年出去,我还是任也,没有改变什么。”任也一脸轻松的模样:“而且这里挺好的,室友都是手艺人,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我很欣慰。” “呵呵。”黄维紫黑的脸颊上,也难得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三年多以前,刚刚从事边境反诈工作的任也,在押送嫌犯的过程中,因两名嫌犯企图暴力逃脱,被他开了七枪击毙,死在了境内。 而这个事儿发生的一周前,一位跟任也关系最好的同事,就是被这伙嫌犯在境外分尸活埋的,尸体到现在也只找到了两条手臂和躯干。 同事是家中独子,刚刚结婚没多久,牺牲的时候,老婆怀孕八个月…… 同事死的地方在境外,取证困难,被击毙的两名主要嫌犯,可能落实的罪名就是诈骗和洗钱,上法庭的话……大概率是死不了。 单位力保任也,想了很多办法,但案件难点在于,他是足足开了七枪,两名嫌犯的脑袋都被打碎了。 最终,任也被判有期徒刑六年零十个月。 后悔吗? 其实表面轻松,甚至有点玩世不恭的任也,在心里也问过自己很多次。毕竟从原先受人敬畏的身份,转变成一个被社会抵触的杀人犯,过程多少是有点艰难的。 这不光是对别人,而是对自己尤其艰难。 从这一刻的处境来看,他无疑是后悔的。但人生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很多后悔的事儿,你重新选择一次,它还是会发生。 这让任也内心充满了无法对人诉说的矛盾感…… 黄维在烟灰缸内按灭烟头,再次掏出一盒新烟,无缝连接地抽出一根点燃:“我是特殊单位的。” “我能猜出来。”任也点头。 “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每一句话,你可能都难以消化,难以理解,甚至过于震惊和迷茫。”黄维夹着烟,眉头紧锁,一脸严肃:“但我相信,以你的履历,应该还不至于失态。” 任也有些疑惑:“震惊、迷茫?我听不懂。” “我先给你讲两个故事吧。” “会很久吗?我明天还要踩缝纫机挣公分呢。”任也调侃着回道。 黄维没有理会任也的反应,只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1973年,再生人事件。南方有一户姓姜的人家,家里的男孩三岁多,化名小姜。有一天,这个三岁的小孩,突然跟自己的父母说……其实,我不是你们的儿子,而是儋州一户人家的儿子。十多年前,我因械斗死亡,然后就转世来你们家了。现在,我想回去找从前的父母,想看看他们。姜的父母起初不信,误以为孩子是中邪了之类的,但耐不过孩子软磨硬泡,天天都在重复着讲自己前世的经历,所以,他们在孩子六岁的时候,带着他去了儋州。” 走近科学? 民间传闻? 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应该不是手艺活做多了,就是哪个玄学单位的。 他想干什么?任心里升起疑问。 黄维的双眼看着腥红且无神,但实际上他在讲这个故事的时候,瞳孔是在注视着任也的微表情的,对方看精神病似的眼神,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去了儋州,姜氏夫妇在儿子的指引下,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一户人家,并且这小孩带的路没有出现过一次错误。到了这户人家,孩子认出了自己前世的父亲,但后者觉得他在扯淡,可……这孩子说出的每一处生活细节,竟都跟对方知道的一模一样,丝毫不差。”黄维讲得非常认真,表情也很严肃。 任也听到这里:“啊,然后呢。” “然后是第二个故事。”黄维很有讲故事的天赋,声音也充满了磁性:“1995年1月份,某驻扎在南极的科考站,发现天空中出现了巨量的雾气云团。奇怪的是,当时是有强风的,但雾气云团却在天空中一动不动,完全没有飘散征兆,而且从外形上来看迷雾很像是一个圆形的门。为了测试,他们将带有精密仪器的气球拴着绳子,升入了“雾气门”中做测试。到了规定时间后,他们又将气球拽下……但却发现仪器上显示的时间,变成了1965年的某时某刻。起初,他们以为是仪器出了故障,所以更换了许多相同的设备,做重复性测试……但得到的结果是相同的,所有仪器上的时间都变成了1965年,且时间分毫不差。” 任也眉头紧锁,思考了一下回道:“我好像刷到过这个新闻……!” “新闻没有告诉你的是,数年后,这个迷雾再次出现了,有三个人消失了,至今没有找到。”黄维面色严肃地打断道。 呆愣良久后,任也忍不住问:“没了?” “啊,没了啊。”黄维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 “不是,我没弄懂,你跟我讲这两个故事是什么意思?”任也不解。 话音落,室内安静,落针可闻。 黄维双眼直视任也:“我就是想告诉你,人对于这个世界,乃至整个宇宙了解得太少。这个世界可能每时每刻,都在有诡异的事情发生。” 任也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并在心里分析了一下。 一位能在半夜11点多接见自己的人,一位能让这里的工作人员不陪同且给予足够私密谈话空间的人,应该不至于讲两个玄学故事来愚弄自己。 “有一个机会,你可以离开这里。”黄维平静地说着:“代价是……可能会死。” 椅子摩擦地面的酸牙声消逝,任也端坐,挑眉反问:“会死?” “准确地说,这不是一次要求,或者是一次戴罪立功,而是一次请求。”黄维认真地解释着。 “呵呵,那是谁在请求我呢?”任也笑着问。 “在签署一系列材料之前,我没办法跟你说太多。”黄维停顿一下,突然升华了这次谈话:“至于是谁请求你,也不好说。普罗大众?领导?同僚?也包括我吧……总之,我们的民族正在经历一些事情,艰难的事情。” 话到这里,任也不再提问,黄维也专心抽烟,给予对方足够的思考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任也突然抬头:“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黄维稍稍一怔,眼神有些费解。 “我还有两年八个月零二十五天就出去了。”任也精准地重复着。 黄维秒懂对方的意思:“我说了,这不是一次戴罪立功。” “我知道。”任也缓缓点头:“来这里三年多,我妹妹和老爹,一个月来看我一次。我有家人,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可能比我更加煎熬,也都在等着我回去。” “这次机会,如果成功的话,足以令你改变人生。”黄维四十度角抬头,似乎有些词穷:“一个……一个,你永远无法想象的绚丽人生。” “你也说了,那是如果。” 安静,沉默。 “……好吧,我的工作结束了。”过了有一会,黄维突然起身在烟灰缸内按灭烟头,并果断喊道:“谈完了,可以带他回去了。” 片刻,走廊内传来喊声:“00848!” 任也近乎于本能地站起身,两手放在裤线上,身姿笔直地喊:“到!” “出口等着,准备回监。” “是。”任也喊。 黄维捡起桌上任也的档案,粗略地拍了拍腿上的烟灰,直奔门口走去。 任也转身摆臂,如军人一般走向另外一侧出口,然后抱头,弯腰,紧贴着墙壁蹲好。 这个姿势,他曾经不知道让多少嫌犯做过…… 脚步声响,黄维迈步来到办公室正门口,他原本想直接离开,可从仪容镜中看见任也安静蹲下后,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突兀喊道:“任也!” “啊?!” 任也保持着抱头蹲下的姿势,没抬头,只抬着眼睛看向了对方。 灯光下,黄维站在门口,突然双腿并拢,慢慢抬起了手臂,做出一个标准的敬礼姿势:“任警官,干得不错。” 任也懵了。 “那俩杂碎确实该死。”黄维一字一顿。 只一句话……那蹲着的人却瞬间眼圈泛红,心里坚不可摧的防线逐渐崩塌:“你……刚才叫我什么?” “任警官啊。” “啊,有点陌生。”任也点头,咧嘴一笑。 第二章 天赦入命 监狱幽暗的走廊内,黄维一边快步而行,一边拿着电话,满脸困倦地问道:“按照任也出事前的级别算,他的全额抚恤金有多少?” “任也同意了?”电话内响起一名男子的声音。 “对,他同意了。” “……”男子稍稍沉默:“他原单位的赔偿标准是,上一年人均可支配收入的20倍+本人级别相对应的40个月工资,有个人荣誉的还会追加。粗略算一下,大概一百多万吧。” “你现在就做材料,数字要精确,明早我去申请。”黄维不容置疑地命令道:“他进去之前,这笔钱就要批下来。” “这是他的提的条件?” “不,他还没提,我只是单纯想给。不管他能不能成功都给。”黄维很性情地回。 “好吧,我来做材料。”男子立即应允:“不过头儿,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他进门的?” 黄维嘴角挂着微笑,语气却很淡地回应着:“呵,人格魅力而已。” …… 次日中午,任也刚刚踩完缝纫机,就被工作人员带离了监区,并上了一辆普通的商务车。在这个过程中,他竟然没有签署任何书面文件,甚至连离监手续都没办。 这从法律意义上来讲,他本人是还在青辅监狱服刑,社会上根本没有他这个人。 由此看来,黄维以及他背后的部门确实很牛逼…… 商务车上除了老黄外,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司机,大概二十岁左右的模样,容貌秀丽,双眸灵动,即使整个人坐在正驾驶上,也掩盖不住那一双堪比超模的大长腿。 她至少得有左右的身高,穿着正装,衬衫领口微微张开,让那足以放在桌面上的鼓胀胸脯,看着更具冲击力。 这位姑娘左手很自然地搭在方向盘上,右手拿着电话,点开了一个群聊中的语音。 “念念,听说你们那边从监狱中发现了一个潜力股,叫任也,有这事儿吗?” “对,我也听说了,什么情况啊?现在都从监狱里发展下线了,你们也太没下限了吧?” “我听说那个任也是杀人犯,这种人都能吸收嘛?离谱啊!” “那小子的职业确定了嘛?” 大长腿听着群内七嘴八舌的留言,故意清了清嗓子,略有些夹夹地说道:“哪有了啦,这都是谣言呢,不靠谱。别艾特我了,我在备训等开门呢。” 说完,大长腿将手机顺势塞到了狭窄的裤兜内。 任也听到刚才的群聊对话中有人提到自己,目光很疑惑地看向了黄维。 “都是一群小卡拉米,不用理会。”黄维含糊带过,坐在副驾驶上吩咐道:“念念,开车吧。” 这话回得很含糊,也让任也心里更加疑惑。这自己还等没出来呢,外面怎么就有人在讨论他?好像还对他有所了解,而且大长腿为什么要撒谎呢? 任也心里怀揣着疑惑,见商务车驶离了监狱停车场,街道上的景象匆匆而过。 天气不错,晴空万里,暖暖的阳光照射在皮肤上,让他显得更加白皙,甚至有些透明。 许久未见高墙外的阳光了,这充满自由的味道啊。 …… 莲湖路88号,一栋二层小楼内。 “你们聊,我工作去了。”大长腿念念跟二人打了个招呼后,就消失在了大厅。 任也打量着四周,见到这个所谓的特殊单位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连门岗都没有:“你们这里很冷清啊。” 黄维神秘一笑:“他们应该是都去观察某种神奇事物了。” 任也点了点头,迈步跟了上去。 二人顺着大厅楼梯,步行来到了B2层,这层的装修和陈设依旧平平无奇,看着就跟普通的体制部门差不多,甚至还更为老旧。 片刻,他们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任也一打眼就看见了墙壁上悬挂的铭牌,上面写着“红眼狂战”四个字。 这是黄维的花名?好鸡儿中二啊,是那位996福报的风格嘛? 黄维刷卡进入,回头招呼了一声任也:“进来啊。” “哦。” 二人一前一后进入,带上了房门。 “坐。” 黄维习惯性地抠了抠鼻屎,体态慵懒地倒了两杯水。 任也观察了一下房间,弯腰坐在了办公桌旁的椅子上,没有说话。 “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在谈话开启之前,你还有反悔的机会。离开这栋楼,去门口打个出租车,回到监狱后,你依旧能愉快地踩缝纫机。”老黄将水杯放在任也面前,弯腰坐在了他对面:“可谈话一旦开启,你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任也笑了笑:“我最烦你们这样的领导,叫我来的是你,来了之后,又貌似仗义劝阻的还是你。这有意思嘛?” “我也烦。”黄维耸了耸肩膀:“但这会显得民主。” “呵。” 任也嗤之以鼻,表现得完全不像个有觉悟的反诈分子。 “好吧。”黄维面色变得严肃,伸手冲着任也说道:“我再次正式地介绍一下自己。黄维,星门玩家,二阶星使,阶段称谓:血瞳僧,战士系传承的拥有者。” “什么意思?玩家?星使?不是,你在说什么……” 不等任也说完,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黄维,还保持着伸出右手的姿势,但他双眼凝视任也时……却发生了巨变。 “刷!” 顷刻间,他的双瞳突然变得血红,还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宛若冤死的恶鬼一般在流着血泪。 最主要的是,黄维脸颊的线条在这一刻也变得立体,整个人散发着一股莫名的肃杀气,那恐怖的压迫感,让任也本能向后一躲,整个后背都死死地贴在了椅背上。 他……他的眼睛怎么回事儿?卧槽,是看见隔壁老王进自己卧室了吗? 虽然任也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他知道自己面对的人或组织,可能会是那种颠覆自己三观的;自己即将要掺和的事件,可能也是充满惊悚和诡异的……但当这一刻来临时,他还是懵逼了,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两下。 “我说过,从你点头的那一刻开始,命运的齿轮就会转动,你有机会拥抱一个无比绚丽的人生。”黄维依旧抬着手。 任也额头冒汗,非常敷衍的跟黄维握了一下手:“……你……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黄维很满意任也的反应,也觉得自己刚才很突兀的装逼是合理的。这小子不是普通人,心理素质强悍,想要让他瞬间崩塌自己的思维,就要从感官上给予一定震撼。 稍稍等任也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老黄才声音充满磁性地说道:“世间有星门,入者皆成神。” “这是流传在星门玩家中间的一句话,它也很好理解。简单来讲,在我们熟知的世界,哦不,应该说在整个宇宙中,存在着许多空间碎片,它们如星星一般散落,普通人无法窥见。星痕之门的内部,有的广阔无垠,探索不到边界;有的非常狭小,或只有一座坟墓的规模,但它们都蕴藏着无数种族文明留下的神异传承。” “被随机邀请进入星痕之门的人——我们称之为玩家。他们在进入星门后,需要完成诸多的诡异任务,成功通关后,就会得到堪比神明的传承能力,或是神异道具等等。” 到这里,黄维很耐心地提问:“我说的,你能理解吗?” 任也目瞪口呆,强行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才试着总结道:“诸天万界?无限流的副本世界?” “我不看网文,那很低俗。”黄维怔了一下:“但我听过这两个词,二者确实有相似之处,也有本质不同。” “你的红眼病,就是进了这个门后得的?” “纠正一下,我不是红眼病。”黄维强调道:“我是一名帅气的战士。” “……!”任也观察了一下黄维的眼屎,默默地点了点头。 “简单来讲,星门那些堪比神明的传承能力,大致分为两种。一种叫有序传承,晋升途径完整,就像是拥有了一个一对一的师傅;另一种叫无序传承,晋升途径相对杂乱,每一次提升,都需要个人天赋和悟性。综合比较,无序传承者所表现出的个人能力,在初期是相对较弱的。”黄维说到这里,故意放慢了语速:“简而言之,越特殊的有序传承,价值越高,也越稀有。除此之外,两者最大的不同之处是……有序传承者会得到对应的星痕之门认可,并与其彻底绑定。” “与其绑定是什么意思?”任也好奇地问。 “就是说……当你得到有序传承的星门认可后,这个门就归你个人所有了,而且你会有一名专属门灵,会拥有随时打开或关闭它的权限。甚至随着等阶的提升,你可以改变其内部世界的规则,成为那片世界的主宰。”黄维简洁明了地回应。 呆愣,错愕,沉默许久后,任也才急迫地总结道:“假设!我是说假设哈,一个星门有地球那么大,那我得到它的认可后,这个地球就是我的了呗?!我甚至可以请一堆收服务费的小姐姐进入,过着每天压榨腰子的生活,还不违法?” “理论上是这样的。”黄维点头。 任也瞬间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果然是绚丽多彩的人生啊……” “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用一句话总结一下。”黄维用拷问的目光看着他。 任也皱了皱眉,仔细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宇宙中有无数碎片空间,进入者,在完成任务后会得到超能力传承。传承分两种:有序和无序,前者更强,并且越稀有越强。” “很好,我们现在谈请你来的目的。” 黄维满意地点了点头,起身背手走在室内:“一个月前,我们的一位玩家在结束星门任务后,却发现自己得到了另外一座星门的入场资格,并且可以邀请额外三名玩家一同进入。” “连续任务?”任也不确定似的问道。 “聪明!”黄维眼神明亮地看着他:“也就是说,这位玩家之前经历的任务都只是铺垫,最终的特殊奖励,其实就是这个星门的入场资格。一个独立的星门,在为另一个星门的任务做铺垫,这种状况极少发生。所以我们推断,这座需要入场资格的星门位格很高,里面存在的传承体系,可能是极—其—稀—有的!” 最后半句话,黄维的语气很重,他很显然是在提醒任也,这个入场资格的重要性。 “对于一个地区,一个民族而言,任何稀有的资源都必须要争取。”黄维是个三观很正的红粉,思想觉悟很高:“所以,我帮他挑选了三名非常精锐的玩家,一同进入了这座星痕之门。” “被挑选的三个人,给补偿了吗?”任也非常现实地问道。 “当然。”黄维郑重点头:“可是……!” “可是什么?”任也追问。 “这四个人进入星门后,就彻底失联了。”黄维背手看着他:“整整二十多天都没有消息……!” 任也听到这话,心里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 黄维停下脚步,双眼难掩哀伤地看向任也:“直到三天前,才有一名玩家带着一件道具返回,而这个道具竟然是开启最终星门的信物。” “连续任务还没结束?然……然后呢?另外三个人呢?”任也追问。 “出来的这个人……没说。”黄维双眼通红地低下了头。 “没说?什么意思?!” 黄维叹息一声,满脸都是心疼的表情:“出来的这个人,浑身溃烂,双眼无神,直接倒在了星门前。我们第一时间进行了救治,但医生诊断……他三天前就死了。” “什么?!”任也不可置信地站起身:“你……你的意思是,一具死了三天的尸体,带着一个道具出来了?” “对。”黄维点头:“我们推测那三个人也死了,死在了星门里,所以……我们才找到了你。” “找……找到了我?”任也结巴地问道:“为什么?一个死了四个人的连续任务,为什么最后会找到我?难道是因为我缝纫机踩得比较好?” 黄维强行摒弃悲伤的情绪,抬头看向任也时,同样流露出费解的神色。 任也被盯得有些发毛:“干嘛这样看着我?” “你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你将看到的东西,可能过于诡异。”黄维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任也原本没什么感觉,可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密码,7933—2。”黄维很突兀地喊了一声。 “核对成功~” 一个电子音响彻。 “哗啦!” 书架上中部,一个暗格板缓缓升起,露出了里面徐徐敞开的保险柜。 任也皱眉望去,见到保险柜中央摆放着一个毛笔架,架上横放着一根造型古朴,材质似乎很稀有的毛笔。 “这根毛笔就是最后那个兄弟带出来的道具。走过去,拿起它。”黄维背手吩咐了一句。 任也仔细斟酌了一下,还是按照对方的吩咐,迈步走到书架旁,缓缓拿起了那根笔。 入手冰凉,质感不错,笔杆微微反光,一看就不是俗物,至少是文物一级的。 “笔杆上有字,能看到吗?”黄维连续后退数步,整个人已经站在了门口,并顺手关了灯。 任也仔细观察了一下笔杆,发现确实有两行金色的小字泛着荧光:“能看见。” “你站在办公桌内,对着空旷的地方临摹这两行小字,并轻念出来。” “就干巴巴的念啊?没有点BGM什么的嘛?这行两字写得有点尴尬啊。”任也用故作轻松的语气,来释放心中的紧张:“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黄维看着他,没有回应。 “呼~!” 任也长长地出了口气,努力调整心中紧张的情绪,迈步来到了办公室中央,抬臂,握笔。 他真的猜不出来一会将要发生什么,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来都来了,不管了。 任也目视前方,手臂开始挥动临摹,笔尖缓慢划过空气。 “提笔挥毫千秋业,我自登台绘山河!” 言毕,笔停。 “波~!” 骤然间,气流震荡,一点璀璨的星光乍现,瞬间如白纸泼墨一般,竖着在室内铺开。 短短几秒钟,一个扭曲且不规则的“黑洞”出现。它像是一扇门,呈椭圆形,约有一人多高,四周边缘有七彩的星光闪烁,极为刺眼。 任也瞠目结舌地看着突兀出现的“黑洞”通道,头皮发麻,右手不自觉地紧攥着笔杆,根本不敢妄动。 他双眼圆瞪,宛若在凝视着深渊,……根本猜不出自己走进去后,会看到什么。 “这就是星痕之门,一步入内,改变人生。”黄维站在漆黑的门口,轻声提醒了一句。 “但为什么……?”任也猛然看向他,还想提问。 就在这一刻,宛若深渊一样的通道内,却传来了幽幽的呼唤声。 “癸巳年!” “壬戌月!” “戊申日!” “壬戌时!” “天赦入命——任也!” “请君入门!!!” 嗯?什么意思?!任也听着呼唤声,突然感觉有点熟悉,细细一想后,瞬间头皮发麻。 这……这踏马不是……我的出生年月,生辰八字嘛?是谁呼唤我? 任也听着空灵的喊声,大脑轰的一声,浑身如触电般僵硬。 “没人知道它为什么会呼唤你,但这就是我们请你来的原因。” 黄维的声音响起。 第三章 与这个世界告别 哒,哒,哒……” 时钟指针转动的声音,在脑海中清晰作响。 【一阶星门——清凉镇,开启倒计时:6:00:00。】 一道空灵的声音闪过,任也大脑回归平静。 充斥着刺鼻烟雾的办公室内,黄维坐在椅子上,表情有点愧疚:“相信我,之前我们催动过这根笔,具体方式,就是一边临摹和一边念出那句话,谁拿到它都可以用。所以,我真的不知道,它会与你绑定……这可能和那个呼唤声有关。” 任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目光呆愣。 刚刚星痕之门出现后,那根古朴的毛笔,就突兀地消失在他的手里。紧跟着,任也就听到脑子里响起了指针转动的声音,以及那个空灵的提醒声。 还有……那宛若深渊的星门中,究竟是谁在呼唤自己?一想到那个声音,任也就头皮发麻。 太踏马诡异了,这完全无法用自己智慧的大脑做出任何解释啊! 短暂的安静过后,任也觉得自己需要平复一下情绪,抬头勾手道:“给我根烟。” 黄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一边抽出香烟,一边轻声询问道:“你……你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变化了吗?” 任也接过烟,右手哆嗦的用火机点了两次才点燃,随即深深吸了一口:“我脑中出现了一个声音,准确地说,是一个六小时的倒计时。” 二人对视,黄维嘴唇蠕动了一下:“那就是彻底绑定了。” “就是说,我必须要进去?”任也感觉这烟有点呛嗓子,皱眉咳嗽了两声:“没得选了?” “是。” “那我只有六个小时的准备时间?” “对。六个小时后,不管你愿不愿意都会进去。换句话说,星痕之门已经选定你了。”黄维点头。 听到这话,任也目光逐渐变得平静:“昨天你答应我的事儿,办了吗?” “已经办好了。” “呵,我还有六小时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要不……你陪我转转?”任也苦笑着问。 “可以。” 黄维起身。 任也右手掐着香烟,故作淡定地评价了一句:“你这烟是假的,呛嗓子。” 黄维目光古怪地看着他,抬手指了指:“你没发现,你抽的这根烟……是没有烟嘴的吗?” “啊?” 任也低头看了一眼香烟,瞬间呆住。 “你抽反了,给烟嘴点着了。” “……!”任也依旧保持着淡定的形象:“烟嘴好,劲大。” 黄维能看出来,他内心非常紧张,还没有完全从诡异现象的震惊中走出来,但这个小子偏偏又想保持一副冷静的姿态与自己交谈。 呵,有趣。 言毕,二人一块离开了办公室。 走到主楼梯旁边时,黄维不自觉地看了一眼身后,并冲着摄像头眨了眨眼睛。 监控室内,二十余位形象迥异的人,正死死地盯着监控屏幕中任也的身影。 人群前侧,一名身着深蓝色布衣的青年,背对着众人,声音清冷地说道:“通知黄维。任也,沪市编号001,从即刻起,谁要私自泄露001的任何信息,一经查实,按照叛国处理。” “明白。”旁边站立的中年点头。 “刷!” 顷刻间,室内突然荡起一阵凉风,那穿着深蓝色布衣的青年化作一阵烟雾后消失,刚刚身体停留过的地方,只留下一张道符缓缓燃烧,落地成灰。 这青年一“走”,室内众人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顿时炸开锅了。 “星门在呼唤一个普通人?这TM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炸了,黄哥这把是彻底炸了!狗日的红眼狂战,运气太好了。” “可恨啊,为什么任也不在我们区蹲监狱?!” “这个人要是给我带,真给他找几个压榨腰子的小姐姐又有何妨?”一位美艳的少妇这样说着。 “前面四个人都无了,一个新人又能走到哪一步呢?唉,越稀有越难。” 这话一出,室内安静。 大家没了兴高采烈的讨论,反而都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 下午,一座普通的幼儿园旁,任也戴着鸭舌帽,正坐在室外的遮阳伞下与黄维喝着热咖啡。 他目光有些空洞地盯着前方,大脑急速运转。 按照黄维说的,在自己之前有四名玩家,曾经历过两次连续任务,结果却是全部死了…… 一具死了三天的尸体,带着那根“笔”走了出来。 然后,这笔被催动,最终的星门打开,却有一道空灵的声音在不停地呼唤自己…… 任也想到这一切,内心有一种被阎王爷亲自点名的恐惧感。 黄维依旧是一副油腻邋遢的打扮,看着任也的侧脸,轻声询问道:“真的不找一个借口见见家里人吗?我有这个权力的。” “干不好就会死。”任也回过神:“说实话,我心里有点害怕。见了他们……只会更害怕。” “嗯。” 黄维没再多说,只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在桌面上轻推到了任也面前:“这是你昨天要的十万块钱。” “好。”任也点头却没有道谢。 黄维狠狠吸了口烟:“还有,我按照你们原单位的抚恤金标准,给你申请了一笔一百三十多万的……特定款项,你现在就可以支配它。” “如果我能活着,钱我自己领;如果我活不了……这钱你就交到我爸手里。”任也在这一刻,强行屏蔽了大脑中繁杂的情绪,他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以便在接下来的谈判中,提出合理诉求,保证自己的权益。 黄维缓缓点头:“其实这钱呢,虽然数额蛮大的,也没有过提前批的先例,但我还是觉得应该给,不论是……!” 说这话的时候,老黄其实心里觉得这个数额不算小,而且是提前预支的,他认为自己的行为是仗义的,是充分替任也考虑过的,所以语气充斥着老板突然给员工涨工资似的炫耀感,也有一点点想给任也安慰的意思,但这都是善意的。 任也感受到了对方的情绪,扭过头打断着问:“除了这个钱,就没别的了?” “啊?”黄维怔了一下:“……那还有什么啊?” 任也露出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我提几个要求吧。” “行,你提。”黄维下意识地掏出小本本:“我记一下。” 一份如此危险的工作,那人家自己提点要求这也正常嘛,老黄这样想着。 “我的情况你应该了解。我父母很早就离婚了,老头靠写网文把我们兄妹拉扯大不容易,所以很多事儿,我都得替他提前考虑好。”任也瞧着黄维:“他未来的医疗保障,能不能想办法跟你这个部门挂钩?说白了,就是管他生老病死,而且要有一定标准。” 老黄眨眼看着任也,吸了口凉气:“行,我回头跟相关同事研究一下,不过这个事儿……!” “还有,我家的房子有点小,能不能按照你们单位的分配标准,给他们换个房子,要七十年产权,可以买卖的那种。因为我要答应你,也算是单位一员了吧?这不过分。”不待老黄反应过来,任也又提了第二个要求。 “……!”老黄握着笔的手抖动了一下,看向任也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意外。 “还有,我妹妹在上大学,学习成绩嘛……呃,这先不提了。”任也搓了搓手掌:“但她一直有一颗想要进步的心,我就想着,你们能不能找找关系给她保研一下?” 老黄目瞪口呆。 “哦,还要把她毕业后的工作解决了,咱们单位应该也缺这种想要强烈进步的文职人员。”任也立马补充道:“我妹妹外形很不错的,肯定符合形象标准,而且也算是书香门第出身了……。” “我查过资料,你爸写网文,除了开车就不会写别的了,从法律上来讲,他有进监狱的风险,你知道吗?”老黄打断:“说书香门第的话,会不会有点硬靠的意思呢?” “总之,我妹妹这个事儿……!” “我明白你意思,小任。”老黄放下小本本,坐直身体,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你看这样行不行。你爸的医疗保障,按照西湖疗养院的标准去办,死后国葬,可以不?” 任也立马点头:“可以啊。” “还有你妹妹,也别进什么文职部门了。我回去就给上层领导撸了,让她指挥我,行不?” “其实也不用级别这么高……。” “对了,你看你爸也离婚多年了,我再给你想办法找个后妈,这样连晚年感情生活都解决了。”老黄认真地补充着。 “那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任也直视着对方回应道。 “操!” 老黄忍不住骂了个脏字:“你还真敢想啊?!” “命都给你们了,有什么不敢想的?”任也很淡然,一字一顿地回:“你也不要再给我上升高度,谈什么民族啊,普罗大众啊。三年多的监狱生涯让我总结出一个道理。个人和民族要双向奔赴,都值得热爱。” 二人对视,任也寸步不让,表情冷静得像个华尔街之狼。 最终,老黄这位性情中人,只稍微思考了一下,便回道:“超过你个人待遇的部分,我决定不了,但我会尽力去办。至于房子,你爸的医疗保障,最多一年,我会想办法批下来。” “你人还不错。”任也竖起了大拇指。 “……这些条件递上去,审核人员估计会以为我和你有血缘关系。”老黄有些崩溃,仰脖喝了一口咖啡。 二人沉默了一会,任也看着幼儿园的双眼眯了起来,脸上也泛起了笑意。 马路对面,一名年轻的幼儿园老师,在三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领着一名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走了过来。 任也起身迎了过去,无关人等自行站在一旁回避,只有那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任也。 “朵朵。”任也站在马路旁,弯腰蹲下身:“都长这么大了?” 任也只见过这个小女孩一次,是他开庭当天。 “你是谁啊?”小女孩往后闪躲了一下问道。 任也沉默许久,在阳光下抚摸着对方的小脑袋瓜:“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最好的朋友。” “他们说……我没有爸爸。”小女孩眨着大眼睛,小脸一直绷着:“你……你怎么是朋友?” 任也听到这话,久久无言。他双眸仔细打量着小女孩的五官,不由得就会想起自己那位朋友的脸颊。 他很爱笑,是队里的开心果,文艺骨干。 “你有爸爸,而且……你永远也不能忘记他。”任也亮出黄维给他的那个装钱信封,塞进了小女孩的书包里:“这个你带回去给妈妈,提醒她看里面的信。” “妈妈不让我拿别人东西。” “拿着吧,他和你妈妈也是朋友。”幼儿园的老师在旁边劝了一句。 小女孩这才缓缓点头:“谢谢叔叔。” “嗯。”任也站起身摆手:“麻烦你了老师,把她带回吧。” “跟叔叔再见。” “叔叔再见。” 见面的时间很短,也就两三分钟,然后小女孩在工作人员和老师的带领下重新返回了幼儿园。 任也站在那里一路目送。 “你为他们这个家庭做的挺多了。”老黄起身走来,轻声安慰道:“逝人已逝,不能总活在过去啊。” 任也扭头看向他:“知道为什么我要开七枪打死那俩嫌犯吗?” 老黄摇了摇头。 “没有我那个同事,死的就是我。”任也声音沙哑:“我恨那帮嫌犯,也恨我自己。” 老黄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接话。 “唉。” 任也长叹一声,双手插兜:“抚恤金标准,上一年平均可支出收入的20倍+40个月的工资。算一下,一百多万,听着不少了吧?但这一百多万,要赡养四个老人,一个孩子……在这个社会里,多吗?!” 这一句话,顷刻间让黄维浮想联翩。他想起了刚才与任也的谈判细节,甚至想象到了单亲母亲带着三岁女孩的艰难。 “这个幼儿园是周围收费标准最低的,但那孩子的父亲却是个烈士。”任也拍了拍老黄的肩膀,说完便走向了路边的商务车。 老黄站在原地安静了好一会,才扭头跟上,并且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喂?老何,有个事儿……你能不能帮我要一个二小的上学名额?不是我家亲戚的孩子……一个朋友的,三岁左右,小姑娘。” “这事儿太难了,兄弟。上个月我堂弟都快给我跪下了……!”电话内的朋友立马就要说难处。 “难什么?给我办了吧,你多跟别人吃顿饭的事儿。”老黄明白任也带自己来这里的用意,也用行动展现了自己的回应。 …… 一下午,老黄陪着任也去了好几个地方,有他以前的单位,有他曾经上过的学校,甚至还有他经常去的小吃店……也见了一些任也心里认为重要的人,但唯独没有他老爹和妹妹。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怕自己见了他们,心里刚刚酝酿出的勇气就会烟消云散。 当然,这种做法从亲情层面上来讲,无疑是有些不负责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任也心里对自己刚刚接触到的“诡异”,却隐隐有着一些幻想和向往…… 他有些害怕,但是却想去。 或许,三年多的时间,只是让任也的外表看着更加平静,甚至有点沉默,但他骨子里就不甘于挂着个杀人犯的身份,平庸终老吧。 这一下午,更像是任也对这个世界的突然告别,毕竟昨日他还在监狱里快乐地踩着缝纫机…… 傍晚,夕阳垂落,大地一片暮色。 任也坐在一间客房内,手里拿着一本老黄给他的笔记。 对面,老黄后背倚靠着电视柜,一言不发。 “哒,哒哒……” 指针转动的声音又一次在耳中想起,一道声音传来。 【一阶星门——清凉镇,开启倒计时:10:00。】 第四章 回到古代当王爷? 倒计时还有十分钟,这对于一位等待着诡异降临的人来说,无疑是有些漫长且煎熬的。 客房内,灯光昏暗,黄维倚靠在电视柜上,并没有着急离开,也没有主动与任也交谈,只安静地抽着烟。 “……你一会要干嘛去啊?”终于,任也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把你的情况汇报一下,然后回家打一会游戏。”黄维淡淡地回。 任也摒弃心中的恐惧与杂念,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所以才没话找话似的问道:“你没结婚吗?” “离了。” “为什么?” “我和我老婆都是性情中人,结婚十年,我们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黄维的脸颊隐藏在烟雾中,似乎并不介意对方提起自己的痛处:“我们都发现,十年婚姻走到最后,竟然就只剩下做了,没爱了。这个事实很难让人接受,所以就……很默契的离了。” “呵,合理。”任也又问:“那你们没孩子?” “刚开始没想要,后来想要又没爱了。” “那你和你老婆的性格都很文青啊。人家不都说了嘛,婚姻到最后就是亲情,你们怎么还较真呢?” “呃,也可以选择那样过,或者说,大部分人都会选择那样过……!” 二人在昏暗的房间内,只闲聊着家常,竟没提一嘴关于星痕之门的事儿。 老黄这几年在事业上和感情上,都不怎么顺利,所以平时在单位里也不算话多,可他还是陪着任也聊了近十分钟。 感觉时候差不多了,老黄掐灭烟头,潇洒地冲任也摆了摆手:“走了,祝你一切顺利。” “把桌上的那个信拿了,如果我出不来……就交给我爸吧。”任也坐在床上提醒了一句。 老黄拿起小桌上任也写的“遗书”,迈步走向门口。 “呼!” 诡异即将降临,任也口干舌燥,闭着眼睛,长长吐了口气。 老黄走到门口后,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又把遗书扔在了小冰箱上:“我觉得这玩应用不到,你对你爸浓烈的爱,还是当面跟他说吧。” “……!”任也怔了一下。 老黄回头看向他:“关于星门的规则和一些细节,都在我给你的那个笔记中,剩下的我也帮不了你。不过,你是个牛逼人物,边境和监狱这两个地方你都能适应,一个未知世界又怎么样呢?就当是一次抓捕任务,心态放平。” 神经紧绷着的任也,一听这话,莫名有了几分自信。 “走了。” 老黄开门离去。 室内,任也盘腿坐在床上,慢慢冷静了下来。 没错,老黄说得很对,自己在边境干反诈的时候,活埋,钻狗笼,下水牢,什么样的危险没遇到过?自己在看守所的时候,那死刑犯专用的死人坑,距离他就两个身位远…… 诡异又怎么样?未知世界又怎么样?来都来了,还紧张个几把? 内心逐渐平静,双眼也不再紧闭,很快,任也双耳中再次响起了那道冰冷的声音。 最后十秒。 “九!” “八!” “七!” “……!” 任也的心脏砰砰地跳着,他亲眼见到,一点星光出现在了双人床的上方,并且迅速扩散。 不过这一次,任也并没有回避闪躲,而是双眼直视着那一点星光,见它缓缓铺开,变成了一座扭曲且不规则的“星门”。 星门中央漆黑深邃,宛若通向无尽深渊。 星门边缘光芒璀璨,如星河流动。 “真……真漂亮啊。” “一!” “嗖!” 倒计时结束,天旋地转的感觉袭来。 骤然间,任也的身躯被星门吸入,室内重归平静。 对面的二层小楼内,那名叫念念的姑娘,突然睁开双眸,看着旁边的同事说道:“星源波动,七枪战神……走了。” 走廊内,黄维猛然停下脚步,但很快又再次前行:“佛祖保佑,别他妈再让我参加追悼会了……!” …… 一阶星门世界——大乾王朝,怀王府。 冰冷,抖动…… 无边的黑暗尽散,一缕炙热的阳光照射在双眼之上,任也幽幽地醒来。 睁开酸疼的双目,任也习惯性地扫视了一圈四周。 宽敞的寝殿内檀香缭绕,雕花的方桌、木椅,纸糊的格子窗外阳光投射进来,晨光浮动。 这明显是一间古代的卧房,而任也本人正躺在一张奢华的拔步床上。 自己进的是华夏古代星门?还好,代入感蛮强的。 任也扶着床面起身,这才发觉自己原本穿着的运动服,已经变成了一套赤色的长袍,缎料看着光滑柔顺,想来价值不菲。 下床后,任也双眼充满了谨慎与好奇,他步伐缓慢的在屋内走动了起来,东看看,西瞧瞧。 左侧的书案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旁边立着一面铜镜。 任也走过去,无意间扫了一眼铜镜后,竟瞬间呆在原地。 镜中,他的面容正在肉眼可见的变化着,五官,脸型,正向着自己非常陌生的方向发展,就跟有人在用橡皮泥捏脸一般,瞧着十分诡异。 任也汗毛炸立,吓得连续后退两步。 也就是这两步的功夫,他的面相已经定型,变成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青年男人模样。 卧槽! 老子堪比吴彦祖的脸哪儿去了? 紧跟着,大脑的刺痛感袭来,一段陌生的记忆涌现,也如有天音在念诵…… “我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 十四岁纳妾, 十五岁因联姻娶正妻, 现如今,我已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女人了…… 我家族的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十六岁以前,我从未有过任何苦恼,也从未听过任何一句不顺心的话。 我家族的江山,是爷爷打下来的。 爷爷一生子嗣无数,但偏爱大伯与我父亲。 在他活着的时候,家族江山对半分,大伯一半,我父亲一半。 在过去的记忆中,大伯是个和蔼的人,小的时候也很宠我,他喜欢叫我小豆子,每当我与他的子嗣发生冲突时,他也总站在我这一边…… 苍天厚爱,独我一人之身。 那我生来便该如此。 我父亲能力极其卓越,琴棋书画,弯弓骑射,样样精通。与其相比,我却只会饮酒作乐,躺在舞姬的肚皮上,吹嘘自己的床技功夫是如何了得。 我自知资质平庸,一生也无法追赶到父亲的高度,那我便不需努力,只不犯错,就可继承他为我准备的家业。 十六岁那年,爷爷去世…… 父亲与大伯因家产问题,发生了很多不愉快。 甚至,我有一段时间,还要在大伯家里居住,但他依旧对我很好,给我钱财,给我女人…… 只不过,从那儿开始,他好像就从未对我笑过,也从没再叫过我小豆子。 也不知父亲最后是怎样与大伯商议的,总之家产分完了,我们还住在清凉府,父亲依旧可以管理一半的家业。 这个结果挺好的,我还真怕父亲和大伯闹翻了。毕竟都是一家人,家产多拿一些,少拿一些,其实都无所谓,反正也花不完。 家产分完没多久,父亲就走了,带了很多人走,因为我们家族和另外一个大家族发生了冲突。大伯说,只有他能解决这个事儿。 临行前,曾记得父亲跟我说,我老了,你也得长大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也开始试着管理家族的产业,可与那些美艳的歌姬相比,这些工作实在太枯燥了,太乏味了,我不懂,也做不来。 十八岁那年,父亲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终于解决了两个家族的冲突,但最终却受了伤,死在了回清凉府的路上。 没过多久,我母亲也因病暴毙在了家中。 只一夜之间,我仿佛失去了所有。 从前的那些下人不再对我恭敬,甚至开始在背后指指点点,阳奉阴违;而父亲曾经的得力手下,要么“因病”去世,要么也慢慢的与我保持距离,甚至开始欺辱我,逼迫我…… 他们都开始与大伯亲近,言听计从,跪在地上卑微得像一条狗。 我很愤怒,试着重新掌控局面,但我发现自己荒废的光阴太多了,根本没有能力去反抗。 但细想想,这也是好事儿。 因为父亲死后,大伯曾与我见过一面,而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杀意…… 但或许正因为我没有能力,太废物了,所以他的杀意才没有变成实际行动吧。 我活了下来,还在这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家里。 只不过,我变成了一只笼中雀,可被人观赏,也被人嬉戏…… 甚至,我吃的每一顿饭,都应该感谢大伯,感谢曾经那些父亲的手下,还念着一点点旧情。 哦,对了,父亲曾与我说过,大伯一直在暗中寻找天赦入命之人,声称此人可以改变家族运势,但一直都没什么眉目…… 呵,可笑,爷爷当年做过乞儿,当过土匪,半生孤苦,却依旧打下了这份偌大的家业。 一族之兴衰,岂是什么狗屁天赦入命之人能左右的?我看只不过是一个冷血老人的愚昧之见罢了。 好吧,就到这里了。 我是朱子贵, 我是大乾王朝的最后一位亲王——怀王!!!” 一段完整的记忆涌现后,任也站在铜镜前,猛然睁开了双眼:“卧槽,天赦入命之人?这踏马的不就是在找我嘛?!” 第五章 笼中雀 怀王朱子贵的记忆,在任也的脑中涌动,但它既没有画面,也无任何生活细节,到更像是一位当事者的自述,内心独白。 铜镜前,任也慢慢回过神来,内心有些发毛地嘀咕道:“我是怀王,那记忆中提到的大伯应该就是皇帝,老爹就是上一任亲王?而且这个皇帝,一直都在暗中寻找天赦入命之人?!” 想到这里,任也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狗皇帝要找我干什么? 还有,这个原主朱子贵就是个铁废物,从“自述的记忆”中来看,他连纨绔都算不上,除了搞女人就不会别的了,目前也已经被朝廷软禁了。 就在任也思考之时,双耳中再次响起了冰冷之声。 【开启神秘传承任务——第一幕《暗子》】 【故事介绍:大乾王朝的皇位之争已经结束,纨绔子弟朱子贵世袭了怀王之位,但目前被朝廷软禁在王府中。大乾皇帝生性谨慎且多疑,却不知为何没有杀你,他只派了十名暗子,潜伏在怀王府中,以作耳目,不知在谋划什么。】 【十位暗子:分别由十名玩家扮演,当前分属于朝廷阵营,以及墙头草阵营。】 【你的身份牌是:怀王,独属于怀王阵营。】 【身份牌特性“王令”:你可以任意策反两名玩家,加入自己的怀王阵营,但这需要人格魅力,被策反玩家要宣誓效忠。】 【信物道具——御笔:大乾开国皇帝留下的遗物,老皇帝临死前,将它赠给了你。笔上面刻着:提笔挥毫千秋业,我自登台绘山河。目前御笔蒙尘,并无神异能力。据传,老皇帝用这支笔曾写下过一封密诏,它被你父亲收藏在府中。】 【特殊道具——镇国剑:大乾王朝的镇国之宝,一直由你父亲掌管。你父亲死后,镇国剑悲鸣三日后,光辉尽散,目前与普通武器一般,并无任何神异。据传,镇国剑只认身负特殊气运之人。】 【当前任务一:存活72小时。】 【当前任务二:想办法重新令御笔恢复神异,可以找一找老皇帝留下的密诏。】 【当前任务三:皇帝一直在寻找天赦入命之人,你要保护好自己的身份,避免遭受灭顶之灾,同时你每发现一位暗子的真实身份,都会得到巨额奖励。】 【特殊规则:此幕中,玩家可以相互击杀,并夺得其他玩家的信物。】 【特别提醒:当今皇上,生性多疑,杀伐果断,如果他察觉到怀王府有任何“诡异之事”,所有人可能都会死!都会死!都会死!】 【离开倒计时:71:57:32】 【星痕之门祝福语:自古以来被削的藩王都很惨,希望你是个例外……】 冰冷的声音渐渐消散,任也呆滞的双眸恢复神采,同时内心有些莫名的兴奋。 黄维说的星门任务,这不就来了嘛? 稍稍平复了一下思绪,任也慢步走在寝殿之中,开始思考细节。 很明显,这是个角色扮演类的传承任务,除了自己外,还有另外十名玩家,具体玩法应该是阵营对抗。 唉,可惜了,自己扮演的这个二代怀王,有点过于废物了,没能力,没队友,没脑子。 最重要的是,他还独自拥有一个阵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自己可能开局就要面临一打十的处境…… 难! 太难了! 想到这里,任也心中充满了焦虑。 根据任务二的提示,目前优先要做的应该是想办法重新令“御笔”恢复神异能力,增加自己手里的底牌,从线索看,这应该与老皇帝的密诏有关。 任务三,确认藏在王府中的暗子,但这个优先级并不高,自己手里牌少,要苟着,不能轻易露头…… …… 走了数圈后,任也脑中的思路逐渐清晰,他背手看向寝殿内的环境,想要熟悉一下这里。 “踏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任也循声望去,见到一位婢女表情慌张地跑到门口,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喊道:“大事不好了,殿下!” 他看向这位婢女,脑中自动浮现出有关于她的记忆。 咦,这女人我睡过啊…… 婢女莲儿,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朱子贵喝了点猫尿,就无耻的把人家拖上了床。 嗯?不对啊,为何没有我俩睡觉的具体细节画面啊? 我想看细节,细节啊! 任也稍稍调整情绪,故意摆着架子问:“何事?” “清凉知府,长史司,青州卫,密探营,内务院等一众官员正齐聚存心殿,要殿下断案。”婢女垂首跪地:“王妃已去存心殿,让奴婢前来请殿下同去。” “断案,断什么案?”任也一脸懵逼。 “这些官员声称,亲卫营的王指挥使意图谋反,现人赃俱获,请殿下前去断案。”婢女回。 任也稍稍怔了一下,瞬间“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儿。 亲卫营的指挥使叫王靖忠,是跟随在先王身边的得力干将,也是朱子贵身边为数不多的“忠臣”。 昨夜二人一同饮酒,朱子贵声泪俱下,委屈巴巴的想让王靖忠偷偷去策反密探营的指挥使,暗中积蓄力量,以求关键时刻能自保,而后者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被抓了? 应该是王靖忠策反失败了,被众官员反咬了一口,毕竟现在这个怀王府内,全是朝廷的走狗。 王靖忠不会把自己也咬出来了吧?任也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有多少官员到了存心殿?”任也问。 “四十余名。” “……!”任也听到这个数字,心里非常无语。 这明显是触碰了朝廷走狗一党的底线,惹众怒被逼宫了,自己想不去都不行。 任也收起思绪,无奈地吩咐道:“去存心殿。” …… 离开寝殿,任也大步前行,宽阔廊道的两侧,垂首待命的婢女纷纷跪地请安。 “见过殿下!” “……!” 呼喊声响彻,任也好奇地看向两侧,一时间内心狂震。 咦,这女的我睡过。 嗯,这个也睡过? 卧槽,这个我也睡过啊??! “……!” 任也很粗略的向两侧瞄了一眼,发现这群年轻貌美的婢女,竟都与自己有着热烈而又纯粹的关系。 他内心直呼牛批。 合着这位年轻的怀王是个刺客啊,天天一点正事儿不干,就可哪儿乱捅的嘛? 这一条廊道的婢女,竟然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啊,甚至有一位至少三十五岁往上的老蜜桃,他都没有放过…… 原主果然不是一个简单的废物,而是个有一鸡之长的废物啊。 皇帝的刀都架脖子上了,他还这么饥不择食,心可真大啊。 …… 约摸着过了一刻钟,任也在一众太监和奴婢的拥簇下,乘坐车辇,来到了怀王府的存心殿。 这是怀王处理政务的地方,蓝瓦红墙,气势恢宏,正门左侧的一面九龙壁,竟然长达三十余米,壁前影池,水波荡漾,九条倒影而下的巨龙,竟如活了一般。 在大乾,亲王就藩之地,等同于国中之国。说白了,王爷就是这里的天,享受的也是二皇上的待遇,但朱子贵是个例外,他早都被架空了,下面随便哪个高官,可能都比他活得滋润。 下了车辇,任也自侧门走入殿内,抬头便见到四十多位官员背对大殿正门,垂首而立。 在这四十多名官员的中央,有一位至少年过五十,头发花白的壮硕老汉,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满身都是外伤。 此人就是亲卫营指挥使—王靖忠。 “怀王入殿。”随身的小太监立于侧门旁,大声呼喊。 “参见怀王殿下。” 众官员高声呼喊,一同行礼。 任也佯装淡定,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众人,就欲走向殿内的王座,而这时,他却发现侧座上端坐着一位貌美倾城的女子。 看样貌,她约摸着有二十岁左右,容貌清丽脱俗,恰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双眸明亮,透彻中难掩高冷华贵,身段玲珑浮凸,曲线诱人。 可不知为何,她并没有身穿华贵而又庄重的服饰,而是身着一件宽松素雅的道袍,一头乌黑的秀发上插着木簪,更给人一种内心淡然的冰冷之感。 她便是怀王妃,许清昭。 咦,这女人没睡过? 这朱子贵真是个废物啊,三十多岁的婢女都不放过,自己的王妃却搞不定? 在记忆中,怀王妃是当朝首辅的嫡女,他与朱子贵结合纯粹是政治联姻,双方毫无感情可言,尤其是怀王被软禁之后,夫妻关系更是降入冰点。 再加上许清昭虽然正是芳华绝代的年纪,但却醉心于修道,从不插手朝堂政治,所以她在这高墙深院之中,更像是一位局外人。 任也稍稍停顿一下,便走上高台,坐于正位之上。 王妃端坐在旁,俏脸冷艳,双眸淡然,竟与自己的丈夫连个招呼都没打。 事实上,她之前在娘家已住了半年有余,三天前从京都返回,入王府后,也没有面见怀王。 庄严的存心殿内,任也双眼扫过一众官员,故意阴着脸,默不作声。 他是体制内出身,虽然这古代与现代官场的套路有些不同,但精髓都是一样的,在搞不懂状况的处境下,就不能先说话,要等别人发挥。 果然,殿内稍稍安静后,有一名官员率先出列。 他行礼后喊道:“禀告殿下,亲卫营指挥使王靖忠,昨夜意欲策反密探营指挥使吴阿四,人证物证惧在,请殿下立即用刑,严刑拷打,追查此人的党羽同谋,彻底消除清凉府之隐患。” 任也瞧了一眼这名官员,对方是长史司的纪善,主管讽谏,负责记录亲王一言一行。 大乾自开国以来,就在各藩王府设长史司。这个部门就是专门监管藩王的,是皇帝的耳目,估计亲王每天晚上拉什么颜色的屎,都会被他们一一记录并报告。 任也身着赤袍,端坐在殿上,尽量模仿着古人的用词:“刘纪善,王靖忠是亲卫营指挥使,位高权重,十八岁时便随我父王南征北战,一生立功无数,他有何理由谋反?” “清凉府地连南疆,王靖忠意图谋反,自然是与南疆小国有所勾连。如果不是发现的早,恐殿下安危难保。”刘纪善弓着腰,目光锐利,嘴角泛着阴狠的笑意:“请殿下立即用重刑!” “殿下,昨夜王靖忠以饮酒为由与我相聚。他几番试探后,便许下重利,提出要与我暗中勾连,寻机控制殿下的前寝,这明显是谋反之举,请殿下用重刑!”密探营指挥使出列:“此事,属下的婢女和近卫都可以做证。” 任也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他原本是想保一下王靖忠的,因为他是傀儡王爷开局,身边就没几个可以信任的人,如果能留下此人,后续肯定是能用到的。 但现在这么看,王靖忠不但难保,甚至自己可能都要凉了。 要知道,那个刘纪善和密探营的指挥使,都说的是要给王靖忠用重刑,追查同谋,而不是处死。 这是什么意思?明显是要让王靖忠在这大殿之上,当众咬出来自己。 真到那时候,就不是能不能下来台的问题了,而是自己还能不能安全的问题了…… 任也稍稍思索片刻,脸上突然泛起笑容,抬头便看向殿中的一位中年。 那人身材高大,两鬓斑白,身着黑色蟒袍,一直没有作声。 他是长史司的长史,名叫李彦,主管王府政务,是监视自己的头号皇帝狗腿。 刘纪善等人今天能疯狗一般“咬人”,肯定是他暗中指使的。 “李长史,本王有些要事与你相商,你我偏殿一叙?”任也试图与这位朝廷的走狗头头直接交流。 李长史垂头而立,眼皮儿都没抬:“何事也没有谋反事大,请殿下对王靖忠用刑。” 交流失败…… 任也暗自咬了咬牙,抬头又扫过众官员,最终目光停留在了王妃绝美的侧脸上:“你们可有不同看法?” 王妃默不作声地接过婢女递来的茶杯,俏脸满是慵懒之态,根本没有理会任也的目光。 殿内安静,落针可闻,竟无一人站出来帮任也说话。 刘纪善目光阴森地瞄了任也一眼,再次迈步上前高喊:“请殿下用重刑,追查王靖忠的同谋!” “踏踏……!” 话音落,四十余名官员集体出列,一同高呼:“请殿下用重刑,追查王靖忠的同党!” 任也看着气势汹汹上前的众官员,内心近乎绝望。 你朱子贵是个被软禁的笼中雀也就算了,最重要你也太蠢了吧?! 你这么废物,能不能就不要瞎操作了。唯一一个拥有“兵权”的忠臣,你竟然让他亲自去策反?还踏马被人告发了! 你是傻B吗?! 弄这么个收拾不了的烂摊子,你让老子怎么办?我就问你怎么办?! 这时,王妃抿了一口茶水,如星辰般明亮的双眸,淡淡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王靖忠。 第六章 这案,断的可还行? -任也脚踩足榻,双手摸着冰凉的座椅扶手,强行压住了险些破防的情绪,不再去想原主的各种傻缺操作。 冷静。 越是绝境,越要冷静。 首先,任也并不清楚这个“大型剧情扮演类”星门的具体规则,以及比较详细的机制。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不能输,不能太被动。因为黄维亲口说过,在此之前的连续任务中,已经有四个玩家都死了…… 走错一步,万劫不复。 其次,自己这个废物怀王的身份,对在场官员而言没有任何威慑力,甚至就连门口的亲卫兵都不一定能听他使唤。也就是说,想要安全度过这次逼宫事件,就必须得找到自己能控制的点。 哪个点能控制呢…… 任也徐徐扫过大殿,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王靖忠身上。他沉思半晌,模仿着原单位某位副局的口吻问道:“意欲谋反,你可有话说?” 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满身是伤的王靖忠,用浑浊的双眼看向了任也。 二人对视片刻,任也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刚才主动询问王靖忠,其实就是想试试这个人的“品性”,看他能不能在这殿上出卖自己,而后者回给他的眼神是坚定和愧疚。 在这一刻,王靖忠同样自行脑补了任也问话的意思。他跪在地上,满身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但他想到的却是,当初自己与先王并肩,血战南疆时的种种画面…… 满头白发的王靖忠,四肢戴着枷锁镣铐,苍老羸弱的身体被禁锢,但他依旧费力地挺直身体,将目光投向了王妃——许清昭。 华贵冷艳的王妃,身着太极道袍,浑身散发着出尘的气质,见王靖忠看向自己时,双眸依旧淡然如水,仿佛这里的一切都跟自己无关。 “属下确有话说。”王靖忠洪亮的声音响彻存心殿。 任也微微皱眉:“你有何话说?” 王靖忠跪在地上,脖子挺得笔直,浑浊的双眼涌出泪水:“属下想起了南疆烈马,异域美人;想起了我曾与先王饮三杯热酒后,率兵杀向敌阵,不胜不还的豪迈;更想起了我与先王并肩清凉山,誓保大乾每一寸疆土的壮志!现如今,先王故去,属下也老了……手不能提刀,身不能披甲,这老迈昏聩之人,怎可让我幼主为难?!” 振聋发聩的喊声,传遍存心殿。 任也瞧着那跪地的白发老人,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疼。他知道,对方这是错会了自己的意思。 “属下这便赴死,愿我幼主有朝一日再提镇国剑!!!”王靖忠闭眼高喊。 刘纪善率先反应过来,如跳梁小丑一般抬手呼喊:“快拦住他,这老匹夫想要寻死!” 殿外,两列亲卫闻声未动,甚至有人听出王靖忠话里的意思,都不自觉的眼圈泛红。 “我主入殿,老臣行礼!” 王靖忠再次挺直身躯高喊,随即恭恭敬敬的一头砸向地面。 “刷刷!” 周遭至少有七八名官员,同时伸手阻拦,他们想要拽住王靖忠的身体。 “嘭!” 头颅重重地落下,地面石板龟裂,红白相间的鲜血竟顷刻间铺了满地…… 那苍老的身躯还保持着跪伏在地的姿势,但脑袋已经与地板同时碎裂,只剩下滚烫的鲜血还在流动着。 他自幼习武,力大无穷,如若一心求死,又岂是几名文官可以阻挡的? 大殿之上再次安静下来,众官员全都懵了,万万没想到王靖忠会用这种方式破局,难道他不想要家人了吗? 任也同样懵了,他真的没想到,自己只问了一句话,那老将便一头撞死在殿上。 这得是多大的勇气和忠诚啊?!他得和上一代怀王有着怎样的感情啊! 这短短几秒钟,短短三两句话…… 让刚刚还只想自己安危的任也,没来由的升起一股难以遏制的愤怒和悲伤。 这真的是游戏嘛?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人或者是事,都无比的真实。 那老将头颅内的血染红了大殿地面,还尚且温热啊…… 刘纪善目光阴冷地看着王靖忠的尸体,内心大恨,于是转身喊道:“殿下,王靖忠虽死,但谋反事大,他必有同党。属下请殿下立即抓捕其宗族所有成员,用酷刑审讯。” 任也听着喊声,幽幽地回过了神。 他脸颊冰冷地看向刘纪善,双眼之中难掩憎恨之色。 “请殿下抓捕王靖忠宗族成员,严加审讯!” 四十多名官员再次弯腰,整齐无比地呼喊。 他们再次逼宫,非常团结,似乎今天就要把怀王身上的藩王袍给彻底扒下来,然后狠狠踩踏,最终将他合理地弄死。 “追查王靖忠同党之事,定需要一些时日,可稍后再议。”就在这时,王妃却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声音清脆空灵:“既然诸位大人都喜欢断案,那我也有一案,需要王爷评断。” 众官员闻言,齐刷刷地看向了王妃一侧,目光中再次浮现出诧异之色。 她自打嫁入王府以来,一直是飘然世外的姿态,从未在殿上开口过,此时插言,让众官员觉得有些不正常。 王妃端坐,明亮的眸子扫过在场官员,俏脸一如既往的平静:“雪儿,念。” 话音落,一位身着翠绿衣裙的王妃婢女,从旁座侧方出列,步伐缓慢地走向了刘纪善。 刘纪善阴霾的双眼看着婢女,内心没来由的一阵发虚。 婢女雪儿来到刘纪善身前两步远的地方,才停下了脚步。她从左袖口中抽出一张折子,摊开后,毫无表情地念诵道:“纪善刘全,景帝元年六月,曾在清凉镇收受商人秦广元的贿赂,为对方在修缮清凉府城墙一事上寻求便利,总计白银一万五千两。景帝元年七月,刘全与南疆将领私通,将城内粮仓位置,粮物储备数量等军机信息,以四万两白银的价格卖出,此事有刘全随从做证。景帝二年,刘全在京都私下会见南疆使臣……!” 婢女雪儿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朗读机器,言语清晰透亮,一条条地读着折子上罗列的罪证,非常详细。 刘纪善刚开始是懵逼,后来是汗流浃背,最后竟一屁股瘫坐在地,目光惊恐地看向了长史李彦,满脸尽是哀求之色。 周遭的众官员,心里也是一阵发寒,他们感觉今天王妃是带着刀来的。 许久后,雪儿朗读完毕,刘纪善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喊道:“王妃,我冤枉啊!这是诬陷,有人要坑害于我!一定是王靖忠的同党,请殿下与王妃……!” “雪儿所读罪状,皆有证人证物。”高冷的王妃,慢悠悠地端起一杯清茶,竟扭头看向了任也询问道:“王爷,您看此案该如断呢?” 一句话,让原本观望事态发展的任也,心里咯噔一下。 她这是什么意思? 王靖忠一头撞在大殿之时,她连眼皮儿都没抬一下。现在人死了,她又让婢女拿出罪状,将矛头指向跳得最欢的刘纪善? 她想干什么?利用我,借刀杀人,还是要拱火挑起更深的矛盾? 任也习惯性地撵着右手拇指与食指,大脑飞速运转…… “王妃殿下,刘纪善是朝廷重臣,即便是犯了罪,也应交由京都三司审理。” “王妃殿下,此事万万不可!” “……!” 十数名官员,在心里仔细斟酌后,便一一迈步出列,开始用嘴炮的方式保护队友。 刘纪善也惊恐地看着王妃:“王妃殿下,有人构陷于我,这一定……!” “通敌叛国,此事如若传到皇上耳中,谁又能保你?”王妃声音不大,却清脆入耳:“雪儿袖中还有二十余份折子,要她念出来嘛?” 这话一出,殿内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王爷,此案你能断嘛?”许清昭虽轻声细语地询问着,但话语中逼迫的意味明显,且双眸略带一些考量的神色看着任也:“如若不能,就按照他们说的,把人交给京都,如何?” 任也双目平静地看向了她。 就在这时,清凉知府再次向其他官员使了个眼色,并冲着任也努了努嘴。 “刷,刷刷……!” 又有十余名官员出列,矛头直指任也,依次喊道。 “殿下,刘全乃皇上钦点的纪善,生杀予夺,也自然要回京都面圣。” “殿下,清凉府形势复杂,不排除有贼人构陷刘纪善。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圣上一旦责罚,恐……恐有些人性命堪忧啊!”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言语中充斥着阴狠的威胁,目光直视任也,如看一只可被人随意戏耍的笼中雀。 “殿下,这清凉府处处杀机,我等可要居安思危啊!城中青州卫足有五千人马,一旦今日之事传言出去,官员轰乱,那谁知何处流血,又何处埋亡魂啊?!”另外一名中年,更加赤果,更加肆无忌惮地逼迫。 这群站在殿上的官员比猴都精,他们搞不懂今日王妃为何跳出来搞事儿,也不清楚她手里是否还有其他官员的罪证,也没人愿意去跟首辅嫡女较劲。 但他们敢搞怀王,敢搞朱子贵!这小子有能耐的老爹已经挂了,放眼大乾皇族,也无人一人敢自称是他的亲戚,再加上本人废物至极,那逼迫他,准没错的。 只要他服软,刘纪善就能保住。 王座上,任也看着眼前的这些人,看着王靖忠跪死在地上的尸体,听着那些赤裸的威胁,脑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 刚进看守所的时候,由于他是前执法人员,按照规定要异地审讯和羁押,所以,他被关在了一个陌生城市,那里没有熟悉的同事,原单位的朋友和家人,也不能去探望。 诉讼期的六个月,他有三个月过的都是非人的生活。牢头狱霸玩命的欺负他,理由也很简单,你家里不给存钱。你干反诈你就牛批啊,我就让你刷厕所,我就半夜找那些重刑犯扇你嘴巴子,让你疯狂排班值夜…… 最开始,任也只想老老实实的服刑,尽快获得减刑出狱,但后来他发现,人性之恶,是不可忍的,也是不能忍的。绝对的善良,换来的绝不是幡然悔悟,而是一种俯视的恩赐…… 他今天心情好,可能会不打你;想起他妈了,可能还会多给你一口吃的。但他明天心情不好了,这种恩赐分分钟就会被拿回去。 所以,任也忍了三个月,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连续七天在监内斗殴,去了两次小黑屋,三次医务室,一次医院,然后就被调监了,从此整座看守所,再没有一个人敢弄他。 当有人对你索求无度的时候,你一定要让其付出代价!!! 不能轻易被掠夺,被欺压,要让他们凡事儿都想想后果。 “刷!” 只一瞬间,任也突然站起了身。 “殿下,如若刘纪善交回京都审理,那王靖忠一案,我们也可以重新商议……。”有官员见到任也起身,还以为他真的要服软,把话开始往回说。 “踏踏……!” 任也根本没有理他,只迈了四步,便走下了九层台阶,随即一路直行,来到殿门口找到一名近卫,从对方腰间拔出一把寒光烁烁的钢刀。 他走时,王妃头都没抬,但他拔刀时,王妃的双眼中却流露出一丝精光。 殿上的一众官员,见到任也拔刀后,全都懵逼了。 “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响,任也提刀来到了刘纪善面前。 脚下,瘫坐的刘纪善仰面看着任也,浑身都在发抖:“殿……殿下……!” 任也俯视着他,目光极其阴冷:“你听见雪儿念的罪状了嘛?景帝元年你就私通南疆,这事查下去,恐要拔出萝卜带出泥啊!” 刘纪善呆愣。 任也持刀指着他:“你给本王听好了,我砍你,你不能动。动一下,我拿着罪状,先查抄你满门!” “殿下……!”长史李彦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了,抬头便喊。 “噗!” 任也拿着近卫腰刀,迎面便砍在了刘纪善的脸颊上。 “啊!!!” 惨嚎声响彻大殿,刘纪善捂着脸颊,疼得直打滚。 “噗!” 任也挥臂又是一刀,刘纪善捂着脸颊的双手,竟飞起六根手指。 “听到本王的命令了嘛?你不能动!” 愤怒的吼声响彻,任也瞪着眼珠子再次挥刀。 “噗!” 滚在地上的刘纪善,后背挨了一刀,足足有半个刀身长。 身体告诉他,要躲,不躲会死,但还算理智的大脑却说,今天他有王妃撑腰,我动了,可能真的要被查抄满门。 思绪拉扯间,他既不敢跑,又不敢真的不躲,身体姿势狼狈至极。 “噗!” 又是一刀袭来,右手腕泛起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外翻,汩汩冒血。 “殿下,饶了我吧……饶了我……!”刘纪善服软了,开始大喊了。 “噗!” “你当我坐在这个位置上,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嘛?!真的只是玩物嘛?!!”任也额头青筋暴起地喊着。 一句话,殿上原本焦急、愤怒,甚至想要暴力阻拦的那些官员,竟一瞬间全部看向了王妃。 那废物的话是什么意思?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也就是说,王妃和他串通一气了,今天故意反设的这个局? 细思极恐啊! 官员们额头彪汗地看着王妃,心脏突突地跳着,又想起了她说,雪儿那里还有二十多份罪状啊…… 这不会是真的吧? 王妃没有理会众官员,也没有去反驳任也的话,只静静地喝着茶,如局外人一般。 地面上,刘纪善的鲜血与王靖忠的鲜血相连,铺了满地,手指,断手……也尚在温热。 任也砍了他十几刀,具体的自己也记不清了,只感觉乏累后,才用袖口擦了擦汗水。 “刷!” 他喘息两声,扭头看向众官员,慢悠悠地走到了清凉知府身前,话语简洁地问:“本王如此断案,你可满意?” 清凉知府咬了咬牙,攥着拳头看了一眼气息微弱,躺在血泊中的刘纪善:“殿……殿下断案如神!” “你还有案要断吗?”任也又问。 “下官有些乏累,想回去歇歇。” 任也收回目光,右手拿着腰刀,又戳了戳旁边的一位官员问:“你呢?你还有案要断嘛?” 刀尖戳破皮肤,鲜血自肩胛骨流下,官员没敢动,只语气颤抖地回:“下……下官无案要断。” “那就散了吧。” 任也铛的一声扔下了腰刀,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 “刷!” 王妃许清昭起身,俏丽的脸颊上突然泛起寒色,双眸锐利地扫过众官员,轻声道:“怀王府在,大家都能各司其职,各自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可怀王府若不在了,那诸位回到藏龙卧虎的京都,又能再去哪儿找一位藩王监视呢?又如何能继续讨皇上欢心,从而更便利的贪赃枉法呢?” 众官员听得这直白的警告,全都寂静无声。 “我只是不爱说话,不是死了。”王妃转身走向侧门,声音冰冷地扔下一句:“不要欺人太甚,他毕竟是我夫君!” 话音落,王妃带着婢女离开存心殿。 殿上,任也拿起婢女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先查一查刘纪善的全家。你们说的嘛,卖国通敌事大,他必有同党!” 说完,任也冲随身太监使了个眼色,屁颠屁颠地追向了许清昭。 第七章 再提镇国剑 存心殿外,晌午的烈日烘烤着大地,闷热难耐。 任也急匆匆地来到殿外,四下张望一圈,拔腿就准备去追王妃的车辇。 不料,在台阶下方等候的婢女莲儿,却率先开口道:“殿下,王妃留话,让您今夜戌时沐浴更衣后,去她的寝宫一叙。” 任也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许清昭远去的车辇,心中若有所思。 他刚刚是想追上许清昭,好好与这位不知深浅的“媳妇”交流一下的。 刚刚在殿上,许清昭的种种行为太过反常,完全与记忆中的“出家人”形象不搭边。 不过,对于任也来讲,不管对方刚才是想要利用自己,还是想借刀杀人,那无疑都是一个利好的信号。 毕竟他现在一个队友都没有,能被人利用,起码说明自己还有价值,怎么搞,情况都不会太差…… 其次,事出反常必有妖,任也刚刚曾怀疑过,许清昭有可能是一位玩家,她突然跳出来“帮”自己,也许是与自身的任务有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更说明她现阶段是不希望自己太被动的,双方接触一下,也并无坏处。 最重要的是,她刚刚才“帮”过自己,那主动找她聊一聊,也不会显得太唐突。 可谁曾想,她竟然也想约自己。呵,这样也蛮好的,起码会更主动一些,晚上可以先装傻充愣,让对方先出招。 任也稍稍思考片刻,便转身又向莲儿询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王妃并无其它交代。”莲儿眨了眨眼睛,突然补充道:“但是雪儿姑娘又特意叮嘱了一句,让您晚上赴约之前,定要沐浴更衣。” 话音落,周遭等待的太监与婢女们,都露出了很八卦的表情。 嗯?非要我沐浴更衣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想增进一下夫妻感情? 行吧,我虽然三年多都没鸡动过了,但底子还在,技术也常有革新…… 突兀间,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任也的思绪。 “殿下啊!!!王指挥使冤死啊!请殿下下令,我这便去砍下长史李彦的狗头!”一位体态壮硕,身着白色蟒服,头戴黑冠的青年,从远处冲了过来,并扑到近前跪地,毫无征兆地痛哭了起来。 任也一眼便认出此人,他本名洪甲地,绰号二愣,是亲卫营王靖忠手下的一名总旗官。 整座怀王府内,除了王靖忠,以及身边的这些贴身太监和婢女外,就只剩下这个二愣可以信任和重用了。 二愣是南疆人,练武奇才,六岁便被先王带回府内,善用单刀,并且刀极快。他勇猛过人,自小与朱子贵一同长大,二人的主仆关系非常牢靠,甚至有些过于亲密。 总之,此人在朱子贵的记忆中,是不可能叛变的那种,铁杆狗腿。 尚且年幼时,二愣经常挂在嘴边的就两句话。 “世子殿下,砍谁?” “世子殿下,今日要去哪里欺男霸女?” 先王故去后,朱子贵将二愣调去亲卫营,本意是想让他暗中笼络将士,积蓄力量。 “王靖忠虽然蒙冤而死,但李大人直谏是分内之事,你不要胡言乱语。”任也看着这位耿直的小北鼻:“起身说话。” “就是李彦那狗东西搞的鬼!殿下如若不方便杀他,那属下可以先绑他正妻,卖到南疆蛮子大营中,专门伺候军马,也可绑他长子当龟公!”二愣咬牙切齿,恶狠狠地提议道:“我去操办此事,定不会走漏风声。” “……!” 任也无语半晌,心里几近崩溃。朱子贵啊,朱子贵,你看看你身边养的都是些什么人?不是太监婢女,就是粗鄙的愣头青。 “摆驾静心殿。”任也迈步就走。 …… 静心殿位于王府的后寝殿之中,是先王日常工作的地方,功能与皇上的御书房差不多。 车辇前行,任也在思考着怎么摆脱被动的处境,而二愣则是一路都在嘤嘤嘤的哭着。 这也能看出来,他虽然耿直,但也是个重情之人,与王靖忠的关系很好。 来到古色古香的静心殿,任也穿过幽暗的长廊,站在正殿门口吩咐道:“莲儿,你带人在这里守着,二愣随我入内。” “是。”莲儿回应。 任也扭头看向二愣,见他还在嘤嘤嘤,顿时有些破防:“别他妈嚎了,进来。” 二愣委屈巴巴地推开静心殿的大门,与任也一同进入。 门关上,任也随意打量着四周,发现这里虽然干净整洁,但却莫名有着一股子阴冷之气,凉飕飕的。 在记忆中,先王死后,朱子贵就彻底摆烂了,更不敢插手任何王府事物,所以几乎就没来过静心殿。 任也环视四周,冲二愣吩咐道:“你与我一同寻找。” 二愣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找什么?” “找一份先帝密诏。”任也皱眉看向他:“能翻的地方都翻翻。” 星痕之门给出的第二个当前任务,是想办法令御笔恢复神异功能,而这个任务的线索是一份密诏,所以任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先王常待的静心殿。 “是。”二愣点了点头。 二人分工明确,任也在书案和书柜一侧翻找,二愣则是在先王休息喝茶的地方翻找,同时,他还在不停地抽泣着。 任也最开始是不想理他的,但考虑到自己手下就这么一个武力值爆棚的能人,那该培养还是要培养一下的,随即一遍翻着书柜,一边轻声问:“王靖忠死了,你很难过?” “自然,除了先王与殿下,就只有王伯待我如已出……!”二愣哭的眼睛都肿了。 “那你知道,本王现在是什么心情嘛?”任也看着各种陈年老旧的折子,脑袋嗡嗡的。 二愣仔细揣摩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除去感情之外,他还是我的左膀右臂啊。”任也语气平淡:“论伤心,论心疼,你能与我相比嘛?” 二愣沉默。 “今日之耻,明日报还;明日不报,三年报,五年报。”任也皱着眉头:“但报还的前提是,我们得先活下去。你真让李长史的正妻去伺候军马,那你觉得自己还能活吗?你要记住,但凡是用嘴说出来的狠,那都不叫狠;放在心里的狠,才是真狠。” 二愣懵逼半天,突然来了一句:“殿……殿下,你……你以前不会说这些话啊。” “你就当……以前的我死了吧。”任也在书柜位置一无所获,便又跪在地上,开始翻找书案下面:“我问你,你在亲卫营的时间也不短了,如果今日王府内有巨变,你觉得,有多少人能听令于你?” 二愣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亲卫营的情况有些复杂,王伯在的时候,我还有一定把握……。” 任也翻了翻白眼:“不要铺垫,直接说。” “我确实与亲卫营的一些总旗交往密切……。”二愣开始斟酌用词。 “你不要叨叨这些废话!你就告诉我,潜伏了两年多,到底有多少人能听你的?!” “呃,属下只敢保证,有一人可以完全听令于我。”二愣弯腰。 “就一个?大人物?”任也皱眉问:“是谁,副总指挥使嘛?” “只有我自己,可以完全听令自己。”二愣如实回答。 “我日尼玛。”任也实在忍不住地爆了一句粗口。 “殿下为何辱我娘亲?” “你闭嘴,不要跟我说话了。”任也心态炸裂,感觉自己就不应该对这个莽夫有任何期待:“你赶紧找密诏,找不到,老子让你去伺候军马!一个营的军马!!” 聊到这个份上,二人都默契地选择了闭嘴,开始认真干活,几乎将整个主殿都翻了一遍。 眼看时近下午,但他们依旧毫无收获,整个主殿内只有一些平平无奇的政务折子,以及书籍,古玩字画什么的。 任也有些疲惫地瘫坐在“父王”椅子上,双眼看着天花板,心说自己的推测应该没错的啊,如果真有密诏藏在王府,那应该就在先王的办公室啊。 怎么会没有呢? 不远处,二愣还在翻箱倒柜,他对密诏没啥兴趣,主要是不想去配军马。 任也烦躁地扫了他一眼,缓缓弓腰起身,无意间又看到了王座后面摆放的镇国剑。 这是一把通体金黄的重剑,剑鞘两面镶嵌着宝石,极尽奢华;剑柄雕有龙头,栩栩如生。 刚才进入殿内时,任也就看到这把剑了,不过在朱子贵的记忆中,对方曾试着拿过这把剑,但没有成功。 这人太废物了,镇国剑不认可他,再加上刚刚急于寻找密诏,所以任也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此剑上。 “二愣啊,我们再去一下父王寝宫。”任也迈步上前,想要试试能不能拿走镇国剑,毕竟这东西也是任务中提到的。 “殿下莫急,我再找找……!”二愣脑补着自己伺候军马的画面,吓的腿都软了:“再给属下一刻钟,就一刻钟!” 任也迈步绕过王座,一把抓住镇国剑的剑身,顺势向上抬了一下。 轰隆! 就当剑身离开剑架的那一刻,任也的脑中仿佛有一道天雷劈下,劈开了原本有些混沌的思绪,整个人的灵魂都在战栗。 噗! 一道纤细的剑芒乍现,轻轻划破了任也的右掌,滚烫的鲜血涌出,尽数落在镇国剑上,令其原本暗淡无光的剑身,重现璀璨华彩。 嘭! 紧跟着,一股万军难裆的锐利之气,自剑身冲出,直奔苍穹。 波! 气流震荡,主殿晃动了起来,但周遭很快浮现出繁杂的阵纹,以及璀璨的光壁,将镇国剑引起的异像迅速压制,阻挡,这才没有引起外界的注意。 【叮—恭喜怀王殿下重提镇国剑,愿您武运昌隆,天下无敌。】 冰冷的声音在双耳中泛起,任也察觉到自己与镇国剑产生了一股微妙的联系。 同时,跪在地上一脸懵逼的二愣,却亲眼见到王座后的墙壁裂开,一条暗道缓缓出现…… …… 怀王府。 其余十名玩家,双耳中同时泛起星痕之门的提示声。 【恭喜你,有玩家触发了重要的传承剧情,您将开启主线任务。】 第八章 一间密室 【叮~您接到新的任务,景帝命你速速赶往南疆,秘密迎接天机师。这一路上山匪横行,你要多加小心,否则一不留神就嘎了。】 【叮~您接到徐老道的特殊任务,利用南疆蛊物,暗中操控目标。任务完成后,你会获得大量奖励。】 【叮~皇帝派你秘密调查前朝公主墓,并找出它和天赦入命之人的关联。据传,那里的女鬼风情万种,一直渴望找到阳魄强大的男子双修。】 【叮~调查老皇帝的死因,并继续暗中帮助怀王朱子贵,确保自己的身份不会暴露。】 “……!” 隐藏在怀王府各处的十名玩家,几乎同时激活了主线任务,他们有的需要继续隐藏,有的则需要主动出击,甚至是外出至很远的地方。 任也拿起镇国剑,瞬间推进了整个“剧本演绎”的进程。 …… 静心殿内。 任也立于王座后面,手持镇国剑,大脑一片清明。 室内的各种异像都已消失,慢慢归于平静。 这么简单就得到了一柄绝世神兵? 任也内心狂喜,双眼炙热地打量着镇国剑,心说,我踏马果然是天命之子,位面主角啊!…… 【恭喜您,天赦入命之人,镇国剑已感受到您散发出的天赦之气,很愿意认您为主。但镇国剑内的灵似乎丢失了,您需要找到它,才能彻底令镇国剑恢复往日的神异,目前它只比普通的兵器更锋利一些。】 “槽,没超能力,你还说个der啊!”任也顿时失望地骂道:“搞出这么大动静,原来就比菜刀强一点啊?” 想要恢复它原本的神异能力,就必须重新找到灵?算了,这个日后再说,急不得,现在他只想看看那条密道通往何处。 任也抬头看向裂开的墙壁,密道漆黑,透着未知的诡异感。 他心里有些发虚,扭头冲二愣吩咐道:“爱将啊,去,下去!” 二愣眨着智慧的小眼神,表情有些犹豫。 “怎么,还要让本王给你探路?”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二愣挠了挠头:“我可以下去,甚至可以去死,但您可以不让我去伺候军马嘛?!不瞒殿下说,属下有点害怕……!” 任也内心崩溃,心说这人确实愣头青,连玩笑也听不出来:“下去看看,表现的好,本王准你只配母马。” “殿下当真?”二愣双眼明亮。 “……嗯!” “属下遵命。”二愣大喜过望,一个健步就窜进了廊道内,似乎根本不知害怕是何物。 任也怀抱镇国剑,在殿内稍稍等待了一会,便听见隧道内传来二愣的喊声:“殿下,我们发财啦!这里藏有好多金银珠宝,没有机关。” “等一下。” 听到二愣的呼唤,任也并没有急于进入密道,而是迈步离开大殿,在廊道内呼唤:“莲儿!” “殿下,奴婢在。”莲儿笑眯眯地走过来,眼眸如水,略显羞涩。 “你转过去。”任也吩咐道。 莲儿奇怪地看了一眼任也,便乖乖地转过身去。 一股熟悉的男子味道飘入鼻孔之中,她内心如小鹿乱撞,俏脸变得通红。 莲儿曾与朱子贵有过亲密接触,知道王爷殿下的癖好特殊,不论何种环境下,不论白天还是黑日,不论是否有外人在场,他都有可能行那苟且之事。 不会吧,殿下不会要在这里…… 莲儿感受到他慢慢靠近,用手轻抚自己的背部,心里万分紧张,羞得低下了头。 “啪!” 突兀间,她后脑泛起一阵刺痛。 “嗯,殿下在干嘛?”莲儿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 任也迅速薅下莲儿的一撮发丝,并再次快步入殿:“行了,你下去吧。” 莲儿回眸,一脸呆滞,内心充满了疑惑:“殿……殿下拽我一缕发丝干什么?这又是什么新的癖好?!” 入殿后,任也将两三根发丝捻在一块,轻系在了殿内的所有门窗上。这是以防有人偷偷进入,自己却不知。 为什么不薅自己的? 可能是因为他头戴冠冕,薅起来不是很方便,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太疼了。 一番操作后,任也才怀抱着镇国剑走入密道,并且用火折子点燃了墙壁两侧挂着的火把。 …… 跳动的火光驱散黑暗,任也顺着蜿蜒的青石台阶,下行了大概七八米后,来到了一间密室之中。 这间房约有二十平米左右,内部空间几乎被各种置物架填满,分两排而立,中间只留有一条狭窄逼仄的过道,环境很像是一间私密的档案室。 置物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物品,有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也有不少兵器,案卷之类的物品。 任也手持火把,迈步穿过狭窄的通道,见二愣站在一扇铁门外,正目光好奇地打量着:“殿下,您看这里还有一道门。” 嗯? 密室之中怎么还有一扇门? 任也离近观察,见这扇铁门造型古朴,沉重,门板上还有一些模糊的纹路,看不太清,像是壁画一样,并且门环处贴有一串黄底红字的道符。 稍稍一靠近,任也就感觉这铁门缝隙中透出了阵阵阴风,霎时间脖颈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感觉这门阴嗖嗖的,像是连着阴曹地府?”二愣是习武之人,阳气很重,但此刻他竟然也感觉到浑身不适。 任也谨慎迈步,慢慢向前挪动身体,想要顺着门缝看看里面的景象。 “沙,沙……!” 铁门前,火光忽明忽暗,阴风透着门缝扑面而来,吹得道符轻轻翻飞。 任也吞咽着唾沫,抻脖上前,用单眼向门缝中看去…… “嘭!!!” 就在这时,铁门突然泛起一声巨响,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拍击了一下。 任也登时被吓得后退三步,而二愣只是打了个激灵后,便毫不犹豫地站在了他身前。 “哗,哗啦!” 铁门后传来了铁链摩擦地面的声响。 “呜呜~” 劲风呼啸,伴着若有若无的哀嚎声。 “槽!” 任也额头瞬间见汗,本能伸手拉着二愣:“不要上前。” 【你发现一间被封印的密室。相传,有三位负责值夜静心殿的太监,都曾在深夜子时许,见到过正殿的房梁上吊着一人,红绫缠颈,身躯在烛影中轻荡……】 【目前你无法打开密室,或许拥有灵的镇国剑,才可以破开道符。】 双耳中,陡然响起星痕之门冰冷的提示声。 任也听见这密室与任务有关,便稍稍松了口气:“二愣,我们先找密诏,不用理会这个门。” “好。”二愣点头。 言罢,任也擦着汗水转身。 回头的一瞬间,他的瞳孔却急剧收缩。 阴暗的密室内,一张人脸乍现,距离自己只有不到半步远。 那是一张被头发遮住大半的脸,苍老且惨白,双瞳流血,嘴唇发紫,一时间分不清是男是女,只目光怨毒地盯着任也…… 只一眼,任也便汗毛炸立,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 啪! 密室中所有的火把,竟一同熄灭。 “不肖子孙!还我命来,还我魂来!!” 凄厉的喊声炸响。 第九章 王妃有约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密室内,阴风阵阵,火光骤灭,凄厉的喊声在飘荡…… 一股足以让灵魂颤栗的恐惧之感,直顶脑门。 任也虽然在黑暗中已经看不到那张脸了,但那张脸的种种细节,却无比清晰地刻在了记忆里。 他一时间感觉自己浑身不适,后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顶自己。肩膀怎么突然变沉了?脸颊正面好像有人在吐气,难道,它在紧贴着我的脸嘛?! 无形的脑补最为可怕,任也感觉那东西无处不在,甚至一度想起了自己去农村参加葬礼时,见到的那些躺在棺材里的老人。 死人脸或青紫,或惨白,或如小鬼抹着腮红…… “尼玛,我跟你拼啦!” 任也破防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只近乎于本能地拔出了镇国剑,冲着前方,身后,连续挥砍数下。 “刷!” 在挥砍间,镇国剑陡然爆发出一阵光芒,如神兵临世,炫彩夺目。 任也被晃得双眼生疼,耳中听见两声哀嚎后,密室内重归平静。 但他肾上腺素飙升,依旧没有停下手臂的动作,镇国剑被抡得呜呜作响,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来啊!干啊!长毛给你砍成板寸!” “殿下,殿下……!”突兀间,左侧传来二愣急促的呼喊:“别砍了,那脏东西没了,没了……快住手,不然我还手了……!” “呼呼!”听到喊声,任也喘息着站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才彻底回过神。 “啪!” 火折子的光芒,再次将火把点亮。 任也扭头,见到二愣五体投地地趴在地上,左手正捂着流出些许鲜血的屁股,而右手则是举着火把,脸色涨红。 “你屁股怎么了?那鬼……鬼咬你腚了?”任也关心地问道。 “我拿殿下当主子,殿下为何拿我屁股当剑鞘?”二愣委屈巴巴地问。 “我刺的?呃,真对不住啊,我这剑法全凭手感…!” “不碍事儿,就是划了一下。”二愣摸索着屁股,一时间竟分不清“正口”和“剑口”,创面很微小。 “没事儿就好,回头我让莲儿给你擦点创伤药。” “殿下当真?”二愣眼神一亮。 …… 密室内的数根火把全被点燃,重归平静。 任也与二愣都默契地远离那扇铁门,并将拥有驱邪作用的镇国剑悬挂在密室中央,随即快速翻找了起来。 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任也终于在一处矮小的书案下,找到一封老旧的密诏。他站在火光下粗略地看了一眼,顿时大喜过望。 火光跳动,任也依靠着墙壁,双眼仔细扫过密诏上的每一个字。 从内容上来看,这应该是一封老皇帝写给上一代怀王的密诏,也就是朱子贵的父亲,翻译成白话文是:“儿子,见字如面。昨日,朕听说南疆边境异动,忧心忡忡,食不能寝,夜不能寐,午夜子时感心中烦闷,呕血数口。 徐老道清晨来看望,在朕逼迫下说出实情。我之寿命,恐不足一载。自开国以来,朕一统中原,北拒关外蛮夷,南征不毛之地,无愧于天下万民。 但我大乾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氏族林立,功勋结党,太子一脉又蠢蠢欲动……我若撒手而去,恐再生战乱。 国之希望,在于朕;朕之希望,在于天赦入命之人。 徐老道称,欲开前朝公主墓,必要有天赦入命之人定坟,而此人也必将苏醒在清凉府。望你速速寻得此人,续朕之命,续我大乾之国运。 许久未见孙儿子贵,朕赠他神异御笔一支,朕的心头血一滴,以血润笔,自可令其再现神辉。 愿他长大时,可自登高台绘山河。” 密诏简短,大致意思也很直白。 这就是老皇帝告诉儿子,我快死了,寿命不长了,但我是大乾村的希望,我不能死,死了村就乱了。有一个老道说,开一个什么前朝公主墓,就可以延续我的寿命,延续大乾村的运道。 但要开这个墓,就必须得找到天赦入命之人。 踏马的,权力的尽头就是玄学吗? 任也在心里猛猛吐槽后,心思活泛。 为什么又是我呢?从时间上来看,现在是景帝三年,也就是说,这封信密诏至少得是四年前的了,因为老皇帝提到了自己还有不到一年的寿命。 那这老皇帝早在四年前,就已经知道自己这位天赦入命之人,会出现在清凉府嘛? 四年前,自己还在边境搞反诈呢啊,甚至都不知道世间有星门的存在啊,可这老皇帝和那个老道士,却已经在开始“算计”自己了。 还有,那座前朝公主墓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非要等自己出现后,才能被打开呢? 细思极恐,头皮发麻啊! 要破解的谜题太多了,但任也得知的信息却太少了,现在想搞清楚真相是不可能的,只能慢慢推进这座星门的“剧情”。 强行平复了一下情绪后,任也弯腰从书案下的木盒中,拿出了一个精美的小瓷瓶。这东西是和密诏一块出现的,里面装的应该就是那一滴皇上的心头血。 站定在原地,任也闭上双眸呼唤:“御笔!” “刷!” 充满质感的御笔,陡然间出现在任也的手中。 他右手持笔,左手打开了那个精美的小瓷瓶,刚想琢磨怎么用时,却突然见到瓶内泛起刺眼的朱红色光芒,有一滴龙血飞出,将御笔点亮。 【恭喜怀王殿下,令御笔再现神异,并成功完成第二任务。您获得500源奖励,200经验值。】 【专属道具“先皇御笔”:这是一支神奇的笔,可复刻出现在此星门中的任何技能,持续时间六个时辰,并只能完整地使用一次。使用后进入虚弱期,十二个时辰内无法重复使用。】 【叮~您获得500星源。目前星源余额:500。】 【叮~您获得200经验值。但此星门中无法激活玩家等级,职业,以及任何传承特性,离开后结算。】 星痕之门冰冷且空灵的声音,一插即逝,像极了不负责任的渣男。 任也幽幽地回过神来,心中大喜。 可以复刻任何技能?卧槽,牛逼啊!无愧于老子这地狱级的开局难度! 任也激动了好半天,才低头看向手中失去光彩的小瓷瓶,随即将它重新摆回原位,又喊了一声:“收!” “刷!” 御笔顷刻间消失在掌心,并且出现在了任也的意识空间里,这种感觉非常玄妙。 成功激活了御笔,让任也稍稍有了一点安全感,他神清气爽,迈步在密室内转了起来,想仔细找找这里还有没有什么辅助线索。 不过很遗憾,二愣与任也在密室内整整度过了一个下午,也没有再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一处置物架前,任也翻开着一本书籍,脑中自动浮现出有关它的信息。 【天阴女子剑阵:据传言,前朝公主酷爱武道,曾私下召集二十四名模样俊美的女子,苦练八年,钻研出一种可碎人阳魄的古怪剑阵。】 “女子剑阵?没什么卵用啊。”任也随手放下,又拿起一个色彩极佳的花瓶。 【八宝瓶:看着没什么用的装饰品,价值不菲,可独自欣赏,也可赠予它人。】 【金砖:世间常用的黄白之物,据说人人都爱它。】 “……!” “呼!” 将最后一个置物架翻完,任也长长出了口气,擦着汗水嘀咕道:“看来在这一幕里,星痕之门不会再给出多余的任务提示了。” “二愣,二愣……!”任也转身喊了两声,却见到二愣独自坐在密室门口,正捧着一把银白色的无鞘长刀嘿嘿傻乐:“你在这儿下蛋呢?” 二愣抬头,喜爱至极地捧着那柄银白色长刀:“殿下,属下用刀这么多年,却从未见过如此锋锐逼人的单刀。这是至宝啊!” “给我看看。” “……好!”二愣的眼神虽然充满不舍,但还是乖乖将长刀递了过去。 任也接过,脑中浮现出此物信息。 【天下十大名刀“邀月”:五十年前,名震天下的刺客隐娘所用之兵器,世间无双。据传,得此刀者,也可得隐娘毕生所学。】 信息越短越牛逼! 任也在心中感慨了一下,拿刀时,又看向了二愣的表情。对方目光炙热,却又不敢出声,只眼巴巴地看着。 “你喜欢?” “属下确实喜爱,但如此神兵应配……配……!” “送你了。”任也听着二愣磕磕巴巴的话,略有些不耐地打断道。 二愣呆愣,错愕,如雕塑一般站在原地。 “拿着啊!” “殿……殿下当真?” “……!”任也将刀强行塞入对方怀内,回身看向室内的所有置物架,又轻声吩咐道:“你晚些时候清理这些物品,将武学秘籍,案卷等物留下,剩下的金银财宝统计出数,全部赏给我寝殿内的太监和宫女,要力求公平。” “啊?!”二愣持续懵逼:“这……这么多金银珠宝,您若留着……!” “唉,财散人聚。我如此处境,他们还能愿意跟随我,那给点钱财又算什么呢?”任也摆了摆手:“想让人家卖命,还不想给钱,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殿下,您和以前真不一样了。”二愣看着任也,双眼中罕见地闪烁出欣慰之色。 “不要把我和那个废物相提并论。”任也在心中回了一句,迈步走向出口:“时辰不早了,我得去赴爱妃之邀了。” “殿下待我如同生父,赐如此珍贵的名刀给我……,”二愣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即便您真让我去伺候公马,我也定当尽力而为!” “操!”任也崩溃。 “此操又是何意?”二愣不耻下问。 “就是公马配你时的描述,一种情绪表达。” “殿下懂得可真多啊……!” …… 简单用膳后,任也沐浴更衣,特意穿了一条看着比较“清纯”的粉色亵裤,并再次用莲儿的发丝系在了自己寝殿的房门外,这才在二愣等人的陪伴下,来到了王妃许清昭的寝宫。 下人在外等候,殿内檀香缭绕,静谧异常。 任也抬头望去,见王妃赤着一双玉足,盘坐在幔帐垂地的床榻之上, 她乌黑的发丝沾染着水珠,俏脸红润,像是刚刚洗过澡。 许清昭给人的气质一直是高冷华贵,不理芸芸众生,也不需红尘之事叨扰自己,宛若一位嫡仙子。 但此刻,她眉间点着一抹朱红,却只身穿一袭纯白色的薄纱裙,香肩外露,胸脯沟壑顿显,两条白皙的小腿交叠,在裙摆中若隐若现。 任也一时间看呆了,心说……哥三年多没开荤,你要是这个打扮的话,那我可不困了昂! 许清昭缓缓睁开双眸,侧头看向任也,轻拍了拍身前的床榻:“上来。” “?!” 一句话,令任也小心脏狂跳了起来,他略显扭捏地走过去,脱下靴子上了床榻:“爱妃,那……咱们躺着谈?!” “刷!” 许清昭轻挥手臂,捆束着幔帐的细绳竟自行解开,透着香气的幔帐闭合,将床榻上的二人彻底遮挡。 “脱去衣衫。”许清昭淡淡地命令道。 有求于人的事儿,你这是什么语气啊? 脱就脱呗! “刷刷……!” 不到三秒,任也身上就只剩下一条亵裤了,并一边解着裤带,一边安抚道:“爱妃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别急……马上就脱完……!” “镇国剑重新认你为主,引出天地异象,恭喜你啊,天赦入命之人!” 清冷的声音泛起,如天雷在耳中炸响。 任也心里咯噔一下,抬头时,见到许清昭嘴角泛着一抹微笑,正玩味地俯视着自己。 第十章 我很虚 幔帐垂地,幽闭的床榻上,一男一女相对而坐,氛围暧昧。 灯影阑珊,沐浴过后的许清昭,吐气如兰,肌若凝脂,曼妙的胴体在纱衣中若隐若现,散发着一股摄人心魄的妩媚之感。 面对如此美艳倾城的女人,又身处这样暧昧的环境,如果换做是平常时期,任也可能早就大脑充血,被迫展现真正的技术了。但当他抬头看见许清昭清冷的眸子,以及红唇上泛起的一抹玩味笑意时,内心的鸡动,却瞬间消失了。 “呵,爱妃此话何意?什……什么天赦入命之人?”任也虽然心里慌得一批,但抬头时,却已露出了疑惑之色。 他不清楚这女人是怎么知道,自己就是天赦入命之人的,也不清楚她是如何察觉到,镇国剑重新认自己为主一事。 但有一点他心里很清楚,那就是不能慌,一定不能慌,搞不好她是在诈自己。 他声音稳健,目光清澈,即使摩根·弗里曼在其面前,也会显得有表演痕迹。 许清昭瞧着任也的表情,轻声又问:“在殿上,纪善刘全那样逼迫于你,我又给你了反制的手段,你为何没有杀了他?一域藩王,就连这点胆色也没有嘛?” 她好像有点瞧不起我啊,家人们! 任也笑吟吟地看着她:“我的经历告诉我,随便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况且,有的时候不杀,才是一种威慑。死了,反而就被一眼看到底了。” 这话一出,许清昭心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又重新拉回话题:“我需要天赦入命之人的帮助。” “爱妃,此人究竟在哪儿?本王可助你一同寻找啊……!”任也双眼中流露出爱意,活像个舔狗。 “呵。”许清昭懒得再费口舌:“你是不是天赦入命之人,一试便知。” 怎么试? 她能确定我是不是天赦入命之人?! 任也内心紧张的情绪瞬间顶到极点,突然有一种死刑犯被拉到测谎仪前的恐惧感。 “天赦之气,供我阴阳,阵起!”许清昭缓闭双眸,一双玉手掐诀,口中轻念。 “刷!” 一道华光自床榻冲起,二人身下陡然间浮现出繁杂的阵纹,四周也升起了肉眼可见的光壁,它将这处狭小的空间与外界彻底阻隔。 “爱妃,你要干什么……?!” 任也反应也是极快的,起身扑过去,想要展现精湛的技术,制服许清昭。 “轰!” 岂料刚刚起身,大脑就宛若遭受雷击,顷刻间变得一片空白,同时,浑身竟泛起一种难以言明的舒爽之感…… 意识逐渐消失,任也思绪空灵,心无杂念。他感觉自己仿若灵魂出窍,飘在黑白相间的世界中游荡。 床榻上,闭目盘坐的许清昭身后,出现了一道亦幻亦真的虚影。 仔细观看,那道虚影竟与她长得一摸一样,只不过是身穿黑色道袍,头戴莲花冠,气质清冷,俏面无悲无喜,好似一尊俯视人间的神祇。 相反,她赤足而坐的“真身”,此刻却俏面潮红,肌肤透着一副香汗淋漓后的粉嫩之色。 近在咫尺的任也,安静了下来,表情没有痛苦,只有承受巨爽时的愉悦。 片刻后,他浑身散发出的丝丝光辉,如绵密的细线,慢慢飘向了许清昭身后的那道虚影…… “啪嗒!” 一滴汗水滑落,在床榻上摔得粉碎。 随着淡淡的光辉被抽走,被摄取,任也的脸颊变得苍白了起来,浑身热气升腾,汗水密布,但表情依旧是极爽的。 …… 约摸着过了一个时辰后,被幔帐遮挡的床榻之中,传来了任也的虚弱之声:“爱……爱妃,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死不了。” “既然死不了,那再来一次?”任也刚刚太爽了,近乎于本能地提出要求。 “再来一次,就会死。”许清昭语气充满了不耐,像极了一个刚用完备胎的渣女。 “我不怕!”任也倔强地回应。 “滚!” “嘭!” 一声闷响,任也衣衫不整,连滚带爬地扶墙而出。 这时,他双耳中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冰冷之声。 【危险提醒:你不知遭遇了什么,但你感觉自己被掏空了,十分虚弱。】 就你皮? 用你说? 难道我感觉不到自己很虚弱嘛? 任也扶着方桌,弓腰如虾米,不停地擦着脸颊上的汗水。 回味刚才,他依旧是爽有余味,流连忘返。 凡人一世,不足百年,为生活奔波,为五斗米折腰,这注定了我们的视角是狭隘的,是受限的,只能看到眼前事,看到衰老和死亡。 所以,当任也灵魂出窍,游荡在黑白相间的混沌世界,被二气同时滋养时,他只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在战栗,思绪彻底放空,无杂无念,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待一切…… 这纯粹是来自精神上的愉悦,是一种很高级的爽,完全与那些刺来刺去的低俗之事,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任也肯定是想刺的,可……可实力不允许啊。 他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跟许清昭发生了什么,双方最多算是来了一场灵魂的共振而已,根本没有实际上的突破,甚至连手都没碰一下。 不过,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任也终于明白了许清昭为什么会在殿上帮他出气了,这女人明显是馋他天赦入命之人的身子。 更通俗一点讲,她好像是在吸取自己身上的天赦之气,虽然任也根本感受不到这股气的存在,但通过镇国剑认主一事来看,它确实是存在的…… 什么沐浴更衣,什么请君上床,那都只是为了办事的时候方便一些。 “呼~!” 任也缓了好一会,还是感觉自己很虚,他长长出了口气,就只穿了一条亵裤坐在了椅子上。 片刻,幔帐徐徐敞开,许清昭换了一套非常保守的白色道袍,发髻高束,盘坐在床榻上。她轻轻挥手,任也的衣物就自行飞落在了桌上:“穿上。” 任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大咧咧地看向对方:“我喜欢坦诚相谈。” “……!”高冷的王妃不再多言。 “你就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任也等了半天,见对方也不回话,心里暗自吐槽:“你这种行为在我们那里被叫做白嫖,是很不道德的。” 许清昭瞧着他,幽幽开口:“每日戌时后,你来我这里一个时辰。作为回报,只要你自己不找死,你的人不找死,我可以适当地帮扶你。” 每天都要来一次,这谁扛得住啊?任也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兴奋。 “我对朝堂之事,权谋争斗,不感兴趣。”许清昭轻声补充道:“你也不用惧怕于我,你的命,我同样不感兴趣。” 通过刚才发生的事来看,这女人现阶段肯定是要用自己的,而且是每天一次,她这话的意思是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 不过生性谨慎的任也,自然不会被美色迷了眼。他内心警惕,但现阶段又无法反抗这女人对自己“施暴”,毕竟她展现出的神异能力,太过强悍。 那现在只能尽量地争取利益,任也抬头问:“怎么帮?!可以帮我弄死长史嘛?” “不能,我不愿卷入朝堂争斗。” 那就是画饼喽? 任也又问:“爱妃可否给我一些保命手段,神兵,秘籍,一学就会的那种?!” 许清昭轻轻摇头:“没有一学便会的秘籍,我所用之物,你也用不了。” 任也闻言起身,在内寝转了一圈后,突然笑着说道:“呵呵,那这样吧,你说一句,现在与我生命安危相关的话,我若满意,这买卖就算成了。” 许清昭听到这话,内心非常惊讶:“你果然不是以前的朱子贵了。” “都一样。”任也紧盯着对方的双眸,但却看不出任何波澜。 “你是谁,对我而言不重要,我与你也不一样。”许清昭轻摇了摇头:“罢了。我问你,你可知皇上为何没有杀你?” 任也轻笑,故意满脸嘲讽地回道:“呵,他不是怕落个杀弟又杀子侄的恶名嘛?” “他杀你父王,你们之间有无法化解的仇恨,即便你再纨绔,再无能,也依旧存在谋反的可能。毕竟你父王仁德,又曾是武将之首,有一呼百应的能力。于皇帝而言,任何危机都应该提前扼杀,落个恶名怕什么?!史官毕竟是大乾的官吏,他也要上殿跪地,高呼万岁。”许清昭声音清脆灵动:“即便真落恶名,那于江山稳固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爱妃的意思是,皇帝现在没杀我,也是因为日后要用到我,或者说……他与你有着同样的目的,和天赦入命有关?”任也问。 “还算聪慧。”许清昭眸子明亮,盘坐于床榻上反问:“我的话,你可满意?” “满意。”任也已经印证了心中的猜想,也并没有得寸进尺:“我同意了,每天让你用一个时辰。” 许清昭闻言抬臂,一阵紫色的光芒浮现,茶桌上多了一块晶莹剔透的道符,系着红绳,瞧着非常精致。 “这是什么?”任也好奇地看着道符问。 “静心符。你每日来我这里一个时辰后,天赦之气会锐减,纯阳之气羸弱,很容易沾染上脏物。此符有提神醒脑,驱邪避祸,破除一切鬼魅之物的功效。”许清昭回。 任也看着道符,突然有一种渣女在给自己送壮阳丸的感觉。 “本王就不说谢了,爱妃喜欢什么样颜色的亵裤,可以随便选一条……!”任也丝滑地拿走道符,抱拳回了一句。 许清昭抬臂指向了门口。 …… 离开后,任也带着二愣、莲儿返回自己的寝宫。 他刚才与许清昭的谈话中,有许多试探和怀疑,但最终都点到为止。 第一感觉,许清昭除了馋任也是天赦入命之人外,似乎对一切事情都不感兴趣,表现的既不像是个玩家,也不像是个星门之中的原住民。 这很奇怪! 是伪装嘛? 任也觉得也不太像。他之前是边境反诈人员,直觉感非常强。一位罪犯,哪怕表演得再好,他是不是撒谎了,那些老刑警第一时间就能察觉到,很少有看走眼的时候。 总之,许清昭给任也的危险感并没有太强烈。当然,这也不代表绝对安全,该防着还是要防着。 片刻后,三人回到怀王寝殿,任也独自上前,回头吩咐道:“二愣,莫要忘了我的赏赐。” “是,殿下要我陪寝嘛?”二愣瓮声瓮气地问道。 “你……你就算了……!”任也扭头看向莲儿,正要口出无耻调侃之言时,却突然怔住。 刚刚说话时,他右手习惯性地摸着寝宫的门缝,却发现走之前系的那三根发丝……断了! 怀王府暗流涌动了数年,正值多事之秋,何人敢随便进入王爷殿内???! 顷刻间,任也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他抬头看向二愣,指着殿门低声道:“有人进去过,现在……可能还没走!” 第十一章 捡回一条小命 z寝宫。 任也与莲儿并肩而立,双眼凝重地看着自己房间,内心非常紧张。 怀王府内部情况复杂,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都会引出祸乱,甚至是掉脑袋。而朱子贵殿内的这些下人,那都是在王府内混了多年的老油条,根本不存在有人“莽撞误入”怀王寝宫的可能。 三根发丝全部断裂,一定是有人趁着自己去见王妃时,偷偷进入过房内。 “刷!” 正在思考时,刚刚进屋查看的二愣,竟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地窜了出来:“殿下,室内没人。” “都找了?”任也谨慎地问。 “肯定没人。”二愣脸上的憨厚之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冷静:“但我们还要搜找一番,以防贼人设下暗器机关。” “奴婢这就叫人去搜找。”莲儿插了一句。 任也看向她:“切记,一定要叫可信的,不用太多,三五人便好。” “是。”莲儿行礼后,匆匆离去。 二愣站在寝宫门口,右手按着身侧的名刀邀月,有些好奇地冲任也问:“殿下,你是如何发现有人进过寝宫的?” “本王自有本王的方法。”任也若有所思,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 他系发丝的时候是背人的,二愣也并不知情。 任也之前在边境工作多年,也曾数次参加过卧底任务,他早都习惯了在危险的环境中生存,很多行为也都是下意识的。系发丝只是常规操作,他还总喜欢将手机保持彻底清空的状态,聊天,通话记录等等,全都是0,而且从不下载任何可以展现生活习惯的小程序。 当然,任也自己是不喜欢这种习惯的,他认为这是病,一种看谁都很脏的病,但这病却又数次救过他的命。 站在灯影绰绰的廊道内,任也开始“读取”朱子贵的记忆,他想找出这废物有没有在寝宫内藏什么重要物品。 仔细过了一遍,并没有想起什么重要信息。 不是偷东西,那有人进自己房间,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踏踏…… 一阵脚步声传来,莲儿带着四名亲信太监返回。 “参见殿下。”四人恭敬行礼。 在朱子贵的记忆中,他身边就只有这群贴身小太监和婢女是可以信任的了,但这不是绝对的,他们依旧存在叛变的可能。 任也微微点头回应,冲着二愣使了个眼色。 “你们随我进来。”二愣手按邀月,带着四名太监一同进入了殿内。 寝宫正殿的门向内敞开,任也与莲儿只站在廊道内观察,不敢上前。 二愣带着四名行动利落的小太监,很仔细地分散着搜查,包括殿内死角,不易观察之处,全都里里外外地翻了一遍。甚至,就连数个茶壶,都用银针探了探毒,但并没有什么异常。 二愣站在殿中央,抬头看着房梁,心细如发地提醒道:“看一看落灰之处有没有印记,精细一点。” “是。” 左侧的小太监擦了擦汗水,跪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顺着藏书架寻找痕迹。 床榻旁,一名眉清目秀,约摸着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太监,先是恭敬地脱掉鞋靴、外衫,这才小心翼翼地顺着足榻向上摸索。 这活其实最不好干,古人讲究尊卑有别,皇家规矩又十分森严,一旦在王爷的床榻上发现什么过于私人的物品,那弄不好脑袋就没了。毕竟这种最底层的下人,不是朝廷狗腿,也没什么靠山…… 不论什么时候,“小卡拉米”活着都很难啊。 小太监胆战心惊,却又不敢不仔细,没多一会,额头上便渗出了汗水。 二愣自房梁上悄无声息地落地,走向任也禀告道:“殿下,这里没有贼人隐匿的痕迹,属下以为……!” “嘭!” 就在此时,床榻上的小太监,刚刚掀开赤色的被褥,右脚掌不自觉地瞪踏了一下床围,发出闷响,引得众人纷纷看来。 “你这奴才笨手笨脚的……!”年长的太监回身呵斥。 “咦?” 小太监趴在床榻上的身体陡然一僵,双目好奇地看着被褥之下,见到有一条软绵绵,叫不出名字的肉虫,缓缓舒展开了蜷缩的虫体。 二愣猛然回头,身躯突然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杀气。 “刷!” 名刀邀月,从自制的皮鞘中被拔出,二愣大喊:“不要……!” “噗!” 那床上的肉虫散发出一阵诡异的黑色光芒,如子弹一般冲起,竟直直地射进小太监的眉心。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完全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站在廊道内的任也,只见到黑光璀璨,小太监便仰面从床上摔了下来。 “啊!!!” 紧随其后,痛苦的惨嚎声响彻,那名小太监用双手捂着额头,身躯抽动,满地打滚:“那……那虫卵钻进了我脑壳之中……殿下,救……救我……!” 另外三名太监,率先反应了过来,他们没作多想,迈步就要赶过去。 “别动!”二愣冲入门内制止。 任也与莲儿紧随其后,前者瞠目结舌地看着小太监:“二愣,救他一下啊!” “不能救,殿下莫要靠近!”二愣护在任也身前,浑身肌肉紧绷,单手握刀,双目盯着地上的小太监,似乎随时准备舍命一搏。 “啊!!救……救……!” 小太监捂着额头,身躯已扭曲变形,一边死命挣扎,一边发出尖锐的哀求声。 “好……好疼……噗!” 他猛然翻身,用四肢撑着地面,大吼时,口中竟然喷出了一道黑色的焰火。 这一幕彻底惊呆了任也。他站得虽远,但却能感受到那股黑色火焰的炙热,甚至石制的地面都泛起了青烟。 轰! 火光自天灵盖冲起,小太监的身影变得扭曲,短短不到两个呼吸间,就全身被黑焰笼罩,竟自内而外地燃烧了起来。 众人第一时间退至殿外,内心惊惧,双眼圆瞪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却帮不上任何忙。 大约十息后,黑焰渐弱,直至熄灭。 那原本生龙活虎,小心翼翼的太监,此刻只留下了一点点骨骼残骸,以及满殿飘荡的腥臭之味。 仅仅十几个呼吸间,他就被活活烧化了,烧没了。 任也呆愣地看着地上的人形痕迹,尸骨碎末,后勃颈嗖嗖冒着凉风。 在职时,他不知见过多少死尸,见过多少惨不忍睹的案发现场,与普通人相比,他的承受能力绝对是变态级的,但这一刻,他心里却只有后怕与胆寒! 如果不是他习惯性的在殿门上系了三根头发,那上床的必然是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自问是没办法应对那条“肉虫”的…… 眉清目秀的小太监,等于是替自己挡了必死的一刀。 任也只稍稍联想一下,便头皮发麻,双腿如灌铅一般。 “殿……殿下!”二愣使劲推着任也的肩膀,大声呼唤。 任也幽幽地回过神来,大脑恢复清明,近乎于本能地问道:“有人要杀我?” 二愣见主子竟然没被吓得尿裤子,心里也是很惊讶的。在他的印象中,朱子贵这时候应该已经情绪崩溃了。 “殿下稍后,我进去查看一番。”二愣回了一句,持刀再次入内。 他沿着燃烧痕迹绕了一圈,并用邀月的尖刃,划了一下地面上的碎物,最终目光定格,见到了一根烧成长条状的肉虫躯壳。 “殿下,我出生在南疆,曾见过不少诡异莫测之事。”二愣转身抱拳:“如果我猜测的没错,这条肉虫应该是南疆早已失传的一种蛊术,名为控魂蛊。” 任也最大的长处,就是强大的情绪控制。他虽然心里后怕,但却并不影响思考:“蛊?这种蛊有什么用?” “控魂蛊一分为二,公蛊拘魂,母蛊提线。”二愣回忆了一下应道:“普通人如果被成功下蛊,那便会成为尸傀,被人彻底操控。如若没错的话,刚才那只肉虫便是公蛊。” 任也怔了一下,瞬间抓住事情的关键:“你的意思是,有人想通过下蛊操控我?!但为何那小太监沾了蛊虫后便自焚了?” “每个人的三魂七魄都是独一无二的,蛊虫是专为殿下炼制而成的,那小徐子自然扛不住。”二愣如实禀告:“蛊虫只能用一次,宿主不对,便自焚了。” 任也沉默良久:“我若沾了此蛊,下场会如何?” 二愣微微抬头,嘴唇蠕动。 “如实说。” “您会成为尸傀,魂魄被拘。蛊离之日,会与小徐子一般下场。”二愣低头答。 畜生啊! 任也在心中暗骂,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 这座星门内还有十名玩家,而自己初来乍到的第一夜,就差点被虫子钻了脑袋……两者之间有关联嘛? 踏踏…… 廊道内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少刚刚听见小太监哀嚎的奴仆,正在向寝殿赶来。 任也闻言扭头,立即向莲儿吩咐道:“拦住那些人,就说小徐子伺候本王沐浴更衣时犯错,被我判了仗刑。快,今晚之事,不能外传。” “是!” 莲儿回应一声,便匆匆离开。 二愣沉思半晌,弯腰冲任也询问:“殿下,王府内有控蛊之人,难以防患,我看您不能居住在寝宫了。” 任也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不,控蛊之人远没有内奸可怕。” “嗯?”二愣怔住。 “寝宫在内院,距离王府各院的路程较远。”任也一字一顿地说道:“本王去王妃那里,只有一个时辰。你可曾想过,何人能如此从容地进入本王寝殿,又如此从容的下蛊后离开?时间来得及嘛?” “您的意思是……?” “有内奸,或者说……这控蛊之人,就在我身边。”任也近乎武断地说道。 …… 怀王府,某院落,某厢房中。 “吱吱……!” 造型质朴的木盒中,一支肉虫不安地扭动着,发出悲鸣之声。 灯影下,一女子双眸圆瞪,见肉虫躯干上,先是浮现出一条黑线,后又突然断裂。 “?!” 女子不可置信地站起身。 “嘭!” 黑线断裂后,肉虫突然爆裂,化作粉末消散在半空中。 母蛊提线,并无剧毒。 但女人却呆若木鸡。 一道清冷的声音入耳,她脸色逐渐变得紫红。 【下蛊失败,当前任务二结束,你将遭受到处罚。】 【温馨提示:尊敬的玩家,请珍惜每一次任务机会,多动脑子,多动脑子……】 第十二章 我是玩家 铿第2章 失败了? 不可能啊! 没道理啊! 厢房中,见到母蛊爆裂而亡的这名女子,内心充满了惊愕。她在大脑中仔细复盘了整个计划,却想不出失败的原因。 控魂蛊在蛰伏阶段,是没有气机,没有生命体征的存在,与死物一般,隐蔽性极强。 怀王身边算得上是能人的,也就二愣一人,但这货又是个粗鄙的莽夫,他们是怎么察觉到殿内有蛊的? 事先漏了马脚嘛? 也不太可能,那投蛊之人是自己随机挑选的,行动之前,他连自己要干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会暴露? 思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废物怀王有着自己想不到的保命手段。 那他……会是玩家嘛? 虽然星痕之门的机制是非常公平的,即使是剧情扮演类的玩法,也一般不会让玩家扮演王爷、皇帝这类的角色,因为这样的视角太高了。不过,依旧不能轻易地排除这种可能,此星门的世界观非常宏大,内容诡异莫测,不能以常理度之。 看来,自己要更加小心地对待这场“游戏”了。 复盘结束,女子在厢房中换了一套宽大的连帽黑袍,款款离去。 她的身段极好,容貌美艳绝伦,举手投足间尽显妖媚之气,即使是在美女如云的京都府,也是能一争花魁的存在。 …… 亥时,夜幕笼罩着怀王府,万物寂静。 一列值夜的士兵,手持挑灯,身披甲胄,自怀王府丽苑门前而过。 突然间,领路的士兵停下脚步,侧耳询问道:“你……你们可听见女人的申吟声了?” 他这一说,后面的士兵也停下了脚步,竖耳静听。 片刻后,有人面容猥琐地回应道:“我听见了,叫得可真浪啊。” “定是有哪位大人,又去丽苑寻乐了。” “这声音能传这么远?” “嘿嘿,舒爽之声,难以自控啊。” “……!” 众人议论纷纷,谈话间便已趴在丽苑墙头,想要偷窥一番。 丽苑,本是怀王的寻乐之地,内部圈养了上百名歌姬,以及拥有一技之长的美女。但现在怀王活着都难,早都沦为朝廷的笼中鸟,这地方也变成了那些“奸臣”的健身会所了,每到午夜,总有人来这里幽会相好。 士兵们在猥琐偷窥之时,那名身着黑袍的女子,从侧门离去,竟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好像隐身了一般。 子时,黑袍女子乘着夜色离开王府,来到山野中的一处茅屋内。 入室后,烛光微亮,黑袍女子见到一名老道士坐在床榻之上,便款款行礼:“奴婢见过徐天师。” 徐老道是当朝皇帝的幕僚,他是因天赦入命之人一事,在昨日赶到的清凉府,不过并没有在王府内现身。 “投蛊了嘛?”徐老道面无表情地询问。 “奴婢精心谋划投蛊一事,但不知那废物怀王用了什么保命手段,竟发现了蛊虫,应该是有一人替他挡死了。”黑袍女子不卑不亢地回应着。 话音落,茅屋内安静了下来。徐老道没有生气地质问,黑袍女子也没有因为投蛊失败,而表现得胆战心惊。 “圣上口谕。” 徐老道突然开口。 “奴婢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黑袍女子伏身跪地。 “天赦入命之人已经苏醒,开前朝公主墓迫在眉睫。朕令柳玲儿,悄悄潜入静心殿,在两日内,找到怀王密室中的墓道图,以及查清那里隐藏的秘密。”徐老道表情淡然,停顿一下询问道:“你可听清?” 柳玲儿黛眉一皱,耳中响起了星痕之门的提示声。 【你接到新的任务,寻找隐藏在怀王密室中的墓道图,以及调查哪里藏着的秘密,任务限时:离开星门之前;失败惩罚:皇帝会觉得你是无用之人,他会杀了你。】 听到这个“提醒”,柳玲儿面色铁青,咬着银牙回道:“奴婢领旨。” “贫道还有其它事情要做,目前不便出现在王府,如若事成,你可用碟令告知于我。” “是。”柳玲儿起身回应。 “去吧。”徐老道语气淡漠地扔下一句,便闭上双眼,不再多言。 柳玲儿果断转身,俏脸阴沉地离开了茅屋。 …… 怀王寝宫,一间不起眼的闲置厢房中,灯火尽灭,一片黑暗。 任也躺在梆硬的木板床上,双目圆瞪,毫无睡意。 二愣怀抱着名刀邀月,坐在房门右侧的木椅上,呼吸均匀,正竖耳听着周遭的动静。 任也本不想让二愣“侍寝”的,但刚刚出了投蛊事件后,他是真的有点慌了,只能被迫与这魁梧的莽夫共处一室,甚至有邀请对方上床,贴身保护的冲动。 “二愣啊,周遭有动静嘛?”任也忍不住问。 “除了两只耗子在觅食,并无其它动静。”二愣回。 任也有些惊讶:“你能听到老鼠的声音?!” “习武之人,先练五感,再练体魄。五十米之内,任何声响都满不过属下的耳目。”二愣有些自得,同时又舔了一下:“但与先王相比,这只是雕虫小技。在南疆战场,我曾见过先王散发出强大气机,人未动,便吓退敌军一名上将。这才是武道的至高境界。” 任也没有理会先王的牛逼,只思路清奇地问道:“这么说……我若与哪位侍妾秉烛夜谈,你也能听到?” “我听不到。”二愣摇头。 “嗯?你不说五十米内都瞒不过你的耳目嘛?” “殿下用时很短,我还未听,便已结束。”二愣耿直地回道:“所以听不到。” “你敢辱骂本王?老子砍了你!”任也被这一句搞破防了。 “哈哈!”二愣爽朗一笑。 任也稍稍吐了口气,心细如发地问道:“刚刚本王让你在廊道内撒的香灰,你可撒好了?” “撒好了。” “寝宫的殿门有人把守嘛?” “莲儿在。”二愣抢着回应道:“就连殿下出恭的茅房,我都设下了简易的机关,如果有贼人潜入,必会触发。” “嗯。” 任也缓缓点头。 厢房再次归于平静,但没过多久,任也却突然坐起:“对了,还有气体!这寝宫四处通风,如若有人释放毒烟……!” “殿下放心,我已命所有太监,婢女,在入殿的四条廊道旁居住,即使真有毒烟,他们也会率先警觉。”二愣耐心地回应道:“如果殿下还不放心,明日属下挑选八名专用的吸毒之人,在殿门口守着。” 任也一时语塞:“你办事儿,我放心。” 二愣在黑暗中瞧着任也的方向,心里能感受到这位主子的焦躁与后怕,随即主动开口:“殿下,你睡吧,只要二愣还活着,就没人可以伤害你。” 真是一位好兄弟啊,任也内心十分感动。 …… 圆月高悬,星辰闪耀。 身着黑袍的柳玲儿,悄悄返回了丽苑,在厢房中褪去伪装,换上了一套很粉嫩的亵衣。 她体态慵懒地坐在铜镜前,正想拿起梳子整理发丝时,双耳中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触发死亡任务特性—遗言:你的人生有遗憾嘛?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嘛?你有无法诉说的痛苦与悔恨嘛……你在这里经历了柳玲儿的故事,那么也请你留下自己的故事。】 “遗言?呵,神经病!” 柳玲儿怔了一下,心里感觉极其晦气。 投蛊任务失败后,星痕之门就提示她会遭受到惩罚,但却没说具体是什么。紧接着,她就接到了徐老道发布的调查任务,并直白提示失败就会死。 那稍稍用脑一想,就不难猜出这是因为前置任务失败,导致后续任务的难度升级了。 “刷!” 一张白纸,一支笔,突兀的出现在了梳台上。 “呵!” 柳玲儿看着两样东西,嘴角泛起嘲讽的笑意。那个正经人会把自己的秘密写下来?呸,下贱! 半刻钟后,烛火闪烁,柳玲儿伏案握笔,俏脸安静且平和的写着自己的故事。 不知道为什么,这笔和纸似乎有着一种魔力,令人无法抗拒的想要倾诉…… “我在现实世界的名字叫王红,在清凉镇的星痕之门中“扮演”柳玲儿。 我的身份牌是:歌姬。 我的入门信物是一幅画,名为:春风如意图。 我的特殊能力与此有关,这也很符合我的做事风格。 在现实世界中,我曾当过很多年的坐台小姐,形形色色的人,男人,我见过无数。有出手阔卓的,有癖好变态的,也有穷吊装富豪的。总之,我很了解男人,这是工作经验的积累,也是我的优势。 我与那些明明下海了,却总诉说着自己很无奈的女人不同。 我没有一个好赌的爹,也没有一个生病的母亲,更没有一个等待着买婚房的弟弟。 我干这一行,纯粹是因为懒,不想上班。 小的时候光顾着玩了,谈恋爱了,现在没学历,没背景,给人家打工能赚几个钱? 一个月三四千? 切~那都不够我买一双鞋的。 这年代笑贫不笑娼,只要有钱,父母都对你另眼相看。 更何况,我18岁就结婚了,给人家当了三年老婆,还生了一个女娃。这小崽子比我还能花钱,什么都要最好的。 结婚三年,刚开始还很顺利,我前夫做木材赚了一些钱,对我也不错,但后来因为步子迈的太大,背了一屁股外债。 没钱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大哥,我18岁就嫁你了,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你不会想让我跟你一块承担负债吧? 为了避免遭受牵连,我果断选择了离婚。那小崽子判给了我,这么干,是为了能让他从现有的诉讼财产保全中抽出一部分,合法的给我们母女一些抚养费。 法律就应该保护弱势群体,不是嘛? 离婚后,我就去了太南街的金海娱乐城,先当了三天服务员,摸清了情况和工作内容后,就跟领班说了一下自己的意愿,正式步入下海生涯。 坐台一点都不难,在我看来,这就跟经营夫妻关系差不多,男人兜里有钱能养我,那我就让这些男人们,看着舒心,看着有面子,感受到身心愉悦呗。 有人说这很自私,很不要脸!但现在这年头,不自私,还要脸的才是傻B吧? 在对待男人方面,我是有天赋的,也是头脑清醒的。 那些年,我虽然熬夜,喝酒,但整体的生活状态是积极的,也赚了不少钱。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不用付出就能得到的,这一点,我也很早就想通了。 一个月工作二十多天,例假的时候带着小崽子旅游,购物,到处潇洒,日子过的蛮惬意的。 那段时间,我是很知足的……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一天一天的在衰老,开始从亲自下场,变成了幕后指挥,当起了妈咪。但收入不减反增,毕竟我擅长的永远不是陪人睡觉,而是用脑子,用心去研究男人的诉求。 只不过,小崽子也长大了,上大学了,而且已经有两年多,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了…… 我们发生了一次很严重的争吵,几乎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起因是,她很委婉的问我,你可不可以不干这一行了? 一个市地级市就那么大,知名的娱乐城也就那几个,风言风语什么的也挡不住,可能……她觉得我干这一行,让她在朋友和同学哪里很没面子吧。 但别人说我无所谓,这些年老娘也不知道被多少人指着鼻子骂过表子,早都习惯了。 可她一说,我瞬间就炸毛了! 怎么? 我拿坐台的钱养你长大,你却觉得自己吃的饭是脏的? 妈的,老娘打死你个白眼狼,我记不清楚自己抽了她多少个嘴巴,反正她很狼狈的滚了,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说过话。 后来,我打听了了一下,得知了那天小崽子和我干架,是因为一点琐事与一位女老师发生了争吵,对方当众骂她,你再这么旷课,出去瞎混,以后保准跟你妈一样…… 我得知这事后非常愤怒,当天就打电话联系了一个外地的老混混,对方以前经常来娱乐城玩,我们很熟悉。 过了大概一周,他叫了四个小年轻来到了市里,在那个老师家门口蹲了一天。 晚上,那个老师下班回家,被足足砍了十二刀,尤其是脸上挨了四刀,倆柰子也被砍了三刀,下面更是被四个小年轻,弄进去十几根树枝…… 我就在车里看着整个事情的经过,真的很开心,也为此付出了一定代价,陪着那四个小混混在酒店玩了两天,但是一分钱没花。 我不觉得自己很可耻,反而他们搞我的时候,身心很愉悦…… 我可是一位表子啊,用身体换东西是天经地义的! 我初中就不念书了,也没有教养,但我却觉得,老师应该是有文化的,不能像我一样,动不动就一脸泼妇样。他们值得被尊重,也应该尊重每一个生活不易的人。 但那个老师不懂,所以我要教育她。 好吧,这就是我的故事。 35岁时,我很偶然的被星痕之门选中,成为了一名玩家。 我也知道了,这个世界远非我理解的那么浅显。 我很喜欢这个诡异的世界,因为它不讲道德,不讲出身,更不在乎手段,最终就只有胜利和失败。 众生皆平等,人人都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36岁,我加入了一个玩家组织,它叫铃铛会。 此次进入清凉镇星门的机会和信物,便是铃铛会给的,并且……我必须赢得最后的胜利,绝不能输! 但……这是为了那个小崽子,小白眼狼嘛? 怎么会,我可是一个极—度—自—私的女人! 我是王红, 我来了,你们就只能失败出局了。” 笔停,白纸飘飞而起,缓缓燃烧起来,变成点点火光消散在半空中。 不知为何,柳玲儿抬头时,竟已满面泪痕。 …… 寝殿的厢房中。 “二愣!!” 原本安静躺着的任也,猛然坐起身吼了一嗓子。 “刷!” 二愣本能拔刀,第一时间回道:“怎么了,殿下?” “我想到钓出投蛊之人的办法了。”任也坐在床榻上,目光兴奋地说了一句。 第十三章 钓鱼 吓我一跳。” 二愣紧张的表情舒缓,将邀月插回皮鞘之中,弯腰坐下:“殿下想到什么法子了?” “我的一位老师曾经说过,夹得再紧,也防不住一心想要刺人的枪。”任也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双目明亮:“有人要用蛊毒加害本王,而且必有内奸相助。那么,我们就得想办法主动出击,换被动为主动。” 二愣一阵迷茫后,抻着脖子问道:“后半句听懂了,但殿下老师说的那句话太过高深。何为紧,又何为枪?” 任也懒得理他:“捋一下思绪。我去王妃寝宫后,便有人来投蛊,从时间上来看,除本王身边的太监和婢女外,其他人是很难办到的。也就是说,投蛊一事有两种可能:第一,有内奸帮助外人,想要加害本王;第二,没有外人,控蛊之人就在我身边。” 二愣若有所思地点头:“殿下所言有理。” “根据你得知的情况来看,这饲养蛊虫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儿,而我身边的婢女和太监,都是居住在一块的,独处空间很小,如若长时间饲蛊,难保不会被人发现。”任也皱眉停顿了一下:“所以我判断,真正的控蛊之人并不在我身边,极大可能还是内奸作祟。” “殿下聪慧过人,着实令……!” “别舔,别舔。”任也连连摆手:“时机不对,你先忍一下。” “?”二愣眼巴巴地看着任也,总感觉最近殿下说话怪怪的。 “二愣,我们需要向外释放一个假消息,一个令对手觉得非常重要的假消息。” 二愣试着在心里揣摩了一下,很激动地询问道:“您的意思是,要通过一个假消息,再次引诱控蛊之人出手,从而彻底抓住他?” “你聪慧了很多啊……”任也眼神一亮。 “嘿嘿,跟随殿下的时间久了,自然耳聪目明。”二愣虽然耿直,但舔功与武功都是同样的优秀,不分时间,不分场合,有机会就来一口。 “呵,但你猜的不对。”任也很贱地摇了摇头。 二愣瞬间垮起了小脸,有一种被玩弄的感觉。 “投蛊失败,我们受惊了,那对手同样也受惊了。”任也非常果断地补充道:“他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再轻易出手的。” “?”二愣被说得云里雾里:“那殿下的意思是……?” “我要利用内奸,让内奸觉得这消息很重要就可以了。”任也搓了搓手掌:“明日天一亮,你就把密室里统计出的金银财宝分发下去,然后我们演一场戏……。” 二愣表情憨直地听着任也叮嘱,不时地点头回应。 半个时辰后,任也讲完计划,再次出言提醒道:“千万切记,这些消息不能散得太直白,太生硬,要让他们感觉到是因为自己被信任,才无意中察觉到的……。” “属下明白。”二愣龇着一口白牙,与任也狼狈为奸的相视一笑。 漫漫长夜,任也与二愣密谋完计划后,也没有睡觉,只呆愣愣地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到了这一刻,他依旧感觉自己的经历像是在做梦一样。就在一天前,他还在四季亮灯的监狱内,看着形形色色的犯人,而今天……他却要在一个未知的世界里搏命。 有恐惧,有兴奋,也有对这座星门传承的好奇,但就是没有睡意。很累,却精神亢奋。 算了,不睡了。任也躺在床榻上,开始复盘脑中的计划,试图找到漏洞并补齐。 来这座星门中,已经过去一白天了,他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也觉得这个“大型角色扮演类”的星门,玩法更偏向于智力交锋,道具与神异能力,都只是辅助而已…… …… 次日,旭日初升,万物苏醒。 任也洗漱后,便端坐在阳光明媚的书房中,独自观看起了一本日记。 这本日记是黄维给他的,并不破坏星门规则,所以可以带入。 之前任也曾草草翻过,但看得并不仔细。现在他需要静等晚上“钓鱼”的结果,可以借此消磨一下时间。 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长串介绍。 “星门之中的一切高智生物,我们统称为门灵。这其中包括你看到的人、动物,甚至是鬼魂、灵体等等。 门灵共分为两种:一种是开悟者,也被称为星源族,它们生自星门内部的世界,无法追溯源头,也拥有不输于人类的智慧,甚至高出。 开悟者,有极小概率可以成为玩家,被星门传承改造,并拥有神异能力。 第二种被称为残魂,此类门灵思维僵硬,主要服务于各类玩家任务,比如一些特定场景内出现的厉鬼、妖精、外星人等等,功能等同于NPC。 残魂在无数个重复的任务中,感知星门世界后,有一定几率成为开悟者。 一些极特殊的星门中,还有第三种生灵的存在,他们被称为门眼。 门眼者,是一座星门中的法则化身,他们负责把控这片世界的演变与发展,确保其不会出现“偏差”…… 任也坐在木椅上,认真读着日记本,本能嘀咕道:“要这么说的话,二愣应该就是一位门灵啊,清澈且愚蠢的开悟者?那值得培养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他带到现实世界……。” …… 静心殿的廊道内。 二十四名婢女,十八名太监,正队列整齐地站在那里。 这些人就是朱子贵在王府中的全部嫡系了,反正不是弱女子,就是无鸡之人。 二愣站在这群人前侧,腰挂名刀,背对着偏殿喊道:“王府正值多事之秋,怀王也一向待各位不薄,我希望诸位能懂得……懂得……。” 他嘴笨,又没有读过几天圣贤书,所以演讲了一半,便忘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说辞,并且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那句著名的忠君成语该怎么说。 他“懂得”了好一会,也没憋出来下半句。 这时,站在莲儿旁边,一位曾与朱子贵经常打扑克的婢女,翻了翻白眼回道:“洪侍卫,大道理我们都懂得,王爷也经常与我们这些弱女子秉烛夜谈,体己的话,也令奴家多次苦水如泉涌,我等自然不会与朝廷那些走狗沆瀣一气……!” “是啊,洪侍卫与我们说这些,简直是白白浪费口舌……!” “洪侍卫今日说这些话的意思,难道是怀疑我们中间有人投靠了朝廷走狗,充当耳目?” “……!” 这群太监和婢女,伶牙俐齿地回应着。 但这也不是故意针对二愣,只是单纯觉得对方在说些无用的话,再加上近期怀王府暗流涌动,搞得人心惶惶,所以态度都很敷衍。 怀王寝宫的女官是莲儿,这群人也自然不太需要巴结二愣。 二愣一看现场有点失控,顿时意识到大家可能曲解了自己的意思。 算了,嘴笨就不要多哔哔,直接上干货! 二愣摆手一笑:“好吧,诸位请随我进来。” 言毕,二愣转身推开偏殿的房门,侧身让开了身位。 只一瞬间,殿内的金光,银光,便闪瞎了婢女与太监的双眼。 小半个殿中,居中摆放着大量古玩,字画,以及瓷器等收藏之物,而且还有诸多银两,金条。这些世俗之物,都是昨天任也与二愣在密室中发现的。 嗯?! 这是什么意思? 众人懵逼且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 “殿下说了,他如此处境,你等还愿意誓死相随,那自当有赏。殿内所有金银财宝,众人平分。”二愣龇牙喊道:“你等可知殿下心意?” 就一句话,四十多号人齐刷刷地跪地,原本脸上的慵懒,不耐,敷衍之色,也顷刻间荡然无存。 “誓死追随怀王殿下!” “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王爷今夜便是用那灯油之物,奴家也舍命迎合!” “……!” 多说无用,当真金白银摆在面前时,这群出身穷苦的奴仆们,才真正地感受到怀王还“记得”他们,心里的一丢丢不满,以及惶恐不安,也瞬间消失了。 二愣很满意大家的反应,与莲儿一块按照名单给下人发赏钱。 临结束,二愣见到一位婢女,手持三寸铁棍,插入锁眼中撬动木箱时,他突然想起了任也之前说的那句,夹得再紧,也防不住一心想要刺人的枪…… 一个动作,一瞬间他就通透了。 “原来如此!殿下果然是个妙人,用词堪比大儒。呵,生动,有趣!” …… 用了一整日的时间,任也将日记本看了一大半,也懂得了不少星门的基本规则。 夜幕降临,戌时后,他便去了王妃寝宫。 就在此时,一位白天参加了分钱的小太监,来到了外院的春香园。 这里是王府的游乐赏景之地,但朱子贵不好此道,所以平时也没什么人来。 小太监站在漆黑的古树下,表情猴急地等待着。 周遭鸟兽嘶鸣,片刻后,柳玲儿穿着黑袍,面戴黑巾,自黑夜中而来。 她面容被黑巾彻底掩盖,声音高冷:“你有何事,要这么急的见我?” “禀告主人,今日早晨,侍卫洪甲地召集了寝宫内的所有下人,去了静心殿,并赏了大家不少金银财宝,以此收买人心。”小太监立即弯腰,恭敬地回应道:“事后,他便让我们加强怀王寝宫的夜巡,给每人都分配了任务,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柳玲儿不耐地打断道:“昨日我们投蛊失败了,今天他们加强戒备,这不是正常之举嘛?” “嘿嘿。”小太监贱嗖嗖的一笑,立马补充道:“不正常。怀王和二愣确实在明面上加强了寝宫的夜巡,可那女官莲儿却在今日下午,偷偷去了静心殿。我在暗中一路尾随,发现这个贱人偷偷收拾出了一间空房,并且还在廊道内设置了许多弓弩暗器……。” 柳玲儿听到这话, 瞬间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加强寝宫防卫,只是那废物的障眼法?” “没错,昨晚投蛊的事情已经让废物怀王警觉了。他今晚必不会在寝宫居住,一定偷偷地去静心殿,并且除了洪甲地与莲儿外,他也不会再通知任何人,不然做这个障眼法将毫无意义。”小太监再次弓腰:“所以,属下觉得,这对主人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如若再次出手,那废物身边无人,则必然事成。” 月色下,柳玲儿突然向四周观察,脸色阴冷地问道:“你来与我见面,找的是何借口?” “今夜属下不当值,只与同住的太监说,要去出恭方便一下。”小太监邀功似的看着柳玲儿,突然很激动地提议道:“我做此事儿不求回报,只求主人重塑我那阳器,与我行一次苟且之事……!” 柳玲儿没有理会这个要求,只缓缓看向他:“你出来时,可曾遇见他人?” “并没有,属下……!” “莲儿去静心殿收拾空置房间,为何偏偏让你看见?”柳玲儿又问。 “属下誓死效忠主人,自然要观察怀王的一举一动。您放心,我暗中跟随莲儿之时,她并没有发现什么。”小太监立即解释。 柳玲儿看着他,勾了勾手掌:“表现得不错,你过来。” 小太监闻言大喜,迈步凑了过去:“主人,属下真的对您爱慕已久,如果您能重塑我的阳器,那我祖宗都要感谢您……!” “你知道嘛?你这个废物,让我彻底暴露了!”突兀间,柳玲儿看着近在眼前的小太监,声音非常冰冷地说了一句。 小太监登时怔住。 “噗!” 一阵寒光掠过,小太监的脖颈喷血,瞠目结舌地后退三步。 柳玲儿右手不知何时攥了一把匕首,她猛然迈步上前,一把抓住小太监的发髻,向左侧一拉,令其脖颈再次凸显。 “噗!” 匕首的刀身自小太监的脖颈而过,竟直接将它扎了个对穿。 “废物!没有脑子!”柳玲儿愤怒地脆骂了一声,左手松开发髻,对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月光下,柳玲儿俏脸上泛着凝重的神色,看向树林一侧。 她的双眸中,没有任何怜悯与愧疚,有的只是如临大敌的凝重。 狠辣,果断,反应极快! 不管是在现实世界中,还是在星门世界中,她显然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女人,碰触社会底线,就是她生存的方式…… “刷!” 一道身影自树林中浮现。 那人身材魁梧,怀抱着一把皮鞘单刀,站在月色下面相憨厚,声音冷峻:“放下刀,不然你会死。” 第十四章 计划失败了? 春香园钓的鱼刚刚咬钩时,任也正在王妃寝宫。 他再一次的扶墙而出,满身都是虚汗。 任也穿着一条粉色亵裤,虽然身乏体累,但依旧职业精神爆棚的询问道:“爱……爱妃,我今日表现,可强于昨日?” 幔帐内,王妃的娇躯若隐若现,声音清冷:“……平平无奇。” 呵,整整一个时辰还不行?你这女人很不知足啊。 任也内心吐槽了一句,立马无耻的索要道:“昨日返回寝宫,我头昏脑涨,身体虚弱。爱妃可有灵丹妙药赠予我一些……本王也好调理调理身体,令爱妃满意。” “没有。”王妃果断拒绝。 我靠,你就是想纯白嫖呗?一天一个时辰,补品也不给,钱也不给,吃干抹净了,最后来一句平平无奇? 边境园区都没有你心黑啊! 王妃稍稍沉默了一下,便出言提醒道:“阴阳之道,可生万物。你我共处一室,有阵法加持,这本是双向互利的,如果你能仔细感受阴阳二气的玄妙,也会受益匪浅。” 行了,别画饼了。 任也很务实,他觉得自己这样被吸天赦之气,那肯定是血亏的,得继续想办法讹对方点东西。 “嘭嘭……!”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了莲儿的声音:“王爷,奴婢有急事相告……!” 任也闻言怔了一下,立即告别王妃,匆匆离去。 人走后,王妃叫来婢女雪儿,洋洋洒洒的写下了一张丹方,并亲自叮嘱道:“按照丹方,你亲自在殿内炼制,丹成后,便给怀王送去。” 雪儿一脸疑惑:“王爷生病了?” “天赦之人,因果缠身,本宫只是不想与他纠缠不清罢了。”王妃淡淡的扔下一句,便赤足走向偏殿。 …… 一刻钟后,静心殿内的一间厢房之中。 二愣左臂流着鲜血,见到任也进来后,一脸愧疚的说道:“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来的路上,莲儿已经与任也简单交流过了,他也清楚了,今晚的“钓鱼计划”并没有完全成功。 “怎么回事儿?详细说说。”任也没有用责怪的语气,只是表情很焦急。 今晚的钓鱼计划并不复杂,但设计的却很细致,真正的知情人也就三个,除了任也外,便是莲儿和二愣。 早晨,二愣与莲儿发放完金银财宝后,任也就开始做套,准备钓出“内奸”。 昨晚投蛊事件后,幕后黑手一定得知自己的计划失败了,从而心生警觉,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轻易出手。 那么计划的核心,就要围绕着藏在寝宫中的内奸展开。 他先是让莲儿监视寝宫内的所有婢女和太监,确保这些人不会在白天离开,然后又让二人,分别给不同的下人释放信息,要隐蔽,要含蓄,要让对方感觉是自己抓住了什么,这才会显得真实。 并且,这些“无意中”泄露的信息,都是不相同的,有人看见了莲儿在收拾静心殿的寝宫;也有人看见二愣偷偷去过老王妃的寝殿,并且还将膳房准备的晚宴送了过去…… 总之,站在不同的视角,下人们看到的事情也是不一样的。 这才有了那名小太监,冒险去见柳玲儿的一幕。 事实上,这个办法也确实奏效了,小太监觉得自己抓住了重要的情报,成功的引出了柳玲儿在春香园见面…… 但很可惜,二愣竟然没有将此人抓住! 厢房内,烛光闪烁。 二愣详细叙述着自己刚刚的遭遇:“属下尾随那名小太监去了春香园,没过多久,贼人便现身了,是一名女子。她身着黑袍,面带黑巾,我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不过,这女贼人非常聪慧,只与小太监交流了两句,便将对方杀了……!” “她瞬间意识到自己暴露了?”任也皱眉问。 “是。”二愣点头:“我与那女贼人交了手,但没想到的是,她轻功非常了得,暗器之术也炉火纯青,如若交手十回合以上,她定然不是我的对手,可她一心想逃,我却留不住……!” “也就是说,你和对方干了一架,非但没抓住这女的,反而被对方的暗器伤了?”任也抻着脖子问。 “大致是这样的……!” “槽!”任也崩溃:“你不说,仙人之下你无敌,仙人之上一换一嘛?!你的能耐呢?你的快刀呢?!砍她啊!” “殿下有所不知,那举女贼的轻功举世无双,放眼大乾,能超过她的最多不足十人……!” “行了,行了,别抬她了。”任也烦躁的摆了摆手:“就说你啥也不是就完了,这还不如我自己去呢。” 二愣听到这话,表情愧疚,委屈巴巴的附和道:“属下无能,请殿下责罚。” “罢了,本王在想别的办法。”任也摩擦着下巴,迈步走在厢房之中,大脑急速运转。 其实,他还真没在心里怪二愣,因为这座星门中是有神异因素的,自己御笔甚至可以复制任何技能,也就是说……很多事件都不是人可以控制的。 轻功特别了得,她是有什么重要的道具嘛? 任也在心里判断,那女人很大可能也是一个玩家。因为在记忆里,二愣的武力值在王府内是数一数二的,特点就是刀快,可那女飞贼却能在他手里全身而退,并且之前不显山不漏水,这很符合“玩家的设定”,十名暗子嘛,有点特殊手段也能理解。 “对了,殿下!”就在这时,二愣突然开口:“属下还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 “什么?”任也回头问。 “我自南疆长大,家乡绿植丰沛,盛产多种奇异药材。”二愣缓慢起身说道:“我没来王府之前,一直跟着二伯去山中采药,对气味非常敏感。那女人身上有着一股非常特别的味道,我曾与殿下去丽苑的时候闻到过,但却不知源头……!” “丽苑?” “对。”二愣郑重点头:“我记得那个味道,即使她藏在百人之中,我也可轻易分辨出来!” 任也满眼都是怀疑:“你是不是又吹牛逼了?!” “牛逼是何物?为何要吹它?!” “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真的能辨认出那女人的气味。”任也皱眉询问。 “属下不敢哄骗殿下!”二愣弯腰。 “那你真的能确定,这个气味在丽苑出现过?” “确定!” “……!”任也眼中漏出狂喜之色,迈步在室内走了一圈,低头嘀咕道:“也就是说,对方不知道你对气味这么敏感,也就不知道,你有办法找出她?” “殿下果真聪慧……!”二愣想了半天,五体投地的佩服道。 “别舔了,别舔了。“任也摆手,双眼明亮,他扭头看向二愣询问:“在遇到她,你能战胜?!” “我必胜她。” “好,本王再信你一次。”任也背手吩咐道:“一会你便去丽苑,告诉哪里的内官,就说本王近来烦闷,想要找一群歌姬消遣。你以亲自替本王选人的名义,将丽苑女人全部集中在一块。如若发现那女子,你不要声张,只需随便选一些女人,将对方带入其中便可。” “如果她当场反抗怎么办?”二愣谨慎的问。 “那你就鸡败她,但尽量留活口。” 二愣立即点头:“属下遵命,我这就去。”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去。 任也思考再三,突然又喊道:“不不,今夜算了,你明日子时过后再去。” “为何?”二愣不解:“现在去,她应该是没有防备的。” 任也自然不会告诉二愣,他是想在时间上做点文章,因为自己进入这座星门已经时间过半了,到后天早上,七十二小时的入门时间就到了,而这是可以利用的规则…… “就明日去。”任也低声叮嘱道:“让莲儿帮你处理一下伤口,我在思考一下明日之事。” 说完,任也离去。 莲儿有些失望的看着二愣,撅着小嘴埋怨道:“整日里说自己是高手,却这点小事都替王爷办不好……!” 言毕,她拿起药箱,不太情愿的呼唤道:“让我看看手臂上的伤。” 灯火摇曳,二愣眼中闪过一丝厌烦,淡淡的回道:“不麻烦了,我自己医治。” 嗯? 这愣头青怎么转性了?他以前可是想尽一切办法与自己单独接触啊,顺便发生点不能说的故事…… 哼,估计是被殿下骂的抬不起头了吧…… 莲儿将药箱摔在桌上,便一声不吭的走了。 …… 今晚钓鱼失败,任也内心很是焦急,根本无心睡眠。 在静心殿内待了一会,他便忍不住去了春香园,想看一看这里的情况。 这无疑是有些冒险的,因为一旦那疑似玩家的女人返回,双方就只能以命相搏了。 不过,对于一名老刑警来说,不去亲眼看看案发现场,他总觉得少点什么。 任也只叫了莲儿,一路行走在黑暗的小路上,内心很紧张,也随时准备激活御笔的复刻特技。 枯叶落地,树枝随风摇摆,春香园内一片寂静…… 很快,二人便来到了“案发地点”,任也站在阴影中,见到周遭有不少树枝折断,青石地面龟裂,有撞击过的痕迹,想来二人交手的过程,确实是很激烈的。 再次向前行走,任也突然注意到地面上有两大摊血迹。 一滩血迹扩散范围很大,将周遭数米内的地面都染得通红,显得非常凌乱,想来这是那名小太监被抹脖后留下的 颈动脉被利刃戳破,血呈喷溅状,这时人的本能反应是捂住伤口创面,所以地面上的血点凌乱是正常的,而二愣将其尸体带走的痕迹也非常明显,这种现场他在现实中见过多次。 任也往前走了十步有余,慢慢蹲下后,他又看向了第二摊血迹。 这一滩血迹的落点非常规整,竟没有扩散,面积也不大…… 嗯? 不太对啊…… 任也霎时皱起了眉头,抬起脖颈,又向远处望去。 第十五章 谁都不白给 我是柳玲儿。 我的身份牌是——歌姬。 我在这座星门中的特殊能力是——魅惑,制造幻境。 这是两个非常强的能力,只要是人,不论男女,那都无法抵抗我的万种风情。在投蛊事件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小太监,只看了我一眼,就以为自己重拾了男人本色…… 但他太笨了,很轻易的就被怀王钓了出来,从而导致我的身份差点暴露。 在我得知的信息里,之前的怀王就是个铁废物,他根本没有反设套的脑子。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现在是有玩家在“扮演”他。 刚刚在春香园,我遇到了入门后的最大危机。 众所周知,歌姬肯定是不善于战斗的,身份技能主要倾向于暗中操控和信息采集,非必要情况下,不会和谁正面硬刚……呃,那个狗腿二愣确实很强,只一刀,就差点送我上西天。 不过还好,他四肢发达,性格单一,是施展魅惑的最佳目标。 我果断选择和他进行了一场“灵魂”共振,虽然过程略显仓促和潦草,但确是极有效的。 没错,他已经被我魅惑了,现在就是一只听话的狗。 当目标被魅惑时,会与我产生一种特殊的联系,我能时刻感受到对方的忠诚,一旦脱离掌控,我便会立马察觉。 于是,我利用这个愣头青,又打出了第二张牌。 如果怀王真是玩家,那这次暗中较量就变成了,谁输谁就彻底暴露,谁就会死的游戏! …… 丽苑,干净整洁的厢房中。 柳玲儿习惯性地坐在铜镜前,纤纤玉手正把玩着一块黑色的玉佩。这东西叫“碟令”,是朝廷阵营中的专属联络道具。 扭曲的镜面中,可以见到柳玲儿白嫩的左肩上缠着纱布。这是刚才二愣用刀划的,如果不是她魅惑及时,估计这道伤口会很丝滑地蔓延到整条脖颈…… 柳玲儿黛眉紧皱,俏脸透着凝重,大脑正在复盘自己的计划。 目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她必须在离开星门前找到藏在静心殿的密室,拿到前朝公主墓的建造图录,并且调查那里的秘密。 任务失败的惩罚,已经提示得很清楚,如果规定时间内无法完成,她哪怕就是活儿再好,肯定也会被皇帝弄死。 从昨夜到现在,任务时间几近过半,她真的不能再拖了…… 明日,明日必须有结果! 在这座星门中,柳玲儿是有现实队友的,而这也是她拥有必赢信念的最大倚仗。不过很可惜,那两人在进门没多久,就接到了主线任务,且必须离开王府才能完成。 不然的话……他们三个联手,是可以深夜潜入静心殿试试的。 但现在队友不在,那就只能玩脑力了,因为歌姬这个身份的战斗能力太弱了。她虽然有一击必杀的保命道具,但在此星门中还有一个墙头草阵营,那贸然暴露身份,很大概率也会死。 必须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潜入静心殿,暗中完成任务,以此保证自己身份不会暴露。 饵已经通过二愣下回去了,静等明天“怀王”的反应吧。 柳玲儿仔细思考了一下,便缓缓褪去衣衫,体态光滑地走上了床榻。 …… 又是一个不眠夜。 转眼,时间过去了整整一天,来到了次日的傍晚。 这是任也进入星门的第三天,站寝宫内,透过木窗观天空流云飞走,落日西垂,他的表情很是呆滞。 整整三天啊,他一觉没睡,眼眶发青,脸色蜡黄,精神与身体都疲惫到了极致,整个人已经处于即将发疯的边缘。 周遭危机四伏,不是投蛊,就是被人吸天赦之气,稍微一不留神,小命可能就没了,这如何能踏踏实实地睡觉? “呼!” 站在窗口,任也幽幽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昨晚和莲儿在春香园看完现场后,便回到寝宫制定了二次钓鱼计划,并且就在今晚实施。 今夜,将决定生死,也决定了明日一早,任也还能不能见到红眼狂战帅气的脸颊…… 一阵脚步声传来,莲儿清脆地喊道:“殿下,一切准备就绪。” 任也转过身,使劲搓了搓脸蛋子,令自己清醒了几分:“静心殿和寝宫都布置好了?” “都已布置好了。”不知为何,莲儿今日的模样更加俏丽了,可盘着发髻的发丝却莫名少了许多,看着就很秃然。 “嗯。” 任也仔细思考了一下:“我让二愣在寝宫内设置的机关,也检查过了嘛?” “我与他一同检查过了,弓弩,暗器,毒香……只要是寝殿内能找到的杀人之物,都已经布置妥当。”莲儿迈步上前,模样娇羞地抽出手帕,为任也擦着额头的虚汗:“殿下,您也不用太过忧虑,不论如何,莲儿都会陪着你。” 这突如其来的勾引,让任也的心悸感更加强烈,他觉得自己要猝死了…… 不,现在不是骚的时候。他把脑中那些不健康的画面屏蔽掉,脸颊严肃地又问:“今日有人离开寝宫嘛?” 莲儿摇头:“没有。这些婢女和太监都是察言观色的高手,他们可能已经感觉到,这两日寝宫的氛围不对,根本不敢外出。” 任也沉思半晌:“二愣呢,他还在寝宫嘛?” “哦,二愣刚刚去了近卫营仓库,他说那里还有一些神异的兵器,今晚或许可以用到。”莲儿顺口回应。 “他自己去的?” “是,其他下人也进不去近卫营啊。” “哦。”任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但却没有在此问题上纠结:“走,去王妃的寝宫。” 莲儿一听这话,双眸有些暗淡,但还是故作欣喜地回道:“近日来,殿下与王妃交流频繁,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儿。” 任也一眼看穿,并很渣地回道:“其实,谁也没有莲儿待我情深。王府内危机重重,你却如此卖力地替本王周旋……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这暖心的话,顷刻间让莲儿满眼都是小星星。她立即挺起规模不算很大的胸脯,傲娇地回道:“即使那皇帝老儿许我金山银山,奴婢也不稀罕。我是殿下的人,谁也不能收买我!” 真是个好姑娘啊! 任也本意是想收买人心,但见到莲儿脸上的俏皮和郑重,却由衷地感慨了一句。 …… 酉时,王妃寝宫。 许清昭懒洋洋地躺在摇椅上,身着宽松道袍,圆润的玉足搭在脚踏上,正手捧一本古籍,津津有味地看着。 “吱嘎!” 门开,任也垮着个小脸,一步迈了进来,并如孝子见母一般哭喊道:“爱妃啊,你一定要救本王啊……!” 许清昭慢悠悠地回过头,一脸惊讶:“你这是作何?” “先前有人在寝宫内投下蛊虫,我本想让二愣设伏抓住贼人,但却失败了。本王现在随时都有性命之危,请爱妃救我。” “不救。”许清昭收回清冷的眸子,回答得也很干脆。 “本王给你跪下了……!” “跪下也没用。”许清昭闻声未动,只躺卧着观看古籍:“我说了,怀王府内之事与我无关。” 任也看着这个拔吊无情的女人,抱拳问道:“我若死了,谁还能让爱妃每天用一个时辰?” “你若死了,那便是我命中无此机缘。” 太上感应篇中曾提到过,天道承负,因果报应。所以,许清昭并不想和天赦入命之人沾染上难断的因果,内心也一直抵触与任也交往过甚。 这也是她为什么之前会帮助任也一次,并且还让雪儿给他炼制“壮阳丸”的原因。 各取所需,各不相欠罢了。 “好吧。”任也斟酌再三,像是下了好大决心后,才咬牙竖起两根手指:“今天我让你用两个时辰,而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不需要牵扯其中。” 许清昭幽幽地看向任也,俏脸露出鄙夷之色,仿佛在问,就你这小身板能扛得住两个时辰,你不要命了?! 任也一眼便察觉到对方的意思:“爱妃放心,两个时辰,本王扛得住!” “你要换什么?”许清昭放下了古籍。 “两个时辰,我要换你最强的法术,最强一击。”任也二指冲天,意气风发。 “呵。”许清昭冷笑:“我说过,我即便真的教你阴阳之术,你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学会……。” “不,我要告诉爱妃一个秘密。本王其实天资绝伦,乃阴阳大帝转世。”任也直视对方,傲然道:“你只需演示一遍,我便能学会。” “哼,狂妄!” 第十六章 漫长的一夜 夜已深,万籁俱寂。 王妃寝宫的雕窗,被纤细的木棍支开,徐徐凉风引入室内,宫灯轻摇。 许清昭盘坐在蒲团之上,双眸深邃地看着璀璨星空,左手托腮,右手把玩着茶杯,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远处,任也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双眼愣神地看着天花板,一副被掏空的模样。 足足两个时辰的“灵魂共振”,别说天赦之人的气运了,就连身上的汗毛都快被吸光了。不夸张地说,这是生命的奇迹啊! 如天下猛男有一石,任也觉得自己独占八斗。 不过还好,王妃是个讲信誉的女人,她遵守诺言,向“阴阳大帝”展示了一种诡异莫测的道术…… “如果累了,你可以在这里睡一会。有我在,应该没人能杀你。”冷风拂面,许清昭不带任何情感地说了一句。 没有情感,其实也是一种情感。 对于许清昭而言,她很怕自己沾染上天赦入命之人的因果,但不知为何,从她开始等价换取天赦之人的气运时,这心里就总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松软的羊毛地毯上,任也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巴巴地看着天花板:“唉,我已经三年多没睡好了,也不差这一会了……” “三年多?”许清昭淡淡地问:“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嘛?” “没有,或许只是一直都没太适应。感觉委屈,感觉不甘心,感觉有一点后悔,又有一点点本该如此?呵,可能都有吧。”任也彻底放空自己:“总……总好像有一种压抑在心里许久的负面情绪,从未得到过释放。” 许清昭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也不太想问,只再次沉默了下来。 “铛,铛铛~!” 静谧的寝宫外,传来了数声锣响,打断了任也非常矛盾的思绪。 子时了。 任也回过神来,猛然从地面上坐起,抓起旁边的衣衫穿了起来:“爱妃,你早早休息吧,本王这就走。” 许清昭没有理他。 过了片刻,任也穿好衣衫,走向殿门。 “……我说过,你自己不找死,我就尽力保你周全。”许清昭托腮扭头:“可你要主动行事,那不论发生什么状况,我都会冷眼旁观。” 许清昭虽然是一副飘然世外的姿态,但王府中的蝇营狗苟之事,却瞒不过她的眼睛。她知道今晚任也要冒险出手,所以才善意地劝阻。 “爱妃,忘记告诉你了,本王从来都不喜欢被动……。”任也笑着扔下一句,潇洒地推门离去。 “愚蠢之人,无 药可医…” 许清昭轻轻摇了摇头,表情恬淡地看向了窗外。 …… 一刻后,怀王寝宫。 任也端坐在椅子上吩咐道:“按照昨日定下的计划行事,你现在就去丽苑挑选歌姬,将那女贼人混在队伍中带过来。如果她反抗,你直接出手便是,但切记要留活口。” “属下领命。”二愣回应一声,便带着随行的太监匆匆而去。 任也又看向殿内的莲儿,摆手催促道:“你早些去喜乐宫准备,按我吩咐的做。” 殿内,烛火晃动,莲儿脸色煞白地看着任也,双眸中莫名泛出恐惧之色。 任也有些好奇:“你怎么了,为何露出见鬼了的表情?” “……不……不瞒殿下,奴婢真有一种见鬼了的感觉。”莲儿硬着头皮回道:“也不知为何,您从王妃寝宫回来后,便让我感觉到很阴森,就……就好像……!” “好像什么,但说无妨。” “就好像见到了死人,或是见到了那些游走在山野间驱鬼招魂的道士,总之阴气很重。”莲儿如实相告:“您……您不会……?” “无妨。”任也摆手打断道:“每日从王妃那里回来,我都会很虚……只不过今天格外的虚。明日便好了。” “那奴婢现在就去准备?” “去吧!”任也点头应允。 …… 子时过半,丽苑内。 礼房太监扯着公鸭嗓子喊道:“殿下有令,被选者,前往喜乐宫伺候!” 铜锣声响,院内的小太监也忙碌了起来。不多时,丽苑中的歌姬,婢女,全部聚集在了外院,分列数排而站。 “洪侍卫,请吧!”老太监抬起手臂,满脸不奈地看着二愣。 二愣微微点头回应,快步走入歌姬队列后,便开始挑选。 夜幕当空,灯火摇曳。 柳玲儿藏于歌姬的队列中,双眸盯着二愣,调动意念,再次感受了一下自己与对方的微妙联系。 他忠实舔狗的状态很稳定,并无任何异常。 二愣连续挑选十余人后,便来到了柳玲儿身前,双目看向对方妖娆的身段时,充斥着难以掩盖的热烈。 “奴婢有月事,恐无法伺候殿下。”柳玲儿款款施礼,暗自冲二愣使了个眼色。 “要你何用?!” 二愣训斥了柳玲儿一句,顺着对方的眼色看向了另外一名善于吹笙的歌姬,开口问道:“你可有月事?” 那女人俏面羞涩,摇了摇头。 “那你出列吧。”二愣点了对方的钟后,便不再看柳玲儿,只匆匆而过。 …… 半个时辰后,二十余名精通吹拉弹唱的歌姬,被带入了喜乐宫。 任也端坐在大殿之上,满身透着酒气,醉醺醺地大吼道:“本王心情烦闷,尔等奏乐起舞,如哄得我开心,则重重有赏!” 喊声响彻,一群美艳的歌姬开始忙碌了起来,没多一会,殿上便琴瑟和鸣,响起了古朴悠扬的乐声…… 任也喝着琼浆玉酿,故作纨绔之态,双眼色眯眯地欣赏着舞姬妖娆的身段,但脑子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二愣……!” “属下在。” “你闻出来,谁是那女贼了嘛?”任也双眼打量着殿上的女人们,轻声问了一句。 二愣半弯着腰,用手掌掩嘴:“左侧吹笙的那女子,便是在春香园与我交手的贼人。” “你能确定?”任也回身,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二愣表情。 “属下确定,就是她。” “一会我点此人侍寝,你先去寝宫准备。”任也思考片刻:“切记,不能提前露出马脚,她武艺高强,轻功又登峰造极,万不可让他跑了。” “放心吧,殿下,我必生擒此人。”二愣回了一句,便悄悄离开了大殿。 “哈哈哈!” 任也放声大笑,提着酒杯起身,摇摇晃晃地大吼道:“接着奏乐,接着舞!” 右侧,站在殿上伺候的莲儿,见二愣离去后,便冲着一位女婢使了个眼色。 …… 二愣离开喜乐宫后,脸上的谄媚之相便消失不见。 他先是去了一趟怀王寝宫,故意支开值夜的太监,然后偷偷离去。 半刻后,他带着一名普通奴婢打扮的女子,来到了静心殿。 二人一露面,廊下便走出两名太监,其中一人喊:“何人?” “是我。” 二愣皱眉回应一句,迈步上了台阶,指着自己身边的婢女说道:“殿下在喜乐宫饮酒作乐,特意让我们过来拿一些私物。” “原来是洪大人,请请请!” “洪大人,这婢女我怎未见过啊?” “丽苑那边的,你等莫要多问。”二愣冷脸回道。 “是是……!” 两名太监面对二愣时,自然露出一脸狗腿的表情,很懂事地让开了身位。 “你们不必跟随,打起精神值夜。” “是。” 双方在殿门口简短交流了一下,二愣就带人走了进去。 这里的看守太监,都是他和莲儿安排的,总共有几人,都在何处值夜,二愣心里门清,所以他这一路上并未遇见其他人。 昏暗的长廊中,那名紧紧跟随二愣的普通婢女,此刻缓缓抬起了头:“那废物察觉到歌姬的异样了嘛?” “禀告主人,那废物的计划是,要将那个会吹笙的歌姬引入寝殿内,再由我出手制服。”二愣瞧着扮成普通婢女的柳玲儿,双眼喷火,不停地舔着干裂的嘴唇回道:“殿内的太监都手无扶鸡之力,也无武艺傍身,他这会是不敢妄动的。” “嗯。”柳玲儿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确定密室中的机关,你可以打开?” 二愣恭敬回道:“殿中之前摆放的镇国剑,便是密室的开关。不过前两日,它已重新认主,那废物偷偷把真剑拿走了,用一柄造型相同的假剑压着开关。只要熟知这其中玄妙之人,便都可进入,主人不必担心。” 柳玲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我们再快些。” 距离明早交任务的时间,已经不足七个小时了,柳玲儿早已心急万分,她想尽快搞定,避免再生事端。 二人一前一后,疾步而行,很快就来到了主殿。 “吱嘎!” 殿门闭合,柳玲儿站在黑暗中,向四周打量了一眼,双眸透着谨慎之色。 二愣冲上前去,绕过高大的王座,抬手将假的镇国剑拿起。 “咔嚓!” 齿轮转动,墙壁裂开,一条密道缓缓浮现。 “这就是那废物发现的密室。”二愣献宝似的看向柳玲儿,表情十分鸡动:“主人!此事过后,我只求能与您再……再行一次苟且之事……即便是立马死去,也无怨无悔。” 柳玲儿冷冷地看着对方:“你先下去。” “好!”二愣毫不犹豫,一个健步便冲进了密道内部。 柳玲儿缓缓闭上双眼,仔细用意念感知着二人之间的玄妙联系,确定二愣的舔狗状态非常稳定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几个呼吸间,密道中传来二愣的声音:“主人,没有任何异常。” 柳玲儿黛眉紧皱,轻声呼唤:“春风如意图。” “刷!” 一阵光芒闪烁,一幅画卷突兀地出现在柳玲儿手中。 她紧紧攥住这件法宝,屏住呼吸,迈着小步走进了密道。 微弱的火光,不安分地跳动着,柳玲儿的双眸缓缓看清了密室的全貌,双耳中也响起了星痕之门的提醒声。 【恭喜美艳动人的歌姬,您发现了一间隐藏在王府的密道,任务完成度1/3。】 听到这个声音,柳玲儿内心狂喜。她伸手接过二愣递来的火把,扭头看向密密麻麻的置物架,便出言问道:“你和那废物来这间密室时,是否发现了前朝公主墓的建造图录?” “不,我没有发现这个图录。”二愣摇了摇头。 柳玲儿抬头时,也见到了密室尽头的那扇铁门,表情很好奇:“这里是通向何处的?” “我不知。但那天我和废物怀王在这里遇到过厉鬼……!”二愣绘声绘色地讲起了那天的经历。 柳玲儿听完,试探着走向了那扇铁门。她有调查这里秘密的任务,自然想一窥究竟…… “主人,”二愣看着跳动的火光,轻声说道:“我出来已有小半个时辰了,此刻要回喜乐宫复命,不然那废物可能会有所察觉……!” “去吧。”柳玲儿淡淡道:“密室的门不要关,一会查完,我会找一间厢房藏匿,你回头再来接我。” “是!”二愣抱拳又问:“一会那吹笙的歌姬被引入寝宫,我又该如何处理?只要废物怀王与其交谈,事情就会败露。” “你便说,那女贼人武艺高强,有诡异莫测的神通,让那废物找一处安全之地藏匿。”柳玲儿观察着铁门,思路清晰:“待他走后,你便故作失手将那歌姬杀掉,死无对证。” “刚刚殿门口,那两名小太监也曾见过我们……。” “离开前,一并杀掉。呵,我自有办法转移视线。” “属下明白!” “去吧。”柳玲儿缓缓点头。 “刷!” 二愣迅速消失在密室。 …… 静心殿,漆黑且狭长的廊道内,二愣快步疾行,准备返回喜乐宫复命。 周遭寂静,只有急促的脚步声在地面上作响…… “二愣!”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那女人究竟有什么奇异之处,莲儿她不香嘛?!” 一句话,二愣瞬间如坠冰窖,后脖颈子冒起凉风,刷的一声就拔出了名刀邀月。 火光晃动,任也身影浮现。 二愣看见他后,瞳孔收缩,表情执拗地吼道:“你这废物,没有人可以伤害我的主人!” “啪!” 藏在左侧的莲儿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我哪点不如她?!你这见色忘义的速度,比殿下脱衣服还快!” 唾骂间,一枚精致道符,瞬间被莲儿拍在了二愣胸口。 第十七章 月下快刀 一阵清凉感自二愣的小腹涌起,传遍全身,直顶天灵盖。 内心对柳玲儿的欲火,执念,顷刻间便被压了下去,消散无踪。 黑漆漆的长廊下,二愣的大脑逐渐恢复清明,双眼重新聚焦。 他看见莲儿右手攥着一块发光的道符,紧贴于自己小腹,俏脸很是冷峻。 “我……我……怎么了?”二愣回过神来,猛然抓住莲儿的双臂:“那……那女贼人竟然破了我的童身?!” “脏东西,滚开!”莲儿非常嫌弃,回身抽出双臂,立于任也身侧。 “啊?!” 二愣表情痛苦地抓住头发,脑中记忆狂涌,瞬间就将这两日的所作所为又重新过了一遍。 痛苦,悔恨,羞耻,还有被柳玲儿强爆后的屈辱…… “苍天啊,我都干了些什么?!” 二愣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当场泪如泉涌:“殿下,你杀了我吧……属下对不起你,没能顶住那妖女的诱惑。我撒谎了,昨日在春香园,她就不会轻功,是直接把我迷惑了,拖进了小树林……!” 三步远,任也瞧着二愣,脸色凝重地问:“她有同谋嘛?你今日与对方见面了嘛?她手里有什么法器?傍晚在寝宫时,你真的布置了机关嘛?!” “呜呜……!” 二愣是真的崩溃大哭,双眼流出孩童一般的悔恨泪水,想也没想地回道:“属下不知道她有没有同谋,但与我接触时,她就是独自一人。从昨夜春香园开始,我就像是鬼迷心窍了一般,一心……只想和她……那个。今日下午,我用去亲卫营的借口,私下与她见了一面,将密室之中的情况……都……都透露给了她。她下密室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画卷,不知是不是法器。傍晚在寝宫的时候,我确实布置了暗器机关,但那都是……为了以防计划失败,用来对付您的。” “无耻小人,色中饿鬼!”莲儿听到这话,表情凶巴巴地骂道。 任也接连问出的几个问题,都是他暗中派人观察到的事情,对方并不知晓。二愣回答得也很快,且都没有撒谎,这可以证明……他已经脱离了舔狗状态。 来不及多哔哔了,任也瞧着二愣,迈步上前宽慰:“即便换成我,也不见得就一定不进小树林。我问了王妃,你很可能是中了魅惑之术……起来,我有要事吩咐你。” “哼,即便殿下真与那女人进了小树林,也定能识破对方的诡计。”莲儿极其双标地补充了一句。 二愣欣喜地抬头,鼓起勇气道:“殿……殿下还能信我?” “偌大的王府,除了你与莲儿外,我又能信谁呢?”任也双眼盯着对方:“殿门口,我留了十二名太监,你速去带着他们把守,在我事成之前,不能放任何一人进来。” “属下即便是死,也不会放一人进来。”二愣咬着钢牙,脸色郑重地回道。 “快去。” 二愣起身,表情憨直且倔强地擦了擦泪水,迈着大步就冲向了殿门。 任也从莲儿手中接过那枚道符,再次挂于脖颈上:“叫人,我们去密室门口……。” 这枚道符名为“静心”,有提神醒脑,驱邪避祸,破除一切鬼魅之物的功效,是王妃所赠之物。原本她是为了让任也在天赦之气锐减,阳魄羸弱时,不会沾染上脏东西,可未曾想却先用在了二愣身上…… …… 三十息前。 柳玲儿右手抬着造型古朴的烛灯,娇躯半蹲在密室的铁门前,正在细细观察门板上的纹路…… 她似乎对这扇铁门很感兴趣,竟试着用左手去抠动锈迹。 “啪!” 就在这时,柳玲儿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心悸,她立即调动意念去感知,却发现二愣与自己的微妙联系消失了。 嗯,老娘的舔狗呢? 跑了?死了? 骤然间,柳玲儿头皮发麻,起身跑向了密室出口方向。 “吱嘎嘎……嘭!” 一阵酸牙的声响泛起,紧跟着有硬物相撞,这是密道门闭合的声音。 柳玲儿稍稍一怔,立即停住脚步,没有贸然冲出去,而是向四周看去…… 密室被昏暗的灯火笼罩,置物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物品,她黛眉紧皱,随便从架上取下了一宗案卷翻开。 空白的! 案卷中什么内容都没有。 “刷!” 紧跟着她拿起第二个,第三个案卷摊开,里面依旧是空白的。 完了, 我被反设套了! 只一瞬间,柳玲儿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但她的脸颊上,却没有一丝慌乱的神色。 这女人没受过高等教育,也没有什么专业技能,但混迹社会近二十年,她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儿没经历过? 吸食药丸的、混社会的、变钛的、癖好特殊的老板、警察、高官……进过看守所,也带人去过不能说的地方。 这些经历都是普通人不具备的。更何况,她已经成为星门玩家数年,诡异之事也并不少见。 所以,这一刻她反而很清醒,心没慌,思维也没变形。 怎么办? 那废物怀王绝对换人了,一定有玩家在跟自己较劲,并且他既然敢出手,就有一定把握。 外面肯定布置好了全套,那光凭自己的能力,恐怕很难脱身。 只能求援了,而且要果断。 可是该怎么求援呢? 柳玲儿稍作思考,立马拽下腰间的一枚椭圆形令牌。这东西叫碟令,是朝廷阵营的专属道具,具有隔空传音的神异能力。 不犹豫了! 柳玲儿立即投入意念呼唤,碟令闪烁起微弱的光芒。 “我是朝廷阵营的玩家,我叫柳玲儿,身份牌是歌姬,隶属于丽苑。”她口齿清晰,声音冷静地冲着碟令呼喊:“我在怀王府静心殿发现了一间密室,这里的信息量非常大,并且我已经拿到了重要道具——《前朝公主墓的建造图录》,这东西与天赦入命之人有关,后续一定用得到。同阵营的,你们帮不帮我,自己看着办。” 这是一条群发“信息”,朝廷阵营的玩家都会收到,并且柳玲儿没有花里胡哨地隐藏自己的身份,而是第一时间挑明,以示诚意。 碟令闪烁着微光,安静了大概能有不到三息的时间,便传来了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反问之声:“我是朝廷阵营的玩家,你就叫我‘小战狼’吧。我问你,你要我们怎么帮你?” “我被怀王反设套堵在密室里了,我出不去了。”柳玲儿回。 一问一答后,碟令彻底安静了下来。 柳玲儿稍稍等了一下,便急迫地再次传声:“重要道具拿不到,阵营任务失败,大家都得死!” “我先不去,我再看看。”小战狼只拒绝一句,就没了反应。 良久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如果你没有拿到前朝公主墓的建造图录,你会死得很惨,非常惨。” 这是徐老道的声音,充斥着冷漠和狠辣,不过柳玲儿却暗暗松了一口气。 自己还能抢救。 朝廷阵营的玩家虽然只有一个小战狼回话,但其他人肯定也收到消息了,他们没反应,不代表会没动作。 “我时间不多了,要想赢,得尽快!”柳玲儿没再废话,只扔下一句后,便收好碟令,准备拼命。 静心殿。 任也带着莲儿,以及一群战五渣的小太监,手持各种弓弩,暗器,已经将密室入口团团包围。 “准备干!” 任也撸起袖子,双眼猩红,脸色蜡黄地低吼了一声。 …… 寅时,夜星闪烁,凉风如刀。 怀王府,静心殿正门。 二愣已经彻底“醒”过来了,且内心非常愧疚。他与朱子贵年岁相仿,二人自幼一块长大,平日里欺男霸女,寻欢作乐,那都是形影不离的。 老怀王在时,更是拿二愣当儿子的入幕之将培养…… 唉,幸好殿下手里有那道符,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二愣心里忐忑,也非常后怕。他带着十二名小太监立于台阶之上,目光更加谨慎地看着周遭情况。 不过,他有点搞不懂任也的想法。自己明明说了,那柳玲儿没有同谋之人,他竟然还让自己守在这里。 这不是白白浪费人才吗?唉,恐怕殿下的智慧,又回到从前水平了吧…… 其实二愣不知的是,任也进了星门后,便接到了直白的提示,这个剧本中分别有三个阵营。如果柳玲儿是玩家的话,这入门时长已经快过去三天了,对方可能早都找到了队友,所以他才令二愣在这里守着,有备无患。 “你们竖起耳朵,如若殿内有动静……!” 挑灯下,二愣正要冲着小太监们交代几句时,突然双耳抖动,脸色一僵:“有马蹄声,是战马!” “哪里有声音?!”一名小太监紧张地环顾了一圈四周,面露疑惑地问道。 二愣转身,抬头看向静心殿的大院外,一脸凝重:“来人了,很多……!” “洪侍卫……我……我并未听到声响啊。” “是的,周围静谧……。” 踏踏~~~ 突兀间,马蹄声急,静心殿正院门前的两条大路狠狠震颤了起来,一股肃杀之气迅速蔓延。 “青州卫前来护驾,闲杂人等速度退去!” 青字旌旗在院墙外闪过,呵斥之声不断响起,原本守在这里的亲卫营兵丁,见到上百名甲士,骑着高头大马,卷起尘土,匆匆在眼前掠过。 “吁!” 马蹄声停,一位身材高大,腰悬钢刀,身披银甲的将军从战马上跳了下来。他疾步如风地来到殿门口,一脚便将沉重的红漆大门踢开。 此人叫钟奎山,是清凉府的青州卫指挥使,跟随老怀王十几年,但却最终倒向皇权,倒向了朝廷。 一步跨入院门,钟奎山仰着脖颈喊道:“我接到密报,有人夜闯静心殿,意图谋害怀王,闲杂人等速速退去,我带兵入殿护驾。” 喊声响彻,青州卫的百名兵丁,在钟奎山身后拔出钢刀,队列整齐地向前迈了三步。 百人拔刀,杀气蔓延,强大的压迫感如无形海浪一般涌上高台,那些站在二愣身后的小太监,顷刻间双腿发抖,身体筛糠。 “刷刷……!” 话音刚落,四周高墙之上泛起了轻跃之声,四十余名身着黑袍,腰挂蟒刀,头戴银冠的男子,如鬼魅一般出现,立于墙头,一动不动。 “呵呵,巧了,我也收到密报,得知今夜有贼人潜入静心殿。” 一位身着银色长袍,胸前绣有两条巨蟒的阴柔男子,双脚点于影壁之上,半浮空而立,目光桀骜:“本指挥使也来凑凑热闹。” 此人是怀王府密探营的指挥使——吴阿四。 墙头上那些黑袍人,都是其麾下的鹰犬探子。 高台上,小太监们见密探营的人出现后,都非常从心的集体侧移数步,果断让开了入殿之路。 殿门口,此刻只剩下二愣一人而立。 谁都不是蠢逼,这种情况也谈不上什么不忠,大家都只是不想死罢了。 青州卫,密探营,那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衙门啊! 踏踏…… 又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彻,静心殿院外人头马面涌动,一群穿着官袍的人,乌泱泱地冲了进来。 领头之人——正是朝廷的头号狗腿,长史李彦。 他身边还跟着一群清凉府的官员,以及本地衙门的兵丁,大概也有百余人。 鬼知道这群住在山下的官员们,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召集到了这么多衙门兵丁,并且还能这么快赶到王府的。 不过,文化人用词就礼貌多了,长史李彦上前,与钟奎山并肩说道:“我听闻王府内来了贼人,此事恐与南疆奸细有关。洪侍卫速速退去,这里由我们处理……。” “滚!”粗鄙的武夫就没那么多花花肠子,钟奎山咒骂了一句后,根本无视二愣的存在,迈步就要进殿。 身后,百名青州卫,持刀跟随。 衙门的人,密探营的人,见青州卫抢着先动,也都猴急了起来。 “刷刷……!” 密探营的鹰犬们从高墙上跃下,按着蟒刀向殿内围聚;周遭的衙门官员、兵丁,也都小跑着要冲进殿内。 逼宫! 又一次的逼宫,只不过这次他们是带着刀枪来的。 冷风拂面,二愣站在高台之上,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完全干涸。他缓缓抬起手臂,撕拉一声拽下衣衫一角,动作很慢地系在脸上,蒙住了双眼。 柳玲儿的魅惑之术,起于双目,二愣被搞出后遗症了,所以才撕布蒙眼。 当双眼被蒙住的那一刻,他顷刻间心静如水,似乎连耳边的风声也消失了…… “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响,钟奎山意欲强闯静心殿。 二愣一动未动,话语简洁:“王爷命我守在此处,我便不能放一人进入。” 钟奎山愣了一下,也懒得与他废话:“你主子能不能熬过今夜都两说呢,滚开!” 静谧,安静,体态放松…… 二愣如瞎子一般,动作笨拙地摸向腰间:“钟大人,我的刀很快,非要进去,你会死。” 一句话,高台之上,落针可闻。 钟奎山嘴角抽动地看了一眼二愣,竟然真的没再迈步,只立于五步远喊道:“他定与贼人有染,杀了!” “踏踏……!” 蓄势而动的青州卫兵甲,霎时间涌上高台,集体持刀冲杀。 “刷!” 二愣双眼蒙布,手指碰触到邀月的那一瞬间便动了。 一道寒光, 一道虚影, 迎着百名兵甲向前。 五步远的钟奎山,只感觉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他近乎于本能地拔出钢刀,动作极快。 “铛~!” 刀锋碰撞,如铃音般响起。 “咔……咔嚓……!” 一柄寒光四色的钢刀,节节断裂,崩碎,落于地面。 钟奎山站在台阶之上,目光愕然…… 片刻后,他脖颈僵硬地低头一看,自己胸前的银甲碎裂,整个胸膛被剖开,正涌着滚烫的鲜血…… 身后,二愣右手按着重新入鞘的名刀邀月,身体如青松一般笔直。 一刀破甲,血流皇家高台而不止。 “咕咚!” 钟奎山仰面而倒,身躯抽搐数下后,便气绝而亡。 “我是怀王侍卫!” “我别无他长,只是刀很快!上前一步,会死!” 尸体尚且温热,冷声炸响于众人双耳之中。 第十八章 洪甲地 钟奎山,位居青州卫指挥使,是堂堂的正三品官员。 他用满身的创伤,在仕途上换来了无限可能,但却被那愣头青一刀画上了句号。 于二愣而言,他没去过京都,也未曾进过金銮殿,心不知高官之高,眼也不识三品豹袍…… 微风掠过静心殿的高台,血腥味弥漫,众官员看着钟奎山的尸体,喉咙发干,双眼呆滞。 “小小侍卫,你怕是想满门抄斩!”台下,知府大人目光阴狠。 “杀了他,替钟大人报仇。” 青州卫的一名旗官,挥刀大喊。 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作响,临近的十余名兵丁,手持长枪与钢刀,目光凶戾地冲杀向二愣。 台阶上,二愣呼吸匀称,健硕的身体静如雕塑,只双耳轻微抖动,待来敌近身一步内,才人与刀齐动。 “叮~叮叮……!” 霎时间,入殿的台阶上刀光剑影交错,可却并没有金属碰撞的划动之声,只有刀剑崩裂,铠甲被点破的脆响。 静心殿的牌匾下,宫灯摇晃,光影绰绰。 “嘭嘭……!” 二愣身影如鬼魅,刀也极快。 两息后,高台之上,人仰马翻,十余名士兵尽数倒地,甲胄碎裂,鲜血流了满地…… 二愣抽身而返,孤身挡住殿门,拄刀而立:“我杀不了所有人,但我能杀先上殿之人。各位大人,要试试怀王养的快刀嘛?!” 台阶下,众官员额头彪汗,开始苟苟嗖嗖地相互对视。他们知晓二愣刀快,但却没想到能这么快。 钟奎山可是正三品啊,这愣头青说杀就杀了,竟完全没有任何顾忌。 不是那华雄骁勇,只是诸侯各有算计罢了。这小子是怀王私兵,一小小侍卫,他也配自己舍命相搏嘛? 青州卫没了主心骨,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位总旗官,但后者却觉得二愣一直在盯着自己,他不敢动啊,怕快刀。 …… 正殿,密室入口。 “咔嚓!” 一名小太监谨慎地拿起了假的镇国剑,机簧转动,墙壁突兀裂开,浮现出一条密道。 “暗器弓弩!”浑身充斥着阴森气息的任也,双瞳发白地吩咐了一句。 十余名小太监与婢女,纷纷举起手中武器,对准了密道入口。 幽暗漆黑的廊道内,吹出阵阵凉风,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短暂的安静后,莲儿翘脚看着密室:“殿……殿下,里面并无动静啊,要不,我带人下去看看?” “不,别进去。”任也思路清晰:“向密道投放毒烟,逼她……。” “刷!” 话还没等说完,密道入口陡然间亮起一阵璀璨的金光,并迅速向殿内蔓延,一时间将这里照耀得宛若白昼。 嗯? 怎么会有光?! 任也脑中蹦出一连串的问号,双目圆瞪,竟见到有一名男子自金光中走了出来…… 男子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模样,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涤纶西裤,但脸颊上、脖子上,全是触目惊心的外伤,像是刚被人殴打过一般。 “晓……晓阳??!”任也抻着脖颈,试探着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李晓阳,曾与任也一块在边境进行反诈工作,后因快收网时而身份暴露,被犯罪团伙残忍杀害,分尸境外。 “任也,救……救我啊,我真的不想死啊……我老婆才刚怀孕。” 李晓阳咕咚一声跪在地上,痛苦地抓着头发:“求求你了,救……救我啊,让我看一看女儿,哪怕一眼都好……!” “你怎么会在这儿?!”任也不受控制地迈步上前,脑中思绪变得非常单一,双目中就只有李晓阳的面孔和样貌。 “小也,只有你能救我……就只有你能……!”李晓阳跪在地上哭泣,表情崩溃且无助:“你记得嘛,我们一起参加工作,一起办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救我……在这个世界里,你能救我!” “我记得,我都记得……对不起晓阳,那天死的应该是我,真的对不起……我……!” 任也木然流出眼泪,宛若行尸走肉一般,双目空洞地走向李晓阳,走向密道入口。 “刷!” 就在差三步远,任也就能靠近李晓阳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前胸一阵冰凉,大脑思绪也开始杂乱。 为什么他会在这儿? 我怎么会看见他?! 不对! 不对啊,我的思维受到了影响…… 任也呆愣地站在原地,胸前挂着的静心符在不停地闪烁着。 一明一暗,光影交错,频率越来越快…… 啪的一声,那王妃赠予的静心符竟然崩裂,化作碎片落在了地上。 一股清凉之感涌遍全身,任也回过神来,猛然扭头看向四周,见到密道入口还是漆黑无比,一幅画卷飘荡在空中,分射出一条条光线,笼罩住了莲儿和那群小太监…… 四名太监扔掉了手中的弓弩,正抱着殿内的圆柱,猛猛地挺着臀部;还有三名婢女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俏脸红润,双眸迷离,也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是幻觉!? 那个女人竟然拥有制造幻境的道具! 任也大脑轰的一声,猛然看向身后,随即想也没想,右手提着真的镇国剑,直接追撵了出去。 …… 静心殿,幽暗的长廊之中,柳玲儿正在疾步狂奔着。 她的入门信物,是一副名为《春风如意图》的画卷,拥有制造“圆梦幻境”的神异能力。它虽然不具备超强的攻击性,可一旦目标进入幻境,就很容易彻底迷失,变得疯癫…… 当密道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她便激活了春风如意图,引众人入了幻境。 事成后,柳玲儿第一选择的是逃跑和隐匿,而非去杀任也。 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她虽有保命手段,但却只能用一次,而且不善近战,即使杀了任也,她也走不掉。 更何况,她是认定了怀王是玩家,手里肯定也还有牌…… 所以,先藏住,等待队友接应才是上策。 步伐轻飘地穿过两条长廊,柳玲儿向四周看了一眼后,便随便推开一道厢房门,侧身躲了进去。 拽下腰间的碟令,柳玲儿再次向朝廷阵营的玩家发送了一条消息:“我离开密室了,你们入殿接我。” “都离开密室了,为什么不自己出来?”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幽幽的从碟令中传出。 柳玲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里暗骂蠢猪:“他敢堵我,说明大殿的各个出口肯定被封死了!你们进来,我们可以平分任务线索。” 室外的长廊中,任也右手攥着镇国剑,正弯腰在各个厢房的门缝上摸索。 没错,他在摸事先系好的发丝。 莲儿变得很秃然不是没道理的,从昨日春香园事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多的时间,双方都在暗中准备…… 这是一场坐抬小姐和前反诈人员的较量。 静心殿内的房间众多,但格局却是规整的,是有迹可循的,任也摸索得极快,没多一会便来到了柳玲儿刚刚走过的地方。 …… 静心殿外,高台之上。 独挡殿门的二愣,与一众来敌短暂的僵持过后,密探营的指挥使吴阿四便出手了。 这时,他已与二愣交手了两个回合。 “嘭!” 闷响泛起,刚刚准备侧身闪躲的吴阿四,被一道凌厉的刀芒,逼得倒退而飞。 他双手中横握着的钢刀,也轻轻颤抖了起来。 “刷!” 一道残影划过,名刀邀月直奔吴阿四的脖颈抹去。 霎那间,二人即将决出生死。 “刀锋凌厉,世间罕见,确是个好苗子。可惜了……天残一角!” 苍老的声音传来,一道灰影从天而降,突兀地挡在吴阿四身前。那人两指夹住邀月锋刃,只轻轻向下一按,便如泰山压顶,令二愣的身体急速下坠。 “啪!” 双脚踩踏地面,石板龟裂,二愣急急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抬头一看,一名老道士扬着拂尘,迎面一掌拍来。 二愣立即横刀阻拦,只嘭的一声闷响,他身体倒飞而走。不过当双脚离地的那一刻,那银色的邀月也脱手飞出,直奔徐老道的脖颈。 “刷!” 银刀极快,也极精准。 “叮,铛铛铛~~” 眨眼间,金属碰撞的酸牙声响彻,邀月绕着徐老道的脖颈而过,化作一道弧线返回。 “嘭!” 这时,二愣才重重地撞在了大殿门前的红柱子上,狼狈滑落。 “咕咚!” 他双膝跪地,只感觉胸口灼痛难耐,张嘴呕出一口鲜血时,抬手反攥住了飞回的邀月。 数步远,徐老道飘然落下,脖颈上竟连个红印都没有:“你的刀很快,但离进门还差一些,破不了我的力身。” “徐天师,他是反贼,请您立即诛杀此人!” “徐天师,殿……殿内有贼人,切不可耽误时间!” “……!” 一群官员见到来的人是徐老道后,顿时大喜过望地喊着。 吴阿四插刀入鞘,淡淡地说道:“天师如若不来,我三回合内必杀此人……!” 说完,他背过右臂,不停地抖动了起来。 “你等随我入殿。” 匆匆赶来的徐老道,目光是有些呆滞的,身体也莫名散发着一股死人之气。 他淡淡地招呼一声,便先一步上了台阶。 “噗!” 二愣再次吐出一股鲜血,倔强地擦了擦嘴角,缓慢起身。 刚才二人只交手一招,他便知道自己赢不了徐老道。对方的身体很古怪,完全没有任何气息波动,也没有散发出诡异法术之相,可偏偏却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两侧,与二愣一同把守静心殿的十二名小太监,此刻都低着头,身体一动不动地焦急劝阻着。 “算了,洪侍卫,我们挡不住他们……!” “没必要白白搭上性命!” “……!” 宛若蚊虫般的劝阻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二愣手持邀月,双腿发抖地站起身,表情非常平静:“我……我终于想起那一日给你们发赏钱时……要说的话了。” 徐老道迈步上前,目光无神,语气僵硬:“小子,我念你日后还有入门的机缘,不忍杀你,沾染因果。你让开!” 二愣灰布蒙眼,慢慢抬起单刀,竟一步一步的又走到殿门口…… 很快,他停步,并再次挺直身躯,孤身挡住殿门:“我出生在南疆的一处小村,人口不足五十户,幼年时……我在村口捡到一条流浪狗。每日我给他饭吃,他便给我看家护院;我走了,他便给我父母看家护院,直到去年老死,也是埋在我家院中的杏花树下。 五步远,徐老道闻言目露杀机。 “我打不过你,会死……”二愣缓缓抬臂,将刀尖遥指着对方:“但我想起了那天要说的话……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流浪之犬,尚且知道这规矩,人岂能不知?!” “南疆一善用单刀的无名小卒,今日特向徐天师讨教!” 无惧之声,响彻怀王府,久久飘荡。 他身姿笔直,名刀邀月横于殿前,幽幽寒光极致且纯粹…… 第十九章 她是贼人吗? 第19章 静心殿的长廊内,任也弯着腰,伸手摸着一间厢房门的缝隙,身体陡然一僵。 手指划过,并无阻碍之感。 提前系好的发丝断了,这间房刚刚进去过人。 今夜,他在两处做了准备,分别是寝宫和静心殿。但这不是他料事如神,而是他把自己能做到的,都做到了极致。 命就一条,肯定要格外珍惜。 后退三步,任也蓄力,一脚踹开了房门。 “嘭!” 门框作响,抖落下一阵灰尘,厢房内漆黑一片,静谧异常。 “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任也站在廊道中的阴影处时,竟让周遭的宫灯变得忽明忽暗,散发出幽蓝色的光亮。 短暂的安静过后,室内泛起吱嘎一声,柳玲儿的身影出现在了黑暗中:“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二愣被魅惑了?” “血迹,春香园的血迹不对。”任也盯着对方的身影,一动不动:“你做了现场,但太仓促了。小太监血迹呈喷溅状,可二愣中暗器的血迹却太过凝聚。既然是交手,血迹就不会这么规整,而且他下午离开过……” 柳玲儿内心惊愕,迈步向前:“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要杀你,而是要进静心殿?并且,你还提前在这里布置了陷阱?!” 任也估摸着对方与自己的距离,思绪不乱:“在二愣离开喜乐宫之前,我都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不过,你既然出了剧本,那我照着演下去就好了。我是个废物,能活动的地方无非就是寝宫和静心殿而已。” 两句话,柳玲儿心里的所有疑惑都已被解开。 “你在现实里到底是做什么的?!”柳玲儿内心十分憋屈,她感觉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漏洞,在这场游戏里也曾两次占据了主动权,但最终还是没有算计过这个废物怀王。 “我不是你爹,没义务回答你所有问题。”任也冷冷地回道:“你想活嘛?想活的话,我也有几个问题。” 柳玲儿做沉思状,缓步上前:“你想问什么?” “你找到的队友了吗?是谁?”任也的目光有些空洞。 柳玲儿低头沉默。 “你不说,那对我就没有任何价值。” “我确实已经找到队友。”柳玲儿迈步抬头,距离任也不超过十步远:“好吧,我想活。队友有两人,他们的身份牌分别是……。” “嗖!!!” 突兀间,柳玲儿脸颊上泛起厉色,甩手射出一根暗紫色的钢钉,化作一道流光,带着破空声,直奔任也脑门。 这根钉,名为碎魂钉,是柳玲儿最后的保命道具,可碎人魂魄,而不露外伤。 魂钉扑面而来,任也瞬间闭上眼睛,轻念道:“百步之内,冤魂挡死。” “刷!” 骤然间,一道鬼影平地乍起。 鬼影身着女婢衣裙,面色惨白,但两个脸蛋上却尽是粉红之色,脖颈上也有着一条纤细的勒痕。 那女鬼吐着长长红舌,双眸怨毒地盯着柳玲儿扑上前去。 “噗!” 魂钉急射而来,眨眼间便钉在那女鬼的额头之上。 “啊!!!” 冤魂发出一声惨叫,当场魂飞魄散。 “啪嗒!” 魂钉落在地上,霎时间黯淡无光。 柳玲儿站在室内,脸色一僵,双眸瞬间荡起绝望之色。 “我很谨慎,不好杀。”任也慢慢摇头,身上散发着强大的阴气,迈步进了厢房:“看来,你也并不打算活着。” 在密室中激活的御笔,拥有复刻神异法术的功能,所以,任也在今晚决战前,就去了王妃的寝宫,并用“供给”王妃两个时辰天赦之气的代价,换来了一次“偷师”的机会…… 这便是他的底牌,只不过这个底牌拥有很强的副作用,并且限制极多。他此刻还未展现出最强的能力,但时间已经不多了…… 柳玲儿彻底破防了,脸颊苍白地攥着拳头吼道:“这不公平!为什么你的特殊能力……?!” “我在明,你在暗,何谈不公平?只是我脑子要比你好一点。”任也扬起了镇国剑:“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轰!” 就在任也挥剑要砍向柳玲儿时,殿外泛起一声巨响。 …… 殿外,天光即将破晓,东方霞光万丈。 “嘭!” 二愣的身躯撞在大殿上方,轰碎了牌匾,砸穿了木梁,宛若死尸一般摔落在地。 这是他硬接下徐老道第二掌结果,前胸凹陷,口鼻喷血…… 无数木屑飘砸在二愣的身躯上,他只感觉自己双耳失聪,双眼中尽是血色,身躯不停地抽动着,却无再次站起的力量。 只不过,他右手还在冰凉的地面上摸索着,似乎想要再次拿起名刀邀月…… 周遭的小太监露出同情之色,但依旧无人敢上前搀扶,也无人敢阻拦徐老道等人。 这个世界很冷,有些人生来便是喽啰,心有同情,就已是最大的善意了。 徐老道目光呆滞地扫了一眼二愣,抬腿便登上高台,径直向殿内走去。 今夜静心殿一战,并非二愣学艺不精,而是徐老道的手段太过诡异。他虽为景帝幕僚,但学的却是南疆养尸之术,阴狠且歹毒。刚刚二愣交手的,也并非徐老道的真身,而是——他养的力身之尸。 这具力身的原主,生前是一位活跃在南疆的知名武将,武艺高强,力大无穷,后被徐老道炼化,改了容貌,每日又以强壮男人的精血和丹药喂养,这才有如此战力。 力身讲的就是一力破万法,身似锻钢,犹如神兵,近身搏斗,有万夫难挡之勇,也正克二愣快到极致的刀。 身后,众官员与兵丁,紧紧跟随着徐老道的力身,准备入殿。 密探营指挥使吴阿四,目光阴沉地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二愣,撇嘴嗤笑道:“现在明白钟奎山的话了嘛?今晚你主子都不一定能过得了这一关,你这条看门之犬,还想螳臂当车?嗯?!” 他抽出腰刀,用刀尖轻戳着二愣的肩膀:“我与你说话,你为何不回?抬头告诉我,现在谁是无脊之犬?!” 鲜血从肩头滑落,力竭的二愣,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只气息微弱地回道:“我若是一条看……看门之犬,那你等在狗皇帝的眼中,连条犬都算不上……只是随时可弃的夜壶罢了。” “呵?!”吴阿四狰笑,缓缓抬起钢刀,对准二愣的脖颈:“愿你在阎王爷那里,也能这般伶牙俐……。” “嘭!” 突兀间,原本紧闭着的殿门敞开。 徐老道与众官员循声望去,见到任也目光阴森地站在殿内,身后跟着数名宫女太监,还押解着已经昏死了过去的柳玲儿。 “谁是来护驾的?”任也手持镇国剑,立于殿门内,伸手指了指已经昏死过去的柳玲儿:“谁是贼人?她嘛?!” 喝问声从殿门内传出,众官员心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双眼看向任也时却没有惧色。 然而,站在最前面的徐老道力身,此刻却瞳孔急剧收缩。他感受到任也身上散发出浓烈的阴森之气,这令他非常不适…… “我问你们呢,贼人是不是她?”任也退后一步,右手粗暴地抓住柳玲儿的头发,狠狠摇晃其脑袋:“是不是她,啊?!” 安静,殿外的兵丁与官员,全部看向了徐老道。 “你……你竟然会阴阳之术。”徐老道恢复呆滞的神色,声音没有任何情感波动。 殿内,柳玲儿的头部遭受重击,脸色紫青,身躯被脱困的莲儿等人架住,已经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 任也没有理会徐老道的询问,只一步跨出大殿,扭头看向了压在断裂牌匾之下的二愣。 他口鼻涌血,发丝凌乱,趴在地面上已身不能动,头不能抬。 “殿……殿下,我杀了一名不知道几……几品的指挥使……还有一些兵丁。”二愣听见任也的声音后,断断续续地说着:“人是我杀的,与王爷无关。呵,属……属下没见过什么世面……愿去京都受审,正好见见那狗屁皇帝老儿的样子……!” 任也怔怔地看着他,身没动,也没有回话。 冷风拂面,近几年的遭遇,星门内外的两种记忆,如幻灯片一样在大脑中掠过,并逐渐融合…… 我是任也,在进入星门前,我已在监狱中服刑了三年多。 可能在管教,犯人,甚至是家人的眼里,我都是一个开朗的性格,甚至有一点玩世不恭,爱开玩笑。 可实际上,这三年多,我一直很迷茫,很焦虑。 我不知道自己出去能干什么,该干什么。在大好的金色年华里,我被囚禁了。有的时候我很后悔,但有的时候也觉得,那七枪就该打在那俩嫌犯的脑袋上…… 我心里有气,觉得自己干的是对的,不该落得这个下场,甚至莫名恨过原单位。可是……原单位能做的都做了啊,他们从未曾亏待过我。 人生最大的痛苦可能就是,谁都没有错,可偏偏我却承受了最坏的结果。 我一直很压抑,甚至有点愤怒。 我是朱子贵,我是个废物。 自父王死后,我便成了一只被囚禁的笼中雀。三年多了,我很害怕,很忐忑,也不知道那皇帝大伯的屠刀,什么时候会砍在我的脖颈上。 我没能力抗争,也不知该如何破局,除了玩女人,把自己表现得更加废物以外,我究竟还能做什么? 王靖忠一头磕死在了存心殿,现在就连二愣也躺在了这里…… 殿内,愿意跟随我,帮助我的那些人,此刻也在瑟瑟发抖吧。他们怕死,我知道。 我真的很压抑,但我更加愤怒! …… 静心殿外,任也如雕塑一般站在那里,脑中的两种记忆融合,心中压抑许久的负面情绪彻底爆发,如潮水一般汇聚,直顶脑门,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二愣,犹如看见了死在境外的李晓阳。 只不过,这一次,他必须要救下这个愿意为自己去死的人,不论他是人,还是一个拥有执念的门灵… “刷!” 转过头,任也看向徐老道,声音平静地问:“是你伤的二愣?” 徐老道的力身,虽是一具死尸,但三魂七魄早已散尽,此刻犹如一件炼化过的兵器,散出强大的纯阳之气:“笼中之鸟,不要以为,你会了点阴阳之术……。” “是不是你?!”任也出言打断。 “是又怎样?”徐老道冷冷地反问:“要杀你的刀太多了,你能躲过几次?交出柳玲儿,贫道能让你在死之前,继续当一个纨绔子弟,废物王爷。” “是你就行。”任也闭上眼睛,幽幽地说道:“我今日刚刚学会了一套招魂之术,也不知能不能杀你……。” 在这一刻,他入门三日,内心中积压出的恐惧、忐忑、焦躁等情绪,顷刻间就消失不见,有的只是面如平湖,心如止水…… 生活,就没有后退可言! 走至绝境,舍命一搏,莫问结果! 双眸闭合,眼前的人没了;双耳静听,周边全是呜呜的风声。 硕大的静心殿,此刻好似只有自己一人。 任也张开双臂,根本都没有再去看徐老道,只轻声念诀:“百丈之内,孤魂野鬼,皆从我令!天阴地府,皆从我心!” 道诀念诵,天空顷刻间阴云密布,整个怀王府的宫灯竟同一时间熄灭。 “呜呜……!” 阴风荡起,众人皆听见周遭响起了喃喃鬼语。 “轰!” 一具模糊的女道虚影冲天而起,竟有十余仗高。她盘坐在静心殿之上,如神祇临世,双眼直视阴云。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官员与兵丁。 清凉知府,长史李彦,还有那密探营的吴阿四等人,全部吓得后退数步,惊惧地逃离了高台之上。 徐老道瞳孔收缩,内心狂震。他的脸颊被阴风吹得荡起了皱纹,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任也:“那女人竟教了你聚魂之术?!” 力身在近身搏斗中,拥有万夫不挡之勇,但却惧怕阴气,惧怕灵魂类的法术…… “刷!” 徐老道毫不犹豫地凭空跃起,极其果断地选择了逃跑。 任也陡然间睁开双眼,双手合十:“弟子愿折阳寿,请酆都开门!!!” “呜呜……!” 天空中狂风大作,四周高墙之外,百丈之内的孤魂野鬼齐聚,男女老少,孩童少年,皆有。 “嗖嗖……!” 百鬼在天光破晓时而行,如过江之鱼,数不胜数,只片刻间就在半空中封死了徐老道的退路,如一把巨大的阴伞,劈头压下。 “啊!!!” 惨嚎声响彻,徐老道的力身,被无数孤魂野鬼压下,缠住,口中爆发出痛苦的惨嚎声。 “嗖嗖……!” 他重重地摔在地面上,砸碎了一片青石,身躯滚动着挣扎,却被那密密麻麻的冤魂疯狂抽取血气。 只片刻间,他的力身就迅速干瘪,竟如一张纸片般躺在地上,骨骼尽碎…… 静心殿彻底安静,百鬼游荡,集体抬头看向众官员。 任也立于大殿之上,身体笔直地正对着百官,大喊道:“谁人告诉我,那杀我的刀,现在何处?!!!” 第二十章 怀王 天光破晓,百鬼昼行。 密密麻麻的鬼影矗立在高台之上,呈圆弧形环绕在任也周围,目光空洞且怨毒地盯着百官。 这些冤魂都还保留着临死时的恐怖惨状,有的血肉模糊,有的只剩下半边身子,甚至在半空中,还有数不清的吊死鬼,口吐长舌,四肢僵直地悬在那,黑气萦绕,遮云蔽日,只一眼就让人汗毛炸立。 高台上,任也施展阴阳之法,大开酆都鬼门,被阴气反噬,整个身躯都散发着一股死人之气,双眼腥红,脸颊紫青。 “谁告诉我,那杀我的刀,现在何处?!”群鬼环伺,任也再次冲着一众官员与兵丁喝问。 喊声响彻,台下竟无一人敢应答。 回声久久飘荡,一众官员低着脑袋,心思各异。 这时候谁在跳出来,谁就是铁傻B,纯内奸。那台上的废物怀王,明显是准备拼命了。 阴阳之道,最重因果,凡人开鬼门,聚亡魂临世,这必然不会被“天道”所容。怀王如此喊话,肯定就是抱着,老子反正都要被反噬了,那不如看看究竟谁铁了心要救柳玲儿,然后一窝全端了…… 徐老道骨骼尽碎的力身,此时如纸片一般躺在地上,连五官都不清晰了……这个下场谁不怕? 连皇帝身边的幕僚,都没搞过那废物怀王,自己就一定能搞过嘛?更何况,自己跳出来,其他人也不见得能帮帮场子啊。毕竟这里的权利斗争太过复杂了,不到最后一步,那谁也无法确认,究竟哪个人是自己的铁队友。 老实眯着才是上策…… 一众官员们,心里都有算计,而兵丁们没了领头之人,也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安静,沉默。 任也站在高台上等了片刻,见众人没有反应,便走到殿门口,一把抓住了柳玲儿的发髻,再次高声喊道:“如果没有要杀我的刀,那本王可要处决她了!” 台下,长史李彦目光闪烁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清凉知府,密探营的吴阿四,以及其他一众高官,此刻都将头垂得更低了,根本不去看柳玲儿。 “原来这女贼人没有同伙啊,众位大人,真的只是关心本王的性命安危。”任也冷笑着看向众官员,冲着搀扶柳玲儿的下人们摆了摆手:“呵呵,我很开心啊……!” 一众婢女褪去,任也面对着柳玲儿,勾了勾手指:“魂起。” “刷,刷!” 两道压着柳玲儿的冤魂,自她身体中窜出,飘然落在了院内。 冤魂离体,柳玲儿幽幽地醒来,双眸先是惊诧,但很快就捕捉到了四周的景象,也看见了徐老道的尸体。 完了,连他都死了。不可能啊,那废物怀王是怎么做到的? 柳玲儿心如死灰,身躯瘫坐在地上,竟无起身的力气。这是她刚刚沾染了脏东西的后果……就如生了一场大病。 任也慢慢弯下腰,目光执拗地盯着柳玲儿俊俏的脸颊,伸手指着台阶下的一众官员问道:“你好好看看,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如果有,你可以说……我或许能留你一条命,去地牢和刘纪善作伴。” 台下高官,听到任也的话后,全都一脸的淡然。 柳玲儿跪在地上,心里是真想咬出几个“同伙”保命,但实力不允许啊。她只在碟令中跟玩家“小战狼”交流过,但对方是谁,她却完全不清楚。 这座星门中,倒是有两位从现实一块来的队友,可她不能说,死都不能说! 二人对视,柳玲儿双眸中爆发出阴狠之色,声音很小地回道:“我在现实世界中是有组织的,你应该听过,叫铃铛会。谁惹上这帮人,一定不会好过,你说呢?!” 铃铛会?什么狗屁组织,完全没听过啊…… 老子踏马的进来之前,还在监狱踩缝纫机呢!你什么意思,要跟我玩线下? 柳玲儿见任也愣住,以为对方是害怕了:“这个星门很诡异,很多组织都在关注。,你在现实中的身份也藏不住。如果结了死仇,不光你很危险,你家里人也不会好过!” 听到家人二字,任也原本空洞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突然又弯了弯腰,侧耳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家里人也不会……!” “你知道嘛,我进来之前是个在监狱服刑的犯人。”任也面无表情地打断,声音非常小地趴在柳玲儿耳边说道:“我入狱的原因是,有俩沙碧跟你一样,想要拿我和朋友的家里人说事儿,但最后,被我足足开了七枪,打碎了脑袋。” 柳玲儿听到这话,霎时间怔住。 “不问了,我也要你的脑袋!!!” 任也说完,便猛然起身,毫不犹豫地抬臂挥剑,直奔柳玲儿的脖颈。 “刷!” 剑光闪烁,柳玲儿看着镇国剑的锋刃,表情呆滞,双耳中也没了声音,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我是柳玲儿。 我是大部分人眼中的表子。 不知为何,当剑锋向我砍来的那一刻,我脑中却瞬间浮现出了那小崽子,小白眼狼的面孔。 我输了,马上要死了…… 小崽子啊,你眼中不干净的妈妈要走了,以后……愿世界能善待你吧。 “嗡……!” 剑风刺耳,眼前的锋刃越来越近,没有一丝停顿。 “噗!” 柳玲儿的脑袋飘飞着落向地面,双眼带着一丝不舍,一蹦一跳地向台阶下方滚动。 无头的尸体喷出鲜血,咕咚一声砸在了地面上。 任也看着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怜悯。他向来不是一个手软的人,况且,在边境和监狱时他见过太多的人性阴暗,而保护自己的方式,一定是不留后患。 【恭喜怀王,成功击杀一名玩家,您得到了“歌姬”的信物《春风如意图》,凭此信物可带一名玩家进入这座星门。】 站在高台之上,双耳中响起了冰冷的提示音。 与此同时,隐藏在王府之内,大殿之下,以及远在京都和其他地域的玩家,也同时接到了星痕之门的提醒。 【特别提示:朝廷阵营布局失败,且有玩家被击杀,第一幕“暗子”提前结束。此星门将于十分钟后沉睡,请各位玩家做好离开的准备。】 京都,一间客栈中,一名看样貌就很安静的女子,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她的双眸突然睁开,在心里暗道:“有人死了?” 去往南疆的官道上,一名骑马的汉子,也不可思议地呢喃道:“第一幕就有击杀,这么快?!” 大殿之下,隐藏在众人中的一名玩家,也在心里暗自嘀咕道:“那娘们应该是朝廷阵营的,不慌不慌……!” 任也不知其他玩家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他听明白了规则,还有十分钟,自己才会离开星门。 想到这里,他从高台之上,缓步而下,孤身一人迎向了众官员与兵丁。 干都干了,自己也为此付出了代价,那踏马的为什么不斩草除根?! 这就是任也此刻最真实的想法,他准备再弄死两个出头鸟。 “踏踏……!” 寂静的大殿院内,百鬼如雕塑一般矗立,一动不动地看着百官。 长史李彦见任也冲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踏踏……!” 整个院中落针可闻,只有任也双足塌地的脚步声,如鼓点一般,踩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众官员半弯着腰,用余光扫向披头散发的任也时,小心脏嘭嘭嘭地狂跳。 他们能强烈地感觉到,任也还想继续杀人。 就在这时,原本沉默的李彦,抱拳开口:“殿下,我等是朝廷之臣,也自然是怀王之臣。今日的旭日已经升起,繁忙的一天里,圣上能用到我们,殿下也还要用到我们,对吗?” 然而,李彦并未得到回应。 只见任也步伐缓慢地向着他走去,右手拖拽着沉重的镇国剑,在地面上泛起叮叮当当的脆响之声。 其他官员见到这一幕,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但也有隐藏在众人之间的玩家,偷偷做好了舍命一搏的准备。 片刻后,任也在李彦一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手中的镇国剑泛着幽芒,双眼杀机毕露。 李彦缓缓挺直腰板,立即低下头说道:“今日徐天师废了一具力身,那女贼人也被殿下一剑砍死,静心殿事了,这个结果不是挺好的嘛?” “呵呵!” 任也的脸颊上,泛起了疲惫到极致才会产生的亢奋之色,只笑眯眯地看着李彦,缓缓抬起了镇国剑。 “刷!” 同时,他抬臂摆手,轻声呼唤:“百丈之鬼,尊我法令!” 殿上,那一道头戴黑冠的女道士虚影,突然睁开双眸。 “呜呜……!” 阴风大作,原本定在高台两侧的孤魂野鬼,集体飘飞着升空,顷刻间便凝聚了过来。 百鬼迎昼而行,漂浮在天空之上,如从黄泉而来,齐压百官与兵丁。 阴森之气弥漫,众官员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他们不敢去看头顶飘荡着的冤魂,只用余光瞄着疯批一样的任也,浑身肌肉紧绷。 李彦咬着牙,脸上淡定的神色不见了,只语速极快地喊道:“殿下!王靖忠虽然死了,但圣上有旨,要我将其家人全部押解到京都受审。不过,卑职刚刚在来之前,就已经将王靖忠的家人带到了王府外,殿下若同意,这些人自然可由您亲自处理。至于朝廷那边……我能应对!” 话音落,镇国剑停滞在了半空中。 任也脸上挂着笑意,沉默良久后,声音略带嘶哑地开口道:“李大人,真是进退有度啊。” “卑职既要听皇命,又要忠于殿下,也是两难啊……!”李彦看见任也的反应,心里瞬间有底了,体态也松弛了不少。 “刷!” 突然,任也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了,眼神变得冰冷且阴森。 他啪的一声将剑尖点在了李彦的官袍上,在胸口的位置轻轻划动:“可是,我很不喜欢你和本王讲话的态度。” 周遭的官员,原本已经有些放松的心态,突然又紧张了起来。 大殿院内,寂静无声。 二人对视半晌,李彦瞧着任也的表情,突然额头青筋暴起,十分倔强地抬起了手臂。 “啪!” 一声脆响,李彦用手拍开了镇国剑的剑身。 众官员额头冒汗,心说长史这是退无可退,准备拼了? “咕咚!” 他们还没等琢磨明白,李彦却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双臂舒展到了极致后,做磕头状。 “怀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彦伏地大喊,磕头的姿势极其标准。 “哈哈哈!” 任也稍稍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他举着镇国剑,又扭头看向了其他官员与兵丁。 大家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瞧了瞧跪在地上的李彦…… “呼啦啦!” 人群如潮水退去,二百余名官员与身披甲胄的士兵,全部伏地而跪,高声喊道。 “怀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怀王千岁,功盖千秋!” 喊声如浪潮一般席卷静心殿,百鬼立于这群人的头顶,最终徐徐散去。 “哈哈,你也算是朝廷权臣的表率了,能屈能伸。”任也收回目光,转身走向高台:“王靖忠为我而死,本王理应护他家人,都滚吧!” 话音落,他来到殿门口,伸手搀扶起二愣说道:““回头让莲儿贴身照顾你的起居。” “殿……殿下当真?”二愣虽虚弱至极,但仍没忘了自己的执念。 片刻后,任也孤身一人回到寝宫,疲惫至极地躺在床榻上,静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光芒闪烁,他见到棚顶先是出现了一点星辰,随后缓缓铺开,变成了一道无比璀璨的门。 “嗖!” 周遭的景象扭曲,任也的身体霎时间消失在了床榻上,返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 怀王府,地牢。 开局就被任也暴砍一顿的刘纪善,此刻目光绝望地看着天花板,气若游丝…… 第二十一章 怀王府潮湿阴冷的地牢之中,纪善刘全躺在湿漉漉的草垫子上,气息微弱,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满脸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他的脸颊和四肢上都缠着脏兮兮的白布条,大部分还在渗血,模样要多惨就有多惨。 那天的逼宫事件中,他表现得最活跃,但被砍得也最狠。 任也足足剁了十几刀,不但用刀锋在他脸上写了个一字,还将他的手脚筋全部砍断,让其彻底成为了一位重瘫患者…… 如果不是这几日,有专门的下人给他喂药,包扎伤口,善意的为他控制“病情”的话,那估计……他现在已经嘎了。 留着他,自然是有用的,但任也还没等谋划,就遇到了投蛊事件,所以暂时就把这人给忘了。 不过,任也不知道的是……其实,刘纪善也是一名玩家,并且开局就接到了“逼宫任务”,奖励极其丰厚。 随后,长史李彦也暗中联络了他,让他担任逼宫的C位选手,并以一件神异法宝作为报酬。 刘纪善是墙头草阵营,任务中本来就有针对怀王的设定,并且在记忆中怀王就是个铁废物,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再加上,长史李彦明显是皇帝的铁杆狗腿,自己同意担任C位的话,那开局就能拿双份奖励,而这会让他遥遥领先…… 简单在心里核算了一下,这活儿干的过啊! 于是,他决定担任逼宫事件中的C位,在存心殿上猛猛地开炮。 然后……王妃就出手了。 然后……大臣们集体沉默了。他疯狂给长史李彦使眼神,但后者好像瞎了。 然后……怀王的刀就劈头盖脸地砍下来了,整个过程很痛苦,也很无助。 然后……他开局就被囚禁了,在整个第一幕的剧情中啥也没干,就在地牢中硬躺了三天。 伤口烂了,也流脓了,情绪很低落,有一点哀伤。 他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整整三天了,那傻B怀王还没有找自己?! 你找我聊聊不好嘛?我是墙头草阵营啊,我也可以效忠怀王的啊…… …… 地牢里的凉风掠过,吹起了刘纪善凌乱的发丝,却吹不走他“一字脸”的哀伤…… 【亲爱的玩家,清凉府第一幕的“暗子”剧情结束。但由于您处于被“囚禁”的状态,很遗憾,您暂时无法离开此星门。】 “????!” 刘纪善濒死的大脑中,泛起一连串的问号,心中礼貌地呼喊道:“卧槽尼玛!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让我出去?我也需要看病的啊……!” 【绝境任务:在第二幕开启后的六个小时内,如果您无法脱困,那会被同阵营的门灵或玩家灭口。】 “????!” “我%&%#……&*!”刘纪善在心里疯狂礼貌:“垃圾星门,淦你的麻麻……你开局直接给我喂点鹤顶红不好嘛?!” 【触发死亡任务特性—遗言:你的人生有遗憾嘛?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嘛?你有无法诉说的痛苦与悔恨嘛……你在这里经历了刘全的故事,那么也请你留下自己的故事。】 “刷!” 一道光影浮现,刘纪善有些迷离的双眼中,出现了一颗古树的虚影,树干上有洞,散发着柔亮的光芒。 它仿佛在说,智慧的树洞,愿意聆听一切“智慧”的故事…… 刘纪善双眼慢慢聚焦,在心中继续礼貌:“傻波一的星门,我跟你讲个勾八的故事……!” 片刻后,昏暗的牢房中,他不自觉地闭上双眼,开始轻声细语地向树洞吐露着自己的心声。 那树洞……似乎有魔力一般,让人忍不住的想要倾诉。 “我在现实世界的名字叫李彪,在清凉镇的星痕之门中“扮演”长史司的纪善——刘全。 我的身份牌是:奸臣,属墙头草阵营。 我的入门信物是一枚大印,名为:前朝玉玺。 我的特殊能力与此有关,这个角色也很对我的口味。 在现实世界中,我曾是一名活跃在北方的流窜犯,给大哥当过马仔,也替有钱人摆平过麻烦,甚至有一段时间,我还去当过‘车手’,就是替那些境外诈骗集团,在境内用银行卡取赃款的人…… 总之,在社会上混的那几年,什么来钱,我就干什么。 当然,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也进过两次监狱,总共蹲了三年多。 那些年,我就信奉一句话:人这一辈子怎么都是过,有酒有肉有娘们,明天就是死了,那也算没白活。 不过细想想,以前的我……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我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农村,在记忆中,那里的孩子都有着差不多的经历。 上学、抽烟、辍学、进城里打工,然后娶个媳妇,生个孩子。 孩子长大,上学、抽烟、辍学、再进城里打工…… 这好像就是一个怪圈,有一小部分人可能会跳出去,但在我那个年代,大部分的人都是这样走完自己的一生。 刚进城里的时候,我很老实,也不爱与人说话,一直在一家理发店里当学徒。收入不算高,但自己绝对够活。 哦,对了,我从步入社会开始,就没再管家里要过一分钱…… 父母打工攒的那点棺材本,我真的不好意思要。 我人生的转变,是从一个广告开始的,你也应该很熟悉。 你还在为借钱发愁嘛? XXX贷,只需一张身份证,就有十万额度,两分钟内到账,安全,快捷,解决你的一切借钱难题。 操,这种都是利滚利的,谁借谁傻波一。第一次看到这个广告,我直接就划过去了。 五分钟后。 XXX贷,只需一张身份证,十万额度…… 我踏马又刷到了,这广告怎么这么烦啊。 手指滑动。 XXX贷,只…… 这广告就好像无处不在,我从最初的抵触,抗拒,麻木,到最后竟被搞得心里升起了一点点欲望。没错,是借钱的欲望。 刚开始,我真的很克制,只借了五百块钱。过年回家,给自己买了一双高仿的运动鞋,给父母在早市上买了一些很便宜的衣服…… 那应该是我第一次送父母礼物,他们很开心,亲戚们也夸我有出息。 可从此以后,我就像是沾上了毒榀一样,500,1000,3000……但凡只要兜里没钱了,我就想到去借网贷。以前不太想参与的各种聚会,不敢想的消费,也全都打开了。那段时间,我甚至变得开朗很多,还处了个对象…… 很快,我的工资不够还了,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不停地填窟窿。只短短半年,我发现自己连利息都还不起了,七八家的正规借贷平台上,我总共欠了十几万。 你问我,为什么不克制一点?草他妈的,我也想克制啊! 但花钱的感觉太爽了,太上瘾了! 钱这东西,能让人变得自信啊,能让人感觉自己受到了尊重啊! 而且网贷的门槛太低了,动动手指,填个身份信息就能借,它太方便了,太人性化了。 这真的比毒榀还让人上瘾,让那些越穷的人越上瘾! 后来的事,就变得简单了。催款电话无处不在,我辞职了,开始跟着几个小混混偷东西。最开始我是想把钱还上,后来发现利息太高了,而且催款方还找到了我家里…… 这还还他麻痹,彻底摆烂算了! 再后来,我进了两次监狱,也认识了更多的社会边缘人士,胆子越来越大,也在邪道上越走越远。 父母去世的时候,我没赶上,那段时间身上背着事儿,不敢回家。 这是我一辈子中,最遗憾,最愧疚的事儿。 时至今日,走到现在这一步,其实我也没太后悔过,也懒得去怨那些正规的网贷平台。借钱这事,也没人逼我,就是我自卑,我穷还想装B,我自制力太差…… 只不过,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 我们一直在打击毒榀犯罪,成果也非常不错。 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比毒榀还令人上瘾的网贷,却可以铺天盖地的做广告,让你想躲都躲不开呢?! 他们的‘正规’二字,究竟又是谁给的呢? 我踏马想不通啊…… 你能想得通嘛? 35岁时,我很偶然地接触到了星门,并成为了一名玩家。 我发现这个世界远非自己理解得那么浅显,在星门之中,众生平等,人人都有成‘神’的机会。 虽然你可能会为此付出生命,但这份公平,是现实世界中永远也找不到的…… 感谢老天爷,给了我这次机会。我会牢牢抓住,争取活出个人样,争取……成为人上人! 如果真能成神的话,我……我希望能再见见父母吧……有点想他们…… 好吧,我是李彪。 我准备了三个月,参加了两次拥有死亡机制的前置任务,很幸运地得到了清凉府的入门信物,并且为此放弃了两个奖励丰厚的星门…… 我原本准备在这里大展拳脚,没成想开局就被砍了。 我很忧伤…… 如果这次老天爷能让我脱困,我一定弄死怀王,他真的太傻B了,为什么就不来问问我??!” …… 沪市。 莲湖路88号,客房内。 明亮的光芒闪烁,扭曲的星门浮现,任也从半空中掉在了床上。 “妈的……终于回来了……!”疲惫至极的任也,在看见周遭熟悉的环境后,精神彻底放松,双眼一闭,秒睡了。 前楼内,坐在办公室吃着零食,刷着网剧的大长腿美女,陡然间身体僵硬了一下。 “刷!” 她猛然站起,立即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红……红眼狂战!你还打个毛的游戏呀,七枪战神回来了。对,我感知到了。” …… 十五分钟后,黄维与大长腿美女打开了房门,进屋一看,竟见到任也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鼾声震天。 “这……这什么情况啊?”黄维有些懵:“卧槽,出门就睡觉?这心得多大啊!” 第二十二章 受到组织关注 明媚的阳光烘烤在脸颊上,温热难耐。 揉了揉酸疼的双眼,任也幽幽地醒来。紧跟着,一股刺鼻的烟味儿,让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抬头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老脸,以及熟悉的眼屎…… 黄维站在床边,抻着脖颈,龇牙赞赏道:“不愧是我看上的劳改犯啊,你确实有两把刷子……!” 任也皱眉看着室内,周遭全是烟雾,闻了闻味道好像还是利群:“黄哥,你就这么抽,不怕得肺癌啊?” “我是力量系的战士,心肺功能强大。”黄维低头掏出手机:“我就是在这儿连抽三箱都没事儿。” “我有事儿啊,大哥!你知不知道,让别人吸二手烟是不道德的?”任也双眼腥红,抬手招呼道:“来,给我一根。” “一切事情,都等一会说。”黄维一屁股坐在床上,将手机递向任也:“你先给你妹妹打个电话,快点的,不然我今天可能就要被停职了。” ? 任也怔了一下,眼神有点呆呆的:“什么停职?为什么要给我妹打电话?” “因为你妹不但要起诉青辅监狱,还要告我们。”黄维的眼神非常无助:“我真服了你们这一家子了,就没一个省油的灯。” “告你?咋回事儿?”任也更加懵圈了。 “你刚进门,她就和你爸一块去了监狱探视。你不在,那我们只能找个合适的理由搪塞。监狱那边说的是,你之前参与办的一个重大积案,现在有了新的突破,所以相关单位要把你提出来帮忙,主要负责提供线索和协助抓捕……有立功表现,还可以申请减刑。 “咱就说,这是个天大的好事儿吧?换成别人家的妹妹,肯定挺开心吧……!”黄维双眼崩溃地看着任也:“谁知道你那妹妹,就好像是从外面捡来的。她知道你被提走了,就非要跟你通话,说什么,服刑犯人也是人,监狱没权力让你干这么危险的事儿,所以她必须要和你亲自沟通。如果不同意,她就开直播……她就起诉G检F!昨天她还自己给自己刷了点礼物做直播预热……我直接被上层叫去,挨了一顿臭骂。” “……呵呵。” 任也无奈地苦笑:“这是她的风格。” “这就是你说的书香门第, 还想让我给他她弄单位来?拉倒吧,我还想多活两天呢。”黄维将手机往前递了递:“快,赶紧给她打个电话,安抚一下。然后我一会再让你回个家,看看他们。” 任也没接手机,只笑吟吟地回道:“你不给她保研,不给她弄到单位来,我看……这事儿很难沟通啊。” ? 黄维一脸懵逼:“兄妹俩都是臭无赖,是吧?” “你让不让我打?”任也反问:“不打赶紧出去,我再睡一觉。” “……行,我认了。”黄维咬了咬牙:“我努力给你运作,行不?” “这还差不多。” 任也盘腿坐在床上,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嘟……嘟嘟~!” 电话很快接通,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听筒内泛起,语速跟连环炮一样密集:“喂?您不用给我打电话了,今晚来我直播间,让大家都了解一下,为什么一个三好罪犯!为什么一个全监区的劳模!突然就消失了,还不让跟家里联系……我跟你讲,您不要觉得我在开玩笑,别看我只有一千多粉丝……!” “行了,别叨叨了,是我。”任也扶额打断道。 短暂的安静过后,听筒内才传来吼声:“任也!你死哪儿去了,啊?!我和任大国给你存钱去,连人都没见到,也联系不上……你知不知道我们很着急呀?” “原单位有个案子找我了解,我过来帮忙了。”任也淡淡地回道:“你别喊。我这不没事儿嘛,正好还能出来走走。” “我要信你,我就是任大国!”妹妹直呼老爹大名,脾气凶得很:“我给你原单位的同事都打过电话了,他们虽然后来改口了,但之前却说,根本就没什么案子找你。肯定是那个什么黄维撒谎了。他说他是市局的领导,扯淡!你看他邋里邋遢的鬼样子,哪个领导是这样的打扮?连条LV的腰带都没有……!” 黄维听着电话内的喊声,低头看了看老旧的腰带,一瞬间感觉自己很羞耻。 “行了,别喊了。”任也拿自己这个妹妹也没办法,只能安抚着回道:“我今天就能回家,你晚上回来再说吧。” “哼,我直播都准备好啦,还给自己刷了两个火箭预热……。” “回头让他给你报销。”任也表情很贱地看向了老黄。 “嘟嘟!” 妹妹没再多说,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黄维表情痛苦地看着任也:“两个火箭多少钱啊?” “一千吧。” “我给她两千,你让她给我拉黑了,行吗?” “哈哈。” 任也一笑:“行,请我吃个饭吧,我饿了。” …… 莲湖路,一家早餐店内。 两屉包子,三叠小菜,再配上两瓶温热的花生露,这就是生活啊。 店外,阳光明媚,车水马龙,一群早晨遛完弯的大爷大妈们,站在门口排队买着早餐,叽叽喳喳地聊着。 这幅场景虽然喧闹,但却令人感觉到安心。 唉,当怀王太累了,这才是人间烟火气啊。 昨夜回来后,黄维见任也睡得太香了,就没忍叫醒他,只让大长腿回去,自己在房间里陪了一夜。 熬了个大夜,老黄也饿得不行,满口流油地咬着包子,含糊不清地问道:“来,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职业?有序还是无序?职业特性是什么?我跟你说,现在整个总部都在等着我的报告……。” 任也喝着花生露:“我没有职业啊。” “没职业?扯淡,不可能!” “我骗你干什么?”任也夹起一个包子,轻声回应道:“我只是通过了第一幕的剧情,还没结束呢。” “啊?”黄维愣住:“你的意思是,这座星门是剧情演绎类的?你还要再进去?” “对,七天后,我还要再进去。后面总共有几幕,我也不清楚。” “……!”黄维咽了口唾沫,心里非常震惊。 在他的认知里,一般的常规星门,都是一次性通关的。时长多一点的,大多也就是一两天。而像任也这样,三天只过了一幕任务,并且在进入前,还有两个专用的星门为“剧情”做铺垫,这样的形式,他真的一次都没见过。 “快,快跟我讲讲,里面到底是怎么个事儿?”黄维回过神来,脸色郑重地催促道。 嗝~ 任也打了个饱嗝,摆手道:“再给我来一瓶花生露,我好好给你讲讲。” …… 二十分钟后,黄维听任也讲完这三天的经历后,表情变得非常呆滞。 他感觉……自己可能要起飞了。 到目前为止,任也虽然接触的“官方成员”,就只有黄维和大长腿,但实际上整个沪市的守岁人,甚至是总部那边的许多大佬,都在密切关注着这个从监狱里被提出来的小子…… 毕竟,一座星门,在呼唤一个普通人,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 而任也刚刚带出来的消息,也足以超过所有人的心理预期。 黄维听完,就只有一个感觉,这座星门的世界观极其庞大且缜密,后续的分幕剧情中,可能还会牵扯出其它的星门。 因为大部分的常规星门,比如一个火车站,比如一个闹鬼的养老院,格局都是很小的,世界观都是不完整的,破碎的。玩家在其中经历过一个完整的任务,那冒险就算结束了。 但这个星门中却提到了京都,提到了前朝公主墓,甚至还有战乱的南疆,以及非常完整的清凉府官场体系。 最重要的是……这座星门中的大部分原住民,竟然都是开悟者,而非像NPC一样的残魂。 这个背景太大了,黄维推测,这是一个破碎后,而被“降格”的星门。 它可能是某个非常庞大,甚至是“神门”爆裂后产生的碎片空间。 这样的星门,产生的神异传承,必然是极-其-稀-有的。而且,有可能是总部那些大佬们一直非常渴望的一种传承职业…… 那个职业,目前整个国内就只有五个。 而拥有这样潜力的任也,却是黄维发掘的,也是他成功劝说对方进门的。 如果自己推测得没错,那这得是多大的功劳?祖坟冒青烟都不一定能碰到啊。 升职加薪是肯定的了,甚至都有可能会被调到总部去…… 这些年,黄维婚姻不顺,家庭不顺,事业也不顺,但在这一刻,他竟然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光明,终于等到了人生机遇的感觉,脸上的阴霾和怀才不遇的心态,瞬间消失不见。 “黄哥,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一脸电车吃汉的表情?”任也好奇地问道。 黄维一瞬间回过神,双眼难掩激动地问道:“你刚才说,你成功地击杀了一名玩家,并且还得到了她的入门信物,对吗?” “对啊。”任也晃动着玻璃空瓶,诚挚地邀请道:“按照星门的提示,我下次进去,应该还可以带一个人。要不,你跟我一起?” “不不不。”黄维连连摆手:“我就不去了,太危险了。” 踏马的,这是人话? 任也斜眼看他:“朋友,你当初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好吧,我摊牌了,我是个弱逼……战斗能力不咋地,去了也是送。”黄维很光棍地两手一摊:“而且,根据你描述的信息来看,这个清凉府的星门,应该只针对无传承者开放,我已经有了职业,即使拿了你的信物,应该也进不去。” 任也听到这话有些好奇:“你的意思是,这座星门内的其余玩家,都跟我一样是新手?” “不,那不一定。”黄维认真地解释道:“无职业传承的玩家,并不一定就是新手。他们可能已经进过其它星门了,只是没有得到职业传承而已。你可以理解为……他们还没有出新手村,但已经练过级了。” “哦,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任也点头。 “你能带进去一个人,这太关键了,必须要慎重。”黄维低头沉思半晌:“我会向总部申请,争取挑一个新手村里最牛逼的人物,给你打辅助。” “希望你能靠谱点,不然我妹能讹死你。”任也笑眯眯地回。 “了解,了解,这个我信。”黄维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扭头喊道:“来,买单。” …… 过了一小会,马路边上。 任也和黄维正在等车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哦,对了,还有一个事儿。我在清凉府杀的那个角色是柳玲儿的玩家,身份牌是歌姬。她死之前威胁过我,说自己是一个叫铃铛会的组织成员,要线下找我家人报复。” 黄维听到铃铛会三个字后,瞳孔收缩了一下,冷笑着回:“呵,还线下?你让他猛猛来人,我看看她想怎么线下!” 任也脸色认真地瞧着他:“我自己同意进门,那生死看天命,真出事了也不怨谁。但家里人,那是底线。” 黄维转身,抬起大手抓住任也的肩膀,同样认真地回道:“这也是我们单位的底线。” 话已至此,无需多说。 没多一会,任也坐上老黄单位的车,向家里赶去。 …… 上午十点钟左右 沪市,长宁路。 微风拂过杨柳,不远处的吴淞江蜿蜒而流,碧绿的水波荡漾,散发着清新的潮湿气味。 一辆老旧的越野车自南而来,停在了一家名叫“多多宠物乐园”的店面门口。 黄维熄火,推开车门,一边急匆匆地向宠物乐园走去,一边拿着电话说道:“对,你带人去,分班轮值……不要给我发牢骚,你现在很可能是在跟一位未来的总部特派人员讲话……我没有装B,只是在阐述事实,就这样。” 电话挂断,黄维站在宠物乐园门口整理了一下衣着,这才推门进入。 黄维供职的单位叫——守岁人,是一个成立许久的“特殊单位”,组织成员也都是星门玩家。 守岁人的本意,是取自中华民族传统习俗,即除夕夜的守岁活动。这象征着辞旧迎新,象征着华夏传承的延续,也是为未来祈福,为子孙后代祈福。 黄维是沪市青辅街区的代负责人,而他现在要见的,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闫多多。 宠物乐园的门一开,一股令人上头的味道便涌入鼻腔,黄维快步走到前台旁边,冲着一个小姑娘问道:“头儿呢?” “在二楼,‘热带雨林’。”小姑娘一边看着网剧,一边吃着零食,工作态度十分敷衍。 “好。” 黄维应了一声,先是绕过猫狗区,又穿过爬行动物区,最终来到了二楼的热带雨林主题区。 一位二十多岁,穿着白大褂,长相十分帅气的小伙,此刻盘坐在“热带雨林”中央,低头摆弄着一条不足手指长的小蜥蜴。 他精神专注,左手拿着镊子,正在薅拽着蜥蜴身上蜕下来的皮层…… “嘶,嘶拉……!” 小小的蜥蜴在小伙手中疯狂抖动躯体,并发出微弱的叫声,也不知道是爽了,还是太疼了。 黄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一直觉得,像养鳝鱼啊,蜥蜴啊,这类宠物的人,那应该都是深夜女主播,毕竟有工作需要嘛,但正常人应该是很难接受的。 不过,这位领导显然不是正常人,园内的很多宠物,都是他的命根子…… 闫多多盯着蜥蜴,突然问了一句:“任也回来了?” “对对,回来了。”黄维脸上泛着谄媚的笑意,点头哈腰地回。 “你等会,我先给臭宝的皮扒下来,咱们再谈。”闫多多说话轻声细语的,听着像个暖男。 大约过了十分钟,闫多多扒完蜥蜴皮后,又给臭宝洗了个澡,这才带着黄维来到休息区。 二人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交流了起来。 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进室内,令闫多多的皮肤看着更加白皙。他的睫毛也很长,有点男生女相的意思,一点也没有领导的派头。 闫多多虽然刚调到沪市三个月左右,但老黄依旧对其表现得很尊敬,腰板挺得笔直,甚至连烟都没抽,只逻辑清晰地将任也的情况叙述了一遍。 闫多多端着咖啡杯,详细听完任也的遭遇后,双眼瞬间变得明亮:“任也的经历和表现,比我们预期得要高出很多啊。” “是。”黄维立马点头:“这个星门的传承价值,是难以估量的。” 闫多多点头表示认同:“你这边需要我做些什么?” “两件事儿。第一,我需要挑选一名潜力和战力,都非常顶尖的无传承职业玩家,在一周后,和任也一块进星门。” “这没问题。总部那边的人,咱们这边的人,你随便挑。”闫多多想也没想的就应了下来。 “人员档案,我没权力调取啊。” “我给你开放。”闫多多大气回应。 “谢谢领导。第二,任也这边也跟我提了一些要求……我……我不是很好解决,嘿嘿。”黄维挠了挠头。 闫多多喝了口咖啡,笑问道:“他都提了什么要求?” “他想让单位给家里分一套住房,老爹的医疗保障也挂靠在我们这里。还有,这小子想让咱们帮他妹妹保研,而且毕业后……进我们单位当文员。”黄维把那天任也提的条件,全部复述了一遍。 稍稍思考一下后,闫多多轻声回道:“这些可以先答应他,还有其它的嘛?” “他还希望您提拔提拔我。”黄维很突兀,很直白地来了一句。 ? 闫多多懵逼:“这是他提的?” “对啊。”黄维故意露出憨批的表情:“他觉得我的职位太低了,很多事情都要跟领导请示,自己也做不了主……劳改犯嘛,有点自私您也能理解,对吧?不过,我跟他提了一嘴,想让更高的组织单位跟他交流,可谁知道他还不愿意,就想跟我谈,说是熟悉。唉,我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在职场上,不要觉得你的领导是傻子,不要觉得你能想到的,对方却想不到。有的时候直白,直给,反而效果更好。 当然,这种沟通方式,也需要你对领导的性格有一定了解……恰巧,老黄在一次总部培训时,跟闫多多一块待了几个月。 混了半辈子体制的老黄,心里非常明白,人这一辈子的机会是寥寥可数的,来了,就必须得抓住。 闫多多笑吟吟地打量着老黄:“你代理青辅区,多少年了?” “四年。从老徐退了,我就是代理负责人。” “从今天开始,你转正了,手续我来补。有关于围绕任也展开的基本工作,辅助工作,只要不过线,只要在规则内,你可以全权处理,不用报告。”看着很“柔弱”的闫多多,说起这话时,却非常的果断。 “是,是,我一定把他服务好。”老黄差点笑出声:“还有一个事儿。” “什么?” “任也还想再要二百万。您知道的,这劳改犯就是贪得无厌,不要脸,他现在就觉得自己很重要,您造嘛……!”黄维无耻地将锅扣在任也脑袋上,就要开始滔滔不绝地哔哔。 闫多多怔了半天后,慢慢悠悠地掏出手机:“你等一下。” “怎么了,领导?” “你给任也打个电话,我跟他证实一下这二百万的事儿。”闫多多礼貌地将手机递了过去。 老黄当场懵逼。 “来,打一个!” “……!”老黄眨了眨眼睛,立马一拍大腿:“算了,就不麻烦领导了,我回去再给他做做工作。咱也不能什么条件都答应他,今天要一百,明天要二百,那不惯坏了嘛!” 闫多多斜眼瞧着他:“你跑我这儿诈骗来了,要二百万干嘛?” 二人对视,老黄不太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掌:“任也进去之前,咱们不是没了四个人,才换回来入门的御笔嘛。上层虽然拨了抚恤金……但我觉得,咱这直属单位,也应该意思意思。但我这账上,情况……您是知道的。” 闫多多思考两秒:“下回直说,不要动这个脑子,不然会显得我很蠢。” “……您同意了?” “下不为例,还有事儿嘛?” “没了,没了。青辅区所有同僚,向您致敬!”黄维立马起身鞠躬:“那我就不打扰您给臭宝扒皮了,您忙,我先走了。” “尽快选好陪任也入门的人,我也要向上申请的。” “明白!” 二人交流完,老黄美滋滋地离开了宠物乐园。 闫多多缓缓放下咖啡杯,立马又给下面的财务部门打了个电话:“给青辅那边拨过去两百万,明天向总部申请三百万……。” 财务听到这话,不但没有意外,反而很熟练地问道:“头儿,要让青辅那边开个三百万的票嘛?” “不,余出来这一百,正好发年中奖金。还有,你跟小刘说一声,让他这两天跑一下司法那边,把任也的档案全部抽出来……包括,之前的警员档案,毕业档案,以及定罪档案……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让他人间蒸发。另外,你赶紧订票,我要去一下总部。”说话间,闫多多已经站起了身。 …… 沪市,十家铺。 这是一片老城区,周遭大部分的建筑,都是低矮的红楼,墙体尽是雨水冲刷过的痕迹。 不算宽阔的主干路两侧,各种具有本地特色的小吃店门口,都围聚着不少住在周边的大爷大娘,他们的穿着都很精致,或三五成群的聊着天,乘着凉;或是下着棋,喝着茶。 按照现在的房价来讲,这里的住宅楼并不便宜,甚至有点奢侈,但老百姓的生活质量并不算太高,因为一般的房子面积都很小,有甚至是至三代人住在一块。 不过由于这个地方有一定的历史意义,等拆迁是不太可能的,而且也不能卖,卖了就不买不起,所以这里在沪市算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一辆越野车,缓缓停在了一条弄堂外,任也睡眼惺忪的走下来,跟司机说了声谢谢后,迈步就走向了家里。 他生在这儿,也长在这儿,周遭不少居民他都熟悉,但现在却没心情跟大家打招呼。自打从星门出来后,任也就感觉自己特别疲惫,特别困……这可能就是使用“王妃大招”后,带来的后遗症吧。 几分钟后。 一栋小红楼的三层内,任也打开密码锁,刚进入家门,就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码字声。 左侧的一间卧房内,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头上戴着足以包裹住半张脸的耳机,上身穿着一件洗的发黄的跨栏背心,下身穿个大裤衩,发型极其凌乱的坐在电脑前,正聚精会神的敲着键盘。 只有一米多长的电脑桌上,摆放着三盒烟,杯茶,还有一个硕大的烟灰缸。 他嘴叼香烟,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还轻声呢喃,不知道在叨咕什么。 这就是任也的亲生父亲——任大国,一位扑街,但收入还算稳定的网文作家。 “我回来了。” 任也换好脱鞋后,大喊了一声。 足足过了四五秒后,任大国才拿下嘴上的香烟,眯着眼睛回了一句:“冰箱里还有点剩饭,愿意吃你就吃,不愿意吃你就订点。别跟我说话,我在改稿子……!” “……哦。” 任也习以为常的回了一句,轻车熟路的走向了厨房。 三年多没回来,家里还是从前的样子,家具老旧,但各种生活用品却摆放的满满的,自己和妹妹的房间门是敞开的,正通着风。 家是什么? 是看一眼环境就能让你心安,一进门就能闻到熟悉的气味。 这是外面永远也给不了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任也刚刚才吃过东西,但依旧感觉有点饿。他走进厨房,在冰箱里内取出被保鲜膜包裹的剩菜剩饭,简单用微波炉热了一下,便坐在客厅的餐桌上吃了起来。 任大国很早就离婚了,老婆一走,自己还要带俩孩子,那以前不会的技能就全会了,尤其是厨艺一流。 任也偷偷瞄了一眼老爹,故意不说话,就想看看对方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 就这样,客厅内,任也猛猛吃着;卧室内,老爹噼里啪啦的敲着键盘,他这个手指抖动的频率,哪怕就是去白马会所就业,那妥妥的也是头牌。 父子二人,足足保持了二十多分钟这样的安静,而在这期间,老爹竟然没有往客厅看一眼。 “滴玲玲!”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任大国的思路,他皱眉拿起手机,推开键盘,径直走向卫生间:“哎呀,我在改呢!但这得动大纲啊……我明白,剧情里加点颜色,他们爱看……嗯嗯,你说……!” 他从卧室走出来,直直的穿过客厅,完全没有往餐桌那边看一眼,而且人还没等进卫生间,裤子就已经脱完了。 任也啃着一块排骨,双眼跟随着老爹的身体移动,他心里有那么一瞬间,很担心自己父亲的精神状态和视力状态。 “哗啦!!” 五分钟后,卫生间内传来马桶的抽水声。对于作家而言,一泡尿撒半个小时都是正常的。 “吱嘎!” 门开,老爹提了提裤子,专注力爆棚的骂道:“一个废物,一个纨绔,他不玩女人干什么?在家搓吊嘛?啥都不懂,还非要提意见……!” “呵。” 任也看着他冷笑一声,还是没说话。 老爹迈步走到餐桌旁,距离任也只有一米多远时,才缓缓抬头,准备提起热水壶。 一个人! 一个活人! 一个男人,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视线里! 任大国瞳孔急剧收缩,吓的后退两步:“卧槽!!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任也舔着嘴上的饭粒:“好久不见啊,大作家!” “啊?” 任大国一脸木讷的瞧着儿子,缓缓从脸上摘下眼镜,仔细擦了擦后,再次戴上:“卧槽!真是你啊。” “……!”任也无语:“我刚才进门就喊你了啊,你不还回话了嘛。” “哦,对。”任大国这时脸上才漏出惊喜的笑容,一把拉开椅子坐下:“哈哈,对,刚才我听见有人喊我了,我以为是你妹回来了呢。太沉浸了,一码子就忘了。” “她应该也快了。”任也低头将碗内的饭扒拉干净。 任大国看着他,突然眼神变得惊恐,脸颊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槽,你……你不会越狱了吧?!!” “我说,咱能别一惊一乍的嘛?”任也斜眼看着他:“你俩不是去监狱了嘛,还要告我原单位。我这才被提出来,特许回家一次。” 任大国这才彻底回过神来,皱眉回到:“对啊,我俩前几天去看你了,但监狱说……你被提出去要参加一个积案侦破工作,干好了,还能减刑。” “嗯,正办着呢。”任也点头。 “不是,他们就这样放你回家了?连个看着的人都没有?”任大国有些疑惑的推了推眼镜:“不怕你偷着跑了?” “我有病啊,一共就剩下两年多了,这次有立功表现还能减刑,我跑什么?”任也放下碗回道:“而且,楼下还有人等着我的。” “哦。”任大国缓缓点头:“儿子,这事危险不?!危险咱可不能干啊,就认蹲两年多呗,出来后,我托人给你找个工作……!” “没事儿,你不用担心。”任也缓缓摆手:“我主要负责钓两个嫌犯出来。” “嗯,那还行……!” “别说我了,你最近情况怎么样啊?又开新书了?”任也提起水壶,熟练的到了两杯水。 任大国翘着二郎腿,表情木讷且惆怅:“写了一本,但还没发呢。这几天在改别的稿子……哎,正好你回来了,帮我参考参考呗?!” 以前,任大国为了打开年轻人市场,就总拉着儿子和闺女研究剧情,这几乎已经成了家庭习惯了。 “呵?这还用我参考嘛?你多看两个小片片,不什么都有了嘛?”任也轻笑。 “下流!!怎么跟你爹说话呢?”任大国呵斥了一句,表情又变得很专注的讲述:“我最近在改一个古代穿越风的文。这个故事原本讲的是,在一座王府里,潜藏了很多名朝廷的暗探……!” 任也困的不行,仰面靠着椅子上,一脸的敷衍。 “你看哈,现在的情况是,为朝廷布局的一个重要角色,被写死了,剧情出现了BUG,我需要把它改回来。但难点在于……!” “不是,你先等会。” 突然,任也睁开了微闭的双眼。 第二十三章 一具尸体 吱嘎!” 椅子泛起一声酸牙的声响,随即摆正。任也坐直身体,本能问道:“那个重要角色是个道士?” 正在念叨着剧情的老爹,被问得愣了一下:“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问你,你说被写死的那个重要角色,是不是一个道士?”任也很急迫。 “对啊,是个道士。”老爹点头。 任也扑棱一下站起,又问:“王府里的王爷,是不是个铁废物?” “对啊。”老爹表情木讷,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任也。 “主线剧情是不是老皇帝死了,俩儿子争皇位,然后藩王输了?”任也说这话时,声音是颤抖的。 “你怎么知道?”老爹一脸惊讶。 “卧槽!”任也激动得一拍大腿。 “?你要槽谁?”老爹皱眉呵斥了一句:“没大没小的。” “快,给我看看大纲,我帮你研究一下。”任也立即催促道:“我觉得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快点,我要看。” 老爹慢悠悠地起身,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还一惊一乍的?儿子,在号里是不是有人经常打你啊?真有牢头狱霸的话,我们可以用法律保护自己,可以往死讹他……!” “没有,没有。呵呵,我就听着有点意思……。”任也推着老爹的后背,一块跟他向卧室走去。 任也家原来的格局是两房一厅,使用面积不到七十平,这在很多年前来讲,那绝对是豪宅了,可现在一家三口住着却略显拥挤。 俩孩子都开始懂事了之后,住在一块就不方便了,再加上老爹也希望他们能拥有一个独立的学习空间,所以,就把自己的主卧贡献了出来,再挪用一点客厅空间,把两房变成了三房。 采光好,通风好的房间,都留给了儿子和闺女住,而老爹自己却住在了最小,最不朝阳的那间。用他的话说就是,我就要张床,要个书架,只要网速好,看小片不卡,那什么工作环境都能接受。 但其实任也知道,老爹常年码字,在性格上有些沉闷,白天码字的时候都要开着灯,非常不喜欢光线昏暗且空间狭小的地方。他会觉得很闷,很压抑。 所以,任也在原单位期间,做梦都想搞个大房子。但现在分房的条件很苛刻,抓贪污腐败又严……就踏马很生不逢时,你造吗? 众所周知,宅男的房间都有一股特殊的味道,不难闻,只是有点淡淡的咸……在这一点上,五十多岁的老爹也不例外。 父子二人进屋,任也一屁股坐在床上催促道:“快,搞快。” 老爹拉开座椅,从电脑柜下方的一大堆合同、资料、书籍中,抽出了一沓打印好的初稿:“给,你看吧。” “怎么是纸质的稿子?”任也有些疑惑。 “这段时间颈椎特别难受,坐时间长了,人都要傻了。躺着看舒服。”老爹递过初稿后,就左手托腮,右手摆弄着鼠标,点开了社交软件。 社交软件内,一大堆风韵犹存的女士头像右上角,都露出了未读消息的提示红点。老爹只扫了一眼,就露出了欢快与欣慰的表情,噼里啪啦地敲起了键盘。 任也偷瞄了老爹一眼后,便坐在床上看起了稿子和大纲,并且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 苏杭市,千湖岛医院的2号太平间内。 明亮的灯光下,一排停尸床反射着银光,两扇铁门紧闭,阴冷之气蔓延。 “咚……咚……!” 突兀间,左侧泛起了数声闷响,像是有什么活物在敲击着金属板,一时间打破了这人生终点站的安静与祥和。 “咚咚,咚……!” 声音还没有消逝,反而频率变得更快。 如果这时有人在的话,肯定当场就吓尿了,因为整面左侧的停尸柜,竟……竟在肉眼可见地抖动着。 “嘭。” 骤然间,一声闷响,一个装着死尸的大抽屉,毫无征兆地弹了出来。 “哗啦啦……!” 盖着尸体的浅蓝色塑料布,先是泛起摩擦之声,紧跟着,它瞬间被掀飞,一个人影猛然坐了起来。 灯光下,那具突兀坐起的尸体,面容非常清晰,大概四十岁左右,男性,遗体保存完好,没有外伤,右脚脖上还挂着个人信息的标签,死因一栏写的是——心脏病突发。 “他”浑身冒着阴冷的寒气,眉毛,脸颊,以及不多的头发上,都有一层薄霜。并且,这具尸体的四肢,躯干,都已经泛起了明显的尸斑。 安静,大约安静了不到三十秒,这具坐在大抽屉上的尸体,却突然睁开了双眼,先是有些呆滞,涣散,但很快就恢复了灵动。 又过了数秒,心脏跳动的声音恢复…… “嘎嘣……” 他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颈椎泛起酸牙的声响,双目扫试着看向身后侧,最终在一处挂着几个白大褂的墙壁处停滞。 这里没有监控,他试着用双手撑住身体,慢慢挪动双腿,从大抽屉上面站了下来。 足足适应了两三分钟后,他才推上大抽屉,身体有些僵硬地走向墙壁,并取下一件白大褂,套在了赤果的身体上。 “吱嘎!” 2号太平间的房门被推开,男人裸穿着一件白大褂,步伐很快地穿过走廊,嘴里还念念有词地叨咕着:“菠,泼,摸,佛……啊,喔,鹅……泥嚎,你号……你好……嗯……则……这具尸体还能用。” 他在地下负二层一闪而过,钻进了有监控盲区的楼梯间,竟光天化日地溜出了医院。中途确实有些人发现他的穿着不对,还赤着脚,但毕竟没人会怀疑一具尸体会自己从大抽匣里走出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后,这具“尸体”在医院旁边的小街道上,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在了后座上。 司机师傅看到他的脸色和穿着后,直接惊呆了:“……您这是……这……这是什么情况啊?” 他看了一眼司机,淡淡地回道:“中午午休,被发现了……离开得有点仓促。” 司机师傅愣了半天,随即秒懂:“你老婆来了?” “没有,她老公来了。”他双臂抿着白大褂回道。 司机师傅了然地点了点头,回过身应道:“去哪儿啊?” 他稍稍思考了一下回道:“双盛园饭店后面的民兴小区。” “好。”司机师傅推表,开车离去。 “我……我身上没带钱,一会你跟我上楼拿吧,我多给你五十。” “呵呵,行。”司机一笑,闲聊天地回道:“兄弟,你也是的……搞这事儿,还不离单位远点?!” “瘾大。”他扭头看向车窗外,街景匆匆掠过,眼神有点陌生。 …… 沪市,十家铺。 任也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把稿子粗略地看完:“老爹!” “你看完了?”老爹扭过头,端起茶杯问了一句。 “嗯。”任也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问:“这个故事为什么不完整?这老道士的分身死了……就没了,后面的呢?” “后面的还没写呢。我这是帮一个编辑改的定制文,故事走向和创意都是人家的,我就负责修缮大纲,调整漏洞,搞搞开头。”老爹喝了一口茶水。 “那开头这部分的故事,都是你写的?”任也问。 “差不多吧,但那个编辑也给了一些建议。”老爹点头。 “这个故事的灵感,你是从哪儿来的啊?”任也眨眼追问,表情特认真。 老爹翘着二郎腿,习惯性地推了推眼镜:“网上融梗融来的啊。” 他把硬抄说得十分坦然,任也盯着他的双眼,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 “哎,儿子,你觉得这个故事的设定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意思?”老爹很有上进心地说道:“我跟你讲,这活儿如果过稿,我能拿三万稿费呢!真不少了……我都多少年没接过三万的单了。” “……!” 任也细细打量着老爹,内心泛起一股难以诉说的惊悚感。 刚刚老爹在客厅讲述这个故事创意时,任也就觉得这和自己刚刚经历过的清凉府星门的剧情很像。 现在看完开头的大纲和内容,这种感觉也没有减弱…… 老爹的稿子和清凉府星门的剧情,在设定上,细节上……都是有很大差别的。比如他的这个故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王妃啊,侍卫啊,这类人物的设定。 但是! 在整个故事的走向上,脉络上,内核上,几乎是如出一辙的! 讲的都是,一个老皇帝死了,俩儿子争夺江山,最后藩王败北,废物儿子被囚禁……甚至就连藩王封地,都是差不的规模和形式? 最重要的是,两个剧情都卡在了皇帝幕僚,老道士的分身死的这一趴。 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是老爹抄的故事,和清凉府的剧情,出现创意撞车了? 可这也太他妈巧了吧? …… 苏杭市。 那具“尸体”回了家之后,取了一百块钱给了司机,并很信守承诺,没要对方找回来的零钱。 他在家里换了身衣服,就去了楼下的咖啡厅。 落地窗前,他身上的尸斑已慢慢褪去,脸色也变得正常了许多。 掏出一部至少是七年前上市的手机,插上充电器,开机,打开社交软件。 翻找了许久后,他拨通了一个好友的语音。 “嘟嘟……!” 许久过后,对方接通了语音,轻声问道:“谁啊?” “呵呵,我是杨峰的朋友。”尸体笑着说道。 “……苏杭的杨峰?”对方问。 “是。” “他都消失半年多了啊。” “我找你想买一沓黑手机卡,没别的事儿。”他喝了一口咖啡,语气很平淡。 “哦,买卡啊?”对方沉默一下问道:“那你怎么称呼啊?” 他扭头看着落地窗外,稍稍停顿了一会,才嘴角泛着微笑回道:“朋友们……都叫我小战狼。” 第二十四章 玩家交流群 家里。 任也脸色蜡黄,双眼泛着红血丝:“老爹,你和这个编辑,有讨论后面的故事脉络嘛?” “没有啊,现在就卡在老道士分身死的这一趴呢。他是个重要的布局角色,没了的话,后面的剧情不好展开。”老爹托腮,一副思想者的模样。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这个文不是没发嘛,直接再给他写活就完了呗。”任也试探着问道。 “不行,跟我合作的那个编辑说,给定制文的那个甲方,要求他必须死。”老爹很无奈地摊了摊手:“你是知道的,半路搞内容的甲方,基本都是二逼。” “……!”任也无语,心里感觉怪怪的,但又没办法和老爹深入交流。 他总不能说,我刚刚才从古代穿越回来,经历的事儿,跟你写得差不多,而且你还莫名其妙多了个儿媳妇吧? 思考半晌,任也突然说道:“后面你和那个编辑,肯定要讨论这个剧情吧?” “对啊。”老爹点头。 “那你俩讨论完,给我讲讲后面的故事呗。我觉得这个题材有意思啊……”任也笑着说道。 “行啊。”老爹体态松弛,顺嘴回了一句后,双眼有些担忧:“儿子,你确定,你在监狱里没挨揍嘛?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任也扭头看了看电脑旁边的镜子,也见到了自己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这几天跟案子,有点熬夜……。” “那你休息一会吧。”老爹刷的一下站起身:“我去买菜,先给你搞个汤。晚上庆宁不是也回来嘛?咱们搓一顿。” “呵呵,好啊。”任也一想到老爹做的饭菜,就心花怒放啊。 天下没有哪个厨师,会迁就你一个人的口味,如果有,那一定是父母。 老爹学做饭,就是为了能让两个孩子,吃好,吃饱。 他迈步离开卧室,从厨房里拿起小菜篮,手里拎着一串钥匙,就穿着大裤衩和跨栏背心,踩着拖鞋离开了家里。 “呼~!” 任也长长松了口气,心态非常放松地走进自己的卧室,咕咚一声倒在床上,掏出黄维从监狱帮他取回来的手机,直接拨通了妹妹的电话。 “喂?”电话很快被接通,任庆宁清脆的声音泛起:“你到家了嘛?” “嗯,回家了。”任也懒得和她废话,直奔主题:“借我两千块钱。这几天我在外面跟案子,手里一点钱都没有,总不能买个水都跟办案人要吧?” “不借,没钱。” “亲爱的庆宁呀,你哥这几年不是走进了人生的低谷嘛……!” “嘟嘟。” 他还在说着,但亲妹妹已经挂断了电话。 任也愣了一下,看着手机怒骂道:“小没良心的,你等老子分了大房子,一个房间都不给你留!” 说完,他快速脱掉衣服,扯过被子就要睡觉。 “滴~!” 一声提示音响起,任也皱眉拿起手机,打开社交软件一看,备注名为“沪上第一女主播”的妹妹,发来了一笔两千元的善款。 “滴~!” 一条语音发过来,任也点开一听。 “你省着点花呀!现在直播不好干的,外面全是露大腿和瑜伽裤,竞争很激烈的,好伐。两千块钱,你知道本主播得叫多少声好哥哥啊。”妹妹咬牙切齿地提醒着。 “啥也不说了,血浓于水啊,兄弟。”任也美滋滋地回了一句:“你晚上几点回来啊?” “你能在外面待几天?” “六七天吧,怎么了?” “那我今晚不回去了,有点事情,很急。”任庆宁语速很快地回:“等我处理完,就给你打电话哈,你跟老爹说一声。” “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谈个屁,单身狗才是无敌的。”任庆宁发了个傲娇的表情。 二人闲聊了两句,任也就又沉沉睡去。 …… 苏杭市,一条马路旁边,小战狼从跑腿手里拿过来一沓子手机黑卡,轻车熟路地绕了一圈后,才返回住所。 房子是公寓式的,只有一间主卧,一个客厅,大部分的家具也都用白布蒙着,上面落满了灰尘。地面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脚踩上去黏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沙发旁边的装饰桌上,造型略有些艺术的万年历上,日期和时间还停留在四年多以前。 小战狼看着熟悉的环境,脱掉外套,挽起袖子,开始整理卫生。 足足搞了三个多小时,室内才看着舒服一些。 小战狼在卫生间拉了一泡恶臭无比的屎后,看着马桶,淡淡地评价道:“生前吃得不错呀……!” 冲了个澡,返回客厅,小战狼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换了一张新卡,随后在全国都在用的社交软件上,注册了一个新的账号。 注册完,小战狼又拿起老手机,调出一个名为“大聪明聚集地”的群聊后,点开了加群的二维码。 用新手机的注册账号扫了一下,在申请信息栏里填了个名字和暗号后,没多一会,就成功进群。 “滴~!” “滴滴~” “新人?哪个职业的?” “知道这群的规矩不?” “发红包,发红包!” “……!” 一连串的消息闪过,小战狼嘴角挂着微笑,很礼貌地输入信息回道:“发你麻B!” “?什么脾气啊?” “你怎么骂人呢?” “没有素质,没有素质……” “……!” 水群的人开始疯狂刷屏。 这是个星门玩家的专用交流群,总共有四百多号人,平时会相互交换一些信息什么的,而且也不全是官方组织成员,起码有一半都是散人。 小战狼没理会大家,只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开始编写信息。 “大乾王朝前身,为大靖帝国。 大乾武帝起义后,历时十年,灭大靖。 相传,靖国长公主葬于清凉府的清凉山,坟墓颇具诡异,且有诸多不同版本的传说。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座星门目前已经形成了稀有传承,我这里有详细描述长公主墓的资料……!” “星门信息贩卖,有意者私聊。” 编辑完,点击发送。 小战狼打了个哈欠起身,准备倒杯水,顺便点个外卖。 “古代星门?我用不到啊!” “哎,那个素质极差的兄弟,我加你好友了,通过一下。” “我也加了。” “……!” 群内稍稍安静了一下,便立马活跃了起来,不少在这里贩卖信息的二手贩子,都第一时间展开了行动。 …… 太困了。 任也倒在床上,这一觉竟睡到了傍晚。 他赖赖唧唧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后,就听见厨房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老爹,饭好了嘛?” “你先把汤喝了,饭马上就好。”老爹嗓门极大:“估摸着你快醒了,我刚才又给你热了一遍。” “来了!” 任也掀开被子下床,揉着眼睛来到客厅,一瞬间香气扑鼻:“哎呦,不错呦。我和庆宁这么长时间不在家,手艺没退步。” 厨房内,老爹围着围裙,站在案板前节奏感极强地切着肉片:“喝吧,甲鱼汤,大补!” “真香!” 任也倒了一大碗,仰面猛喝了一口。 清香扑鼻,淡淡的葱花味,鲜味儿,配着粘稠的温热感流过食道,只一瞬间,任也便感觉浑身舒泰。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样,喝完这一口,他感觉王妃大招带来的后遗症都减弱了不少,精神清明了几分。 “还行吧?”老爹扭过头,木讷的脸上闪现过一丝笑意。 夕阳透过窗户投进室内,照得满地金黄。任也端着汤碗,来到了厨房门口,肩膀依靠着门梁,歪头看着忙碌的父亲,幸福感油然而生:“不错,真不错!” “儿子,你能在家待几天啊?”老爹点了一根烟:“你可以在家住嘛?” “应该可以吧。”任也喝着汤回道:“我回头申请一下,不行让他给我带个全球定位的电子手环呗,反正我也不可能跑啊。” 这话其实是有漏洞的,因为即使真有这样的案子,办案单位也极大概率不会让服刑的嫌犯回家住的。这不是能不能跑的问题,而是万一出事儿,谁都背不起的问题。 不过好在老爹不是很懂这里面的道道,所以理由编得像一点,还能搪塞过去。 “嗯。” 老爹叼着烟,打开灶头的大火,开始煸炒辣椒炒肉:“……挺闹心的。” “怎么了?” “我刚才跟编辑通了个电话,这个稿子,必须要尽快过,甲方已经催他了。他让我去他那里,坐班讨论,这样效率会高点,可以随时商量。”老爹停顿一下补充道:“本来你回来了,我不想去的,但三万块钱的活儿……我现在的情况……就很难接到,你懂吗?” 任也愣了一下,立马又问:“这么急啊?他让你几天改好啊?” “他说了,最晚不能超过六天,必须要先把道士死的这个补丁给打好。” “……!”听到这个非常明确的时长要求后,任也端碗的姿势,瞬间变得很僵硬。 …… 莲湖路88号。 帅气的红眼狂战,已经坐在办公室整整一天了,这是近几年以来,他工作时间最长的一天,连午饭都是其他同事帮忙打的。 电脑屏幕闪烁,红眼狂战正在浏览着总部那边,以及沪市这边给他开放的人员资料。 这事必须要干得认真,不能随便选一个人跟任也进去,不然很有可能……白送俩人头。 “啪!” 点燃一根香烟,黄维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拿起手机准备放松一下。 习惯性地打开社交软件,看到一个名为“大聪明聚集地”的群聊里,竟然有二百多条未读消息。 呵,都是不工作,天天水群的货色。 抱着批判的心态,他随手点开一看,一条被暂时置顶的交易信息映入眼帘。 “哎,哎呀卧槽?”黄维一边看着,一边慢慢坐直了身体。 第二十五章 跟踪 \b办公室内。 “he,tui……!” 黄维冲着垃圾桶吐了一大口痰,又点了一根群子,猛吸一口。 他拿着手机,连续浏览了四五个玩家群,竟然都看见了那条置顶的售卖信息。 这个事本身是不奇怪的,因为这样的玩家交流群,平常也会贩卖一些星门信息、道具、任务攻略什么的,只要花钱交广告费,群主就会置顶。 不过,这个信息的内容,却让黄维心里非常震惊,因为它提到了公主墓,清凉府……而这些都是任也刚刚经历过的,他记得很清楚。 是清凉府星门的其他玩家在卖信息嘛? 黄维皱眉思索了一下,就拿着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喂,卖假药的,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快点。” 电话打完,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一名身材壮硕,但长相很斯文的青年,推门走了进来:“头儿,你找我?” 青年大概二十岁多的样子,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表情呆呆的,说话也很慢,看着也很像是一个码字狗。 这人叫许鹏,是老黄的手下之一,青辅街区的守岁人。 “过来。”黄维摆了摆手,将慢吞吞的许鹏叫到身边,语速很快地吩咐道:“两个事儿。第一,你也有这个大聪明的群吧?一会你跟这个贩卖信息的人联系一下,问问价。只要他开口了,你只管答应,剩下的我来办。第二,任也会在外面待一周,从明天开始,你单独对他进行培训,主要是帮助他了解星门,了解各个职业,以及目前现实世界的情况……。” “……熬夜的话,有加班费嘛?”许鹏礼貌地问。 “有。” “那可以全单位推广我的药嘛?”许鹏一副慢吞吞的模样,像个安静的男兔子。 “不可以。”黄维毫不犹豫地拒绝:“上回你给念念吃的那个补源丸,都差点给她整绝经了……我也劝你不要私下推广,咱们新来的闫总可不是善茬,闹出事,他是真的会收拾你。” …… 晚上六点多钟。 父子二人一块吃完丰盛的晚餐后,任也站在老爹的房间里,一边摆弄着对方的手办,一边轻声问道:“你今晚就要过去啊?” “对,编辑催得急,我一会打个车就过去了。”老爹正在床边收拾着笔记本,充电器之类的东西。 “哦,好吧。” 任也点了点头,也就没再多说,只欣赏着书柜上那一排角色手办。 这些造型拟真的手办原型,都是老爹书里出现过的重要角色,是原创的,市面上根本见不到,而且定制的价格不便宜。 像柜上摆着的夕阳武士,真龙和尚,丛龙侍卫什么的,任也以前都见过,甚至还跟老爹讨论过他们的剧情。不过,在柜子的最左边,有一个新的女性角色,看造型,像是个尼姑…… “这个手办我怎么没见过?”任也拿起尼姑,好奇地摆弄着:“它的外衫是可以脱卸的嘛……?” “啪!” 老爹一把抢过手办,很宝贝地将它放回原位,并且锁上了柜子,拉上了布帘:“你要有点出息,就给我脱个真人!” “我蹲监狱呢,好嘛?在里面脱个真人,那不得加刑嘛?!”任也无语。 “天天小嘴叭叭叭的,就是不出息。”老爹叹息一声,背起书包:“行了,我走了。” “那你慢点。” “嗯。”老爹停顿一下:“你房间的电脑桌上,我给你留了三千块钱。” 任也怔了一下:“不用了,庆宁给过我了。” “你爹就这么大能力了,多了也没有。”老爹平时话不多,而且表情总是很严肃。他不容质疑地扔下一句,背着小书包就离开了家门。 …… 老爹一走,任也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间,拿起三千块的现金,胡乱套了一条裤子,就飞快地追了出去。 还好……下了楼,往主干路上追了不到两分钟,任也就看见了老爹的背影。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了路边,各自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跟上前面那辆车。”任也坐在后座上,心细如发地吩咐道:“不用扣表。” “啊?不扣表怎么计费啊?”师傅懵圈。 “刷!” 任也没有废话,直接递出去了二百块钱:“不够再加。” “翁!” 师傅一接过钱,立马精神亢奋地踩了一脚油门,非常专业地跟了上去。 后座上,任也眯眼看着老爹坐的那辆出租车,心里很激动,偷窥癖也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他选择跟踪老爹,其实也不是临时起意,实在是心里太好奇,太别扭了……今天晚上要不证实一下的话,那可能连觉都睡不着。 清凉府星门的剧情,跟老爹要改稿的剧情,虽然在设定上天差地别,但故事架构和脉络却太像了。 并且最重要的是,晚上吃饭前,任也顺嘴问了一下老爹的工作时间,但对方回答的却是,编辑要求必须在六天内过稿,解决道士分身惨死的BUG。 而任也重新进入星门的时间,却是七天…… 如果没有进过星门,那任也绝对不会多想。但现在一系列神秘且诡异的事件,都真实地发生了后,他的思维已经被打开了,心里觉得什么离谱的事儿,都可能会出现。 跟上去,证实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看看老爹要见的编辑究竟是谁! …… 两台出租车,大概行驶了将近四十分钟后,才分别停在了市郊的一处街道上。 这里看着没有市区那么繁华,充斥着不少低矮的楼房,应该是一片待改造的城中村。各条弄堂口,胡同口,还有不少小吃摊,路上的行人,大部分也都是周边厂区的打工人。 任也下了车,鬼鬼祟祟地跟着老爹进了一条胡同。二人走了大概能有六七分钟,便来到了一家大排档附近。 “老徐!”老爹背着小书包,熟络地冲着一名坐在大排档内的中年打了声招呼。 任也躲在一处住宅楼门口,周遭全是电动车,刚好可以挡住自己的身体。他抬头望去,见到大排档边上站起来一个中年,正跟老爹在寒暄着。 那人看着也五十多岁,秃顶,身材略胖,但打扮很时尚,一套白色西装,双眼上还戴着一副紫色框的眼镜。 二人简单聊了两句,便一块坐下了。 桌上有一些小菜和啤酒,但老爹在家已经吃过饭了,所以根本没动筷儿,只拿出了那个修改过的手稿给老徐看,然后就坐在那里刷手机。 不远处,任也很仔细地打量着老徐,心里也在琢磨着怎么办。 他觉得,这事儿如果真的有问题,那问题一定出现在老徐身上。因为稿子是对方给老爹的,修改要求是他提的,整个故事的创意和交稿时间,也是他制定的。 这个人会是玩家嘛?老爹究竟在这场PY交易里扮演什么角色呢? 我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去证实这个事儿呢? 踏马的,离开王府,我就是个弱鸡啊。御笔的复刻技能在现实世界中使用不了,镇国剑虽然可以召唤出来,但却跟菜刀差不多,完全没有任何神异能力…… 对方如果真是个玩家,我极大概率打不过他,而且有危险的话,保不准会连累到老爹。 该怎么办呢…… 咦,不对啊,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我真是个蠢逼啊! 大脑一阵沸腾后,任也突然眼神变得明亮,并在心里轻声呼唤道:“春风如意图。” “刷!” 一阵微光闪烁,任也吓得立马往住宅楼内躲了两步,随即低头一看,一副画卷已经拿在了手中。 【清凉府入门信物——春风如意图。】 【信物身份牌:歌姬。】 【尊敬的玩家,星痕之门检测到,您已经拥有了一个特殊的绑定身份牌,无法更换身份。】 【您已激活技能—魅惑;您已激活道具技能—召唤执念幻境。特别提醒:现实世界中的星源稀薄,您的相关能力会减弱。技能时间限制:1小时。12小时内无法重复使用。】 冰冷的声音在耳中响彻,又慢慢变得微弱…… 猜测的没错,真的可以用。就跟自己的镇国剑一样,都可以在现实中召唤出来。 这才对嘛,老子在清凉府中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才成功反杀柳玲儿,那没点回报能合理嘛?! 任也内心很激动,并且灵感爆棚,霎时间就有了新的计划。 他转身走进楼梯间,一边观察着老爹和老徐,一边掏出手机,拨通了黄维的号码。 “喂,怎么了?” “我一会给你发个位置,你带几个高手过来。”任也直奔主题:“现在就出发。” “你遇到危险了?!”黄维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 “也不算危险吧,我有点事情要做,你得快。” “好,你发我位置。”黄维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二人结束通话,任也低头看着手里的春风如意图,心里有些好奇:“如……如果我在现实世界中激活了身份牌……那她毕竟是个女的……这样的话,我的样貌会不会也……?” ……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后。 三辆越野车停在了城中村的路口,黄维坐在头车的副驾驶,第一时间拨通了任也的电话:“我到了。” “你在我给你发的位置上?” “对。” “如果有玩家进行战斗,你们能感受到嘛?”任也很认真地问。 “距离近的话,没问题。”黄维皱眉:“到底怎么了?!我跟你讲,你不要乱来,全国都有规矩,玩家不能在城区乱搞,不然谁都保不了你。” “如果有人搞我呢?” “那就抓他啊!”黄维言语急迫:“你到底要干什么?” “那没事儿了。你等我通知,如果有危险,我会联系你。”任也一边回话,一边揉了揉突然多了两坨肉的胸脯。 “不是,你……!” “你等我通知吧。”任也回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黄维一脸懵逼地坐在车内,扭头看向四周:“卧槽,这小子没规矩啊,刚来就要指挥我?!” 后座上,大长腿顾念吃着零食插了一句:“我劝你让他不要乱搞……现在单位里都在传,闫总要进行很长一段时间的内部整顿,严抓纪律。真出事儿了,你可能刚被扶正,就要下课了。” 黄维思考了一下:“据我观察,这小子做事是有章法的,头脑清明得很,先观望一下。” 叫黄维等人过来,是给自己上一道保险,但非必要的情况下,任也是不想让他们细接触这个事的,毕竟这涉及到自己父亲。 任警官在谨慎这一块,一直没服过谁,而且大部分的情况下,他只装那种自己能掌控的逼,多一点都不冒险。 …… 又过了十几分钟。 老徐坐在大排档内打完一个电话,才冲着老爹喊道:“走吧,我们上楼。” “好。”老爹背起小书包,轻车熟路的与老徐走向了一栋住宅楼, 二人刚刚来到住宅楼门口,老徐习惯性地说道:“你先上去吧,我去买点烟,买点水。” “啊。”老爹显然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了,只点头应了一声,就进了楼内。 机会来了! 不远处,一个智慧的小眼神,锁定了老徐的身影。 二人分开后,老徐向左侧岔路走去,前面不远处就是一个超市。 “嘘嘘……!” 他刚刚走进巷子,便听到左侧传来了一阵清脆的口哨声。 老徐扭头看过去,见到一位长发披肩,长相非常古典的美女,站在巷子口。她肩膀靠着墙壁,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只不过,这位长相很“古典”的美女,穿着很奇怪,一件很大的帽衫,一条宽松的牛仔裤,白嫩的小脚丫踩着一双很大的帆布鞋,露出了脚跟…… “大爷,激情消费一下不?”古典美女抱着肩膀,冲着老徐飞了飞眼。 老徐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连话都没回,径直走进了超市。 “哎呦,卧槽?”古典美女很惊讶地嘀咕道:“正人君子?!” 她胜券在握的眼神消失不见了,立马向左侧横移了两步,准备一会强攻。 过了五分钟,老徐拎着四个大袋子走了出来,有水,有烟,还有方便面什么的。 “嘘嘘……!” 古典美女又冲他吹了个口哨。 昏暗中,老徐停下了脚步,双眼看向古典美女,走了过去:“你挺骚啊!我都不回话,你怎么还吹呢?多少钱啊?请给我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第二十六章 一场血腥的交易 还真让自己猜对了……使用了这魅惑技能,真的连样貌都变了。 老城区,光线昏暗的胡同内,样貌变幻成古典美女的任也,正迈步走在前面领路。 他心里感觉怪怪的,浑身也充满了不适,总感觉下面少点什么,就很空落落的…… 后面,那老徐也是个狠人,手里拎着四个大袋子,走得气喘吁吁,但也没有半路打退堂鼓,激情消费的信念非常强烈。 “小朋友……就这点事儿,咱们还要出省搞啊?”老徐额头彪汗:“ 你到底有地方没?” “到了,到了。” 任也缓缓停下脚步,见到左侧岔路是通向一处小工厂,道路两边还有小树林,周围没什么人:“来,大爷,就在这儿……!” “室外啊?!”老徐都惊呆了:“我穿的可是拉夫劳伦,你这工作环境真是分笔不花啊,得扣钱昂!” “哎呀,你过来吧。” 话虽然这样说着,但老徐还是跟着扭腚的任也,转进了左侧岔路,并且正好就在小树林旁边。 “刷!” 突兀间,任也猛然回头,双眼散发出妖冶的光芒,口中轻念:“食色性也,何人可抵挡我万种风情?” 老徐一抬眼,二人对视,他的瞳孔瞬间变得更加聚焦,木讷,脸颊上也泛起了老色批似的执拗表情…… 任也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一步迈进小树林,勾手道:“过来!” 老徐抻着脖子,手里的四个袋子也不要了,一脸舔狗样的跟进去:“我真……想和你……!” “住嘴,叫我主人。”任也站在阴影中,语气冰冷地呵斥了一句。 “主人……!”老徐的双眼死死盯着任也,已经散发出要吃人的神色了。 “你叫什么?” “徐业。” “你在哪里工作?”任也又问,同时心里用意念感受,发现自己和老头之间形成了一种微妙的联系感。 难怪当初柳玲儿,会那么果断的跟二愣进密室,原来她在魅惑了别人之后,是能感觉到对方是否忠诚自己的。 “我在中文平台做副主编,自己也有一个收稿的小……小工作室。”老徐直勾勾地看着任也,说话时的声音都在颤抖。 “你给任大国修改的古风穿越稿子,是从哪儿来的?”任也问出了最关键的信息。 “我合作了一个短剧公司,他们想要一个主角穿越成废物王爷的题材,我就想了创意和大纲。”老徐忍不住往前迈了两步,缓缓抬起手臂。 “啪!” 当手掌即将碰触到自己胸脯时,任也一巴掌将老徐的胳膊打飞,迅速又问:“你是玩家嘛?” “?!” 老徐明显怔了一下:“什……什么玩家?” 任也听到这个回复,彻底呆愣住了。 他能感觉到二人之间的微妙联系,也就是说……老徐没有撒谎。 安静,短暂的安静过后,任也又问:“和你合作的任大国,在这个剧情上有主导作用嘛?” “没有。”老徐再次抬起手臂:“他只负责修改局部剧情,人设,细节什么的……主人,我……我真的忍不住了。” 任也攥着粉拳,反应极快地训斥道:“你要听我的命令……你要忘记刚才的问话,忘记刚才的回答,忘记……忘记……!” 老徐的瞳孔中,慢慢散发出迷茫的神色,呆呆地后退了两步,慢慢用手抓住了头发:“等等,我……我刚才,刚才说什么了……?!” “刷!” 趁这个功夫,任也不再搭理他,迈步就要离开小树林。 “簌簌……!” 走动时,他的身体碰触到了柳枝,泛起了轻微的摩擦声。 老徐一抬头,见到主人准备跑路,心里瞬间急了:“我……我忍不住了。” “回去!” 任也转过身,皱眉呵斥了一句。 “我太想了……你太美了……太骚了……!”老徐不停地摇头,大脑中残存的理智在与疯狂的执念对抗。 任也听到他的话,“娇躯”突然打了个激灵,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他忽然想起来,二愣曾经是被拉进过小树林的,那如果有选择,柳玲儿也没必要非得和他……激情室外啊,除非她自己瘾大。 但那样的环境下,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啊。 唯一一种解释,就是被成功魅惑的人,他确实会无条件听令“主人”,但也需要释放啊。 并且任也推测,意志力越薄弱的人,那种执念就会越强烈。 “……!” “我……我真的忍不住啦!”老徐鼻孔中泛着浓重的喘息声,双眼爆发出近乎于疯狂的神色,猛然向前一扑,一把就抱住了任也。 浓烈的中老年男人气息飘入鼻腔,任也全身紧缩的被抱住,吓得脸都白了:“你回去!靠墙站着!” “我不回去,就一次,死都行……!”老徐张着大嘴,直奔任也的脑袋,恨不得要把她吃了。 “你千万别激动,我怕你死我身上啊!搞出人命犯不上,你TM站回去!” “我不管啦!” “我……我要报警啦!”任也害怕极了,想要挣脱,但他发现老徐的劲儿大了很多,发型也很凌乱,正手脚并用地忙活自己。 “嘭!” 二人拉扯间,任也右腿被绊了一下,仰面倒在了地上。 “我来了!”老徐一个飞跃扑了下来。 “啪!” 任也上去就是一大嘴巴子:“我是主人!” “我干的就是主人!” “我服了,我给你五百块钱,你再去溜达溜达,行嘛?!” “嘭!” “啪!” “咣当!” 二人无法达成统一共识,从最开始的讲道理,到后来变成了撕扯,最后直接武斗。 人不被逼到绝境,是无法知道自己的潜力的。 月色下,任也暴打五旬老人,而五旬老人信念感爆棚,无惧拳脚,就是硬要消费…… ……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后,正街的马路边上,一个青年拎着一只鞋,浑身的衣服凌乱,脸上还全是哈喇子。 他一步三晃,全身脱力地走到一辆越野车外,敲了敲车窗:“快……快给瓶水。” “咣当!” 黄维,顾念,许鹏等人推开车门冲了下来,看到来人是任也,而且造型非常狼狈后,表情都很惊愕。 “你怎么了?!”顾念眨着大眼睛问。 “……碰到个疯批老头,让他给我干了。”任也虚弱地摆手:“快,给我点水。” 黄维一脸迷茫地看着任也,上下打量着他的造型,以及他被撕开的裤子,本能问道:“你说的是哪个干啊?用去验一验不……?” “你在说什么?我和那老头打了一架!”任也脸都红了。 “……你打老头干什么?”许鹏反应了足足五六秒,才慢吞吞地问道。 “一言难尽。”任也看着黄维提醒道:“我爸在这儿。” 黄维扭头看了一眼四周,了然地点了点头:“嗯,那我安排一下。” …… 一间普通的公寓楼内。 “咚咚咚……!” 敲门声响,老爹叼着烟,转身来到走廊,打开了房门:“就买点东西,怎么这么久……?” 话还没等说完,老爹惊愕的一张嘴,烟头都掉在了地上。他看着老徐,见对方的白色西服上全是绿油油的草叶子,头发根根炸立,鼻孔窜血,眼眶子熬青:“……你这是……怎么了?!” 老徐捂着鼻子,咬牙切齿地骂道:“我说了你可能不信,我让一个战街的给揍了一顿……那女的好像练过,拳头跟雨点似的……!” “?” 老爹彻底懵逼:“你和她打什么啊?” “是我要打嘛?!是她先动的手啊……给我拉鞋垫厂那边暴打了一顿。我也不知道咋了,就跟鬼迷心窍了一样,上头了,差点强弄她。真是TM的撞了邪了。”老徐骂骂咧咧地走进了室内。 “那你报警啊。”老爹提出了建议。 “你傻掉了?报警怎么说啊?说我朴未遂,然后被打了一顿?”老徐走进了卫生间。 老爹看了一眼门口:“那……那你没买东西啊?” “槽!全神贯注打架来着,买的东西落鞋垫厂那边了……!” “你也真是个人才。”老爹无语:“那你去拿回来啊。” “我拿个屁啊,她再回来揍我一顿咋办?”老徐回:“你去吧,在小树林里好好找找。” 过了一会,老爹离去。 老徐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拿起桌上的手稿本,坐在椅子上呢喃道:“怎么改……才能爽呢?!” …… 路边。 黄维安排了三个人留下,随即开着两台车,载着任也离开。 “你到底来这干什么?”顾念好奇地问。 “可能是最近太敏感了,想多了。”任也看着车窗外,心里仔细又把刚才的事儿想了一遍。 老徐在被魅惑期间,状态是非常稳定的,与自己的微妙联系也没断过,他说的话……根本没有撒谎。 这也就是说,之前的种种推测都是错的,老爹改的剧情和清凉镇剧情,应该就是简单的创意撞车。 其实这种事儿,在网文行业里并不算新鲜,有很多作家的创意都会出现重合,而具体细节和设定,一般也是有偏差的。 自己最近被星门搞得精神紧绷,这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 “……你要不要吃点药啊?”许鹏思考了很久,才鼓起勇气冲着任也问道。 “什么药?”任也感觉浑身都疼:“好使嘛?” “你住嘴!”黄维扭头冲着许鹏呵斥道:“老头不一定干死他,但你一定可以!我必须严肃地告诉你,你不能给他吃任何药,听见没?!” “哦。”许鹏幽怨地回了一句。 任也收回好奇的目光,摸着疼痛的脸颊,不由得感叹道:“幸亏晚上喝了老爹的王八汤,不然还真不一定能打过他……!” …… 湘江市,某小县城。 一个演艺剧场内,一名中年正坐在镜子前画着妆。 旁边,一位贼眉鼠眼的小伙,轻声说道:“贺先生,王红死了,她女儿和那小子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第二十七章 初步了解星门 第7章 这间小剧场不大,内部装潢也很老旧和简陋,但化妆间内还算干净整洁,没有什么异味。 贺先生坐在梳妆台旁,拿着眉笔,正在仔细地勾勒着妆容。 看他的扮相,应该是唱京剧中的青衣一角。 过了一小会,一男一女,两名青年走进了化妆间,很恭敬地喊道:“贺先生。” 立于左侧的男生,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身材壮硕,脸颊线条刚毅,长得很帅气。 他旁边,一位亭亭玉立,长相清秀俊美的姑娘,身着一套纯黑色的连衣裙,俏脸阴沉,双眸也有些空洞。 这一对样貌瞧着很相配的男女,一位叫邢涛,一位叫郭采儿,都是铃铛会的铜铃成员。 除此之外,郭采儿还是王红的女儿,她与邢涛,也都是清凉府星门的暗子玩家。 之前,王红不能出卖的那两名现实队友,正是这二位。众所周知,清凉府星门在开放之前,是有两座星门在为其“铺垫”前置任务的,而铃铛会正是在这两次前置任务中,拿到了三个入门信物,并挑选了这三人进入。 但没想到的是,在第一幕的环节中,担任团队信息采集的王红,竟然直接被击杀了。 “我妈死了,那个怀王一定是玩家。”郭采儿站在右侧,语气很低沉地说了一句,但脸颊上却没有太多的悲伤之色。 “节哀……!”贺先生淡淡的地回了一句:“你们准备下一次入门吧,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现实里找到扮演怀王的玩家,直接弄死他算了。”邢涛非常耿直地插言道:“我带几个人去办,保证让他死得比那个拉裤兜子的总统还惨……!” 贺先生慢条斯理地回过头,目光平静地瞧着他:“你和彩儿的首要任务是,顺利通关清凉府,得到那里极其稀有的传承,这比你们的生命还重要,明白吗?” 邢涛看着对方的眼神,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微微点头。 “贺先生,您想怎么做?”郭采儿轻声询问。 “按照你们的叙述,怀王这个角色的视角太高了,而且身份能力强悍,又铁定不是朝廷阵营。现在损失了一名暗子玩家,后续光凭你们,根本无法掌控全局。”贺先生转过身,脸颊正对着镜子,用食指在口脂盒中轻点了一下,开始均匀地涂着嘴唇:“玩家之间相互击杀,可以得到对方的入门信物。如果这人被我们杀了,那下次开门,我们就可以进入四个人,而且有一个还是怀王……这样局面就会稳定得多。” “我现在并不清楚,非清凉府的星门玩家,在击杀‘怀王’后,会不会得到对方的信物。”郭采儿提醒了一句。 “那就把他带回来,让你们杀。”贺先生耸了耸肩帮:“这样保险一点……。” “你能在现实中找到他吗?”郭采儿思路清晰地问。 “在两次前置任务的星门中,我们杀了三个守岁人,坑死了一个。”贺先生轻笑着回道:“最后,被坑死的那个人,竟然凭借一具尸体带着信物离开了,那信物……是一根笔。” 郭采儿一点就透:“我进门后,就接到了朝廷任务,目前在京都帮景帝布局前朝公主墓。在我的视角信息里,老皇帝确实赠过朱子贵一根御笔……。” “对,我已经看了你写的报告了。”贺先生戴上头冠,慢悠悠地站起身:“御笔是怀王的入门信物,那怀王一定就是守岁人扮演的。我派人打探了,这个玩家应该在沪市……你们走吧,我带八个铜铃去一趟。” 郭采儿沉默良久:“拜托您,一定抓回‘怀王’。” 贺先生转过身,拈着兰花指,用戏腔询问道:“杀母之痛,不共戴天?” “呵。”郭采儿冷笑道:“我们已经断绝母女关系了。我是想说……如果能成功杀了怀王,那在清凉府这个星门中,就没人能争过我们了。” “咦呀呀呀……!” 贺先生哼着戏腔,轻甩衣袖,迈着小碎步走向门口:“十月怀胎,养育之恩,奴家又该如何相报?” 郭采儿怔怔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邢涛沉默许久,果断地舔了一句:“采儿,节哀吧……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就打我一顿,给我两个耳光……。” “走吧。”郭采儿迈步离去。 五分钟后,剧场的大幕徐徐拉开,零星的中老年观众,吃着果盘,看向戏台。 贺先生穿着青袍,拉开架势,字正腔圆地唱道:“各位看官,好戏这便开场……!” 门外,那名负责伺候贺先生的贼眉鼠眼小伙,拿着电话说了一句:“你联系上贩卖大乾王朝信息的那个玩家了嘛?哦,好,你跟他讲,价格随便他开,现金,或者是星源都可以。对,我们今晚就去沪市,面对面交易……。” …… 次日一早。 任也幽幽地醒来,身体还是非常乏累,精神头也不足,直到喝了两碗昨天剩下的甲鱼汤后,这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看来这王妃大招的后遗症,还要持续一段时间啊。我踏马不会真的要减少寿命吧? 任也独自待在家里,心里有点忐忑。 “滴玲玲!”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喂?”任也顺手接通:“哪位?” “我是昨天的许鹏啊,还记得嘛?”一个慢吞吞的声音响起。 “哦哦,记得。怎么了,兄弟?”任也瞬间想起了对方呆逼兮兮的表情。 “我在你家楼下,头儿让我来接你。”许鹏回:“今天我负责给你讲有关于星门的一些知识。” “好,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任也放下汤碗,直奔卧室走去。 …… 上午,九点多,莲湖路88号,一间普通的办公室内。 许鹏拿着大一堆资料坐在椅子上,礼貌地问道:“你脸色看着很不好啊,要来点药嘛?” “……不用了,谢谢。”昨晚黄维特意嘱咐过任也,让他不要随便乱吃许鹏给的东西。 二人相对而坐,许鹏挠了挠鸡窝一样的脑袋,顺手从桌子下面拿出了一袋子中药,当着任也的面直接干了。 “你喝的这是什么啊?”任也好奇地问。 “我自制的一种汤药,滋阴补肾的。”许鹏吧唧吧唧嘴,意犹未尽地说道:“火蜈蚣加少了,味有点淡……!” 任也听到这话,胃里一阵翻腾:“这东西真的有用嘛?” 许鹏一听这话,感觉到专业被人质疑,脸色很难看:“没有人比我的药,更具有针对性了。之前头儿喝了一袋汤药,在城南一个会所住了足足两天。” “这么吊吗?那你回头给我也拿一袋吧。”任也来了兴趣,抱着白嫖和找机会让二愣试试的心态回道。 “今天的喝完了,回头我熬好送你一份。但你要感觉不错,后面得花钱买,我也是有成本的……。”许鹏乖巧地点了点头,将手里的资料在办公桌上铺开,插手道:“我没有给别人讲课的经验,过程可能有点枯燥,但有不懂的,你可以随时问我。” “好。” 任也立即点头,脸上也没了嬉笑的神色,他现在真的非常渴望了解星门。 明媚的阳光投射进室内,照耀在两个年轻人的脸上,学习氛围非常不错。 许鹏端坐在窗边,轻声讲道:“星痕之门的传承中,有十二个常规职业体系,三个极其稀有职业体系,划分得非常完善,且千变万化。比如我,就是光明系的职业,目前处于第一阶段,阶段称谓是——赤脚医生。” 任也缓缓点头:“老黄跟我讲过,他的阶段称谓是血瞳僧。但我不懂,这个阶段称谓到底是什么意思?” 许鹏略微思考了一下:“阶段称谓,是对你目前职业特性的一种总结。比如我,我是无序传承者,之前经历过一个格局很小的古风星门,具体的任务是营救一名太医,保住他一家老小的性命。任务通关后,我就得到了他赠予的传承能力——成为了一名赤脚医生,隶属于光明系职业序列。而像头儿的血统僧,是因为他经历了一个神话类的星门,在里面得到了一种血脉传承,所以他属于力量系的职业,能力偏向于进攻,但智力是有点低下的。莽夫嘛,你懂得。” 任也越听越好奇:“那你的能力是什么?” 许鹏有点小骄傲地回应道:“简单来讲,我的能力都是救人的,比如制药,隔空诊脉,牵线等等。总之就很大爱无疆,悬壶济世……但我阶段的职业任务,却非常不友好。” “……怎么个不友好?” “我需要尝遍三千种不同的草药,一千种不同的毒虫。还要研制一种可以救人重疾的良药,并成功推广,得到一定人群的尊崇。”许鹏很无奈的说道:“这太难了……组织不让我卖药啊。可这两个任务完不成,我就没办法晋升到下一阶段。” “三千种?世界上也没有这么多草药吧?” “星门里有啊。” “……那尝死了呢?”任也好奇。 “那就算为了科研牺牲了呗。”许鹏表情有点忧伤。 “向你致敬。” “不过,我是无序传承者。可能到了第二阶段,第三阶段,太医的传承能力,我就都学会了。再想晋升,就只能不停地游历星门,寻找后续匹配的职业传承,从而慢慢提升。”许鹏再次叙述道:“这就是无序传承者的弊端,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摸索,但同样有成神的机会。” 任也抻着脖子:“世界真的有神嘛?” “没有,目前一个都没有。”许鹏非常肯定地回道:“守岁人中的大佬们是什么阶段,我也不清楚,这都是保密的。” “哦。” 任也点了点头。 “说回刚才的话题。不管是无序传承,还是有序传承,职业体系都是千变万化的,每个人的路也是不一样的。”许鹏温文尔雅地说道:“还是拿我打比方。当我完美继承了‘太医’的传承,学会他所有的能力,那剩下的路就只能靠自己走。假设,我后续游历了一个现代的星门,里面有一个西医院的神医传承,且非常匹配我,而我也顺利通关了……那我未来的能力,可能就与现代医学有关。后续的阶段称谓就可能变成了什么主刀医生,手术专家之类的,能力特性很可能跟用刀精准,体态变异,甚至是制造病毒之类的有关。但我之前的能力,还是保留的。” 这段话虽然不长,但信息量极大,任也思考了好一会,才试着总结道:“虽然你是光明系的职业,但这个职业的范围却非常宽泛。每一个光明系的玩家,在能力特性上,都是具有独一无二的可塑性。我的理解对吗?” “完全正确。”许鹏缓缓点头:“星痕之门总共有十五个职业体系,虽然前期有强有弱,但每一个玩家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能活出自己的。” “了解。” “好,有关于职业的划分,你可以看看守岁人内部的讲解书籍,不然我们一天一夜也说不完。”许鹏将一本内部书籍推到任也面前:“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是,现实世界和星门世界中的阵营划分。” “好。” “我问你,你觉得……我们这些守岁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许鹏脸色非常严肃地问。 任也想了想:“管理普通人,应该也用不到你们吧?” “正确,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许鹏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存在的意义,就跟警察一样。星门世界中拥有无数传承,而这些传承中,自然也会有邪恶的……我听黄队长讲过,你在清凉府的星门中碰到了铃铛会的玩家,他们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邪恶玩家组织……也被我们称为混乱阵营。” “非常庞大?”任也听到对方这样描述铃铛会,心里升起了一股不舒服的情绪。 …… 沪市,环城高速上。 贺先生优雅地喝着咖啡,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色说道:“先跟在群里贩卖大乾王朝消息的玩家联系,我们今晚和他交易。另外,联系本地的战友,我要亲自打探一下有关于怀王的消息……。” 第二十八章 正与邪 这个铃铛会,还真是个非常庞大的邪恶组织啊?那柳玲儿死之前说的话,肯定也不是在吹牛批喽。 玛德,还没出新手村,就得罪了这样的“团伙”,多少有点晦气啊。 任也压住心中那一丢丢的烦躁情绪,皱眉反问道:“国内能允许有这样的组织存在,我怎么就不信呢?你们这工作能力也不行啊,对得起纳税人嘛?” 许鹏笑吟吟地起身,背手问道:“从古至今,法律完善了这么久,那为什么还会有罪犯?” “罪犯肯定是有的,但庞大的犯罪组织没有啊。起码明面上是这样的。”一说到自己的专业上,任也显得非常自信。 许鹏摇了摇头:“我再问你,就以你现在的情况来讲,如果一心想不顾后果地杀人,那你觉得自己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任也听到这话怔住,并且瞬间在脑中联想了一下。如果动用《春风如意图》制造执念幻境,再配合上魅惑技能和镇国剑,那他单纯想要犯罪杀人的话,可能一个县,不,或者是一个市的警力……在短时间内都很难制止他的暴行,并成功将其抓获。 只稍微想了一下,任也就皱起了眉头。 许鹏看向他:“你现在明白了嘛?一个刚刚接触星门的新手玩家,在拥有神异能力后,就已经不是常规警力可以控制的了,现有的法律很难约束他们。更何况,邪恶阵营的玩家,性格都很偏执和疯狂,他们可能因为很小的一件事儿,就酿成常人无法理解的惨案。这就像是……一个铁的规则,把人禁锢久了,而当他拥有打破规则的能力时,就会产生报复性的行为一样。” 任也点头,表示赞同:“这种偏执和疯狂,是星门带给他们的影响嘛?” 许鹏眼神一亮:“聪明。星门对人的性格,的确会产生很大影响。比如我听说有一种恶人系的职业传承,就只挑选那些在现实世界中自杀死了的人,成为玩家。你想想看,什么样的人会自杀?大部分都是生前对世界绝望,对人生绝望,对各种情感绝望的人啊。他们在继承这种传承后,性格上的缺陷,就会被进一步放大……所以混乱阵营的玩家,很多行为都无法被理解。” “星门不会约束这样的人嘛?”任也非常好奇。 “星门是不分善恶的,是极致客观与公平的。或者说,它认为善恶都是真实存在的,谁也无法抹杀谁。”许鹏思考了一下回应道:“唯一的约束就是,我们秩序阵营的职业玩家,一旦作恶过多,比如频繁杀人,抢劫之类的,那就会彻底堕落,进入混乱,甚至连职业走向都会受到影响。简单来讲,就是彻底黑化。” “我懂了。” “现实世界中,现在大体分为三个阵营。第一个,就是我们所在的秩序阵营,国内的代表势力,自然是我们官方成立的守岁人。还有就是自由阵营,代表势力有,诈骗商会,菜多多玩家交流会等等。而混乱阵营的势力就比较多了,代表的有铃铛会,掠食者联盟,路边狗等一系列组织。”许鹏话语简洁:“三个阵营,目前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大家在现实世界中都保持克制,有私怨,就在星门内解决,并且谁死谁活,也不用承担法律责任。但如果你在现实中搞出动静,官方组织就一定会出手。当然,执法必须要有证据。” 任也沉默良久后,试着总结道:“因为混乱阵营的玩家,具备了扰乱社会现状的神异能力,破坏力太强,并且只要星门存在,就无法将其彻底根除,所以,微妙的平衡就形成了。他们只要不太过分,咱们也给他们相应的生存空间,以防这些玩家破罐子破摔,酿成无法估量的恐怖事件,对吗?” “精准。”许鹏龇牙一笑:“跟你聊天不累。” 任也眨了眨眼睛:“那守岁人中,如果有人堕落,有人犯法了,怎么办?也要残酷地执行家法嘛?” 许鹏骄傲地扬起下巴:“守岁人中极少会出现叛徒,或者是堕落玩家。” “不可能,吹牛批!只要是人,就不可能这么纯粹,这是人性问题。”任也根本不信。 “呵呵。”许鹏也不争辩:“等你真正成为守岁人,去了总部,接受一个盛大的加入仪式,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我觉得你在给我洗脑……。”任也嗤之以鼻。 这倒不是他的心多脏,而是他见过太多罪恶了。在边境,就有一些曾经立过功的同事,最终倒在了犯罪分子的腐蚀下。 还是那句话,这是不可逆的人性。 “好吧,今天说得够多了,我们的课就到这里。”许鹏瞧着他,慢慢悠悠地叮嘱道:“我给你的内部书籍和资料,你回去认真看一下。” “好的。”任也起身,刚要拿起桌上的书籍,就看见许鹏的两个鼻孔喷出了鲜血。 “滴滴答答……!” 鲜血从鼻孔流出,宛若大姨妈来的第二天,量很大。 “卧槽,你怎么了?!”任也惊讶地指着对方脸颊:“库库冒血啊。” 许鹏摸了一下鼻孔,又对着镜子照了一下,这才淡定地回道:“不要紧……药效来了……呕……呕……!” 话还没等说完,许鹏没来由地干呕两声,随即张开大嘴,吐出了大量的中药汤和秽物。 一股恶臭味飘荡,任也看着地上黏黏糊糊的呕吐物,刚开始只是眉头紧锁,但他细细一观察,却发现那一滩秽物中,正有两个非常小的虫子在蠕动。 只这一眼,任也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腾:“卧槽……你吐出来的是什么啊?怎么还有活物呢?!” 许鹏没有理会任也,只一边捂着鼻子,一边低头从秽物中把那两条虫子捡起来,随即重新扔在了嘴里咀嚼。 吃完,他很阳光的一笑:“就为了这俩虫子,才熬的这副药。不能浪费了……!” “呕……!” 任也实在忍不住了,一口喷出来:“你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人……没有之一……!” “你吃午饭不?”许鹏用纸巾擦了擦刚来的大姨妈,很礼貌地问。 “呕,呕呕……!”任也吐得脸都白了。 “行,那你休息一会,我去找一下头儿。”许鹏慢悠悠地离开:“哦,对了,把地擦了,新人都要干活的。” 五分钟后,许鹏来到黄维的办公室,看着一脸蜡黄的领导说道:“头儿,你这精神状态不行啊,吃点调养的药不?” “你有事儿没?”黄维抬头。 许鹏拿出手机回应道:“我联系上那个贩卖信息的玩家了。” “他开价了?”黄维立马打起精神问。 “他说,不跟守岁人做生意,给多少钱都不卖咱。”许鹏如实回道。 “玛德,太猖狂了!查查他的身份,看他犯过罪没。”黄维拍案而起。 …… 晚,八点四十左右。 沪市,青辅区,一家小宾馆的房间内。 小战狼穿着得体的黑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 对面,从湘江而来的贺先生,身边只站着两个随行人员,一位贼眉鼠眼,长相猥琐;另一位,体态很胖,此刻正用保温杯,喝着散发浓重腥臭味的液体,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小战狼在群里公布了信息后,贺先生就给出了一个吊打所有买家的价格,所以,双方就有了这次碰面。 “看货吧。”贺先生拿着一面小铜镜,正在欣赏着自己的绝世容颜。 “刷!” 小战狼也没磨叽,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A4纸,轻巧地摆在了桌面上。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贺先生看完纸上的信息后,轻声反问:“为什么没有靖国长公主墓的细节信息?” “大哥哎,这是信息售卖,我要一次性给你看全了,那你还能结账嘛?”小战狼翻了翻白眼:“我们都专业一点,好嘛?” “也对。” 贺先生点了点头:“你也是这个清凉府内的玩家嘛?” “我要是这个星门的玩家,那我还会把信息卖给你嘛?自己留着不香嘛?!”小战狼淡淡地回应道:“我做了一个古代的星门任务,得到了这个信息。我觉得一个公主墓介绍得这么详细,肯定跟别的星门有关,所以就拿出来卖喽。” “哦,是这样。”贺先生起身:“你等我一会,我证实一下,你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没问题。”小战狼点头。 贺先生离开房间,给信息拍了照后,又发给了郭采儿和邢涛。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郭采儿的电话打了过来:“这个信息,你是怎么得到的?” “有一个玩家交流群中,在卖这个信息。我看过你的报告,觉得这跟前朝公主墓有关,所以就联系了卖家。”贺先生淡淡地叙述道:“这个玩家说,他是在别的古代星门中,得到的这个信息,但自己并不是清凉府的玩家。你看一下,这个信息对你们有帮助嘛?” 郭采儿沉默半晌:“他有可能在撒谎啊,这么详细的信息,会是在别的星门中得到的,我怎么不信呢?他有可能就是清凉府的玩家。” “你就告诉我,这个信息有用还是没用,是不是真的。呵,后面,我自然会有办法证实,他是不是在撒谎。”贺先生冷笑着回。 “光看目前给出的信息,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郭采儿毫不犹豫地回应道:“景帝,怀王,天赦入命之人等一切任务的重点,都是围绕着前朝公主墓展开的。我推测,后续剧情一定跟这墓有关,如果这个信息能拿到,我们等同于开了上帝视角。” “好,我知道了。” 二人结束通话,贺先生再次返回室内,并且从那个胖子手里接过了一个黑丝绒的小袋子,直接扔在了桌面上:“我买了。” 小战狼往前探了探身子,打开了黑丝绒的袋子,低头往里面一看,十枚闪亮的白色晶体,大小都很均匀。 “刷!” 他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个完整的信封,轻轻放在桌面上:“都在这儿了。” 五分钟后,贺先生再次让郭采儿“验完货”,确定没问题后,才返回屋内伸出手掌:“希望有机会再合作。” “你真是一位爽快的老板。”小战狼很敷衍地跟对方握了手后,就拿着那一袋子白色晶体离开了房间。 人走后,那个喝着腥臭液体的胖子,扭头露出阴险的微笑:“那么多星源,就这么给他了?” 贺先生瞳孔略微收缩了一下:“我们下去。” …… 一条昏暗的胡同内,小战狼的双脚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泛起有节奏的声响,不急不缓。 “呜……!” 一阵冷风吹过,小战狼的发丝摆动,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向身后看去。 “哗~!” 突兀间,无数黑色的液体从天而降,直直地泼在了小战狼的身躯之上。 “踏马的,你们不讲信誉!”小战狼怒吼一声,猛然向出口方向跑去。 “滋啦啦!” 当液体浸透衣物,碰触到身上皮肤时,便泛起了轻微的白色烟雾,他的皮肉遭受到了严重的腐蚀。 就在这时,胡同尽头,一个胖子出现,站在那里,脸上泛着狰笑之色,轻声念道:“凝聚!” “嘎,嘎嘣……!” 正在奔跑的小战狼,只感觉全身皮肉开始僵硬,紧跟着,那一层黏糊糊的黑色液体,顷刻间石化,禁锢住了他的身躯。 只短短两个呼吸间,他就变成了一个黑色的人形雕塑,还保持着奔跑的姿势。 “铛啷啷……!” 三条黑色铁链,从旁边的楼房中射出,非常精准地缠住小战狼身躯,将他紧紧缠绕在原地。 “吱嘎,嘎……嘭!” 铁链刚刚形成禁锢,小战狼就已经挣破石化状态,但整个人的皮肤都在流着黑色的血液,脸颊上的血肉已经模糊。 “嗖!” 一道人影掠过,只见其右手臂疯狂延伸,瞬间就长到了七八米长,整条手臂的皮肤上全是脓包,以及溃烂过后的疤痕。 “噗嗤!” 猩红色的手掌,如利刃一般贯穿小战狼的胸膛,并将他的心脏掏出后,迅猛收回。 灯光下,那人影的手臂恢复正常,正是刚才交易时,站在贺先生旁边的那名猥琐青年。 “嘎吱,嘎吱……!” 青年攥着小战狼的心脏,直接低头吃了一口,随即目光变得古怪:“呸……不新鲜,他竟然是个死尸!” 随即胖子跑过来,站在小战狼尸体前,闭上双眼,迅速散发感知。 片刻后,他扭头喊道:“贺先生,他身上没有任何道具,刚才也没有任何道具被星门收回的星源波动。他没撒谎,应该就是个普通的玩家。” “踏踏……!” 贺先生迈步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小战狼的尸体:“处理一下,我们走。” “好。” 面相凶狠的胖子,只轻轻一挥手,周遭的下水道内,就涌出大量的脏水,污垢,并迅速向小战狼的尸体靠拢。 “等一下。” 就在这时,守在胡同口的一名铃铛会铜铃成员,迈步走向了一扇闭合的铁门门口。 昏暗的灯光下,其余八人集体扭头。 “嘭!” 那名铜铃成员突然拽开铁门,却看到一对摆摊的青年夫妻,正抱在一块,面无血色,眼神惊恐地看着那名铜铃。 楼道内,一楼左侧的房间门敞开,门口处还放着一个小推车,上面有一些小吃的食材等等。这对夫妻应该是刚要出摊,恰巧目击了刚才发生的事儿。 “你……你们……是……?!”男性青年本能地挡住了老婆,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事儿,吓得双腿发软。 铜铃成员抬头看向了贺先生等人,而那脸上泛着狰狞笑意的胖子,却看向了楼道内的女人。 贺先生沉默半晌,语气很淡:“普通人不配看见诡异……。” 一句话,其余七人全部围聚向楼道。 …… 明亮的街道上,小战狼的鬼魂正在缓慢飘荡。 “果然……铃铛会的都是傻B,完全不讲诚信。”小战狼幽怨地骂了一句后,就奔着最近的火葬场,或是太平间赶去。 一个半小时后,还在单位看资料的老黄,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喂?” “头儿,福园街有星源波动,巡夜的过去了,有玩家杀了普通人……!”一名守岁人语气急迫地报告道。 第二十九章 一起惨案 莲湖路88号,任也还在许鹏的办公室内,看着有关于星门的资料。 没办法,老爹去改稿了,妹妹也很忙,家里根本无人鸟他,回去也是干呆着,还不如在这里认识一些“恶心”的新朋友。 “快点,值班的都过来!” 就在这时,走廊内传来了黄维急迫的喊声。任也放下书籍,好奇地走到门口,探着小脑袋瓜向外看去。 门外略显混乱,今晚值班的七八名守岁人,正在向正门赶去,而老黄则是一边打着电话,一边锁上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怎么了,黄哥?”任也问。 “出命案了,是玩家干的,我们要处理一下。”老黄挂断电话,随口回了一句:“你一会回家吧。” “哦。”任也木然点了点头。 老黄径直走到楼梯处时,突然又转过了身:“你要不要去看看?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你也要参与这种事儿。” “好哇!” 任也就等这句话呢:“走,我也去。” “来吧。”老黄点头。 …… 大约十分钟后,三台汽车停滞在了案发现场的胡同入口处,而令任也感到奇怪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任何围观群众,也没有警察到场。 只有两个守岁人站在胡同口,正低声交流着。他们的脚下,矗立着一块约有烟盒大小的灰色石碑,上面无字,如果不是任也习惯性地观察环境,那估计都不会注意到这块碑的存在。 “头儿!” “头儿!” 二人迎过来,冲着黄维打了个招呼后,其中一人便介绍道:“胡同内有过剧烈的星源波动,肯定有玩家之间发生了战斗,初步判断,至少是五人左右。第一案发现场的居民垃圾箱内,有一具死了很多天的尸体,估计是被会控尸的玩家操控了,目前正在核实尸体来源。第二现场在163号楼的101室内,死者是一男一女,从现场看……他们应该是刚准备去旁边马路摆摊,然后无意中撞破了玩家的战斗,被灭口了。艹他妈的,这肯定是混乱阵营的玩家干的,完全没人性的,现场太过血……!” 黄维听到这里,扭头看向了对方:“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在办案过程中,不要带入个人情绪。” “……!”那名介绍情况的守岁人,咬了咬牙,也没反驳。 “监控呢?一二现场还有其他目击证人嘛?”黄维又问。 “监控被影响了,没有影像记录,但我已经让文职人员与片区的警员沟通了一下,让他们不要继续查监控失灵的原因了。”守岁人轻声回道:“第二现场是在室内,没有目击证人。” “案发多久了?” “大概有将近两个小时了。” “刷!” 听到这话,黄维立马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对方喝问道:“一个半小时??!你们巡夜的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发现得这么晚?!” 那名守岁人被骂后,也很无奈地回道:“这群玩家好像非常熟悉守岁人的巡夜规律,他们是故意规避了我们的路线……我们也是巡逻到附近,才感受到的星源波动。” 黄维听到这个解释,咬牙埋怨道:“我之前就TM说了,青辅人少,上面就是不给补。烦死了!” 说完,一行人迈步走过了那灰色的小石碑,只这一瞬间,任也竟然感觉自己身体像是穿过了一道光壁,再往街道上一看,路上行人的身影非常模糊,而且他们似乎看不见自己了。 好神奇……这是有空间隔离类的道具嘛? 很快,一行人进入了101室内。 刚进屋,只看了一眼现场,任也就呆住了。 而刚刚还要求,下面守岁人不要带有个人情绪办案的老黄,竟然非常罕见的暴跳如雷:“我槽尼玛笔!这是哪儿冒出来的一群畜生啊?!踏嘛%!¥……!” 性情的老黄,足足在屋内骂了将近一分钟,而其他人也都是脸色煞白,目光散发出愤怒,惊愕之色。 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客厅内,堆放着大量的杂物,比如食材箱子,调料箱子什么的。现场三具尸体,一男一女,外加一只很小的宠物狗。 男的脖子上拴着狗链子,全身被绑着,死在了餐桌下面。尸体浑身溃烂,胸膛被剥开,内脏丢失。 女尸的半面脸颊,已经血肉模糊,后脑处有碗口那么大的斑秃,应该是反抗时,被罪犯将头发活生生地拔了下来。而最令大家愤怒的是,她……她……全身赤果,遍体鳞伤,显然不止遭受过一次侵犯…… 并且,那死了的宠物狗,正趴在她的下Ti位置……从餐桌的角度看,丈夫应该是从头到尾目睹了罪犯的暴行。 她仅剩下的单眼,充满了绝望的神色…… 这显然不是单纯地杀人, 而是具有发泄式的残忍虐杀…… 即使是任也在职期间,也极少见到这样的现场。 室内的鲜血铺了满地,到处都是刺鼻的腥臭味儿。任也本来是抱着好奇的心态才跟过来的,但看到眼前这一幕,内心久违的职业感,责任感……都不自觉的在心里涌动着。 他扭头看了一眼沙发旁的桌面,那上面的相框中,有着一家四口的合影,里面的男孩七八岁左右,女孩三四岁。 这应该就是两个进城里摆摊,做点小买卖的……劳苦大众。 愤怒,一股生而为人的愤怒,直顶脑门。 “许鹏,快!”黄维打断了任也的思绪,摆手催促了一句。 许鹏回过神来后,眼神中同样闪烁着憎恨之色,他步伐极快地冲到了女尸旁边,闭眼,缓缓抬起双臂。 “寒灰更然,枯骨生肉——回光!” “刷!” 许鹏口中顿挫有力地轻念法诀,双臂抬起间,两条纤细且闪烁着光辉的细线,轻轻缠绕到了女尸的两腕之上。 浓烈的血肉之气,蓬勃生机,自许鹏身上涌出,顺着两条光线,过度给了女尸…… 温养,消耗,许鹏没多一会,脸上便泛起细密的汗珠,身体开始虚弱地打晃。 任也眼神一亮,低声冲着黄维问道:“他能救活这对夫妻?!” “不能。”黄维摇头:“但有可能会让他们回光返照,再看一眼这个世界……也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信息。” “啪!” 话刚说完,那两条细线直接断裂,许鹏后退两步,咕咚一声坐在地上,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不……不行,她的伤太重了……我拉不起来。” “试试那个男的。”黄维催促。 “那个更不可能……!”许鹏摇头:“我进来就看了,他是被一掌震的脑内碎裂。” 这话一出,屋内落针可闻。 黄维咬着钢牙:“详细检查现场,不要放过任何细节。老子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几个王八蛋挖出来!还有,给上级领导单位提交报告,让他们信息部的人动一下,给我找,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流窜犯来沪市了。快!动起来!” 话音落,室内变得一片忙碌。 任也站在门口处,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切身领悟了今天许鹏跟自己说过的话。 一位玩家,如果性格极度扭曲,变钛,那他可能为社会带来的灾难,给普通人造成的伤害,是根本无法预估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从即刻开始,一场席卷整个沪市与清凉府星门的巨大风暴,也已悄然登录了。 …… 凌晨一点左右。 沪市市郊,一条名为同仁路的酒吧街上,一间棋牌室还在亮着营业的牌匾。 这条酒吧街,是沪市著名的玩家聚集地,也是不少组织都在暗中经营的地方,更是沪市守岁人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暗中监视的地方。 很多玩家都喜欢在这里扎堆,交换攻略,消息,以物换物,购买道具等等。 “血战到底”的棋牌室二楼包厢中,贺先生翘腿坐在沙发上,双眼正看着一名秃顶中年。 对方四十五岁左右,号称同仁路的百事通,大呲花,专门游走在灰色地带,为一些见不得光的玩家提供便利服务。 “老佟说你靠谱,我信他的话。”贺先生瞧着中年:“而且,你也没少帮过铃铛会,咱们相处也放心。” “我老尹在这里做生意,靠的就是信誉二字。”老尹非常斯文地倒着茶:“只要你有钱,有源,任何服务我都能提供。您尽管在我这里住,谁都找不到您的消息。” 贺先生认可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废话,只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黑丝绒的小袋子,并从中取出了两块白色晶体,轻放在了桌面上:“前段时间,死了四个守岁人,两名是青辅区的,你有印象嘛?” 老尹眨了眨眼睛,尬笑着搓了搓手掌:“贺先生,别的都好说,但守岁人的消息不能卖啊。毕竟……沪市有沪市的规矩,这里的玩家也认。” “啪,啪!” 贺先生从袋子里又掏出两枚白色晶石,动作很慢地放在了桌子上。 老尹盯着四块晶石,双眼放光,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啪,啪!” 贺先生又掏出了两块:“生意和谁都是做,你不想坏规矩,那我拿这六块去别人那里问问?” 老尹额头暴起青筋,攥了攥手掌后,立马从桌上拿走六块晶石,语速极快地回道:“确实死了四个守岁人,原因是他们好像共同做了一个星门任务。两人是青辅的,两人是上级单位的。并且,这四个人死了之后,一直没有举办葬礼,不知道为什么,守岁人在有意封锁他们的消息。” 贺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拿出两块晶石,放在了桌上:“继续说。” 老尹迅速拿走晶石:“这四个人死后,我听说有个半官方的小交流群中,有人讨论过一件事儿……好像是黄维从青辅监狱里提过一个人,大家还发消息问过。但很快……这个小群被解散了,问过这事儿的人,也不再提了。” “你追过这个事儿?”贺先生问。 “呵呵,死了四个守岁人,这不是小事儿啊。”老尹一笑:“不光你好奇,我上边的人也好奇。” 贺先生思考一下:“黄维从监狱里提出来的人是谁?我想要这个人的信息。” “呵呵,我还真知道。”老尹看着他,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 贺先生出手很大方,因为今天他毕竟一分钱没花,就黑吃黑了小战狼,所以果断又从袋子里拿出六枚晶石:“说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是,被提出来的这个人,压根就没有信息。”老尹龇牙笑着:“监狱方面,个人方面,家庭方面……都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贺先生听到这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双眼迸发着精光;“那就有点意思了,说明我找对方向了。” “呵呵。”老尹一笑。 “开个价,找到他。” “十个,最晚明天中午,我给你消息。”老尹毫不犹豫地说着。 贺先生身体慢慢放松,后背仰靠在沙发上,唱着戏腔回道:“那奴家便有劳先生了……!” “哈哈,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老尹很开心地拿走所有晶石,站起身说道:“兄弟们远道过来,我理应尽尽地主之谊。这样吧,今晚我找几个敏系的女玩家过来,陪大家乐呵乐呵。” “啪,啪!” 贺先生甩手将袋子里的最后两枚晶体放在桌上,一言不发,只笑吟吟地看着老尹。 老尹一愣:“消息的钱,已经够了啊。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对任何女人都没兴趣。”贺先生饶有兴趣地看着老尹,啪的一声,将手掌狠狠掐在了对方的裆部:“很多商人都喜欢说大话……我很好奇,你真的所有服务都能提供嘛?” “……!”老尹一夹,顷刻间红了脸,表情呆滞:“不是,我……我也没干过啊,你是说真的呢,还是开玩笑呢?这也太突然了!” “这世间俗物呀,真是让人软了心肠,塌了脊梁,奴家自幼流落红尘……咦呀呀……!”贺先生又唱起了戏腔,双眼渴望地瞧着老尹:“这铜臭之物,您到底要是不要呀……?” …… 五分钟后。 灯灭了,人躺了,两颗白色晶体也装进兜里了。 老尹双手攥着沙发布,双腿蹬得笔直,轻声问道:“老宝贝……可以不亲嘴嘛?!” 第三十章 草率的爱情 离开星门的第三天,早晨八点多钟。 任也简单吃了口早餐,就来到了许鹏的办公室。昨晚他没有回家,就在莲湖路88号住的,不过一整夜都没怎么睡好,脑子里全是那对惨死夫妇的样子。 “坐啊。”许鹏往嘴里塞了两颗药丸后,脸色也不太好看地招呼道。 任也在他面前坐下,沉默良久后,突然问了一句:“昨晚的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估计是几个流窜玩家干的。”许鹏喝了口茶水,脸颊正对着窗外的阳光,话语很温暖地回道:“我还是太笨了……提升得很缓慢。如果能到第二阶段,或者是第三阶段,我应该有机会让他们再看一眼这个世界,让他们能和家里人告个别……。” 话到这里,二人都安静了下来。 许久后,许鹏才翻开今天准备的“课件”,并打开第一页说道:“今天讲星门的晋升体系。截止目前为止,星门玩家的晋升序列,一共有七个阶段,每个阶段有十个等级……。” …… 上午十点半,同仁路。 一间明明拥有落地窗的办公室内,此刻却宛若黑天。厚重的窗帘将阳光尽数遮挡,精致的铜制木桌上,只有一盏台灯,散发着非常微弱的光亮。 沙发上,坐着一名五十多岁的中年,他的面容慈祥,右手拄着一根充满英伦范的拐杖,身着一套非常昂贵的黑色高定西装,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金融大佬”的范儿。 他被沪市的玩家称为——见不得光的瘸子,在同仁路开了一家名为“钱潮”的演艺酒吧,就周边地区的玩家圈而言,此人是颇有些威望的。 不远处,昨晚与贺先生激情一战的“大呲花”——老尹,此刻正半弯着腰,满脸堆笑地说道:“老板,贺先生委托我调查的消息,我已经查清了。我还没收他的尾款,您看……这个消息要给他嘛?” “铃铛会在争取一个非常重要的星门,如果成功,大家都受益。”打扮精致且考究的瘸子,只稍稍停顿一下便回道:“消息可以给他,但不要留把柄。” “是。” 老尹夹着略有些火辣的臀儿,弯腰掏出一个黑丝绒的袋子,轻轻摆放在桌上说道:“老板,昨天的消息,贺先生给了七千星源,总共十四块,我上交六块份钱。” 瘸老板根本没拿袋子,只轻声问:“一共就十四块嘛?” 老尹怔了一下,眼神明显有些惧怕地解释道:“其实……是十六块。但有两块星源……是……是我自己挣的。” “?” 瘸老板抬头看向了他。 “是这样的,他……他对我……我俩……。”老尹竟然一点都不敢隐瞒,直接把昨晚挣钱的经历详细叙述了一遍,并且主动问道:“这个星源……我就不用交份了吧?!” 瘸老板足足沉默了五秒:“这个不交……确实合理。” “是吧?!”老尹松了口气。 “给铃铛会的人,安排一个比较安全的藏身地点。”瘸老板叮嘱了一句。 “是。” …… 十五分钟后。 老尹徒步返回了“血战到底”棋牌室,并且在二楼茶水室,见到了贺先生。 由于二人之间,已经有了一点点感情,所以老尹也没再客套:“查出来了,不过我得劝你,这事不好做。” “……!”贺先生没有多说,只冲他勾了勾手指。 “刷!” 老尹将一份资料扔在了桌子上:“好吧,那……那你们注意安全。下午,我给你们换个住所。” “哗啦!” 贺先生扔过去一个袋子后,直接将桌上的资料拿走,并且轻声问道:“昨晚在包厢里,我让你查的另外两件事儿,你查了吗?” “查了,但外地的消息要慢一些,而且你给的线索太模糊了。”老尹端着茶杯:“两个前置任务的星门,参与玩家有几十号,你又给不出明确信息,我很难在现实中锁定他们的身份。” “尽力查,价格可以再提提。” “好。”老尹一口应了下来。 “啪!” 贺先生拍了一下老尹的褶皱脸蛋:“……辛苦了。” “今晚还多加两块星源嘛?要是加……,”老尹眼巴巴地看着他:“棋牌室的熟人太多了,我们可以出去。” “相公!时机已到,且看奴家披挂上阵,宰了那贼人……!”贺先生略有些神经质地唱着自己编的戏词,拿着资料飘然离去。 老尹目送他离开:“真是个满身谜团的人啊,你以为他是个火力承受方,忙活起来又狠得嘞……!” 离开茶水间后,贺先生打开了资料,低头一看,里面有三份个人信息:一青年,一老年,还有一位正在上大四的姑娘。 又过了一小会,贺先生回到住所,将资料扔在桌上说道:“小的应该在守岁人单位,老的消失了,暂时找不到。只有这个小姑娘好搞,今晚去……。” …… 一日的时光匆匆而过,一眨眼,便来到了晚上八点多钟。 沪市,大学城附近。 四位刚刚在旋转小火锅店搓了一顿的妹子,此刻正相互挽着手臂,一边叽叽喳喳地聊着,一边返回寝室。 四位女孩子中,有一位身高一米七左右,五官精致漂亮的姑娘,名叫任庆宁,正是七枪战神,“大乾怀王”的妹妹。 任庆宁身段匀称,健美,自纤细的小蛮腰而上,胸脯起伏汹涌,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颇为甜美,一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 “宁宁,你昨天去苏杭签约了嘛?”旁边一个圆润的小胖妹,关心地问道。 “没有呢,就是去随便看看呀。”任庆宁模样开朗地回道:“我要赚钱,是想给任大国和劳改犯换个大房子,现在签约又办不到,急什么……慢慢攒呗。” “对哦,你别听那些工会和经济公司忽悠,他们给的合同都是霸王条款。而且我听说,像你这样的颜值主播,很多都要被潜规则的,很惨的。要我说,你还不如跟我们往各个栏目组投简历,去实习呢……!”另外一个姑娘抱着一种,既希望朋友好,又不希望朋友开路虎的心态,柔声劝说道。 “行,明天跟你们去投简历。” “给哈哈,你哥最近没管你要钱啊?要我说,摊上这样的废废哥哥,也挺难受的。” “也不能这么说啦。他在职的时候,有一半的工资都归我支配呢。”任庆宁模样轻松地回应着。 四个姑娘聊着聊着,就离开了正街,走向了回寝室的必经之路。她们所在的沪市传媒大学,是新校区,地点稍微有一点偏,每天回去,都要穿过两条比较黑的小胡同。 姑娘们刚刚进入岔路,一名戴着绒线帽,体态非常胖的青年,就慢悠悠地跟了过来。他就是昨晚参与截杀小战狼,并且第一个伤害那对普通人夫妇的铜铃成员。 他叫肥龙,一边走着,还一边往嘴里倒着黏糊糊的黑色液体。 “他们进小巷子了。”肥龙脸上的皮肉抽动,双眼邪恶地盯着四个姑娘的臀部,轻声冲耳麦说道:“让瘦猴封路吧,我动手了。” 耳麦中,贺先生淡淡地吩咐道:“那三个普通人,不能留活口。” “嘿嘿,您不说……她们也会死的。”肥龙目光银邪地回应了一声,迈步就要向前。 “刷!” 就在这时,刚刚进入岔路的任庆宁,突然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身边的三位闺蜜说道:“……忘了哦,我要买给小涵买奶茶的。走,我们回去一下。” 胖妹很懒地回道:“算了吧,让她自己订一下呗……!” 任庆宁笑着掐了掐胖妹的手腕,坚持说道:“走吧,我都答应请她了,人家也总给我们带东西的。” 胖妹愣了一下,随即乖巧点头:“那走嘛!” 就这样,原本准备进入岔路的四位姑娘,非常突然地转过身,迎着近在咫尺的闹市街道走去。 刚要跟着她们进来的肥龙,眉头紧锁,回头看了一眼岔路外面的喧闹街道,不自觉地攥了攥手掌。 “刷……!” 四人距离他大概五米远左右,擦肩而过。 “……她们四个刚进巷子,又回来了,说是要买奶茶。”肥龙低声冲着耳麦说道。 “不是我们的区域,别冒失,再等等。”贺先生回。 肥龙停顿一下,仰脖灌了一口粘稠的液体后,又迈步跟了出去。 …… 任庆宁带着三个闺蜜,来到喧闹的正街上后,小胖妹立即轻声问道:“你刚才掐我干什么?” “……别吵,别吵,跟我走。”任庆宁黛眉轻皱,步速平稳地走到一家常去的奶茶店前,跟老板点了五杯。 等待期间,任庆宁用余光扫了一眼岔路,看见一个胖子,正在两元店门口乱逛。 “一共四十五,谢谢。” 良久后,老板喊了一声。 任庆宁付过钱,拎着奶茶说道:“我们不从那里回学校了。” “干嘛啊?到底怎么了?”另外一个朋友也有点懵圈。 “别吵!” 任庆宁带着三人,步伐很慢地走向正街另外一头。这期间她的双眸只向两侧打量,却从来没有回过头。 身后三十米远左右,肥龙扔掉散发着臭味儿的空罐子,悠悠地尾随四人,低声又说:“她们没回学校。” 一辆越野车内,贺先生听着戏曲,手指在腿上轻敲:“你不会被普通人发现了吧?” 话刚说完,正街上,任庆宁突然拉着三个闺蜜,迈步就向右侧走去,而那里正是大学城附近常见的派出所。 “庆宁,到底怎么了?!”胖妹追问。 “有人跟着我们,是一个胖子。从我们吃饭的时候,他就在外面看。”任庆宁冷静地回道:“……走,先去派出所再说,让警察叔叔问他。” 一般偏远地区的大学城附近,有关于女学生的刑事案并不少见,三个闺蜜一听这话,也都没有反驳,直直地跟着任庆宁走向派出所大厅。 “你是怎么发现的?”胖妹又问:“我都没注意啊。” “你忘了我哥是干什么的?他学习时的课件,我天天看……。”任庆宁此刻已经迈上了派出所的台阶。 肥龙站在大概二十米远处,立马问道:“她发现了,快进派出所了,怎么办?!” 贺先生用纤细的手指敲击着大腿,哼着回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蒙脸,你和瘦猴抓住她就走,尽量不要杀衙门的人,不要展现神异。” “刷!” 肥龙闻言,双眼顷刻间变得凶戾,脸颊上突然冒起一股黏黏糊糊的液体,步伐极快地窜向派出所。 “嗖!” 隐藏在派出所另外一侧的瘦猴,甩手便射出两条纤细的锁链,直奔任庆宁的后腰。 “哗啦啦!” 铁链划过一道残影,碰触到任庆宁的娇躯后,就宛若灵蛇一般,瞬间缠绕住她的腰部。 感受到腰间一阵冰凉的任庆宁,猛然低头一看,见到纤细的铁链冒起一阵紫色的光芒,两根铁制的倒刺,顷刻间扎破她的皮肤:“我……我……!” 任庆宁的话还没等说完,双眸却突然变成紫色,大脑一片眩晕。 “刷!” 另外一条铁链飞射而来,直奔任庆宁的脖颈。 “踏踏!” 肥龙脚步沉重地踩着地面,眨眼间便来到派出所门口。 “你……你干什么?!”胖妹反应了过来,但一抬头却看见肥龙冒着黑泡的脸颊,当场吓得差点晕死过去。 肥龙举起拳头,直奔胖妹脑袋打去。 “哗啦啦!” 铁链飞掠,即将缠绕住任庆宁的脖颈。 “嗖!” 就在这时,一道倩影掠过,甩手便射出了三张扑克牌。 “嘭,嘎嘣!” 拉拽着任庆宁的铁链,泛起一声脆响后,当场被扑克牌切断,切口相当整齐。 肥龙猛然扭头,低声呵道:“凝聚!” 眨眼间,他的脸颊与脖颈石化,被黑色的粘稠物质包裹。 “噗噗……!” 两张扑克牌擦着他的脖颈飞掠而过,第一张破了石化,第二张将他的脖颈切开了一道略浅的伤口。 肥龙猛然抬头,双瞳向不远处望去。 “刷!” 倩影停滞,一双笔直的大长腿暴露在视线中。只见她拿着一根黑色的魔术手杖,已再次抬起了手臂。 “玛德,守岁人!” 肥龙看着大长腿惊呼了一声。 第三十一章 墙头上的影子 廧派出所门口,明亮的灯光下,那道倩影的面容逐渐清晰,正是青辅街区的守岁人——大长腿顾念。 肥龙看见她之后,瞬间就没了战斗的欲望:“瘦猴,撤了!” “无字碑——隔绝!” 口诀轻吟,顾念腰间悬挂的一块灰色小石碑,突然泛起温和的光芒。 波~! 一阵波纹扩散,顷刻间便笼罩住了附近数百米内的区域。周遭正在行走的那些路人,全部变得身形模糊,似乎已经被隔离出这片空间。 就连任庆宁和她的三个闺蜜,也被隔离了出去,此刻正慌张的向派出所内跑去。 而被波纹笼罩着的区域,景物变得非常扭曲,丧失了真实的空间感,将没有星源波动的普通人,彻底隔绝在外。 不远处,肥龙在无字碑刚刚发出神异能力时,就已经转身逃跑。 守岁人突然出现,绑票的时机就已经没了,硬干绝对是蠢货行为。 同时,瘦猴隐藏的胡同内,也传来了打斗声。 顾念双眸平静地看着肥龙,扬起散发着光晕的魔术仗,轻念:“真实魔术——禁锢牢笼!” “嗖嗖嗖……!” 话音落,派出所门前铺着的青石砖,如被狂风席卷一般,瞬间飘飞起来,从四面八方倒卷向肥龙。 一块块青石砖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嗖嗖嗖的向肥龙聚拢,眨眼间便形成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牢笼,将其完全包裹在内。 “嘎嘣……!” 椭圆形的青石牢笼,突然开始向内收缩,挤压,眨眼间,便小了足足一圈。 被困在内部的肥龙,只感觉全身泛起剧烈的疼痛感,身体仿佛马上就要被压扁了一样,骨骼都在发出脆响。 “表演魔术——火圈!” “嘭!” 魔术仗在半空中炸开,化作四个直径一米多长,滚滚燃烧的魔术火圈,直奔牢笼方向套去。 牢笼内部,肥龙脸颊被挤压得变形,歇斯底里地吼道:“这个守岁人是法术系的,救我!” “翁……!” 火圈滑过半空,眼看着就要套住青石牢笼。 “我来了,你准备跑。” 肥龙的耳中传来了同伴的声音。 “吱吱……!” 话音刚落,顾念身后的下水道内,突然窜出来十几只老鼠,双眼通红,体态怪异,竟凭空跃起,直奔她的后勃颈咬去。 “刷!” 顾念迅速横移数步,同时拉回一个火圈,直接向身后扫去。 “嘭嘭……!” “轰!” 火光炸起,十几只窜起来的老鼠,在火光中泛起痛苦的吱吱声,掉落在地,尸体化成灰烬。 但就这一下,顾念分神,原本已经成型的青石牢笼,嘭的一声炸开一角,碎物如子弹一般灌入派出所后面的胡同,打的两台汽车报警。 “咕咚!” 肥龙落地后,身体四肢变形,双腿骨骼崩裂,浑身的毛孔都流淌着黑色的粘稠液体。他目光阴狠地扫了一眼顾念,掉头就跑。 “吱吱……!” 又是一群老鼠从下水道内窜出来,乌泱泱一片,围聚向顾念的脚脖。 “轰,轰……!” 三道火圈压下去,顾念回身上了派出所的台阶,皱眉看了一眼肥龙逃跑的方向。 与此同时,另外一处胡同内的打斗声停滞,两名守岁人跑了过来:“顾念,你留下,我们追。” “不要追!”顾念思维严谨地制止道:“守岁人追击原则。有预谋的袭击,匪徒接应的人数,至少是行凶人员的二分之一。他们最少也有六个人,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保证他妹妹的安全。” 二人闻言咬了咬牙,想反驳,但顾念却是小队长。 “踏踏……!” 不远处,一阵脚步声传来,另外一名守岁人也赶到了:“我追了一下,但他们是分散跑的,我不敢深入,怕被反钓鱼。怎么样,现场有伤亡嘛?” “没有。”顾念立即吩咐道:“通知单位,马上增援。撤掉无字碑,马上跟警方沟通。” 另外三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收!” 波~! 光波如退潮之水一般,迅速向回收拢,最终汇聚在了顾念腰间悬挂的无字碑内。 周遭的景象回归真实,路上的行人也没有察觉到丝毫不妥,甚至都没有对突然消失的一大片青石地砖,产生疑惑。 …… 派出所内。 任庆宁激动地冲着一位警察叔叔叙述道:“刚才有人尾随我们,好像要绑架我们,就在门口!” “门口?!”警察叔叔端着大茶缸子,抬头看了一眼正门,只见到一位大美女带着三个人走了进来:“你确定,他要在派出所门口绑架你?” “对啊,是真的有个胖子在尾随!”胖妹立马插了一句:“本来他是向我们冲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又跑了。咦,对了,你们几个见到那人是怎么跑的嘛?” “我不记得了,我好像没看见……。” “你这腰怎么了?”警察指着任庆宁腰间的伤口问道:“不要紧吧?” 就在这时,顾念带人跑了过来,笑着冲警察说道:“您好,您方便接个电话嘛?我们是青辅分局的。” 大叔愣了一下,本能跟着顾念走进了旁边的廊道:“怎么了?证件给我看一下。” 一名年轻的守岁人,皱眉瞧了一眼任庆宁腰间的伤口,立马说道:“姑娘,你怎么样……?” “呀!” 任庆宁看了一眼腰间的两个浅淡血洞,小脸变得煞白:“怎么流血了……!” “快快,有纸巾嘛?”朋友冲着胖妹招呼了一声。 “不用,我去卫生间清洗一下。”任庆宁从同伴的包里拿出一包湿巾,本能摸了一下伤口后,感觉伤得并不严重,这才走向了卫生间一侧:“兰兰,帮我去买个消毒液,我洗一下。” “我不敢。”胖妹瑟瑟发抖,虽然有点记不起来肥龙的样貌,但还是从心地说道:“那个人,好吓人……!” “她没事儿吧?”年轻的守岁人,冲着旁边的同事问道。 “没事儿。”同事摇头:“那帮人是为了抓她,铁链上没毒。他们可能是想令她丧失意识,不反抗……。” 年轻的守岁人这才放心,但还是非常谨慎地跟着任庆宁走到女卫生间外面,静静守候。 任庆宁进了卫生间后,发现这里的面积很小,只有两个坑位后,就本能关上了门,随即拉起了T恤,用湿巾擦拭着伤口。 任也出来当天,就告诉过黄维,铃铛会可能要线下动他家人。 对于这几年事业不顺,且非常性情的老黄来说,这话已经足够让他提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对待了。所以他特意让顾念带着三名队员,跟着任庆宁,贴身保护。起码在任也通关清凉镇以前,这种保护只会增强,不会减弱。 …… 莲湖路88号。 任也与许鹏正坐在餐厅里吃饭。 “这几天辛苦你了。”任也笑着说道:“我现在也没工资,等我……一切顺利的话……回头我好好安排安排你。” “有多好好安排?”许鹏好奇地问。 “我也让你去会所待两天。”任也冲他眨了眨眼睛。 许鹏立即摆手:“女人只会影响我熬汤药的速度。你要真想谢谢我这位老师……就从我这里买点药吧,我是真的快没钱了。” “……!”任也看着这个执拗的人,一时间无言以对。 急促的脚步声响,黄维突然跑了过来:“别吃了,跟我去一趟大学城。” 任也听到这话,猛然扭头:“怎么了?!” “你……你说的线下还真来了。”黄维如实回应道。 任也一瞬间就失态了,扑棱一下站起身,猛然抓住黄维的脖颈,脸上泛起那天杀柳玲儿时一模一样的表情,双目阴森地喝问道:“我妹妹怎么了?说话,她怎么了?!” …… 此刻,距离绑架任庆宁的案发时间,仅仅过去不到五分钟。 一处灯光昏暗的胡同内。 肥龙与瘦猴刚刚汇合,正在快步急行着。 “明明有车,非要让我们走。”肥龙全身剧痛,脸色也变得更黑。 旁边,瘦猴也很不满意:“还不是你这个蠢猪,跟踪个普通人都能被发现?!老子差点被那俩守岁人打死!” “你说谁?!”肥龙瞪着无知且阴狠的双眼,恶狠狠地反问。 “守岁人可能携带了追踪道具,贺先生不让我们上车,是防止大家都暴露,知道吗,你这个蠢B!”瘦猴相对精明一点:“赶紧走……我的腹部很疼。” 肥龙攥着拳头,咬着牙,一字一顿:“走——就——走!” 二人吵了一架,继续前行。 这是一片市郊的棚户区,且是住宅小院的后侧,放眼望去,一个人影也没有,并且越往前,灯光越昏暗。 “呃……!” 就在这时,瘦猴突然弯下腰,略有些痛苦地捂着腹部,鼻孔窜血。 “你要死嘛?!要死的话,我埋了你再走,这样不会暴露。”最佳好队友肥龙,很认真地问了一句。 “埋你嘛B!”瘦猴咬牙骂道:“有一个守岁人是力量系的……把我的肠子都打坏了,呼~!” 稍稍缓了一下,瘦猴感觉好了一些,就扶着膝盖准备起身。 “踏踏……!” 就在这时,一阵非常轻微的脚步声泛起。 五官相对灵敏的瘦猴,此刻脸颊对着地面,身体半弯曲着,突然脸色变得僵硬。 “不死,就快走!,我饿啦!”肥龙不耐地催促了一句。 “不……不对……!”瘦猴脸色突然变得惊恐。 “什么不对?” “影子,你有两个影子!小心!!”瘦猴突然向后跳跃,并大喊了一声。 肥龙听到提醒,本能向地面看了一眼,只见他巨大的身影中,还有一个浅淡的影子在贴着地面晃动,看轮廓,像是一个女人的影子。 “凝聚!” “石化!” 肥龙想也没想,瞬间激活了自己的神异能力,全身皮肤冒着粘稠的黑泡泡,顷刻间让自己变成了一具雕塑。 “刷!” 地面上的影子宛若纸片人一般暴起。 那影子,竟然活了,站起来了!看轮廓,那确实是个女人,长发。 影子手持一把利刃,暴起后,直奔肥龙脖颈抹去。 “噗!” 只一刀,影子利刃竟直接切开了肥龙的脖颈,坚硬的石化物质,就跟纸糊的一样,完全没有任何防御能力。 墙壁上,肥龙上半身的影子裂开,头颅如西瓜一般掉在地上,滚在了凹陷的下水道旁。 不远处,瘦猴只一瞬间,就爆发出了自己最快的逃跑速度,疯了一样跑向灯光璀璨的正路。 墙边,肥龙断裂的脖颈还在库库喷血,抽动,但身体中流出的黑色物质已经变得非常浅淡,整个人的星源波动,从剧烈,变成平稳,最后气若游丝般地消失…… “嗖!” 瘦猴如一台高速行驶的汽车,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但当他即将抵达十字路口时,却见到左侧的院墙上……那个女人的影子,诡异地坐着,薄如纸片的手,在不停地颠玩着一把薄如纸片的短刀…… 脚步停滞,瘦猴双眼憎恨地看着那个女人影子,突然爆发出强大的星源波动:“去死吧你!” “嗖嗖……!” 瘦猴的左手中,突兀甩出三条粗壮的黑色铁链,右臂瞬间膨胀,变大,疯狂延伸十几米,直奔女影子的脖颈抓去。 铁链与手臂齐射,直逼要害。 但就在这一刻,瘦猴却看见,那个影子开始裂变,一变二,二变四,眨眼间就变成了十几个。 她们或跳跃,或前冲,或阻挡,或闪避……顷刻间从墙壁上跃下。 “当啷啷~!” 有六道影子抓住了三根铁链,猛然向后拉扯。 有五道影子,姿势各异地挥刀,闪躲,动作极快且诡异…… “噗噗噗……!” 瘦猴探出的那条粗壮手臂,在收回的过程中,被砍成了十余截,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 “踏踏……!” 他脸色苍白地后退数步,近乎于绝望地吼道:“我是铃铛会的,我们还有人,还有第二阶段玩家领队!你不想死……!” “哗啦啦!” 六道影子拉拽着三根铁链,快到如瞬移一般,围绕着瘦猴转了数圈,直接将他的身体捆绑,禁锢。 星光闪烁,十余个影子汇聚,化成了一个。 她似乎不能说话,只颠着刀,不急不缓地走到被捆住的瘦猴身前。 “……你到底是谁?!”瘦猴声音颤抖,被绑在铁链中,根本无法动弹。 “呵!” 女影子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突兀地抬起手臂。 “噗!” 一刀,直穿瘦猴心脏,又猛然向下一滑,他的胸膛被剥开。 “噗!” 两刀,影子顺着他的伤口创面,直接挖出他的心脏。 瘦猴很喜欢吃别人的心脏,所以……女影子也选择了他最喜欢的死法。 一分钟后,瘦猴嘴里叼着自己的心脏,尸体被铁链吊着,悬挂在了电线杆上。 璀璨的灯光下,他在轻轻飘晃着…… 这个富有仪式感的悬吊,也似乎是一种审判。 地面上,留下一行硕大的血字。 “远道而来的玩家朋友,你们惹毛我了,都别走哦!” 影子背对着“悬吊现场”和“头颅咬着自己尸体”的肥龙,缓缓消失在了黑夜中。 …… 派出所。 顾念此刻已经单独离去,因为她感受到了瘦猴与肥龙死的地方有星源波动。 “嘭!” 卫生间门被推开,胖妹急着跑过来:“给,消毒水,纱布……你真的没事儿嘛,要去医院看看嘛?!” “谢谢!”任庆宁回了一句,扭头看向旁边的守岁人:“你也是警察嘛?” “呵呵,是。”守岁人看着眼前的漂亮姑娘:“一会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滴玲玲!” 话音刚落,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拿着庆宁包包的同学喊道:“你电话!” 任庆宁拿出电话,走到一旁接起:“喂?” “你有事儿没?!”任也急迫的声音响起。 第三十二章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吱,吱嘎……!” 三台越野车还没等停稳,任也就已经推门冲了下来,表情慌张地冲向了派出所。 紧跟着,黄维才带着十余名守岁人下车,快步上了台阶。 “咣当!” 任也很粗暴地推开玻璃门,口鼻泛着粗气,双眼快速扫过派出所大厅,在看见任庆宁的身影后,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走廊口,任庆宁坐在长椅上,正凶巴巴地冲着一名守岁人喝问道:“你们单位,到底让我哥干什么工作?和谐社会哎,破什么案,能让犯罪分子想到绑架我?!不要骗我……不然我拿手机录像了。” 那年轻的守岁人,被问得头都要裂了。这女孩很不好糊弄,一直在追问任也目前的“工作”,而且动不动就要开直播。 “啪!” 正在说话间,一双温热的大手抓住了任庆宁纤细的胳膊,她抬头一看,劳改犯哥哥的脸颊浮现。 “你没事儿吧?”任也脸色苍白地喝问道。 任庆宁怔了一下,双眸幽怨:“你没事儿吧?你到底在搞什么?!” 任也没有回话,只快速打量了一眼妹妹,最终双眼定格在了她腰间的伤口处:“……你受伤了?” “我没事儿呀,就破了点皮。”任庆宁没有委屈巴巴的嘤嘤嘤,只一把拽过哥哥的手臂,将他拉到了一旁。 兄妹二人对视,任也眼中有愧疚和后怕,还有一点点忐忑。 “你到底在干什么工作?”任庆宁轻声询问道:“如果没有今天这个事儿,我都不清楚有警察在跟着我。” “我……!”任也轻皱了皱眉,只能撒谎应道:“还是边境那边的事儿,有个案子没结,具体的我不能细说。” 任庆宁听到这话后,没有发火,而是很认真地问道:“你……你会很危险嘛?我们可以选择不做嘛?” 任也沉默半晌:“要不,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听到这个回答,任庆宁也没再逼问,只轻轻解开腰间的纱布,露出已经停止流血的伤口:“你看嘛,我皮实得很,没事儿的。” 二人正在说话间,刚刚去过所长办公室的黄维,快步走了出来:“任也,跟我来一下。” “庆宁还在这里。”任也脸色凝重地提醒了一句。 黄维重重地点头:“我刚跟所长谈完了,马上让人带她先回单位。” “你跟他们先回单位。”任也冲着妹妹叮嘱道:“我马上回去。” “那你注意安全哦。”任庆宁微微点头,没有阻拦。 …… 同仁路,血战到底棋牌室。 臀儿还有些刺痛的老尹,站在二楼窗口,右手拿着电话说道:“嗯,嗯,好的,我知道了,老板……!” 很快,电话挂断。 老尹第一时间打开了一个玩家交流群,见到里面果然多了很多新消息。 “听说了嘛?有几个混乱阵营的玩家,在大学城那边跟守岁人动手了。” “混乱阵营的玩家,都是疯狗,坏B,应该全部去死!” “楼上的,看我嘴型,淦你嘛嘛哦!” “友好交流,谁骂人,马上给你踢出去。” “听说大学城那边闹的动静不小,我有两个朋友都感受到了剧烈的星源波动。” “……!” 老尹迅速爬了一百多楼,并本能感叹一句:“呵呵,这小相公是真猛啊,还真敢在守岁人眼皮子底下抢人。” …… 市郊,一处公寓内。 “哗啦!” 马桶的抽水声响彻,老爹任大国迈步走出卫生间,神色恍惚地嘀咕道:“必须要埋长线,这样才有草蛇灰线的感觉,才会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客厅的餐桌旁,编辑老徐一边吃着汉堡,一边摸着淤青还未散去的眼眶子:“……你过来给我吹一下,再抹点油,太疼了。” “嗯,这样写是可以的,带感。”任大国表情呆滞地走到餐桌旁,脑中思绪狂涌,手掌下意识地拿起了老徐扔过两根烟头的可乐瓶,仰脖就喝了一口。 “卧槽!” 老徐怔了一下,喊道:“你干什么,喝烟油啊?!” “啊?” 任大国被吼得回过神来,伸手往嘴上一摸,一颗被可乐浸泡到解体的烟头,就挂在嘴角:“槽,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一下?!我说这可乐怎么一股利群味儿。” “……我要不提醒你,估计你都吃屎了。”老徐捂着眼眶子,翻了翻白眼:“怎么样,你想好了嘛?” “我看一下手机里记的故事线,捋一下,别吵。”任大国胡乱擦了擦嘴角,弯腰坐在椅子上,顺手拿起了手机。 老爹是一个很努力的扑街,他习惯用手机记载东西,不管是拉屎的时候,吃饭的时候,还是聚会的时候,总之只要脑中有灵感,就会用手机记事本记一下。 屏幕亮起,手机电量的提示格,已经降到了最低,但是老爹脑子里想着别的事儿,根本也没留意。 “滴!” 社交软件上的信息提示抖动,他顺手就点开看了看。 灯光下,老爹略显呆萌的双眼,在盯着手机观看时,慢慢变得错愕,惊讶,最后皱起了眉头,眼神中掠过一闪而逝的愤怒。 “时间不多了啊,我真的快搞疯了……!”老徐搓了搓脸蛋子:“来,我也喝点烟油,提提精神,搞快,搞快……!” 老爹缓缓放下手机,扭头看向编辑,松了松领口:“这破地方的空调又坏了,一直吹热风,我们下去吧……。” …… 大学城附近,一片灯光昏暗的棚户区内。 任也与黄维等人来到了第二案发现场后,脸上的表情都非常凝重。 瘦猴的尸体被悬挂着,手臂断裂,胸膛被刨开,嘴里还叼着自己的心脏。 不远处,肥龙的尸体躺在地上,已经彻底僵硬,周遭全是黑色的污垢。他的头颅还咬着自己断裂的脖颈,死法极惨且诡异。 任也已经从黄维那里得知,这俩人就是企图绑架自己妹妹的凶手,但当他看见如此惊悚且充满仪式感的杀人现场时,心里却没有升起解恨的情绪,有的只是更加的惶恐和不安。 “谁……谁杀了他们?”任也回过神来,扭头看着顾念问道。 “我赶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我没见到凶手。”顾念声音清脆,逻辑清晰地回应道:“不过从现场,以及我感受到的星源波动来看。这俩人面对那个凶手时,几乎是没有还手之力的。从战斗开始到结束,时间也非常短。还有凶手在地面上留的字也很奇怪……!” 任也和黄维闻声看向瘦猴脚下。 “远道而来的玩家朋友,你们惹毛我了,都别走哦!” 顾念站在灯光下,黛眉轻皱地分析道:“你们看哈。任也妹妹在派出所门前被绑架,然后我们及时赶到,逼跑了这俩混乱阵营的玩家。那按照这个逻辑推演,凶手是知道我们守岁人就在附近的,那他不但杀了人,还在地面上留下了这样的话,你们觉得……这话就只是给这俩人的同伙看的嘛?” 任也扭头看向她:“你说的对。战斗发生后,是有星源波动的,凶手一定清楚,守岁人会率先赶来这里,所以也同样会看到这句话。” “这话是一种示好嘛?”黄维顺着二人的思路插言道:“他在告诉我们,自己对守岁人没有恶意,只是这俩人惹毛了他?” “对。”任也点头:“两种可能:第一,他本来就跟这个混乱玩家团伙有仇,杀人是报复,留字是告诉守岁人,自己没有恶意。第二,他杀人,是因为我妹妹被绑架,毕竟两个案子发生的时间很近。但除了守岁人之外,我不认识其他玩家,更没有这样的亲戚,这种概率很小。” “不对,你还认识其他玩家。”顾念反应极快,她看着任也提醒道:“清凉府星门中的玩家!有没有可能,是你同阵营的队友,在暗中保护你?!” 任也略微思考了一下:“也有这种可能。虽然概率依旧很小,毕竟我在星门中应该没有暴露现实身份。” 话到这里,众人沉默一下,顾念继续补充道:“哦,对了。根据这两个人的星源波动,以及神异能力来看,他们应该就是杀害那对夫妇的凶手。” “他们是铃铛会的嘛?”任也声音颤抖地问。 “……我刚才给上级单位发了信息,目前正在核实。”顾念回:“但我个人判断,大概率是铃铛会的成员。” 任也听到这话,毫不犹豫地走向了旁边,果断掏出手机,拨通了老爹的号码。 “嘟嘟~!”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听筒内传来客服的声音,电话被挂断。 “玛德。” 老爹就这个毛病招人烦,一干活,电话不是不接,就是关机。 他转身看向黄维,立即问道:“我爸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黄维瞧着他,淡淡回道:“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派出第二波人了,现在都应该到了。你看……要不要给他也叫回单位,这样更安全一点。” 话音落,任也陷入纠结之中。 他其实有点抵触让守岁人,把老爹也控制起来,因为这样一来,老爹肯定会很担心他,甚至有可能吓到。 什么样的案子,连家里人都要被贴身保护? 不过,当任也重新抬头看向瘦猴惨死的尸体时,还是决定听从黄维的建议。 “你通知那边守着的兄弟吧,让他们去找老爹,然后给我打个电话,我来说。”任也皱眉回道:“把他接到单位来住两天。” “行。”黄维应了一声,立马拿出电话,通知了看守老爹那边的守岁人。 …… 深夜,九点多钟。 两名守岁人来到公寓楼内,敲响了老爹和编辑所在的房门。 “咚咚……!” 连续敲了十几下,屋内一点反应都没有。 其中一名守岁人,轻声喊道:“任先生,在嘛?我们是任也的朋友……。” 十秒后,室内依旧毫无动静。 “啪!” 一名守岁人直接用手掌拍了一下房门锁的位置,只听嘎嘣一声,锁簧碎裂,房门吱一声弹开。 二人一前一后迈步进入,扭头看了一眼室内,瞬间怔住。 第三十三章 密室失踪事件 一间面积不大的公寓房内,脚掌踩踏地面的声音,正急促响彻着。 没多一会,两名守岁人在客厅汇合,脸色煞白,双眼惊惧。 “没……没找到。” “我……我给头儿打电话。”一名守岁人言语结巴地回了一句,就赶紧联系了黄维。 …… 四十分钟后。 两辆越野车停滞,任也与黄维等人急匆匆地冲下来,直奔公寓楼跑去。 片刻,一行人乘坐电梯来到六层的601室,见到有六名守岁人,情绪非常低落地站在客厅。 “我爸呢?!” 任也猛然冲进客厅,一把抓过最近的守岁人喝问道:“人呢?!说话啊!” 被抓住的守岁人,低着头,声音颤抖地回道:“不见了,一点……。” “嘭!” 话还没等听完,任也便重重地推开了对方,情绪瞬间崩溃:“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啊?!” 黄维立马上前阻拦,低声劝说道:“任也,你冷静一下,我们先听一下这边的情况。” “我冷静个几把!消失的不是你爸,是嘛?”任也甩手打飞黄维的手腕,红着眼珠子喝问道:“你怎么跟我保证的?你怎么答应我的?提前有预案的保护,就这?!官方组织,就这?!你们TM的这是渎职!” 喊声飘荡,室内一片安静,所有守岁人都感觉很愧疚,完全没争辩。 黄维看着已经失态的任也,努力平复着情绪:“OK,我承认……。” “你承认什么?那天在提审室,咱俩是怎么说的?你一句话,老子把命都给你了,到头来,你连我老爹护不住嘛?”任也非常激动地指着黄维:“我告诉过你!进门是我自己选的,生死各安天命,不论什么结果,我都不会怪你。但家里人不行,这是……!” “任也!” 黄维重重地抓着他肩膀吼道:“我保证,你爸要是生命受到威胁,我踏马以守岁人的集体荣誉发誓,老子一命偿一命!” “你发誓有什么用,我要你命有什么用?” “那你现在发火有用嘛?你自己就干过这个,比谁都清楚这时候应该怎么做,对吗?!”黄维看着他:“你起码要先听听情况吧?” 怒吼声消失,室内归于平静。 过了一小会,负责带人看护任大国的守岁人,迈步走到任也身前:“出了问题,一定是我们错。对不起……小任。” 说完,其余负责守护的五人,也全部站起身,冲着任也低头说道:“对不起,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 他们脸上还挂着通宵守护的疲惫,双眼腥红,身上也散发着在密闭空间内长期留守的汗臭味。 但他们说的话和流露出的表情,却是没有不满的,反而是充满愧疚的。这些守岁人,虽然很多都不清楚任也的具体情况,以及清凉镇星门的细节,但他们知道,任也是沪市守岁人组织,乃至是总部那边,都极为看重的新人。 任也望向他们,也看见了从前的自己,心里焦躁至极,却再也说不出伤人的话。 黄维定了定神,立马冲着负责人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六个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弄丢了任大国?这不可能啊!” 那名负责人缓缓抬起头,双眼同样费解地叙述道:“我们六个人,分三组。一组楼内,一组在目标楼周边警戒,还有一组在对面刚刚租赁的公寓房内,视角也正好可以看见601室的客厅窗户。就在你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叫任大国之前的几分钟,他和那个编辑,都还在客厅里出现过,是我亲眼所见。” 任也与黄维静静听着。 “但是,我接完你的电话,从对面楼走到这间房时,他们两个却突然消失了,总用时不超过十分钟。”那名负责人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在这期间,我们六个人,距离目标楼这么近,竟然完全没有感知到任何星源波动,这真的太不可思议了……即使有高阶玩家,二阶,甚至是三阶,他们也不可能,在没有使用任何神异能力的情况下,从我们六个人手里偷走任大国啊!” 那名负责人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而且你们也看见了,这房间内没有任何打斗痕迹,门锁在我们进来之前,也是完好无损的。空气中没有毒素,水和食物也没有任何异常,这说明……屋内没有闯入过陌生人。咱就退一万步说,任大国和那个编辑,即使都是玩家,临时接到了星门任务,被传送走了,那也会引起星源波动,被我们感知到啊!但他们就是在这间房内……凭空消失了,没留下任何痕迹。” 任也立马反问道:“你们有追踪目标的手段嘛?” “有。” 那名负责人回应道:“小安虽然是一名力量系玩家,但他的职业传承中,有一个对气味非常敏感的神异能力。我们发现人消失后,就让他追踪了一下,但气味到楼梯间门口的垃圾桶处就消失了,而且不明显,应该是他们扔垃圾的时候留下的。” 听到这里,任也内心既焦躁又迷茫。他这两天跟着许鹏,已经恶补了很多星痕之门与玩家之间的常识,心里很清楚,如果按照这名负责人的叙述……那任大国真的等同于在一间密室中,诡异地消失了。 旁边,沉默许久的黄维,突然说道:“我判断,他们应该不是被铃铛会的人抓走了。” 就在刚刚,沪市守岁人总部的同事,已经证实了瘦猴和肥龙的身份,可以确定,这次搞事的就是铃铛会的成员。 任也抬头看向他,顺着职业警员的破案思路反问:“你是说两个现场表现出来的信息,是天差地别的?” 黄维点头,语速很快地说道:“按照顾念的叙述来看,在大学城的案发现场,铃铛会的人总共出现了四个,选择的方式是强行绑架,而且很多决定应该都是临时做出的,不然不会选择在派出所门口硬干。而这里,你爸和编辑却消失得一点痕迹都没留。” “如果铃铛会的人,具备这样悄无声息偷人的能力,那为什么还要在派出所门口强行绑架呢?直接把你妹妹偷走不就完了嘛?!更何况,即使是两头同时操作,那动手时间也应该是同步的,不然我们一旦察觉,这边就一定会加强防备啊。” 任也理解黄维话里的意思,对方这是在告诉他,任大国即使消失了,可能也没有落到敌人手里。 但即便真是这样,那任也就能放心嘛? 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消失了,那可是自己的亲爹啊!世上唯一一个把自己拉扯大的人! 任也沉默半晌,攥拳反问道:“你这只是推测。如果对方选择的是两线操作,给自己上双保险怎么办?没有同步动手,很可能是因为出现了某种意外。并且,如果他们其中有一名玩家,具备的神异能力,是你们目前没有掌握的怎么办?如果是铃铛会的人,雇佣了阶段很高的玩家怎么办?” 黄维被问得语塞,因为对方说的这种可能性,确实是存在的。 “不论是谁,抓走了我爸后,那最终目标一定是我。他暂时应该安全,我确信。”任也扭头看向黄维,逻辑清晰,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两件事儿:第一,在对方联系我之前,你必须要找到铃铛会的这帮人,我目前和别人没有仇,就只有他们。第二,如果你找不到他们,那后面不论是谁要挟我,我都一定会选择换回我爸。这事儿……谁也拦不住。你也不用跟我说,清凉府的星门太关键。我首先是儿子,其次才是警察。” 黄维咬了咬牙:“可以,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请给我点时间。” 说完,老黄迈步走进厨房,拉上门,第一时间拨通了顶头上司闫多多的手机。 …… 京都市,皇城根下的一间酒吧内。 闫多多穿着得体的西装,头发打理得清爽、干净,坐在一张高脚椅上,正耐心地等待着一次碰面。 这次碰面,是为了向总部报告任也的情况,而且是十分珍贵的面对面汇报。 “滴玲玲!” 一阵电话铃声响彻,闫多多皱眉掏出手机:“喂?” “头儿,我这边出了点事儿……。”老黄硬着头皮,介绍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儿,并且没有丝毫隐瞒。 闫多多听完后,脸颊上泛起怒意:“你知道,我这次来京是为了谁吗?!” “是……是为了汇报任也的情况。”老黄声音跟蚊子一样回道。 “知道你还能把人弄丢了?!我这边没有借你人嘛?你怎么搞的?”闫多多即使是十分生气的情况下,脸上也不会浮现出失态的表情,更不会骂娘,情绪非常稳定:“你马上去做善后工作,马上!非常时期,可以使用非常办法。我二十四小时等你电话。” “是,我明白,我有思路。” “不要再跟我说你有思路了,我要结果!”闫多多啪的一声挂断电话,斟酌再三后,立马拨通了沪市总部的号码:“喂?调人,调精英去增援青辅区。还有,不管黄维那边有什么要求,都必须配合。对,全市配合……!” 一阵嘱托后,闫多多从高脚椅上下来,奔着一处沙发走去。 “哎,沪市扛把子,过来坐啊。”一位同僚笑着摆手。 闫多多没有理他,只冲着旁边一位老头说道:“您……您帮我取消一下今晚的汇报吧,我还有材料没准备好。” 老头缓缓点头:“好。” 五分钟后,闫多多离开酒吧,气得小脸通红。 不是他不想汇报啊,是主角的亲爹都丢了,这要汇报上去,估计迎面就是两个大嘴巴子。 …… 沪市。 黄维带着任也离开公寓楼,弯腰钻进了车内:“上级单位非常重视这个案子,为了更快地找到线索,我们现在要回市区,接上信息部门的同事,然后去见一个沪市非常活跃的玩家组织成员。他们是游走在黑白之间的团体,消息非常灵通。” 任也挑眉问:“什么组织?” “诈骗商会。”黄维发动汽车,轻声叙述道:“这个组织的格言是,任何交易的本质都是一场诈骗,只看你的表演是否逼真和精彩。 第三十四章 以德服人的交易 深夜,11点左右,两台越野车停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门口。 头车内,一名穿着运动装的青年,扭头冲着黄维说道:“一会你要见的人,在诈骗商会内很活跃,外号叫蛋蛋。五楼,海尚桑拿洗浴中心,045桑拿房内。” 黄维费解地看着对方:“就打听个情报,还有必要洗个澡嘛?真是不够麻烦的。” “他说了,赤果的交易,就应该赤果的见面。”青年松了松肩膀:“你是知道的,成功商人,都有一些成功的癖好。” “神经病,满嘴顺口溜。”黄维熄火,冲着任也招呼道:“你跟我上来,其他人等着。” 二人一同下车,直奔五星级酒店的侧门走去。 路上,黄维简单跟任也介绍了一下诈骗商会的情况。 这个组织非常有意思,它隶属于自由玩家阵营,立会信念明确。他们认为,任何一场交易的开始,都是抱有利己性质的诈骗。各种诓骗话术、技巧,都是为了更好地达成目的,而只有那些伪君子才会隐藏这一点,并且经常搞出一副,我明明要割韭菜了,但嘴上却喊着要做慈善的样子。 不过这个组织,非常厌恶用暴力解决问题,比如黑吃黑,比如硬抢。他们觉得只有混乱阵营的傻憨才会这么干,这完全没有技术含量。 并且,诈骗商会还认为,任何交易都不应该带有歧视与偏见……哪怕就是一个乞丐要跟自己买俩馒头,那双方的地位也是平等的,值得被尊重。 这样的行事风格,让诈骗商会在玩家群体中很受欢迎。不管是秩序阵营的玩家,还是混乱阵营的玩家,都喜欢和他们交易,甚至就连官方组织,也暗中和他们有着频繁的接触。 据说,诈骗商会在沪市的负责人,是一位大美女,也是不少玩家痴汉的女神,但很少有人见过她。 …… 任也与黄维一块来到酒店五层,在更衣间脱了衣服后,只在腰间围了一条浴巾,就进了045号桑拿房。 刚进门,一股燥热感就扑面而来,任也抬头看了一眼,见到一个胖乎乎的青年,正坐在木椅上搓着自己的大胸。 “小韩介绍的,我姓黄。”黄维冲着对方报了一下家门。 “哈喽啊,我叫蛋蛋。”胖乎乎的青年点了点头,满身虚汗地招呼道:“请坐。” 二人坐在了他身体两侧,将其夹住。 蛋蛋有些不太自在地擦了擦汗:“那就开始吧,说诉求。” “蛋先生,我要查几个铃铛会成员的消息。”黄维瞧着对方红润的脸蛋:“应该是刚来不久的,其中有两个人,一个外号叫肥龙,一个叫瘦猴……。” 胖子听到这话,突然脸色一变:“你要查大学城的那个事儿?!” “对。”黄维点头承认:“混乱阵营的玩家仇视守岁人,在他们中间打探消息,你们更方便一些。” 胖子拿起毛巾擦了擦脸:“呵,要知道小韩介绍你来,是打听这个事儿,那我都不能露面。” 任也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 “你挑这样的见面地点,不挺好的嘛?”黄维笑着回道:“屋里就我们三个,我给你多少钱,你跟我说了什么,别人也不知道啊。” 蛋蛋表情憨乎乎地看着他,语气有些无奈:“这样干,是有些坏规矩的。我做事儿的原则是,不向客户提供有关于案件侦破的线索的。铃铛会那几个傻缺铜铃,既然敢来沪市,又敢在派出所门前动手,那说明上头是有人罩的。我搞了他们……后面会有麻烦。你也知道,那群人都是疯批,没脑子的。” 黄维歪脖看着他:“六千源。” “这不是多少源的事儿。”蛋蛋思考了一下,直接起身:“你们再找找别人吧。两天后,我就要进门了,先回去准备了。” “八千。十六块不少了啊,兄弟!”黄维再次喊价。 “有空再聊,拜拜哈。”蛋蛋的态度非常坚决,根本就不想接这个活儿,只扭着大屁股冲门口走去。 “你等会!”黄维突然起身。 蛋蛋转过身,双手合十,一脸的哀求:“大哥,你真的别难为我了……这样,你去楼上叫俩技师,今晚我请了,行不?” 黄维瞧着他,突然脸色变得严肃:“哎,你刚才干什么了?” “啊?” 蛋蛋懵逼:“什么干什么?” “我怀疑,你刚才企图跟守岁人进行一场违法交易。”黄维斜眼瞧着他:“属信息贩卖未遂,我有充分的理由抓你回去调查。” “啊?!” 蛋蛋抻着脖子,微张着红润的小嘴:“……你这就有点不要脸了,是你约我来的啊!” “我现在代表青辅区守岁人,正式通知你,跟我回去接受调查,请你配合。”黄维迈步上前,冲着任也使了个眼色。 二人再次夹住了小胖子。 “你有证据嘛?!”蛋蛋瞪着眼珠子:“啊,你有什么证据指控我,贩卖信息未遂?” 黄维瞧着他,淡定地摸了一下头顶,从发丝中摘下了一枚很小的监听器,并且怼在了蛋蛋的脸上:“刚才说的话,我外面的同事都录下来了。” 小胖子看到这一幕,气得直跳脚:“我踏马都在这种地方跟你见面了,你还能藏住窃听器?你怎么不塞PY里呢?!” “别跟他废话了,赶紧走吧。”任也推了一下蛋蛋:“回去再说。” 蛋蛋不服,耿着脖子冲黄维吼道:“我要是贩卖信息未遂,你就是非法购买信息未遂,大家谁都好不了!” “我也没说,我会好啊。我跟你一块接受调查啊,”黄维一字一顿地回道:“我认蹲了,不行吗?!” “自爆卡车?” “你不服啊?”黄维斜眼看着他:“我现在怀疑,你要袭击守岁人,你刚才肩膀蹭到我了……。” 二人对视,蛋总攥着拳头,咬牙骂道:“我日尼玛!” “你辱骂执法人员!”黄维双眼突然变得腥红,双臂肌肉隆起,浑身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我准备先拘留你三天尝尝咸淡……。” 蛋总看着他,咬牙怒吼道:“一万!一万我就干了,行不?!” 黄维听到这话,瞬间撤掉神异,笑着拉了一下对方的胳膊:“我给你一万二,你消消气,我们好好查……。” 蛋总满头是汗地瞧着二人:“再跟你们做生意,我踏马是狗!” 以德服人,是守岁人最基本的素质。 三人重新坐在长椅上,蛋蛋显得有些沉默,思考许久后,突然问道:“你这个老狗币……不会在交易结束后,直接没收我的非法所得吧?” “哎呀,我是那样的人嘛?!”黄维一拍大腿:“常来常往,长期合作。” “先给源,这样被抓了也不亏。”蛋蛋思维严谨。 “好。”任也直接替黄维答应了下来。 …… 二十分钟后。 蛋蛋率先离开五星级酒店,伸手拨通了一个号码:“来了我才知道,他们是打听大学城犯罪玩家的资料……是啊,我刚开始没想答应啊,但那B要抓我,说我贩卖违法信息未遂。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守岁人……!” “嗯,那你就帮他们查查吧。但这个事要低调处理,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查到消息先告诉我。” “好,我知道了,老大。”蛋蛋挂断手机,嘴里骂骂咧咧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 回单位的路上。 黄维一边开着车,一边无奈地说道:“哎,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人,现在这口碑是越来越差了……许鹏,你跟上级单位打个招呼,批两万源下来,就说是大学城案件的情报购买费。” “我建议批四万,”任也皱眉插了一句:“后面也许还用得到。” “这个建议好。”黄维点头补充道:“许鹏,就按照这个数额申请。” “哦。”许鹏呆呆地应了一声。 大约二十分钟后,一行人返回莲湖路88号。 黄维,顾念,许鹏等人全部去处理大学城案件的后续工作,还要跟警方进行一些适当的沟通。 任也内心烦闷,迈步走进了许鹏的办公室,看见任庆宁坐在椅子上,正在不停地拨打电话。 “呀,你回来了?”任庆宁听到声音起身,急匆匆地走过来问道:“老爹呢?!他电话我怎么打不通?关机了!” 看着妹妹满脸担忧的神色,任也内心无比愧疚,但又不能直白地告诉她,老爹已经消失了。 短暂沉默后,任也轻笑着回道:“你这边一出问题,我就去了老爹那儿,他还在跟编辑一块工作呢。老黄这边安排了很多警力布控,不会出事儿的。” “哦,那就好。”任庆宁的俏脸上,流露出了松口气的表情。 任也迈步走到椅子旁坐下,低着头,非常艰难地说道:“庆宁,这几天你可能得在这里待一下,这样安全。” 任庆宁抬脚走到他旁边,伸出小手摸了摸哥哥的头:“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也不清楚这里究竟是什么单位,但我尊重你的选择,就像你们俩,也一直很尊重我的选择一样。一家人,不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任也听到这话,莫名鼻子一酸,头低得更低了:“庆宁……这几年,我……我没少让你和老爹操心。” 妹妹伸出双臂,抱起他的头,暖暖地说道:“谁的人生中,还没有点高光,没有点低谷?说这些屁话干什么……要我哭嘛?!” 任也抬手拍了拍妹妹的手臂,没再多说。 当晚,任庆宁被顾念安排在了主楼后面的房间内,这样方便她休息。而沪市上级单位,也增派了十几名守岁人轮流值夜,安保状态已然拉满。 夜晚,任也站在许鹏的办公室内,双手插兜地看着窗外,心思活泛。他总觉得老爹消失得怪怪的,但又想不出问题的关键点。 现在只能等,等蛋蛋回话。 …… 内心煎熬,不安,忐忑…… 一晃一天时间过去,第二日晚上八点多。 黄维冲进许鹏的办公室,抬头喊道:“蛋蛋让人送消息来了,快,走了!” “扑棱!” 任也猛然窜起:“谁的消息?!” 第三十五章 狩猎人 莲湖路号。 任也步伐急促地跟在黄维后面,透过走廊的窗户,看了一眼妹妹任庆宁所在的房间:“我们一会调人走,这里的安全强度不会下降吧?!” “上面今天又增派了二十多人,其中有五名都是二阶玩家,很多人连星门任务都放弃了,专门就在这儿看着。”黄维扭头回道:“放心吧,不会出事儿的。” “嗯。”任也点头,没再多说。 …… 三分钟后。 单位大院内,二十多名形象各异的守岁人聚集了过来,围在老黄身边。这里有一半的成员,都是从其它区借调过来的,因为青辅区的守岁人,在编名额就只有三十五人。并且这些人的星门任务,在时间上也很难同步,不是这个进星门了,就是那个进星门了,总之很难聚齐。 人少,是跟守岁人苛刻的选拔机制有关。能力是其次,品性才是第一位的,这也是为什么黄维等人的荣誉感特别强的原因之一。 一群人围聚了过来后,黄维立马介绍了一下情况:“目标叫尹海,是一名掠夺系职业玩家。我们接到可靠情报,他有窝藏大学城犯罪玩家的嫌疑。尹海在同仁路开了一家叫血战到底的棋牌室。从资料看,这个人的神异能力一般,手下喽啰的战力也不强,但是,他是路边狗的组织成员,上面有人罩着,老板是那个瘸子,所以一会行动的时候,尽量不要引起同仁路的连锁反应,动作要利落,要快。一会抵达目标地点后,分两组,青辅的负责直接抓捕,黄江的同事负责外围接应。大家随时准备激活无字碑,一旦发生战斗,避免伤及无辜。” “明白!” “知道了。” “……!” 众人立即回应一声,随即各自上车出发。 任也与黄维坐在一辆车内,皱眉问道:“蛋蛋给的情报里,这个尹海参与大学城的事件了嘛?” “没有。”黄维摇头:“他只负责提供信息,帮助铃铛会的成员藏身。” “哦!” 任也点头看向窗外,心里已经做好了血拼的准备。 …… 同仁路,血战到底棋牌室,一层。 房门与窗户微微敞开,风铃在棚顶叮当作响。今天隔壁酒吧搞大型演绎活动,棋牌室内没什么生意,老尹和三个臭味相投的手下,正打着麻将。 “大学城事件,搞出的动静不小啊,贺先生走了吗?”一名手下叼着烟,抽出一张牌打了出去:“一个鸡!” 老尹听到“鸡”字时,心里莫名感觉一阵烦躁:“老板在和他接触,剩下的事情,就不归我们管了。” “哦。” 话到这里,牌局继续,很快便又过了一圈。 叼烟的手下,再次拿起一张牌打了出去:“又是一个鸡。” 老尹眼神怪怪地看向他,总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不由得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一对鸡都打了?!” “呵呵,我讨厌鸡,没什么用。”叼烟的青年一笑。 老尹忍了,没理他,只摸牌,抓牌,又打了一圈。 “咦,巧了,又是一张鸡……!”叼烟青年大笑,伸手就要扔牌。 “啪!” 老尹甩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抽得对方脑袋转了半圈:“鸡鸡鸡,鸡你麻痹!你骂谁?!” 叼烟青年懵了,脸颊红肿地看了对方一眼,很愤怒,很委屈:“为什么打我?!我闲牌哎,不能打嘛?” “连打三张,你内涵我?!” “……我又不知道你和贺先生搞了,我内涵什么?”叼烟青年有点耿直,有点缺心眼地站了起来。 “你再说一个?!”老尹目光凶邪地看着对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不太正常的偏执感。 混乱阵营的职业玩家,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他们人性中的缺陷,也会被放大。这也是为什么聪明的诈骗商会玩家,不太愿意和他们玩的原因。 对面,一位中年慢条斯理地拿起茶杯:“打牌,就是为了赢钱,为什么要吵架呢?” “这也能吵起来?一群精神病,不玩了。”最后一名女性牌友,翻着白眼评价了一句,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我药快没了,赶紧给我送一点……好,来我家。” 友善的牌局,眼看着就要散场时,门口突然传来了风铃剧烈摇晃的声响。 四人扭头望去,见到一位全身都被黑袍笼罩住的人影,毫无脚步声地走了进来。 瞧身形轮廓,她应该是个女人。那完全笼罩住娇躯的黑袍,看着非常宽大,而且是连帽的,将头也盖住了。 如果是普通人见到这幅打扮,肯定会以为是哪个漫展的小姐姐走错了地方,但老尹只看对方一眼,就立马点头哈腰地迎上去:“宝儿,什么业务?要楼上谈嘛?” 在同仁路内,充斥着大量的玩家,什么类型的都有,什么样的打扮都有,所以眼前这位黑袍女人,并不显得很另类。 “不用了,就在这里说吧。” 黑袍女人轻步上前,身体停在了麻将桌旁,缓缓地抬起了头。 灯光下,她的正脸浮现,不过那是一张戴了青铜面具的脸。 青铜面具古朴、斑驳,充满了锈迹。面具形象是一张古代女性的脸,看五官,雕刻得精致立体,模样绝美,并且笑得很灿烂,会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好,那就在这里说吧。”老尹迈步回到牌桌旁:“宝儿,你有什么需求?” 女人虽然被黑袍笼罩住全身,但一举一动,却带有一股柔弱之感。她戴着手套的右手,缓缓插进左袖口中,掏出了两颗染血的铃铛,并声音非常空灵飘忽,仿佛自带混响环绕般说道:“我找人,找这两个铃铛的同伴。” “当,当啷……!” 话音落,两颗铃铛落在了牌桌上。 女人戴着面具转头,看向老尹,礼貌地问道:“老板,能找到嘛?” 老尹双瞳猛然收缩,脸颊泛起怪笑:“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领头的好像是个唱戏的,你能找到嘛?我可以给钱的……只要你开价。”黑袍女人轻声问道。 “嘿嘿!” 老尹挠了挠头,略有些神经质地说道:“唉,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在兴师问罪呢?” “有嘛?”黑袍女人淡笑着问道。 “算了,我还是把你卖给唱戏的吧。”老尹甩了甩稀疏的头发,突然脖子往前一探,瞬间张开了大嘴。 “嗷~!” 一声分不清是人,还是野兽的嚎叫,在室内响起。 老尹的嘴顷刻间变成脸盆一般大小,他的整个头颅扭曲且迅速膨胀,脸颊上浮现出癞蛤蟆一样的毒囊,散发着腥臭之气。 “噗嗤!” 血盆大口,从上至下,竟直直的将黑袍女人上半身吞了下去。老尹嘴中流着粘稠的液体,牙齿变成了一掌多长的尖锐形状,狠狠地撕咬。 牌桌旁,叼着烟的青年反应也很快。他闭上双眼,口中散发出奇怪的尖锐声响,正在通知周围的同伴。 “刷!” 黑袍女人后退了一步,身躯竟如幻影一般,直接从老尹的口中穿过,毫无阻隔,毫无损伤。 她缓缓落在地面,青铜面具还泛着诡异的笑意,左臂的一只袖筒,已经被老尹撕扯掉了,这让她露出了一条纤细且漆黑的手臂。 大厅内,光影绰绰,众人仔细一看,她的那条手臂……竟然像是个影子。 老尹一双眼球已经凸了出来,散发着幽绿色的光芒,不可置信地看着黑袍之下的影子躯体,本能呢喃了一句:“你是沪上诈骗商会的那个——狩猎人?!我们没仇啊,你过线了。” “关灯!” “刷!” 旁边的女人大喊了一声。 号称赌博就是为了赢钱的那个中年,只双眼一瞪,屋内的吊灯就尽数碎裂。 一二层楼变得漆黑一片,在无光的环境下,影子也自行消失了。连老尹在内的四个混乱阵营玩家,全部展现出了神异。 “呜呜……!” 微风从敞开的窗户和房门吹进室内,发出簌簌的声响。 “你过线了,这是要开战的。”老尹想跑,但是又不敢靠近有光的地方,只张着血盆大口,不停地看向四周:“我们和诈骗商会……。” “从你们帮助大学城的犯罪玩家开始,我们就有仇了,死仇!”那女人的声音在室外响彻。 “嘭!” “哗啦!” 一扇正常大小的窗户,突兀地爆裂开来,一道倩影冲进室内。 “不要靠近有光的地方,拖延时间!”女人尖锐的喊声响起。 “嘭!” “哗啦啦!” “……!” 漆黑的室内接连响起重物坠地、物品打碎、哀嚎惨叫,以及身体被利刃刺透的声响。 这些声音突然炸起,又迅速消失,归于平静。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室外一阵微风拂过,浓重的血腥味飘向街道。 安静,彻底安静后,大厅内亮起手机屏幕的光芒。 沉重的麻将桌旁,一位身着红裙,同样戴着青铜面具的女人,抬屁股坐在了桌面上,并顺手拿起了老尹的手机。 这女人的面具与影子的面具,雕刻的样貌一样,但表情却不同。那个是灿烂的笑着,而这个却是严肃的,冰冷的。 她坐在麻将桌上,拿着手机对着老尹的脸扫了一下:“……你的朋友们赶来之前,我至少能杀你一百次,你觉得呢?” 地面上,看不清身形的老尹,毫不犹豫地回应道:“老板带走了贺先生,他们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嗯,那你还有什么价值嘛?”听声音,这红裙女人应该是个年轻的姑娘。 “我真的不知道贺先生在哪儿,真的不知道!他也不是傻子,昨天大学城出了那个事儿,守岁人都恨不得把他们挫骨扬灰……。”老尹声音颤抖:“你觉得,他们会告诉我,自己藏在哪儿嘛?我没有撒谎,是老板带他们走了……。” “是那个瘸子,对嘛?”红裙姑娘又问。 “对。”老尹咣咣点头。 “哦,他们有几个人?” “一共来了九个人,大学城死了两个,还剩下七个,阶段最高的玩家是贺先生。他是二阶,神异能力非常强。他们的目标是一个叫任也的新玩家,那小子是从监狱里被提出来的。”老尹知无不言:“这小子被守岁人贴身保护,贺先生他们动手不便,所以就要抓他的妹妹。” “为什么没动任也的父亲?”姑娘语气平淡。 “因为没找到,他父亲不知道去哪儿了,不过贺先生和老板正在查。我知道的……真就这么多了。”老尹声音颤抖:“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 “哦!” “噗嗤!” 一阵寒光闪烁,老尹瞬间安静了下来。 “啪!” 穿着红裙的姑娘从麻将桌上跳下来,迈步走向窗口处。 室外,月光柔和,影子坐在窗台上,迎着微风,躯影介于黑暗与微光之间,正略显俏皮地荡着一双小脚丫…… “刷!” 红裙姑娘迈步上了窗台,轻拍了拍影子的肩膀:“我们走喽。” “嗖!” 影子回过头,仰面而倒,躯影慢慢变薄,成纸片人形状,重新回到了红裙女人的脚下。 她的衣裙轻轻摆动,走在小区的绿荫下,拨通了贺先生的号码。 “喂?今晚我不方便……。”贺先生开口就奔主题,一点废话都没有。 “嘿,我们玩个游戏。你藏,我找。不过……输了的那个,是要死的哦。”红裙姑娘有些俏皮,也有些疯批似的说道。 第三十六章 死了好兄弟的牛头梗 血战到底棋牌室内,此刻已经站满了人。 棚顶原本碎裂的吊灯,也已经被旁边门店的老板,换上了新的简易灯泡,大厅内被照耀得宛若白昼。 三十余名混迹在周边的混乱阵营玩家,此刻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案发现场,并且浑身发寒。 这现场……太惨了,太血腥了! 麻将桌旁边,老尹撅着屁股,全身如婴儿一般,被一张硕大的窗帘包裹,整个尸体呈跪伏状。在他脸颊半步远的位置,还摆放着一张十块钱的钞票…… 从正面看,老尹就像是对着十块钱,稽首膜拜一般。 他的死因是,脖颈被利刃贯穿,鲜血流了满地。 这人爱财如命,只要眼睛看到利益,那谁都可以出卖,甚至连屁股都可以委屈一下……这个死法,倒是非常符合他的人设。 周边,那个吵着要买药的女人,死之前浑身泛起了一层浓疮;那个认为赌博就是要赢钱的中年,嘴里被塞了半幅麻将,并且双手各掐着十块钱,很安详地躺在沙发上;而那个耿直且嘴欠的叼烟小伙,则是舌头被割了下来,贴在了脑门上…… 大厅内全员恶人,但他们看见四位伙伴死得如此之惨,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人群前侧,一个穿着跨栏背心,戴着嘻哈风帽子的壮硕青年,双眼扫过四人的尸体后,额头青筋暴起,胸口起伏不定。 他外号叫牛头梗,是沪市路边狗组织的骨干,瘸老板带在身边的亲信之人,级别稍微比老尹高那么一点。 “……老尹啊,老尹!”牛头梗眼圈含泪,弯下腰一把抓住老尹的尸体:“你怎么就死了呢?!” “梗哥,节哀。”旁边的玩家劝了一句。 “我节哀个几把!”牛头梗回过头,恶狠狠地骂道:“这王八蛋跟我一块投了个健身房,我踏马先拿的首期款,上个月都开始装修了,他怎么就死了呢……!” …… 同仁路,马路边上。 数量越野车停滞,刚刚赶来的黄维等人,在车内向棋牌室门口扫了一眼,见到大量玩家在聚集后,心里都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多人?”任也心里焦急地问。 顾念黛眉轻皱:“有血腥味,很重。” “三车,四车,还有黄江区的兄弟先不要动,其他人跟我下来。”黄维在对讲内喊了一声后,就推门走了下去。 任也跟在十余名守岁人身后,在门口一众混乱阵营玩家的注视下,直愣愣地冲进了棋牌室大厅。 一进屋,守岁人全部呆愣。 他们先是惊诧于现场的惨烈程度,紧跟着内心升起了烦躁的情绪。 老尹死了! 大家晚来了一步。 “玛德!” 黄维不自觉地松了松领口,双眼盯着老尹的尸体,咬了咬牙。 后侧,任也声音很冷地问:“这几个……是我们要抓的目标嘛?” “对。”旁边的守岁人点了点头。 众人正在愣神的功夫,蹲在老尹尸体旁边的牛头梗站了起来,回过头看向黄维,表情故作悲伤和愤怒地说道:“尊敬的守岁人,我要报案!我的好兄弟们被杀了……踏马的,被杀也就算了,竟然还被凶手摆了造型。我觉得这是有不法分子,在挑衅守岁人组织,必须予以严惩!” 这话是充斥着浓浓的嘲讽意味的,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不可能不知道守岁人是为了什么而来,也不可能不知道老尹在暗中干的那些脏事…… 黄维冷冷地看向对方:“他们是怎么死的?” “你问我啊?”牛头梗目光玩味地看着老黄,很贱地耸了耸肩膀:“您才是执法者啊!他们怎么死的,还要我去查嘛?!” 二人对视,周遭的混乱阵营玩家,不自觉地围上了守岁人。 “刷!” 一阵光晕浮现,顾念的胸脯之前,很突兀地出现了一根魔术仗:“都给我滚远点!” 呵斥声响彻后,牛头梗冲着自己人摆了摆手,再次很轻挑地冲黄维说道:“需要我们配合嘛?您尽管说。” 黄维目光直视着对方:“你清楚大学城事件的经过嘛?” “呵,不就是死了两个流窜犯吗,怎么了?” “他们真的是流窜犯嘛?就没有在这间棋牌室出现过吗?”黄维点指着对方的胸口,一字一顿:“你真的不认识他们嘛?!” 牛头梗龇牙一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告诉你,这几个铃铛会的人,碰触了守岁人的核心利益与底线,他们的下场不会好!”黄维挑着眉毛继续说道:“而且我向你保证,谁帮过他们,下场也不会好,会很惨!” “哦,那我就明白了。” 牛头梗戴着棒球帽,故作恐惧地后退了两步,弯腰重新蹲在老尹的尸体旁边,侧头问道:“我亲爱的兄弟,你是卖消息给铃铛会的罪犯了嘛?你是帮助他们藏身了嘛?你是在这个房间内卖屁骨了嘛?!快起来,快告诉这位守岁人……我们要配合他们的工作啊!” 室内安静,任也目光阴沉地看着牛头梗,双拳紧握。 “你先……等会,我兄弟回话了。”牛头梗身体一僵,侧耳靠近老尹流着血的嘴,佯装听了一会后,猛然起身冲黄维回道:“哦!我兄弟让我管你要证据,你有证据嘛?有的话,他马上认罪伏法啊!” 阴阳怪气,嘲讽,且充满毫不掩饰的对抗性。 这就是混乱阵营的玩家,对待守岁人的态度,仇视,抵触。自从有星门以来,这种对抗就从未消失过,只是在相对的平衡中,略显收敛罢了。 “哦,看来你没有。”牛头梗盯着老黄的脸颊:“呵呵,没有说个几把啊。尊敬的守岁人,请尽快查出杀我兄弟的凶手,不然我会通过神异仲裁庭……。” 牛头梗的话还没等说完,任也的大手就突然抓住了他的后脖领,并猛然向下一按。 “刷!” 牛头梗的身体瞬间爆发出星源波动,他猛然回头,却感觉大脑一阵眩晕,意识竟有些凌乱。 “任也,别冲动!”黄维的声音响起。 “嘭!” 任也左手狠狠地掐住牛头梗的脖颈,将对方的脑袋重重地砸在了麻将桌上。 一阵光芒闪烁,一把古朴且奢华的重剑出现在了任也手里。 “噗!” 寒光闪烁,剑刃如切豆腐一般,瞬间砍掉了牛头梗的右耳,鲜血将半面桌子铺满。 干脆,果断,杀机毕露。 “老子不是守岁人,不用给你看证据!”任也目光闪烁着妖冶的光芒,左手按着对方的脖颈,歇斯底里地吼道:“那几个铃铛会的人在哪儿?说!” “任也!” 许鹏上前一步,伸手拽着任也的右臂:“别冲动……。” “我家里人有危险,起开!!”任也甩飞许鹏的胳膊,脸上流露出杀意,正要将双眼对准牛头梗,当众使用魅惑能力。 老尹死了,线索又断了,心里极度担心老爹安危的任也,根本不想再等下去了。 黄维怔了一下,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阻拦。 周边的守岁人,顷刻间围聚在任也身旁,扭头看向了全部激活神异状态的混乱阵营玩家。 大战一触即发。 任也意念调动,左手摆动着牛头梗的脑袋,即将与他对视。 “嘭!” 就在这时,室内突然泛起一声闷响,任也的身体被瞬间弹飞,踉跄着撞在了黄维身上。 他惊愕地看了一眼门口方向,感觉刚才自己像是被火车撞了一下,但身体上却没有受什么重伤。 脚步声响,一位长相儒雅的中年带着四个人走进了室内。他只冲着混乱阵营的玩家看了一眼,那些人便自行退去,收敛神异。 “玛德!” 牛头梗暴跳如雷地窜起,手掌捂着右脸颊上的伤口,目光凶残地看向任也:“老子弄死你……!” “住手!” 儒雅中年站在门口呵斥了一句。 牛头梗胸腔起伏,双眼死盯着任也,足足缓了三四秒,才后退了两步。 “我们犯法了嘛?”儒雅中年扭头看向黄维。 “没有说你们犯法了啊。”黄维看了一眼桌上被砍掉的耳朵,摆手招呼道:“收队!” 说完,一行人拉着任也,跟在黄维后面就要离开。 儒雅中年挡在门口,一字一顿地反问道:“既然没犯法,守岁人凭什么砍人家的耳朵?” 黄维迈步走到儒雅中年面前,缓缓抬起头:“你信不信,守岁人的衣服我不穿了,今晚就把你们这群路边狗,清出同仁路?!” 儒雅中年沉默。 “别他妈给脸不要脸!”黄维骂了一句,皱眉招呼道:“收队!” 说完,一行人离开了棋牌室。 “就这么让他们走了?!”牛头梗站在大厅内,气得一脚踢开老尹的尸体:“我不服,我要叫人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儒雅中年看着他:“上面在争夺那个星门传承,你不要乱搞。你今天得罪黄维了,先消失几天吧,去接星门任务。听懂了吗?” “嗯!”牛头梗气抖冷地回。 ……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很沉默。 黄维调整了一下情绪,轻声说道:“有人比我们快一步,似乎也在找铃铛会的那帮人。而且,我总觉得棋牌室的案发现场,很像是……。” “停一下,我下去撒个尿。”一直沉默的任也,突然说了一句。 “嗯。”黄维靠在路边停下车,准备跟任也一块下去。 “我撒尿,不用跟着。”任也扔下一句,迈步走向路边的小树林。 老黄托腮,一脸的惆怅:“踏马的,我总觉得不是一伙人在搞事儿,甚至都不是俩伙人……。” 大家听着老黄的分析,谁都没有吭声,只有顾念俏脸古怪地看了一眼小树林。 过了大概五分钟,黄维感觉有点不对,立马散发职业感知,随即脸色一僵:“完了,任也跑了!踏马的,这小子又上头了……。” “啪!” 顾念突然伸手攥住了对方的腕子:“你爹被人绑架过嘛?” “?你干什么?” “谁爹被绑架了,那都会很着急的。”顾念慢条斯理地看着黄维说道:“不着急的那是畜生啊!请问,你是畜生嘛?!” “……!”黄维皱眉看着她,也没再动身。 “他目前又不是守岁人……紧箍咒对他没用的。”顾念柔声说道:“让他跑一会,我们再追,好嘛?” …… 一个小时后。 牛头梗离开了同仁路,委屈巴巴地吸着鼻涕,拿着电话说道:“给我找个光明系的玩家,能迅速治愈外伤的……我耳朵掉了。嗯,再联系。” 电话挂断,牛头梗又沿着一处工地旁走了两步,最终身形停滞,猛然看向后侧。 第三十七章 我看见了神 月光暗淡,一处烂尾工地旁,牛头梗站在泥泞的道路上,脑袋上缠着纱布,正目光谨慎地看向身后侧。 他肯定不是一个好人,甚至在混乱阵营的玩家群体当中,也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平时居住的地方,都是很偏远,且有一定隐蔽性的。 “谁?!” 牛头梗具备一个犯罪分子应有的奸诈素质,看似神经大条,但却非常谨慎。他问话时,站在原地没动,身上也散发出了明显的星源波动。 月黑风高,道路左侧是一望无际的泥泞野地,凉风吹过,杂草摆动。 道路右侧有着一排低矮的铁皮墙,墙体顺着目光向前蔓延七八米左右,是道路拐角,而牛头梗已经察觉到了,那里有一个人在走动。 “踏踏!” 脚步声轻轻响起,一个长发披肩的小脑袋瓜,慢慢探出了墙体,礼貌地邀请道:“老板,五十一位,玩不?” 牛头梗皱眉一看,见到竟然是一个长相很古典的美女。他先是一愣,随即全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他确实是个老色批的性格,但狡诈的脑子却和粗犷的外貌很不符。大半夜的在这种地方,怎么会突然冒出来一位做生意的女人? 虽然对方身上并没有星源波动,但这肯定不正常…… “刷!” 牛头梗猛然抬臂,浑身泛起一片浅淡的昏黄色光芒。 墙壁拐角,提前激活魅惑技能,并且再次变身女装大佬的任也,双眸突然散发出妖冶的紫光,同时喊道:“站住!” “踏……!” 霎时间,牛头梗停下脚步,眼神明显变得迷茫,面部表情也很僵硬。 “玛德!” 任也长长出了口气,迈步从铁皮墙拐角处走出,直奔牛头梗而来。 对方的谨慎远超任也的预期,他在跟踪牛头梗之前,为了避免自己暴露,是提前激活了魅惑技能的,因为他发现自己在现阶段,只有在使用道具的时候,才会散发出星源波动,那如果提前“换装”,自己就与普通人无异。 这可能跟他还没有得到职业传承有关,但即使这样,他还是被发现了。 二人距离迅速拉近,任也冲着他喊道:“跪下,叫我主人。” 泥泞的路面上,牛头梗身躯笔直地站在那里,双眼中闪过一系列的复杂情绪,迷茫,好色,充满欲望……但他就是没叫主人。 糟糕! 任也看到这一幕,身体陡然一僵,他立即感知到,自己与牛头梗之间的微妙联系很弱,似乎随时都会断掉…… 他的意志力很强,魅惑对他很难产生控制,他在的意识在挣扎?! 有了这个猜想后,任也再次盯着对方的双眼,语速极快地说道:“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刷!” 就在这时,牛头梗猛然抬头,嘴角突然泛起一丝笑意:“你的神异能力好有趣……可男可女?!呵呵,可惜你太弱了,你的星源力不足以展现它的最强状态。” “嗖!” 镇国剑闪烁着光芒,陡然间出现在任也的右手之中,直奔牛头梗的脖颈砍去。 “好锋利的剑。”牛头梗只看一眼,便抽身后退,同时全身爆发出璀璨的昏黄色光芒,口中轻念:“大地感知——枯萎!” “翁!” 光芒自牛头梗的身躯炸开,并迅速向四周蔓延。 昏黄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只一瞬间,他身体周遭的十米之内,杂草、绿植,甚至是半人高的野生小树,全部变得枯萎昏黄,冷风一吹,竟直接化作齑粉飘飞。 湿润的土地瞬间变得干涸,竟裂出一条条蜘蛛网状的缝隙,倒卷起大量黄沙。 “你以为我和老尹那些傻子一样,都是没脑子的蠢货?老子是堕落玩家,以前也是自由阵营备受瞩目的新人。”牛头梗抬臂,手掌正对着任也,嘴角泛起狰笑:“我闻出你的味道了,你是砍我耳朵的那个小子。呵呵,好多人在找你。” “吞噬沙暴!!!” 对方太快了,任也还没等反应过来,双脚之下就猛然卷起一股飓风,如沙漏一般疯狂旋转。 “嗖!” 他的身体直接被吹得飞起,如风筝一般,悬空着飘在倒卷的沙暴中央。 飓风中掺杂着比刀子还锋利的微小砂石,只一瞬间,任也的全身就被割出无数条纤细的小口子。 旋转,剧烈晕眩,意识在丧失…… 任也感觉全身的每一寸肌肤,甚至包括脸颊、嘴唇、眼皮……都流出了温热的鲜血。 整个身体,就跟被放在砂石机里,被抛光打磨的石头一般…… 剧痛,震颤灵魂的剧痛,让任也从即将丧失意识的状态中,稍稍清醒了几分。他眯着眼睛,向外看了一眼,模模糊糊地见到牛头梗正在向自己走来。 只剩下一个机会了,忍……忍住,等他靠近。 他认出我了,我这么重要……他会忍不住的。 牛头梗猛然往前迈了两步,抬着的手臂突然攥成拳头状:“聚沙成牢!” “翁……!” 疯狂旋转的沙暴突然开始变慢,同时,四周再次飞掠起无数砂石,直奔任也的身躯,似乎想要将他活埋。 “刷!” 就在这时,远处的荒野地中,突然亮起一阵刺眼的光芒。 牛头梗猛然扭头,看向田野之间。 他竟见到一点星光缓缓铺开,最终演变成了一道扭曲且不规则的门。 那道门迅速膨胀,扩大,只几个呼吸间,竟变得与天地同高,将整个南方的景象都遮挡住了。 那道门如太阳一般闪耀,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了牛头梗的眼前。 “……这是……星痕之门?世间怎会有如此庞大的星门?!”牛头梗呆愣住了,他怔怔望着静止的“太阳”,想了很久,才激动地说道:“不……不对,这是神门!我看到传说中的神明之门了!” “刷!” 话音落,星痕之门中浮现出一道虚影,像人又非人,模糊不清,只顶天立地地矗立在那里,侧对着牛头梗。 世间从未有神明出现过,祂在所有玩家心里,都是模糊不清的,都只是一个符号而已。 牛头梗看着那道虚影,身体激动地颤抖了起来,瞬间忘记了世间的一切,只呆愣愣地问道:“您是……是神嘛?!” “你想成为神吗?” 门中传来空灵的回应,似乎很微弱,又似乎传遍了整个大地。 “我想啊!我当然想啊!!”牛头梗激动地吼道:“我就是为了一件珍贵道具,为了一笔数额不小的星源,杀了五名秩序阵营的玩家,波及了四十多名普通人……才成为堕落玩家的。” “谁不想成神?谁不想脱离狗屁规则的束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玩命,我努力,我不惜一切代价的帮瘸子做事儿,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强啊!” “您可以赐予我神的传承嘛?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情!”牛头梗心中的执念被勾了出来,整个人状态已经疯癫,径直走向了大野地。 安静,短暂的安静过后,祂问:“真的什么都愿意?那你能帮我杀了瘸子吗?他可是你老板,对你有知遇之恩。” “我愿意。”牛头梗毫不犹豫地回了一句,又从心地补充道:“但我打不过他。” “我赐你一件道具,你去杀了他。” “好,我愿意!” “那你愿意帮我杀了贺先生吗?”祂又问。 “我愿意,您说怎么杀就怎么杀!” “贺先生善于隐藏,你能找到他吗?”神很有逻辑。 “……我找不到他,但我知道他的两个马仔,在暗中跟踪一个写网文的作者,叫李峰。”牛头梗脱口而出。 神听到这话懵逼了:“他们为什么要跟踪一个叫李峰的网文作者?” 安静。 牛头梗的脸上浮现出了疑惑的神色,不停地叨叨道:“神明为什么要问这个,为什么……?” “回答我!”愠怒的喊声飘来。 牛头梗打了个激灵,脸色煞白地本能回道:“因为他们说,李峰可以找到任大国。” “……!”神怔了一下:“你上前来,我赠你神之剑。” “好,好!”牛头梗激动地点头,连迈数步后,站在了与天地同高的星门前。 “跪下,膜拜神之剑。” 牛头梗听从召唤,一边屈膝跪地,一边不停地摇晃着脑袋,目光复杂:“……熟悉的气味,好熟悉……为什么要问我这些问题,为什么……?!” “刷! 一道寒光,自星门中横扫而出,牛头梗猛然抬头:“神……神之剑?” “你爹的剑!” “噗!” 锋利的剑刃掠过,一颗硕大的头颅飞起,滚烫的热血喷溅起半米高。 泥泞的小路上,任也左手拿着春风如意图,右手还保持着挥剑的姿势,而跪在他身前的牛头梗,脑袋已经没了,断裂的脖颈库库冒血。 丝血反杀,是幸运,也是算计! 当初在静心殿,他只看了春风如意图一眼,便坠入了执念幻境,这东西能勾出人心底隐藏最深的执念,并且执念越强,越容易迷失在幻境中。 而拥有强大阴阳之术的王妃,亲自赠予的那块道符,可以成功救出魅惑状态的二愣,但在幻境中却只用了一次,就碎成了粉末…… 地面上,任也狼狈至极地喘息着…… 他右眼流着血泪,全身衣服破损,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已血肉模糊,看着就像是一个被扒了皮的耗崽子一样……模样极惨。 “……我一定要成功通关清凉府!一定!!” 任也用剑尖撑起颤颤巍巍的身体,单眼看着牛头梗的尸体,恶狠狠地发了个誓。 “刷!” 紧跟着,他弯下了腰,迅速在牛头梗身上摸索了起来。 一分钟后,他从对方身上摸出了一个袋子,里面装有十五块白色晶石。 这几天,任也已经从许鹏那里得知了这东西的重要性。 这是星源石,玩家之间流通的一种货币,等阶越高越有用。 其次,他还从对方脖颈处拽下了一枚“九层佛塔”形状的挂坠,稍微用意念感知了一下,小塔瞬间消失。 这东西是个道具,一会再看。 搜便全身,除了四千块现金外,牛头梗身上就只有这两样东西了。 全部揣进自己口袋后,任也又费力地拽着牛头梗的尸体,拖着走到一处废井旁边,直接将其扔了进去。 “嘭嘭……!” 用镇国剑砍塌井口,粗略将尸体掩埋后,任也便迅速离开。 掩埋,不是为了毁尸灭迹,从而躲避刑事处罚,他只是不想让牛头梗死的消息,传回路边狗组织的耳朵里,从而让自己刚得到的线索断了…… 就这种坏B,多留一天,那都是对社会的不负责! 月光下,模样狼狈的大乾怀王,独自一人,一瘸一拐地走向营救父亲之路。 …… 沪市,某藏身地。 贺先生一脸茫然地看着窗外,憋了半天后,突然唱起了戏腔:“此事~怎会处处透露着怪异?好似一团乱麻……!” “我说先生啊,你别唱了,我听着真便秘啊!”一位壮硕的玩家坐在床上,目光呆呆地看着天花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智慧的目光:“我们就搞个连新手都算不上的任也,为什么诈骗商会的狩猎者会跟疯了一样,是因为我们动她的猎物了嘛?!” 贺先生听到这话,身体陡然一僵。 他瞬间脑补了那个狩猎者的行事风格,随即转过身,眼神一亮地唱道:“你果然~聪慧过人!” 第三十八章 无论如何都要微笑啊 阴云遮挡着月光,气温燥热,似有一场暴雨即将登陆。 贺先生的臀部轻靠在窗台上,用纤细的手指摩擦着下巴,轻声向一名铜铃成员问道:“小不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那个叫李峰的网文作家,是个死宅男,”站在餐桌旁,正摆弄着外卖的青年,粗声粗气地回:“目前没有任何进展。老大,我们是不是跟错线了?” 贺先生看向对方,狭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青年吓得一机灵:“……我叫错了……应该叫您先生。” 在这个团队中,老贺很不喜欢这帮粗胚同事,叫自己老大,头儿之类的称呼。他认为自己是一名艺术家,配得上“先生”二字,甚至老尹在沙发上的时候,也是这样称呼他的…… 先生,慢一点。 先生,猛猛哒。 “先生,”一名吃着炸鸡的女性玩家,目光谨慎地看着贺先生问道:“既然李峰是任大国的重要人际关系,那我们能查到他的消息,为什么守岁人却查不到?官方组织,毕竟是官方组织……我觉得这并不合理。” 贺先生用赞许的目光看向对方:“你头脑很灵光。” “谢先生夸奖。”女人右手攥着炸鸡,憨批兮兮地鞠躬道谢。 “不过,这件事是合理的。”贺先生轻声解释道:“李峰与任大国有联系的消息,是在一个邪恶玩家群中流出的,最终被瘸子的人买到。所以,不是守岁人找不到,而是有其他人和我们一样,在暗中针对任也。我猜测……清凉府星门中,还有其他玩家在现实中发力,比如,莫名奇妙掺和进来的诈骗商会。” 女人仔细思考一下:“有没有可能是个圈套?守岁人找不到我们,所以在利用李峰,引我们主动出手?” 贺先生目露精光:“当然也有这种可能,不过我们没时间了。郭采儿和邢涛马上就要进门,我们必须要拼一次,为了铃铛会拼一次。” 话到这里,众人沉默。 “先生,您要吃点麻辣小龙虾嘛?”壮硕男子邀请了一句。 “我心情不好,随便出去走走。”贺先生略显哀伤地回了一句,双手插兜,离开了房间。 餐桌旁,一群铜铃玩家围聚。 那名很谨慎的女人,不自觉地耸了耸肩膀,眉头轻皱地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我总感觉后脖颈子凉飕飕的。” “我用舌头给你捂捂呀?”壮硕的汉子,很关心地问了一句。 “可以。”女人一口答应了下来:“总感觉,我好像沾上脏东西了。” 二十分钟后,楼下的十字路口处。一堆冥币正在滚滚燃烧着,火光跳动,光芒妖冶。 冥币包的收件地址,写的是老尹的名字。 贺先生拿着一根树枝,正在控制着火堆,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掩的哀伤:“虽然刚认识不久,但也算……是朋友。你喜欢钱,我就多给你送一些。” 艺术家是感性的,是不能被完全解读的。 他刚刚听说老尹死了,心里确实有点难过,觉得自己应该送送他。 而讽刺的是,老尹号称在同仁路内朋友无数,但真正做到烧纸去缅怀他的人,却只有瞟过他的贺先生。以前的同伴,过不了几天就会把他忘了。 “唉。” 贺先生又忍不住唱起了戏词:“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匆匆几十年,你能记得谁,谁又能记得你……!” “吱嘎!” 话音刚落,一台警车停在路边,阿sir推门下车:“谁让你在这儿烧纸的?” “……!”贺先生愣了一下:“我死了朋友。” “那也不能烧纸啊?!治安罚款500。”阿sir皱眉说了一句。 “这是我们的传统文化啊!”贺先生愤怒地强调了一句。 “你是在这儿交,还是跟我回去交?”对方直接掏出了小本本。 “……唉,我们还剩下多少东西啊。”贺先生居然真的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又礼貌地反问道:“我能烧一千块钱的嘛?” …… 市区。 一处楼梯间内,全身包得跟个木乃伊一样的任也,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对面超市内的情况。 他干了牛头梗后,就去了市郊的一家小诊所,处理了一下被砂石摩擦过的细小伤口。这会虽然不流血了,但依旧痛痒难忍。 对面的那间超市中,只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这会正坐在电脑面前,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他就是李峰,也是父亲任大国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 众所周知,网文作者的社交圈都很狭窄,尤其是扑街作者。他们跟行业内的大佬说不上话,现实中又天天码字,宅在家里,久而久之就养成了社交恐惧症,一般都喜欢独处。 老爹跟李峰的年纪相差很大,但却臭味相投。他们都喜欢看小片片,撸手办什么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俩人都是扑街……没什么阶层差距,所以关系一直不错。 这间超市是李峰父母的,他只有在晚上的时候看看店。这么多年,也没结婚,没孩子,光棍一个,倒也轻松。 任也锁定了李峰后,便弯下腰,疲惫地坐在了地面上。 他并不清楚,铃铛会的人为什么要跟踪李峰。但既然牛头梗说了,通过他就会找到任大国,那任也必然不会放弃这个线索。 坐在冰凉的地上,任也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他立刻集中注意力,调动感知。 “刷!” 一阵光芒浮现,他的手中多了一个很精巧的九层小塔。 看外表,这东西是铜制的,雕刻精细,足有成人半指长,并且每一层的外侧窗户上,都刻有一张很小的道符。 任也把玩了一下,再次感知。 【平平无奇的九层佛塔:这是某个寺院中的诵经佛塔,外形破损严重,妖气侧漏。据传言,佛塔中封印了一个蠢笨的妖灵。神异特技—妖灵一击:危急时刻,释放蠢笨的妖灵,它会发动最强一击帮助你。限定次数:1/3。】 耳中的冰冷提示音一闪而过,任也把玩着佛塔,略有些失望地评价道:“这牛头梗也是个穷B啊!就一个限定次数的道具,还已经使用了两次。唉,聊胜于无吧。” 不过细想想,这也是正常的。你是什么层次的选手,就会碰到什么层次的对手。 想一战就致富?扯淡啊! 你当那些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的星门老玩家,都是蠢得冒泡的傻缺嘛? 也幸亏牛头梗的道具不多,不然谁死还不一定呢。 “呼!” 任也收起了小塔,躺靠在楼梯间内,开始静静等待。 …… 京都机场。 “延误了?”闫多多冲着航空公司地勤台的美女问道:“什么时候能飞?” “对不起先生,今明两天沪市会有大暴雨,”美女礼貌地回道:“我们暂时还无法确定什么时候能飞。但这边给您准备了机场酒店,您可以乘坐专车过去休息。” 闫多多听到这话,胸口起伏。 他这几天真的太不顺了。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听过“任也”这个名字后,就开始一路倒霉。 先是铃铛会要线下,然后辖区内死了一对年轻夫妇,没过多久大学城又出现了玩家对战事件。今晚,同仁路的一个麻将馆又被灭门了…… 自己千里迢迢的来到京都,穿着得体的西装,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正想跟上层美滋滋地汇报时,任也他爹……又丢了。 现在想回家了,飞机又停运了。 真的是太坎坷了! 闫多多拖着行李箱,不停的在心里告诫自己,别气,别气,摊上一个有潜力的玩家,是这样的…… 连续喘息了数声,闫多多嘴角再次泛起自信的微笑,一边走向机场出口,一边拨通了沪市方面的电话:“两件事儿:第一,马上帮我订一张最快返程的高铁票。第二,上回你说的那个和尚玩家,他会做转运仪式嘛?对,你联系一下他……嗯,嗯,我妈最近比较倒霉……。” “头儿,我这边也有紧急情况要汇报。” “怎么了?”闫多多笑着问。 “……任也丢了。”对方停顿了一下回。 “轰!” 闫总的大脑仿佛一瞬间就炸开了,身体僵硬,旅行箱嘭的一声倒地。 他孤独的身影,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中,显得非常无助,凌乱…… …… 沪市,一家小医院的小太平间内。 狭小的安保室里,一位打更老头吃着老伴给准备的晚餐,喝着小酒,正在用手机收音机,听着新闻。 “据报道,数日前,苏杭市某医院中丢失了一具男性尸体,目前警方正在侦破,也在社会中征询线索。” “哈哈哈哈!” 老头听到这个新闻大笑,无奈地摇了摇头:“真踏马是活久见啊。你说丢个女尸体我都忍了,谁偷个男的干嘛呢?缺爹啊?!” “嘭!” 话音刚落,太平间的门,从内向外的被推开。 一位年近七十的老头,嗖的一下从安保室前面走了过去。 “嘎!” 老头的笑声戛然而止,抻着脖子,揉了揉眼睛:“谁……谁光个腚走出去了?啊?!” 十分钟后,老头壮着胆儿去了一趟太平间,仔细检查了一下后,立马跑回安保室,手掌哆嗦地拨通了一个电话:‘喂?主任,我破案啦!……我知道是谁偷的尸体了!就新闻报道的那个,凶手是光腚作案……!” 第三十九章 老潮人了 黄江区一栋普通住宅楼的5层卧室内,有一家三口,正温馨地睡着。 窗户敞开,燥热的暖风从室外吹来,阳台上悬挂的衣物,轻轻摆动…… 楼下,一处阴暗的巷子里,一位年近七十的光屁骨老头,贼眉鼠眼地看了一眼四周后,才抬臂,勾手。 “嗖嗖……!” 一套男性衣服,从阳台上诡异飘飞过来,落在老头手中。 随后他快跑进巷子深处,急迫地穿了起来。 这人正是再次“借尸还魂”的小战狼,他这两天过得也很惨。由于他在苏杭市已经偷过一具尸体了,导致二次作案的难度大幅度上升,毕竟没有哪个医院,愿意摊上这种官司…… 亲人死的时候,家属的情绪本来就不稳定,这马上就要火化的时候,尸体却丢了,那谁能受得了?不给医院扬了,那都算好的了。 这事上了新闻,让临近市的不少医院都打起了精神,太平间的安保强度,也直逼金融保险库。 再加上,小战狼目前只能选用那些自然死亡,或者是轻重疾死亡的尸体,像那种出了车祸,遭遇斗殴,尸身被破坏严重,外伤极重的尸体,他是使用不了的。 这样一来,能用的尸体范围就很少,他也是找了好长时间,才锁定这个区级小医院的太平间,最终挑选了一具非常苍老的遗体。 对于这具“老尸”,小战狼是极其不满意的。因为后面肯定要发生战斗,他这一把老骨头,那随便来个幼儿园的小朋友踢一脚,可能腿就要折了。而且……这样的尸体也不适合施展神异,根本扛不住。 但是,他真的没时间再挑了,只能将就着用了。因为他的“魂体”,已经非常羸弱了。 魂体如果没有附身在尸体上的话,它是无法适应阳间的,长时间的游荡,最终结果就是魂飞魄散。 小战狼是一名被困在清凉府星门中的玩家,目前的个人状态极为特殊。他的“身体”丢了,现在只剩下魂体能活动,而且必须得成功通关后,才能把身体找回来。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重回现实世界的原因。 要想赢,就得缜密地布局,不管是在清凉府,还是在现实世界中…… 一切都是为了胜利,忍了! 小战狼看着“自己”松弛且褶皱的皮肤,以及干巴瘦的躯干,默默的给自己打了个气。 但是,当他准备穿裤子的时候,低头往那里一看,顿时怒了。 很萎,几乎是微不可查的状态。 “抬起头做人!抬起头做人!!”小战狼恶狠狠地低头喊道。 毫无反应…… 好吧,他放弃了。低头穿上翠绿色且非常宽大的CLOT T恤,又套上了STAGE工装裤,脚踩一双最新款的耐克高帮运动鞋,头上反戴棒球帽…… 五分钟后,一位干巴瘦,表情也很呆的老头,穿着潮到爆炸的衣装,非常自信地走出了巷子。 “啪!” 路灯下,小战狼帅气地打了个指响。 “东边……我在东边……。” 微弱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一个女鬼,正趴在自己的耳边低语。 他停顿了一下,迈步向东边走去。 铃铛会成员的藏身处,那个聪明的女玩家坐在床上,摆手喊道:“我真的感觉很不舒服,你先把舌头拿下去,拿下去……!” …… 日月轮换,一眨眼,时间便来到了第二日的傍晚。 任也蹲在一处天台的雨搭下方,淡定地吃着零食,表情依旧平静,沉稳。 蹲坑这种事儿,以前在职的时候没少干,这也培养了他良好的耐性。越急就越要稳,从昨天到现在,他总共更换了三个盯梢地点,并且抽空下楼买了点吃的。 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躲避铃铛会的玩家。据牛头梗交代,贺先生是派了两个玩家盯着李峰的,他们应该也藏匿在这儿附近。 “咔嚓!” 一声惊雷响,憋了将近两天的大暴雨,终于登录沪市。 霎时间,整座城市都被白色的雾气包裹,天空阴云密布,街道上的行人渐渐消失。 任也蜷缩在雨搭内,顺着墙壁往楼下看了一眼,随即瞳孔收缩。 李峰穿着一套老旧的运动衣,背着一个小书包,正站在超市门内四处张望。他好像叫了快车,正在等待。 “刷!” 任也毫不犹豫地起身,急匆匆收拾了一下垃圾后,便来到了楼下。 他刚刚所在的天台楼下,是一间很小的商场,此刻门口站着不少人避雨。 “让一下……!” 任也推开人群,正准备出去找一辆共享电动车时,突然感觉自己手掌变得湿漉漉的。 抬头一看,一位送餐小哥穿着雨衣,正站在室外抽烟呢。 他眼神一亮,拉着小哥的手臂喊道:“兄弟,你过来一下。” “干什么?”送餐小哥挑了挑眉。 “摩托车和雨衣卖吗?”任也笑着问。 “神经病,卖了拿什么吃饭?”送餐小哥翻了翻白眼。 “四千。” “玛德,不干了,来,交钱!”送餐小哥愣了一下后,见任也真拿出钱了,立马就交出了钥匙。 十分钟后。 李峰上了一辆普通的快车,而任也则是骑着一辆非常破旧的小摩托车,穿着雨衣跟在了后面。 …… 铃铛会藏身处。 同仁路的瘸子坐在沙发上,抽着雪茄,拿着范儿地说道:“老尹死了,但诈骗商会那个女疯批,好像连我也不准备放过。幸亏我躲了,不然昨晚她就会动手。” 贺先生皱了皱眉头:“这就怪了,我之前推测过,是我们动了她的猎物——任也,才会导致她这么愤怒。可现在看……这女人连你都想杀,那就不能单纯用利益的角度去解释了。” “是很奇怪。”瘸子缓缓点头:“感觉一件简单的事儿,变得非常复杂了。” 话到这里,二人沉默。 “滴玲玲!” 一阵电话铃声响彻,贺先生慢悠悠地接起:“喂,小不点?” “先生,这个宅男作家动了。”小不点在电话中回道:“走之前,他就是给任大国打的电话,我听见了。” “有说地点嘛?” “没有,他就让任大国给自己发了个定位。” “有异常嘛?”贺先生又问。 “没有,目前没有发现任何玩家在附近。”小不点肯定地回。 “好,我知道了。”贺先生挂断手机,挑起迷人的丹凤眼,冲着瘸子说道:“……一场好戏开场了。” 瘸子拄着拐杖起身,伸出手掌问道:“需要我们帮忙嘛?我可以叫一些玩家和你一块去。” “不,有的时候人多反而麻烦,消息也更容易走漏。”贺先生与对方握手:“我之前让老尹查的那两个外地人,也很关键。” “我来负责。” “再次感谢。”贺先生郑重回道。 瘸子看着他,双眼放光,一语双关地应道:“谁都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来,但我们都在等待着……。” “当然!” 二人结束沟通,贺先生带着四名铜铃成员离开。 临上车的时候,贺先生扭头冲着六人吩咐道:“你们先去跟小不点汇合,我单独走,有点事情要办。” “好。”四人点头。 五分钟后,贺先生自己一个人坐在了快车上,轻声冲着司机问道:“是去民黄路的那个戏院嘛?” “对。”司机点头,踩着油门离去。 贺先生坐在后座上,非常优雅地从西服怀兜内掏出了一张信封,低头看了一眼。 这个信封里装的是,之前从小战狼那里买过来的“靖国长公主墓”信息。这线索很重要,也是他在沪市的主要收获之一。虽然这个信息的内容,已经从网上传给郭采儿和邢涛了,但他还是要贴身保管,后续交给上层组织。 …… 暴雨倾盆,但路上依旧拥堵。 任也骑着摩托车,尾随着李峰行驶了大概近半小时后,突然感觉周边的环境有点熟悉。 自己好像来过这里啊?! 任也内心升起了一丢丢的疑惑,再次通过两个绿灯后,周围的熟悉感更加强烈了。 直到……他看见李峰的车停在一个胡同时,心里才豁然开朗。 卧槽,这个地方不就是那天晚上,他尾随老爹来过的郊区嘛?李峰进入的那个胡同,往前走几百米,就是个大排档啊。 当时,编辑老徐和老爹还在那里吃过饭啊。 这……这太奇怪了,李峰为什么会回到这儿呢? 老爹明明是在这里消失的啊。 任也浑身莫名泛起了白毛汗,他立马找个地方停下了摩托车,然后凭借记忆,从另外一个胡同口钻了进去。 迎着暴雨,任也猛跑了两三分钟后,才来到了一栋公寓楼下。 没过多久,李峰撑着个伞,从另外一头走了过来。 啊? 任也躲在暗处,亲眼看到李峰走进了老爹消失的那座公寓楼内。 为什么他会来这儿,为什么他进了这栋公寓呢? 任也彻底麻了,脑中一点头绪都没有。 “咔嚓!” 一声惊雷响,任也的思绪被拉回。再次抬头,他看见一个梳着婴儿式冲天辫的侏儒男子,也在不远处呆呆地望着公寓楼。 “刷!” 任也转身消失。 …… 还是那栋公寓楼内。 还是一样格局的房间内。 任大国依旧趴在餐桌旁,像个黑奴一样,疯狂敲打着键盘:“快了,终于见到头了,马上写完交稿!” 对面的椅子上,老徐抠着脚丫子:“你从来不带同行见我,为什么这次会叫个人来?” 任大国弹了弹烟灰:“我之前免费给了李峰一个开头,但具体的剧情我忘了,他昨天翻了好久才把稿子找到,送一趟就回去了。” 老徐喝着可乐,点了点头。 “哦,对了,你俩不许留联系方式哈,尊重我一下。”任大国非常耿直地提醒了一句。 第四十章 神魔乱舞 公寓楼一层。 李峰合上雨伞,甩了甩上面的水渍,这才迈步进了电梯,抬手按了五层。 片刻后,电梯门敞开,李峰先是东张西望地扫了一眼,最终来到501室的门前,轻敲了敲门:“大国啊,开门。”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在室内响起,房门啪的一声被打开。 头发如鸡窝一样的任大国,目光猩红地看了一眼李峰:“进来吧,不用换鞋。” “哎呦,你这地方也太难找了。”李峰埋怨了一句,进屋看到编辑老徐后,龇牙冲对方点了点头。 “我朋友,李峰。”任大国关上门,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我老板,老徐。” “您好,您好!”李峰很客气地伸出手掌,很舔地说道:“中文的徐编辑是吧?经常听大国提起你,幸会,幸会。” “啊,坐吧。”老徐敷衍地回了一声。 李峰坐下,从包里拿出了任大国要的开篇稿,轻放在了桌子上。 “我拿点水,你俩先聊。”任大国表情很木讷地说了一句,迈步走进了厨房。 站在灯光下,他一手打开冰箱门,一手操作着手机,退了两个很活跃的群聊。 …… 楼下,暴雨还在冲刷着整座城市,逼仄的巷子内,已是汪洋一片了 梳着冲天辫的侏儒,站在自行车雨棚之中,扭头看着刚刚赶来的同伴说道:“李峰进了501,目标任大国也在。” “再等等,贺先生他们马上就到了。”瘦高的同伴,板着一张扑克脸回道。 与此同时。 贺先生离开了民黄大戏院后,也已和另外四名不同路的铜铃,分头赶向公寓楼。 …… 公寓楼斜对面,有一家上下三层的中型SPA馆,名叫欣源。 这间SPA馆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公寓楼的全貌,所以任也来了。 “要一间正对着那栋楼的房,最好在三层。”任也穿着雨衣,站在吧台外,语速极快地说了一句。 “先生,301,”吧台内穿着粉色制服的小姐姐,礼貌地走了出来:“我带您上去。先生以前来过我们这里嘛,我们主打咝足项目……!” “哦哦。” 任也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一路跟着对方来到三层,进了一间视角极佳的房。 简单安排一下后,领路的小姐姐就走了。 任也绕过摆在房中央的浴缸,急匆匆地来到窗外,看了一眼楼下的情况。 那个小侏儒还在,并且身边又多了一位瘦高的男子。 自打接触星门以来,任也已经见过不少玩家了,他虽然现在还无法明确感知到星源波动,但楼下这俩人不管是从体态,还是整个人散发的气质来看,都很像是混乱阵营的玩家。 站在窗口,任也眉头紧皱。 说实话,他真的猜不透李峰为什么会来这儿,但凭借一个老反诈人员的直觉,他有预感这里马上就要发生大事儿。 怎么办? 自己一个人,明显无法掌控局面啊。 “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一名体态稍胖,但长得还算可以的三十多岁女人,拎着小皮箱走了进来:“爱意随钟起,钟止意难平。先生晚上好,我是68号,很高兴为您服务。” 玛德,这店仪式感好强啊,竟然还有顺口溜。 任也烦躁地回过头,不耐烦地说道:“出去,出去,不要打扰我。” 女人看向任也后,露出惊愕的表情。对方的脸上,粘的全是创可贴,双手上还缠着脏兮兮的绷带,这个造型,就像是被十个大汉暴打过一样。 虽然这个客户看着有点恶心,但她还是坚持着说道:“来都来了,按个摩呗,我这手法……。” “出去,出去!”任也急了:“不要叫其他人进来。” “……好吧。”女人翻了翻白眼,嗖的一下走了。 五分钟后,走廊内,一名胖女人冲着68问道:“没选上?” “让人揍成那个B样子,还没看上我,切~!”微胖的女人,傲娇地回了一句后,再次走进了技师房,感叹着说道:“哎,脚丫能放松一会了……!” 人走后,任也思考再三,还是决定摇人。他掏出手机,立马拨通了黄维的号码:“喂,我这边有点紧急情况,你赶紧集合精英。人要多,要快,来我爸消失的那栋公寓楼对面,我在一个叫欣源的SPA馆里……到了附近,千万不要声张,我怀疑这里有混乱阵营的玩家,不要惊到他们。” 任也语速极快地说完,电话内却没有回应。 “喂,老黄,黄哥,你在听嘛?”任也急迫地问。 “你不挺牛批的嘛?!你不撒泡尿的功夫就跑了嘛?”黄维慢慢悠悠地回道:“你这么牛批,还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你自己解决吧,办法总比困难多……。” “喂,喂?黄哥……你什么意思啊?喂,黄哥,我淦你嘛啊……!”任也拿着电话喷了两句,却发现对方已经挂断了。 呆愣,懵圈。 任也在心里怒骂官方组织不靠谱。没人性啊,我自己单干,还不是为了不给你们添麻烦……这点默契都没有嘛?都是蠢猪,尤其是黄大傻X…… “吱嘎!” 正在任也心里疯狂问候黄哥家人时,房门再次敞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并礼貌地问道:“先生,你看我这44号的大脚,你能接受嘛?” 猛然抬头,一个高大伟岸,充满阳刚气的身影浮现,不是别人,正是黄哥。 一瞬间,内心流淌过温暖,任也站在窗口:“我刚才还在心里说,你是个好人,绝对不会放弃我的。” “呵,我信你个鬼。” 黄哥冷笑着走到窗口,往下看了一眼侏儒:“你私自行动的事儿,老子后面再追究。” 那天在车上,顾念的话起了作用。黄哥这两天家都没回,游戏也没玩,就一直在暗中跟踪任也,并且遭受到了上层给的极大压力。 不过,那天任也击杀牛头梗的时候,他差一点没忍住就出手了,只不过被顾念按住了,俩人最后只帮怀王处理了一下现场。 任庆宁和任大国的安保强度,都如此之高,那他怎么可能真的让任也单独行动。这要出点事儿,他和闫多多都会被严惩,甚至有可能会被判流放星门…… “那俩都是铃铛会的成员。”黄维在窗口盯着侏儒,扭头瞧着任也问道:“但我搞不懂,李峰和他们又来这座公寓楼干什么?” “我也想不通。”任也摇头。 “算了。”黄维谨慎地思考了一下:“我通知一下顾念,让她盯死楼内。” “你带了多少人来?”任也很担忧。 “八个。”黄维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那个侏儒的感知力非常强,我事先也并不清楚他们会到这儿。但没关系,最多十分钟,我们至少会有三个区的守岁人赶来。” “OK!”任也点头。 二人聊完,任也继续观察楼下情况,而黄维则是用耳机跟顾念交流了起来。 …… 大约五分钟后。 一台汽车停滞在了胡同口,那位脖子冒凉风的女玩家,带着三名同伴走到了公寓楼下,与侏儒汇合。 “贺先生呢?”侏儒立即问道。 “他到了,就在附近。”女玩家摇头回了一句:“干活吧!” “好,那我开始了。”侏儒脸颊上泛着很邪性的笑容,慢慢闭上双眼,散发感知。 两个呼吸间,他双臂袖口之中爬出三条肉虫,缓缓游动向指尖:“我以蚕虫献祭——沉睡吧!” “啪!” 话音落,三条肉虫迅速枯萎,生命气息消失,变成了干瘪的躯壳落地。 公寓楼,501室内。 “嘶~!” 李峰突然感觉自己脖颈一阵刺痛,他猛然抬手摸去。 一条细小的肉虫从毛囊中钻出,嘭的一声爆开。 翠绿色的光芒扫过大厅,正在看稿子的任大国,以及吃着零食的徐编辑,全部眼神呆愣了一下,最终与李峰一样,姿势各异地昏睡过去。 楼下,侏儒等人的耳朵里,同时响起了贺先生的声音:“其余两个人不要管,去吧!” 听到命令,一行六人直奔公寓楼走去。 …… 客房内。 黄维扭头看着任也招呼道:“他们动了,走!” 任也点头,跟在黄维身后,一块来到了一楼大厅。 “欢迎下次光临!”吧台内的美眉,礼貌地打着招呼。 黄维来的时候,已经买过单了,所以他和任也根本没有停留,只奔着门口冲去。 “吱嘎!” 门开,一个反戴棒球帽,穿着工装裤,以及肥大T恤的七十多岁老头,撑着雨伞走了进来。 任也感觉对方的造型有点奇怪,忍不住与其对视了一眼。 老头停顿一下,转身冲着吧台说道:“给我来一间房,选几个漂亮的脚丫……。” 任也收回目光,与黄维一块冲到室外,直奔公寓楼。 同时,已经进入公寓楼的侏儒,耳麦中响起了贺先生的声音:“有守岁人,你们动作快点!” “叮!” 电梯停在五层,门开。 侏儒扭头扫了一眼四周,指着501室说道:“就这个。” 话音落,三名铜铃迈步向前,其中一人抬起手掌,准备轰碎防盗门。 “扑棱棱……!” 就在这时,一只白色的鸽子,欢快地从走廊尽头飞掠而来。 六人站在电梯门口一怔,只见那信鸽突然加快速度,直直冲向几人。 “躲避!”侏儒大喊。 “表演魔术——爆裂信鸽!” 熟悉的喊声,熟悉的大长腿,手持着魔术仗出现在了走廊尽头。 “轰~!!!” 信鸽如火球一般,在六人头顶炸裂开来,热浪冲击四周,火焰倒卷起数米高。 …… 公寓楼周边。 许鹏身穿黄阶守岁人的长袍 ,双臂抬起,将胸前挂着的无字碑升空:“埋碑!” 话音落,另外三个方向的守岁人,同时激活无字碑。 “嘭嘭嘭嘭!” 四面无字碑,宛若子弹一般砸向地面后,瞬间遥相呼应,散发出强烈光芒。 只一个呼吸间,公寓楼附近三百米的建筑,全部变得扭曲,模糊起来,空间被彻底隔绝。 …… 四楼,楼梯间。 黄维扭头看向任也,语气急促地说道:“后退!一会我动手,你不要靠近。” “为什么?!我能帮忙的……。” “让你尽量不要靠近,就不要靠近。”黄维瞪着眼珠子呵斥:“去找顾念!” “你能行吗?”任也看着他蜡黄的脸颊,以及非常颓废的眼屎,心里有些质疑。 黄维一听这话,顿时俯视着对方问道:“你听说一句话嘛?” “什么?” “红狗天下无敌!”黄维幽幽地说了一句:“从今天起……你会崇拜我的。” “嘭!” 话音落,一道赤红色的煞气,自黄维身体内炸开,如火焰一般,滚滚升腾。 他的双眸一瞬间变得血红,如两轮赤日一般……挂在脸上。 第四十一章 我过去了,我又回来了 \b五楼,走廊内。 侏儒后跃着拍打自己的脑袋,很费力地将火焰熄灭,而头顶的冲天辫,也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半了。 “我讨厌火。”侏儒目光怨毒地盯着顾念,思路清晰地吩咐道:“气功师去楼下挡着,囚女去找目标,我们速战速决!” “好!” 话音落,两名玩家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楼梯间,而那名脖颈冒凉风的女玩家,则是扭头看向了501室的门锁,且双瞳变得聚焦。 “吱嘎嘎……!” 锁簧内,泛起一阵酸牙声响,门啪的一声弹开。 顾念见那女人走向房间,立马操控魔术仗,准备阻拦。 “嘿,你的对手是我。”侏儒双眸中散发着绿色的光芒:“那天在大学城,没时间交手,现在……我让你尝尝巫蛊术的厉害。” 话音落,两个瓷瓶出现在侏儒手中,他张口喷出一股绿气,两条蜈蚣从瓶口爬出,瞬间膨胀,变大。 “嘭嘭……!” 落地时,两条蜈蚣已有大型宠物犬一半大小,直奔顾念扑去。 …… 公寓楼对面,欣源SPA馆。 年近“七十”的小战狼,已经被前台小姐姐带进了302房。他坐在床上,一边脱着外衣,一边感知着公寓楼中散发的剧烈星源波动。 “事发突然,这守岁人来得不多啊……!”小战狼眉头轻皱,又瞬间用感知锁定了一下他心里“很在意”的那个人:“杵那儿干嘛呢?怎么感觉呆逼兮兮的!” 这时,他已经脱得只剩下一条裤衩了。 “吱嘎!” 房门被推开,之前被任也撵出去的微胖女,提着个小箱子走了进来,并且双眼惊惧地看着床上干巴瘦的老头,很忐忑地问:“大爷……您……您这个岁数出来消费……有点危险啊。” “你怎么个业务?”小战狼问。 “……现在严打。”提起专业,微胖女低调地回道:“我最多就能加十个。” “来吧,加满,让大爷检查一下你的业务能力。”小战狼顺手关了灯,转身趴在了按摩床上。 “姜还是老的辣啊,不磨叽。”微胖女感叹一声,迈步走了过去。 室内灯光昏暗,微胖女给他盖上浴巾,率先按摩起了腿部。 “刷!” 灯灭,魂起。 微胖女按着身体温热的老大爷,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但小战狼自己的魂魄,却穿透窗户,飘然飞向了公寓楼那一侧。 这具身体太老了,完全施展不了任何神异,而且后面还能用到,小战狼可不想他再被打碎。 同时,暴雨倾盆的胡同内,贺先生躲在阴暗之处,手里把玩着一个戏剧场的模型,闭眼呢喃道:“一个二阶,七个一阶,还有一个法术系的……嗯,不对啊,怎么还有个魂?” 牌还没全漏,再等等,不着急。 …… 四楼半,楼梯间。 黄维站在台阶上,煞气冲天,整个身躯如被黑红色的火焰包裹,焰光升腾。 “刷!” 意念调动,一把古朴的赤红色巨剑,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任也呆呆地望着他,见其模样十分英武,造型拉轰,一时间打破了对黄维的固有印象。 他不是个莽夫嘛?不是个弱逼嘛? 那把赤红色的巨剑,比电视剧中杨过拿的玄铁重剑还要大上一圈,但此刻却与黄维高大的身形,正好匹配。 “踏踏……!”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铃铛会的两名玩家冲了下来。 任也深知自己几斤几两,一看黄维挡在身前,立马便向下后退了两步。 “刷刷!” 两道人影浮现,一高一矮,一胖一瘦。 瘦高的那人,在看见黄维之后,瞳孔收缩:“二阶守岁人?!” “啪!” 话音落,他突然打了个指响儿:“气功师——气爆!” “嘭!” “轰隆!” 一声巨响泛起,任也与黄维中间位置的空荡处,气体竟然在猛然压缩后,被瞬间引爆。 “咕咚!” 任也被气浪推远了数米,后背重重地撞在墙上,而刚刚护着胸口的双臂飙血,骨头钻心的疼。 不知为何,这里被四面无字碑隔绝之后,楼梯建筑也变得非常坚硬,在气爆产生后,墙壁却一点损伤都没有。 三米远的位置处,黄维硬扛了一次气爆后,竟然毫发无损,身体也没动。 他宛若一尊战神似的站在那里,腥红的双眼盯着那两个目标,抬剑喊道:“浴血!” “嘭!” 黄维身体爆发出一阵血雾,竟直接穿透了衣衫。 “鲜血之祭!” 黄维毫无情感波动地念诵后,周遭血雾迅速聚敛,凝入赤色巨剑。 上头那俩人看到这一幕,骤然间脸色煞白,并同时使用防御技能。 “气墙!” 瘦高个猛然弯曲身体,周遭的气流瞬间如活了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了他。 “黑暗亲和,收缩,收缩……!” 另外一名胖子急促地喊着,身体竟然从成人大小,变成了少年大小,转眼又变成了婴儿大小,最终竟……隐入阴影处,变成了一个兵人大小。 “嗡嗡……!” 台阶下,赤红色的巨剑疯狂抖动了起来。 黄维的额头中央浮现出一个红色火焰的标记,脖颈凸起数根赤黑色的血管。 他睥睨的看着台阶上的那俩人,用仅存的理智喊道:“任也……你看好了,什么叫二阶玩家!!” “鲜血之祭——大灭!” 怒吼声回荡。 一剑出,血色笼罩了整片空间。 “噗!” 赤色的剑气横扫,气墙噗的一声被穿透。 “嘭!” 剑气被引爆,那名气功师的身体,如西瓜一般炸开,血肉如雨,黏黏糊糊地喷射在了四周的墙壁上。 一剑秒杀, 没有任何挣扎可言。 “嘭嘭……!” 那名兵人大小的玩家,身体被混乱的剑气撕扯,单臂碎裂,如丧家之犬一般向楼上逃窜:“碰到个二阶纯莽夫,气功师死了,我拦不住……!” 墙壁旁边,受伤的任也惊呆地看着黄维,心里狂呼,这逼有点东西啊! “啊,啊……!” 黄维疯狂地甩着头,口中发出低吼,表情变得非常痛苦,似乎像是要即将失去理智一样。 “嗖!” “一会别靠近我。”黄维扔下一句,直奔楼上跑去。 …… 501室。 那名叫囚女的女玩家,在进入客厅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餐桌旁边趴着的任大国,李峰,还有徐编辑。 这三个人都已中毒沉睡,并且身形扭曲,模糊,被无字碑隔离在了这片空间之外。 不过这难不倒囚女,她是恶人系职业,且神异能力偏向于破坏和犯罪。 “空间穿透——行窃!” 囚女迅速扫了一眼三人,立马抬起手臂对准了任大国,轻勾了勾手指。 “刷!” 原本模糊扭曲的任大国,身躯慢慢变得真实且充满生机,他被囚女拉到了无字碑内。 “呵?!” 囚女冷笑一声,迈步上前扛起任大国的身体,直奔窗口冲去。 楼下,暴雨倾盆。 “囚女带着任大国先走,留一条后路。”贺先生嘴角泛起奇怪的微笑:“不过我们的主要目标不是他了,我感知到了任也的存在。所有人注意,准备弄他。” “收到!” “收到!” “……!” 铃铛会成员迅速回应。 …… 公寓楼外,小战狼的魂体在暴雨中飘飞,直愣愣地奔着五层方向赶去。 “算了,帮帮他吧……。”小战狼犹豫了一下,在心里碎碎念着:“我真是比他爹都要操心啊!” 摇着头,小战狼飞速靠近窗户,迎面撞向囚女。 …… 欣源SPA馆里。 微胖的68号,轻拍了拍大爷的后背:“要喝水嘛?喂,大爷,大爷?!” 叫了两声,大爷竟然毫无反应,微胖女绕过按摩床,皱着眉头靠近后,再次用手使劲地扒拉了两下对方的头。 嗯? 毫无反应! 微胖女的全身,莫名泛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试探着伸出手指,放在了大爷的鼻孔旁边。 五秒后。 “啊!!!” 微胖女疯了一样地冲出302,连滚带爬地下了楼,冲着肥胖的老板娘喊道:“……出大事啦!我说不加,他非得要加十个……按……按死了……那老头被我按死了……!” …… 公寓楼,501窗口。 囚女正准备扛着任大国率先离开时,突然感觉脖颈后,凉风乍起。 同时,小战狼飘到窗前,刚准备动手时,却突然怔在了原地。 他快速扫视了一遍屋内的四人,目光在任大国和徐编辑身上停顿了一下后,突然升起了一股汗毛炸立之感。 鬼魂啊! 鬼魂竟然能有汗毛炸立之感,由此可见,这俩人给他心灵上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嗖!” 只看一眼,小战狼转身就跑,并且神叨叨地嘀咕道:“溜了……这辆车好像有点稳……有点东西,有点东西。” 阴暗处。 蓄势待发的贺先生,突然眉头一皱:“那个魂怎么又走了?跑得这么快……?!” 话音落,他便感知到周遭的守岁人已经开始增援了,并且黄维也去了五层。 “不管了,对面增援快来了……搭台唱戏吧。” 贺先生收回感知,抬臂便将手中的戏台模型扔向了五层。 “刷!” 一瞬间,原本精致小巧的戏台模型,瞬间变大,几乎将整个五楼笼罩。 五楼内,正在与侏儒对战的顾念,正在奔跑的黄维和任也,以及刚刚赶来的许鹏,全部感觉眼前一黑。 呼吸间,一座硕大的戏台,竟然凭空出现。 红色的幔帐,散发着清香的花篮,实木地板反着幽光,上台处,摆放着各种板、鼓、锣、钹等京戏常用的乐器。 众人皆在台上,璀璨的射灯光芒刺眼,他们不由得眯起双眸。 “唱一折什么戏呢?” “那便唱一折《长坂坡》吧!” 戏腔空灵地飘来。 戏台上的板,鼓,锣,钹,也自行演奏起来。 “锵锵锵锵……!” 悠扬的曲调炸响,红幕徐徐拉开。 贺先生手持戏枪,身披白色戏服,身后插着四面小旗,直面一众守岁人。 扮如戏子,形如常山赵子龙! 贺先生抬腿,撩着裙摆,轻声道:“登场——出将!” 在中国传统戏剧中,出将二字便是指——主角登场。 他是星门中的二阶玩家,堕落后,阶段称谓变成了——戏魔,神异能力也与此有关。 第四十二章 京剧大舞台,有命你就来 戏台上,板锣声响,贺先生身披戏服,持枪亮相。 “嗖,嗖……” 数道身影凌空跃起,侏儒带着三只硕大的蜈蚣,联合一名身材高大的掠夺系玩家,一同登台,站在了贺先生旁边。 对面,任也,顾念,许鹏,还有化身红狗的黄维,以及三名守岁人,都是先流露出了惊惧的表情,随即相互靠拢。 任也内心焦急,扭头看向顾念:“我爸在嘛?” “在的,不过他是在501室,不是之前消失的601。”顾念双眸盯着侏儒,黛眉轻皱:“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 任也听到这话,立即提议道:“那不要恋战,我们撤,先抢回我爸。” “走不掉。”许鹏脸色凝重地看着贺先生:“他的这个神异能力……有点怪,刚才我暗中试了一下,他戏没唱完,我们应该无法下台。” 强制战斗? 玛德! 任也内心焦躁,很担心老爹的安全。 “我们外面还有人,增援也快到了。”顾念低声回应:“速战速决!” “我感觉……不是很好速战速决啊。”许鹏依旧盯着贺先生,眼皮狂跳。 对面,侏儒舔了舔嘴唇:“先生,囚女在带着其他人突围,我们来帮你。” “哒哒……!” 贺先生身姿挺拔,踢腿撩袍,俨然一副大武生的模样。他眉毛轻动,高举戏枪,味很正地唱道:“黑夜之间破曹阵,主公不见已天明。” “待俺杀入曹营,好歹寻找二位主母与小主人的下落也~” 戏词唱罢,鼓锣齐响。 锵锵锵锵…… 贺先生突然迈步前冲,枪出如龙,口中轻呵:“浑身是胆!” “刷!” 话音落,他气质大变,整个人宛若进入了一种很沉浸的状态中,直奔一众守岁人杀来。 许鹏转身,抬臂念诀:“仁心仁术,妙手回春——治愈!” 剧烈的星源波动浮现,两根光线缠绕住任也的身躯,他突然感觉自己精神大振,浑身舒泰,低头一看,双臂上的外伤,身体上细密的小口子,也全部消失不见,只眨眼间,便恢复如常。 果然悬壶济世啊! 任也扭头看向他:“谢了!” “不客气,你们干……。”许鹏说完这句,竟直接退出战场,谨慎地站在了戏台边上。 他目前是一阶段玩家,个人的神异能力中,除了狗狗嗖嗖的下点毒以外,就没有任何战斗方面的才华了。 “啊啊啊……!” 旁边,化身红狗的黄维,表情变得扭曲,口中发出痛苦的怪叫声,大脑用仅存的理智锁定了冲杀而来的贺先生:“邀战—不死不休!” 气机与煞气,瞬间只锁定贺先生一人,红狗飞跃而起,手持重剑,宛若炮弹一般砸了过去。 “轰!” 二人一高一矮,一空一地,猛烈碰撞。 戏台上的战斗,正式拉开帷幕。 …… 室外,囚女在两名同伴的掩护下,正在突围。 这个时候,就没有哪个傻子会拿任大国去做要挟,去搞什么人质谈判。 聪明且有经验的犯罪分子,那都明白一个道理。绑架过程中的谈判越长,官方组织的布控就会越严密,最终凉凉的概率也就越大。 况且,纵观数十年来的犯罪案例来看,当众挟持人质,并能成功逃脱的例子,一万起中可能都不会有一起。 守岁人的增援可能说话间就到,那就不要多哔哔了,先干出去,人质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囚女的神异能力偏向于破坏和犯罪,所以,逃跑也是一把好手。她从501的窗户跳出后,身体竟然没有极速坠地,而是身形扭曲的向上转身,双脚踩在了公寓楼的外墙壁上。 从远处看,她的身体呈“一”字形,仰着脸颊,踩在了楼梯外墙壁上,并飞快迈步,垂直着冲天台跑去。 黄维一共带来了八名守岁人,除去被强制上了戏台的五人外,周遭就只剩下三人布控。他们见囚女要逃跑,立马便冲过来阻拦。 “拦住他们!” 囚女背着任大国,扭头冲着两名同伴喊道。 “嘭,嘭……!” 两名混乱阵营的玩家,从天而降,拦住三名守岁人后,与其发生了战斗。 “刷!” 公寓楼上,囚女来到天台,红唇荡起一抹笑意,背着任大国就开始猛跑。她身形轻盈、灵动,宛若一个惯偷,疾驰在暴雨天。 楼下,三名守岁人,已被两名玩命的混乱玩家拖住,一时间无法追击。 “踏踏……!” 囚女双眼盯着无字碑的边界,心脏砰砰砰地跳着,再快点,再快点就能突围…… 欣源SPA馆外,原本已经准备开溜的小战狼魂体,突然停滞了一下。 他呆呆地扭头看向天台,见到囚女正背着任大国狂奔,心里烦躁至极。 “刷!” 稍稍释放了一下感知,周遭两公里内,至少有六名增援的守岁人在奔跑。但等他们赶过来时,囚女应该也跑了…… “玛德!” 小战狼直勾勾地盯着任大国,咬牙骂道:“真的假的啊?算了,算了,我就帮你一把……。” 思考再三后,他还是选择又一次地折返回去,速度极快地飘向天台。 距离迅速拉近,小战狼抬手呼唤道:“亲爱的纸片人老婆,给我咬它她。” “刷!” 正在奔跑的囚女,感觉后脖颈飘起一阵阴风,她猛然回头时,见到一个美丽的女鬼虚影,正冲着自己抿嘴一笑。 原因找到了。 她这两天就感觉脖子嗖嗖冒凉风,酸疼得狠,但仔细感受过无数次,竟然没有发现自己是被女鬼趴了肩膀。 “嗖!” 女鬼在其身后张开大嘴,猛然一吸。 纯阳之气,粘稠且聚集的从囚女身上飘出,直直飞入对方口中。 身体虚弱,灵魂战栗之感油然而生,她全身抽搐,目光开始变得涣散。 半空中,小战狼飞掠而来时,正在不停地搜刮着意识空间:“这个不能用,这个犯不上……卧槽,这个用了太亏了……!” 他意识空间内的道具,琳琅满目,五花八门,主打一个有钱,有积累。 天台上,一种魂魄被抽离之感泛起,囚女脸色紫青,浑身发白,已经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行……窃!”她语气颤抖着,准备再次动用神异。 “就这个吧。” 小战狼从裤裆位置掏出了一把造型古朴,但明显有缺失的硕大锤子,直接扔向空中。 “刷!” 重锤横掠而过, 被女鬼吸取阳魄的囚女,意识恍惚,根本无法闪躲。 噗! 一声闷响,她的脑袋当场爆开。 不过,那银白色的重锤依旧没有停滞,它像是有灵性一般,又飞掠着冲囚女的胸口、心脏砸去。 小战狼的魂体上了天台,先是定身凝聚,无数白光飘来,让他的魂魄凝实了几分。 “啪!” 随后他右脚挑起掉在地上的任大国,口中轻喊:“走你!” 昏迷的任大国,身体飞过天台围墙,直奔楼下掉去,但又突然在五层位置消失。 骤然间,戏台之上,任大国嗖的一下落了下来,咕咚一声摔在地上。 “老爹?!” 正在躲避蜈蚣攻击的任也,大惊失色地喊了一声。 天台上,小战狼用小巧的道瓶收回女鬼,果断抽身,直奔对面的SPA馆飞去。 …… 欣源302包厢内。 十几个技师捂着小嘴站在床边,双眸泛着惊恐。 女老板靠近躺着大爷的按摩床,轻轻抬手试了一下他的鼻息。 安静,安静! 微胖女瞳孔呆滞地看着大爷,已经预感到了自己的监狱生活,但还是很委屈地喊道:“……我真的还没开始呢……就按了个腿,也不刺激啊……他就死了……。” “造孽啊!我都说了……超过六十五岁的,就不能加……!”女老板也崩溃了,扭头看着微胖女说道:“……你们挣点笔钱,命都不要了?!” “嗖!” 刚才强行凝聚后的魂体,变得非常浅淡,模糊,快速穿过墙壁,趴着飞到了大爷的身体中。 “啊!”微胖女已经开嚎了:“我真的只按了一下腿啊,就是两条正常的腿……!” “咳咳!” 突兀间,两声咳嗽泛起。 屋内的一众女人集体一愣,随即吓得花容失色,倒退了数步。 “嗯?” 大爷幽幽醒来,扭头看了一眼屋内的十余名女子,表情惊惧:“卧槽,你说的加十个……是这么加的啊……!” …… 戏台上。 表演魔术——火圈! 鲜血之祭——大灭! 道具——雪尼尔的监牢! 魅惑! …… 一众守岁人,疯狂集火贺先生,控制类的、进攻性的神异、道具,一股脑的全部咋砸向了对方。 “嘭嘭嘭……!” 星源震动的闷响,四处飘荡。 毫无战斗能力的许鹏,尽管已经非常卖力地闪躲了,但还是被牵连到了。他头皮被震得发麻,口中呕出鲜血,只能紧急吃两颗,也分不清是毒还是药的棕色丸子,来补充一下战斗续航。 光辉散去,贺先生的身影浮现,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戏袍破损严重,身后的四面小旗,也被打掉了两面……就连藏在怀中的那个从小战狼手里买来的信息,也悄然掉落…… 那个牛皮信封被吹到了幕布旁边的鼓架下,位置很隐蔽,而完全沉浸的贺先生,也没有察觉。 不远处,任也呆愣愣地看着贺先生,心里极其震惊。 这个人,应该是他接触星门以来,碰到的最强对手了。 他只要在这个戏台上,就似乎是有战斗加成的,不管是速度,攻击,还是神异能力的施展……都强到离谱。 虽然他们这个团队中,只有黄维是二阶玩家,但刚才足足六七个人的联手一击,竟然没有将他打成重伤……只是模样变得狼狈了一些。 “目标登台了。”侏儒看着躺在地上的任大国,目光阴狠地说道:“囚女肯定无了,我们拼了!” 中央,贺先生看着黄维等人,双眸中不但没有流露出胆怯,反而大吼一声:“吾乃常山赵子龙!” “七进七出!” “嘭!” 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自他身体中爆出。 贺先生再次抖枪杀来,而小侏儒和那个掠夺系的玩家,也开始拼命了。 众人再次交手时,躺在地上的任大国依旧一动不动,而不远处掉落的那个信封,突然抖动了两下,泛起一阵白光。 “刷!” 光芒一闪而逝,而信封中记录的内容,竟被瞬间替换掉了。 第四十三章 唱着唱着串台了 戏台上。 大长腿顾念抽身躲开了贺先生的攻击,双足踩在一处锣架上,黛眉紧锁。 她是法术系职业的玩家,能得到这个传承的人,无不是头脑聪明,思维严谨之辈。在青辅区的守岁人中,她也一直担任团队指挥的角色。 刚刚的战斗虽然短暂,总过程可能还超不过两分钟,但顾念已经意识到,自己一方的战斗思路是有问题的。 大家刚才只想集火把贺先生做掉,但现在看来,这个方式是行不通的。 二阶玩家对一阶玩家的压制力,是无法通过战斗技巧来弥补的,两者之间的神异能力,也是有着云泥之别的。比如攻击能力变态的红狗,以及可搭建戏台的贺先生…… 自己一方虽然人多,但基本都是一阶玩家,他们根本无法对贺先生产生实质性的伤害,也包括自己。而唯一一个拥有二阶职业特性的红狗,虽然战斗力爆棚,可一旦进入战斗状态,就会丧失理智…… 他那个煞气形成的火焰,燃烧得越剧烈,红狗的莽夫属性就越强,而一旦碰上战斗偏向灵活的职业,就会出现乏力感。 贺先生目前展现出的两个神异: 浑身是胆——可以让他变得更加专注,更加无惧,根本就没有害怕可言,也不受幻境类攻击的骚扰。 七进七出——这个神异最大的特点就是“免控”,一阶玩家的大部分控制手段,对其根本没有作用。刚才顾念施展了两次禁锢牢笼,都被他一枪挑碎,完全没有起到阻挡作用。 “刷刷……!” 顾念双眸滑动,关注着戏台上的战斗情况,亲眼看见贺先生再次躲开了红狗的重剑,并且用枪头挑了一下他的腰眼。 “噗!” 黄维后腰流出鲜血,拔剑后跃两米后,再次怒吼:“浴血!” “嘭!” 鲜血自腰间暴出升空,尽数被赤色巨剑凝聚,吸收。 “鲜血之祭——寂灭!” “翁!” 赤红色的巨剑疯狂抖动,他粗壮的手臂,竟然有些拽不住剑柄。 黄维的双眸中,已经丧失了人类的灵动,只凶戾地盯着目标。 一道虚影自他身体冲起,大约有四五米高。那是一尊拥有赤色血脉的魔神影像,像是一个族群的祖先。 他穿着皮裙,手持大斧,顷刻间与黄维意念合一。 虚影和真身,一同挥剑,挥斧。 贺先生瞳孔收缩,一个弹跳,直接跃上房梁,手持戏枪横挡。 “轰隆隆……!” 一剑横扫,摧枯拉朽。 整个戏台崩裂,墙体,红蔓,连带着戏台上的景观,全部凌乱地解体,飞射。 “咕咚!” 任也趴在地上,护住自己的老爹,咬牙骂了一句:“这踏马就是个无脑莽夫……确实不能带你进星门,去了也是送。” 一剑落,周遭人仰马翻,敌我双方全部遭受到波及。 许鹏躺在地上,擦着脸颊上的血渍,骂骂咧咧:“我都说了……不好打,药丸,药丸……!” 戏台崩裂,受损严重。 横梁之上的贺先生,突然感觉自己的专注力被破坏,身体也有乏累之感。 他的阶段本命道具破损,自身一定是受到影响的。 “曹贼势大,我这便就去救了幼主……!” 贺先生只直奔任也刺来。 红狗虽然失去了理智,但他发动了职业的邀战特性,面对目标时不死不休。 “叮!” 一剑横挡,二人再次打了起来。 旁边,任也起身将老爹扔到幕布后面,咬牙喊道:“大长腿,先给那个侏儒和大傻个做了,把小喽啰清理掉。我爸回来了,咱们有的是时间跟那个唱戏的玩。” 这个想法与顾念不谋而合。 大长腿踩在锣架之上,一头长发飘飞,魔术仗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她双眸微闭,俏脸祥和,宛若一个小仙女。 “念力魔术——浮空!” 清脆的声音响彻,大长腿双臂向上一挥。 “呼啦啦!” 舞台之上的蜈蚣、毒虫,以及那名掠夺系的玩家,还有小侏儒,在这一刻全部双腿离地,毫无征兆地飘了起来。 法术系的传承职业中,存在很多阶段禁术,一旦施展,便后继无力。 但顾念想要迅速控制现场情况,也只能提前开大。 她额头冒起细密的汗珠,娇躯也在颤抖。 众人浮空后,出现了短暂的身形停滞。 就是这个机会! 任也侧身闪躲,直接用意念勾动九层佛塔:“愚蠢的妖灵,开干吧!” “嗷呜!” 怨毒的嘶吼声,自佛塔中响彻,一道巨大的青蛇虚影冲出,一口就吞向了那名浮空的掠夺系玩家。 “噗!” 血盆大口,将那名掠夺系玩家整个吞入腹中。 “咚咚……!” 拳头与脚掌,打踹青蛇腹部的声音响起,那名很强的掠夺系玩家,正在它的身体中挣扎。 “嘶~!” 青蛇虚影仰脖吐出了红信,一道翠绿色的光晕,从其脖颈飞速划过,最终涌向腹部。 一阵酸液腐蚀皮肉的声音响起,大概过了一秒左右,青蛇噗的吐出了一具人体骨架,嗖的一声顺着戏台飞走。 “小王八蛋……敢骂我蠢?本座记住了!”青蛇虚影居然很人性化地骂了一句,才消失在空中。 “啪!” 神异结束,九层佛塔碎裂,化作粉末飘飞了。 这个道具任也抢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使用过两次了,现在用完最后一次,佛性不在,妖物遁走。 不过任也没有理会那青蛇的威胁,只低头一看,那掠夺系玩家被腐化得只剩下一具骨架了,死得已不能再惨了…… “嘭嘭!” 周遭一阵爆破声袭来。任也扭头看去,见到三名守岁人,趁着小侏儒浮空的阶段,都各自打出了进攻性神异。 不过……那名小侏儒的战力很强,是对面仅次于贺先生的存在。他操控毒虫和蜈蚣挡死,自己虽然也深受重创,但却没有当场死亡。 另外的那三名守岁人也比较惨,都受了不同程度伤。 一轮配合过后,顾念已经掏空了自己。她非常优雅地飘下锣架,准备再次使用法术时,却只变出来一个非常简陋的铜圈,连火都没有…… 彻底脱力了…… 另外一边,任也此刻也黔驴技穷了。他的魅惑已经使用过了,十二小时不能再次激活,而春风如意图,又对专注力爆棚的贺先生产生不了什么作用。 唯一具有杀人能力的九层佛塔也碎了…… 怎么办? 任也正准备想办法帮助红狗的时候,突然看见一点寒芒先到,直奔自己的脖颈捅来。 “当啷啷啷……” 鼓点与锣响加快,贺先生目光执拗地盯着任也,大喊一声:“小将,留青釭剑与我,再杀曹军三十万!” 一声怒喝。 任也大脑轰的一声,只感觉全身都被对方凌厉的气机锁住,双腿无法动弹,甚至不能呼吸。 我被困住了。 “救任也……!”顾念惊恐地喊道。 “嗖!” 寒芒直奔脖颈捅来,眨眼间便近在咫尺,周遭的守岁人想要阻拦,却已是来不及。 只一瞬间,任也便感知到了死亡…… 瞳孔急剧收缩,枪头越来越大,整个戏台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丧失理智的红狗,都呆呆地扭过头,凝望着任也。 “踏……!” 就在这时,贺先生却突然停步,并且后退了一步。 他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气息,就在自己的脚底下。 嗯? 不对,我的影子怎么…… “刷!” 灯光下,一道影子从贺先生的脚下窜起,手持长枪,直捅。 “当啷!” 贺先生回枪横档,一人一影,一触即退。 影子站起,逐渐变得凝实,并且身形、扮相、手里攥着的戏枪,竟都与贺先生一模一样,甚至二人身上的破损戏袍,也一般无二。 两人对峙,各自持枪,宛若一对镜像。 贺先生懵了,执拗的双眸中浮现出一丝神采:“来将何人?!” “吾乃沪上赵子龙!” 影子看似开口,但却无法真的说话,周遭似乎专门有一个声音轻灵的姑娘,在为其“配音”。 她的声音有点憨,有点可爱,又透着点疯批感,扭头冲着任也等人说道:“你们一边呆着去。” “来战!” 贺先生咬牙持枪,瞬间与自己的影子打在了一块。 周遭的守岁人,任也,包括红狗,全都懵了,但却暗自松了口气,因为这个影子明显是跟自己一个阵营的。 “铛啷啷……!” 贺先生与影子交手极快,从地面打到横梁,从横梁打到舞台右侧,快得竟然连顾念都看不太清。但大家心里都有一个统一共识,那就是影子太变态了。 它竟然可以模仿贺先生的进攻招式,对方怎么打,它就怎么打。 也就二十多秒的功夫,贺先生抽身撤退,满头是汗:“好好一出长坂坡,为何唱成了真假美猴王?!” “是嘛?” 姑娘空灵的喊声回荡,充满了俏皮感:“那不如改个神话剧算了。” 话音落,持枪而立的影子,突然身形有了变化,脊梁慢慢弯曲,手臂、躯干生出了浓密的黑毛,眼神与表情也都变得灵动许多……最终,它手里的枪,变成了一根漆黑且狭长的棍子…… 它的外形,真的变成了孙悟空的样子,是个上蹿下跳的猴子。 “看我吹一口毫毛!”影子从头上摘下来一撮黑毛,对着空气轻吹。 “噗!” 黑色的毫毛飘飞,在灯光下炸开。 “刷刷刷……!” 顷刻间,满台都是影子,满台都是孙悟空! 分不清真假,亦幻亦真。 贺先生看到这一幕,瞬间头皮发麻,头脑也恢复了清明,难得破防地骂道:“你踏马玩赖!你是诈骗商会那个狩猎人,你升三阶了?!” “还没有,只是我比较强而已。” “汰,吃俺老孙一棒……!” 无数喊声自四面八方涌来,所有影猴子腾空而起,直奔贺先生砸去。 “不TM唱了!” 贺先生非常狼狈地后退,一把抓住重伤的小侏儒,大吼一声:“演出谢幕——入相!” “刷!” 话音落,下台口,凭空多出了一扇挂有演员通道四字的木板门。 第四十四章 深藏功与名的狩猎人 一道门,突然就出现了。 这不光让任也等人有些懵,就连那道影子都发出惊叹:“咦,竟然有一道无法捕捉星源落点的门?!” 星门传承的每个职业,都有相似的特性,但却又都有不同的可塑性。 简单来讲,每一个玩家也都是独一无二的,这自然也就无法判断,他们的底牌神异,到底是什么。 贺先生拽着小侏儒,极速飞掠。 “吱嘎!” 二人临近时,那道挂有“演员通道”四个字的门,突兀向外敞开。它的内部白光骤闪,完全看不清通往哪里。 “乱影——破绽标记!” 真正的影子,突然站直身体,双臂迅速在胸前化了一个十字形。 如果单从动作上来看,这很像那小破地方的什么忍术,但实际上那个动作……却是华夏古武中刺杀之术的某种动作仪式。 “嗖嗖嗖……!” 只一瞬间,戏台上密密麻麻的影子开始凌乱地飘飞,但目标却只有贺先生。 “噗噗……!” 贺先生一边飞掠着逃跑,一边闪转腾挪,但最终还是有五道影子,分别从他的双腿,左腰,以及一条左臂穿过。 “嗖!” “嘭!” 五道影子从贺先生的身躯穿过后,他拉着小侏儒便钻入了一阵白光之中,紧跟着房门闭合。 杂乱的戏台上,突兀响起一道声音:“演出结束——谢幕!” 冰冷的喊声飘荡,红幕徐徐闭合,众人只感觉周遭环境扭曲,紧跟着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公寓五层的走廊内。 影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而一众守岁人看向她时,都充满戒备。 “刷!” 任也更为干脆,双手拖着老爹昏迷的身体,直接跑到了安全地点。 …… 民黄路,民黄大戏院。 一间空置的演员化妆间内,天花板上,突然出现了一道破旧的木板门。 “吱嘎!” 门开,贺先生与小侏儒从空中坠落,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神异褪去,贺先生恢复了原貌。他的二阶段称谓叫做戏魔,并且拥有一个非常强的神异能力。只要他事先将戏台模型中的“入相”门取下,提前贴在目标处,那退场时就可以直接穿梭到这里。 但距离不能太远,目标地点,也必须得是拥有稳定观众的戏剧院,这也是为什么他事先要来民黄路的原因。 贺先生衣衫破损,身形略显狼狈,但还是费解地咬牙说道:“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小小的任也……会引来诈骗商会的影子,还引来了一个不知道深浅的鬼魂,以及这么多的守岁人。即使这个星门非常重要,也不至于让他们这么玩命吧?!守岁人已经多次违反规则了,这不正常……。” 在他的视角里,此刻还并不清楚,任也是拥有另外一个重要身份的,那就是——天赦入命之人。 这个重要的信息差,导致双方的发力点完全不同。 “……全没了,就剩下我们两个了。”小侏儒坐在地上,也是一脸的后怕,但同样非常感激:“谢谢您,贺先生。” 混乱阵营的玩家,都非常随性且自我,充斥着背叛,算计,相互坑害……但你不能说这种信条是绝对错误的,人为自己,这本身没什么错。 只是自己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利益的同时,也可能会付出沉重的代价,它具有两面性。 所以,贺先生完全可以不管小侏儒的死活,因为像他这样的铜铃成员,在铃铛会一抓一大把,根本没必要以身犯险。 “别多说,那个影子太难缠,我一定打不过她。”贺先生喘息着起身:“走了!” …… 公寓五层,走廊内。 影子呆呆地站在那里,似乎在仔细感受着什么。 “嗖嗖……!” 周遭星源波动剧烈,大批守岁人已经赶到。 许鹏在暗中观察,并小声冲顾念问道:“我们的人来了,要不要抓她?” “你傻掉了,影子怎么抓啊?而且你能打过她嘛?”顾念模样认真地说道:“我感觉……来的二阶守岁人,也不见得能打过她。” “那这算不算渎职啊?”许鹏呆呆地问。 “你快跟任也爸爸一块趴着去。”顾念很嫌弃脑子不灵光的人。 “踏!” 就在这时,呆愣愣的影子似乎感知结束了,她突然动了一下。 民黄大戏院,贺先生刚刚伸手,准备拽开房门时,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先生?”小侏儒问。 “……离我远一点!快,防御!”贺先生猛然回头吼道。 “嗖!” 小侏儒飞速后退,瞬间献祭出三条毒虫,令自己全身被绿雾包裹。 公寓,走廊内。 影子猛然挥动纤细的手臂,同时攥紧右拳,声音极其兴奋:“找到啦!气机破绽——引爆!” 数公里之外,握着门把手的贺先生,蓦然回头看向小侏儒:“我如果死了……你……!” “噗!” “噗噗噗噗!” 话还没等说完,连续五团血雾在贺先生的身体上炸开,位置分别是他的双腿,左腰,以及左臂,全都是刚才影子穿透过的地方。 骨头节节炸裂,皮肉爆开,鲜血将半个演员化妆室都喷满了。 他的双膝盖裂开,露出森森白骨;左腰炸出一个大洞,左小臂直接断裂……整个身体宛若被提前埋了炸药一般。 刚刚,五名一阶守岁人,外加二阶红狗和任也,最多也就是让他变得非常狼狈,但此刻……他却气若游丝,生命气息在飞速流逝。 不远处,并未受到爆裂波及的小侏儒,先是呆愣,懵逼,最终全身发抖地试着喊道:“先……先生?!” “我……我要死了……你……你联系老尹介绍的那个人……还有两个清凉府星门的玩家没找到……他们很重要……对未来……对铃铛会很重要……你要查下去。”贺先生非常虚弱,似乎随时会死掉。 “嗖!” 小侏儒猛然冲出绿色雾气,用不足一米二的身躯,直接扛起了贺先生的身体,并且顺手捡起他的左小臂,一字一顿地说道:“刚才您救了我,现在我救您……!” 说完,三条无毒的蛊虫爬进了贺先生的身体之中,小侏儒扛着他,冲出戏院,冲到大街上,随即一路狂奔。 暴雨倾盆,小侏儒一刻也不敢停歇,一边跑,一边掏出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你要帮我救一个人,他伤得很重,马上也会被守岁人通缉。不过……我有四十五块星源,十几个道具……如果不够,我可以马上去抢,但请您无论如何都要救救他……我现在想办法去你那里。” …… 公寓五层,走廊内。 影子再次感受了一下,依旧很兴奋地挥动着小拳头:“竟然还没死……有趣,有趣,你值得一场盛大的死亡仪式。” 众人听到这话,不由得汗毛炸立。 影子突然回头看向躲在暗处的任也,很突兀地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你要快点长大哦!到时候,我们打一架。” “?!” 任也怔了一下,心里暗骂:“你有病吧!” 话音落,影子刷的一下倒地,变薄,变小,最终变成一条不规则的线条,顺着墙壁,嗖的一下消失了。 红狗见她离开后,彻底脱力,躺在地上虚弱地喘息着,并且还用手捂着腰间的伤口:“我……我觉得她明显没有恶意。任也,你不用害怕,如果你能通关清凉府星门……绝对不会比她弱的。” “何止是没有恶意啊,我甚至觉得她是在帮我们。”顾念停顿了一下,逻辑非常清晰地说道:“或者……或者说是在帮任也。毕竟她第一次出手,就是在大学城。” “诈骗商会的狩猎人,我早就听过,但一般见过她施展神异的人都死了。我们关于她的资料很少,所以,这次要着重记录。”黄维喘息了一声,立马扭头看向许鹏:“卖假药的,给我两颗药丸。” 许鹏并没有拒绝,只直愣愣地走过来:“五百源。” “……!”黄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你是不是疯了?!” “你有两种选择,要么干死我,要么给钱。”许鹏非常执拗地回道。 “沃日尼玛!”黄维气得暴跳如雷:“……行,老子认了。” 十五分钟后,三四十名守岁人,撤掉了拥有空间隔离功能的无字碑,并且专门留下了几人善后,这才快速离开。 任也抱着老爹正准备上车时,突然听到欣源SPA馆中,有人喊了一声:“爱意随钟起,钟止意难平。欠我的……你得还!” 听到喊声,黄维立马散发感知,但却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估计是那个魂,已经走了。”黄维停顿一下:“快,你们先回单位,我要去一下沪市总部……闫总要气炸了。” 说完,一行人迅速离开。 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左右,反戴棒球帽,身着宽大T恤和工装裤的老潮人从SPA馆中走了出来。 “真不要钱啊?”小战狼扭头看着夹道相送的十余名女技师,以及胖老板,皱眉问道:“我……我可从来不白嫖的。” “大爷,您健康就行,免单了!”胖老板心说你快TM走吧,这一天倒血霉了,她刚差一点就报案了。 “回头我再来……。”小战狼依依不舍地摆手。 一众技师看着他,心里默念:“铁的纪律!不接待65岁以上的顾客,不接待,不接待……!” …… 平稳的汽车上,雨水啪嗒着车窗,任大国幽幽地醒来,目光迷茫。 “你醒了?!”任也惊喜地问。 “我这是在哪儿?”任大国猛然扭头看向四周。 黄维刷的一下回头,脸色严肃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怀疑……你是玩家!” 第四十五章 谁在隐藏气味 车上。 任大国听着黄维的喝问,表情非常迷茫:“什么玩家?哪个游戏的玩家?” 黄维目光深邃,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意:“呵,没事儿,等一会回去再说吧。” 任大国一脸费解,扭头看了一眼儿子:“你们怎么来了,老徐和李峰呢?” 任也瞧着老爹的眼神也怪怪的,只含糊着解释道:“他们没事儿,有警方在照顾,我们先去……单位。” “不是,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我在房间里……突然就昏迷了,这些人都是谁啊?”任大国像是彻底回过了神,不停地追问任也,而后者只是含糊着应对。 …… 过了一小会,车队返回莲湖路88号。 黄维一手捂着伤口,一边冲着青辅区的骨干吩咐道:“顾念负责审讯那两名被抓的铃铛会成员,我要六个小时内……哦不,最多三个小时内,就看见他们完整的口供。” “没问题。”顾念缓缓点头。 此次绑架任大国的案件中,铃铛会共出动了七名玩家。其中贺先生带着小侏儒跑了,而囚女,掠夺系玩家,以及那名气功师,则是被当场击杀,所以最终被成功抓捕的,就只有两人。 不过,有这俩人在手里,就已经够往下查的了。 顾念回应一声,便带着犯罪玩家离开。黄维迈步上了台阶,扭头又冲许鹏问道:“我们伤了几个人?” “轻伤四个,重伤一个。”许鹏皱眉回道:“老严在抓捕那个小侏儒的时候,被毒虫钻进了体内……情况有点不太妙。从现场离开的时候,我已经让人把他送往黄江区的医务室了,那边的光明系玩家多一些。” 黄维听到这话,不自觉地咬了咬牙:“追踪一下老严的情况,如果黄江解决不了……马上申请送他去京都总部。” “我知道。”许鹏缓缓点头。 守岁人无疑是一份非常危险的工作,成员玩家不但要经历星门的生死考验,而且还要在现实中与拥有神异的犯罪玩家对抗。牺牲率……甚至高于缉毒警。 不过这也没办法,任何年代的稳定,都是有一批又一批的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做出了让步和牺牲。 黄维简单处理了一下后续工作后,就来到了医务室,并且在许鹏的帮助下,控制住了自己的伤势。 腰间缠上纱布,又在许鹏那里赊了一颗药丸吃下,黄维这才摆手冲着任也喊道:“来,你来!” 任也迈步走进室内,目光非常谨慎地看着他:“我感觉到了,你要搞我爸。” 黄维怔了一下:“你不觉得这事儿很蹊跷嘛?” “确实蹊跷。”任也思考了一下:“所以,我同意你搞他。” “那就搞。”黄维抬脚走到他身边,趴在任也耳边说道:“不瞒你说,咱们单位有一个法术系的玩家,他的一阶段称谓叫说谎者……也可以测谎。就在半个小时前,他刚刚结束完星门任务……你懂吧?” “搞他。”任也重重地点头。 “哦,对了。”黄维突然想起来:“现场找到一个信封,是许鹏交给我的。我粗略看了一眼内容,竟然跟清凉府星门中的前朝公主墓有关,这个一会给你……。” “好,先搞他。”任也想要弄老爹的执念很深。 二人狼狈为奸地对视了一眼后,便迈步走出医务室。 …… 十分钟后。 任也将老爹从另外一个医务室带出:“一会呢,有专人会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就行了。但千万记住,不能撒谎……。” “到底怎么了?!”老爹的表情不再木讷,而是充斥着焦急和担忧:“这是什么地方啊?我看也不像是正规警务单位啊!你到底在和什么人接触啊?还有……那个傻头傻脑的黄警官,为什么会问我是不是玩家?你是知道的……除了Steam上的小黄油以外,我是不玩其它游戏的。” 任也停顿了一下,张口就来:“这里是青辅区的大案六队,直接由市局领导。具体的你别问了,先配合一下录口供,剩下的……我回头跟你解释。” 二人说话时,就已经来到了一间普通的问询室门口,任也推开门,冲他摆了摆手:“去,进去吧。” 老爹看着屋内的铁椅子,以及各种坦白从宽的标语,明显有些发虚:“这怎么弄的我跟罪犯似的……!” “正常流程,去吧。”任也看着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趴在老爹耳边叮嘱道:“那些……朴的事儿不用说……我丢不起那个人。” 老爹一怔,顿时正气凛然地回道:“就老徐自己叫了,我没有……我一直干活来着。” “行了,去吧!”任也将其推进后,就一溜烟地跑进了监控室,跟黄维一块站在了监控旁。 …… 问询室,老爹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害怕地看向了对面的青年。 那人大概二十岁左右,长得眉清目秀的,看着很干净。他就是黄维口中的一阶说谎者,这刚出星门,就被叫了过来。 “任先生,您别紧张哈,我就是简单了解一下情况。”青年笑吟吟地瞧着老爹,表情非常具有亲和力:“您能叙述一下,这几天的经历嘛?就从……您去了那个公寓开始,不要忽略细节,可以说慢点。” 老爹脸色严肃,皱眉思考了许久后,才轻声说道:“我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啊。我最近在帮一个编辑赶私活,是个古风穿越类的网文开篇……到了那个公寓后,我俩就一直没出去……干活,吃饭,都在房间内。”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你们之前住的是601室啊,为什么又突然出现在了501?”青年盯着老爹的眼睛,并试着散发了某种特别的感知能力。 老爹没有丝毫停顿:“哦,是这样的。老徐之前手里有点闲钱,一直想搞个写稿的工作室,所以就在那栋楼里连买了三套房。本来是打算给枪手住的,但后来……行业不景气,他就没做,可房子一直在啊。不光601是他的,501,1101,也都是他的。我们换房间……是因为601的空调坏了,很热……所以才下楼去了501。” “这中间,你们有离开过嘛?” “没有离开啊,”老爹摇头:“吃饭什么的都在房间内啊。” “你为什么突然叫李峰去公寓楼?” “我在他那里放了一个老稿子,但李峰一直没用,我觉得里面的内容有助于我修改这次的古风稿,所以就叫他送一下。”老爹脸色认真地回道。 青年皱了皱眉:“那你这几天,有没有感觉自己的一些经历,有些不正常?什么都可以说……。” “没有啊。这几天我们真的都是在工作,平常也没什么业余活动,讨论完就睡觉,哪有什么不正常?”老爹看着他,突然很急迫地反问:“到底怎么了?我儿子在跟你们做什么?我为什么会昏迷?!” “你儿子任也在帮助我们侦破一起案件,你昏迷,是因为犯罪分子想要报复任也,提前在你们的饮用水里放了迷药。”青年手指敲着桌面回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伙人已经被抓住了,任也目前也没什么危险。” …… 监控室内。 黄维和任也听完老爹的回答后,全部沉默了。 按照他给出的叙述来看,确实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和老徐会突然消失在了公寓楼内。 俩人是因为空调坏了,所以才下的楼,这个过程一定是短暂的,且没有外出,所以守岁人没看见他们是正常的…… 但不正常的是,守岁人中有善于追踪的玩家,他曾经感知过老爹和老徐留下的气味,可这种气味却在楼梯间的垃圾桶旁边断掉了。 还有,老爹和老徐失踪后,守岁人是将整栋楼都翻了一遍的,足足动用了十几个人感知普通人的存在,但依旧没有在501室外,发现这俩人。 这太不正常了,拥有神异的守岁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二人的存在?!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在车上任也和黄维,都会怀疑老爹是玩家的原因,所以才会对其问话。 不过现在来看,老爹给出的说法是,自己完全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只闷头在房间内干了数天活儿。 “你怎么看?”黄维扭头瞧向了任也。 “等说谎者回来吧。”任也坐在椅子上,目光有些迷茫。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后,说谎者迈步来到了监控室,话语直接地说道:“我的感知告诉我……他刚才的话,没有一个字是在撒谎。” 黄维听到这话,眉头轻锁:“那是我们猜错了?多疑了?!” 这位说谎者的战斗能力一般,但对于谎话的感知能力,却是非常变态的。他能通过一个人的情绪,细微动作,以及目标说谎时身体散发的气息,来判断对方是不是在撒谎。 并且,他在青辅区当了三年守岁人,从来没有出错过。 也就是说,他的判断不会出错。 那是怎么回事儿呢? 黄维看向了任也:“他没有说谎,为什么我们的人,却没有在楼内感知到他?” “说实话,我曾经也怀疑过老爹是玩家。”任也起身:“那天晚上,我叫你们去公寓楼附近,就是为了证实这一点。但我用魅惑神异测了一下……他和老徐都不是。” 就在这时,旁边的说谎者突然插了一句:“我觉得你们的思路错了。按照我刚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此次事件中还有两个神秘人,一个是诈骗商会的狩猎人,一个是无法确定身份的魂体。这俩人都曾有意无意地帮助过咱们,或者说是任也……所以,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提前到了公寓楼,并且抹去了任大国和徐编辑的气味……也屏蔽了我们守岁人的感知?毕竟……这俩人表现出的能力都很强,至少都是二阶,他们应该能做到。” 黄维听到这话,眼神一亮:“那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就应该是……。” “如果我们提前找到了任大国,那肯定就把他带回单位了,给与最严密的安全保护。”任也迅速接了一句:“但这样一来,我、我妹、我爸,都在守岁人单位中……铃铛会那些人完全没有了可以进攻的点,估计也就不会再出手了。” “所以,这俩人藏你老爹的目的,很可能是要引铃铛会出手,从而一网打尽?”黄维补了后半句:“这样说得通,破案了,破案了……!” 任也迈步在室内走了一圈:“那……那俩人究竟是谁呢?是敌是友呢?” “滴玲玲!” 话音刚落,黄维手机响起,他看了一眼号码,立马接起:“喂?!” “我在高铁站接闫总呢,他对你私自默许任也单干这事非常愤怒……你一会赶紧来宠物乐园。”沪市总部的人,语速极快地说道。 …… 京都,一处电子地图上找不到的古朴小院内,有四个人坐在石桌旁边正在喝茶。 “……消息传来了,任也没事儿。”一名穿着绿萝裙的美丽妇人,端起茶杯说道。 “任也没事儿,沪市要有事儿了。”对面一位老头,淡淡地说道:“闫多多本就是带着刀走马上任的,他刚到那里,就进行了两轮严格的内部整顿……足以见其手腕。这次铃铛会要动任也……同仁路却跳出了这么多阿猫阿狗的帮忙……呵呵,我觉得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第四十六章 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沪市同仁路。 一间昏暗的地下室内,路边狗组织的本地负责人—瘸老板,此刻双手撑着拐杖,满面都是忧愁。 他最开始藏在这里,是为了躲避那位狩猎人的追杀,不想与其正面硬刚。 但就在一个小时前,这一切都变了。 瘸老板已经收到消息,铃铛会在公寓楼内的行动失败,并且现场还有两人被抓。 他们落在守岁人的手里,不吐口的可能性非常低。也就是说……守岁人只要想顺着这个事往下查,那他肯定是难逃干系的。 嘶,有点牙疼…… 瘸老板眉头轻皱地拿起雪茄,深吸了一口后,才轻声冲着旁边的儒雅中年问道:“师爷,我不太想走。如果我和铃铛会的合作被查出来了,那上了神异仲裁庭,有没有可能挣扎一下?” “我觉得没有。”师爷思考数秒:“包庇企图击杀守岁人的玩家,在市区引起两次大规模的犯罪事件……光这两条,您稳稳是个死刑。” 瘸老板怔了一下后,果断起身回道:“那我还是走吧。叫人安排,就今晚,直接去湘江地区,在铃铛会那里避避风头。” “守岁人已经抓了铃铛会的人,恐怕现在走……您也要安排一下。”师爷提醒。 瘸老板眨了眨眼睛,突然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是的,我失败了,您需要帮帮我……好的,在人接我之前,我是不会离开同仁路的。明白。” 电话挂断,瘸老板扭头看向师爷:“算了,不用安排人了。上边的意思是,让我先不要离开同仁路,有人会来接我。” “那守岁人这边一旦……?!”师爷明显有些不放心。 瘸老板听到这话,霸气而又自信地打断道:“要露点锋芒。通知一下我们的朋友吧,让今晚的同仁路热闹一些……天亮前,我就会离开。” “这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师爷笑着点了点头。 …… 沪市,高铁站。 一名男子拉着行李箱,急匆匆穿过出站口。他的目光有些疲惫,脸色蜡黄,看着一副很倒霉的样子…… “闫总!”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拉开车门。 “回单位。”闫多多扔下行李箱,迈步钻进车内。 两分钟后,汽车直奔“多多的宠物乐园”赶去。 守岁人的常规职务级别,目前共有四个,分别是“天地玄黄”。其中黄阶对应玩家的一二阶段,比如黄维,顾念,许鹏等人,就都是黄阶守岁人,也被称为黄衣。因为他们的正式制服,都是很古典的黄色长衫,不过非必要场合,大家都是不穿的。 另外,玄阶守岁人对应的是玩家三四阶段,同样也被称之为玄衣,很具有中国古典韵味。 闫多多和这位来接他的中年,都是玄阶守岁人,同时也是沪市的正副星官,一二把手,负责整个地区的工作事务。 “闫总,黄维也已经赶往宠物乐园了……。”副星官叫陈瀚年,是跟着闫多多一块从总部调过来的。他性格比较温和,沉稳,是一位察言观色的好手,但在有些事上缺乏一点魄力,而且还极为护短。 闫多多是有洁癖的,他轻轻拿起车上的湿巾,仔细擦着两只瘦长且白皙的手掌,淡淡地回道:“不提黄维。今天在公寓楼的行动,我们情况怎么样?” 陈瀚年停顿一下:“重伤一个,情况不太妙。但我已经向总部申请了,那边会派人来,这样方便一点。另外……轻伤也有四个。” “嗯。” 闫多多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波动,只岔开话题又问:“我让你盯的事,你盯了吗?” “斥候组,已经去了同仁路。” “嗯,盯死了,剩下的等青辅消息。”闫多多将用过的湿巾叠好,规整地放在了垃圾箱内。 话到这里,二人不再交流,车内只有车轮胎刷刷刷碾压地面的声响。 陈瀚年用余光偷瞄了一眼这位年轻的搭档,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他这次去京都报告,本来是露脸的事,但中间却连续出现意料之外的情况,甚至连任也都差点丢了。 露脸变成了毫无面子,挨上层骂是肯定的。这事换成别的人,肯定早都气炸了,最起码也会在自己面前牢骚几句。毕竟在整个沪市,能让他当面流露个人情绪的人也不多…… 可闫多多自从上车后,却多一句话都没说,表情也很平静,平静到……让陈瀚年感觉有点发慌。 …… 汽车停滞在多多的宠物乐园门口,闫总和陈瀚年穿过大厅,一块来到了二楼办公室。 一进门,陈瀚年就看见黄维坐在沙发上,正悠哉地倒着茶水。 他就服这个青辅区的一把首,以前是摆烂,现在是心大,而且还贼性情。这人私自默许任也单干,导致总部那边都炸窝了,这让沪市的领导部门承担了多大的压力啊。现在顶头上司回来了,你不去接站,赶紧解释一下,竟然还TM有闲心在这儿喝茶水?! 清澈且愚蠢,毫无政治洞察力可言…… “老黄。”陈瀚年喊了一声。 “哎呦,闫总,陈总。”黄维见到二人后,立马站起身,表情非常谄媚地迎了过来。 “结果还算不错,但你得好好跟闫总说说情况,”陈瀚年非常善意地拍了拍老黄肩膀,冲他使了个小眼神。 黄维虎躯一震,脱口而出:“主要是领导指挥得好。” “……!”陈瀚年听到这话,差点呕出一口老血,目光极为震惊。 领导指挥你什么了?指挥你私自默许任也单干?指挥你差点让主角老爹上西天?指挥你差点把公寓楼拆了?! “主要说你们的情况!”陈瀚年无奈地扔下一句后,就关门离开。 闫多多淡淡地扫了黄维一眼,缓缓脱掉已经穿了三天的西服外套,径直走向了卫生间。 老黄毫无眼力价地坐在沙发上,端起刚倒的新茶,滋溜喝了一口。 “呼!” 闫多多站在卫生间内,身体停顿了足足有三四秒,这才长长出了口气:“去柜里,把我换洗的衣服拿来。” “哦!” 老黄端着茶杯,一溜小跑地从柜中取出新衣服,递进了卫生间。 “怎么样,黄长官,你有时间吗?”闫多多一遍洗着手,一边扭头看向老黄:“我给您汇报一下,这次去京都出差的工作情况吧。” “嘿嘿……!”老黄没有接话,只傻笑:“多亏了您顶住总部压力,不然我私自默许任也单干这事……恐怕是要受到处分的。” “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说服我……不处罚你。”闫多多说完这句,便开始低头洗脸。 老黄耿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战战兢兢,更没有推卸责任:“您都不知道,在棋牌室的时候,那帮路边狗的人有多猖狂。瘸子身边的师爷,差点都没让我们走,甚至还要动手。这事关乎到任也父亲的安危,他着急是正常的。换我,我也急,不急的是畜生,对吧?” 闫多多身体僵了一下,感觉这个下属在骂自己。 黄维继续说道:“……但说实话,任也是离开汽车后,我才发现他要单干的。原本想追,可后来我想了一下……铃铛会来沪市搞事的这帮人,明显是有本地组织在暗中帮助的,想短时间内找到他们并抓捕,这太难了。而且,此事还关乎到清凉府星门的成败,时间就剩下四五天……我不能再拖了。所以……我就想放任也单干,钓出这帮人。可事实证明,这个办法确实有极大风险,下回……我不会再干了。” “结果呢?”闫多多拿起毛巾问。 “结果是,任也一家都没事儿,我们这边重伤了一个,轻伤了四个,我愿意承担责任。”黄维正色道:“匪徒方,除了贺先生和那个小侏儒外,我们现场击杀了三个,抓到了两个,目前正在问询中。哦,对了,在现场,我们还找到了一个信封,里面的内容我粗略看了一下,是清凉府星门的重要信息,对任也帮助极大。这东西,应该是铃铛会成员花高价搞到的,呵呵,最后反而成全了我们。” 闫多多眼神一亮,扭头看向他:“这个重要信息,证实准确性了嘛?!任也怎么说?” “我们回溯了一下战斗细节,这个信封是从贺先生身上掉下来的,肯定是极为重要的。”黄维立即补充道:“……任也粗略看了一下内容,他目前觉得非常重要,因为这个信息跟清凉府的前朝公主墓有关。” “哦。” 闫多多擦完脸,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距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十二点前,你必须拿到那两名被抓的铃铛会成员口供。口供方向,是谁窝藏了他们,并向他们提供了帮助。多一分钟,我撤你职,给你发配到星门里挖矿去!” “不用一个小时,我回去就给您消息。”黄维立正回道。 闫多多抬手指向了门口。 “呵呵,茶挺好喝的。”黄维仰面喝掉杯子里的茶,屁颠屁颠地跑向门口。 中途,他仔细想了一下,又停住脚步,转身冲着闫多多喊道:“闫总,下面难做,但您更难做。说真的……如果换成别的领导,我是不敢放任也单干的。” 闫多多闻言愣了一下,无奈地摆了摆手:“你真是个滚刀肉,去,去!” “嘿……!” 老黄一笑,一溜烟跑了。 过了一小会,一楼大厅内,陈瀚年背手看着老黄,无奈地叹息一声:“挨骂了吧?挨处分了吧?老黄啊,你岁数也不小了,任何单位都逃不过人情世故……。” “没有啊,我跟闫总喝了口茶,聊了聊,他还挺开心的。”黄维打断着回。 陈瀚年怔了一下:“开心地打了你四个嘴巴子?” “真没有啊!我把情况跟他介绍了一下,现在回去拿口供。”黄维很兴奋:“我觉得闫总要杀人,但不是我,真的!” 陈瀚年有些诧异:“竟然没挨收拾?那你有点东西啊……!” “有,但不多。”黄维冲陈瀚年猛舔了一句:“主要是您刚才眼神使得好。您不就是想告诉我,闫总喜欢真诚嘛……我知道的。” “?!” 陈瀚年愣了一下,心说,我是这个意思嘛? “真诚点好,你挺有悟性的。”陈瀚年云淡风轻地接了一句。 “大恩不言谢,回头我在许鹏那儿搞点药,给您送来。”黄维龇牙扔下一句后,一溜烟地跑掉了。 陈瀚年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点感慨:“是我多虑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啊,每个人在这里,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蛮好的……!” …… 大约半个小时后。 陈瀚年突然来了二楼,脸色凝重地冲着刚刚洗漱完,换完衣服的闫多多说道:“神异仲裁庭的老周来了,估计是为了同仁路的事儿,您要不要躲一下?” 闫多多系上袖口,淡淡地问道:“我为什么要躲啊?他在哪儿呢?” “就在路边车里呢。”陈瀚年回。 “正好我想去那边看看,走,见见他。”闫多多拿上西装外套,轻声叮嘱道:“还有,各单位你也通知一下。” “闫总,神异仲裁庭如果要从中调和这事儿,那……那您当面拒绝,或是要硬干,这工作关系容易闹僵,甚至是崩掉。”陈瀚年眉头紧锁地劝说道:“我的意思是,您最好还是躲一下,等……!” “呵呵,没事儿。”闫多多摆手打断。 …… 莲湖路88号。 黄维返回后,第一时间冲着顾念问道:“口供拿到了嘛?” “拿到了。”顾念工作期间敷着面膜,吃着夜宵,潇洒得宛若一个临时工。 “这么快?!你怎么做到的?” “我在许鹏那儿赊了四颗药丸,那是他最新研发的产品,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功效。”顾念笑眯眯地说道:“铃铛会那俩蠢货就吃了半颗……在厕所把肚子里的寄生虫都吐出来了,现在问什么说什么。” “夺笋啊!”黄维无语地回了一句:“不过很奈斯。你去叫任也,今晚要有大动作。” “什么动作?”顾念好奇地问。 “报仇!” 第四十七章 我答应你了吗? 第47章 多多宠物乐园正门。 闫总穿着一套修身的西装,裤线笔直,皮鞋在灯光下泛着幽亮的光芒,举手投足间,气质优雅而又内敛。 他嘴角挂着微笑,迈步走下台阶,冲着正门右侧的停车场摆了摆手。 一台普通的商务车弹开车门,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走了下来。此人生的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看着一身正气。 这人姓周,是南方神异仲裁庭,司法诉讼部的一名官员,平时与守岁人来往密切,但与闫多多算不上熟络,因为后者也是近期才调过来的。 普通人犯罪了,会有相关的执法单位,诉讼单位,以及法院审理。 同样,星门玩家犯罪了,也需要有专业的相关部门进行处理。守岁人负责抓捕和管控,而神异仲裁庭,就是审判他们的部门。 不过,神异仲裁庭并不是官方组织完全“领导”的单位,而是由86个玩家组织共同成立的单位。 这样做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官方组织,目前是无法控制所有玩家的,只能通过平衡各个玩家势力,共同制定规则,从而让现实社会不受到影响。 这与世界格局有点像,当某种力量达到了破坏规则,可以伤害他人的程度,那大家就只能商量着来,不管这种力量是军事上的,还是经济上的…… 老周下了车,笑吟吟地冲闫多多摆手:“挺久没见了,听说你去京都了?” “嗯,去汇报工作。”闫多多冲他点了点头:“上我车吧。” “好。” 老周应了一声,迈步就上了闫多多的车,并与他一同坐在了后座。 车上除了二人外,就只剩下一个司机,像陈瀚年这样的副手,都没有跟上来。 “走吧。”闫多多坐在宽敞的车内,翘着二郎腿,冲司机吩咐了一句。 车辆缓缓离开单位,老周插着手,笑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刚下高铁,单位就一大堆的麻烦事等着我处理,我去分区单位看看。”闫多多扭头看向他:“哎,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我这儿了?” 老周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笑意:“求你来了呗。” “求我什么?” “还能是什么?铃铛会的案子呗。”老周叹息一声:“事情我听说了,你们在市郊公寓楼和这帮杂碎发生了冲突,最终还抓了俩人。” “对。”闫多多没有否认,只轻声问道:“呵呵,你来,不会是替铃铛会要人吧?呵呵。” “我巴不得他们全死干净呢。”老周瞧着闫多多:“我是为了后面的事儿。” “什么事儿?”闫多多脸上挂着笑容,眼神中依旧充斥着不解。 “哎呀!” 老周一拍大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咱不绕了,直说吧。你的人没事儿,罪犯也抓到了,同仁路的血战到底棋牌室,也死了一窝……那后面的人,能不能先放缓,暂时不要动?” 闫多多插着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在这次事件里,那些帮助过铃铛会的组织和个人,我都不能动?!” \"下面的人,你该怎么打就怎么打,但路边狗的那个负责人……就先不动了吧。\"老周把话挑明:“就是瘸子。” “为什么保他呢?”闫多多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讨论似的问道。 “呼!” 老周松了松领口:“仲裁庭的风险委员会,紧急研究了一下。瘸子在同仁路的影响力,你是清楚的,而且他是路边狗在沪市的负责人。硬搞他……产生社会事件的概率非常大。再直白一点说,你动了他,路边狗如果有组织的报复普通社会,那就不是死几个人那么简单了,很可能造成区域动荡。” “嗯,你的意思我理解了。”闫多多缓缓点了点头:“风险委员会的担忧,我也明白。那你们的意思是,我们怎么办,才比较合适呢?” “不动瘸子的话,我们可以在别的地方找补一下。”老周思考再三,很认真地回道:“让瘸子自己想办法,把贺先生交出来。这样你能完美结案,咱仇也报了。最重要的是稳定……不会搞起摩擦。” “你的这个承诺,可以落实到纸面上吗?”闫多多似乎也在权衡利弊,但问出的话,却显得非常幼稚,幼稚到完全不符合他的身份。 “呵呵!” 老周无奈一笑:“这种事儿,怎么落实到纸面啊。不过我可以亲自盯。我保证,最多一个月内,贺先生肯定被送回沪市审判。” “滴玲玲!” 话到这里,闫多多还没等回应,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 莲湖路88号。 任也快步离开宿舍楼,走到了前厅的办案区,冲着忙碌的老黄问道:“又怎么了?” “有任务,你一块去。”黄维抬头看了他一眼:“做好战斗准备。” 任也一听这话,扭头看了一眼大厅内外,见到周围全是来回走动的守岁人,而且不少都穿上了正式制服:“什么任务啊?场面好像很大的样子……。” “报仇!给你报仇!!”黄维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洗脑的机会,他很郑重地看着任也:“虽然你还不是正式的组织成员,但只要进了这个门,就没有人可以轻易地伤害你,而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呵。” 任也嘲讽的一笑:“贺先生在公寓楼,差点把我蛋都掐碎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你觉得我会热血不?” “就是真掐碎了,组织也会想办法为你粘上。”黄维笑着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我也不知道,你会不会热血……但今晚沪市的星门,只为你一个人而亮。” 任也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虽然知道他是在给自己洗脑,但还是点了点头:“那走吧,我看看怎么个亮法。” “集合,快!” 黄维扭头呼喊:“黄江来的也一块上车,不用分组。三分钟后,全部出发。” …… 灯光明亮的街道上,普通的商务轿车,正在缓缓而行。 闫多多坐在车里,不停地摆弄着手机,回着信息。 “……小闫,你觉得,我们这个提议怎么样?”老周等了一下后,才轻声询问。 “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能怎么办?”闫多多扭头看了他一眼:“我要不同意,那不就是没有大局观嘛,不就是一心想破坏稳定嘛!” “刷!” 老周一听这话,立马竖起了大拇指:“这就是沪市第一星官的格局。我还是那句话,姓贺的肯定跑不掉,最多一个月……我保证让他上庭接受审判。” “嗯。” 闫多多微微点头,继续摆弄着手机。 老周瞄了他一眼,有些没话找话地说道:“唉,屁股决定脑袋,在我们的位置,很多事情都不太好处理。就拿我来说吧,上个月刚看了一个案例,一个玩家,临时见色起意,强暴了一对母女,小孩才十二岁,而且这个玩家还TM是咱秩序阵营的……上庭后直接判死。执行当天,他在外面的一个混乱阵营的朋友,为了报复,在市郊杀了十二个人。当地的守岁人刚要抓,他直接逃进了星门里,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这事儿我也知道。”闫多多点了点头。 “一个案子,搞得普通司法单位很愤怒,在向我们问责;神异仲裁庭这边的风险委员会,也有人不满,说强暴这事罪不至死,是我们的过度审判,导致了十二名普通人死亡……反正大家都不太满意。”老周略有些疲惫:“唉,有些话只能咱们私下说。这一个普通人,在没成为玩家之前,很可能就是社会里的最底层人员,他们过去的生活不如意,压抑,在突然拥有神异能力后……其行为和思维都会产生巨变。他们觉得自己是有能力破坏规则,破坏法治的……。” 闫多多摆弄着手机,淡淡地回道:“我同意你的部分观点,突兀而来的神异能力,确实会产生诸多问题。但我觉得,不停地规避问题,不是解决之道。而且,不见得社会底层出身的玩家,就一定是坏逼。我的家庭就很一般,但我不贪污,不腐败,我热爱守岁人这三个字,并且一直以此为荣。” 老周怔了一下:“你是被守岁人重点培养的年轻干部,当然很正。” “吱嘎!” 就在这时,汽车突然停在了路边,老周扭头一看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进入同仁路的十字路口。 他有些疑惑,笑着看向闫多多问道:“正好到这儿了,我们下去喝一杯?” 闫多多拿着手机,静静地看着他:“我来这儿,不是喝酒的,是要抓人的。如果不顺利,我还要杀人……。” 这话已经很直白了,让老周当场愣住。 “你在这里等着吧,事情结束,我请你喝酒。”闫多多笑了笑,伸手便要推开车门。 老周回过神来,立马皱眉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我来抓瘸子。”闫多多直言回道。 “不是,刚才我们不都聊完了嘛?!”老周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搞这出是什么意思啊?打我脸?!” 闫多多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你仔细想想,刚才我有答应你任何提议嘛?” 老周懵逼。 “我带你来,就是想告诉你,守岁人这份职业不好干。进星门,可能会死;抓捕罪犯时,也可能会死。一不小心遭受到了什么诡秘的神异攻击,可能连救治的办法都找不到。”闫多多缓缓推开车门,声音里没有激动,也没有慷慨激昂,只轻轻说道:“稳定不是你们谈出来的,也不是平衡出来的,而是我们这群守岁人用命换来的。我的原则就一个,任何玩家或组织,但凡敢在守岁人面前展现神异,暴力抗法,那我一定弄他。” 说完,他躲避着车门下的水坑,优雅地走下车,缓缓看向同仁路。 “刷!” 老周从车内探出上半身,非常激动地喝问道:“同仁路有多少混乱阵营的玩家?瘸子有多少朋友?!你今晚硬弄他,后果你想过嘛?整个城市都可能因为你的意气用事,而陷入混乱……他们是疯批,你明白嘛?!” 闫多多背对着明月,背对着老周,抻了个懒腰,语气平淡地问道:“你听过,我们伟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吗?” “飞起玉龙三百万,镇压诸天邪祟。” “今夜敢乱,我就敢让沪市的街头再无路边狗!” 说完,闫多多掏出裤兜内的耳机,缓缓塞入耳朵里,轻声说道:“今夜全市值夜的守岁人,同仁路进出两口集结。让那个敢单干的任也来找我,就现在!”